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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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七想不明白。
穆曦微百年前身为妖魔主,不被天道所待见,能保存完整神魂轮迴新生已是侥天之幸,怎么可能还留得住这样惊人底牌?
百年前发生的事情有哪一桩逃得过他的眼睛。
事以至此,穆七便不去做苦缠无用功。
落永昼实力大不如前不假,穆曦微那一剑也多半不能再用。
但穆七也有顾忌。
他如今陆地神仙的修为,是他费尽心思兜兜转转了许多个圈子,才能暂时欺骗过天道得以立足此世,摆脱凡人之身的。
容不起更多的差错了。
他与落永昼两个人对视。
本来暂时分道扬镳,摆脱彼此。
穆七偏偏就是嘴贱。
不管他皮囊换了多少副,骨子里却依然实打实的淌着上古大魔恶劣的血,从来见不得旁人的好,对世间美好的事物也只想毁去。
越是残忍,越是痛苦,穆七便越是愉悦。
比如说七百年的息城。
又比如说这一次。
他对穆曦微道:「你在屏风后面,应当听到了我与你师父的对话。我此番,是想向他要一件东西。那是我之前说的,你师父的另一面。」
穆曦微神色很沉静,那副心如止水无波的样子,不像是一个十八岁少年能有的。
他压根不在意穆七说什么。
也压根不在意穆七口中他师父的另一面。
落永昼是谁,什么模样,什么性子,穆曦微有自己的计较。
他心里比穆七清楚。
穆七露出了一点风流玩味的笑意,仿佛是在讲述着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刻意吊着听者的胃口:
「我问他要的——是妖魔本源。」
穆七觉得这是在是很有意思一件事情。
妖魔本源最后竟然会落到剑下魔魂无数,诛杀过两任大妖魔主的剑圣身上去。
诛杀了两任大妖魔主,一把明烛初光威慑天下的剑圣,竟然要沦落到靠妖魔本源支撑自己站立的地步。
无论对两方中哪一方面,都是个莫大的玩笑。
这样伦理颠倒的事情,对穆七而言,当然很好笑。
「哦。」
出乎穆七的意料,少年的反应出奇地冷淡。
冷淡到甚至给了穆七一种他是在勉勉强强礼节性应付自己的错觉。
穆曦微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我师父百年前诛杀大妖魔主人人皆知,妖魔本源在我师父手中最正常不过。」
沖他那反应,估计穆七告诉他妖魔本源已经认了落永昼为主,穆曦微大概也会来一句我师父就是人格高尚,捨身为天下容纳妖魔本源。
穆七不是太想和穆曦微车轱辘下去,明智地收了口。
他旁若无人地放肆大笑了出声。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百年后一张白纸似的穆曦微也真是有意思极了。
就是不知道等他记起百年前的事情,白纸染黑,又该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想走?」
那把明烛初光不知道何时回到了落永昼手上。
他言语淡淡,神情不现,却莫名透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来:
「息城的人是你杀的,劫我徒弟的事情是你做的,百年前的那桩案子,恐怕少不了你插手吧?」
按穆七这不刷存在感会死的性子,百年前穆曦微的那桩事里,要是没他的身影,落永昼能用明烛初光把自己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是啊,是我做的。」
穆七改了主意,停住脚步留下来,坦坦荡荡道。
他大魔的性子作祟,落永昼把息城的人命公道,把他的徒弟看得越重,穆七就越是轻描淡写,语气松快。
他享受这种草芥人命带来的控制好感,也爱看别人脸上那些恐惧惊怒的表情。
落永昼:「你在我面前承认自己做下了这些,你还想走?」
穆七挑衅地沖他笑:「难道剑圣要在魔族十万大军和你徒弟俱在的情况下,冒这个风险向我动手吗?」
落永昼先前对日部首领说过,比起嘴上的威胁,他更喜欢直接动手。
他这人一张嘴皮子能翻出花把自己吹上天,常常一句话十个字里有八个是废话,唯独那次说的真真切切,做不得假。
他的剑真的动了。
这时候,穆七的心思倒是和在手里只剩下一道神魂的日部首领出奇重合一致。
他不是没信心打过落永昼。
但是他…他落永昼怎么敢?
身后是难保自身的徒弟,身前是虎视眈眈十万魔军。
他落永昼怎么敢?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出这一剑?
「没怀什么心思。」
那一剑如贯日长虹挑起半边的天幕,相较之下,落永昼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微起来,只有那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依旧能把人气得暴跳如雷:
「你叫了我一句剑圣,你说我敢不敢?」
息城城门口,白云间弟子与魔族黑白两色泾渭分明对峙。
宴还问道:「你是既不让我们出城,还要限制我们在城内的举动?」
魔族的领头人觉得他简直是多此一问,根本不屑好生回答,只嗤然道:「对。」
宴还说:「很好。」
他性子像自己师父陆归景,一向亲和好说话,纵是门内普通的弟子,也没多少畏惧宴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