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前——
“陛下,龙影天珠之事,关系重大,如果真让那人所得,若出了李代桃僵之心,只怕……”
“但朕不是回绝他了吗?皇族地之所,又岂是他人可以轻易冒犯的?”
“可一时回绝,又怎么是个长久之计呢?那母珠之事一日未定,陛下的安危,一日便难以保全……我观李乘风不是如此轻易妥协的人,此事只怕还得早做打算!”
“可如今朕出不了京城,族地之事……必须得交在一个信得过的人手里……建节,此事恐怕还得麻烦你去跑一趟!”
“奴婢遵旨,只是陛下,奴婢不在陛下的身边,大造司恐怕不得如意听命,还请陛下事事小心!有什么事情可往外递个消息,五部司马令常伯安,那是先帝爷的后手,还是要陛下,您多器重……”
临仙帝听着自家心腹太监的引荐,打量着那一个躲在人群中也毫不起眼的家伙,这才点头应下。
事后两人密奏,对话是如此的。
“五部司马令在你手里,如果那人真的暴而发难,朕的安危,就得靠你来把握了。”
“陛下,决定之事不在京内,只怕在京外,若是消息流通,得知天珠归属,这才好办……”
“什么意思?”
“微臣认为,那……那人心里不管如何,在没有陛下点头的情况下,即便是他也不敢冒天下的大不韪去袭扰临仙的龙兴之处,但怕就怕在……
他会寻一个名头,光明正大的进去……”
“朕不同意,他难道还能私闯?”
“可倘若陛下不得不答应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质疑朕?”
“不,微臣以为,陛下哪怕不允许,他也会私下动手。
如果是私下动手的话,我们是占有优势的!
帝党经营族地多年,该处是我们的主场,天珠种落于其中,到最后握在我们的手里的概率最大!
可我就怕,他私下动手不成,所以恼羞成怒,做出一些,令陛下不得不为的事情……”
“细说……”
“比如……叛乱,灾罚,军变……始皇族地虽然被帝党经营多年,可若是出现诸多变故,他找个由头想要插手,只怕也不难……”
“这……听爱卿这么一说,那朕该如何?”
“拖!”
“拖?”
“对,一个字,就是拖,朝廷上的事,无论大小,只要他敢把这个由头提出来,陛下就可以拿给众臣去议,阁老届时必然会清楚陛下的意思,这上了秤的事儿,想拿下来可就难了……”
“那要拖到什么时候?”
“拖到天珠见主!”
“这可能吗?”
“很难!所以请陛下相信微臣,假如真有变故那一招,微臣只怕还得要和陛下打一场擂台!”
“这倒是无碍!只怕……不能如愿!”
“陛下!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真有不忍言之日,臣愿同陛下共赴黄泉……”
那天的对话历历在目,常伯安确实是一个人才,诸多对话中的细节都被他料到,但唯一没料到的是,始皇族地里面的变故,朝廷之上的架空。
本应该是自己帝党的主场,结果派遣过去夺取天珠的皇奴,却遭逢了一系列的袭杀 ,这简直就是偌大的耻辱!
在失了如此先机的情况下,临仙帝便知道此事无望了,正灰心的时候,常伯安却又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国丈那边的人马,内部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
比如说他勾连外国仙师,想要为己图谋天珠,却没想到那个外国仙师却叛变了,闹出了好大的问题……
如此一来,便给了临仙帝乱中取胜的机会。
然而,还没等他出手,国丈那边却是一把火先烧了松林,然后派遣兵马问罪皇卫军,追索真凶,扑灭火灾……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没有摆在朝堂之上,而是以一种通知的形式,就这么告诉了临仙帝一声,算是问取了族地的进出权。
好就好在临仙帝当时反应灵敏,提出为了避免冒犯先祖魂灵,外人不可擅自夺辉,要是带队过去的人,在始皇族地之中耀武扬威,行兵甲之事,这不是动摇帝基?惊扰帝祖吗?
所以这才让驸马率军前去,顺便去拜祭一下帝家先祖。
这个理由让李乘风无话可说,毕竟派一个外人率领军队到始皇族地那里耀武扬威……那里可是龙兴之处。
别说皇帝不允许,这要是说出去,那也是人心浮动。
驸马武文信是皇亲国戚,既是外戚又不姓李,对李乘风天然就具有对立的概念。
只可惜,武文信虽然和国丈对立,但也不是帝党,而是归咎于外戚一系,只是如今国丈当道,这个外戚一系和帝党难免抱团取暖罢了。
因此由他去率领李乘风的君野卫虎威营,这也是双方喜闻乐见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不是李乘风亲自去,因为李乘风虽然也是国戚,但他是国丈,论皇家的关系,他并不符合礼制,因此就争不过这个领兵的人。
现在这个结果就很尴尬,明明宝贝落在帝党的主场之中,可偏偏是朝堂之上的另外两个派系才有机会去定夺。
而且李乘风这一举动,妙也就妙在这里,来回都是皇家里面的事情,也没有惊动朝堂上的诸位大臣,只把一切都归咎为帝家私事,逼得众多大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武文信带着兵马开赴古国的中府,始皇之族地。
否则的话,这件事情放到朝堂之上,踢皮球踢个半天,扯皮扯个半天,李乘风哪怕想要插手,也得分朝臣一杯羹才行,何至于不声不响的把一切都定了下来。
这个结果,国丈派系和外戚派系都满意了,朝堂和帝党就不满了。
只不过,朝堂一大部分都在国丈的手中,朝堂这一部分就不用多加考虑而已。
可帝党却不甘寂寞,因此常伯安出手了,把开阳王府抓了,那戍边的开阳王还会乖乖回来吗?
