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明镜的眼神渐渐疯狂。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穆曦微为百年前的事付出血的代价!
为她的师长亲友血债血偿!
应明镜不再犹豫,喷出一口舌尖精血到宝镜上,雾般在枝枝叶叶上蔓延开来,浸润了里头诡异莫测的纹路!
落永昼一挑眉,觉得有点不太妙。
他的剑比他的人更快做出反应,乍亮剑光和骤然从宝镜内喷发而出的黑雾对撞,设有防护阵法的擂台不堪重击,石块滚落碎裂。
「应明镜」抬起头来,从神态上来看,已然换了一个人。
她嘴角似笑非笑,阴森森地挥之不去,皮肤惨白出了沁入骨子的冰冰凉冷意,原本一双转盼生波的明眸里神光全无,只剩下黑漆漆的两团雾气,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落永昼剑尖前指,护穆曦微在身后:「陆地神仙…容我用排除法排除一下,星部首领我是见过的,月部死得只剩下一个魔胎,你是日部首领?」
「应明镜」或者干脆说日部首领扯了扯嘴角:「剑圣说得对。」
不愧是日月星的老大,为人处事就是不一样。
一点都没和落永昼废话「你是魔主」「不,我不是」这样的车轱辘。
落永昼对他刮目相看,甚至有点想给他一个痛快。
擂台上看客被这一个个接踵而来的惊雷噼呆在了原地。
饶是他们知道天榜试三百年一次,每回俱是了不得的大事,然而这一件件不要钱似发生在眼前,大部分人脑子一时半会还真转不过弯来。
包括白玉檀在内的陆地神仙皆从高台上飞身而下,站在落永昼身后。
谈半生对魔族最厌恶,此刻当然不假辞色,一手阵符流转,另一手星辰之力闪烁:
「就算你是日部首领,在此陆地神仙汇聚之地,一样是找死。」
日部首领也是个人物,面对几位圣境动手逼问依旧不见惧色:「活到陆地神仙,肯定是很惜命的,若我不是来找死,而是早有准备呢?」
落永昼心里掠过一个很模煳的念头。
六百年前天榜试上有穆七的气息,结果未知。三百年前的天榜试原主根本不愿意回想。
也是,以人魔两族的仇怨,在此盛会上不搞出点什么,才不符合魔族脾性。
一个个疑问接连浮上落永昼心头。
前面的两场天榜试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回天榜试魔族究竟埋了什么后手?
通州城内天魔分身大阵的主导者究竟在哪?
几人停了手,连谈半生的星光也没能继续凝聚下去。
听起来有点好笑,堂堂六个陆地神仙,仙道最顶尖一批战力,六对一拿一个日部首领没办法。
奈何六人亦是无奈,天榜试上十万修行者,自家门派弟子晚辈无数,他们不得不有所顾忌。
日部首领见此情状,满意地露出一个笑来:「我来天榜试,是知道你们手上有月部的魔胎,将他的魔胎交给我,一切好说话。」
白玉檀牙齿边的肌肉颤了颤,似是在低头沉吟。
几人中最不愿意起干戈的就是他。
天榜试在他四姓城上空,万一打起来,损伤最重的是四姓城基业,是白玉檀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六宗心中各自的算盘滴熘熘打个不停,却均一致保持着缄默。
他们在等一个能做主,能服众的人开口。
他们在等落永昼开口。
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消失上百年,上千年,一朝回来,那消失的百年时光在他身上好像根本不是个事,他好像永远不会在岁月里蹉跎磨平,依旧的光辉满身。
落永昼磨磨蹭蹭地,终于开口了。
他眼睫动了动,极不情愿道:「也不是不可以——」
落永昼声音刚拖到「以」字,谈半生手中阵法霎时现形,石台上水波光晕一圈泛着一圈。
谈半生接了一句:「做梦。」
同时秋青崖剑气成笼,对外坚固如山不可逾越,对内剑气千条处处刺骨,将日部首领牢牢困于其中。
他也接了一句:「莫痴心妄想。」
月盈缺摊开手掌,掌心一团月华如练,飘飘渺渺,剧烈挣扎的魔族见了它顿时动作放缓,眼神沉醉。
她笑盈盈道:「到了我们的地盘还敢来和我们谈条件?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落永昼凝于明烛初光上的剑气缓缓消散。
他原来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对付那魔族的。
可是落永昼与三人对上眼神时,忽地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他曾经和三人并肩作战过许多次,每一次都是如这次般默契,后背相托,无须多言就彻底洞悉互相下一步的行动打算。
落永昼于是顺着自己身体本能心意,与三人相互配合,来了那么一场。
他最后拿剑柄拍了拍魔族,微笑总结道:「其实我想说的是直接把你杀掉,也不是不可以。真是抱歉没说全话。」
他们四人的默契万般宗宗主插不上来。
然而他从另外一处,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万般宗宗主制住白玉檀,淡然道:「几位对日部首领动手时,白家主意欲出手阻挠,被我拦了下来。」
白玉檀愤恨盯着他。
落永昼利落一记剑光敲晕日部首领:「他在我们手中,魔族真有什么谋划也投鼠忌器,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