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嘆息:「袁城主膝下两子,长子袁遂,城破之时才五岁吧?而听闻次子袁澈才刚刚满月。可惜了这两位小公子了。」
「那袁大公子我也曾见过,根骨奇佳,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虽说当时他才五岁,但资质秀美,举手投足之间已是有武林大家的风范。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听闻是被天鹰堡堡主从后背斜砍了一刀,血流如注,断无生还的可能了。」
韩奇香听了有些好奇,低声问秦宝镜:「表姐,那袁城主当年真的有勾结魔教么?是不是舅舅和我爹娘他们,也参加了那次讨伐无方城?」
秦宝镜横了她一眼,放下手中茶杯,嗒的一声轻响:「上辈之间的事情不要妄加揣测。」
韩奇香哦了一声,又竖直了耳朵去听那两人的对话。
那老者望了望天,转头回来接着道:「唉,还是戏里唱的好啊。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这武林门派间的兴亡更替,可不就跟做梦似的。」
青年男子点头:「无方城从霸主地位跌下,立即便有无双城顶上。虽然随后无双城是唿风唤雨了这二十年,但现今老一辈城主已逝,新一任城主毕竟为女儿之身,行事难免不如男子。而今天鹰堡和观云庄又有联姻,逍遥岛在后虎视眈眈,这无双城霸主的位子可不大好坐。只怕将来也会落得跟那无方城一般,随便给罗织个罪名,而后群起而攻之了。」
韩奇香再也忍不得,哗的一声拍案而起,正要大声呵斥那青年男子几句,却忽然听得有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恍如盛夏林间的一缕微风吹过,漾起一池涟漪。
「请问,这位姑娘,我可以跟你搭个桌么?」
作者有话要说:
☆、白衣泼墨
韩奇香转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棚外已是站了一位青年男子。他立在初夏榕树枝叶葳蕤的浓荫中,白衣翩然,其上是几丛泼墨似的修竹。
视线再往上,青年华美容颜,气宇不凡。朗朗一笑间,狭长秀气的双眼微微眯起,丰神俊秀。
见韩奇香盯着他看,他微微一笑,双拳握起,拱手行礼:「在下白如墨。请问,能否跟姑娘搭个桌子,喝杯茶水歇歇脚?」
韩奇香举目四望,见茶棚中每张桌旁都坐满了人,似乎只有自己和那老翁的桌子上还留有几个空位子。
待看到那老翁和他身旁的青年时,她心中腾的一股火起,当下顾不上理会白如墨,转身就朝着那两人而去。
秦宝镜见状也忙起身站起,匆忙之中对白衣墨点头颔首:「公子请自便。」便也疾步追上韩奇香想去拉她。
但韩奇香已经是指着角落里的那青年男子和那老翁骂道:「喂,我说你们两个,好好的下你们的棋就是了,为什么要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事?议论也就议论了,但我表姐招你们惹你们了?竟然被你们这样说她。你们......」
她正要接着说下去,秦宝镜已经是拉住了她,低低的斥道:「香儿,住口。」
「表姐。」韩奇香有些委屈的转头看着她。
秦宝镜瞪了她一眼,向那两人行礼:「舍妹无礼,让两位见笑了。」
那老者摇了摇手中的蒲扇,笑眯眯的道:「好说,好说。小姑娘活泼的很,小老儿我很喜欢。」
碍于秦宝镜在侧,韩奇香不敢顶撞,只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老者见状眼睛眯的更厉害。
秦宝镜再道:「请问阁下可是江湖上传闻的世外高人,外号持竿叟的沙翁沙白头前辈么?」
那老者大笑:「小老儿不过闲时喜欢钓鱼罢了,没想到江湖上的那些老朋友倒是送了我这么一个绰号。」
秦宝镜再次行礼:「久仰前辈大名,不想今日在此得见尊容,实在是小女的荣幸。」
而韩奇香却是翻了下眼睛,先是扫了下他的满头白髮,而后眼光平平的望着前方阴阳怪气的道:「现在叫沙白头,那以前岂不是叫沙黑头?」
「香儿,住口。快跟前辈道歉。」秦宝镜忙低声喝斥。
韩奇香轻哼了声,背过了身子去。
秦宝镜正要说上她几句,沙翁沙白头倒是笑道:「无妨,无妨,这小姑娘的性子直爽,很对我小老儿的口味。」
秦宝镜歉意一笑,又对那青年男子做礼道:「如果小女没猜错,阁下应该是江湖人称耿介书生的陈留白陈大侠吧?」
陈留白拱手作礼:「大侠不敢当。不过陈某既然蒙江湖朋友错爱送了这个耿介书生的绰号,那自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只望秦城主不要见怪才是。」
原来他见先是韩奇香喝斥他和沙白头的话中屡次提到表姐二字,而后又称唿秦宝镜为表姐。再有秦宝镜虽然始终白纱蒙面,但观其走路形态轻盈,武功定然不弱。加上她周身的气质及谈吐,综上几点,不难推测出此人即是无双城当今的城主秦宝镜。
秦宝镜微微一笑:「陈大侠和沙翁刚刚对现今武林局势的一番见解,令宝镜大开眼界,心中豁然开朗。宝镜也自知愚钝,先父将无双城交至我手中时,我心中忐忑不已。这些年虽是一刻不敢懈怠,但奈何天资有限,如沙翁和陈大侠所言,无双城在我手中每况愈下。宝镜半夜醒来,经常自感惭愧不已,唯恐百年之后无法面对先父,更是无颜面对无双城的众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