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 第1章 我第一次出远门， 在西北的大山里，有一个像簸箕一样的小山村。 人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 贫瘠的土地，靠天吃饭天不下雨，靠地打粮粮不出苗。 过着贫穷而又无奈的生活。 人们只能像逃荒一样，外出打工来维持生计，我就出生在这里。 村头的麦地里，有一个光秃秃的坟墓。 那里埋葬着，一个和命运抗争了一辈子的老人。 后来，自己亲手挖好坟墓，把自己埋进了土里。 老人的老伴常年有病，大儿子前几年死了。 小儿子常年卧病在床，那些年为了全家的柴米油盐。 古稀之年的他像个陀螺一样旋转。 他怕自己死的猝不及防，没人料理他的后事。 他用一年的时间，一个人扛着锄头，拿着铁锹，迎着一群讽刺的目光，在村头自家的地里挖好了一处墓穴。 他给自己挖的又宽又深，他是一点一点的挖好的，坟墓挖好后，一直用白色的大塑料布盖着。 去年中午，从地里掰完玉米回来。 八亩地的玉米，他一个人硬生生的搬完了。 他站在院子里，身体里有些摇晃，眼睛有些花。 老伴端着他的大茶叶缸子慢慢走过来递给他，他说有些头晕。 下意识的他很想对老伴说， “老婆子，我要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啊！” 可是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生活就这样把它缓缓的撂倒了。 他像是一枚枯黄的叶子，飘落在这个铺满阳光的小院。 飘落在金黄的玉米堆上，他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 他特别想变成一粒种子，睡进泥土里，若有来世他想做一个一株植物，一棵小麦，或是一株玉米。 没有烦恼，没有委屈。只是迎着阳光安静的生长。 三天后，他被埋进了他自己挖好的坟墓里。 那天风很大，吹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他不是埋进土里，而是埋进了一场浩大的秋风里。 儿子瘫坐在他的坟前，像牛一样哭嚎着。 老伴几度晕厥？有一缕旋风在他的墓穴的上。 像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抚摸着老伴蓬乱的头发。看着自己瘫痪的儿子。 村里有许多一辈子和命运抗争的人，他们都生活的形形色色。 到最后还是逃不掉命运的安排，我家就是这样。 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和大多数农民一样，从青年到中年，从中年到老年。 一年又一年，风雨无阻，他们一直侍弄着他们的田地，只为儿女们生活得更好。 年轻时为了让我们吃饱穿暖，年老时为了不给儿女增加负担，总是为儿女着想。 父亲的工作主要是耕种、而母亲的工作却杂乱得多。 父亲翻完地，母亲要施肥和播种，当然父亲有时候也帮母亲施肥播种。 等庄稼出土了，母亲还要除草、田间整理。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永远是忙不完的活，把我和弟弟妹妹拉扯大。 我家比较特殊，我爸弟兄三个，大爸已经70岁了。 他身体很瘦，似乎被风一吹他整个人就会飘起来。 但是这嶙峋的肉里，裹着一根根钢筋铁骨，支撑着他走过一年又一年。 大爸中年的时候娶了第一个老婆，因为家里穷，老婆跑到陕西去了。 大爸的第二个老婆因为生病，两三年也扔下了大爸死了，从此以后，大爸一生就再没有结婚。 大爸很慈祥，他从不抱怨，在我的印象中像极了一头老黄牛，任劳任怨，一直默默的为这个烂包的家付出着。 听母亲说，她嫁过来的时候，我外婆就给我母亲交代，让母亲把我大爸当成大汉(父亲的意思)一样对待。 所以后来，大爸一直就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听我三婆说，大爸的第二个女人长得特别漂亮。 她也是个命苦的人，第一个婆家嫌她有病，所以就休了她。 后来经人介绍，就和我大爸在一起。 她头发很长，做的一手好油饼子，对大爸也特别好。 她好像得的是骨癌，因为给她看病，花光了家里的钱，还欠下了许多的外债。 死的时候大爸没有哭，他相信这是命。 她不能哭，他的泪只能留在心里，留在黑漆漆的夜，他的哭声，也许只有风儿听得见。 农忙的时候，大爸在家里侍候庄稼，农闲的时候，他便去附近的村子里给人干活。 大爸啥活都干，从不挑活，在外面干了三年的活，才把烂账还清。 我二爸的性格和大爸不一样，慢性人，但是比较私心。 在那个年代娶不到媳妇，就做了上门女婿，他的一生也是吃尽了苦头。 比起他们两个，我父亲就比较好过些。 因为有我大爸的帮助，他就没那么苦了，也是那个年代少有的高中生， 记得那年，因为家庭困难，我上完小学就辍学了。 那时候每年都有到新疆摘棉花务工的人。 去新疆务工都是到县城包一辆大巴车，我家正好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因为我年龄小，没人敢要，我只能偷偷的混在人群中。 车到梁上停了下来，我就在人群中挤上了车。 一路上没人发现，以为是谁带的小孩，直到我晕车吐了，老板才发现。 这时候车已经到了永登县，就这样我昏昏沉沉的踏上了去新疆的路。 经过三天三夜，车到达了新疆石河子市，可当我下了车，看到荒芜的大沙漠，我想家了。 想家里的母亲，父亲，大爸，还有弟弟妹妹，我后悔来到这地方。 就在这时，老板来了，让我们去准备睡觉的地方。 土做的房子，上面没有瓦，看着比自己家荒凉的多。 拖拉机拉了一车麦草、和一车被子，睡的是地铺，把麦草往地下一铺，被子铺在麦草上，一个挨着一个，就是一张床了。 晚上睡在草铺上，想着母亲，想着家，突然哭了，第一次觉得母亲不是那么讨厌，第一次想母亲。 也许是一路上太累的原因，感觉还没睡天就亮了，当我起来走出房的那一刻，那种被太阳烤的像烧焦了一样，心中的恐惧太强烈了，这啥时候能回家啊。 突然，一辆摩托车停在门口，他梳着一个背头，身上穿了一件迷彩服，一口河南话，一看就是领导。 他放开大嗓门喊到，都去连队仓库领工具，说完，他骑着摩托车飞驰而去，我还是第一次见摩托车。 我们一路上跟着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个大土房面前。 上面写着十六连库房，一个四方形的院子，看着有五亩地大，四面全部是房子，只有院子中间用水泥打过。 仓库门口站着几个人？也许是他们吃的好。 他们都肥肥大大的，其中就有一个刚才通知我们的那个领导。 他扯着大嗓门喊道， “一人两个袋子，袋子必须保存好，用完后一定要交到库房，如果谁的丢了，或者没有交，是要扣工钱的，” 轮到我的时候，一个脸黑黑的库管员说， “你这么小能干活吗？你还没一袋棉花重，到时候怎么从地里背出来？” 吓得我不敢说话，拿上袋子就跑了出去。 回到宿舍后，心里想着这个库管员说的话，哎，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干下去。 这时候老板进来了，手里拿着几十个铁盆。 说是吃饭用的，一看这铁盆，比我的头都大。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端着这个比我头都大的铁盆，来到了厨房。 眼前出现的这个厨房，像极了农村的烤烟房。 这个土房子比其它房子要高，一个可以开进拖拉机的大门，里面黑漆雾重，被烟熏的到处都是黑的， 两个穿着脏脏的男人，他们就是做饭的大师傅。 围裙好像几年都没有洗过一样，放在墙根能立起来。 墙角处，一个可以放一头牛的大锅，冒着热气，天呐！这可以放10个人在里面洗澡了。 另外一个墙角处。放着一个大型的压面机，还在不停的转动。 只听见做饭的喊到， “都排好队，吃多少打多少，不许浪费”， 大家排成了一行，我站在人群的队伍当中，几乎看不到我，轮到我了，我紧张的说，“少打点，多了我吃不完”， 打饭的捞起一勺饭扣到碗里，说，“够了吗？” “够了，够了”，我急忙说， 我端着比脸盆大的碗，里面装着只能盖住碗底的一勺饭，小心翼翼的来到宿舍，坐在用麦草铺的床上吃了起来，几乎整个头都要伸进碗里。 第二天早上，我们被一个拉棉花的拖拉机带到了一个看不到头的棉花地里。 那地块听说有500亩，四面是整整齐齐的杨树，站在地头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每个人都排成一行，看见那白花花的棉苞，整个地块就像下了一场鸡蛋大的雪，落在地里。 把领到的棉花袋子从头上往脖子上一套，腰上一系，像极了袋鼠妈妈的育儿袋。 手刚伸在棉花上，只看见密密麻麻的蚊子，像蜜蜂一样，一下子飞了起来，我用手挡了几下，可根本不管用。 旁边的一个大姐笑着说，“没用的，让蚊子咬，习惯了就好，我们来就是喂蚊子的，一会太阳出来了就少了。” 刚开始摘棉花，只能一只手扶着棉花苗，一只手去摘上面的棉花。 棉花还没形成的时候，像花苞，形成棉花后，它的壳子就会打开，里面长出一个白白的花朵，慢慢的，我也适应了两只手摘。 很快就到中午了，老板通知所有人，让把袋子里的棉花背到地头，吃饭过秤。 我走到装棉花的包跟前，看着比我高的棉花袋，我傻眼了，心里想，“这怎么背呢”！ 那个库管员说的话不时在我耳边响起。 就在我准备用摘棉花的小兜，往外转的时候，那个大姐来了，笑着说， “我知道你背不动，我来，” 说着两只手一拽，用肩膀一扛，很轻松的背起了。 我跟在后面，心里充满了感激和忧愁，心想这以后咋办呢！ 到地头后，一个拖拉机的斗子上三面都装着两人高的铁丝网，上面挂着一杆秤。 另一个人拿着一个本子，记着名字和数量，过完秤，我拿着饭碗，走到打饭的桶面前一看，兰瓜汤，馒头，那馒头大的让人害怕。 给我背棉花的大姐说， “拿上，吃不完的装起来，下午时间长，饿了就吃”， 我打上饭，默默的坐在大姐旁边，眼前这个大姐让我感到特别的亲， “以后你摘完放在地里我帮你背”，大姐边吃边说，就这样每天重复着。 也许大家都看我是个小孩，都对我很关照，很快在这个大家庭里度过了两个月，迎来了回家的喜讯。 老板把算好的工资两百块钱交给了我，我能想像到，把钱交到母亲手里的场景，母亲肯定会高兴的，一遍遍无数次的想着。 很快就踏上了回家的路，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很好奇。 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挤上了火车，家越来越近了，思乡就越浓。 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家了，这种莫名的激动霎时涌上心头，经过漫长的三天，火车上传来了，“前方是天水车站，有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到了，到了，离别两个月的家终于到了”，心里暗暗的想。 下车后又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这种车我是最头痛的，一上车就开始晕车， 走吧，只要能最快的回家， 终于到家了，看着这个大山深处的几十户人家，显得多么的亲切，一棵树，甚至每一个小草都显得那么的熟悉。 一到村口，看到的母亲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母亲哭了，哭的很伤心。 从来没见过母亲如此的伤心，母亲说， “自从你走的那天，没有告诉家里，我和你父亲不知道你去了新疆，四处打听，才知道你去了新疆”。 从那以后，母亲每天以泪洗面，望着母亲那苍老的脸，我心里五味杂陈。 也能体谅母亲此时此刻的心情，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是多么的真实。 我也哭了，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伟大，也感受到儿子在母亲心里是多么的重要，就是这一次，给我留下了心病。 每次出门我都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不喜欢母亲送我上车。 尤其是看着母亲望着我走远了还站在那里，我的泪就由不得流了下来。 心里不停的在喊着，“妈妈，”人一旦崩溃到了极点，就会变得沉默寡言。 打工的这几年，每次回家父母都会说起我的婚事。 一见面就说个不停， “谁家的娃结婚了，谁家的定亲了”， 在那个年代，挣钱，娶媳妇，就这两件大事。 第2章 母亲为我仓促的的婚姻 回想起这段感情的经过，有段话我特别喜欢。 道出了每个痴情者的心声。 无论我们最后生疏成什么样子，曾经对你的好都是真的。 就算终有一散，也绝不辜负相约，希望你从来都不后悔认识我。 也许真的快乐过，但是如果能够回到过去的话。 我一定会选择从来都不认识你。 不是因为我后悔，而是因为我不能面对现在这样的结局。 可能离别就是人成长的一刻。 就像至尊宝，如果他戴上金箍的话，他就不会也不能再爱紫霞。 但是如果他不带上，他就不能够救自己最爱的人。 所以你会发现，人生其实很多事情都没得选，成长的第一刻就是让你接受。 有幸能够牵手走过一段路的人。 其实真的已经很幸运了，如果非要给我们的爱加上一个期限的话。 我希望不是1万年，而是我在你身边的。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到了结婚的年龄。 按照乡下的规矩，要请个媒人。 可我死活不同意，为了婚姻大事，我和母亲经常吵架。 母亲为我的婚姻四处奔波，她找过亲朋好友。 希望能为我介绍合适的对象。 母亲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她的头发渐渐变白，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 但她从未抱怨过，始终坚定地支持着我。 我知道，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我结婚。 我也会努力让自己的婚姻变得美满，让母亲不再为我担心。 就在2006年，我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子娟。 她是幼师，有着稳定的工作，我们认识的方式也很特别。 有一次，我朋友给了我发一个电话号码， 说，“你敢给这个人打电话吗，” 我说，“有啥不敢的，” 他说，“我发给你的号吗叫王娟，剩下的你自己聊。” 我把电话拨通，“喂，你是王娟吗？” 只听见电话那头细声的说，“你是谁呀，你咋有我的电话号码的，” 我说，“我是你的同学，” 她问我，“你叫啥名字，” 吓的我就把电话挂了，就这样我们就开始了一段曲折的爱情。 虽然没见过面，但是感觉像是很熟悉的样子。 也许这就是前生的缘分吧，每天下班后，我们经常通电话。 到后来每天晚上打几个小时的电话。 那时候工资不高，每月的工资基本上都打了电话。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每天感觉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我们约定见面。 当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个子不高，显得特别苗条。 可能是工作的原因，她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因为我没读书和家庭的原因。 在她面前显得特别的自卑和害羞。 她活泼开朗。从不怯场，我坚定的认为，这就是我要找的爱情。 爱情的力量是无限的，每天下班我要等在她单位门口。 如果哪一天见不到她，自己就感觉到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这种用语言无法表达的感觉，使人陶醉。 我恋爱了，而且爱的特别特别的深。 有时候真的让自己无法呼吸。 就这样到了春节的时候，我们俩彼此确定了爱情。 说尽在春节的时候。我们要给彼此双方的父母说这件事。 “妈，我谈了个对象。” 母亲说，“哪里的？人家愿意吗？” 我说，“是平凉的，她本人愿意。” 此时我母亲高兴的像个孩子。 “咱们赶紧商量一下，要做做准备。 我跟母亲说，“她也要和她的家人商量，让我等电话。” 就在这时，我父亲进来了。 “你谈了个对象，”父亲严肃的说。 “嗯，” “人家有没有说彩礼的事？” “没有说，我要先去见人家的父母。”我对父亲说。 我母亲接过话说，“不管多少钱，不管怎也要把这件事情定下来？” “你先去见人家的父母，彩礼的事你别操心， 我和你爸想办法，你赶紧去给人家打电话。看你啥时候过去？” 我说，“知道了。” 我拨通了她家的电话，只听见电话那头严肃的说。 “喂？” 我紧张的说，“叔叔，你好，我找王娟。” “哦，你等着，” 不到一会，只听见电话那头一个既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此时我的心又在燃烧。 我问，“你跟你爸说了没有？” 娟说，“说了，你明天先到我家里来。” “那我来的时候拿啥东西？ “随便带点就行了。” 我们简单的说了几句。然后我让娟把地址发给了我。 我既高兴而又紧张的给父母说了这件事。 母亲高兴的说，“那你去，那你去。” 我计划了一下路程，第二天出发去见我的心上人。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那天的雪下的特别大。 山坡上的梯田被大雪一层层的覆盖着。 只听见那光秃秃的树被北风吹的呼呼作响。 从早上6点出发，一路倒车。到她家已经是晚上8点了。 农村的人这时候已经吃完饭都睡了，天已经黑的啥也看不见。 娟的父亲老早在他们的镇上等我。 我刚一下车，她父亲就问，“你是刘亮吗？” 我说，“是的。”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骑着一辆摩托车。 因为从镇上到她家还有一段距离。 我拿上我买的礼品，坐上了摩托车。 因为路滑，不到两公里的一段路，比走几十公里还要远。 我提着礼品的两只手，冻得没有知觉了。 一进门，终于见到了我心心想念的亲爱的娟。 她穿着一件领子带毛的白色羽绒服。 头发梳的笔直，腿上穿着一条牛仔裤。 白色的长靴显得特别搭配，看来她是为了我而精心打扮过的。 此时的心情是无法表达的，尽管手冻的没有知觉，可心里还是暖和的。 这次来不只是为了自己，也带着一家人的希望。 我给你端饭去，说着就朝着厨房走去。 她家的房是刚盖的砖房，里面的墙粉刷的特别的白。 房顶是用石膏板吊的顶，一个几十寸的大电视，里面演着晚会。 在屋子中间放着一个炉子，可能是屋子太大，显得炉子太小了。 一个大皮沙发上，她父亲坐在那里嗑着瓜子看着电视。 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碗饭，6个菜。我简简单单的吃了点。 悄悄的跟娟说，“我的手冻得没有知觉了，我想上炕暖一会。” 娟说，“我早给你把床暖好了。” 娟把我带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这是我第一次进她的房间。一个不大的房间，简单的放着一张单人床。 墙上贴着她的照片和她画的画。 简单温馨，我即高兴，又激动，满脸的幸福。 我钻进了被窝，她坐在床边。 就这样我们聊了几个小时。我感觉我是最幸福的。 因为我特别特别爱她，她也爱我，我看了她上学时的照片。 她是那么的美，在我心里感觉她就是天仙美女。这也许是爱的力量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娟叫我起来吃饭。 说还要说我们俩的事，我心里紧张的不行了，她说她会替我说话的。 今天的伙食特别的丰盛，一个大桌几十个菜。 后来才知道这是她们这边的风俗。 过年的时候不管谁来都是这样，可能是紧张的原因。 我没吃多少，她母亲一个劲的让我吃。 此时我发现她们家人都特别开朗，不拘谨，相比之下我家这边的人话比较少。 这可能是家庭的原因吧，也有自卑的成分。 