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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诸弟子得道飞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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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开元八年六月,接到敕旨的澄怀收拾行囊,带着新收的弟子秦安,急匆匆地赶回长安。


    师徒二人入了潼关,跑马五六天,终于到了霸陵原。


    站在土坡上,秦安遥望着前方的一条大河,道:“师父,过了浐河,前面就是长乐坡,这里距离长安,不过七八里路了。”


    “今日是何日?”


    秦安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今日是六月初二。明日,该到小暑节气了。”


    放眼望去,沿途杨柳依依,翠影夹岸。


    最后一缕晚霞正挂在天际,蜜桃色的余晖落在浐河里,半江摇碧,半江飞霞,令人心生迷幻。


    澄怀道:“秦安,天色晚了,今晚我们就在长乐驿歇歇脚吧,明日上午再回长安城中。”


    “是!”秦安的声音脆如响铃。


    他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道童,连续几天赶路,早已疲惫不堪,能在长乐驿歇歇脚,吃一盏热茶,睡一个安稳觉,自然比什么都开心。


    长乐驿建在浐河对岸的长乐坡上,南邻望春楼,西接长乐宫,作为东出长安的必经之地,白日里人头攒动,迎来送往,十分热闹。


    已过酉时,古道寂寞,人迹寥落。夕阳下,只有几只白鹭迈着长腿,在柳荫下悠闲地捕着鱼虾。


    浐河的那一边,隐隐约约还有一条河流,与它比肩而上。


    澄怀认得,那是着名的龙首渠。


    蜿蜒蛇行的渠水,带着他心底的浓酽思念,汩汩地流向长安崇仁坊中的景龙观。


    师父正在龙首渠的那一端,静静地等着他归来呢!


    澄怀迎风坐在马鞍上,注目凝望了一会儿,掸了掸衣襟上的尘土,提起缰绳正要驭马下坡。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无比,像一缕湿冥的云烟,袅袅浮起,四处蔓延散开。


    等他清醒过来,低头看自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直挺挺地悬挂在半空中。


    黛蓝色的麻布道袍底下,露出秦安略带稚气的脸庞。


    他怯生生地仰望着澄怀,不知如何是好。很快,秦安反应过来,伸出手,想一跃而起,将师父拉下来。


    澄怀使劲摇着手,道:“秦安,不要动!我可能飞昇了。”


    “师父,什么是飞昇?”


    “飞昇,就是修仙者脱去一层凡胎俗骨。每飞昇一次,就可进一级仙阶。”


    秦安如梦初醒。


    “原来如此!师父,那你今后就是八品飞仙了!听说,越国公修到了三品太上真人,这是人间修道者中,最高的仙阶了吧?”


    澄怀紧张的情绪渐渐松弛下来,道:“师祖的仙品、道法和爵位,都是大唐道士中数一数二的。明日你见到他,要万分尊敬!”


    “那是必须的,越国公是开元帝师、景龙观观主,大唐屈指可数的上清玄都大洞三景法师之一,闻名遐迩,妇孺皆知。您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祖,见了面,行个三叩九拜大礼,也不为过吧?”


    澄怀一使劲,挣脱那股神秘的力量,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到马鞍上。


    晚风拂起他的衣摆和宽袖,像倾盆覆水泼在骏马身上,鬓角两缕发丝,悠悠落下,静静地垂于衣襟前。


    当初那个清新俊雅、惊才风逸的道士,经过官场数年的侵染,依然冰清玉粹,犹如云中仙鹤,高山积雪,不忮不求,不磷不缁。


    一盏青灯,窗映月,砚生云,蜻蛚飞蛾相伴。


    一支枯笔,不虚美,不隐恶,直笔书写春秋。


    “毋需三叩九拜,虔诚地一叩三拜,就能表达你的敬意!”澄怀双腿一夹,座下青骢,得得地启步,朝着长乐桥走去。


    秦安紧跟而上。“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您一样,晋昇到八品飞仙啊?”


    澄怀回头望了一眼,嘴里漾起几许笑意。现在的秦安,多像当年那个在太鹤山洞天苦学道术的自己啊!


    “大概,我修到三品太上真人,你才会跟今日的我一样,晋昇到八品飞仙吧!”


    落日隐没在霸陵原的尽头,天色渐渐晦冥起来。师徒俩悠长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古道上。


    长安景龙观,叶法善天师身形佝偻,双目紧闭,跏趺静坐于清心殿中。


    石清在师父的肩上盖了一张薄毯,将那一肩霜白的披发从薄毯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以指代梳,捋得整整齐齐。


    嘴里轻噗一口气,吹灭了榻前的油灯。


    正欲转身离去,听见师父的喉口滚动着几声沉郁的喉音,随后,喃喃问道:“石清,为师的开元圣剑呢?”


