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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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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殊散人乍一见到青樱还是颇为惊讶地一捋须,虽然他听到她的声名:“凤潜”的亲传入室弟子是一个年轻女子,却不料便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将将双十的少女,就凭她?纵然再有天分,这修为也是不够的,也配和自己联手?


    这么一想,难免语气也就居高临下些,以一前辈的口气教训道:“二十三童子阵,你可有听说?陆”


    青樱心中迅速一忖度,先向拓跋洪福了一福,并不是君臣大礼,只是普通女子对长辈的礼罢了,这才回答天殊道:“不曾听说。(..info)”


    拓跋彦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失笑,这丫头真是既高傲又心机机敏,见天殊散人言语略有不敬,她便故意晾上他一刻,却又让人无可指摘――天殊绝不可能说她先向皇上行礼不对,也只能忍了了事,她在一瞬间便有这样最利于己的判断,难怪……


    天殊本就是与林轶齐名的人物,却始终声名在他之下,再是方外之外,这恃才傲物的性情却是改不了的,抓住机会便冷笑道:“‘凤潜’竟没有教过你吗?是他欺名盗世还是你欺名盗世?”


    青樱听到欺名盗世四字一点也不着恼,反而嘻嘻笑道:“散人既然与我师父齐名,他要是欺名盗世,散人不也是欺名盗世吗?螺”


    “你――”她口齿向来伶俐,天殊如何说得过她,还是拓跋洪开了金口笑道:“散人何必跟她这小孩子计较口舌之事,待我大魏统一了中原,必定尊散人为国师。”北魏人性情豪爽,即使拓跋洪身为天子也并不例外。此一说定,便叫拿酒来,虽然已经立国多时,却依照鲜卑人旧规矩取了活鸡,拓跋洪亲自杀鸡取血倒入酒中,与一同南征的所有武将一起干下,声如洪钟道:“今日破阵之后,还有什么挡得住大魏铁骑?”


    众将军亦是热血沸腾,纷纷砸了酒碗吼道:“大魏铁骑,势不可挡,势不可挡!”


    拓跋彦长声大笑道:“南夏的气数就要尽了!”


    青樱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切,看不出悲喜。


    ***


    一行数人很快便来到了之前便已经阵前――天殊已经来过一次,沿着边界做好了标记以免再有人误入。


    青樱走在最前面,此刻回头对拓跋洪道:“皇上也要进去么?”


    天殊散人冷道:“皇上万金之躯,龙体贵重,怎可入这种凶险之地,自然是你我两人进去。”说着便对拓跋洪道:“此处是阵外平地,皇上王爷和几位将军不妨在此坐等,只怕一时半会这阵解不开。”


    拓跋彦知虽然有时古怪,秉性却是可靠的,便道:“有劳散人了。”


    两人踏入阵中,天殊散人递给青樱一柄桃木剑叮嘱道:“万一心神不稳,桃木亦可辟邪。”语气虽然仍是傲慢,却实实在在是在关怀她。


    青樱没有说话,只听他道:“你不懂此阵没有关系,我还照我说的做便是。”见青樱反应冷淡,不禁气道:“你可要听清楚,一招不慎这阵反噬起来我也救不得你!”


    说这念起诀道:“过申穿酉!引卯生火!”


    青樱听了他方才的警告,这才举起桃木剑指向他所言的方位,虽然动作缓慢,似是不情愿。


    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与卦象方位坎,离,震,兑,乾,坤,艮,巽各有对应,精通奇门遁甲之人便能将二者融汇起来。


    “癸生木入!”


    ……


    阵外的众人忽然看到方才消失在阵中的两人又出现了,正以为阵已经破了的时候,只觉得身子蓦地一沉,竟起不了身,饶是皆是身经百战之人心中都难免一惊。待到略略觉得身上的压力松了一下,却发现天地早已变了颜色,只觉得暖风融融,五脏六腑都像是浸泡在温水当中,然而心中却莫名其妙地不觉半分舒适,反而恐惧至极,甚至在空中时不时撕开天幕,露出狰狞的罗汉脸。


    只见站在阵中的天殊散人身子一晃,跪倒在地,狂喷一口鲜血,拓跋彦连他都如此,心念青樱――她功力远不及天殊,顿时心神一乱便要强行起身。


    天殊见状,不顾口中血沫连忙喝道:“王爷万万不要动!”见拓跋彦坐下这才喘了口气道:“真正的阵眼不在这里,而在那棵树下,皇上所坐的地方!”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猛地投向拓跋洪,惊恐地发现他所背靠的那棵树的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巨蟒!树冠则是蛇头,张着血盆大口扭动着,连空气中都带了腥气。


    唯有青樱面色平静,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丝毫不掩饰天殊所言。


    tang拓跋彦整颗心一缩,堵得半晌才道:“青樱,你计划了多久?”