吃完饭后她父亲开始了谈话，“你家几个人啊，” “我家六口人， “你弟兄几个， 三个， “你多大年龄， “我21了， “你比娟娟小，他严肃的问， “我说是的叔叔， 此时特别的紧张，紧张的两只手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 娟父亲接着说，“我们这边的乡随你知道吗，彩礼是一万五。” 我很痛快的答应了。 “你能做主吗，”他很惊讶的问我。 我说，“我能做主，我来的时候家里人说了，啥条件都可以，” “嗷，娟娟给我们说了你们的事，只要你们同意，我们没意见，过完年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商量好了给我们说，先给你们把婚定了，” 听到这里，我终于放心了，心里美滋滋的，特别幸福。 我和娟终于得到家里的认可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春节过完了。 我和亲爱的娟一起踏上了回我家的路，也许是悬着的心放下了，很快回到了我的老家。 娟下车后，看到大山沟里的家。 从她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有些动摇了。 开朗的性格变成了闷闷不乐。 母亲一直催促我们赶紧去市里上班的地方。 在我老家没有多停留几天，我们就赶回去上班了。 我的母亲可能看出来了，偷偷的跟我说，“是不是人家看不上咱们家？” 我只有安慰母亲的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虽然口上这样安慰母亲，但我的心里还是没有底，就这样踏上了上班的路。 很快，正月出来了，有一次她没有回她姑姑家，和我整整待了一个晚上。 因为娟在她姑姑家住，很快娟姑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父亲。 她家人知道后，我记得清清楚楚，在二月二的那天晚上，她爸打来了电话。 口气挺硬的说，“10天时间之内给我拿3万块钱，你们就赶紧结婚，如果10天之内你拿不过来，你就再别缠我家女子。” 他挂断电话，我开始紧张了，三万块钱，哪里凑三万块钱呀？ 我赶紧给母亲打去了电话，母亲在电话里头坚定的说， “你放心，我和你爸想办法。不管多少，只要人家跟你结婚，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凑凑齐这三万块钱。” 于是我和我母亲东凑西凑，在第八天凑了二万五千块钱，我就赶紧给娟打去了电话说， “我只凑了二万五千块，咋办呀，” 娟说，“可以，你先拿过来，有我呢，我给我爸说。” 我赶紧买上了第二天去她家的车票。 到她家以后，来不及休息。我就去和她爸商量。 “叔，我还缺五千块钱。后面我一定补上，”我颤颤巍巍的说。 刚开始她爸不同意，后来经过娟的劝说她父亲答应了。 她父亲说，“这5000块钱就不不用给了，就算给你们的陪嫁。” 虽然从她爸脸上看出有些许的不高兴，但是他最终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她父亲给我说， “你给你爸打电话让看个日子，你们俩直接过去到你们那边举行婚礼，我们这边就不过去人了，” “叔这怎么能行呢？”我对他父亲说。 “你在你们那边举行婚礼，我在这边把我们的亲戚朋友招待一下就行了，”她父亲坚定的说。 后来才知道，这是他们这边的乡俗。 我赶紧给我母亲打电话。让找个阴阳看哪天是好日子？ 可能是年龄小吧。对这些事一窍不通。 下午我母亲来电话了，她说“十天以后就是个好日子。你们明天就回来，” 于是我们第二天就急匆匆的又往回赶，就这样仓促的婚礼进行着。 后来却成了我们经常吵架的理由。 她一直抱怨没有祝福的婚姻不会幸福。也许吧。 母亲在老家仓促的准备着。按照我老家的风俗，请舅舅，舅爷亲戚朋友，我们就在酒店等着。 给过彩礼。我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所以给娟没有买三金，也没有买衣服。 只是一人买了一件结婚穿的衣服。 这也是我一直心里内疚的事。 所以后来情况比较好了，三金和衣服我全部都给娟补上了。 就在结婚的当天，可能是我们仓促的婚礼。 这天娟心里有些不得劲，她不想结婚了。 这可怎么办？舅舅，舅爷，亲朋好友都请了。 我能丢得起这人，可是父母怎么丢得起这人呢？最后没有办法了， 我只有跟娟说，“先把这婚结了吧，办完婚礼，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分开。” 就这样的婚姻给她里造成了阴影，导致后来我们一直吵架。 我们的头车是一辆面包车，又叫了两个出租车。 我们婚礼的车队，就这样组成了，感觉像是在走过程。 结婚的当天，她发烧了。 烧到39度，这给我们吓坏了。 母亲本身就胆子小，吓得直接坐在地上。 看着母亲憔悴的样子，再想想没有她家人的祝福。 我心里无奈的心疼母亲和心疼娟。 心里暗自发誓，以后我一定要混出个样来，给母亲和亲爱的娟一个好的生活。 简简单单的婚礼，仓促的过完了这一切像是做了一场梦。 母亲的担忧，我和娟的吵架，也从此开始了。 第3章 婚后的生活 婚后的生活没有想象中幸福。 每天除了吵架，还是吵架？也许还都年轻吧。 这使得我和娟的爱情很快走向了破灭。 在老家举行完婚礼仪式，我就和娟到市里租一间房子。 她继续在她原来的单位上班，我也在我原来的单位上班，一切想的很美好。 我一个人在城中村的巷道里来回穿梭。 看着墙上贴的租房广告，最终我们选择了其中一家。 这个房东是一位慈爱寡言的老太太。 她个子不高，胖乎乎的，尤其是他那张慈眉善目的脸，让人觉得温暖和踏实。 她们家里正北是二层小洋楼，正南是一排出租平房。 东面是厨房连着门楼，家里只有她和老伴两个人。 因为刚结完婚。身上没有多少钱？ 我就选中了南边靠门楼最小的一间，每月租金是100元。 房子还行，10㎡左右，里面有一张双人床。 还有一个老式的桌子，整个房间只有前面一个小窗户透气。 我简单置办了点生活用品，总算有个落脚点了。 那天晚上，她为了房子的事和我争吵起来。 她说，“别人就算租，也得租一个大一点的。你看你租的这房子。除了放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我赶紧说，“等上几个月工资发了，我就去找一个好一点的，我知道刚结婚，就住这样子的房子，委屈你了。” 这晚，我们都没有吃饭，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只是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心里一片茫然，听着房东老太太一家在厨房里叮叮咚咚。 奏着锅碗瓢盆进行曲，突然，那诱人的香气从门缝里一丝丝的飘了进来，透过薄薄的纱窗，能看见他们。 家里端菜上饭的声声音，来来回回，像摆宴似的，应该有五六个菜吧？ 口水在我嘴里来回吞咽，心里忍不住想，什么时候我们自己也能做饭？ 可能是房子比较潮湿，娟突然感冒了，我一摸她全身发烫。 像刺猬一样静静的蜷缩在床上，我赶紧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她迷迷糊糊的说，“有点冷。” 我正准备出门给她买药，突然有人敲门，我打开门一看是房东老太太。 她端着一碟菜和两碗米饭。说我们做的多吃不完，你们刚来，也没做饭，你们就将就着吃一点， 娟听到有人进来了，赶紧拖着疲倦的身体坐了起来。 我赶紧接过阿姨手里的菜放到桌子上。 连忙说，“谢谢阿姨，她感冒了，您先坐，我出去给买点感冒药，” 阿姨说，“别买了，我家里有，你们先吃饭，我去给你拿，” 说着阿姨便出去拿药了，我招呼娟起来吃饭。 不一会，阿姨一个手里拿着药，一个手里端着一杯热水进来了。 一边走一边说，“先把药吃了，吃点饭，睡一觉就好了，你们年轻人好的快。” 我感动的说，“谢谢阿姨，” 我给阿姨说了我们的情况，阿姨则语重心长的说，“刚开始都是这样。” “慢慢的一切就好了，别总是吵架，以后缺啥你们就说。” “我租房不是为了挣钱，儿子和女儿长年在外，这么大的院子就我们老两口。” “看你们老实，就让你们住进来了，也是图个热闹。” 随着时间越长，我们就越吵的厉害，基本上一见面就吵。 记得有一次我们吵的很凶，而且还动手呢。 母亲打来电话， 说，“你忍着，慢慢的哄着，等你们成熟了就好了，你再这样吵下去，人家就不跟你了。”说着说着，母亲哭了。 母亲为我们的事儿每天晚上睡不着觉。 天天流泪，生怕娟走了，因为村子里离婚的很多，这使得我母亲更加操心。 “妈，你就别再操心了，可能慢慢的就不吵架了。” “我的娃，你要听话，一定要忍着，”母亲说。 挂断电话，心里一种莫名的心酸，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王娟怀孕了，并没有因为怀孕而不吵架，反而吵的越厉害。 一天早上起来突然发现娟不在，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心急如焚的赶紧去找，心里不停的说，“可千万别出事。”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心中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可能走了。 内心如同汹涌的波涛一样奔腾。 娟的突然离去，也许是她看不到和我生活下去的希望，也有可能是她姑姑和她身边的人轮番围困，现在。又加上了父母的责备。 如果娟不听她们的，无论有多少人说坏话，她感情的阵地仍然会固若金汤。 但是想不到我在前方的战壕里拼命抵挡，但我为之而战的后方却自己烧成了一片火海。 由于腹背受敌，我现在对于这命运之战已经丧失了信心。 我坐在南郭寺的山上，望着这灯红酒绿的城市。 忍不住又勾起了往日的情思来。 我想起去年的现在是我和娟两个人坐在这个地方。 我当时的心是怎样蹦蹦的欢跳着，可是一年以后的今天我一个人坐在这儿，胸膛里像装着一块冰。 抬头远望，一排排高楼和宽阔的马路依旧在那里，楼还是去年的楼，但是心如冰火再也回不去。 忍不住又扭过头看了一眼娟曾经坐过的地方，那里现在只有空荡荡的一片枯草。 我在这个山上一直坐了一个上午。 腿都有点儿发麻了，这才站起来慢慢的往回走，走了一段路之后，我又回过头来，怀着无限的感情向那个地方投过去最后的一瞥。 别了，我的娟，我的老婆，我们曾经撒过欢乐和伤心泪水的地方，我将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切。 即使有一天我要远走他乡，但愿我还能在梦里见到你。 经过一个卖电视的地方。电视上放的是《求佛》这首歌。 我停下了脚步。静静的听着。 仿佛一切都凝固了，感觉老天对自己太不公平。爱的太深了。放不下， 歌曲中有句台词，到现在我记忆犹新。《有一种叫做撕心裂肺的汤。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 我打通了母亲的电话，听到母亲的声音，我再也绷不住了。 哭的稀里哗啦。母亲知道可能出大事了。 “啥事？啥事？”一个劲的在电话那头问。 “妈，娟走了。” 母亲问，“她去了哪里？” 我说，“我也不知道。” 母亲说，“我和你爸下午就上来了，先别胡思乱想，等着我们。” 坐在路边，整个人像疯了一样等待着母亲的到来。 此时多么希望母亲就在身边，突然感到身边有些许的凄凉。冷清的厉害。 心里又生起了对娟的思念。 亲爱的娟，难道你真的不爱我吗？ 你真的舍得丢下我吗？望着来来去去的车辆，娟的画面在我脑海一阵阵的闪过。 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我偏偏就是这不幸的一个。 不知不觉母亲打来了电话说， “我和你爸已经上来了，挂断电话，我一路飞奔的跑到房子里面。” 看见母亲和父亲憔悴的身影，我哭的像个孩子。 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坚强。瘫坐在床上，母亲和父亲也哭了。 “我们一辈子没有做下亏心的事。怎么如此对待我们？” 就在我们手足无措的时候，娟的父亲打来了电话，说，“娟已经回家了，让我们等消息看咋处理，” 我赶紧说，“可以让娟接电话吗，” 可电话那头说，“你们等处理的消息吧！”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我还是不甘心，想当面听娟说出离婚的话。 这段时间，是我最难熬的，突然有一天，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他们将胎儿打掉了，一听到这消息，我爱恨交加。 加上这几天的折磨和打击。突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当头一棒，顿时打的我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在那一刹那间，我真想抛开一切奋不顾身的去找她姑和她姑父。 真想和她们同归于尽，让她们把我的娟还给我，跟她们闹腾一番。 我一下子绝望了，甚至想找一瓶农药一下子喝了，了却此生。 但很快我就明白不能这样，我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我活着是一个人痛苦，可要是死了，就会给许多人带来痛苦，也许我的娟还能回来。 我给父亲和母亲说，“我必须要上去看一下情况，” 母亲一再嘱咐我，注意安全，有啥事回来再说。 就这样我心急如焚的踏上了去平凉的汽车。 当汽车在公路上奔驰起来的时候。 车窗外辽阔的山野，山野里火红的桃花和雪白的杏花从眼前飘过的时候。 我觉得呼吸舒畅了一些，我想要是我此去再不回来，那该多好。 和我的娟在外地待上个三年五载，或者再也不回来。 汽车下午2点才到地方，下车之后我一路打听着终于来到了县医院门口。 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停放着几辆救护车和私家车。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七八层的门诊楼。 时不时的有救护车呜哇呜哇的往里面送病人，看着进进出出的人。 心里乱极了，这种地方是个人都不想来。 在门诊部的左侧是住院部，两层老旧的楼房，显得已经很陈旧了。 我拨通了娟的电话，只听见电话那头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娟，我到医院门口了” “那我让我妈出来接你一下，” 挂断电话，此时我即愤怒又紧张。 就在此时，我姨娘出现在我眼前。 她没有说话，眼神中透露着杀气。 她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在医院的病床上见到了我心爱的娟。 看到她满脸的憔悴，不停的流眼泪。我知道她也是不甘心。 可现实的生活或者是我把她逼到了这里，她告诉我孩子没有了。 是她的肾结石，影响了孩子的发育。 我不知道她这是善意的谎言还是真的，我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的流泪。 这一切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不甘心又能怎样呢？我们做了简短的交流，她父母便让我赶紧离开。 我出了医院。看着这陌生的城市。 想到最爱的人离我而去，真的不敢想。 这一切也许是老天早已安排好的，我只能面对现实了。 回来我告诉父母这一切，母亲整日以泪洗面。 我也倒下了， 心里一直走不出这种阴影。 想哭却哭不出来。整个人像发疯了一样，感觉整个社会就我不幸一样。 从这以后，我就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就像得了绝症的病人一样，甚至十几天之后我都不敢对着镜子看自己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父母看着我心疼不已，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想让我走出阴霾，但都无济于事。 慢慢的我调整好了一点心态，抱着还有希望的可能振作了起来。 我告诉父母，让他们赶紧回老家去。家里还有许多事情， 就这样看着父母离去的背影，想想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合格的丈夫。 一定要努力的振作起来。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父母一个交代。 一个月后，娟的父亲打来电话， 说，“我的女儿给你不成了，你叫人上来商量事情。” 我用低调的语气说，“姨夫，能不能商量一下？后面我们两个一起努力，日子会好过的。” “不行，”他用强硬的态度说， 挂断了电话，心中五味杂陈。不管怎样也要面对现实。 就这样我父亲和我们的一个邻居一起去了平凉。 经过两家的商量，退四千块钱。我的婚姻告一段落 回到家中看见母亲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眼神空洞地望着我，泪水无声地从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滑落。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打击。 我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母亲那憔悴的面容，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我知道，我的失败婚姻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和打击。 母亲一直希望我和娟能够好好的，她为我付出了一切。 她曾经为我的幸福而努力，为我的未来而担忧。 然而，我却让她失望了，让娟的希望破灭了。 我走到母亲身边，再也忍不住了，我哭的稀里哗啦。 她的手冰冷而颤抖，让我感到一阵心痛。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默默地陪着她流泪。 在那一刻，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母亲的爱和无私。 她的泪水不仅仅是为了我失败的婚姻而流，更是为了我的未来而担忧。 她希望我能够幸福，希望我成家立业，走出这大山。 我知道，我不能再让母亲为我伤心流泪了。 我要重新振作起来，努力寻找自己的幸福。 我要坚强的活着，让我的娟能够回到我的身边，让她为我感到骄傲和自豪。 当我返回工作的地方的时候，母亲还是站在村头望着我离去。 多么熟悉的场景。此时母亲的心肯定在流血。我知道他一直在坚强的支撑着。 第4章 心里始终放不下 在回上班的路上，我的脑海反反复复出现我和娟的画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她不爱我，这不可能。 也许是生活中的一些琐事，越想越心烦，越想越急躁。 我坚信爱情的力量，为了心中的那份爱，永不放弃。 一个男人一旦迷上了一个女人，他就觉得这女人就是他的生命，他就是你的太阳。 除了这个女人，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黯然失色了。 为了得到这个女人的爱我可以付出令人难以想象的牺牲。 甚至得到的不是爱，而是鄙视和侮辱，心里很难为此而悔恨自己。 我的心里暗暗的坚定，无论遇到多少困难和挫折，都无法动摇他对爱情的思念。 我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那份珍贵的感情。 为了我亲爱的娟，或许会遇到误解和阻碍，但我一定不会退缩。 我要用真诚和耐心去化解矛盾，用行动去证明自己的爱。 我相信，只要坚持不懈，终能打动她的心，我相信她还是爱我的。 我要用写信的方式告诉她，我此时此刻有多么的思念她，爱她。 