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试验厂，正坐办公桌前跟孙伟在那儿谈工作，李厂长的秘书小孙把火车票给送过来了：


    “王厂长，李厂长特别嘱咐过的，买的软卧车票。”


    “奥，谢谢李厂长，我去广州，这还是第一次坐软卧呢，你去给买的吧？也谢谢你。”


    “不是不是，不是我去买的，是李厂长联系好，我只是过去拿过来而已。”


    说完小孙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靠近了小声请求：


    “王厂长，刚来的那个孙业宽，是我弟弟，您能不能给照顾一下？”


    王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孙伟：


    “孙业宽是不是跟着你干活儿呢？”


    “没有没有，他跟小李子学钳工呢，在那儿安装制钉机呢。”


    王胜文又问小孙：


    “学钳工不行吗？是不是他回家说太累？在我们这儿，一进厂学钳工是好岗位，等钳工学好了，再干任何其他岗位，都能适应。


    年轻人刚参加工作，累点是很正常的。”


    “没有没有，他没说过累，我不是觉得想让他跟着你们干生产线吗。”


    孙伟笑了：


    “学好钳工，有了基础才能干生产线，没有说一上来就干生产线的，即便是一开始到了那边，也是个打杂的，反而学不到技术。”


    小孙明白了：


    “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你看我这也不懂，还误会了。”


    王胜文摆摆手：


    “我跟你说啊小孙，以后你不要管你弟弟的事儿，在我们这儿，你不能以轧钢厂那边的眼光看问题，不是说刚开始安排一个岗位，以后就干什么岗位了。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我们这边，新人一来，岗位都是轮流转的。等所有岗位转过一圈来，我们会根据他平时的表现，再安排相对适合他的岗位，这样才能把他的能力充分发挥出来。


    再说了，我们这儿就没有什么差的岗位，每个岗位都有它独到的技术，就没一个是纯粹干粗活儿的。


    你看原来杨厂长那个侄子杨伟了吗，来了我就让他烧炉子，他一烧上炉子，就迷上了，现在他都快成烧冶炼炉的专家了，冶金部那边请他们过去帮忙，每天都是要补助五十块钱的，你说这技术厉不厉害。”


    小孙明显被这话给震惊到了：


    “啊？真的啊？每天补贴五十，那得什么技术？”


    孙伟对他有些不屑一顾：


    “不信？什么技术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人家控制炉温能控制到十度以内，你要有这技术你也去试试。”


    小孙这下服气了：


    “我信，我信，王厂长，孙主任，你们干脆也让我到你们这儿来算了，我也跟着你们干。”


    王胜文也不跟他客气：


    “说什么呢，你还是干好你本职工作吧，别想三想四的，在办公室做好工作，也是一种贡献。


    孙业宽在我们这儿就可以了，我们以后会照顾的。


    不过以后他的事儿你少操心，他得把精力放学技术上，不要去搞关系。


    再有关系，不学好技术，在我们这儿也吃不开。


    你快回去吧，我正跟孙主任谈事儿呢。”


    小孙鞠着躬就走了……


    看他出去了，孙伟笑着说：


    “师傅，看看吧，厂里还有人敢插手咱们这里的事儿。”


    “嘿嘿，插手咱这儿的事儿，你爹是第一个，那帮中层干部的孩子，不是都跟你当徒弟了吗，我也没跟你说要特殊照顾他们吧。”


    孙伟点点头：


    “对啊，我也是对他们和对其他人一样，没搞特殊照顾。”


    王胜文用手指点着他：


    “记住，别喝他们的酒，别吃他们的饭，让他们安心学技术，不要想三想四，提出特殊要求的一律拒绝。”


    “师傅，您放心吧，我从来都没喝过他们的酒，光我们十几个人收徒弟的拜师酒，我还没喝完呢。


    唉，您又不去，他们总给我灌酒。”


    王胜文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你爱去就去呗，反正我不去，我要一去，轧钢厂还不有人说我们是搞师门关系？