    她看了他一眼,立刻移开目光,瞟向远处道:“很久。大约从我因李芳旭有孕之事而被明禹软禁之时起,我知尚文和是你的人,所以将计就计借他之口,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带我走――”


    拓跋彦听她说出来,心中痛不可当,只觉得每一寸呼吸都费力困难,心血上涌难以抑制,只觉得嗓子一甜,用手一抹手心中竟是猩红之血,声音沙哑道:“你,很好!”


    青樱与他相识不短,他与青樱向来说话调笑得多,似乎并不认真,初见时便是如此。况且他为人行事异于常人,即使口中时时说喜欢她,也大约没几人会当真,想来她心中也是几分信几分不信的。


    青樱不去看他,只平视着拓跋洪,听高盛骂道:“慕容青樱,你有没有心?王爷有多少次救你,又有多少次放过你?你便是这么回报的?”


    拓跋洪一代帝王,到了此刻仍不慌张,冷静道:“所以你之前与司马明禹之间的种种龃龉都是假戏?此番假借寻宝之意,故意落在彦儿手中,就是为了行刺于朕么?”


    青樱朝他恭敬地施了一礼道:“寻宝是真,大夏国库空虚,赵王军费紧急。至于落在四王手中,也不是故意,只不过将计就计,只有我和明禹之间的龃龉……却不是真的,只是为了一石二鸟借机除去李芳旭腹中胎儿和张英儒,不让兰陵王一方独大,同时也借尚文和之口让北魏认为赵王麾下因内讧而不足为虑。”


    “你算无遗策――”拓跋彦听她冷静道来,撑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所以你早知道我会得知你的行踪,会不杀你,会带你回来,会有今天这一切是吗?”语气悲凉得已经全然没有愤恨。


    青樱语气一涩,低声慢道:“不是……我并不知道你会不会还记得我,更不知道你会不会杀了我――”她害过他那么多次,即便当真抓住杀了她,她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只是做事环环相扣,有备无患,出来之前便已经安排人布下了这个阵,万一我真的回不去,纵然不比你麾下人才济济,也有人懂得开启这个阵。”


    拓跋彦只觉得有些昏沉,不想去听她在说的前因后果,如此冷静。其余人皆是冷眼看着,保持沉默。青樱转向天殊散人道:“方才在阵中,前辈赠剑的爱惜之意,青樱感激不尽,之前言语上若有冒犯,还请前辈见谅。”她语气本来真诚,却忽然一转道:“所以我以为,必须以实情告诉前辈此阵的奥妙,想必前辈虽败心中却不服吧?”


    这并不光是天殊散人心中疑惑,也是在场的众人费解的之处――明明之前在树下休息的极正常,为何突然所谓的阵眼就移了出来呢?


    青樱也不多吊他们胃口,只淡淡道:“因为此阵根本不是二十三童子阵。”


    天殊散人闻言,不顾五脏受创勉力指着她颤道:“什么?不可能!这般阴毒,分明就是二十三童子阵!”


    青樱又往前走了一步,众人顿时都觉得心脏一滞,身体发肤上无处不痛,听她细道:“我师父仁心一片,如前辈所说,二十三童子阵阴毒至极,他又怎么会传我?这是十七罗汉阵,先天八卦中又套着九星格局,形成一个阵中阵,子阵须得到母阵中才能激发,我这样说,可解了前辈的惑?”天殊散人成名已久,她即使略胜了这一局,也断要为前辈留脸面,不可卖弄,是以只是略加说明了阵中关窍。


    他们一问一答的当口,跟随拓跋洪而来的两名将军用眼神筹划了许久,突然出手拼尽了全力将扣在手中的石子同时从两个方向向青樱掷出!