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她，就这样，一封接一封的信。 不管他收到还是没有收到，我都要坚持的写下去。 或许这些信都会石沉大海，但是我必须要有活下去的信念。 或许这样写下去，有一天他她也许会给我回信。 哪怕上面只有一个字，或者是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都想知道。 因为我对她爱的太深了，可以说超过了生命。 每一封信上面都有我的泪水。 当每一封信寄出去的时候，我就有了一线的希望。 娟，此时我是多么想你，想你的眼神，像你说话的样子。 我的脑海一刻也不停的在思念着你。 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就一辈子给你写信。 因为这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只有在写信的时候，仿佛你就在我身边跟你倾诉一样。 从刚开始一天寄一份，到后来一天寄两份。 越来越多的信寄出，寄出的是我对你的思念， 你是我活下去的一丝丝希望。 母亲眼中满是心疼和无奈，我为失败的婚姻而伤心，整日以泪洗面。 她默默地陪在我身边，试图安慰我，但我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别太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或许这就是命，注定王娟不是陪你一生的人，”我抬起头，看着母亲，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知道母亲是在安慰我，但我还是无法释怀。 母亲叹了口气，说：“人生中总会遇到一些挫折和困难，但我们不能因此而放弃自己。你要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伤痛。”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很难过。 “你要学会坚强，要勇敢地面对生活中的挑战。 不要让这次失败的婚姻影响你的一生。”我听了母亲的话，心里感到一丝温暖。 母亲眼中充满了鼓励和信任。 她说：“你是最棒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走出阴影，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看着母亲，心中充满了感激。 看着满身疲惫的母亲，和老实巴交的父亲，我想振作精神。 慢慢的走出这种阴影，但我心里想，这辈子我不会放弃。 给我亲爱的娟写信。坚定的相信，她会看到我给她写的信。 他会知道他在我心里是我的全部。 她是我活下去的希望。你是我生命中的全部，娟，我想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寄出的信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音。 尽管如此，我仍每天坚持写信，向她诉说我的思念和生活点滴。 父母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们虽不善言辞，但一直用行动默默支持着我，我也逐渐振作起来。 我像往常一样寄出信件后，决定回到生我养我的家。 我想我爸我妈，我想我大爸，想大山里的一草一木。 陪在母亲身边，或许能对娟的思念能少一点。 当我走到村头，看着再熟熟悉不过的村庄。 每一棵大树，每一棵小草都显得那么的熟悉。 村庄显得是那么的安静，安静的只有小鸟的声音，这里有我放过羊的大屲梁，有着我曾经走过无数遍的泉路上。 看到这熟悉的地方，我的心情也许会好点。 我走进院子，看到母亲正在喂鸡。 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亲切。 我喊了一声“妈”， 母亲转过头，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父亲默默地给我夹菜，母亲则关切地询问我的近况。 我感受着家人的温暖，心中的痛苦渐渐减轻。 我躺在床上，翻看着以前的照片，回忆着和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我知道，我必须要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我暗下决心，要好好生活，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也许有一天，娟会看到我的改变，回到我的身边。 我和娟的离婚了，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亲朋好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纷纷猜测原因，有人说是性格不合，有人说是生活压力太大，还有人说是坟有问题。 听到这个说法，我不禁感到一阵荒谬。 坟，那是逝去的人的安息之地，怎么会和我们的婚姻有关系呢？ 然而，这种说法却在一些人中流传开来，让我感到十分无奈。 我想起了我们曾经的美好时光，那些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那些相互扶持的瞬间。 我们曾经相爱过，曾经承诺过要一起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局面，有一天我找到我大爸，说起来村子里传的这些闲话。 我大爸默默的说，“咱家的老坟，大房缺女人，这是阴阳看过的，咱们把坟迁了吧，” “哎，一切都是命，我一辈子这样，没想到在孩子身上也发生了，”我大爸用无奈的语气说着， 也许是出于无奈，我竟然也相信了。 相信命运，也相信迷信。 第二天早上，我母亲说，“林家沟有个算命的，十里八乡都在用，算的特别准，你和你爸去算算，看娟能回来不，还是哪里出了问题，咱们也就死心了，” 在农村这种方式也许是自我心灵的安慰吧， 于是我和我父亲就来到了母亲说的这个地方。 在农村，算卦是一种充满神秘感的活动。 算卦先生通常会选择一个安静的地方，摆上一张桌子，后面挂着几副神像，特别恐怖。 上面放着一些算卦的工具，如铜钱、竹签。 他们会先询问求卦者的姓名、生辰八字等信息，然后口里不停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他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手中不停地摆弄着算卦的工具。 突然睁开眼睛，说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又闭上眼睛，反反复复，这是神上了他的身，在和他交流。 我和我父亲泽跪在面前，不停的烧纸钱，过了几分钟。她缓缓的睁开眼睛说。 “人还是你的。你去庙里许个愿，过段时间人就回来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有一丝丝的高兴，这也许就是人走投无路。 算卦的目的吧，因为它能给绝望的人一点希望，它能让崩溃的心里得到点安慰。 我父亲从身上掏出200块钱。放在了桌子上。 回来的路上，父亲一直没有说话。 我也悄悄的跟在他身后，看到父亲的身影。 我知道此时此刻他比我更加难受。 “你先回吧，我去庙里。”父亲说。 为了孩子能够健康快乐，我相信每个做父亲的都愿意付出一切。 我也能想象到父亲跪在神像面前所祈祷的一切画面。 在绝望的深渊里，我开始相信那些曾经被我视为荒谬的事情。 我相信命运的无常，相信世界的残酷，相信自己的无力。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片孤独的叶子，在狂风中飘荡，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的思维变得混乱，开始产生各种奇怪的念头。 我相信那些超自然的力量，相信神灵的存在，甚至开始祈求它们的帮助。 我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只有依靠这些神秘的力量才能摆脱困境。 然而，这种盲目的相信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实际的帮助。 相反，它让我更加陷入了绝望的泥潭，无法自拔。我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挣扎，却找不到出路。 在绝望的尽头，我终于意识到，真正能够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内心。 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寻找那些曾经被他忽视的力量和勇气。 我明白，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坚持，才能走出绝望，重新找回希望。 我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怎样？可我始终忘不了我亲爱的娟。 已经选择不了其他的人，就像一个人掉进沼泽地。越挣扎陷得越深。 这段时间，感觉天都是阴沉的。 周围的一切和我都没有关系。 我无法想象，我心爱的娟。和别人生活在一起的场景。 我接受不了这一切。这种感觉摧残着我的内心，让我无法自拔。 我是多么爱我的娟，娟身上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完美无缺，简直可以说是个西施。 可是这位西施和我无缘，虽然我短暂的得到了他，现实又无情的变成了一个并不很美的梦。 我整个人愁的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突然想，干脆我去兰州表弟跟前散散心，也许会好一点，等我再回家的时候也许就不会伤心了， 于是我就找了一个借口，给母亲说去天水上班了，一个人去了兰州。 父母并不知道我是去了哪里，更不知道我的想法，他们一但知道那绝对不会让我去的。 父母也也劝我在家先待一段时间，可我坚持着要去，于是就答应了。 我来到了兰州以后就给在兰州的表弟打了电话，他把我安排在宿舍里，然后就去上班了。 他是个司机，要出趟远门，几天以后才能回来，正好我一个人也安静些。 我躺在表弟的床上，像往常一样翻过身掉过身的睡不着，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让自己伤心的家里一样， 于是第二天清晨我起的特别早，在陌生的人群中没有方向的走着，走到哪里算哪里，只要能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 走到黄河边，看见一对对男男女女和带着小孩的人们。 他们坐着古老的羊皮筏子在黄河波涛滚滚的水上漂着。 说说笑笑，是啊，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笑的，也有哭的，可我是个啥呢，哭也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 憋屈的想一头扎进这黄河的水中，随着黄河一直飘着。 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旋转着，可就是哭不出声来，表弟也是出于好心。 把我在兰州的事告诉了家里，叫他们放心，可越是这样，家里越是不放心。 我母亲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是我心爱的娟来了。 我一下子幸福的情感如同电流一般不时的在全身通过，使我忍不住想咧开嘴。笑上几声， 我坐上了回家的汽车，看着荒凉的大山，一路上想着见到我的娟我会怎样。 我的娟会怎样，只想着赶快回家，下了车以后，我背着包赶紧朝家里跑去。 我终于跑到了家里，然后举起微微颤抖的手推开了门。 家里没有动静。房子里院子里头空无一人，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把背的包扔在地上，自己也一下子坐在了包上，一刹那间。 狂怒的火焰，骤然间在我这个绝望的人心里熊熊的燃烧起来。 我发狂似的想连这个房子和我一起点燃。 母亲回来看到我的样子，只默默的说了一句，“我和你爸不放心，只能说娟回来了，” 我想骂母亲，可突然想，怎么能责怪母亲呢，她已经为了我够委屈的了。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过了许久，我才缓缓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房间。 我拿起笔我给我的娟写起了信，写着我的思念和这段时间又发生的一切，我最后写道， “我希望你能快乐地生活下去。”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知道，我必须要重新振作起来，为了娟，也为了我自己。 第5章 她心里还有我 在思念和折磨中，我等到了我亲爱的王娟打来的电话。 那是一个厦门区号的座机电话。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娟，是你吗？” 此时我心里五味杂陈，心中阴沉沉的天仿佛变成了万里无云。 我的心里比中500万大奖还要高兴。 “娟，你在啥地方？”我急切的问。 她没有回答，只挂了电话。 她没有忘记我，心里还是有我的。 周围却如此的安静，静的只听见我的心跳声。 我要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哪怕只是见一面，因为在我心里没有比她更重要事。 我慢慢的思索着，心里乱急了。 我亲爱的娟，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你说。 思念与内心的折磨让我无法面对这未来的生活。 娟，我爱你，爱的如此深。感觉你就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这辈子不可能没有你，哪怕守着你。 远远的望着你，甚至舍去我的生命。 我都心甘情愿，我立即拨通刚才的号码，却无人接听。 我不断地打，一次又一次，然而都是同样的结果。 我决定亲自去厦门寻找她，不管怎样，我必须找到她。 我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前往厦门的旅程。 每靠近一步，我的心情就愈发焦急。 “西安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因为去厦门必须要从西安坐火车。 所以我只能从西安下车，再买去厦门的火车票。 我来到了购票大厅，买了第三天去厦门的火车票。 一个人坐在火车站的马路边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这些人群中，却只有我一个人。 为了心中的那个她，或许人群中还有像我一样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活着，还没好好生活，就如此的折磨，但又能怎样呢？ 老天已经安排了这样的一切。 也许过了这个坎我们就能在一起，对，我一定要找到她。 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只要能见到她。我也就能有生活下去的希望！ 我突然想到，我堂哥在西安当兵，后来复员在西安工作。 先到他那里住两天，我打通了她的电话说。 “哥，是我。” “你怎么来西安了？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堂哥还是用那快速的语气问着我。“哥，我在西安火车站。” “好，你等着，我过来接你。” 突然有一辆出租车停了，一个穿着工作服，说着半甘肃半陕西话的堂哥来了，“兄弟，走，” 我和他多年不见，看着他那开朗的性格，他的工作和生活一定很顺利。 而我却活成了这样，人和人真的没法比。 我们来到了他的宿舍，他的宿舍不大，只够一个人住。 没有空调，房顶上挂着一个风扇。 西安的天气太热了，从没流过汗的我却汗流浃背。 “哥，咋这么热呢？” “西安就这个样子，白天和晚上都是一样，慢慢就习惯了。” 堂哥问我，“去厦门干什么？打工吗？” “哥，我去找人。” “找谁？” “找娟，” “你们不是结束了吗？”他惊奇的问我。 “是，是的，我们结束了，但是我心里忘不掉她。” “你真是个傻子，你这样去万一被人家骗了，那么远的路，你咋办？”说着说着，他有些激动。 他说，“我身边有一个，就是为了去找离婚的媳妇，结果被人骗了骗去传销。” “哥，我和别人的不一样，我必须见到她，当面问问看怎么回事？” 堂哥看着我固执的样子，继续说道， “那你去有啥事别冲动，一定要注意安全，及时给我打电话，万一有啥事回来再说，一定要安全。” 有了堂哥的安慰和开导，心里舒服了许多。 堂哥还带我去看了足球比赛，看了西安的夜景。 夜晚，在风扇和汽车的轰鸣声中，我和堂哥聊了这些年的往事，说起了这几年的变化，慢慢的我们都睡着了。 堂哥送我上了去厦门的火车。 火车缓缓驶出站台，我带着复杂的心情踏上了这段旅程。 一路上，我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心中回忆着与娟的点点滴滴。 不管她心里有没有我，我只想见一面，把心里的话说给她，告诉她我有多么的爱她，我有多么的离不开她。 我甚至想到过自杀，把我埋在她的家乡，这样我就能看到她。 经过一天一夜的车程，我终于抵达了厦门。 一下火车，我就感受到了厦门湿热的空气。 我找了一间宾馆，住了下来。 我打通了她打给我的那个电话。 听电话那头说是泉州的，一个制衣厂旁边的一个城中村。 心里想这下好了，起码知道她的大概地址。 厦门比西安还热，热的让人无法走出宾馆的大门。 先休息一会吧，下午凉一点再去看去泉州的车票。 去泉州的车是一辆中巴车，总共需要两个多小时。 此时我的心里忐忑，紧张和不安。 到达泉州汽车站后，我走出了汽车站，望着眼前陌生的城市。 虽然天气很潮热，但我心里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阵的凄凉。 在路边和一辆摩的商量好价钱后，他递给了我一个头盔。 一路向目的地出发，也祈求上天能让我找到我细心思念的人。 “到了，这两边都是城中村。来这里打工的人都住在这里。”摩托车司机说。 我下车之后，看到这样大的村子，无从下手。 考虑了半天，心想，她是在公用电话厅打来的，先找电话厅，找到之后再回拨电话，只有这个办法。 就这样，我漫无目的找了一下午。 什么也没有找到，心里充满了失望。 但是我必须坚持，太阳逐渐西沉，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在城中村里寻找线索。 汗水湿透了我的衣服，但我没有放弃。 突然，我看到前方有一个破旧的电话亭，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我快步走过去，拿起话筒，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无人接听的声音，这边的电话一个也没响， 我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但我仍然决定在附近等待，期待着娟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幕悄然降临。 我靠在电话亭旁，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心中充满了无助和失落。