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预料的,安振接连撂倒七八名勇于上台挑战的对手,方被另一名同样强壮的高个大汉击败。
席月回忆了下册子资料:营千户茅洪;擅长弓箭,脚底功夫也不错。三十位营千户里面,排名不敢说第一,也在前三甲之列。
围观大众,不时发出鼓掌喝彩之声,欢声雷动,尚有机灵小贩穿插其中,兜售自家点心小吃。席文给席月买了块热糕,以防她看饿。
席月自然而然,顺手分了一半给席文。席文微微一愣,继而含笑接过来,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广生广诚鲜少见到自家公子这么没形象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兄妹俩一边吃,一边小声交流对场上比武人员的见解。他们在观赏着风景,殊不知,他们自身也是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一个时辰后,擂台上走马灯似换了五六茬人,此刻的擂台主是黄皮凸嘴营万户辛川。
席月注意到,这人在连问三声,无人敢再上台挑战他时,两道得意轻蔑的视线,投向了她。
她斜眼瞟了瞟,身侧后的卓宏似乎也睡着了:如此热闹场景,他呼噜打得震天响。只周围人见怪不怪,视而不见。
席文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席月会意,慢慢起身,接过广左送上的一块手帕,擦了擦沾上软糕渣的嘴和手。
“当心他的暗器!”
席文同时站起,按了按她肩轻声提醒。席月点点头,穿过彩棚中间留出的一条小路,缓步绕过半边擂台,从搭建的木梯拾阶而上。
她出场的这一刻,大会场陷入诡异地安静。之后,嘈杂喧嚣声重起,甚至喝倒彩的声音,在她尚未出手,已响彻云霄。
“咱们池城军中无人了吗?竟然让个女人登台?!”
“嘘——”
“小声点!听说她是席家二小姐......”
“丑丫头!你等着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吧——”
一道更形恶狠的声音送入席月耳中,席月微微侧了侧头,席武和一群年轻军士站在一起:脸黑了好几度,人也瘦了不少,全副盔甲披挂身上,衬得他弱不胜衣,很有几分可笑。
席武见她看过来,眼神更加凶厉:“等你输了大比,父亲必会将你赶出席家——丑丫头你一定身败名裂!等着吧!”
哪里来的狗逼逼嚎叫!
席月翻了个白眼,加快步伐,走到擂台中心。
场外彩棚,很多人翘首以盼,连睡着的人也睁开眼,不动声色关注。
“辛万户!”
席月抱拳:“请多指教!”
辛川扯动嘴角:“席二小姐,你现在下去,还来得及......辛某的袖箭,出必见血!”
“辛万户不必顾忌。”席月淡淡笑了笑:“你即使是当场杀了我,我父亲也不会降罪于你!”
“这可是你自找的......”
辛川早就看不顺眼她了——女人,就该乖乖待在后宅,来男人堆里搅什么局!真让这女人入驻席家军,怕是整个池城都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他可不想看到那一天!
寒光一闪,辛川挥舞一口大刀,直扑席月。
嘴上说得动听,一出手,就是杀招。
台下,不少人蹙了蹙眉。
锵地一声,席月拔剑出鞘,格开辛川大刀!两人以极快的手速,叮叮当当,过了数招。
老百姓只觉得眼花缭乱,拍手叫好,殊不知辛川心惊:
他长于暗器,但刀法浑重,军中也少有对手。眼前这个看似弱质的女子,力量却远在他之上!
趋于轻灵的剑招,每一剑,都毫不怯弱地与他争锋相对,正面相撞——仅仅这数招,辛川就觉得虎口酸麻不堪,要不是拼死力握住,刀早就不知道被对方磕飞去哪了!
饶是如此,手腕剧痛,臂膀无力,根本无法接续攻击。
幸喜席月明显临阵经验不足,见他垂手后退,仅是迟疑地横剑当胸,等他下文。
辛川暗地吁了口气,心道:“惭愧!”
到底不甘愿就此认输,发发狠,再度挥刀扑上。席月正待招架,辛川却脚步一滑,偏开身形,两者相错,台下蓦地响起数声:
“当心!”
辛川甩手发出三枚袖箭,分上中下三路直奔她激射而去!
相离切近,几乎躲无可躲——
好在席月早有防备;而且为这一天她不知让楚留香陪她喂了多少次招,将身一扭便闪开了中间一枚,单腿一抬让过了第二枚,紧接行云流水向后一仰,避开了第三枚!
夺夺夺,接连三声轻响,袖箭深深扎入擂台边缘特意围绕的细网中。
碰的一声!辛川整个人飞了起来,一头栽进网里,又弹起来,咕噜噜直滚出去,砸翻附近一堆看热闹的人。
这是席月恼怒此人下手狠辣,所以没留情,把他不留面子地踹出了擂台。
眼见辛川躺在地下,口鼻出血,半天爬不起来,众人半响都没作出声。
辛川可是卓宏之下公认的军营第二高手,他都被席月几招打得不成人样,谁还敢冒失失去冒泡。
席武躲在同伴身后,眼望台上那个戴着面具,沉静屹立的女子,面青面白,目光闪烁。
“好!”
吴乐微笑拊掌,朗声喝了个彩。
旁边席贵摸着自己青茬茬的下巴,面露满意之色。
紧接他们后,众人方如梦初醒,掌声、欢呼四起。
军中但凡有点资历的都坐不住了:擂台上的人背景是一回事,性别又是一回事。哪怕身为顶头上司千金,他们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其风头凌驾于一众之上——
那是对他们这群铁血沙场,征战四方的战士一种羞辱!
剩余的两名营万户商庆、翁梁同时站了出来:“席二小姐!在下来会会你——”
“不用麻烦......”席月瞧了他们一眼:“你们一起上吧!”
一对多,在擂台规则内也是允许的。
毕竟军营,讲的是实力。难道对敌之时,你也要求对方必须一对一?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商庆、翁梁同上,理所当然。
话是如此,这两人自持身份,可做不到那么不要脸,尤其对手还是女子。
商庆拣了武器架悬挂的一对铜锤,径奔席月。翁梁提了长枪,远远站在擂台边缘,却是不打算上前。
蹬蹬脚步声响起,竟是又有一人跳上擂台,翁梁、商庆回头看去,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卓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