    他们皆是年轻时便跟着拓跋洪南征北战之人,忠心护主,武艺高强,虽然是两枚石子并非什么了不起的暗器,倘若同时袭击一个人,武功只要有一点不济便必中无疑。


    谁料两枚石子在空中却像脱了力一般,软绵绵地坠了下来,拓跋洪正思索不知青樱又弄了什么鬼,余光一扫大惊,只见两位将军皆身体猛震,像是受了大力击打一样,手臂委顿在胸前。天殊散人平了一口气艰难道:“大家万万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一动便牵动身边的气场,震伤内脏。”


    此言一出,除了拓跋彦似是失了心神,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青樱,只觉得这一路同来的年轻女子简直是个邪魔!


    天殊散人咳了一口血沫――他无疑受伤最重,但是他既与林轶齐名,此间的造诣自然也是出神入化的,已然参透这个阵法的关窍,强笑着对青樱道:“只是你又能怎样?你只能站在母阵中,倘若你离开母阵,子阵失了术力的维持,不过只能维持一盏茶的工夫。除非你要以身相祭,便站在那里不动,我们谁也出不去,皆要活活饿死在这里!”


    拓跋彦在问完她之后就再也没有抬头说过话,端坐在那里闭目运气,甚至脸上还有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青樱


    看了一眼他,面上虽然云淡风轻,倘若盯着她的眼睛,却会发现其中闪过一丝疼痛。


    “一盏茶的工夫,也足够杀一个人了。”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下一刻身形便急动转瞬便到了树下,只见她手中银色的短匕一晃,不过呼吸间已经***了拓跋洪的心脏,冷静迅速得可怕,竟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和半分犹豫。


    拓跋洪戎马一生,见惯天下奇事,似乎直到心脏被尖锐的匕首真正洞穿时体会到寒凉后还是难以置信,今日竟是自己的大限,竟死在一个玲珑清秀的少女手中――他一统中原的心愿!当真此生无法实现了吗?自己这一去,谁会继位?他尚未立太子……


    他带着太多太多的不甘心和放不下,只来得及留着一口气道:“传朕旨意……着皇七子拓跋珑继位……你们都要辅,辅佐他……统一中原……”


    他说到皇七子继位时,拓跋彦才有了一些反应,抬头看向他的父皇,张嘴想说什么,眼神一暗却又没什么都没有说。


    青樱浅浅一笑道:“陛下雄才大略,在此关头了还能心中不乱,安排好储君继位之事尽力避免大魏内乱,言传身教,青樱当真三生有幸。”


    她语气并无嘲讽,拓跋洪却唾道:“你说得对,我大魏兵强马壮,只要皇七子顺利继位,踏平你南夏是迟早之事。”他命数将近,却仍然气势逼人,帝王气象不减。


    “陛下壮志凌云,只是要踏平大夏,”青樱顿了一下,笑容微含冷意,“只是陛下也不忘顺利二字。”


    拓跋洪气息将绝,拼着一口气道:“你什么意思?”


    青樱心中默算了一下时辰,大约还有一刻,轻描淡写道:“四王手中握有雄兵,又有你从靖安带来的传国玉玺,我脱身后就会向外散播,北魏七王试图篡位弑父,魏帝驾崩于马陵。你说你的那些心腹大臣,不管是你带来亲征的,还是留在朝中的,还会服七王吗?但是七王背后却又有皇后的支持,想必会尽快在靖安继位的――他一定以为兰陵王会出兵助他,兰陵王与七王之间的来往到现在我也该告诉陛下了。(..info)所以届时鹬蚌相争,我这位小渔翁难免要得利啊。”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那一步暗棋,与其从外猛攻,不如由内瓦解,方能扼住根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眼前的这个亭亭玉立的女子,数年前就开始筹划今日,决胜于千里之外,她与皇四子来往,而赵王麾下的另一股势力兰陵王却笼络皇七子,不知不觉中离间他最有可能继位的两个儿子!拓跋洪顿时胸中一口气提不上来,喉头哽动道:“你……有你在,司马氏何愁夺不回江山……你真的只有二十岁?”