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或许明天会找到。 回到宾馆已经是晚上12点了，自己除了热，也感觉不到饿。 躺在宾馆的床上，心里那份委屈和不甘，瞬间涌上心头，泪水从眼角不停的流了下来。 我想我的娟，想她的一切，我不能没有她。 你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里，如果这次找不到，我会在这边一边打工一边找。 就这样拖着迷茫，思念，疲惫的身子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10点多了，我给母亲打去了电话，说了我的决定。“如果找不到她，我会在这边找个工作，妈，你别担心。” 在这个繁华而陌生的城市里，高楼大厦林立，街道纵横交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未知和变数，让人感到迷茫和无助。 要在这里找到一个特定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有任何线索和方向，只能凭借着大概的地址和直觉去寻找。 走过一条条街道，看着路过的一个个路人，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中的焦虑和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不知道那个人是否还在这里，不知道是否能够找到她。 这个城市太大了，大到让人感到绝望。 但是，我并没有放弃。我相信，只要坚持不懈，就一定能够找到她。 我继续在这个城市里穿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终于，在城中村的一个出租房二楼看见了她，看见了我每日思念的人，那一刻，心中的喜悦和激动无法言表。 她是出来倒水，我正好从巷道里经过。 我们站在原地，互相看着对方。 突然房里传来了她弟弟的声音。“姐，水倒了没有？” 我赶紧走出巷子，站在路边。 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我终于见到她了，我好想上去抱住她。 对她说我这段时间的经历，对她的思念。 告诉她我给她整整写了几个月的信，告诉她我活下去的希望，就是能找到她。 告诉她只要能看到她，我就心满意足。 我站在湿热的街道边，静静的等着娟。 我相信她一定会出来找我，每1分每1秒都显得格外的长。 在心里那份高兴与喜悦是无法描述的。 看着路上的行人，觉得自己就是这群人中最幸福的。 当她真正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和她哭的像两个孩子。 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模糊了我们的视线，也模糊了整个世界。 我们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融入自己的身体。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我们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 许久之后，我们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我好想你，”我轻声说道。 “我也是，我也是，” “你知道吗娟，我想到为你去死，死后把我埋在你老家，这样我就能天天看见你，”我回应道，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手牵着手，走在街头，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柔和。 这一刻，我感到无比幸福，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们因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起码我知道她心里有我就够了。 我愿意一辈子不要任何回报来守护她。 回到宾馆后，我告诉她，“自从她走后，我为了他想过自杀，几个多月时间我为你写了60多封信，整日的思念，绝望，只要能见到你，只要一辈子守护着你，不图任何回报。” 她说，“这一切都是我家里的决定，你们弟兄多，以后肯定没有好日子过，再加上我们天天吵架，也不想离婚，可是拗不过家里人，后来他弟弟在厦门打工，我也跟上过来了。” “因为每天也在痛苦的想念你，所以就给我打了个电话，想听听我的声音，但没想到你就根据这个电话找到了我。” 那一夜，我们没有睡，相互诉说着对彼此的爱和思念。 马路上的灯光透过窗户映照着我们眼中的深情。 我们坐在窗前，手紧紧相握，仿佛这样就能将彼此的心紧紧相连。 她的声音温柔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如同温暖的春风，吹拂着我的心灵。 “我想你，每一天都在想你。”她轻轻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眷恋。 我微笑着看着她，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感动。 “我也是，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们回忆着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瞬间如同璀璨的星辰，在我们的心中闪耀。 我们分享着彼此的梦想和希望，互相鼓励和支持。 时间在我们的倾诉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天亮了。 我们知道，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我们的爱和思念将永远延续下去。 但我们的心却充满了力量和温暖。 因为我们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我们都将携手共度，不离不弃。我们相拥而泣。 经过一晚的商量，我们决定离开这里回到我们曾经生活的地方。 下午我们去火车站，第二天的车票。 我们同乘的是一辆火车。决定不告诉家里。，可能是私奔吧。 第二天离火车发车时间还有不到20分钟。 可我没看到她，没看到我亲爱的王娟。 我发疯的在候车室里找，可还是没有见到她。 还有10分钟开车了，我又一次感觉到被人欺骗。 失落，恨，恨她不该骗我。突然心里又在想，也许她上车呢。 她绝对不会骗我，于是我登上了火车。 在每个车厢疯狂的找，直到火车开车。 她骗了我，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后面听见一声。 “亮，”这是她的声音，这是只有我和她才知道名字。 我回过头看着她。我心里暗暗的发誓。以后再也不能让她受委屈。 我们的座位是两节车厢，所以为了我们俩能够在一起，就坐在那车厢连接的。 在车上虽然没有坐的地方，但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高兴。 很快我们就到达了西安车站。 堂哥早早的在西安等着接我们。 我们一下车，堂哥笑了，她是发自内心的替我高兴。 在堂哥的安排下，我们住进了一家小宾馆。 晚上我和堂哥吃了饭。唐哥也给我们说了好多话。 本打算留在西安多玩几天，因为天气太热。 我们不得不回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在天水下了火车后，我看到她脸上有许多的不高兴。 是看到这个曾经伤心而又熟悉的地方。 到了房子里以后，我给她做了一顿她最爱吃的手擀面。 我们俩在同时吃饭的时候流泪了。 可能是心里承受的压力突然间放下，高兴的流泪。 “我明天就去干活了，你留在家里。”我轻声的说。他问我。 “去哪里干活？我找了工地上的，你就在家里等着吧。” 就这样，在工地上是打混凝土的活，一干就是三个月，和他这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的脾气也改了许多。 生怕她不高兴，也许心里对她的内疚吧。 因为这次从厦门到天水，他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也许她父母早就知道，有时候我看见她偷偷的流泪，谁不想自己的父母？ 直到有一天，她怀孕了，我高兴的告诉了我的母亲。 母亲从老家拿来了许多好吃的，她太高兴了，望着母亲高兴的样子，我心中又充满了对她的内疚。 我的娟，为了和我在一起，放弃了自己的父母。 她为了和我在一起，不惜瞒着父母，这半年里，她没有给父母打过一个电话。 也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近况，她的父母一定很担心她，不知道她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我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我们的爱情，她不想让父母反对我们在一起，也不想让他们伤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让她为难，也不想让她失去父母，我希望我们能够得到父母的祝福，能够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我想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一个完整的家庭。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的父母接受我，才能让我们的爱情得到认可。 我默默地听着母亲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这么长时间没有和家里人联系，她父，母一定很担心，她肯定也很想家，啥事你都得让着。 母亲的劝告让我陷入了沉思，我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第6章 为了母亲和她，我开始了创业 在这半年里，我也想了很多。 为了一天天年迈的父母，为了我亲爱的娟。 我一定要干出一番事，让她们有好的生活，我开始四处打听，寻找机会。 晚上收工回家以后，我就跟她说了我的想法。 “娟，我想创业，”她惊奇的看着我。 “咱们没钱能干啥呢？你先在工地上干着。如果有好的生意也可以。” “我想养牛，在老家是有这个条件的，祖祖辈辈靠着有利的条件都养过牛，我一定能成。”我胸有成竹的给王娟说着， “那你要不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一下？看你爸妈咋说？如果他们同意，以后给你还能帮上忙。”娟认真的跟我说。 我说，“这几天把活干完就回家，” 这天晚上我给娟说，“为什么创业，是为了你能过上好日子。” “我支持你！”娟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我说，“但我们现在没多少钱，启动资金是个大问题。” 娟还是有些担心的说，“可是你离开工地，我们的收入就少了一大半......” “别担心，困难只是暂时的。等牛养起来了，我们肯定能赚到更多钱！”我安抚道。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干活，一边思考着创业的细节。 终于，活儿干完了，我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回到家后，我看到为了这个家疲惫而憔悴的父母，还有我的大爸。 心里酸楚极了，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他们听后沉默了许久。 最终，父亲开口说道：“孩子，我们家里确实没有太多的钱，如果你真的决定要养牛，我们会尽力支持你。” 母亲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父亲的话。 最主要是必须得到大爸的同意。 因为大爸从十几岁就开始给生产队养牛。 他一直住在生产队里的马圈窑里。 后来包产到户，我大爸又把生产队的马圈窑买下来。 开始了他长达几十年的养牛之路。 后来因为我结婚，弟弟上学。 就把牛全部卖光了，可以说他一直是和牲口打交道。 我看向大爸，他一直没有说话。 我走到他身边，诚恳地说： “大爸，我知道您有丰富的养牛经验，我希望您能帮我。” 大爸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后他微微点头，“好吧，既然你有决心，我可以帮你。” “但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整天和牛屎打交道，你要想好，” 我高兴地握住大爸的手，“谢谢大爸！我一定会努力的！”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养牛之路。 尽管面临诸多挑战，但有了家人的支持，我坚信自己能够成功。 母亲又一次为我创业而每天担惊受怕，她怕我失败了，王娟会不会再走， 怕我失败了欠下一屁股债，这也许是每个母亲都有的顾虑。 我问大爸，“大爸，你觉得啥地方养牛合适？” “沟底下有你爷以前养羊的地方，去看一下。”大爸说。 我迫不及待的跑了下去，这是一个有半亩地大的地块。 上面长满了小树，还是个斜坡地。 靠土坡有两个窑洞，是以前我爷养羊打的。 我就迫不及待的回家给家里人说，“爸，妈，大爸，就选在下沟里我爷养羊的地方，” “吃完饭我就去把上面的杂草和树枝清理出来，” 母亲担心的说，“要不你就别养了，你在这里养牛，娟咋办，你们两个刚过好，你又和她分开，这样不好，” 我说，“没事的，我和娟商量过了，她有时间会来看我，我有时间会去看她，” 养牛这件事大爸挺支持我的。 其实这边只适合养牛羊，四面大山全是草。 一年四季都可以放牧，没有成本，而且祖祖辈辈都靠养殖。 虽然大爸一辈子一个人生活，但是再苦再累他从没有抱怨过。 我拿上了砍树的工具，开始我心中的宏图伟业。 我把场地上的小树苗全部砍了。 除去那些杂草，地块是一个斜坡。 为了平整，需要把里面的土往外边翻。 尽管我累的满头大汗，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这是我创业的开始，我必须干好它。 这时候我大爸也来了，我们一起把土往外面翻。 我们一边干活，大爸一边给我讲爷爷养羊的故事。 经过一天的努力，我们终于把这块地收拾出来了。 我站在整理好的土地上，满意地看着我们的劳动成果。 经过我和大爸的商量，决定用木头为支架，上面用石棉瓦盖起来。 因为我们山里的木头比较多。 这样可以省既省钱又耐用。 于是我和我大爸在山里伐了很多木材。 就这样简易的牛棚，慢慢的快成型了。 望着越来越有样子的牛棚，我心中满是成就感。 这是我迈向成功的第一步，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我。 我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 终于到了往回买牛的时候了这天。 我和大爸起了个大早，赶到集市上去挑选小牛犊。 市场上热闹非凡，牛犊们“哞哞”叫着，像是在催促我们赶紧带它们回家。 我仔细观察着每一头小牛犊。 挑选着最健康、最强壮的那一头。 大爸则在一旁给我出谋划策，传授他多年的养牛经验。 最终，我们看中了5头毛色油亮、眼睛明亮的小牛犊。 看起来活力四射，正是我们心目中的理想之选。 我和大爸满心欢喜地买下了它，带着它踏上了回家的路。 由于牛是外地过来的，到本地以后会浮水。 很快牛就生病了，我们焦急地请来了兽医。 兽医检查后告诉我们，牛犊得了一种常见的传染病，需要及时治疗并隔离。 我和大爸听后，心情沉重。 但我们没有放弃，按照兽医的指导，我们精心照料这些小牛犊。 每天给它们喂药、打针，清理粪便，还特别注意牛棚的卫生。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们的努力下，小牛犊们逐渐恢复了健康。 它们又能欢快地在牛棚里奔跑、吃草，我和大爸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就这样，我的初期目标实现了。 每天我大爸放牛，我割草，过着既充实又乏味的生活。 后来心里闷生了再扩大的想法， 在电视上看到国家有政策扶持养殖户。 对养殖户的扶持如春风般温暖着每一个角落。 政府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 为养殖户提供资金支持、技术培训和市场信息。 资金方面，养殖户们获得了低息贷款和补贴。 用于改善养殖设施、购买优良种畜和饲料。 技术培训也如火如荼地展开，专家们深入养殖场，传授科学养殖方法和疾病防控知识，提高养殖效益。 市场信息的及时传递让养殖户们能更好地把握市场动态。 调整养殖策略，国家还积极搭建销售平台。 拓宽销售渠道，帮助养殖户将优质的农产品推向更广阔的市场。 在国家的扶持下，西部养殖户们充满信心。 人们努力奋斗，为当地的经济发展和乡村振兴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村委会突然打来电话说，“有3万块钱的贷款，你需不需要？” “如果需要你这会就过来办理，下午就能放款。”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我第一感觉人生有活着的意义。 也充满了希望，到村委会去填了各式各样的表。 下午我就匆匆忙忙跑到信用社。 不一会3万块钱的贷款就放了出来。 这一刻，感觉我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用 3 万块钱的贷款又买下了一批牛。 这些牛个个健壮有力，毛色光亮。 仿佛蕴含着无限的活力，我看着它们，心中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我精心地照料着这些牛，每天早早起床，为它们准备新鲜的饲料和清洁的饮水。 我看着它们吃草、嬉戏，心中感到无比的满足。 然而，养牛的过程并不总是一帆风顺。 有时候，牛会生病，我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它们。 有时候，市场价格波动，我会担心自己的投资无法得到回报。 但是，我从未放弃过。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够取得成功。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的牛群逐渐壮大起来。 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质量也越来越好。 我开始考虑扩大养殖规模，提高养殖效益。 我相信，只要我继续努力，我的养牛事业一定会越来越好。 养殖的牛终于迎来了第一批生产的小牛，这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时刻。 我和我大爸，我母亲，我爸早早地就开始忙碌起来，为小牛的诞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在牛棚里，母牛们安静地躺在地上，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几天以后，第一头小牛终于顺利地出生了。 它全身湿漉漉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但已经能够发出微弱的叫声。 