    你爸爱喝酒，你忙不过来，可以找他去帮忙，他可以。”


    “嗨，他倒是想去，可没人请他啊，咱们厂自己人喝酒，凭什么让他去。”


    “嘿嘿，跟你爹搞得关系这么僵？”


    “师傅我跟你说啊，他介绍来的那些徒弟，还真不行，还没新职工好教呢，都是些半生不熟的人。”


    “行了，忍耐些吧，毕竟轧钢厂的人都习惯那样了，其实我当初教你也是这种感觉，习惯了咱们这儿的风气，慢慢就会好的。


    这段时间我出差，还不知道得在广州待多久呢，这边你盯着，电机那边有秦淮茹盯着，出去我也放心。”


    “我知道了，师傅你就放心吧。”


    “嗯，这次局里的领导也回去，我跟他们提一下你升试验厂副厂长的事儿，你得好好表现。”


    “谢谢师傅，我保证不出问题！”


    “好！你出去的时候，把张岩灵叫进来。”


    “好嘞。”


    不一会儿的工夫，张灵儿就进来了：


    “哥，你找我？”


    王胜文给了她一个暗示的眼神：


    “对，找你，明天准备跟我去广州出差，明天下午两点的火车，501次列车，明天你就不要来上班了，在家里准备一下，下午一点我们火车站集合。


    现在你把工作跟他们交代一下，局里有任务，这次可能要十天半月的。


    对了，怎么没见着你哥和你嫂子啊？他俩还在休婚假？”


    “对啊，估计我嫂子明天得回门，后天才能来上班。”


    王胜文点点头：


    “嗯，随便他们吧，以后你就把计量这一块工作交给宋红霞管，你专门去管质量就可以了。尤凤霞，等他们上班了，你告诉宋红霞。”


    一直在身边的整理资料的尤凤霞说话了：


    “行，我告诉她。要不让我管？”


    王胜文又摇摇头：


    “还是让宋红霞管吧，你别管，那工作挺靠时间的，办公室经常有事儿你离不开。”


    “我知道了，这次去广州除了你俩，谁还一起去啊？怎么三张票？”


    王胜文这事儿对尤凤霞还是很严格保密：


    “别多问了，还有局里一位同志，你不要多管闲事儿。”


    ……


    下班带着张灵儿去的崇文院。


    吃晚饭的时候跟姚琪兰说了已经买了票，明天就出差的事儿，一大帮孩子开始七嘴八舌：


    王大熊：妈，你出门得跟紧了我爸，别再跑丢了，不然我爸还得到处找你。


    姚琪兰：死孩子！你就不巴望你妈有点儿好事儿。


    王二熊：妈，给我们带点好吃的回来，听我爸说那边好吃的东西挺多，你带回来我给你们做了吃。


    姚琪兰：要带也是你爸带，我知道什么好吃啊。


    宋美淑：小姨，给我们买裙子回来啊，我要紫花的裙子。


    宋美媛：我要黄花的。


    徐静理：我要粉色的。


    姚琪兰：行，去了逛街的时候给你们买。姐、冉老师、于丽，你们要什么，一块给你们买回来。


    冉秋叶和于丽不好意思说话，姚琪梅倒是说到：


    “妹妹，听说那边衣服样式挺多的，你看看我们适合穿什么，就随便给我们买几件回来吧，毕竟出去一趟也不容易。”


    王胜文看向她：


    “姐，这次我跟琪兰姐会去港岛几天，我们就在港岛那边给你们买吧，那边的衣服样式更新。


    琪兰姐你明天上午去厂里一趟，跟邢厂长说局里派遣出差，把工作证带上，我们在家吃完饭，直接去火车站，下午两点的火车。你也不用准备太多东西，带个小包那两条毛巾就可以。”


    姚妈妈说话了：


    “要不让你琪梅姐也去？”