    时辰差不多了,青樱一咬牙,手起刀出,拓跋洪胸前溅出一朵绚烂的血花,心脏中的血喷涌而出,他登时气绝。


    饶是手抖得厉害,青樱一刻也不敢耽误,身形向右一飘落在拓跋彦面前,弓腰想去扶他,手停在半空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她杀的是他的父皇,她骗了他那么久,骗得有时候连自己都会深陷在这温情当中,安静地看春花秋月,日升日落。如果现在她说,她其实并不像面上看起来那般的波澜不惊,算无遗策,他会相信吗?


    算了,何必说呢?他们本来就是敌对的双方,各为其主,也要各安其命,她有明禹,他也只有如花美眷的。


    一盏茶的工夫马上就要到了,她再不走,这些人一旦失去了阵法的控制,生擒她并非难事。她飞快地蹲下对拓跋彦道:“我说过要送你一份大礼的――我知你志向绝不是做一个闲散亲王――先帝已逝,七王弑父,大魏是你的,众望所归。”


    他一生高傲,必要他人拱手送上,而非争夺。现下皇帝驾崩,必有大部分人拥护起兵讨伐“弑父夺位”之人,顺理成章再继承大统。


    拓跋彦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道:“快走!我体力一恢复你可是走不了。”


    她脑海中闪过雪兰关上,凉州城中,王屋山外,马陵宿家坟里,无数个光影片段,皆是他言笑当中放她生路,而她,从来都是绝处逢生后反刺一刀。


    他没有理由再放过她,从此相见,当真是你死我活了!


    没有办法,大夏河山,岂容外族践踏?


    一瞬间,心中的一角沉没了下去。


    脚下却不停,身影轻灵晃动,几个借力,便渐成拓跋彦眸中的一个黑点,直至消失在马陵城门的方向。


    青樱到城门口的时候,城楼上迎接她的正是颜超羽和付继孟两人,见她出现,立刻吩咐放下吊门放她进来。


    “军师回来了!快,快!吩咐下去,备酒菜,快,快!”付继孟抢先道,亲兵才走了没两步,他又想起来:“站住!先去知会王爷一声!”


    颜超羽等他一顿聒噪完,这才压抑着心中的狂喜上前低声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已经在城门上等了二十多天了,从魏帝亲征就开始等。”他全副战甲在身,实在耀眼而俊朗。


    青樱神色疲惫,有些走神道:“是啊,回来了。”


    颜超羽同她一起一面往城楼下走一面关切道:“可有受伤?”


    “没有,有洗澡水么?我想洗洗。”她答非所问,似是漫不经心。


    两人正说着,只听着马蹄哒哒作响由远及近,卷起一片尘土,司马明禹带着一众随从飞驰而来,落梅和剑兰也在其中。


    他没有下马,她也没有动,两人便是这样遥遥相望,目光中千言万语,既有安心亦有感念。


    还是落梅大着胆子笑道:“王爷只顾着看,我们小姐可是累坏了。”


    司马明禹这才回过神来,驱着马缓缓行到她面前,见她面色憔悴,突然一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他是王爷,她是军师,身份有别男女有别,这……莫说是旁人,就连略知一二的颜超羽也心中暗暗吃惊。


    青樱将头埋在他臂弯,只轻轻道:“好累,想睡会。”


    他单臂执缰绳,另一手将她搂紧,柔声道:“睡吧,我抱你回去。”


    他怀中,有熟悉的青桂香气和体温,就是那种熟悉,突然深感安然,将她心中深藏的那份悸动更深深地按在了心底。


    有些人,有些事,大约就只为在记忆中缅怀。她很累,耽溺于这份安然。


    青樱这一睡,可算是昏天黑地,直睡到第三日的中午才醒来,落梅和剑兰守在外头,只听到里头略有响动,立刻就进来伺候了。


    两人皆是面露喜色,一个道:“小姐醒了,我去打水来替小姐梳洗!”一个道:“我去叫厨房煮些清淡可口的小菜!”想来马上便有人报了司马明禹,还没等落梅和剑兰回来,他便已经疾步进来了。


    青樱已经坐起,连中衣都未穿,唯有一头青丝顺着肩垂在胸前。明禹直觉得眼中一辣,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揽着她亲吻一番。


    青樱却哪里像寻常妃妾一样有这个柔情蜜意,开口便是:“拓跋彦退了兵么?”


