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好着呢,就是想你了。」舅舅说,「你舅妈不知道从谁那儿听说剧组伙食不好,特地让我打电话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给你补补。」
方知行沉默一瞬,并不想去猜测舅舅语焉不详的试探目的为何:「直接说吧,要什么。」
钟思远敏感的眯起眼睛。
他从来没有见过方知行这个样子。
浑身上下竖着刺,充满戒备。
对方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方知行冷冷的抛下一句:「不可能。」
然后挂断了电话。
车厢重新安静下来,赶上晚高峰,马路有点堵。
钟思远踩了剎车,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状似无意的问:「有麻烦?」
方知行愣了愣,旋即轻笑一声,解释道:「没有,是我舅舅,喊我回家吃饭。」
钟思远没再说什么,他和方知行不再是那种关系,那人不想说的话,他也没有立场刨根问底。
接过电话后方知行就有点心不在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过了最近的地铁站。
「哎?地铁站过了啊。」
钟思远神色淡淡的:「忘了。」
「那你在前面停,我可以坐公交。」
「没事,这里离你家不远了。」
方知行看了眼窗外的路标,抱歉道:「对不起啊,耽误你时间了。」
后半程方知行安静不少,钟思远一车把他送到家楼下,比专职司机还贴心。
方知行掐住安全带,正值饭点,老旧小区的玻璃窗被烟火蒙上一层雾,他犹豫道:「要不要上楼坐坐?」
钟思远摇摇头:「不了。」
「哦。」方知行解开安全带,「那我走了,今天谢谢你,路上小心。」
钟思远岿然不动的等在原地,目送方知行进入楼道,那双冷然的眼睛里有情绪在翻涌,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深沉。
顶层的灯开了,窗帘后出现一个模煳的人影。
钟思远打灯掉头,再不逗留的走远。
半道上,他拨通一个电话。
「哥,是我。」钟思远说,「帮我查个人。」
钟思远到家的时候八点半,跨越大半城市又堵了一路,车都快跑没油了。
眼镜帽子上车的时候随手扔在后座,他下车去拿,意外发现地上还有一盆花。
他顿了顿,把花抱了起来。
方知行为了减重最近都不吃晚饭,冲过澡后回房间看剧本,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叮」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差点把手机摔了。
钟思远竟然主动给他发微信!
一行字加一张图——
「你的花。」
是他落在钟思远车上的白色洋桔梗,挑它的时候就是想着钟思远,觉得这个颜色和他很配。
方知行抿着唇,做作的回覆:「啊,我忘了。」
z.:「明天带给你。」
这盆花原本是替钟思远准备的,后来没用上,方知行存了私心,想转送给钟思远,但他猜测对方不一定肯收。
思考两分钟,方知行编辑道:「我不会养花,你想要就留着,不要就扔了吧。」
钟思远看着屏幕眉头一皱,这人前几天见了他还怕的跟猫似的,现在已经敢威胁他了。
他不回了,把手机丢一边。
钟路凡刚刚给他发了封邮件,调查一个人耗时不短,这么快能发过来的应该只是份普通履歷。
但钟思远还是打开电脑认真看了起来。
页面打开,方知行的蓝底证件照出现在右上角。
钟思远在那张脸上扫了一眼,把滑鼠往下拉。
这份履歷很简单,归根结底是方知行这个人太简单了。
20x2年8月通过韩国gpo公司造星计划选拔,同年9月正式签入gpo公司。
20x4年6月加入times组合,正式出道。
20x5年7月单方面宣布与gpo公司解约。
20x7年9月签入中国「七舰民族歌舞团」。
短短几行字,一分钟不到就看完了。
钟思远却发现了不对劲,和下午在车上方知行给他的感觉相同。
从方知行解约到加入七舰,中间有整整两年的时间是完全空白的。
以他哥的能力,只要方知行人活着,只要他在中国的土地上,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解释:
一,方知行那两年不在国内。
二,方知行有整整两年的时间没有工作。
第一点可以暂时排除,当时他人在美国,骤然得知方知行解约的消息,没有一点停顿的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来。
他打爆了方知行的电话,但是没人接。问方知行去哪了,没人知道。找到公司高层,高层告诉他方知行的身份证和护照不见了,解约是早有预谋。所有人都告诉钟思远,方知行就是临阵逃脱,就是背信弃义,就是丢下他们回国单飞了,钟思远不信。
他找遍了所有方知行可能去的地方,甚至报了警,但是都找不到方知行。
钟思远只好拜託他哥,钟路凡动用关系查到方知行的出入境记录。
最后就是这样一张表格,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方知行宣布解约的当天已经离境。
那几天,甚至是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钟思远都不想再去回忆。
他这辈子所有的失态、疯狂全出现在那段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