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我们剑圣斩杀过两饪大妖魔主,总不可能是到第三任的时候,明白事不过三这个道理,怯战了吧?」
他怯战两个字咬得格外重,话里话外阴阳怪气的嘲讽意味,谁都听得出来。
月盈缺和秋青崖倒真不曾多想。
她两人熟知落永昼品性,对落永昼也怀着百分百的信任。
月盈缺觉得没什么好多想。
无论出不出现,皆是落永昼的决定。
而她信落永昼,自然信落永昼的决定。
没等她开口把那老傢伙驳回去,祁云飞已面色不善道:
「你问我师叔在哪,我的确不知。你问我白云间的人在哪,我当即可以回答你。」
他拔出风雷剑,手中一泓剑刃雪亮:
「要不再打魔族之前,我和你先比划比划,看看我有没有资格被当成白云间的人站在这儿?」
行了行了。
这还没和魔族打起来呢,人族这边自己先乱了。
然而众人熟知祁云飞如风雷暴烈的性情,也深知白罗什一番话实在是太过。
换他们是祁云飞,他们也生气。
陆地神仙不开口,剩下的人不好,也没立场去劝。
「家师自是在魔域之中。」
出乎意料,开口的是穆曦微。
他于一行弟子中站出来,如魔域这单调乏味的地方,长了苍松劲竹,迎日而出。
浑身上下的气度,竟一点不比白罗什堂堂一个陆地神仙差。
「家师曾告知于我,说他此行专为魔主性命而去。白前辈先前所言不尽不实,还是免了罢。」
白罗什怎么肯在一个小辈面前服软?
他冷冷道:「毛头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们在说话,哪轮得到你一个晚辈插话?」
落永昼不在,白玉檀可谓是扬眉吐气,与白罗什一唱一和道:
「借着剑圣的名头,你真以为自己还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上一个这样说话的魔族大乘已经被我打杀——」
他言语未尽,威胁之意却是昭然若揭。
引开白云间弟子嘘声一片。
嘘声中又以几种声音为主流。
无非就是:「啧,垂死挣扎,看着真可怜。」
「他不知道穆师叔和咱们剑圣是什么关系吗,就敢随便开口。」
「说起来,剑圣管穆师叔喊师兄,那白老头子该怎么喊穆师叔?白家主又该怎么喊穆师叔?他们世家不是最重视辈份的嘛,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算了算了,先让他做两天美梦,等过段时间,有得他哭的时候。」
不错,受到前两天弟子谈论八卦时的气氛烘托感染。
宴还一时兴奋,一时冲动,喝了几斤酒壮胆,把落永昼就是洛十六的事说了出来。
弟子们一开始当然是三观炸裂的,当然是不信的,还逼着宴还对着天道发了誓。
没用。
该信的还是得信。
一开始的震动过去,弟子们企图自我安慰,自我镇定。
想想也是。
他们都能接受祁师叔管穆师叔喊师兄我好怕,为什么不能接受剑圣呢?
他们都能接受穆师叔上位剑圣弟子了,为什么不能接受穆师叔上位剑圣道侣呢?
当然不是。
弟子们当然倔强地不敢相信。
祁师叔和剑圣能比吗?
弟子和道侣是一个意思吗?
他们站在天下之巅的剑圣,他们内心不敢触碰的高岭之花?
凭什么?为什么姓穆的可以?
说起来也是穆曦微运气好,在弟子浑浑噩噩,内心本能抗拒的时候,白家父子偏偏给他来了这一出。
导致弟子内心报復性想着吓不死你的人不在少数,他与落永昼的事情,也就那么被弟子阴差阳错地给接受了。
至于以后白云间内部的流言,流传到什么地步,话本又写了几本,则是仁者见仁的事情了。
「啧,白老头。」
远远地有道声音传来,稳稳落在白罗什耳边。
那道声音在嘈杂不已的青玉台前,算不得太重,意味也不太明显,但听过一次,却是再也忘不了。
和轻重起伏无关。
只是单单纯纯的音律之美,摄人心魄。
凡人怎么能忘却九霄仙音?
「你在天榜试上叫了我一次不死心,被打得不够疼,还敢叫我第二次?」
「你叫我第二次,还敢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弟子?」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人破空而出,玄衣摩擦拖曳过青玉台面,簌簌的金银线纹路像是漆黑夜空更远处,三十三重天开外,银河流转的一点光洒在了人间。
他立于人魔两族千万人前,风姿卓绝。
万籁息声,万响俱寂。
第31章 修罗
落永昼一在青玉台上露了脸, 整个人魔两族都安静下来。
他就是这样。
不用刻意去强调, 去威慑什么,他这张脸,这个人的存在, 本身就是一种震慑。
白罗什还记得明烛初光的锋利,老脸一抽,不敢再多说什么。
落永昼那么一现身, 人魔两族,两边心里都有了底。
好像他的存在对人族来说, 像是什么战无不胜的辟邪神像一样,见到落永昼后,人族修士纷纷松了口气, 刀剑也不约而同地收回了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