    司马明禹一面懊丧这丫头不解风情,一面却心中一凛道:“没有。”


    “怎么会?”却是大出她的意料,“魏帝是我亲手杀的,他不回去争夺皇位?”


    拓跋彦确实没有回去。


    他已经在帐中坐了整整两日,他身边的谋士随臣无不心急如焚――皇上驾崩后,时机稍纵即逝,王爷这样心神沮丧可如何是好?


    高盛跟随拓跋彦多年,在拓跋彦面前跪了一天一夜后才听得他极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什么事?“


    高盛跪了太久,一时脑子迷糊竟忘了要说什么,情急之中道:“皇上已经驾崩了几日,王爷要如何打算?”


    一语似是惊醒了拓跋彦,他猛地转头,与高盛目光相接,高盛顿时觉得身上一寒――王爷的原本浅紫色的眸子近乎全紫,无比凄艳妖异,只听他一字一句道:“弄一个冰窖存放父皇的龙体。”


    高盛见他如此说,心中一喜,试探道:“王爷的意思是……”


    “不发丧。”他慢慢说道,满腔的悲愤不在语气上,便化在别的地方――突然手指用力,桌子竟给他戳了一个洞来。


    “那我们是否日夜兼程赶回靖安?”这正是这两日众谋士商议出的最好的办法,不想王爷竟也这么想。


    “不!”拓跋彦断然否决,“攻打马陵!不破不归。”他抬起手,方才那个破了洞的桌子这才缓缓地散架,看来他是以内力震裂了木头内的纹理,可见他能这般云淡风轻的说话是如何忍下的。


    高盛不敢再说,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依王爷所说安排。


    司马明禹站在城楼上,见远处的魏兵越来越多,不禁蹙眉,照理说,青樱刺杀了魏帝之后,不管拓跋彦要不要发丧,都应当要尽快返回靖安才对。发丧则是守孝,不发丧也要争夺皇位。颜超羽也陪在一旁,正待说什么,余光却敏锐地注意到身后闪过一道碧色的影子,脱口而出:“青樱?”


    当下自己心中一惊,怎可当着人面叫她的闺名。


    司马明禹却好似浑然没有听见,转身见青樱走上前来温声道:“上面风大,你怎么上来了?”


    青樱不答,只是双手抚着城墙看了远处很有一阵,颜超羽在一旁道:“军师不必过于担忧,马陵城防坚固,魏兵再骁勇也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攻下的。”


    青樱叹了口气,她心中担忧的是拓跋彦贻误了争夺皇位的最好时机,她杀拓跋洪也很难说清楚其中有没有助他的意思――他不屑于逼宫夺位,


    但是如果等拓跋洪做决定,只怕皇位就传到了皇七子手中。


    深思了一番,回过神来道:“安排些人潜入靖安,散布拓跋洪已经驾崩的流言,逼他班师,王爷的意思呢?”


    司马明禹首肯道:“正是,拓跋珑一旦有所行动,拓跋彦必不能忍受多年的经营付诸流水,也只能回靖安争夺皇位。”


    然而,当靖安城已经人心惶惶地传说皇帝南征驾崩的时候,拓跋彦也没有班师回朝。相反,着两个半月以来,魏兵对马陵的进攻是两国交战了这么多次以来最疯狂的,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北人彪悍骁勇,倘若没有真正与之交战过,也不能体会这四个字。城墙外,他们不分昼夜地射来火石,砸在外城墙上爆炸声惊天动地,饶是城墙坚固,数日下来也酥软了许多,即便又手一抚都扑簌扑簌地落下许多砖灰。


    即便如此,夏军的底气在于补给不缺,虽然郑氏多年倒行逆施,民不聊生,许多地方的百姓都吃不饱肚子,但是马陵的优势在于它离素有中原粮仓之称的上阳县不过三百里路,每日皆有军夫押送粮车和药材等补给来往于要道之上。


    然而,二月十二那日,上阳县粮仓失火,管够一年半的军粮毁于一旦。放火者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跑,十分耐心地将粮库一个个点燃,最后被守粮库的驻军乱箭射死。此时本就是冬寒未褪天气干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任上阳驻军如何拼死扑灭,也给烧了个干净。


    青樱闻言,直觉得眼前一黑――他是有多大的决心!