我大爸小心翼翼地将小牛抱起来，用旧衣服擦干它的身体，然后将它放在母牛的身边。 母牛用舌头轻轻地舔着小牛的身体。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一头又一头的小牛相继诞生，整个牛棚里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我看着这些可爱的小牛，心中充满了喜悦和自豪。 我知道，这些小牛将成为养殖场未来的希望，也将为他带来更多的财富和荣誉。 我决定要好好地照顾这些小牛，让它们健康成长。自己活的有价值。 还没从高兴的喜悦中走出来，一场罕见的大雪压垮了牛棚。 我站在被大雪压垮的简易棚前，心中的喜悦瞬间被担忧所取代。 看着一片狼藉的牛场，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些曾经充满生机的牛儿们，现在只能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助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必须尽快重建牛棚，让这些牛有一个温暖的家。 可是，我手头的资金有限，根本无法承担重建的费用。 我感到无比的绝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我的邻居们纷纷伸出了援手。 他们带来了工具和材料，帮助我清理废墟，重建牛棚。在他们的帮助下，我终于看到了希望。 经过几天的努力，新的牛棚终于建成了。 看着牛在新的牛棚里欢快地奔跑着，我的心中充满了感激。 我知道，没有邻居们的帮助，我根本无法度过这个难关。 从那以后，我更加珍惜这份邻里之间的情谊。 我也明白了，在困难面前，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有什么是无法克服的。 母亲忧心忡忡地看着我，眼中满是担忧和恐惧。 我理解母亲的担忧，我也知道创业的风险。 但是，我不想放弃我的梦想，我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 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我相信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创业的道路充满了挑战和困难，但是我也相信只要我坚持不懈，只要我努力奋斗，我一定能够成功。 娟是我一生离不开的女人，她一直支持我的梦想。 她知道创业的风险，但是她也相信我的能力。 她愿意和我一起面对困难，一起迎接挑战。 她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的动力。 我不想失去她，我不想让她失望。 我知道母亲的担忧是出于对我的爱。 我也知道娟的支持是出于对我的信任。 我不会让他们失望，我不会让他们担心。 我会努力奋斗，我会坚持不懈。 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只要我坚持，我一定能够成功。 经过一年的辛勤努力，牛场终于从最初的几头牛发展到了十几头。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欠下了不少债务。 每天清晨，我都会早早地起床，去牛场照顾这些牛。看着它们健康地成长，我感到无比欣慰，但同时也为债务而担忧。 为了还债，我不得不更加努力地工作。 除了照顾牛，我还开始寻找其他的赚钱途径。 我利用业余时间做一些兼职工作，虽然辛苦，但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尽快还清债务。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遇到了一些困难和挫折。 有时候，牛会生病，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去治疗。 有时候，市场行情不好，这也会给我带来很大的压力。 但是，我从未放弃过。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不懈地努力，就一定能够克服困难，还清债务，让牛场越来越好。 牛场也进入了正轨，于是我决定。 让我大爸负责牛场，我再做别的事。 我决定买个三轮车，冬天收点土豆，拉到城里去卖，来的时候拉点水果。 这样也能填补点，让牛场暂时缓解一下压力， 第二天，我去天水和王娟商量了这件事。 她一直反对，说现在你也有烂账，马上孩子要出生了。 你现在又要买三轮车，这样你的赖账就会越来越多。 但是我还是坚持了我的想法。 跟亲戚借了2万块钱。1万多买了个三轮车。 剩下的就作为本钱。这次的决定，也许就是错误的。 导致后来我的母亲为了帮我，累倒了，也是我们后面的感情破裂的导火索。 在我收土豆的时候，由于大西北都是山路。 车到不了地里，只有人一袋一袋的往车上背。 母亲为了我的身体，总是在我往城里拉土豆的时候一个人背到大路上。 时间一长，我母亲累倒了，母亲为了我累倒。 我心里特别的伤心和自责，看着母亲苍白的面容和虚弱的身体。 我心如刀绞，我后悔自己的不懂事，没有好好照顾母亲，让她为我操碎了心。 我守在母亲的病床前，一刻也不敢离开。 我轻轻地握住母亲的手，感受着她的温暖，希望能给她一些力量。 我默默地祈祷着，希望母亲能快点好起来。 在母亲生病的日子里，我学会了照顾她。 我给她做饭、洗衣服、喂药，尽我所能地让她感到舒适和安心。 我也更加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母亲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健康。 我感到无比的欣慰和喜悦。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母亲，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生活再苦，也还是要继续，这也许就是许多个平凡的人必须的经历。 人不光是为了自己而活，更应该为了家人，为了妻子，儿女而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个人，一辆车，到天水把土豆一卖。 我就去在水果市场拉一车水果，回来再到集市上买了，每天早出晚归，虽然累，但是自己心里 特别充实。还能看到我亲爱的娟。 回家来还能看到我大爸，我母亲，我父亲，能吃上老婆和母亲做的饭。 这是我一直想要过的生活，如今虽然有负债。 但是看到自己一手建起来的事业。 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尤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回到了我身边，这是多么的幸运， 第7章 曲折的婚姻 平常人的命运往往是曲折的。 有时候会觉的自己无路可走。 命运捉弄的像个小丑，但自己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08年大地震的早上，王娟快要生了，这一天我啥也没干，和往常一样在出租屋里和她聊着天。 也许是她听到了我为了建牛场欠下了债。 这天早上她聊天的时候语气不太和谐， 她说，“你欠下这么多债，孩子马上就出生了，你打算咋办，” 我说，“你放心，只要我度过这个难关，慢慢的会好起来的，我创业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生活，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我知道她的担心，担心我如果创业失败了，就再也翻不了身，我能理解。 突然，地动山摇，房屋开始剧烈摇晃。 “地震了！快跑！”我拉起王娟往屋外跑去。 大街上人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我紧紧抱着娟，寻找安全的地方躲避。 当震动停止后，我们望着一片废墟的城市，心中充满恐惧和无助。 然而，在这艰难时刻，娟握住我的手说道：“别怕，我们还有彼此，一定能够度过这个难关。”她的眼神坚定而温暖。 由于惊吓，她肚子开始痛了。我还从地震的惊吓中没有走出来，她可能要生了。 这可咋办，我母亲还没上来呢，我第一次经历这事， 房东的母亲说，“赶紧先去医院，” 此时路上一个车都没有，她肚子痛的厉害，急的我团团转。 房东突然说，“你把三轮车骑上，赶紧先往医院走，” 我急忙扶着娟坐上三轮车，朝着医院疾驰而去。 一路上，街道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砖块和瓦砾，但我顾不上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赶到医院。 终于，我们到达了医院。医院里挤满了受伤的人们，医生们忙碌地穿梭其中。 我找到一位护士，她立刻带领我们进入产房。 在紧张的等待中，时间仿佛凝固了。 真是生一个小的，吓死一个老的，我给我母亲打去了电话， “妈，娟要生了，你赶紧把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我母亲也是个胆小的人，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焦急地在产房外踱步，祈祷着一切顺利。 这时，一位医生走了出来，告诉我产妇情况危急，需要立即进行手术。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手不停地颤抖。 看着医生们匆忙的身影，我感到无比的无助。 我只能默默地祈求上天保佑王娟和孩子平安无事。 几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医生疲惫地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 “恭喜你，是个健康的男孩。” 听到这个消息，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走进病房，看着虚弱的娟和可爱的宝宝，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感激。 这场灾难让我们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 医生刚把娟推出病房的时候，我看到她眼睛由于用力过猛，眼睛出现了一片血块。 我看着她刚出产房虚弱的身体，心中有千言万语。 她的脸色苍白，眼神疲惫，但嘴角却挂着一丝幸福的微笑。 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的体温，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我想起了她怀孕时的艰辛，每天都要承受着身体的不适和心理的压力。 她为了孩子的健康，放弃了自己喜欢的食物和活动，全心全意地照顾着自己和孩子。 她的付出和坚持让我感动不已。 看着她怀中的孩子，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期待。 这个小生命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也是我们未来的希望。 我发誓要好好照顾他们母子，给他们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我轻轻地对她说：“谢谢你，也对不起你，你辛苦了。” 她微笑的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泪光。 她说：“这是一个女人应该做的。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 我紧紧地拥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暖和爱意。 在这一刻，我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拥有了一个爱我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孩子，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 我要珍惜这一刻，永远记住这份幸福和感动。 就在刚到产房不久，我母亲急急忙忙地来了，看着母亲惊吓不定的样子，我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担忧，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母亲快步走到我的身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声音颤抖地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让她放心：“妈，没事，别担心。” 然而，母亲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她的目光在产房内四处游移。 当我看到刚出生孩子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那皱巴巴的小脸，紧闭的双眼，还有那微微颤动的小嘴唇，都让我感到无比的惊奇和感动。 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感受着他那柔软的肌肤，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和幸福。 他是那么的小，那么的脆弱，需要我用全部的爱去呵护和照顾。 在那一刻，我也感受到了生命的奇迹和伟大。 这个小小的生命，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拥有了无限的可能性和潜力。 我期待着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学会走路、说话、读书、写字，成为一个有责任感、有爱心、有智慧的人。 我知道，养育孩子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但我也相信，只要我用心去爱他，用正确的方式去教育他，他一定会茁壮成长，成为我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第二天中午，娟的身体稍微好了一点，她说，“我要上厕所，” 我急忙拿了病人用的尿盆，可她不用，非得上厕所，说她在床上上不出来。 没办法，我只能慢慢的扶着她去厕所， 可刚到厕所，余震就来了，我托着她就往病床底下钻，等余震过去后，她在床底下疼的哇哇叫。 我和我母亲小心翼翼的把娟抬上了床。 在大地震中生孩子，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地动山摇，房屋摇摇欲坠，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产妇躺在简陋的产床上，身体因阵痛而颤抖，心中却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每一次余震的晃动，都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担心房屋会随时倒塌，将她和孩子掩埋在废墟之下。 她紧紧地抓住床单，汗水湿透了她的额头，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 医生和护士们也在紧张地忙碌着，他们尽力保持镇定，为产妇提供最好的医疗支持。 然而，地震的威胁让他们的工作变得异常艰难，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风险。 在这混乱和恐惧之中，医生和产妇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让孩子平安出生。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与阵痛抗争，为了孩子的生命而努力。 听着一声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紧张的气氛，所有的孩子顺利出生。 离不开大夫的努力和护士的帮助，一看到孩子，产妇疲惫地笑了，眼中闪烁着喜悦的泪花。 在这极度恐惧的时刻，新生命的诞生带来了一丝希望和温暖。 孩子出生后，娟和我面临着更多的挑战。 生活的压力使得娟情绪低落，她提出了离婚。 我感到困惑和痛苦，但也意识到我们的关系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尽管经历了地震的考验，我们还是没能共同走过生活的困难。 我把孩子接回了家，看着孩子，我心里五味杂陈， “妈，孩子你先带着，人家又提出了离婚，”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抱起孩子，眼中的泪花不停的流。 我默默地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沮丧。 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我深感自己的无能，无法给予妻子和孩子幸福的生活。 我想起了妻子那疲惫的眼神和孩子那渴望的目光，心中一阵刺痛。 我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没有能力实现他们的梦想和期望。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意义，觉得自己活着只是一种负担。 我想过放弃，但又不忍心让妻子和孩子独自面对生活的艰辛。 在绝望中，我突然想起了妻子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是幸福的。” 这句话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心中的黑暗。 生活总是要继续，她本身就是幼儿园的老师，她找到了一份幼儿园的工作。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她热爱孩子，喜欢和他们在一起。 她觉得孩子们的世界是最纯真、最美好的。 她希望能够用自己的爱和耐心，去陪伴他们成长。 在新的幼儿园里，她遇到了一群可爱的孩子。 他们有的活泼开朗，有的内向害羞。 她用心去了解每一个孩子的性格和特点，用不同的方式去引导他们。 她会给孩子们讲故事，教他们唱歌跳舞，还会和他们一起做游戏。 她的课堂充满了欢声笑语，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除了教学工作，她还会关心孩子们的生活。 她会帮他们穿衣服、系鞋带，还会给他们擦鼻涕、擦眼泪。 她就像孩子们的妈妈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们。 我继续着我的养牛事业，每天清晨，我都会早早地起床，去牛棚里看看我的牛儿们。 它们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希望。 我精心地照料着它们，给它们喂食、清理牛棚、检查它们的健康状况。 