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毕竟他三天两头往外跑,算起来,军营里的人应该有四五天没见过他了。
裴大夫道:「他说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话锋一转,道:「不过,他不露于人少才是对的。」
赵林寒疑惑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裴大夫:「他中毒的消息刚刚放出去,自然不能让人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他。」
赵林寒抿抿唇:「所以,你们是打算混淆视听,好来个瓮中捉鳖?」
裴大夫点点头:「正是这个理。」
他虽然在同赵林寒说话,其实只分了一两分心神给他,注意力都在手中的药上。他拿着药不断嗅着,眉头越皱越紧。
「世子,这宫廷秘药果真厉害,里面有几味药,我闻所闻未,实在罕见。不知您能否为我解惑?」
赵林寒:「宫廷秘药?」
他自己的药怎么就成了宫廷秘药了?郑然非究竟是怎么同裴大夫说的……
裴大夫道:「对啊,将军口口声声说的。」
赵林寒:「他乱说的。」
他无语了一会,对裴大夫说道:「这药是我机缘巧合得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主药应该是雪莲。然后,可能还有其他几味珍贵药材吧。」
其实他觉得这丹药应该不是他们能配出来的,因为上面的介绍中明明白白写着:有祛祟定神的作用,单凭这一点,就不像是普通的药,反而像道家炼的丹。
但这些也不能同裴大夫说,于是只能道:「先生尽力而为吧,无需尽善尽美。」
裴大夫:「……」
他理了半天,理出思绪。合着,将军一直都在骗他?!
至于吗?
这让他有一种感觉,他想到也就说出来了:「将军当真把世子放在了心上。」
否则也不会连他这等亲近之人都要瞒着。
赵林寒放在床边的手动了动,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话叫这些长辈说出来,会莫名有种羞耻感。他轻咳一声,本来不想说话的,后来想到人设,硬补了一句:「本世子用得着他放心上?」
说完还要抬高下巴,一副傲得不行的模样。在这里呆了几天,他把世子的精髓学到了十成十。
身体不好怎么了?我是身体不好,但我身份尊贵,养尊处优!
裴大夫眼睛尖,瞥了他一眼,心想,你没事脸红什么呀?
他摇摇头,现在的小年轻心里那点想法,他是真的不懂。
大楚男风并不盛行,但郑然非断袖一事是出了名的,当年闹得厉害,要不然他一个世家子弟好端端的也不用跑到边疆来。这么多年了,将军一直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现下他愿意同人亲近,他们这些亲随其实心里还蛮高兴的。
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哪个不是人精,看人一眼就能看透大半。现下看来,世子也有这个心思,就更加另他们欣慰。
不过接下来也就冷了下来,两人都是话少的,就更加没什么话。赵林寒又枯坐了一会,觉得无聊。
「我先回去。」
说完,他掀开被子,伸手就想去拿床边的鞋袜。
裴大夫从人药合一的世界中惊醒,劝阻道:「世子不用回去了。」
他捻着鬍子,老神在在地道:「将军说,让你留下。」
赵林寒心累,「我不回去?他又在折腾什么?」
裴大夫想起将军那时说的话,笑而不语。
总不能说,将军见不得你和许公子接触吧?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么多年了,将军仍对许公子念念不忘。现下看来,倒是未必。不然,他痴缠的人就还是许公子,而非和他不对付的世子了。
可将军对外的宣称,却的确是对许公子情深不悔啊?裴大夫一时混乱了,理了半天,理出一个可能。
莫不是被过往迷了眼,反倒认不清自己的本心了?看世子的态度,似乎也是如此。
一时间,裴大夫愁了起来。若真如此,凭他们这么别扭的两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敞开天窗说亮话啊?
半生过去,裴大夫除了药理外,难得的多了一个新烦恼。
见他只是笑,赵林寒盘坐在床上,无聊地托着腮。
他很少思索这种事,但他真的觉得,裴大夫同他之间隔着一条很深的代沟。以至于两人讲话,有些鸡同鸭讲的感觉。
主要是他没搞懂,那种慈祥中隐隐透着欣慰,又蓦地变得着急的眼神,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破天荒的,他怀疑起了人生。
沟通失败,他规规矩矩地坐着,百无聊奈地发着呆。现下,也只能等郑然非回来,好生同他说个清楚了。
结果天黑之前,郑然非没等到,他反而等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士兵撩开帘子,恭敬地对裴大夫道:「许官人求见。」
裴大夫道:「可曾说了来做什么?」
士兵想了想,回忆出了他的原话:「说是听闻将军身体抱恙,前来探望。」
原来如此,可这会哪有将军给他见。
裴大夫干脆利落地回绝了他:「不见。」
士兵于是恭恭敬敬地退下,回復人去了。
赵林寒凑了会热闹,又低头去看手中的书。裴大夫也低头去研究药方,都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
结果没过多久,士兵又掀开帘子踱了进来,犹豫道:「许官人说,他也只是忧心将军。如果不方便,便算了。这是他从京城带来的一些药,微薄之力,不成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