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仲楠听见了这声哭喊,但他不敢回头,他不敢去看贺兰韵,连想都不敢去想,他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她。
明明手刃仇人这一天他等了那么久,日日夜夜,没有一天不活在痛苦中,靠着復仇的信念才能活下来,可为什么现在本应该畅快的心情,却像遭摧心剖肝一般痛,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贺兰韵像疯了一样,悽厉的喊着,「啊啊啊,殷仲楠,你杀了我爹,你杀了我爹!你这个恶鬼!是你杀了我爹,我恨你!!」
她向殷仲楠那边奔去,才跑两步就摔倒在地,之前跪在碎瓷片上伤了膝盖,导致现在根本没法站起来。
她也不在乎,忍着剧痛抓着一旁的树,颤颤巍巍爬起来,干净修长的手指满是尘泥,好看粉嫩的指甲被坚硬的树皮翘起,鲜血从甲缝中流出。
一步一摇的朝殷仲楠走去,没有人上前拦她,就连一向以冷硬着称的黑甲军士兵也没有动手。
她走到殷仲楠面前,状态却和刚才完全不同,动作轻柔夺过他手中的剑,面上带着笑,抱住他,剑从殷仲楠身体刺入,又从她的身体穿出。
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涌出,「殷郎啊,你要报仇我知道,但我没法毫无芥蒂的和一个杀父仇人在一起,我脑袋笨,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愿来世……」话还没说完,便靠在殷仲楠肩头闭上了眼睛。
殷仲楠一只手轻抚着她乱糟糟的头髮,另一只手绕道背后,握住她握剑的手,将剑用力往里捅,他嘴角也溢出鲜血,「愿来世你我再遇时,身无牵挂,一往情深。」
第54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一幕吸引过去, 忽的一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穿云箭,冲破人群,众人连虚影都不曾看清, 那支箭就直直插在了老皇帝的脑门上。
霎时一片慌乱。
容琢扬起手中剑, 睁着眼睛说瞎话, 下令道:「黑甲军听令, 七皇子容沛勾结朝廷重臣贺兰一氏,杀害陛下, 起兵造反,逼宫以继位,斩此人头颅者,封官加爵,给我杀!」说罢, 挥下宝剑,训练有素的黑甲军像开启了杀戮模式, 砍人跟切瓜似的。
黑甲军是三军之外,隶属于皇室的一支精兵队伍,人数不多,可战斗力超强, 三百精兵便可刺入敌军本营, 从内部搅毁,且来无影去无踪。
单有虎符兵符,都不能调动,必须是皇室身份。
正因为这个原因, 贺兰丞相才会被钻了空子, 输得一败涂地。
容沛此方的人与黑甲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对付的无比吃力, 援军还未来,死伤已过半,不知还能撑到几何?
孟于盼和一群真正的世家子弟一起,蹲在小角落,偷偷观望着。容琢知道这些人身份不简单,所以没动他们,故意留着,可没想到正好便宜了孟于盼。
她知道这些世家子弟身份尊贵,父母宝贝的很,断不可能叫他们陷入危险之地,身上一定藏有救命的东西!
环视一圈,其中一个最显眼的蹲在人群中央,那个公子哥穿着颜色鲜亮的织金双面蚕锦鹤氅,瞧上去有二十来岁,人高马大的,一脸桀骜,扎眼的很。
他和其他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无眼刀剑伤着,反而因为身边的人挤着他了,发脾气,一脚踹在人家屁股上。
被踹的人有脾气也不敢发泄出来,孟于盼一看就知道,这人就是这里身份最高的了。
小步小步挪到这人身边,一通忽悠道:「我看你这面相,今日是有血光之灾啊!渡不过去的话就是一个死字吶!」
公子哥看着面前这个神神叨叨的女人,骂道:「哪来的疯婆子?你信不信本公子今日就让你应验血光之灾!」
孟于盼一脸高深莫测,「公子莫急,且听我说,你后腰臀处有一朵小花形状的胎记,而且是紫红色的,腹部处有一块疤痕,是十年前被开水烫伤的。」
他听到这,瞪圆了眼睛,面前这个女人仿佛镀了一层金光,像神仙一般,不觉间语气都变尊重了,「仙姑,如何得知?」
他身上那个小花胎记因为被他嫌弃娘们唧唧,藏了二十年,除了父母还有几个老的不行的奶妈,根本没人知道。
更别提腹部那块疤了,小时候偷母亲的汤婆子藏在床上,被烫了一个大包,这么糗的事,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面前这位仙姑居然能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看来他今日的确是有血光之灾啊!
孟于盼摇摇头,活像一个神棍,「不可言说,但你我有缘,我愿渡你一程。」
还能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开外挂啦,系统在手,还有啥检测不出来的!
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把你怀里的烟骨粉拿出来用了。」
公子哥面露难色,「仙姑这,我爹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那个烟骨粉是他爹花大半个家业从外疆换来的,只要将这东西撒在地上,家里配套的外疆灵犬不管多远都能闻见,之后就会发狂,循着味道找过来。
孟于盼打断他,态度强硬,「现在就是万不得已,不然你就等着你爹给你收尸吧!」
公子哥果然憷了,立马把烟骨粉掏出来,撒在地上。
不一会,一声响亮的犬吠合着粗旷的怒吼,响彻云霄,「儿啊!爹来救你了!」
孟于盼看着闯进来的士兵,惊得瞠目咂舌,好傢伙,这公子哥居然是骠骑大将军的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