我喜欢看着它们吃草、玩耍，它们的快乐也让我感到快乐。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养牛事业也越来越顺利。 我的牛儿们长得越来越壮实，小牛犊也越来越大。心中有一点点的欣慰， 但是我高兴不起来，我这一切大部份都是为了她而做的，没有她的生活，自己也没有动力， 这也许是我心里放不下她的原因吧！ 我来到娟面前，诚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娟听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表示自己也不想放弃这段感情和家庭。 可是面对现实和生活的压力，她看不到希望。 也许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的现实，既不想放弃，又显得无奈，能怎么办呢。 想着过去的开心，又想想未来的迷茫，感觉自己活着就是多余 生活，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我们每个人最真实的模样。 在这漫长又短暂的旅程中，我们每个人都是普通人，背负着各自的喜怒哀乐，行走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 面对现实生活，我们常常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一种对生命无常的感慨。 我们渴望拥有美好的事物，追求着内心的平静与满足，但现实却往往以它独有的方式，给我们设置重重障碍。 有时候，我们拼尽全力，却仍然无法触及那些看似触手可及的目标； 有时候，我们用心去爱，却换来满身的伤痕。 这种无奈，像是一种无形的枷锁，束缚着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在深夜里辗转反侧，无法释怀。 然而，生活就是这样，它充满了变数，充满了我们无法预知的挑战。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无法选择自己的遭遇，甚至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但正是这些无法选择的东西，构成了我们独一无二的人生。 面对无奈，我们可以选择抱怨，可以选择放弃，但也可以选择坚持，选择勇敢地去面对。 坚持，并不意味着我们要与生活抗争到底，而是要学会在无奈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自己的价值。 我们可以学会接受那些无法改变的事实，学会放下那些无法拥有的东西，学会珍惜那些已经拥有的美好。 当我们这样做的时候，我们会发现，原来生活并没有那么糟糕。 原来我们还可以在无奈中找到一丝丝的甜蜜和温暖。 勇敢地去面对，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无所畏惧，而是要学会在恐惧中找到自己的力量。 我们可以害怕失去，可以害怕失败，但我们也应该明白，只有经历过失去和失败。 我们才能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才能更加明白生活的意义。 面对现实生活的无奈，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战士。 但请相信，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无论我们经历什么，都会有人愿意倾听我们的心声，愿意与我们一同分担这份无奈。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我们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和归人 所以，让我们勇敢地面对现实生活的无奈吧！ 让我们在无奈中找到自己的力量和价值吧！ 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地活出自己的人生，才能在这漫长又短暂的旅程中留下属于自己的足迹。 第8章 命运不会因为你坎坷的人生而改变 不管有多么的委屈，不管人生有多么的曲折。 只要活着，就得继续，哪怕输得一塌糊涂， 回到家后，看着哇哇大哭的孩子，疲惫不堪的母亲。 还有为了我没日没夜为牛场操心的大爸。 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我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 尽管一切都不如意，我还是要努力，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大爸，你说这牛咋这么瘦呢，”我惊奇的问！ 大爸说，“可能是牛娃吃奶，母牛的营养跟不上吧，” 我说，“从明天开始，这个牛先别放牧了，家里还有些油渣，留在家里先喂一段时间吧。” 本以为是缺营养，却没想到是一种寄生虫的病。 这天，大爸走到我跟前，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我。 “大爸，你有事，”我问， 大爸说“你和娟咋样了，” “还能咋样，人家不跟我过了呗，咱们没钱，又有一屁股账，还跟我干啥呢，”我用不耐烦的语气说着。 大爸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说话。 也许他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他相信命。 他也知道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命运，眼中充满了无奈。 我大爸已经六十多了，他一辈子是靠着心大才走过来的。 一辈子从不操心，总是见人就说说笑笑。 也许那个年代吃不饱原因，导致他从不挑食。 凉饭热饭都行，只要能吃饱。 他为了拉扯我们这些侄儿，啥活都干，从无怨言。 我母亲也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对待大爸。 大爸本该到了休息的年龄，还在拼命的干着。 从来不操心，可他为了我的事操起了心。 也许他不想自己不幸的人生又一次降临到我们这一辈人身上。 我安慰的说，“大爸，你也别操心了，虽然你说这是咱们老坟里注定的，但是我比你能强一点，我有孩子。 我笑着对大爸说，大爸也许心里有少许安慰吧，嘴角稍微有一丝微笑！ “你操心着把这头瘦牛喂好，我放牛去了，”大爸大声的说, 我回应了一句，“知道了，” 大爸一边盘缰绳，一边自言自语说，“一天不知道把草吃到啥地方了，那么长的草，越吃越瘦了，” 这也许是大爸的一种无奈吧，他甩着鞭子，追赶着牛群出发了， 我拿上镰刀也出发了，割了一捆草，放到牛槽里， 又去拿了一盆油渣，拌在草里，看着牛吃的挺好。 也没啥异常的，可能就像大爸说的，牛的营养跟不上。 就这样每天我和我大爸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可是牛也没有好起来，反而一天比一天瘦了。 这让我无法理解，一天吃的这么好，怎么会一天比一天瘦呢， “大爸，你来看一下，这牛怎么一天比一天瘦呢，”我急促的喊着， 大爸从左看到右，转了两圈，说，“可能是牛的胃不好，” 我说，“这咋办，” 大爸说，“你去拿些菜籽油，再拿个啤酒瓶，灌两斤菜油就好了，” 我赶紧把东西拿了过来，把菜油灌进瓶子里。 大爸一只手掐住牛的鼻子，一只手拿着瓶子从牛的嘴角边往下灌。 不一会儿一瓶就灌完了，我赶紧又拿一瓶，就这样两瓶菜籽油灌完了。 大爸开始说起了养牛的经验经验， 他说，“在生产队的时候，每到夏天都要给牲口灌一瓶菜籽油。” 我问，“那个时候人都没有吃的，为什么还要给牲口灌，” 大爸说，“在那个年代牲口要比人值钱，我们常常偷着吃牲口草里边的黑豆子。” 由于没能判断出牛的病情，导致母牛越来越瘦。 牛卧倒站不起来，我心急如焚地守在牛的身边。 看着它虚弱地躺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助。 第三天的早上，当我和往常一样打开圈门。 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牛死了。 我赶紧跑去找大爸，我一边跑一边喊，“大爸，大爸， “咋了，” 我气喘吁吁的说，“牛死了！” 大爸说，“我早上放牛出来的时候还好着呢，” 我说，“我刚进去看见已经死了，” 就这样我和我大爸急急忙忙的赶着牛群回家。 大爸养了一辈子牛，对他来说，牛不仅仅是家畜，更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也是他的朋友和伙伴，每一头牛都有着独特的个性和故事，大爸对它们了如指掌。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尽管我们竭尽全力地照顾它，最终，老牛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大爸很是心痛，他默默地站在老牛的尸体旁。 从他历经沧桑的脸上能看出他不舍的表情。 他回忆起与老牛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 老牛的离去让他感到无比的失落。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爸变得沉默寡言。 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牛棚里，回忆着牛生病的样子。 自言自语的说着，“这牛吃喝都好好的，怎么就不行呢了，”仿佛在找牛死的原因。 我安慰大爸说，“你别想了，养殖死亡是很正常的事，现在大牛死了，留下的小牛该咋办呢，” 大爸说，“先买些奶粉，牛娃能活，” 这头牛的死，就是我和大爸的噩梦的开始。 就在用奶粉喂养了一段时间，小牛也能跟上牛群去放牧了。 看着小牛一天天的长大，或许能给我和大爸一丝安慰。 可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我们放牧的地方叫黑山，海拔1700米。 四面环山，山底下是一条清澈的河流。 牛吃饱了就去山下喝水，是天然的放牧场。 以前我们小的时候经常几个村的人在这里放牧。 这天，大爸突然跑回家，说，“你叫上你爸，有头小牛从山上摔下去死了。 咱们赶紧抬回来，你不是刚买的保险吗？看能不能报，” 我赶紧叫上我父亲，说了情况，我父亲口里说着，“咋弄着里吗，一天都不操心，” 我说，“你别说了，赶紧拿东西，” 当我们来到小牛尸体旁，小牛全身是伤，大爸绑好了绳子，看着不大的牛，却重的要命。 抬回来后，大爸又转身去看其他的牛群。 我就开始联系保险公司，这种养殖保险是国家补贴的一种。 个人交50，剩下的由国家补贴，牛死了可以报销7千块。 保险公司的人很快就来了，他们拿着尺子把牛量了一遍。 符合要求，然后按照他们的程序。 挖好坑，用火焚烧之后就掩埋了。 他们登记了卡号和信息，说一礼拜就能赔付到账。 晚上一家人就这样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面对几天就死了两头牛，都陷入了沉思。 我妈说，“这种情况，你咋办理娃娃，烂账还没还清，牛场又出现这种情况，娟又把孩子给你扔下。” 说着说着，母亲脸角又流出了担心的泪。 后来，一连死了5头牛，我才发现事情严重了。 我叫来了县上的兽医，发现是牛得的是一种吸血虫病。 这种病会导致牛的身体逐渐虚弱。 影响它们的生长和生产能力。 兽医告诉我们，这种病需要及时治疗，否则会对牛的健康造成严重的影响。 我们立刻采取了措施，按照兽医的建议给牛进行了治疗。 我们给牛注射了药物，并且给它们提供了营养丰富的饲料。 帮助它们恢复体力，在治疗的过程中，我们也加强了对牛的管理。 定期给它们进行体检，确保它们的健康状况得到及时的监测和处理。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牛的健康状况逐渐得到了改善。 它们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生产能力也得到了提高。 我们非常感激兽医的帮助，也意识到了及时治疗疾病的重要性。 看着刚恢复过来的牛场，让我想到了这些年坎坷的路。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席卷了整个牛场，许多牛都不幸染病，甚至死去。 那段时间，我日夜守在牛场，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我四处求医问药，尝试了各种方法，却始终不见好转。 我独自坐在牛场边，回想着过去。 手中紧握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中的我笑得那么灿烂，仿佛能照亮整个世界。 但此刻，那笑容却像锋利的刀片，一刀一刀割着我的心。 失败的婚姻，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我们精心构筑的城堡瞬间摧毁。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雨夜， 她决绝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拉长，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那一刻，我的心，也随之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看着大爸那苍老的身影，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的背已经有些驼了，步伐也变得缓慢而沉重。 岁月的痕迹无情地刻在他的脸上，皱纹深深地镶嵌在他的额头和眼角。 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裤子上也有几处补丁。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稀疏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疲惫和无奈，但同时也有着坚定和执着。 我想起了小时候，大爸总是那么高大、强壮，他的肩膀是我最坚实的依靠。 他会带着我去田里劳作，教我如何种植庄稼； 他会带着我去放牛，给我讲他年轻时的故事。 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依然历历在目，但大爸却已经不再年轻。 我默默地看着大爸身影，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感激和敬意。 我知道，他为了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他用自己的辛勤劳动，却换来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母亲为了我的一切操碎了心。她总是默默地付出，从无怨言。 小时候，母亲为了我的健康，每天都会精心准备营养丰富的饭菜。 她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确保我吃得健康、快乐。 上学后，母亲为了我的学习，每天都是起早贪黑。 为了我们能够成才，克服一切困难。 如今，我已经长大成人，母亲依然为我的一切操碎了心。 她操心我的工作、生活，婚姻，可如今一切都没能如母亲的愿。 然而，我却始终未能成为母亲眼中的骄傲。 工作上的挫折、生活中的琐事，婚姻中的不幸，让我感到疲惫不堪。 母亲的关心和期待，有时也成了我心头的负担。 我知道自己应该更加努力，但现实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内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无法释怀。 看着只剩下几头牛的牛场，我心盘算着怎样扩大牛场。 我要和命运抗衡，如果认命，我的人生将看不到希望，只有这样，也许幸运眷顾到我。 经过四处打听，有个叫张明的人，专门给有需要资金的人放款。 经过我的几次商量，就和他谈成了10万元每年2万的利息，这样的利息算是高的了。 可银行的贷款没还，只能找私人贷高利贷了， 我用这笔钱购买了更多的牛犊，还学习了养牛经验。 牛场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规模也越来越大。尽管还贷的压力巨大。 但看着牛群日益壮大，我心中充满了希望。 就在一次和兽医的交流中，兽医说，“现在有一种中药，经过和草料一起饲喂一个礼拜，牛就会发情，这样就可以实现一年一胎牛犊，而且没有副作用，” 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感觉幸运之神开始眷顾我了， “李大夫，那这药贵不贵，”我好奇的问， “不贵，一头牛只需要50元，”李大夫说， “那好，我回去商量一下我先试试！” 回到家后我把这件事给我大爸说了，他面带质疑的问，还有这种药。 我说人家大牛场都在用，我们也买点试一下，也许能成。 大爸说，“那你少买些，效果好了再多买，” 我来到了李大夫的药店，先买了五头牛的用药，并且询问了使用方法。 回到牛场迫不及待的开始使用，经过忐忑漫长的一个礼拜。 我大爸放牧回来告诉我，这几天吃药的几个牛都开始发情了。 公牛也陆续都把种配上了，现在的科学真的了不起。 大爸开心的说着，能看出来他一脸的疑惑，也许他那辈人想都不敢想， 剩下的母牛也都通过这种药，发情，配种，都有了小牛犊。 看到这样的成绩，虽然欠下了不少外债，但母亲和大爸或许能感到一些安慰。 自己起码有了方向，看到牛场稍微稳定了一些。 我开始计划着看能不能再把我和娟的感情挽回，毕竟都有孩子。 第9章 坚持 中午大爸放牛回来，我给大爸说，“大爸，该给牛驱虫了。” 说着我把配好的药放在地上，开始检查每个牛。 大爸说，“你看，这个牛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吸血虫。” 通过看书学习，我知道这是一种蜱虫，配的药也是这种药。 我给大爸说，“你把喷雾器背上，给每个牛身上都打一遍，一定要打透，要不然不起作用。” 我抱起喷雾器，大爸不紧不慢的把手伸了过来。 咯吱咯吱的打着，我一边配药，一边问大爸: “大爸，咱们现在总共多少个母牛怀孕，” 大爸笑着说，“怀孕母牛现在是12头，” 我说，“那等明年全部生下来就是二十多头了，” 大爸说，“是的，” 大爸又感慨的说， “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全村也没这么多牛，我记得小时候地主家也没有这么多，真是事事都变了。” 大爸一生只爱养殖，只要是动物，他都想尝试一下。 打完药后，大爸拿着在野外捡的野鸡蛋给我看。 我惊奇的问，“你哪来这么多野鸡蛋，” 他笑着说，“我观察了好几天了，只要野鸡每下一个地方，我就会捡回来，我准备用家鸡孵化，看能不能孵化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野鸡蛋去给老母鸡窝里放。 “这能出来吗，” “我试一试，如果孵化出来了看能不能养活，我从电视上看到有人这样做。” 大爸这种精神，如果再年轻几十岁，那可不得！ 放完鸡蛋大爸拿起铁锹，熟练的在牛圈里铲起了粪。 也许是牛场慢慢的变好，心里高兴，他说话和干活都挺有劲的！ 我看着大爸认真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意。 