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分钟,头目就见了阎王,还是以最凄惨的方式。围上来打算群起攻之的土匪们,一个个吓得亡魂皆冒。
都不用多思量,剩下的党羽们狼奔鼠突,开始四散溃逃。
聪明点扔下火把,能甩掉席月摧枯拉朽地追杀。
但即使他们钻进草庐,滚下灌木丛,躲入不起眼的山洞......红袍血瞳的宫九也能如死神翔临,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剩下的,是一面倒屠戮!
两人从天黑杀到天明。晨曦的阳光驱散重重浓雾。满山满野地尸体碎片,鲜血染红了整个山寨。
南星儿战战兢兢从藏身地走出来,遥望那两尊一坐一立,擦拭自己兵器和手的杀神。过了好一会儿,她茫惶的眼神找不到焦点。
“去数一数,还有漏网之鱼吗?”
席月声音传入她耳内,冰冷异常。她打了个寒噤,赶紧跑开。也不敢做别的多余动作,当真一五一十,跑上跑下去数死掉的土匪尸体了。
席月沉静地目送她背影。
不可否认,她就是故意的。
难以宣泄的杀意、怒气,哪怕明知道这个小女匪其实什么也没来得及干。但生于此、长于此,这就是她的原罪。
她控制不住想要去迁怒她。
“心情好些了吗?”
察觉宫九的手指轻轻按压在自己面具上,她浑身撑着的劲道一下子松懈下来,狼牙蒴当啷掉在地下。他蹲下来,拥住她疲惫不堪的身子,让她把头靠在他肩上。
阳光暖融融照在他们身上,可她心里,冰凉一片:
“我......好像成了当初......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视人命如草芥吗?”
宫九轻笑,一语点破:“可这些被你杀掉的,也许不能称其为人。”
她怔住。怔了许久,倏尔,释然一笑。
也对。这些人,在他眼中,视同蝼蚁。而在她心目中,视如畜生。
杀了便杀了,矫情何来!再来一次,她还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揉揉酸麻不堪的手,将狼牙蒴简单用草叶清理干净,丢进空间袋。宫九陪着她席地而坐休息了半天,方见南星儿跌跌撞撞走了回来。
脸弄脏了,衣服被荆棘刮破了,手脚全是不小心沾染到的血污。站在离两人十来步远的距离,结结巴巴说:“一、一个没少......都、都被席小姐您们解决掉了......”
有些躲得极其隐秘的,若不是尸首分离,散落明处,她都不知道那地方还能藏人。
她现在,完全是用景仰的眼神,在膜拜眼前两个人。
席月在宫九挽扶下,勉强起身。她真是很累了,然答应南星儿的事还没做完,必须继续努力:
“不是还要救你的阮芷阿姨吗?她被关在哪里,带我们去吧。”
她想见见这个阮芷。
南星儿之前被吓坏了,差不多忘记这件事。席月一提醒,她立时振作起来,眼中重新有了生气:“在后山!他们劫来的财物,藏在地洞里。人,也关在那里。”
席月瞳色幽暗:“......除了之前那栋楼的两位姑娘,你们后山,还关了别的人?”
南星儿感受到芒刺在背,不敢回头。
沉默走了一会,方嗫嚅着说:“我爹......很讨厌女人。但邬大麻子他们来了以后,除了掠夺财物,还经常抓人上山。年轻女人,都被集中关在一处......”
谁兴致来了,都可以去那任意挑选。
这事南星儿很清楚,不过她不敢说。
死掉的两个女人,应该是新来的,接受不了这种命运,所以用惨烈的手段,结果自己。而大多数女人,已默认麻木这种苦难,苟延残喘。
这也是为什么邬大麻子比他爹,更容易得土匪心,且很容易接手她家地盘的原因。
但邬大麻子千不该万不该,将她的阮芷阿姨也丢进了这个地方。
这是她的底线。
否则她不会下定决心,破釜沉舟,引“狼”入室。
当然,就算她不说,席月也大致能猜出来。
通过杀伐好不容易捺下去的愤怒,又翻江倒海再度升腾起来。
南星儿加快脚步,将两人带到后山。
这里曾把守不少土匪,昨夜前山闹太凶,全跑出去增援了,被席月和宫九杀了个精光。此时紧闭的几间石屋大门,上面落有大锁。
席月掏出狼牙蒴,连砸两砸,捣毁大锁,单手推开沉重的大门。
石屋内扑出一股腐烂刺鼻的臭味,呛得她倒退一步。手扇去扑到眼前的灰,待阳光完全照进去,她才跟着南星儿走了进去。
只见不大一间石屋,挤挤挨挨,或坐或躺十多人。尽皆蓬头垢面,衣不遮体。听到声音,感觉她们进来,大多数一动未动。唯近门两个,略迟疑会,慢慢把视线调整转移过来。
南星儿在这些人脸上扫视一圈,说:“阮芷阿姨没在这间。”
席月接收到她恳求的眼神,再看看眼前无动于衷,仿如行尸走肉的女人们,略一迟疑,退出去。接下来,她把几间石屋门全部砸开了。
南星儿在最后一间被打开的石屋里,才找到她要找的阮芷阿姨。
抱住那个瘦削,看向她表情些微复杂,额头包着布条尚在渗血的年轻女子,她嚎啕大哭:
“对不起阮芷阿姨!星儿......星儿来晚了!”
“你来得不算晚。”阮芷默默叹息,摸她的头。
“外面发生了什么?”她被南星儿扶着,颤颤巍巍往外走:“那些守卫,我看跑出去了,没有一个回来。”
然后,逆着光,她看见门口手执狼牙蒴,面带黄金面具的少女。一袭白衣,血迹斑斑,仿佛雪地里满满绽开的梅花,艳丽无匹。
明明应该是格外犀利冷锐的存在,可对方面具后瞧向她的眼神,意外柔和,温暖。
渐渐地,几个石屋被关押着的女人们,彼此搀扶着,除了实在躺着不能动的,全出来了。聚集依偎一起,贪婪地呼吸外面寒冷的新鲜空气,感受很久没有感受过的阳光。
她们的目光,一道道投给中心处静怡屹立,等待她们平复心情的少女。
“我是......桃源镇新任的女镇长。我叫席月。”
“这座山寨的土匪,已经全被肃清,你们......可以自由地回家了!”
凝滞良久。
陡然间,阮芷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