    “师父,弟子见您入睡了,就将开元圣剑收到剑匣中去了,锁在柜子里,等明日再给您取出来吧。”


    “师父抱着它才睡得香,快给师父取出来!”


    最近几日,不知为何,叶法善天师每晚都要抱着开元圣剑睡觉,不给他便会发怒。


    石清不敢忤逆师父,暗暗摇了摇头,重新用火折子将油灯点亮,从怀里摸出一把锁匙,打开了柜子。


    借着微弱的灯光,石清打开乌巢木剑匣,取出开元圣剑,屏气凝神地用白泽皮仔细擦拭剑身。


    黝黑锃亮的剑鞘上,他亲手錾刻的“开元圣剑”四个鸟篆大字,还是那么瘦劲挺拔。


    只要剑在匣中,它就不带一丝戾气。


    石清的手,轻轻划过剑身。


    剑格上,双鱼温柔交缠,剑茎上,波涛层层叠叠,握在手中却是光滑润泽的。


    那是师父使用多年后,掌心的汗渍浸润出来的光泽,也是日光、月光、星光,露水的光、霜雪的光、岁月的光。


    这把圣剑,跟随师父从青田到长安,再到岭南、洪州、越州、杭州、陪着他走遍了名山大川。


    它见证过神龙之变、唐隆之变、先天之变,帮助他诛灭韦庶人,斩杀叶静能法师,平太平公主之乱,扶持开元圣帝登基。


    也曾经在龙门山引袆招太后游魂,金华观借水苏关中大旱。


    圣剑出鞘,转天罡、斡斗杓,指天雷电走,霜锋魑魅泣。


    师父用它斩过邪魔、扫过妖秽,不伐忠良,不杀无罪,只为肃正社稷,天下清明。


    石清的手顺着剑茎滑下来,圆润的混元灵珠刚好盈握于手,散发着柔和而不刺眼的莲白光芒。


    焦茶绿色的垂丝穗,落在掌心,像师父的披发一样丝滑顺泽。


    开元圣剑不老,师父却已缓缓老去矣!


    石清揩去眼角的一丝湿润,将圣剑送到师父怀里,吹灭了灯,再慢慢退身离去。


    木门阖上的刹那间,发出一道沉闷的“吱呀”声。


    叶法善天师微微睁开眼睛,抬眼看到一弯凉月如眉,渐出云衢。


    月光入扉,满怀清辉。斑驳的树影落在地上,随风起舞,摇弄疏影。


    睡在窗外的乌翎,偶尔发出“咕咕”的几声低鸣。


    这弯凉月,是松阳卯山的月?是青田混元峰的月?还是长安的月?他有些分不清楚。


    望月思人,他想起了云鹿那一对远山色的纤纤蛾眉,她一笑,便是满山堆雪,花落瓯水。


    可是,云鹿远在江南,他看不到雪舞,也闻不到花香。


    叶法善天师抱紧了开元圣剑,又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一夜长梦。


    历历往事,如同满怀的月光,挥之不去。


    他忽而回到少年时代,头戴箬笠身披蓑衣,在瓯江中顺流而下;忽而在混元峰飞身跃起,开元圣剑落下,试剑石如莲花一般绽放。


    忽而与睿宗皇帝共赏褚遂良的书帖;忽而回到唐隆之夜,怒弑叶静能法师;忽而又与李隆基云游广寒清虚府,醒来之时,悠扬的《紫云曲》还在耳畔萦绕不休。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一躯老朽肉身,留在人间已成赘人。


    清露满襟霜满头,百年好景似水流,心头阵阵发疼。一地皎洁的月光,洗不去心中的悲凉。


    太上启命紫微天,四极威仪照人间。金书道箓瑶台出,玉简真人云中降。


    上清玄都引三景,下界真符除瞢暗。骑鹤神游驱太霄,挑剑震霆定开元。


    这是唐隆之前,应李隆基之邀,他秘密潜回长安后作的一首诗。


    如今读来,不再是满怀壮志,而是英雄暮年的万般惆怅。太上使命已达,是时候,该与人间做一个诀别了。


    叶法善天师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抖了抖道袍上的褶皱,颤颤巍巍地走到清心殿门口。


    门外,青山峻秀,鸟鸣深涧,茂林修竹遍野。


    云雾之间,有一座竹篱庄园,鸡犬相闻,绕园溪声哗然。


    叶法善天师眯着昏花的眼睛,仔细辨认,这不是子虚的暨氏庄园吗?