    王胜文赶紧解释：


    “大娘，我们这是单位出差，顺便带我媳妇去见见我爸妈，就买了三张票，让琪梅姐去不合适，她要是真想去，等孩子们放了暑假，我给她们安排。”


    宋美淑便跑过来抱住胳膊，盯住他的眼睛：


    “说好了啊，我真的要去，你带我去。”


    姚琪梅赶紧对她说：


    “别任性，到时候他不一定有时间，我可以带着你们去。”


    王大熊刚想说什么，就被他妈训斥了：


    “你别掺和啊，你美淑姐这是初中毕业出去玩玩，你不能瞎掺和！”


    王大熊在那儿嘟囔：


    “我也没说要去啊，我都跟魁子说好了，暑假他教我们游泳。”


    徐静理举手：


    “我也不去，我在家游泳，淑媛你也别去，我在家教你游泳。”


    徐慧珍笑了，用手点了点王胜文：


    “看看吧，今年你还得努力，这几个孩子学不会游泳，可得找你。”


    张灵儿倒是满不在乎：


    “游泳谁不会，我小时候就在我们那里的河里游泳，没事儿，到时候我教你们。”


    王胜文赶紧对她说：


    “你可别再说了，再说这次又得给她们带泳衣回来了。”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女孩儿都来劲了，宋美媛直接过去抱住张灵儿的胳膊：


    “姐，你得给我买啊，徐静理有泳衣，我没有。”


    徐静理马上反驳：


    “我也没有，我去年那条，早就小了，以后留给秦丝穿吧。”


    宋美淑抱着王胜文的胳膊一直没有松开，这时候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给我买！”


    王胜文从背后握住双臂把她推到饭桌前坐下：


    “买，买，都买还不行吗，看到好东西都给你们买回来。


    现在，都赶紧吃饭做作业，我们走了你们得听琪梅姐的话啊，不然回来惩罚你们。”


    于是收到女人飞过来的一个媚眼儿：他这是把家都交给我了。


    和灵儿妹妹回到小院儿的时候，秦淮茹给开的门。


    有种兴奋的语气：


    “今天回家吵架了。”


    俩人一怔：


    “嗯？吵架还高兴成这样？吵赢了？”


    秦淮茹娇嗲地打了他一下：


    “哪儿有什么输赢啊，没分出胜负。”


    “那你高兴成这样，我还以为你吵架吵赢了呢，我想以我姨那水平，你吵不赢啊。”


    “嗨，不是因为那个，我啊，吵了架就要拉着秦汉走，还没开始打他呢他就开始哇哇大哭，好像知道我们想干什么，你说秦汉这孩子是不是特别聪明？”


    王胜文狠狠打了她的屁股一下：


    “这个聪明有什么关系，只能说明他理解能力强，肯定是我姨跟他说了，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他弄房子，所以他就装得很像，你不信回去看看，他现在在家肯定玩得高兴呢。


    秦汉啊，性格很像我姨，一点都不帮你。”


    秦淮茹挨了打反而扑进了怀里：


    “哼，你说他怎么不帮我，我挺疼他啊，这小子真没良心。”


    王胜文直接把她抱起来：


    “性格和良心也没多大关系，他打小就和我姨在一起，肯定就帮我姨了。”


    秦淮茹还想说什么，被他直接抱进屋里扔床上：


    “老老实实在床上待着，我去洗洗。”


    刘岚在旁边痴痴地笑：


    “原来他还能这样收拾你啊，刚才还说自己有多厉害。”


    灵儿妹妹则是红着脸抱着萌萌跑自己屋里去了。


    王胜文也没跟刘岚客气，漱洗完也直接对她下手……


    一直折腾到半夜，刘岚半死不活，秦淮茹气喘吁吁，但嘴还是挺硬：


    “你真是头耶律！你就不怕我怀孕？”


    王胜文阴险地笑着：


    “嘿嘿，原来还怕，今天不用怕了，你怀了孕也没问题。”


    秦淮茹有些惊喜：


    “啊？我有机会了？”


