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他落荒而逃的次数格外多,多得穆曦微自己都要心生习惯,落荒而逃也逃得淡定从容起来。
留落永昼在原地不明不白拈着汤圆,只觉得穆曦微本来好好一孩子,最近两日变得分外难懂。
穆曦微是他最大软肋,一遇上穆曦微,落永昼就变得分外柔软而无可奈何起来。
他决定好好和穆曦微谈谈。
怀着这个心思,落永昼敲开了穆曦微房门。
「曦微。」
落永昼正色道。
穆曦微被他正经的语气唬了一下,正以为他要说正事时,等来落永昼一句:
「今日弟子们说的鬼故事你不怕吗?你不觉得息城,觉得店小二很奇怪吗?」
穆曦微:「……」
他思忖一下,想了想自己被十多个金丹追着打了半个月、被祁云飞掐过脖子、见过魔族日月星首领其中三个、还被谈半生算计过。
这种光辉履歷,实在不用怕区区一个鬼故事。
应该是鬼故事怕他才对。
落永昼:「如果你怕的话,可以晚上来和我一间房睡,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正好秉烛夜谈,好好谈谈心,把近日穆曦微奇奇怪怪的事情解决掉。
以前世界的男主,一个比一个狂霸酷炫拽,成名前说三十年河东,成名后说剑来,对他只有功法灵宝金手指的需求,从来不用落永昼做人生导师。
唯独穆曦微是个另类。
应该怎么教孩子的来着?
落永昼本来想试图从原主回忆里翻翻看能不能找到他以前教祁云飞的片段,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就祁云飞那个傻白甜,足可以证明原主的教育是不成功,不可起的。
穆曦微觉得自己身上倘若有羽毛,此时一定浑身上下炸了一圈。
「不用,真的不会您费心。」
他用尽全身力气来掩饰,尽量谦和恭敬:「师父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怕这些传闻。您若是不放心,可以去开解开解那位师侄。」
落永昼:「……」
他觉得被徒弟莫名其妙两次三番针对的自己,才是需要被开解的那一个。
落永昼走了两步出去,就遇见宴还。
元婴修士的耳力好,宴还自然是将一切动静都听入耳中的。
见落永昼出来,他连忙殷勤道:「您您您看…您老人家有没有兴趣开导一下我?」
虽然宴还自认不是很怕鬼,也不太怕弟子口中的异闻。
但是为了剑圣,他还是可以勉为其难丢一下面子装一装的。
宴还厚着脸皮说道:「我也很怕鬼的!听了小弟子讲的事情浑身发抖,汗流浃背,晚上紧张到睡不着。」
真亏他顶着一身元婴巅峰的修为,有脸说出这种话。
落永昼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没兴趣。」
顺便啧一声,点评道:「真丢人。」
宴还的玻璃心,缓缓碎了一地。
在穆曦微那儿,就是殷勤嘘寒问暖,到他这儿,就是没兴趣简单粗暴三个字。
好一个欲擒故纵,欲迎还拒。
真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不知该不该怪那个说话的弟子乌鸦嘴,到了第二日清晨,他自己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客栈中。
客栈的房间充足,他们一人一房,晚上没人发觉有异,还是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一直等不来他人才发现的。
一队人把客栈翻来覆去几遍,愣是没找到人影。
这时候他们还觉得人可能在城里。
结果宴还凭藉元婴期的神识,和白云间同门之间特有的寻人手段,再度扫了三四遍,依旧一无所获。
弟子们意识到不好。
他们再年轻气盛,总归分得清轻重缓急,什么都不说离开客栈已是不该,更不用说擅自出城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有的。
他们当即揪住客栈小二,盘问他有没有见到什么动静。
客栈小二依然是一脸笑容,给他们端来了十七个的馄饨饺子汤圆,问起来则是一无所知,茫然道:
「啊?什么客人?昨天有来过这样一号客人吗?」
十几个人眼力均是极佳,把他一举一动间的微表情都收入眼底。
小二茫然像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而不是装出来的。
两方人马,一方说肯定来过,一方说真没来过我不记得,到最后急了眼,宴还连剑都出了鞘,小二依然是这个意思,很有点生死不好的骨气。
穆曦微见两方对峙,一时半会儿无法得到有用结果,干脆转身去落永昼房间。
推开房门,依旧是客栈熟悉的摆设,除却必要的桌椅板凳再无其他。
落永昼仰在床头靠枕上,除了披风外袍,轻衫薄衣,黄金面具被摘下在他膝侧。
他一个人躺在那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乌髮披垂如瀑,漆黑如鸦羽的髮丝间露出半张侧脸和一弯脖颈,影影绰绰,愣是把破陋房间住出了琼楼玉阁的架势,一步一步,让人走路唿吸都不敢大声。
「师父?」
穆曦微小声唤他。
落永昼转了转头,如升华灯,室间骤然光华明灿,令人情不自禁地屏息一瞬。
穆曦微的目光却停留在他苍白过分的唇上:「师父,您是不是身体…」
不太舒服?
怪不得从今早事发至今落永昼一直不曾多言,用完了早饭就说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