开阳王一脉是勋贵,与国同休,历来和国丈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毕竟,主小国疑。
在这个时候,人心难齐,虽然说是与国同休,但只要不冒犯到自家的尊贵,王府又怎么会去管帝事?
很简单的道理嘛,不管谁做皇帝,只要临仙朝还在,他们就是开国的勋贵,一代代传承下去,又怎么会插足那些波诡云谲的谋划呢?
所以说这一次开阳王府小太子的一把火,虽然给了李乘风插手的机会,可是帝党未免没有操作的空间……
而且,临仙帝隐隐觉得,这次的火灾可能真的是一个意外,只不过这个意外来的却是十分凑巧。
毕竟去动龙兴之地,那这个勋贵可就麻烦了。
那小太子不懂事,难道开阳王府的人也不懂事吗?
而且,李乘风可不会下这一步臭棋……
此人滴水不漏,做事缜密圆滑,一旦动手,就绝不会无功而返。
除非他想现在就跟开国勋贵翻脸,或者说现在想开始借着这件事顺便清算开国勋贵,否则今天的闹剧,可是帮了自己好大的忙啊……
……
就在这时,从边关得到召回信息的开阳王玉鹤良也很懵逼。
自己领兵在外,大军在身,这就是安家之所在。
因此小儿子在家怎么糊涂怎么折腾,那可是啥事都没有,毕竟现在帝王式微,除非那些文臣活得不耐烦了,否则他回头不介意来一个清君侧,让他们明白一下啥叫‘虎狼之师’。
虽然说,开国勋贵就藩戍边的兵马比京城的要少,人数上面不占优势,但要是论精锐,论武力,这可不是京师那群看门狗能够比的……
正想到这里,胯下龙马已把他驮到了开阳国的府前,随手把缰绳扔到属下的手里,抬起脚步就往里面赶去。
这刚一进门,玉伯鑫就迎了过来,其人气宇轩昂,身材伟岸,神采非凡,只是此刻皱着眉头,是有愁难舒、脸色急迫,是不知所措,见到自己的父亲,当下问道:“父王,你也得到消息了?”
可当他看见自家父王脸上那一抹凝重之后,心情顿时咯噔了一声,下跪请罪:
“四弟年少,该是玩劣的年纪,儿臣小时候也经常惹祸,幸亏父王宽宏大量,不过多计较,日后悔过,这才有所小成;
这次帝君开口,由来也不过是一些欠管教的话,却是丢了父王的脸面,还请父王恕罪。
但父王军务繁忙,淮府离不开父王坐镇,不如父王上书自述,让儿臣只身进京听罚,顺带教训磊弟,也好将他管教一番,免得日后再惹什么麻烦……”
“你倒是会做泥匠,什么破东西你都能给糊住!滚起来吧!这事没那么简单……”玉鹤良瞥了一眼自家的儿子,呵斥一声后,不管不顾的往大堂内走去。
没那么简单?
玉伯鑫心头一震,急忙从地上起身,追过去就要问个究竟。
却见自己的父王安好无碍的坐在位置之上,脸沉似水,杀意波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父王……”
“不急,等你两位弟弟来了再说!”
未过多时,两道身披战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大堂之中,口中呼唤着父王,大哥这就算是见过礼了。
等自己的儿子都到齐之后,玉鹤良这才挥手遣散仆人,沉声说道:“今天找你们来,是要说一件事,朝廷,打算把你我父子几人召回京都问罪。”
“什么?”
“父王这是怎么回事?”
老二,老三齐齐惊呼出声,却发现自家大哥没有表情,又把矛头转向了他:“大哥,你早就知道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你让我们父子都回京呢?淮府这地不要了吗?”
“对啊,这是真的假的?怎么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而且非年非节的,哪有把藩王全家都拉到……等等,问罪?什么问罪?”
“狗日的,一定是老四那个惹祸精又惹麻烦了!”
“奶奶的,我一定要去打断他的腿!”
“肃静!”玉鹤良看了一眼这两个跳脱的家伙,心情更加糟糕了。
“他是狗日的,你又是什么日的?”
“老四是老夫的儿子,你大哥还没开口呢,你就想打断他的腿?你信不信我先打断你的腿!”
“旨意还在路上!你们到时候该会知道的!这次找你们几个来,只是提前跟你们说明情况,然后……问问你们的想法……”
老三话多,忍不住问道:“啊?我们的想法?什么想法?”
这时,玉鹤良却没有呵斥他,而是幽幽的回道:“生死存亡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