他对养殖的热爱和执着，让我深受感动。 我坐在拴着牛的洋槐树的阴凉底下。 看着牛悠闲的甩着尾巴，嘴里不停的来回嚼着草。 想着一路走来艰辛的路，不如意的婚姻。 让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承受了太大压力。 望着现在健康的牛群，我感到心情渐渐轻松起来。 每个平凡的农村人也许都有一个不平凡的梦，有噩梦，有美梦，而现实的梦是残酷的。 在这个宁静的傍晚，我仿佛找到了内心的平静和力量。 尽管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相信，。 要像大爸那样热爱生活、执着追求，就一定能够克服困难，迎接属于自己的幸福。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说，“妈，我到天水去找娟，再跟他谈谈，” 我母亲连忙说，“好，好，我早就想跟你说，看你一天压力大，没能说出口，你去，你去，我这就给你收思些东西，” 我知道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我们两个能在一起。 大爸说，“去的时候把孩子也带上，女人看见孩子就心软了。” 我说，“知道了，” 父亲和母亲忙碌着装了许多家里的油和面。 我抱上孩子，又一次看到母亲站在村头目送我上车的场景。 到了市里以后，我看到一年没见的她，她头发梳的整整齐齐。 身上着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精神。 她一直爱干净，不管啥时候都像天使一样。 “你还好吗，” “我好着呢，” 尴尬的说了两句，她就抱起孩子，她泪流满面的看着孩子。 她太想孩子了，这是母爱的天性， 她说，“我有一天上街去，碰到我姑姑了，” 我姑姑说，“这几年你母亲为了你，眼睛都快哭瞎了。” “几年没联系，你父亲知道你在这边，所以赌气也没来这边找你，” 我说，“是我没本事，没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她说，“我也理解你的难处，可是现实生活逼得没办法。” 她又一次哭了，哭出了这些年的委屈， 娟擦了擦眼泪，对我说：“咱们好好谈谈吧，为了孩子，” 我看着她，鼓起勇气说道：“王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好，我也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那一刻，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夜幕降临，彼此倾诉着心事。 我们聊了很多，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 三年了，她为了和我在一起，三年和家里断绝了来往。 为了和我在一起，却从未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那天晚上，我紧紧地拥抱着娟，感受着她的温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工作，让她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娟，“等我的牛场挣到第一笔钱了我们就去看你爸妈。” 她说，“好，我等着，我也相信你。” 她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这也许就是爱的力量， 第二天，我说，“娟，孩子留下你看着，也能给你做个伴。” 她说，“可以，上班的时候我就带到幼儿园，我给园长已经说好了，你放心吧，你安安心心的去把自己的事业做好。” 这是多么有力的鼓励，也许这就是坚持的结果。 坐上回家的车，第一次感觉路上的风景很美， 妈，“我回来了，我高兴的像个小孩，” 母亲说，“娃呢，” “我给娟留下了，” “你们两个咋说下了，”母亲迫不及待的问。 “妈，我们说好了，你就别再操心了，她说等放假了就回来看你。” 哎，母亲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只要你们好，看不看我的没关系。” 都说好事成双，我弟弟建平大学毕业。 考了三年的公务员，今年是最后一年了，他刚考完我问他咋样。 他说，“全县只招收70个人，考的人却有几百个，没啥希望，我准备出去打工。” 这天中午，电话响了，“喂，我们是县人事局的，建平考试通过了，你让三天以后来报到。” 天呢，我弟弟考上了，我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建平。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母亲更是喜极而泣。 “我们的孩子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考上了公务员。” 母亲高兴的给父亲说着。 这个消息传来，全家人都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之中。 他们为孩子感到骄傲和自豪。 多年来的辛勤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他们的孩子将有一个稳定的职业和美好的未来。 大爸也非常高兴，他为家里能出一个吃国家饭的感到欣慰。 大爸知道，这是建平努力学习的结果，也是全家人的希望和梦想。 记得小时候，为了能够上学，我们总是在假期里挖药材来补贴学费。 可还是只能有一个能够上学， 弟弟上学特别的用心，他时常在山上的树底下一个人看书。 他喜欢那种宁静的氛围，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手中的书籍。 山上的空气清新，微风拂面，让他感到无比舒适。 他会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在石头上，背靠着大树，然后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有一回。弟弟建平看书看的睡着了。 正好中午吃午饭，不见他回来，家里人四处找寻找，最后在山上的一棵树底下找到了他。 他在那儿睡着了，父亲为此还打了他一顿。 父亲生气的说，“一家人都这么忙，饭都没吃，整整找了一中午，我看这书你就别念了！” 弟弟是哭的越来越伤心，弟弟知道，如果自己不努力，不好好读书，就没有出头的一天。 以后就得和村里的人一样，要不种一辈子庄稼，要不打一辈子工？ 在考上大学以后，每个月只给他三百块钱的生活费。 在学校吃的总是比别的同学差。 吃不饱！有时候条件好的同学，会多少给他一点帮助。 对他打击最大的是大学毕业考公务员的这三年。 每一年的考试如果考不上，他将失去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 很多来自不那么富裕家庭的孩子。 确实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来追求自己的梦想和目标。 这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穷，而是因为他们面临的挑战可能更多。 所以他们需要更加坚韧不拔。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成长路径，有的人可能起步就比别人高，但有的人则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攀登。 这并不是说谁比谁优越，而是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旅程和节奏。 重要的是，我们不应该因为别人的起点或背景就对他们有所偏见或歧视。 如果我们都能尊重每个人的努力和选择，那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和包容。 所以，让我们一起鼓励和支持那些正在努力奋斗的人。 不论他们的背景如何，都值得我们去尊重和鼓励。 我对弟弟建平说，“明天就是你报到的时间了，下午咱们两个去给你买一套衣服。” “你是咱们家唯一一个大学生，现在又有考上了工作，不能让你没有体面的衣服去上班。” 弟弟高兴的说，“好吧！等我发第一个月的工资了，我给全家人买衣服。” 看着弟弟懂事的样子，既心疼又高兴。 “你看这一套咋样？”我指着一套西装问弟弟， 弟弟看了看价格说，“选一套便宜点的，这太贵了，你现在又没多少钱。” “你别管，今天就是多少钱？也得给你买套体面的，就这套吧。” 付完账后，又给建平挑了一件白色的衬衣。 出了商场后，我给弟弟说，“建平，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到你这一辈，出了个吃公家饭的。” “你要好好干，以后指不定还能当官了，” 回到家后，多年不来往的亲戚也都来了。 他们带着虚伪的笑容，说着讨好的话，仿佛弟弟的成功也给他们带来了荣耀。 我看着他们的嘴脸，心中涌起一股厌恶之情。 这些亲戚，平时对我们家不闻不问。 甚至在我们困难的时候还落井下石。 现在弟弟考上了公务员，他们就像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纷纷围了上来。 我不想让弟弟被这些人的虚伪所迷惑。 于是我把他拉到一边，告诉他这些人的真实面目。 弟弟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说“我以为亲戚之间应该是相互关心和支持的，没想到他们只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和地位。” 我安慰弟弟说，“不要因为这些人的行为而改变自己的价值观。” “我们要珍惜真正关心和支持我们的人，而不是被那些虚伪的亲戚所左右。” 弟弟点了点头，说他明白了。 看着弟弟坚定的眼神，我心中感到一丝欣慰。 我知道，他已经长大了，能够分辨是非善恶。 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在公务员的岗位上做出一番成绩，不辜负自己的努力和家人的期望。 在农村就是这样，如果你过的不好，他们能把你羞辱死。 你就是他们每天茶余饭后交谈的话题，甚至他们觉得你比狗屎还臭！ 第二天，弟弟建平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也是他人生走向社会的开始， 我回到家中。开玩笑的跟大爸说，“大爸，你不是说咱们祖坟不好吗？” “怎么现在出了个大学生？还吃上公家饭了。” “这放到以前，是不是就是中了状元？还要骑着高头大马，过街游行呢。” 大爸说，“只要你们都有出息，我们这辈子就算没有白吃苦。” “妈，今晚做点好吃的，等我弟弟回来，也高兴高兴。” 母亲说，“让你爸去杀只鸡，我早点炖上。” 父亲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掩饰不了他高兴表情。 弟弟报到完回家后，我问，“你分配到啥单位？” “我分配到乡镇的财政所，明天就要去上班了。” “没有班车，我明天咋去呀？” 我说，“你别怕，明天早上早一点，我用三轮车拉你去，哪怕今晚不睡觉，走也要走去。” 父亲和母亲还有大爸高兴的大声笑了。 当晚，全家人一起庆贺了一番。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我就起来准备送弟弟去上班。 母亲早已做好了丰盛的早餐，父亲默默地检查着三轮车。 弟弟带着些许紧张和期待上了车。 我们一路闲聊，很快就到了乡镇。 他下车后，我鼓励他好好工作，便骑车返回。 回到家，父母正等着我，他们脸上洋溢着自豪和满足。 生活或许平凡，但家庭的温暖和亲情的力量，足以让我们战胜一切困难。 我一个人来到我们村最高的大屲梁上。 俯瞰着脚下的壮丽景色，我的眼神却坚定而执着。 我知道，这就是我追求梦想的道路，虽然充满了挑战和困难，但我不会放弃。 我想起了自己的初心，想起了那些为了梦想而努力奋斗的日子。 我知道，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 我望着远方，望着生我养我的这个小村庄。 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新的起点，我将继续坚持下去， 第10章 命运的转折 经历了人生的起起落落，各种各样的不顺。 现在，我一直心心念念的娟也回到我身边了，并且我们有了自己可爱的孩子。 我弟弟建平大学毕业了，并且考上了公务员，吃上了公家饭。 建平是我们村唯一一个吃公家饭的人。 父母和大爸也从当初整日为我们操劳的困惑中走了出来。 我养牛的事业也稳步发展着，这一切变得那么真。 对，是命运给了我们家好的转折点，感觉人活着还是有意义的。 这天，我看了一下母牛的生产表说道，“大爸，明天有头怀孕的母牛要生产，” 因为牛和人一样，都是九个月零十天左右。 大爸好奇的问，“你咋知道的，” 我说，“每个牛我都记着时间呢，” 大爸笑着说，“时间不可能准时，都要前后错几天，” 大爸开始给我讲解他的经验，一边给我讲，一边走进屋里。 只见他从一个红木箱子里拿出来一件旧衣服。 箱子是大爸的衣柜，一个长一米多，宽六十公分的红木箱子。 箱子上雕刻着几朵牡丹花，盖子和箱子连接的边上是用生铁打造的锁扣，上面还有一枚铜钱。 铜钱上刻着光绪通宝，听大爸说这箱子还是他结婚时女方陪嫁的。 “你拿衣服干啥，”我惊奇的问， 他说，“给牛娃包脐带用，牛娃刚生下来的时候，害怕苍蝇生蛆，怕感染，必须用旧衣服包起来，等到长好了就可以去掉了，” 我听大爸讲完，心想，我又学到了实践经验，这也算是一种知识吧， 只见大爸拿着剪刀，把衣服上面的扣子和带铁的东西全都剪掉。 剩下两根袖子，大爸拿着裁剪好的旧衣服。 不停的在牛身上比划着，他一连做了好几个这样的东西。 因为第一次经历母牛生牛犊。 心里还是有一些紧张和担心。 可能是以前一次次的挫折，使得我害怕又一次失败吧。 只要经历失败以后，对每一件即将发生的事都有一种莫名的担心。 这种担心就像一片乌云，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 每一次新的机会来临，都会感到紧张和不安。 害怕再次失败，害怕面对失望和挫折。 这种担心让变得犹豫不决，不敢轻易尝试新的事物。 总是在想，如果再次失败了怎么办？ 如果不能达到自己的期望怎么办？ 这种自我怀疑和恐惧，让我错过了很多机会，也让自己陷入了一种消极的情绪中。 虽然心里不由自主，但是必须要克服这种担心。 勇敢地面对每一次即将发生的事情。 自己必须开始尝试一些方法来缓解自己的焦虑。 比如深呼吸、放松训练、积极的自我暗示等等。 也就开始逐渐地接受失败，把它看作是成长的机会，而不是终点。 但是有时候这种担心仍然存在。 或许只要成功一次，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强烈了。 我开始学会了如何在担心和恐惧中前行，如何在失败中吸取教训，如何在挫折中保持坚强。 相信，只要坚持不懈地努力，一定能够克服这种担心。 和往常一样，我晚上必须要到牛圈里查看一番。 这是从以前失败的过程中得到的。 对这个即将生产的母牛我特别关注。 我走到母牛的跟前，我发现平常很乖的牛，今天老是躲我。 并且看到人后，它那两只眼睛瞪的像灯泡一样，显得特别不安。 并且一会卧倒，站起，屁股后面湿漉漉的。 我跑到大爸房间说，“大爸，这头牛有点不对劲，你快去看看，” 大爸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穿上他那件几年不离身的衣服，朝着牛圈走去。 来到牛圈，大爸观察了一下母牛， 他说，“今晚可能要生牛娃，你把牛的缰绳解开，再去找些柴，如果后半夜生下来需要生火，”紧张的气氛又开始了。 我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后，我和大爸就这样在牛圈里坐着。 气氛显得紧张，我知道大爸和我想的一样。 虽然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都怕出问题。 因为目前的现状不允许我们出现任何问题。 我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这头母牛偶尔叫一声，缓和紧张的气氛。 后半夜两点，牛犊露出了两只前蹄。 大爸说，“你先把火架起来，等再出来点就可以人工助产了，” 一般情况下，不到半小时就可以人工助产了，可是等了一小时还是不见动静。 我慌张的问，“大爸，咋还没出来，” 大爸说，这个牛是头胎，可能难产，” 听到这里，我更加紧张了，大爸赶紧去村里找来了兽医。 我只能在旁边干着急，祈祷着母牛和牛犊都平安无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兽医赶到了。 兽医检查后说，母牛胎位不正，需要进行剖腹产。 我和大爸听了，心里都沉甸甸的。 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按照兽医的指示去做。 经过一番努力，小牛犊终于顺利出生了。 看着母牛和小牛犊都平安无事，我和大爸这才松了一口气。 尽管这个夜晚很漫长，但我们成功地迎来了新生命的诞生。 送走了兽医，我给大爸说，“都一晚上了，你去休息一会吧，” 大爸说，“牛犊还没有吃上初乳，” 因为生产时间太长，导致母牛和牛犊比较虚弱，站不起来。 大爸用红糖和麦麸给母牛烧了一桶水。 给母牛喝了，也许是母爱的驱使，母牛不顾疼痛，拖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 声音低沉的唤着牛犊，大爸赶忙上去扶着牛犊去吃初乳， 接下来的几天，大爸和我一起悉心照料着母牛和小牛犊。 母牛的身体逐渐恢复，小牛犊也变得强壮起来。 每当看着它们在草地上欢快地奔跑，我都会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感受到生命的奇迹和美好。这段经历也让我明白。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母爱都是无比伟大的。 在经历了一遍又一遍的紧张过程中，牛场中的12头母牛全部安全的生下了牛犊。 并且都很健康，大爸每天脸上都有笑容。 我知道这也是他的成绩，也是他和我甚至这个家都想看到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牛犊渐渐长大，变得越发活泼可爱。 而母牛也始终守护在它身边，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它。 有一天，我和大爸带着母牛和小牛犊去山坡上吃草。 阳光洒在绿草如茵的山坡上，小牛犊兴奋地跑来跑去。 母牛则悠然自得地吃着青草。 这时，一只蝴蝶吸引了小牛犊的注意，它好奇地追了上去。 看着小牛犊天真无邪的模样，我不禁笑了起来。 大爸也感慨道：“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幸运的眷顾是一种无法表达的喜悦，命运就是这样，让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有一天中午，我弟弟建平回来了。 由于刚上班，基层工作很多，只能是偶尔回来一次。 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午饭。 饭后，建平说想去看看牛犊，我们便一同来到牛圈。 建平看到小牛犊活泼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小牛犊似乎感受到了建平的善意，用它的小脑袋蹭了蹭建平的手。 