    “嗯，今天苏局长说了，在四九城也搞电风扇厂，还是和广州那边搞联合，这下你怀了孕也没关系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派你去广州常驻，生孩子根本不成问题，比琪兰姐还简单。”


    “啊？怎么个说法？要我去常驻？”


    “对啊，互通有无，我们给那边供电机，那边给我们供配件，相互派人接货送货，这边就可以派你去，反正你们生产线也一切正常了，派你过去，根本不成问题，半年时间足够了吧？”


    “那我那房子怎么办？”


    “放心吧，房子会直接分给你，你就说让你妈给你照顾着孩子不就完了？正好你弟弟也在。”


    秦淮茹想了想，把小嘴凑到王胜文耳边：


    “要不趁着刘岚睡着了，咱俩再来一次？”


    “你确定你散不了架！”


    “臭男人！人家根本没问题！”


    狂风暴雨骤起…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才起来，三人竟然看不出太多的疲惫，女人脸上还挂着尚未散去的娇艳。


    吃早饭的时候王胜文给刘岚提出了个要求，让她完全掌握炒辣酱的所有技术，说过段时间给她安排新岗位：


    “供销社在大栅栏那边空出来两个门头，都是带后院儿的，供销社想和轧钢厂搞联合在那儿做炒辣酱，现炒现卖，你带一个人过去负责炒，供销社派人过去卖。”


    秦淮茹倒是替刘岚着想：


    “那不还挺累吗？”


    王胜文白了她一眼：


    “不累，这次我给刘岚姐做全自动的夹层电炒锅，原料加进去直接出酱，都不用管的那种。”


    刘岚也问：


    “大栅栏挺远，为什么让我去那儿？”


    “这不昨天我从局里回来，进厂大门的时候，保卫处的郭处长跟我说，等判决下来，说不定你那婆婆就会来找你，让你给她养老，她认为她儿子这样，是你造成的。


    她才多大啊，比翠花姨还小，就开始什么活也不干了，等着你给她养老。


    虽然你没义务给她养老，可是萌萌会有点牵扯，包括你以后以她儿子的名义生的孩子。


    所以我就直接开车去了供销社，找陈叔叔让他出了这么个主意。


    你躲得远远的，她找不到不就完了？大不了以后给萌萌改了名字，孩子一大，她更认不出来。”


    刘岚眼泪汪汪地握住王胜文的手：


    “弟，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王胜文赶紧否定：


    “没有没有，在那边你可以住在那里，也可以带着孩子上班，反正就是在一个院里工作，也没人打搅们。”


    张灵儿也笑嘻嘻地告诉她：


    “姐，你就放心吧，你问问秦姐，我们就在崇文门那边住，离大栅栏可近了，骑车最多五分钟。嘻嘻。你下了班就可以带着孩子去我们那儿。”


    秦淮茹也说：


    “刘岚，带谁过去，我给你找，我那边有个刚来的小女孩儿，就是大栅栏那边供销社来的，让她过去跟你在一起准没错。”


    王胜文否定了她这一说法：


    “找家在那边的可以，但从我们那儿找不行，因为我们那边都是父母想让孩子学技术的，期盼值很高，让他们去炒辣酱他们肯定不愿意去。


    再说，供销社的人过去的话，更不好管理。刘姐，你注意一下，要么找家住附近的，要么找农村来的孩子。


    我从广州回来咱就办这事儿，萌萌以后就把名字改成刘萌萌吧，跟你姓。”


    刘岚小脸一红:


    “不，我让她叫王萌萌，以后再生了孩子也一样。”


    王胜文想了想：


    “可以，等判决下来就去办吧，我让陈叔叔把户口也给你转到西城区去。”


    ……


    那时候的铁路很安全，特别是软卧车厢，三人从北京到广州很顺利，一路没出什么问题，唯一让人感到特别的就是，灵儿竟然对火车上的盒饭特别喜欢。


    这是一种什么情况？有知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