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顺着木梯在易宅落地时,转头便看见一脸担忧欲言又止的林管家。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从容地将木梯收放好。
「少爷……」林管家声线颤抖。
以往少爷半夜翻墙就算了,如今改成天亮才归,夜不归宿的娃总是让人操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做那什么事的……
他清晖如月的少爷到哪儿去了?!
易鹤安捋了捋袖子与衣服,将上面的灰渍掸去,但淡淡地闻,似乎还残留着被褥的气息。
又想到昨晚殷呖呖撞到的额头,要是她再笨了点,怎么办?
他嘆了口气。
一旁林管家的心已经抖成糠筛,捋衣服?为什么要捋衣服?!
「林叔。」易鹤安蓦然想起些什么,眉心忽地一蹙,「什么无脑?」
「胸大无脑……」被突然发问的林管家下意识地回答,然后他恨不得抽自己巴掌!
他在少爷面前说了什么?!
看向面色僵凝的少爷,林管家就差涕泗流扑上去抱住自家少爷的大腿,老奴知错了,不要赶我走……
熟料他家清晖如月的少爷,丢下一句「我……我知道了」,脚步慌乱地走了。
林管家:「??」
回到自己院落的易鹤安,耳尖又红又烫,他不受控制地就想起背殷呖呖的那几次经歷,贴在背后的触感。
特地一想,绯红从耳尖蔓延到耳根,直至侵占了白皙颈项,至于衣襟以下被遮掩的地方倒就不知是何许颜色了。
他抬手端起瓷壶,倒了杯凉茶饮下,方才压下心头意图窜起的燥热。
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放在书架的那捲画像,思忖起昨晚的事来,似乎……让她懂何为男女关系,比应付赵译,还困难。
第34章 斗智斗勇
雨停后,红鲤镇的房檐屋瓦都洗涤得明净,檐角时不时滴落水珠,风铃儿清脆。
一场雨,带走了夏季一半的炎热。
「再过些日子就入秋了。」殷老爹望着院子里叽叽喳喳啄食的鸟儿,又看向身侧神色矜然的赵译,问:「这些天,学堂停课了?」
「嗯,他们要回去准备乡试了。」赵译漫不经意地点头,视线飘至墙那侧的屋宇。
「这乡试,你可要去看一看?」殷老爹没有注意到赵译的走神,迟迟没得答覆后,他才看向自己这位侄儿。
赵译顿了下,「舅舅,我们养只狗吧。」
「养狗?」殷老爹愣了下。「好端端地养什么狗?」
一般养狗是看家的,但方圆百里谁有胆子偷窃他殷家?
「养只恶狗,玩玩。」
殷老爹:「……」
一般都养听话乖巧的狗玩,养恶狗……成吧,二十年没回京城,搞不懂京城里头的人和事了。
他吩咐人到镇里专门养狗的狗户卖了只大狼狗回来,据说是恶狼和勐狗的后代。
易鹤安当晚翻墙的时候,低头看向木梯底下眦目欲裂的大黑狗。
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狗有点凶。
他看向易家墙下站着的林管家,「林叔,你帮我弄点肉和迷药来。」
真香警告的大狼狗阵亡……
赵译第二天看着墙边睡得堪比死猪的恶狗,再看看未干的泥土,脚印和木梯印都处理得干净。
这是个很仔细的罪犯,但被压倒的青草还是暴露了点什么。
「舅舅,」他走到正在耍刀的殷老爹跟前。
「怎么了?」殷老爹抹了把汗。
「我觉得我们这个墙矮了。」赵译指向墙角,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从易家那一边探到殷家这边,「舅舅,你没觉得,这样不太好?」
殷老爹突然就想到那天和易老爹的夜谈,如今看看这棵越墙的树,觉得的确很不吉利,大手一挥,正准备一声怒喝。
轰得一声,那棵树……倒了……
殷老爹:「……」
赵译:「……」他低估了易鹤安。
「舅舅,我觉得我们还是要以防未然。」他面不改色。
殷老爹面色凝重,「我觉得侄儿说的有道理。」
易鹤安望着高了许多尺的白墙,神色自若,看向林管家,「新做的木梯弄好了吗?」
「好了,少爷。」林管家将比原先增高许多尺的木梯搬过来,易鹤安满意地点头。
赵译垂眸瞧着墙下的痕迹,「舅舅,我觉得我们可以沿墙种一些特殊的西域植株。」
殷老爹不知赵译到底做什么打算,但既然自己这位得罪不起的侄儿说了,只要不是打他闺女的主意,什么都好说。
就见赵译命人将墙缘周围的土壤都换成沙壤,种上了形状奇怪长满刺的绿色植物。
花不像花,草不像草,问他,他说是仙人掌。
易鹤安听林管家说完后,叫他搬来一桶石灰粉。
第二天赵译看着几颗被石灰烧的灰飞烟灭的仙人掌,找到殷老爹,「舅舅,我觉得你关了表妹也有近十天了,可以放她出来了。」
殷老爹心里咯噔一下,其实他将殷呖呖关起来不仅仅是为了小惩大诫一番易鹤安那档事,还有点别的心思。
譬如,自家傻闺女不要被居心叵测的小王八羔子拐跑了。
可这话他不能明面说出来,算算时间,闺女确实被关了好些天,也不知道瘦了没。
细细观察赵译不像有别的意图,斟酌了一下,「算了算了,熊老二,你将呖呖放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