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海马体深处挖出了一幅画面,是他不想记得,同时他让他深感不愉快的画面。
*
「真可怜啊。」金头髮的男人手持摺扇,装模作样,他面前是额头扣黄土地的妓夫太郎,人变成鬼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小梅焦黑而萎缩的躯体恢復成往常的模样,只是她消耗了太多精神,还在沉睡。
「人类的话,总是这么可怜。」这扇遮蔽住他的唇角,「被期满、被嫉妒、被伤害,只要活着就少不了苦痛与纷争,偏偏人的力量是那么的弱小,当遇见强权时,就算是可爱而富有营养的女孩子都会瞬间被碾成齑粉。」
「我真同情你和你妹妹的遭遇,当然咯还有你们家的第三个人。」童磨说,「好在你们已经变成鬼了,只要变成鬼,就能永享万世极乐,我会庇护你们的。」
[当时我在做什么,对了,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从他们身边经过,恰好将他假惺惺的话全部听在耳朵里,说实话,我噁心得想吐。]
[呕吐并不是出于他话中内容,而是我无法理解他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想法进行表演,眼球的湿润度、脸颊上的红血丝、神经末梢跳动的速度……人的脸是张神秘的图谱,只要掌握方法便能轻而易举解读出人的内心所想。]
[我恰好掌握了阅读方法,这并不有趣,所有人在我面前宛若铺开的书,赤身**——]
[将悲悯与极乐挂在嘴上的人,无法体会寻常人的情感。]
[真是噁心极了。]
……
「将失踪的事告诉鬼杀队的人,真的好吗?」
愈史郎绝对不会忤逆珠世的决定,在不涉及他们性命安危的前提下。
珠世正在调配新药品,她用两根手指捻起细长的试管,在明亮的橘色暖光灯下晃荡,看上下分层的两层液体以极慢的速度融合在一块儿。
「没什么不好的。」珠世说,「再过段时间我们正好需要搬家,况且,香奈惠还没有怀疑到我们身上。」她欣赏了一会儿试剂的颜色,确定配方没出问题,又用毛笔黏膜水,在纸上龙蛇竞走。
「就算是我也只能调查到明面上的层次,剩下的信息还要靠她自己去挖掘。」她把试剂盒收起来,「我相信香奈惠即便是发现了什么也不会出卖我们,她很善良。」
「她……」珠世垂下眼睑,「她是真心认为,人和鬼能好好相处。」
「哈???」愈史郎先吐出个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哈」,在捕捉到珠世不贊同的眼神时迅速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她不是柱吗?
「说不定,正因为是柱,才会有奇思妙想。」她完成了最后一份药剂,把打开的医药箱摺叠恢復至原本的模样,医疗箱表面是片富有光泽的洁白陶瓷面,珠世在陶瓷面的反光里看见了自己充满担忧之意的双眼。
[我甚至都没办法给她提供更多的信息。]
[救济会失踪了多少人?十个、二十个,还是三十个?]
这数字让她打心眼儿里恐惧,可惜以珠世暗地里调查的进度,依旧不知道失踪者去了哪里,大部分时候,珠世希望蝴蝶香奈惠的调查有进展,可以让世界上少一头鬼。
但有的时候,她也会惶恐,她不知道失踪者背后鬼的名字,就算是知道,她在无惨的追捕下逃避几百年,对资讯的接受处理速度大不如从前。
望你平安归来,她双数合十,潜心地祈祷。
……
童磨收到了玉壶的新作。
[壶的瓦罐除了格外丑陋哇,本身并无特别之处,若给信徒看见,恐怕会找喊着神器对它顶礼膜拜,可对我而言,它只是起到头颅扎花作用的新玩具。]
[可只要是朋友送来的物件,不仅不能砸碎了,还要表达出对它的喜爱,谁叫我是这么一个再贴心不过的朋友。]
他吮吸完手指头上的血,把干巴巴的女人头里摆在壶的顶端。
第35章
[还是不行。]蝴蝶香奈惠合上手抄本,深吸一口气,隐部传来新一轮的情报,指出教会成员在发救济粮的过程中存在传教行为,虽然不确定那些失踪的女人是否被传教,是否发展成为了教徒,却也不失为一条可以调查的方向。
在接下来的调查中他们发现,各个救济会团体背后站不同的教派,传教的内容大相迳庭,而那些女人会去任何一家发放粮食的教会排队,这为排查增加了难度。
[冷静点思考。]
她用手指按压自己的太阳穴。
「你可以换种思维方式。」脑海中倏地浮现出太宰治,他盘腿坐在矮桌后,膝盖弯至小腿悬空于地面,突兀地隆起,只有俏皮的青年学生才会作此姿势,可他看起来丝毫不突兀,太宰天生就与荒诞不羁的古怪作风相契合。
「就像是我揣测鬼舞辻无惨一样,」指节在桌面上一点一点,发出有规律的「扣、扣」声,「用鬼的思维来揣测鬼,而不是人。」
用鬼的思维来揣测鬼?
她扯过一张纸,毛笔尖沾墨水,兔尾巴上的毛延展柔顺,黏稠而厚重的墨汁填满针毛间细密的夹缝。=xs
宗教、鬼、信徒。
她在纸上写了这几个字。
[按照太宰对鬼舞辻无惨的分析,他绝对不希望自己变得显眼,变得惹人关注,同时他对手下的鬼又有强大的掌控力。]
她在纸上写出推到结论「教派流传度不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