“好,这可是你说的!”
爷爷一拍桌子,我心中一惊:难道他们动手了!
我急忙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我看到爷爷正站在孟大胖的面前,抬着孟大胖的手,把孟大胖从地上拉了起来。
――原来我是虚惊了一场。
爷爷说:“有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这说明你变了,变得心胸开阔了,这说明这么多年过来了,你一点没白活。”
爷爷哈哈大笑。
孟大胖也笑。
爷爷将孟大胖让到沙发上坐了,孟大胖说:“人的一生,注定要活到老,学到老,这样人才不糊涂,才会世事洞明。”
爷爷说:“说得好。红楼梦上不是说‘世事洞明皆文章’么?这一洞明就足够我们学一辈子的。”
孟大胖说:“此话有理,也确实是这样,都说世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河就是一个界限吗?”
爷爷说:“那当然不应该是一个界限,当是一个纽带才对,是联系河东河西的一条纽带,谁都不可能将他分裂开来,孤立的看一个人,一件事。”
孟大胖说:“你说的太对了,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只要是站在民族这个--吾--上看所有问题,心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爷爷点头赞许,说:“说得好,精辟!”
孟大胖又说:“恩恩怨怨,打打杀杀,民族的悲剧,一个民族心平气和、诚心诚意,以人为本办一切事情,是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哪!”
爷爷感叹一声,说:“是啊,最大的悲剧就是自相残杀。抵御外族侵袭,我们不怕牺牲,我们的民族再也不要自相残杀了,我们的民族再也承受不了那样的折腾了。”
孟大胖说:“你说的太好了,说出了我的心声。”
两个人言来语往,话越说越投机,他们都有一颗用了半个多世纪的脑袋,他们都曾有过迷茫和困惑,他们所有的话语言谈,不就是冲破迷茫困惑总结出来的人生真谛么?我听得入了迷。
爷爷对我说:“还愣着干什么?客人来了,还不快去冲茶去!”
我急忙冲茶去了,我冲了爷爷最好的龙井茶,这是爷爷常日里都舍不得喝的最好的茶。
我端茶上来,孟大胖接过,细细地喝了一口,赞许说:“好茶,正宗的龙井好茶!”
爷爷很高兴,爷爷说:“历史真会开玩笑,如果那个时候,你让我碰到,我一枪击毙了你,也许就不会有我们今天在这里一起喝茶了。”
孟大胖也笑:“就是就是,老天给我们留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感谢上苍啊。”
爷爷笑,孟大胖也笑。
孟大胖喝过了茶,沉吟起来,似有话要说。
爷爷问:“有事?“
孟大胖说:“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爷爷说:“你说。”
孟大胖说:“你能帮我找到二桃她们姊妹几个么?”
我和爷爷都吃了一惊,都一声不响地看着孟大胖,我们都知道他会提这个要求,我们又怕他提这个要求,今天他终于要提出来了,我们还是吃了一惊。
我抬头看爷爷,爷爷的脸由青到白,迅速在变换着颜色,爷爷犹豫了一会,坚定地说:“不能。”
爷爷说:“她们谁都不愿见到你!”
孟大胖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自语道:“我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局,我怎么能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我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她们呢?”
孟大胖泪如泉涌。
怪不得我开门时,就爷爷一个人在家,我的奶奶回避了。
我奶奶是谁?我奶奶就是大名鼎鼎的二桃。
说起我奶奶,这里就得多说几句。
当年我爷爷带着区中队,集体参了解放军,他们打的第一仗,就是攻打过济南府,之后有参加过淮海战役,一路打过长江去,打过国军又剿匪,打过无数次仗,后来就驻扎在了祖国的最南疆。
再说我奶奶。
国民党军在大陆一路的溃败,全国迅速的解放,解放区快速的扩大,急需要大批的地方干部,这些干部除了从部队上抽调以外,还从各革命老区抽调大批的地方干部,补充到全国各解放区,我奶奶二桃就在抽调之列,我奶奶又恰巧在我爷爷防区里任职,一来二去,水到渠成,二桃就成了我奶奶,那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现在,我爷爷说的不能,那肯定是和我奶奶商议的结果,绝不是空穴来风,我了解我爷爷,我爷爷从来不做奶奶的主。
看着孟大胖伤心至极,我于心不忍,我说:“你想见见她们无非就是想知道她们现在的情况,生活的怎么样,对不对?”
孟大胖赶忙点头:“是这样。”
我说:“你别急,这个我可以告诉你。”
孟大胖感激涕零,催我:“快说。”
我说:“二桃做区长你是知道的。”
孟大胖点点头,说:“是,这个我知道。”
我又说:“后来抽调到了南方,初时也是区长,再后来是县长、县委书记,前年离休的时候已是行署专员,现在离休在家,有儿有女有丈夫,孙子也大学毕了业;三桃先是当兵,在战地医院做见习医生,后来也随军到了南方,现在在广州地方医院当院长,家庭情况也和二桃差不多,也很幸福;小四现在中国人民大学教书,小五在军事科学院。”
孟大胖听了很满意。
我爷爷说:“今晚你就别走了,我们一起喝一杯。”
孟大胖大喜过望,他说:“喝一杯就喝一杯。”
两位老人都各自下厨,各炒了两个拿手的好菜,把酒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送孟大胖休息的时候,孟大胖已经有些醉了,腿飘飘地有些软,神志却是很清醒的,孟大胖对我说:“今后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离开这个地方了,就是骨头烂成了油,也要肥沃家乡的这片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