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林特捧起了何塞的脸,左右转看。
弗林特的手指上带着习惯于训练和战斗的薄茧,双手热力犹在,何塞一个激灵,耳根跟着这股热度而泛红。
「??」
「???」
蹲在地上拿袖子擦地面符文的米迦尔抬眼,也一脸状况外的迷茫。
「……你这样太像正准备撬开我的脑壳……」何塞小声嘀咕,「你没事了?尼奥先生真厉害。」
弗林特身上只披了件外衣,裸着上身,纱布贴在腹部。时常拿出来祷告的银色十字架挂在他的颈项上垂落胸前,他的胸腹间也有不少陈旧的伤疤,颜色浅淡,看得出这具身体的主人习惯于战斗。
何塞看不到缝合得怎样,只能虚空夸奖弗林特恢復能力惊人以及尼奥的医疗技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别、别别,脖子要扭掉了。」
弗林特捧着何塞的脸把它转到正常的位置,问:「你说过自己的父辈转化你的时间并不久。」
「是、是啊。」何塞一抖,心虚回答。弗林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他紧忙止住往一侧瞥的目光,直视猎人的面具,「二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候我十九岁。」
礼尚往来,何塞干巴巴地询问,「您老今年、啊不是,你……」
「我二十五岁。」弗林特最后一次在圣地对天使像祷告是他离开家族的前几天,他十五岁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十年了。在那之后即使偶尔回去他也没机会和时间去圣地里转。
米迦尔也在一旁应景,「我今年二十三岁。」但好像没人关心他的年龄。
——比我想像得要小啊。
何塞冒出这么个不着痕迹的念头,他本想博纳塞拉家族这么可怕的基因,外表和声音看着年轻但实际年纪很大没准有可能,没想到论人生阅歷他还比弗林特多一些,顿时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完全没想起自己的其中二十年完全是在睡觉中度过的浪费光阴。
而在尴尬的寂静中弗林特终于把手从何塞的脸上拿下来,不过在这之前他也已经把这颗脑袋焐热了不少。
他问:「你们在看什么。」
虽然弗林特的语气里没有发号施令的意思,但他散发的那股令行禁止的气势让米迦尔越过何塞充当发言人,老老实实道:「这是个后神代、也就是被你们成为大衰落时期的防御工事,听尼奥先生之前所说这儿是当年造出来抵御恶魔用的。」
「嗯,虽然天使守护着密督因,但代行祂力量的还是人类自身。」弗林特也在看这扇门,「地图上没有标註它的名字,可能是曾经发现这里的人也不知道用途,同样打不开它。」他们自然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学者听完弗林特的话后说:「我有一个问题。」
何塞小声提醒他,「你的问题好像有点多。」
学者像没听到提醒,「密督因歷史上确实有恶魔捣过乱,但后来没有了,原因是天使的庇护,祂赐予力量、弱化恶魔。如果这些是真的、如果天使真的有如此的力量将恶魔拦截在外直至今日,那么祂为什么不也庇护一下密督因之外、卡辛诺拉的其他地方?」米迦尔话音一顿,「外面的世界在百年前刚经歷过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恶魔作祟之乱,一个个城市毁于战火和恶魔之影,有的地方甚至到现在还没有恢復生机,如果天使真的在看着这一切,为什么祂这回不显灵了呢。」
黑头髮的学者看着两个「密督因人」,「是祂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吗,不屑于看顾其他地方吗,为什么偏偏选择守护这里?」
「这里确实很难得知外面的世界多么疾苦……但是不被招致毁灭的恶魔看上眼,原因难道不能是因为这里的人非常幸运吗。」何塞轻声说,「运气有的时候也挺救命的。」
「可这不符合逻辑……但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米迦尔推推眼镜,轻声嘆气。
弗林特却在这时候看了一眼何塞,说到运气,还是那句话,这世上很少有什么巧合。
博纳塞拉家族会接到始祖的委託,将如今已经浑身疑点的何塞带往帕托绝非偶然。
猎人沉声,「我们要尽快赶往帕托。」
「哦,嗯。」要是以前何塞听到这话没准儿已经欢唿雀跃,但发生这么多事以后他心中的某种东西也开始改变了。
弗林特应该算那个猎人家族的异类了吧,他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把所有吸血鬼一视同仁地当作该歼灭的怪物,也没有因为自己强大而去蹂躏弱者。
他同样践行守护人类的准则,没因为米迦尔话多、厄,不是密督因人就放弃他。
虽然有的时候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何塞已经在内心深处给弗林特摆正位置,不再把他充满偏见地划归为兇巴巴的猎人,刚想故作亲昵地拍拍对方的肩膀来总结这次下水道之行的合作愉快,米迦尔就在后面用叫喊打断了他。
「哇、后面!后面!」
刚才那几个随着他们一起下来的食尸鬼东倒西歪地沖他们爬来,也许是这里道路崎岖他们一时难以找清方向才迟到这么久。
在何塞试图再次安抚他们前,一个人影从后面杀过来,手起剑落地结果了所有食尸鬼,把他们踢到一边。
是尼奥。
但他脸上的表情说不上轻松,可谓如临大敌。
他把银剑收起,然后将圣咏扔向弗林特,「食尸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