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剑的速度很快,人家老闆还在哪儿茫然四顾不知道发生什么没反应过来呢,穆曦微已经从容地走到了另外的摊位继续砍。
就这样,走一路,砍一路,惊得宴还也僵硬坐在客栈里忘记阻止他。
自己师尊出行前和自己说什么来着?
宴还迷惘想。
哦对,好像是老怀大慰,说要接任白云间掌门的穆曦微是个好孩子,和他们这群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剑修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
对,要是一出场就先炸半座琉璃台,随后砸客栈,砍息城,可以说是和他们这群打打杀杀的剑修不一样的话。
那的确不一样。
毕竟谁也没法在这样短的时间里,闹出像穆曦微一样大的动静?
该说不愧是剑圣的弟子吗?打架砸场子的脾气和他学了个十成十。
宴还苦笑,刚想去阻止穆曦微,勉强亡羊补牢抢救一下时,便被落永昼拉住。
落永昼道:「让曦微去。」
宴还从他淡淡几个字里听出一点欣慰骄傲的意思。
不是,你的弟子爱砸东西做师父的有什么好骄傲的吗?
落永昼:「想必你看了出来,城中居民基本上不是活人,只凭着本能重复在做生前做过的事。倘若不出城,局面恐陷入僵局之中。」
宴还点点头,道:「而且息城之事古怪。虽说不知缘故,也不知何人做的手脚。但来了这里,我们白云间必然要彻查到底,还息城百姓一个清白。」
他听到剑圣声音里头一次含了那么点赞赏的意味:「不错。」
两人说话时,穆曦微身后跟着一长串发疯追打他的人进了客栈。
那群人进来状况可谓是风捲残云,撞到了客栈的桌椅,堵住客栈的门,喊闹喧嚣声吵得像是要把客栈顶掀起一层皮。
饶是如此,原本店内的客人仍能视若无睹,被撞倒就拍拍屁股爬起来继续吃,也算是一种本事。
弟子们虽弄不懂穆曦微的意图,倒是自觉拿了绳子,挨个个将发狂的城中居民捆成粽子,扔满一客栈。
穆曦微这才有空说话:「我怀疑这是座鬼城,其中的居民身陷死前画面,无法自拔,于是一日日哦循环往復。」
竟和落永昼的说法出奇一致。
穆曦微:「因此我想着总得想点什么办法,来使息城脱离这个轮迴怪圈才好。」
话说到这里,宴还已经明白过来。
果不其然,穆曦微说:「于是我干脆砍了对他们生前来说最重要的器具,打乱他们原定固定的生活轨迹,我们等到第二天看看,这里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宴还想了想他们目前处境。
白云间的弟子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怕一城凡人,众人当务之急是找到失踪的弟子,寻出息城背后的秘密,穆曦微的举动破而后立,确实是个好方法。
当即答应下来:「好,就依穆师叔所言,咱们明天好好看看。」
他到底不敢放松警惕,安排了弟子分为几班,日夜轮值,又吩咐说如要外出离开客栈,一定要事先报备,三人以上结伴而行。
「十六。」
穆曦微正为落永昼的身体心惊胆战着,见他一副若有所思,跃跃欲试的模样心头一跳,强行道:
「你近两日身体不好,还是莫操心为妙。」
他说着不由分说地把落永昼扶上了摇摇欲坠的楼梯,打包进房间床上让他好生休养,别想有的没的。
落永昼:「……」
底下的宴还也是一脸震惊到失语的表情:「……」
剑圣身体不好?
全世界身体都可能不好,就他老人家不会。
让剑圣别操心别动手?
你让前两天刚刚被一剑打趴下的白家父子怎么想?人家陆地神仙不要面子的吗?
这得是什么样程度的浓重滤镜才能说得出来的话?
宴还甘拜下风。
夜色深深。
这一条街巷许是被穆曦微清过一遍的原因,显得格外冷清,透着种无人的鬼气,衬得街上一道白衣身影格外显眼。
落永昼走过这一条街巷。
街巷外面有了行人,因为夜深,不算很多,大多是些烂醉如泥的醉汉,和从青楼里行色匆匆出来的寻欢之人。
明明是很正常的景象,自从得知这座城池真正的面目后,倒让人凉意从脚底板蹿到天灵盖。
落永昼自是不惧这些的。
他面色如常,脚步也如常地走到了息城城门前。
城门前立着一位黑袍人,城门口的守卫甲冑严密,火把烧得通明,武器蹭蹭发亮,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守备不严的样子,却放任那个黑袍人站在了门口。
黑袍人见了落永昼就恭敬低头欠身,声音沙哑得听不出本来音色:「主上。」
「嗯,陆地神仙。」
落永昼说了一句。
天下仅有十位,每一位都是高高在上,足够左右修仙界大势翻云覆雨的陆地神仙,听落永昼那口吻,也就和提大白菜差不多。
「如我没记错,你们魔族陆地神仙就日月星三个,我都见过,你是哪个?」
黑袍魔族的面目不易察觉地扭曲了一下:「属下是日部首领。」
说罢日部首领自己抖了抖。
那一瞬日部首领感知到落永昼是真的想杀自己,剑意都从他脖颈侧边擦过去,离真正动手,仅差毫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