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可怜。」
「哦嚯嚯,可悲。」
「咿呀呀,可嘆。」
众人寻声回望,看见三个金玉冠翡翠饰的公子哥儿,摇着扇子踱了过来。扇子一个写「老骥伏枥」,一个写「国破山河在」,一个写「黄河之水天上来」。
红腰带的收了「老骥伏枥」的扇子:「怎得沦落到卖儿卖女?」
肥肉男人下意识地恭敬起来,弯弯身:「她老爹欠我钱。」
蓝腰带的收了「国破山河在」的扇子:「你又何苦借那么多钱出去?」
「……」男人多少有点不耐烦,「谁让她老爹要赌。」
绿腰带的收了「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扇子:「怎得不送入官宦所,定能寻一个好去处。」
男人翻了个白眼,伸手掏了块毛巾,开始给跪在地上的女人擦脸,边擦边念叨:「其实长得可以,就是瞎他妈画。」
男人下手粗鲁,女人推推搡搡,虞药他们正好赶到,燕来行一看就上了火,伸手站出去:「住手!」
转头看见了牌子,直接一挥手:「多少钱,我买了。」
相当豪爽,完全不多嘴,连肥肉男人都吃了一惊。
虞药默默地戳权无用,让他数数还剩多少钱。
红腰带、蓝腰带和绿腰带拍起了扇子:「爽快!」「豪侠!」
肥肉男人忙说:「二十两。」
燕来行大手一挥,仰头长笑:「好说!」
说完转脸伸出手:「快,有没有钱?」
大家仍在争吵,腰带们仍旧在感慨,燕来行仍旧在借钱,虞药倒是被挤得很靠前。
他转身看这跪在地上的女人,许是划破了衣服,漏了些肩膀,女人有些促狭地伸手拽了拽,但没能遮住。
虞药随手脱了自己的短衫,随手给她披了上去,便转身继续看大家吵架。
肥肉男人喜不自胜,继续给女人擦脸:「好好,给您一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儿!」
燕来行凑够了二十两,又大手一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什么媳妇儿……」
还没说完他就惊了。
这卸了鬼妆的女人,实在是漂亮。
不施粉黛,细眉扣月,肤若凝脂,若病似苦,朱唇含玉,好似在清丽水墨上点了片樱花,一垂眼似山河倒流,一转眸是日月不朽。
时间仿佛停止了。
肥肉男人站直擦了擦汗:「真的长得还可以,就是瞎他妈画。」
红腰带:「三十两。」
蓝腰带:「五十两。」
绿腰带:「八十两。」
燕来行比起看女人,更在意叫价输不输:「一百两。」
权无用苦了脸:「哥唉,求求了。」
肥肉男人简直乐开花,忙朝着腰带们作揖:「多谢多谢!就说卖不出去是因为扮丑!」
腰带们连连挥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管什么美丑。」
之前不发一言的女人突然开了口:「卖不出去是因为,老子压根儿就是个男的。」
腰带们:「……」
虞药:「……」
权无用:「……」
铃星看大家愣住了,问道:「怎么了?」
燕来行趁机搞价:「还是二十两吧。」
腰带们连连相让:「您请,您请。」
肥肉男人气不打一出来,挥鞭就要甩下来,虞药说:「铃星。」
铃星动了动指头,把鞭子卸了下来。
燕来行把二十两递给肥肉男人,权无用朝女人……男人伸手。
男人不动,拉了拉虞药披在他身上的短衫,反而拽了铃星的衣角,把自己拽了起来。
肥肉男人拦住他们:「说好了一百两。」
燕来行指着卖身契:「上面就写了十两,我多给你一倍,还不满意?」
肥肉男人捡回鞭子,甩了甩:「既如此,就别怪兄弟不客气。」
随着他挥鞭子,旁边护卫聚了上来,男人阴笑:「没点儿本事老子敢放高利贷?」
虞药兴奋了:「打架是吧?」
***
最终虞药还是给了二十五两,出门在外做生意,谁都不容易,这富商子还穿着他华贵的衣裳,也没受过什么伤。
虞药把银子递给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最近高利贷不好做吧?」
男人苦着脸:「个人贷什么时候好做过。」
于是便带上富商子上路。
富商子名叫林舞阳,家中独子,自小跟祖母在乡下住,祖母走了才回了他雍容华贵的林家,没过几天好日子爹娘就把自己给赌没了,林舞阳稀里煳涂地被人给当作资产处置了。他老爹留一手,让他不用背债务,骗放高利贷的说是个女子,高利贷还挺乐呵,女人多值钱,结果亏大发了。
进山路之前他们停住了,燕来行朝林舞阳拜别:「那就跟公子在这里分手吧。」
林舞阳一听,急了:「奴家……」
虞药:「?」
林舞阳改口:「我既然已经许给了各位,就是各位的人了,从今天起,各位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看着林舞阳甚至带着点嚣张的神色讲出这种弱女子的话,着实令几个男人不敢招架。
燕来行嘆口气:「你也是男儿身,自当坦荡行事,闯荡江湖,哪有许身与人的道理。」
权无用嘆口气:「你是个男儿身,跟着我们还不够添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