    司马明禹沉着脸问前来报信的上阳县令道:“从民间筹粮半月内能筹到多少?”因为补给不缺,马陵城内只屯了半月的军粮。


    上阳县令纵然小心翼翼,也面露难色道:“下官不敢说。上阳虽然向来是产粮大县,却因要供给军粮,百姓手中的口粮并不丰裕,恐怕也难以渡过难关。”


    司马明禹心中忖度着从前兰陵郡亦是西北的米乡,只是路途遥远,一时半刻救不了眼前的急,又问道:“别的郡县呢?”


    不等上阳县令回答,青樱也摇头道:“只怕是难,上阳产粮百姓手中才有余粮度日,别的地方百姓都吃不饱肚子,叫他们纳粮只怕会引起民变。”上阳县令姚琛年纪不过二十七八,本来见到名动一时的慕容军师便心中咚咚乱跳,更不想真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越发惊为天人,不敢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此刻体谅,便壮着胆子道:“下官,下官一定尽力筹粮,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官也,也要变出来米!一定在半月之内做好百姓的安抚,筹出粮来。”


    惹得青樱和明禹同时笑了出来道:“姚大人真是孙大圣!”


    姚琛见王爷和军师都似平易近人,放松了许多,接着道:“下官说句斗胆的话,如此只怕也只能筹到两月之粮,如果战事不结束,一来还是要从外地调粮,二来马陵要自给自足。”


    司马明禹眼睛一亮,此人胆大而心思缜密,是个可用之才,当下便道:“哦?你便接着说。”


    姚琛又看了一眼青樱,见她亦笑道:“王爷看重你呢,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姚琛这才将自己在来路上所想娓娓道来,说到激动处,更是抓起桌上司马明禹用来批复文书的朱笔写画起来,最后对司马明禹道:“下官以为,马陵虽然坚固,却不是万无一失,一旦马陵有失,魏军攻入到京城之前皆会势如破竹,所以王爷应该回到京城,一来主持大局准备登基以免再生事端,二来万一马陵有失,也不会将王爷至于险地。”


    他出身寒微,十年寒窗方才中了进士,由县丞坐起历练五年才到县令,皆因身后无人,又不善逢迎所致。今日得赵王知遇之恩,必然知无不言。


    司马明禹蹙眉良久。


    ***


    待僵持到宣成二十六年三月,马陵的雨水开始渐渐多了起来,这日连下了三天大雨,拓跋彦麾下谋士竟想到挖通地道将雨水倒灌进城,逼出夏军――要么出城应战,要么弃城南退。


    情势紧急,青樱一面安排疏通城中水道缓解不断上涨的水势,一面带领众将再三跪下请赵王迅速回京师。司马明禹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快马南归京师,留青樱在此主持大局。


    即便最后天公作美,大雨停了下来,马陵最终保住,只是城中百姓由于大水流离失所,难免人心涣散起来,青樱日日忙到焦头烂额


    只是,拓跋彦部下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对于拓跋洪的死讯,他秘不发丧,隐瞒了数月,不管京中七王派的朝臣如何质疑,他都一一顶住,即使他留在京中的幕僚不断传来七弟的动向种种不利于他,他也没有动摇之意――心中有执念,倘若不能化解,皇位又如何坐得安稳?


    然而,天气渐渐濡


    热,魏兵皆是北方子弟,水土不服者便多了起来,他心下越发焦急得苦到发酵。


    又过了将近三月,转眼已经六月中旬,天气热不可当。青樱有个弱症,每到暑天便咽痛不已,内里虚火燥热得夜不能寐,却又轻易用清火药泄不得,除了在凤鸣山上的那几年心无挂碍又有滴水墨玉随身这才没有发作,这几年殚精竭虑,滴水墨玉又给了拓跋彦,不禁愈发严重。苏子雍也束手无策,只说要慢慢调理。颜超羽便以他所言每日用冰糖炖好雪梨,放在冰中镇着,盯着青樱午时吃下去,一时也未能见效。


    这日,颜超羽又听来民间祛暑热的方子,用金银花,莲心和白菊并着露水和冰糖一同煎茶代替水喝,回来便亲自盯着火熬了一壶。味道倒还清甜,青樱一面慢慢饮着一面在思索,忽然灵光一闪道:“我想到一个法子了。”


    颜超羽正在想不知这茶是否有用,只当她说治此顽疾的法子,“什么法子?”


