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克的脸色迅速变得灰败不堪,他颤抖道:「……那你想把我交给博纳塞拉?」
「如果不是猎人来搅局,说不定你现在已经跟我坐上会议桌,大家其乐融融商讨这片土地的未来了。」弗里亚基诺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塞拉米亚斯和拉尔修也会来,但就剩我们四个,有些不够热闹。」
玩够了猜谜游戏,银髮少年背对奥托克,对着一直在门边的海因斯抬抬下巴,后者缓缓走过来,手里是一些乍一看不知用途的玻璃器材。
「你不会去灰堡,也不会被博纳塞拉带走,克里斯,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
「什、什么。」石台上的血族始祖看到海因斯以及他手上的东西,瞪着它,「你还想要我的血吗?!」
「本来在冰窖的时候就能办完,但那地方不幸被人发现,只好把你转移到这里。真是千钧一髮,差点就被猎人找到了。」弗里亚基诺惋惜道:「对不起,克里斯,但是我不能再流血了。」
银髮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海因斯把一些连接玻璃器皿和管子的针头插进奥托克的血管,低声道:「为什么你这么幸运,每次缺失的记忆都无关紧要呢。」
任凭奥托克如何挣扎,他无法阻止弗里亚基诺要做的事,这时他慌乱的话语脱口而出,「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在冰窖看到伊诺老师了!老师他一定不允许我们互相伤害,他如果知道你这么做……!」
弗里亚基诺轻声说:「那个不是老师。」
被打断的奥托克瞪着眼睛高声说:「你说什么?我看到他了,那就是他!!」
「何塞不是老师,他『还』不是。」银髮少年的语气多了丝哀伤,「不过不要紧的,你会帮我的对吗。」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
「疯的人是你。」弗里亚基诺微笑,「为什么要掀起争端?如果不是你这么冲动,老师他不会没有任何余地,也就不会做出那种选择。」
他不愿多说,居高临下地看着奥托克,看着这个苟延残喘的血族始祖,脸上毫无怜悯之色,准备榨取他最后的价值。
突然,少年目光变得哀伤,好像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的神经。
「但是你不在了的话,能够跟我分享关于老师回忆的人,就又少了一个……」
被恐惧笼罩的奥托克眼睛亮了起来,他以为弗里亚基诺动摇了,但是,少年的下一句话彻底浇灭他的幻想。
「没关系,你的话,反正也带来不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吸血鬼粘稠的血液离开奥托克的身体注入管子尽头的玻璃罐中,很快,奥托克发现这一回弗里亚基诺想要的血量不是他以为的「一点点」。
「赫尔,别这样,别这样!不要杀我!」
他终于绝望地意识到对方是想抽干他的血。
随着血液离开身体,另一种灰色的液体随之注入奥托克体内,除了让他感到疼痛,伴随的就是有形的惊恐。
一个玻璃罐的液体被缓缓盛满,另一个的液体在缓缓消失。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即使这样,浑身上下无一不是痛苦不堪的血族始祖现在也还没有死去。
弗里亚基诺的声音响起,与石台上的始祖单方面聊着天。
「你还记得歌洛仙陈列室的那个合成人标本吗,老师第一次带我们去那里参观的时候,大家全被吓哭了。」
「太可怕了,老师真是坏心眼,我做了好几天噩梦。」
「但过去了这么久,我早就不害怕了,没人会怕那种东西了。」
不知名的溶液还没灌注进奥托克全部血管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开口说话,连眼珠都无法转动了。他的惊恐和绝望留在脸上,整个身体微微皱缩,牢牢凝固成仰面躺卧的姿势,过不了多久,他的皮肤会腐朽,但身体组织却可以留下,变成一个「纪念」。
博纳塞拉的记载中,血族始祖能够自相残杀,这关乎于他们所掌握的一种名为「灰泪」的毒素,以血为引,可以击溃与之同源的其他吸血鬼的身体防御。
一切都是血的作祟,由恶魔之血引来的祸患与争端、守护与拯救。
赫尔·弗里亚基诺安然地站在石台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具被填充剂和灰泪杀死的肉/体,轻声嘆息。
「即使是像你这样的人死掉,还是会有人为你感到痛苦,太不公平了。」
「晚安,克里斯·奥托克。」
跟弗林特一同下山来到帕托的何塞,已经将寻踪术找到的奥托克所在位置的大致方向写成字条交给了猎人,他们远远看着博纳塞拉们在公爵府卫兵的带领下向着目的地进发,这时,何塞突然感觉到心里空了一块,毫无缘由。
「怎么了。」趁着没人注意,弗林特轻轻揽住何塞的腰。
「……我没事,突然有点奇怪。」这种感觉一瞬即逝,何塞没来得及捕捉到更多,它就从心里消失无踪了。
他轻轻拍了拍弗林特在自己腰上的手,「我们也去看看?」
「走吧。距离远些,跟其他人保持距离。」
第六十九章
「博纳塞拉当年千方百计想回收始祖的遗骸,就是怕自己散布出去的『血族始祖都是恶魔,死亡会令他们恢復恶魔的原身』这件事露馅吧。」
一个本来就早该死掉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没有给弗里亚基诺带来过多触动,他走过去敲了敲已经被盛满的玻璃罐,里面的暗红色液体随着敲击沉闷地晃动,血族始祖的表情又变得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