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什么。对了,艾伦的病好些了吗?我们都很喜欢他,很希望他早点好起来。”他关切地说。
“会好起来的,”我的语气有点不像在讨论儿子而是天气,“韦斯莱家最小的那个儿子也会好起来的,不是吗?”在看到莱姆斯疑惑探寻的目光后,我淡淡地说。
“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现在的霍格沃茨……”他眼神黯淡,“斯内普当了校长,还有卡罗兄妹……霍格沃茨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我们已经和麦格教授联络过,她会尽力保护好学生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放弃。”
他的脸上闪现着和爱德华相似的神情。从前,爱德华每每说起凤凰社时,脸上都会带着这种神情。过去的我只觉得那神情之后连结着一个让我嚮往的光明世界,可现在再看到这种神情,我只觉得唿吸困难。于是我转过脸,不再去看莱姆斯卢平那张过早刻上沧桑的脸。
“如果你们有需要,可以给我写信,我会尽我全力,”说到这里,我嘲弄地扯了扯唇角,“你们用不着相信我。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不会伤害爱德华的战友。这就足够了。”
“其实是你不愿意相信我们。你有多久没有完全相信过一个人了?”
“自从爱德华离开以后。”
一阵沉默。我已经听不到窗外的雨声。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可谁又知道在这之后是雨过天晴,还是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可不管是雨过天晴还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都和我没关系了,因为我无所畏惧。过去的简——那个为了追寻自由离家出走的简,那个在动盪中妄求平静安宁的简,那个一心只想当个小药剂师的简,那个爱偷懒爱耍小聪明整天抱怨的简,那个在爱人庇护下生活半生的简,都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老练、圆滑、冷漠,对很多事都无动于衷的简 琼斯。
现实告诉我曾经的美好都会转瞬即逝,而我只能孤身向前,别无退路。
“爱德华的事,我很抱歉。”莱姆斯说。
又是那种千篇一律的抱歉的话,我听得已经有些厌烦了。可除此之外,那些局外人又能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呢?
我简短地道谢,将莱姆斯送至门口。临别的时候,他看到凯萨琳,对我说了句话,便匆匆离去。
“琼斯夫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凯萨琳毕恭毕敬地问。
“去把上个月的进货记录拿过来。”
我看着凯萨琳离开的身影,想起了刚刚莱姆斯对我的提醒。他让我当心我的助理凯萨琳。他觉得凯萨琳最近有些反常,怀疑是被人施了夺魂咒。
我当然知道凯萨琳的反常,也早就知道夺魂咒的事。可那又怎样呢?我不以为然地笑。
因为施那个夺魂咒的人是我。只有这样,我所做的事情才能绝对保密。
我突然想起凯萨琳办公桌上一张她和女儿的照片。照片上女孩的笑容天真灿烂,很像我的艾伦。一丝不忍闪过,但这仅有的一点挣扎转眼间就消失在无尽的冷漠寒霜之中。
☆、【14】生死水
【14】生死水
【“……水仙根粉和艾糙以三比五的比例在水中(标准坩埚)熬制十七个小时,可以得到效力很强的安眠剂,又名“生死水”。服用过量可致死。在服用时,通常採用c1级稀释液(一份标准溶液:九十九份水)和d3级稀释液(一份标准溶液:九百九十九份水),以减轻药效。”——《欧洲巫师药典》(1985年第四版)】
我感觉自己在不停地坠落,坠落……最终我坠落到一间装潢考究的客厅中。这客厅我是如此的熟悉,这场景我已经经歷过千百次……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坐在沙发上的长髮女人低声说,“离开这里,带着艾伦。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不能让你们继续在这里冒险——”
“不!妈妈!我不要走!”男孩紧紧抱住女人的腿,眼泪在湛蓝的眼睛中打转,倔强着死活不肯掉落下来,“你在这里,爸爸也在这里——我不要走!”
长发女人迟疑了,坐在他们对面的两位老人也面露不忍。可女人最终还是拉开了男孩的手臂。她蹲下身来平视着他。
“妈妈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太过危险。妈妈答应过爸爸,要保护好艾伦。乖孩子,听话好吗?就跟爷爷奶奶生活几天。很快妈妈就会把事情办完,就会把艾伦接回来——”
“你也答应过爸爸,要代替他看着我长大!妈妈,爸爸已经不在了,难道你也要离开我了吗?”男孩的目光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人,“那些传言是真的吗?他们都说——”
女人突然紧紧抱住男孩。男孩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泪水无声地顺着她的面颊流入衣领。这个短暂的拥抱已经不足以打消这个十二岁男孩心中所有的疑虑。
“艾伦,你要相信,妈妈是有苦衷的。”长发女人说。男孩勐地从她怀中挣脱出来。女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像是被人施了全身束缚咒一样,还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
“所以那些都是真的?”他质问道,“他们都说你早就想和爸爸离婚!他们说你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你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想!”
“艾伦,爱德华和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自己有眼睛。我自己会看!我小的时候你和爸爸吵过多少次架,你以为我不记得了吗?你每天活的都很轻松,可你有体谅过他吗?他和我说,你是他见过最好的姑娘。连我都能看出来,他一直都在包容你!可你为他做过什么?现在他不在了,你连我都不想管了是吗?”
女人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终于明白对于一个要离开母亲的孩子来说怎样的解释都是多余的,再崇高的理想也都是空谈。她的身体终于不再僵硬。她垂下双臂,慢慢站起来,转身朝那两位老人说:“玛丽,查理,拜託你们照顾好艾伦。我发誓,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们——”
“你真的要这么做?”玛丽琼斯睁大眼睛,双手交错,似乎有点恐惧。
女人轻轻点头。她身旁的男孩满脸怒意地瞪着他,可是突然间,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呆滞起来。玛丽发出一声惊唿。
白色的、雾状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男孩太阳穴的位置流出,经过杖尖,最终流到女人手中的水晶瓶里。她攥那水晶瓶可真用力,连关节都微微发白。
水晶瓶没过多久就装满了。女人丢下魔杖,扶住男孩软绵绵倒下的身子。她将男孩抱到沙发上,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滴落到男孩刚刚还闪现着怒意的脸上。
“艾伦,艾伦——你要记住,妈妈永远都是爱你的——艾伦——”她哽咽着,用手帕捂着脸低声哭起来。但她并没有允许自己在这悲伤中沉浸太久。半分钟后,她捡起魔杖,再次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