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比起天不落的人间灯火落永昼,他情愿落永昼是能把人气得横尸当场,立刻断气的祁横断第二。
于是越霜江分外纵容落永昼,一滴鸡汤都没给他灌过。
于是落永昼渐渐地变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见人拔剑,有事也拔剑,走哪哪拔剑,走哪哪的帐单往白云间寄。
把越霜江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打哪哪儿都悔不当初。
终于有一次,在落永昼又砸了某某宗门打了某某少主寄来了某某数额的帐单的时候,越霜江按耐不住爆发了。
他愤怒地将帐单甩到了崔无质与祁横断两个人的面前,愤怒地戳戳戳,恨不得捅出个洞来:「你们看看!你们惯着的师弟!」
崔无质略微有些惊喜:「怎么?是阿昼来信了吗?他一贯口无遮拦,师父你莫与他计较。」
越霜江:「……」
他的确不想和落永昼计较。
可他与帐单不得不计较。
祁横断眼睛都快到斜到天上去,嘴巴里的话也假到没边:「谁惯出来的他?可不是我?他从我那里吃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越霜江:「……」
说这话你的脸皮不会痛吗???
你摸着良心数数看,看你在你师弟哪儿吃过继续教训,再看看你师弟在你那儿有没有吃过教训?
越霜江差点把帐单甩到他们脸上:「是寄过来的帐单!你师弟又砸了人家的宗门打了人家的人还欠了人家的钱!」
崔无质和祁横断脸色一变,为之肃重起来。
越霜江火气消退,稍稍满意了一些。
看起来这两个,还是分得清是非好歹的正常人。
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他们对他们师弟的教法不可取,重新来过,悔过自新。
崔无质忧心忡忡:「他们怎么会招惹的师弟,给了明白的说法没有?要不要我亲自去和他们谈一谈,让他们赔礼道歉先?」
祁横断也忧心忡忡:「他们要多少钱?唉,钱我是无所谓的,要多少赔多少,别来烦师弟就好。」
越霜江:「……」
这是钱的事吗???
哦,还真是。
情感令越霜江非常想将这两个徒弟一脚扫地出门,让他们去外边和落永昼相亲相爱去。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
因为崔无质是白云间最好的代理掌门人,肩负着自己退休的所有希望。
因为祁横断是白云间最厚实的钱袋子,肩负着自己能清清白白还完债的所有希望。
越霜江好恨。
做人都做到他这个份上了,都是陆地神仙了,还要被处处受制,不得自由。
他只能忍气吞声,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你们怎么…」
你们怎么就瞎了眼,千方百计地袒护你们师弟呢?
不要说祁横断一开始就和落永昼不对盘,似崔无质那种的端正持身,也很难偏向任何一个人。
落永昼这种能把自己气到暴跳如雷的凭什么让他们改观得死心塌地?
崔无质像是懂得他后面的未尽言语,温和道:「因为他值得。」
怎么不值得呢?
一个你顺手在冬夜里给了他微弱一捧薪火,就能还你一整座人间灯火的人,怎么不值得呢?
越霜江想。
他最后也开口,说的是:「他们是不是还有点不满才亲自把帐单寄到白云间?」
「呵,妄图挑拨离间,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第58章 番外(不孤峰篇)
越霜江一直对落永昼二话不说拔剑开打的作风非常恨铁不成钢。
就是这种作风, 让多少宗门掌门世家家主踏破自己的不孤峰门槛, 假意苦口婆心, 实则添油加醋地来告状, 磨烦了自己耳朵。
终于有一天, 越霜江按耐不住,语重心长地拉来了落永昼, 教育他道:「阿昼, 你想想,和对方逞一时之快, 又有什么好处呢?说到底, 不过是为争口气,在嘴上骂人家也是一样的。能动嘴的事情为什么要动剑?」
落永昼点头受教。
从此之后, 白云间首徒作风大变,不但剑越磨越快, 嘴也锋利如刀。
往常他不过是说一声拔剑掷地有声, 此后落永昼的拔剑前, 还增了许许多多的废话,气得旁人根本不等他拔剑两个字出来,自己就先动手了。
成群结队来不孤峰告状的掌门家主数量也有显着增加。
因为他们听了落永昼话的转述, 自己也觉得胸闷气短, 自己也想来出这口气。
每当这个时候,崔无质总会彬彬有礼, 不温不火地告诉他们:「是师父的教导, 晚辈无权置喙。」
祁横断也总会板着一张死人脸, 冷冰冰地插一句:「多少钱?我赔?」
说来真是奇怪。
旁人是有事钟无艷,无事夏迎春,到祁横断这儿,偏偏换了个调。
没事的时候他和落永昼冷嘲热讽针锋相对闹得恨不得要打起来,有事的时候他反倒做出了一个师兄样。
一个无论捅出多大篓子都能掏钱补上的师兄,沉稳可靠令人安心。
旁人被他们两个门神联手送到了越霜江那儿。
越霜江沉着脸,端着姿态,听他们说完了控诉,心里骂了一句狗屁。
他明明是教落永昼动口不动手。
谁能想到落永昼领会个他意思,就跟野草在那地里滋似的,随心放肆,放飞成了既动口又动手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