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彬有礼,为人谦和且庄重,说出口的话尽都是领导才会讲的话。
这哪里是一名小小伙夫能办到的啊!
这种错觉在脑海里扎根蔓延,方泽下意识地开始疏远身旁的罗楚门。
罗楚门没有察觉到方泽的异样,却道:“你说他可笑不可笑,非得说自己是礼祭。敢情只要张着嘴嚷嚷,我也能当上主教了?”
方泽在一旁赔笑道:“除他以外,其他还有犯病的吗?”
“是指同类型的病吗?”
罗楚门扭头问道。
方泽谨慎地点了点头,道:“这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
他可不敢刺激罗楚门。
生怕自己暴露,被他们也以这种手段抓进病房里。
罗楚门扭了扭脖子,回答道:“挺多的。有的声称自己是执事,也有的声称自己是司铎,还有一些说是自己是皇家禁卫军的士兵,结果我们去调查后根本就没找到这一号人物。”
听完这话。
方泽觉得自己手脚冰凉,犹如有千斤坠在肩上,一步也挪不动了。
罗楚门摇头道:“这人病得不轻,看来是没机会转进一院了。”
谈话间。
那位艾亚执事手里拿着一根针管,里面装满了透明浑浊液体,呲得把空气排空,眼疾手快地扎入金凯的膀子上。
金凯嗷嗷叫了几声,然后就成了一只瘟鸡昏厥过去了。
方泽咽下口水,道:“礼祭大人,可否让我和他单独相处一阵?”
这个举动颇为大胆。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倒了大霉。
罗楚门双手自然下垂摆在身前,目光平静地打量了一番方泽,严肃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少年,我劝你别去。”
随后又补充道:“我们尚不清楚发病原理是什么。贸然接触可能会引起你的毛病。”
方泽不敢拂他的意思。
只道:“那就算了。多谢礼祭大人提醒。”
……
在此之后,方泽不敢做过多逗留。他与老司铎急匆匆地告别,旋即乘坐上黑色高级马车驶离精神病院。
此时不过才夜半。
原本打算留宿在精神病院,没想到遇到这一茬子事,只好半夜灰溜溜地跑走了。
他倒也不是吓破了胆,一门心思只想回家。
而是前往五公里之外的“家属村”。
……
“你就在这里候着吧。”
这车夫惜字如金。
方泽也懒得和他搭话,直接下达指令之后就提着煤油灯,消失在夜色之中。
“家属村74号。”
方泽提着灯贴近门牌号瞅了瞅,道:“呃~应该就是这里了。”
虽然半夜敲门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敲的是自家师母的门,但是方泽有要紧事找她,只好硬着头皮摁响了门铃。
“叮铃铃~!”
噪杂的门铃声响起。
过了好一会儿,屋子传来脚步声,问道:“屋外是谁?”
方泽旋即回答道:“是我。”
房门打开了。
老司铎的妻子柳梅一脸惊讶地望着他,道:“你怎么来了?”
方泽道:“师母,先进屋说话吧。”
屋子很寒酸。
没了当初小镇上的富丽堂皇,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用作招待,其他家具都尽量从简。
柳梅害羞道:“抱歉让你见笑了。家里没点像样的东西,就连招待用的茶水,也得临时烧起来。”
方泽正想说些什么。
楼上有急促的脚步声下来,抬头一望,原来是老司铎的女儿吕清涵。
“方泽哥哥?!”
吕清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高兴地蹦到方泽怀里躺着。
接着道:“我就说嘛!我梦见方泽哥哥会来,没想到成真了呢!”
在厨房忙活的柳梅微微一笑,道:“你呐你呐~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想着方泽哥哥,现在终于如愿了吧?”
从师母口中听到叫自己“方泽哥哥”,这个味道总有些怪怪的。
吕清涵点了点头,道:“是啊!方泽哥哥,我真的好想你们呢!这里的人都怪怪的,我好害怕和他们走一条路。”
小女孩不过才七岁。
就要承受那么多,也确实难为她了。
方泽随口一问,道:“师母,有给她安排上学吗?”
这里遍地都是门徒、侍女,可以说浓度比钟塔还要高上不少。
柳梅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被安排到这里的,都是默认下一辈不能走【教廷】这一脉的。”
确实有些可惜。
这时候,柳梅捧着两杯绿茶回到桌子旁坐下。
“家里有些寒酸,你就将就一下吧。”
接着又问道:“你是从光一口中了解到的嚒?”
方泽点了点头。
“不瞒您说,我刚从精神病院赶来。”
柳梅红唇轻启,惊讶道:“那种鬼地方竟然也能进去吗?”
方泽解释道:“我是找礼祭大人,托他写了一份手谕才进去的。”
“原来是这样呐~”
柳梅的表情略显寂寥。
千万不要听方泽一口“师母”、“师母”地叫唤,其实柳梅年纪比方泽大不了多少,今年不过才二十五岁。当初怀孕生下吕清涵时候不过才十八岁。产后护理妥当,再加上每天不用工作,身材皮肤保养得特别到位。
不过老司铎的年纪就有些薛定谔的存在了。
实际年龄大概四十多,样貌看上去像五六十岁的,精神面貌却比一般小伙子还要好。
方泽掏出一袋女王币摆在桌上,道:“师母,这是我的一份小小的心意。”
柳梅见状急忙拒绝道:“这可不行!”
方泽又道:“我知道你们被抄家了,家里没有多余的财产。清涵年纪还小,正处在发育的黄金年龄,营养什么的不能落下。”
他知道柳梅会拒绝,就拿吕清涵当作借口。
“就算是我补贴给师妹的。”
“这……”
柳梅有些犹豫了。
平常经常调侃“地主家也没余粮”,她也怎么没想到,这桩事会临到自己头上。
原以为嫁给当地小镇钟塔的一把手。
未来生活不说大富大贵,起码衣食无忧可以保证。谁能料到家道中落,沦落到掰手指头过日子的程度。
“师母,你就收下吧!这里也没多少钱,而且是我正经途径赚来的。”
“那……就太感谢您了!”
柳梅向方泽深深地一鞠躬,以表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