    青樱已经站起身道:“今晚我们走一趟,想必是能让拓跋彦知难而退的。”


    ***


    是夜,两轻骑出城,快马加鞭。


    青樱和颜超羽两人乔装打扮,绕过官道,昼伏夜出,花了五天才到达朔州。朔州,曾经有拓跋彦行宫,也是他占领时间较长的地方,此刻又在后方,一直是魏军军需筹备之地。


    如今的朔州,全无北部重镇的繁华,申时还没有过完街上的店铺便陆陆续续地准备关门――郑氏虽然倒行逆施,却到底是穷苦一些罢了,比不得被外族占领之后的屈辱。


    两人下马拐进了一条巷子,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给店铺上门板准备回家,颜超羽上前笑道:“可是济世堂的大东家曾老板?”


    他们两人在朔州行走,皆是魏人打扮,这中年男人打量了他们一番,没好气地冷道:“有什么事快说,我要回家去了!不认得什么增老板减老板。”


    “有曾老板这般好骨气,何愁我大夏河山不光复?”说话的青年男子分明是夏人的口音,走近上来拱手道,只见他面容分明玉面俊美,只是凭着一股英挺,丝毫不显得过于秀气,此人的容貌似乎颇不寻常。


    他生意人见多识广,当下停下手道:“贵客是谁?”


    “颜超羽。”青年男子朗声笑道。


    “颜……玉面将军?”曾老板惊愕不已,颜超羽的名头响彻南北,无人不知,却怎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他反应过来,颜超羽指着身边一个身量明显纤细许多的人道:“这是慕容军师。”


    慕容军师,四个字如雷贯耳,纵然少有人见过她,关于她的故事和歌谣却传遍街头巷尾,上至白发老人,下至垂髫儿童,无人不知。


    “慕容军师……真的是女子?”曾老板瞪大眼睛。


    青樱摘下面纱,彼时清风拂过,夕阳西下,身后是战后疏离萧条的街道,别说是曾老板,就连颜超羽一时之间都直觉芳华绝代。


    曾老板回过神来,连忙将两人让进店铺道:“两位贵人进来说话,以防被有心之人看见。”


    说着一面又关上门来,一面笑道:“伙计早就回家了,里头没外人,两位贵人有什么话找我老曾,但说无妨。”


    青樱环顾了一下店铺,果然是朔州首屈一指的药铺,笑道:“听闻魏军所需的药材都是从曾老板这里采购,想来济世堂的生意还好?”


    曾老板脸色一凛正色道:“是,但是经营药材所得的资费我老曾全部都捐作了军费,倘若如此将军和军师仍要问罪的话,我无话可说。”


    青樱摇头笑道:“曾老板一心为国,赵王心中很清楚,将来驱除了北夷,还要给你封赏呢,如何会怪罪?”


    “那……”


    颜超羽接口道:“最近天气越来越潮热,魏军是否在曾老板你这里新订购了药材呢?”


    曾老板连连惊讶道:“正是!将军如何得知?”说着又道:“往常魏军采购的皆是止血或者跌打损伤的药品,这一回么……却完全不同,看不出来章法。”


    颍川之言: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可是倘若一生都因为害怕被辜负的惆怅而不道相思,未免本身就是惆怅,就是辜负了自己。


    有些人,明明知道爱不起,怨亦难,也竟不必纠结的知道是一场注定的飞蛾扑火,还是会去爱,还是会去傻。可是爱了怎样,傻了一次又如何?人生既漫漫,有时间给你平复;人生亦苦短,何必对不起自己的初心?所以,不觉得拓跋彦可怜,相反,最羡慕他爱过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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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是否日夜兼程赶回靖安?”这正是这两日众谋士商议出的最好的办法,不想王爷竟也这么想。


    “不!”拓跋彦断然否决,“全力帮助颍川收藏,不到1000不回去!”他抬起手,方才那个破了洞的桌子这才缓缓地散架,看来他是以内力震裂了木头内的纹理,可见他这般的决心,颍川也会考虑让他美好结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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