    他看见云鹿身穿羽白色的半臂襦衫,配了一件云母色的团莲花暗纹罗裙,头梳螺髻,衿带束腰,臂弯里挎着一只竹篮,打开篱门,款款而出。


    身后,子虚头戴子午莲花束髻冠,一袭月魄色的道袍,荷锄在肩,紧跟着走了出来。


    “师兄,你快点,昨晚下山时,我看见山径旁有几支竹笋萌出,刚刚钻出一点嫩尖。今日早点把它挖过来,做成竹笋酱,拌着汤饼吃,那可是人间美味!去迟了,竹笋窜高了,就吃不得咯!”


    子虚不疾不徐地走着,嘴里唠唠叨叨。


    “江南的竹笋,属春笋和冬笋口感最好。现在是六月,大涤山中哪里还会有好吃的竹笋?娘子不要见笋就挖,要懂得养山,将来才能取之不竭!”


    云鹿依然如往日一般调皮。


    她在路边抽了一支谷莠子的草芯,捏在指尖,对着子虚的耳朵转起圈圈。


    “我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六月竹笋不好吃,你就嫌弃不吃了?”


    “吃吃吃!”子虚闪躲着,带着一脸宠溺,道,“你做的饭菜,顿顿都那么难吃,我都吃到肚子里了,何曾嫌弃过你?”


    “哼!量你也不敢嫌弃!”云鹿扔了手中的谷莠子,嗔道。


    “不敢,不敢,娘子令出如山,子虚只有乖乖执行的份!”


    “山间潮湿,垂象楼的柱子、窗牖有些霉变,过来听你讲经的道友都说,闻到霉味了。明日,你吃了我做的笋酱汤饼,就去整修整修。等天气好了,我也将垂象楼的藏书搬出来,晒晒太阳。”


    “娘子做的竹笋酱还是挺美味的,如果用春笋或冬笋做,那就更好吃了。今日,我们挖了笋,你多做一点,明儿我给玉清观法满大师也送两罐去。”


    “好!”云鹿点点头,挽着子虚的手,继续往山上走去。


    叶法善天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自惭形秽,不敢相见,只是默默地跟随着他们。


    一路上,溪水潺潺,鸟声鸣啭,衬得山谷愈发安静。


    “子虚你看,对面山谷的竹梢上,歇着两只什么鸟儿,鸣声清脆,真是好听!”


    放眼望去,那两只鸟雀身形小巧玲珑,毛色黑白相间,尾羽随着鸣叫声上上下下不停地摆动。


    子虚笑道:“桂宫兰殿,唯所息宴,栖雍渠兮。行摇飞鸣,急难有情,情有余兮。开元神武皇帝作《鹡鸰颂》,戚戚怡怡,兄弟友悌。这顽皮的点水雀儿,竟然也飞到大涤山来了。”


    无意间的一番话,勾起了云鹿对师父的思念。


    望着那青翠欲滴的山谷,她的眼眶里渐渐湿润起来。


    “天子有情,我们何尝不是一样?不知不觉,与师父分别六年,不知他老人家,在长安景龙观过得如何。不知石清,是如何照顾师父的,有没有冻着他,饿着他……”


    “石清最是细心,一定会把师父照顾得很好。”子虚急忙转移话题,拉起她的手,往山上走去,“垂象楼前的白梅,今年开得特别繁茂,花谢之后,结了一园的果子。今日,我们摘一些回去做梅干、酿梅子酒。”


    为了缓解云鹿的孤独和思念,子虚在垂象楼前种下了数百亩的白梅。


    花开之际,梅香万里,他们月下悟道,梅林胎息,净手共弹一曲《梅落寒枝》。


    “落梅初,横窗瘦,玉骨一枝香在手。寒香乱,鬓上藏,梅谢十分春来早。”


    朱弦玉磬,声动林樾;琴瑟和鸣,乐以道和。


    他们仿佛还是青田太鹤山洞天的弟子,身份从未变过。


    途中,两人挖了满满一篮子的竹笋,慢慢走到垂象楼前。


    云鹿看见梅林郁郁苍苍,密密层层间,硕果累累,颜色从青翠渐渐变成金黄。不少梅子已经成熟,落了一地。


    子虚花了数年的时间,把这里变成混元峰的模样,一样的青山,一样的绿水,一样的梅林。


    只是,这里没有师父,没有澄怀和石清,也没有过去的点点滴滴。云鹿的心情更加低落,不禁潸然泪下。


    子虚放下锄头,揽香入怀,让她尽情泪湿衣襟。


    师父纵然有乔松之寿,但他远在天边,作为弟子,不能承欢膝下,日日为他温衾扇枕,问寝视膳,觉得自己连一只鸟雀都不如,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两人脚下骤然一松,慢慢升起在梅林上空。


    山谷间,烟岚云岫,野涨青绿。


    山风吹云吐润,裹挟着阵阵滃郁浮气,扑面而来,在他们的脚下氤氲成一片云海。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云鹿道。


    “娘子莫怕,我们可能是飞昇了!”子虚紧紧牵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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