大爸笑着说：“这小牛犊跟你还挺亲呢。”建平开心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建平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完电话后，他一脸为难地看着我们说：“单位有急事，我得赶回去了。” 在门口，建平给我说，你和嫂子的结婚证还没领吧，我说， “是的，” “那你得赶紧办了，孩子大了，要不就上不了户口了，我单位就能办，你和嫂子抽空过来一会就好了，” 我赶紧说，“那太好了，我们到时候去找你。” 由于我和娟的婚姻中间陆续出现的问题，导致结婚证一直没有办，孩子的户口也没上，一直拖着。 看着建平离去的背影，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但我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希望下次相聚的时光不会太远。 第二天早上，我给娟打去了电话，说了办结婚证的事，她同意了。 我接着就给建平打去了电话说，“我和你嫂子下午就过来了，” 建平说，“好的，我等你们，” 我和娟来到建平的单位，单位我们县的一个乡镇政府。 乡政府是三面都建了二层小楼的四合院。 院子中间有一个小花园，建平的办公室在二层靠西面的一间房子。 墙上有个小牌子，白底红字，上面写着财政所。 我敲了一下门，建平打开门看到我们说，“哥，嫂子，快进来，” 进门后，靠里面窗户跟前支着一个单人的小床，窗前面摆着一个办公桌，上面架着一台电脑。 右边是个文件柜，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许多文件。 还有墙上挂着的奖牌，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 “哥，嫂子，喝水，”建平端着两个一次性的杯子。 “你小子也不给我泡杯茶，”我开玩笑的说。 他赶紧给我换了一杯茶，看着建平能有个稳定的工作，我真的替建平开心。 我问建平，“我们在哪里办证，” 他说，“在楼下，” “那我们去办吧，你嫂子单位还忙着呢，要赶回去，” “好，好，”建平说着就和我下了楼。 来到楼下，办证的地方房子不大，里面办业务的只有一个女的。 她看起来也是上班时间不长，有些业务也不是太熟悉。 房间里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类似老虎钳一样的东西，后来才知道那是盖钢印的东西。 “两个人的身份证，照片，”只听见她坐在电脑前说， 我和娟把身份证和照片都交给了她，她不停的在键盘上敲打着。 她在电脑上登记完，从抽屉里拿出来两本红色的证书，放在打印机上。 只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不一会就打完了。 接着又把证书夹在钢印机上，使劲往下一压，就盖好了。 “好了，”她笑着说， “谢谢，” “谢谢。” 手上拿着来之不易的红色结婚证，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张结婚证，是我和娟爱情的见证，也是我们共同走过的艰辛历程的见证。 我们从相识到相爱，到后来分开，再到一起。 那时候的我们，年轻而充满朝气。 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也度过了艰难的抉择，面对着分离的命运。 经过这些年的努力，我们依然选择了彼此。 尽管有许多不如意，但是我和我亲爱的王娟都许下了永恒的誓言。 如今，他们已经结婚多年，感情依然如初。 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一起分享了喜怒哀乐。 终于拿上了结婚证，幸福来之不易，需要用心去珍惜。 离开了建平的单位，一路上娟没有说话，但是我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 走了一会娟突然说，“你知道我是背着我爸妈和所有亲人跟着你，生了孩子，现在又领了结婚证，以后能过好啥也不说。 万一过不好，让我怎么面对那么多亲人？”她说着说着哭了。 我安慰着说，“娟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好的，你和孩是我的全部，就算搭上我这条命，我也心甘情愿，” 她听到我这样说就没再说什么。 随后，我带着娟去了派出所，准备给孩子上户口。 在派出所，我们提交了各种材料，工作人员审核后，很快就为孩子办理了户口手续。 看着孩子的名字正式出现在户口本上，我和王娟都感到无比欣慰。 看着一件件事都顺利的办完，我又开始琢磨再扩大养殖场。 我站在养殖场的空地上，望着眼前的一片繁荣景象，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养殖场里大牛和牛犊健康茁壮地成长着，它们的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在为我的成功欢呼。 我决定先对养殖场进行一次全面的评估，看看哪些方面需要改进和加强。 同时，我也想对养殖场扩大思考，寻找可以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的方法。 在评估的过程中，我发现养殖场的空间还有很大的利用潜力。 我计划在现有的基础上，再扩建一些养殖区域，增加养殖的数量。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和精力。 我开始制定详细的计划和预算，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不懈地努力，我的养殖场一定会越来越壮大，为我带来更多的收益和成就。 第11章 借贷 看着牛场一天天的变好，20几头牛挤在一个圈里。 心里一着急，就想扩大牛场的规模。 在我牛场下面有一块三亩大的地块。 那是我邻居家的，我盯上这块地已经很久了。 这件事我和大爸没有商量，也和父母没有商量。 计划等着把地搞到手了再给他们说。 于是我找到邻居家的阿姨，他家是女人当家。 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她是个矮子，只有一米高，她是我五爷家的儿媳妇。 我五爷活着的时候，不管大事小事，都是我五爷做主。 我五爷去世后，啥事都是她做主， 她只有一米高，上身只能穿小孩的衣服。 两条短腿弯曲的像支没拉开的弓。 但是头显得特别大，头脑聪明。 记得当时供销社改制的时候，她就以五千块的低价买了供销社商店的六间房和地皮。 自己还开起了小卖部，后来在修路的时候，她又把旁边的一块空地租给了修路的老板。 这老板在上面盖了十间彩钢房，后来走的时候又低价卖给了她。 虽然人是残疾人，但是特别讲道理。 中午，我走进了阿姨的商店，她赶紧招呼我坐下，给我泡茶。 她一边泡茶一边说，“你是很少来，今天来肯定有啥事，” 我说，“是的，和你商量一下我牛场底下的那块地，能不能租给我，” 她客气的说，“你赶快用去，你五爷去世了，也没人种，闲着也是闲着，” 我连忙说，“阿姨，我是在上面盖牛场，我必须租，” 她说，“干啥都行，都是自己人，好商量，你先用去，到时候你的牛场效益好了你就多给两个，不行了就算了，” 我说，“那可以，但是不管咋样，在我用的时候你不能变卦，” 她笑着说，“你就放心用，我是不会变的。” 地就这样了敲定了，回到牛场后，我坐在这块地的地边上，看着这块地，计划着下一步。 大爸看着我坐在别人家的地边，走过来问，“你坐在这里干啥，” 我说，“这块地我刚租下了，准备在这块地上再建一栋牛圈，现在牛多了，今年还可以挤在一起，等着批牛犊大了，明年再生十几个，那时候就迟了，不能不考虑，” 大爸说，“扩大可以，但是现在没钱，冬天还得买点草，都是用钱的地方，你现在已经有不少借款了，” 我说，“只有再贷些款，我打听了，银行有贴息贷款，在你名字上可以贷，” 大爸说“，那可以，你去跑一跑。” 第二天我拿上大爸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来到了村委会。 我们村的村委会是原来村里的小学改造的。 当时每个村把学校撤了，合并到乡镇小学，这里空出来就改造成村委会。 最大的一间就是办公的地方。 我走进去看到里面坐着几个人。 村书记也坐在里面，他时常戴着一副石头眼镜，梳着大背头，衣服经常不穿，披在身。 看起来还真像个干部，“你有啥事，”王书记问， 我说，“我听说有贴息贷款，我想贷点款，再扩大一下牛场，” 王书记说，“扩大牛场是好事情，现在政策支持力度大，也需要你这种能干敢干的人，不过你名字上贷的还没还，恐怕贷不了，” 我说，“王书记，在我大爸名字上贷些，” “那可以，”王书记笑着说， 在王书记的安排下，一个住村的年轻干部一会就把手续办好了。 她客气的说，你把这些手续拿上，和你大爸去信用社直接去办理。 我刚拿上手续走到院中间，王书记喊我， “我们村上有双助贷，直接就能给你放款，但是不多，每户只能贷3万元，你和你大爸每人贷3万元，刚好就能互相担保，不过利息你每年都得交到村上，” 我连忙说“谢谢，” 王书记说，“你好好干，正好我们有任务，其他人又不敢给贷，给你解决了问题，又给我们完成了任务，你坐下一等，我们的手续这简单，现在就给你能打款，” 此时我不知道如何感谢书记，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填好资料，款也打了，我看了一下单子，每年每笔贷款是两千块钱的利息，时间是两年。 给王书记打完招呼后，我赶紧给大爸打电话，让到镇上办理贷款， 等到下午3点，大爸才来到镇上，因为大爸一坐车就晕车，所以大爸无论去啥地方都是走着去。 我和大爸来到信用社大厅，那里排队办事的人已经很多了。 两层小楼，一楼是办事窗口。 只听见机器在喊，53号请到1号窗口。 我一看我们号是62号，由于农村来办事的都是些老人，所有办的特别慢。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办贷款的去二楼。 哎呀，咋不早说呢，白白在这里排了了半天队，我心里想着。 从一个大铁门里进到院子后。 院子靠后面写着食堂，宿舍。 靠前面的墙根底下是去二楼的楼梯台，我和大爸上到二楼。 这里坐着3个办公的，每个人都抽着烟，桌子上放着一堆各种牌子的零散烟。 一个长凳子上还坐着和我一样来贷款的人。 房子里面一股烟味，我拿出了一盒烟，给每个人发了一根。 “放下吧，”我赶紧把烟放到了桌子上。 “你的手续办好了吗，”信贷员眼皮没抬的问。 “办好了，”我小声的说， “你先坐着等一下，我把这个办完就给你办，” “好的，好的，”我赶紧说， 看着信贷员这样的威风，心想还是有文化好，吃着公家的饭。 每个进来办事的人都恭恭敬敬的。 他们一边办着，一边计划着晚上去哪里吃饭。 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信贷员说，“你把手续拿过来我看，” 我赶紧拿着村上办的手续走到他跟前，他一边看资料，一边抽着烟。 我又递上一支烟，他一个手指夹着点着的烟，一只手又接过我递给他的烟。 “你是刘坪村的吗？” 我说，“是的，” “你贷款干啥用，” 我说，“扩大养牛场，” 他又问，“你现在养了几头，这名字是你吗？” 我说，“我现在养了大小二十几头，明年开春又生十几头牛犊，现在圈舍太小了，准备贷点款，扩大一下牛圈，” 他用不相信的眼神看了我一下， “这名子是你大爸，他人来了吗？” 我说，“来了，来了，” “你让你大爸过来办，你过去等着，” 我赶紧说，“我大爸不识字，” 他“嗷”了一声拿起电话说，“我给村上打个电话，核实一下，你先坐下等着，” 只听见他说，“王书记，好着吗，有个你们村上养牛的来贷款，你知道不，” 电话那头的王书记说，“知道，早上刚给办完手续，” “你们村上核实呢没有，” “核实了，你给办了就行了，” 信贷员挂断电话说，“来签字，” 只见他从打印机上拿过来几份单子，我帮大爸签名字，大爸则用手指头盖手印。 来来回回签了好几份，终于把10万块钱贷出来了。 我赶紧每人又发了一根烟，连说，“谢谢，谢谢！” 信贷员说，“这是贴息贷款，到三年之后记得把款还了，你们去吧！” 走出信用社大门，我赶紧点了一支烟。 连抽了两根，缓解一下紧张和激动。 我大爸笑着说，“如果让我来我都连门找不到，” “大爸，今天咱们一人买一碗面吃，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大爸说，“赶紧回，牛场还没人，” 我说，“好不容易办成了，一人吃一碗再回，” 吃完饭后，我和大爸骑上三轮车，往牛场赶。 看着路上的风景我们都很开心。 大爸说：“这笔钱来的正是时候，咱得好好利用，把牛养好。” 回到牛场，我和大爸商量着扩建计划。 我们打算先清理一块空地，然后购买一些建筑材料，找几个工人帮忙搭建新的牛圈。 就在我用尺子量地的时候，我母亲急急忙忙的走到我跟前，说，“你又去贷款了，” 我说，“你别管了，我已经贷出来了，” 母亲用担心的语气说，“你贷的和借的都没有给人家还，你现在又去贷，你这样就越烂越多，咋办呀，你先这样养着，给人家把钱还了你再扩大。” 我看着母亲担心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 我知道她是怕我失败，怕我欠太多的钱，怕我从此一蹶不振。 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妈，你别担心，我会小心的。我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我有信心能够成功。”我说道。 母亲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有梦想，有追求，但是养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要面对很多困难和挑战。我只是担心你会太累，会烂包。” 我感动地看着母亲，说道：“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想放弃我的梦想。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只要我坚持，我一定能够成功。” 母亲看着我坚定的眼神，心中也有了一些信心。 她说道：“娃娃，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支持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注意身体，一定要小心谨慎。如果挣钱了一定把你贷的款还了，咱们慢慢来。” 我点了点头，说道：“妈，你放心吧，我会的。我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成功的。” 我简单的量了一下，准备盖一个300平米的牛圈。 再盖一间住人的，剩下的面积就用来做牛活动的场地。 第二天我找来我们镇上专门找到做彩钢的满平。 满平来到牛场，看了一下场地问，“你准备咋样盖。” 我给他说，“面地盖一个300平米的，房顶必须用八字梁，否则跨度太大，不安全。 屋顶的面上必须放五块采光瓦，这样里面就不会太黑，冬天又不冷。 四面别留窗户，两边各做一个三米的大门，这样可以通风，里面用水泥把地面打了，厚度必须是20公分的。” 经过满平仔细一算，说，“一平米260元，地面一平米70元，其他的再另算，” 就这样，我们达成了协议，他说，“厂房一定给你干漂亮。” 三天后，满平把下好的材料运了过来，开始动工。 看着工人忙忙碌碌的身影，我内心无比激动。 期待着牛圈建成后的样子，在施工过程中，我也没闲着，帮忙递工具、搬材料，同时还向满平请教一些关于建筑方面的知识。 一周后，牛圈终于完工了。它宽敞明亮，结实牢固。 完全满足了我的要求，我感到无比满足。 村里人开始了八卦，说我以前贷的款还没还清，现在又贷款盖了一个牛圈。 烂了许多钱，把钱扔在了沟里，看以后给人家咋还。 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我并没有在意，因为我知道，只有行动才能证明一切。 农村就是这样，有时候你干的好了就会有人嫉妒，到处说你的不好。 我弟弟建平知道了我盖牛圈的事，专门跑回来说，“哥，你的选择没有错，扩大养殖国家都支持，只有做大了才有机会申请国家的补助，” 听到这里，我感觉又看到希望了。 一个经历了挫折的人，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他都会感觉到很欣慰， “哥，还有个好消息，现在就有个补助，今年新盖的圈舍最高补助3万块钱，面积要求是150平米，你的可以补贴3万，” 这样的好消息，我兴奋不已，这真是打瞌睡送来了枕头。 建平告诉了我如何申请补助，以及需要准备哪些材料。 我马不停蹄地开始着手准备。 几天后，所有资料都准备齐全，我提交了上去。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每天我都怀着期待的心情，盼望着好消息的到来。 终于，一天上午，我接到了通知，补助申请通过了！那一刻，我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 不仅是因为这三万块钱，更是因为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认可。 有了这笔钱，我可以更好地发展养殖业，也更加坚定了我前进的步伐。 因为我是我们村上唯一拿到3万元补助的人。 很快村里人都知道了，他们可能是出于嫉妒，每天在村头不停的说， “这是他干公事的弟弟给弄的，要不然就凭他的本事能弄下来，” 甚至有人跑到村委会告我， 看着眼前这么一座崭新的牛舍，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我经过挫折，坚持，和运气换来的，虽然现在小有成就，但是我的责任和负担越重了。 我身上还背着几十万的烂账以及父母妻儿的担心，时刻不敢松懈。 第12章 父母放弃了尊严 这个被大山包围着，不大的村子里。 迎来了国庆节放假，由于在外务工的人多了，也在外面有了见识。 都学着城里人在这几天结婚。 那时髦的婚纱，漂亮的结婚照，看得人真是眼馋。 同时我的父母想到了我弟建平的婚事！ 记得那是在我弟建平7岁那年。 由于农村那时候流行娃娃亲。 很多在很小的时候就定下了娃娃亲。 我那时候也是给定了一个，在订婚的时候女方家摔了一只碗。 说是不吉利，所以就黄了，可是建平的就定下了， 女方家是在我们隔壁的一个村。 猴马村，女方叫玉梅，她父和我爸是初中同学。 因为女方家生的孩子比较多，4女1男，她爸又是个腿部残疾，缺粮食，那时候经过媒人介绍，用10袋子白面就给把亲事定下了。 记得小时候，在收麦子和种麦子的时候。 父亲总是带着我和建平去帮忙。 把她家的忙完了，才回来给我们家里忙。 记得有一年，玉梅父亲把几个女儿都定了亲。 手上有点钱，开始翻新房屋。 让我父亲给她们家先拿8千块的彩礼。 当时东拼西凑，凑了5千块钱。 可是她父亲不同意，用坚决的语气说，“这么多年都没跟你要彩礼，现在就跟你要这么点，一分都不能少，如果明天凑不齐，你就叫媒人来退亲，” 父亲用祈求的语气说，“我实在拿不出来，这些你先用着，等回去凑齐了再给你送过来，” 最后父亲为了能够不让这件婚事黄了，他放弃了一个男人的尊严，最后竟然给玉梅爸跪下了。 回来后，父亲默默地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和无奈。 他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每一道皱纹都似乎在诉说着生活的艰辛。 为了孩子的婚事，父亲四处奔波，求人办事，甚至不惜放下自己的尊严。 他曾经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如今却为了孩子的幸福，不得不低头。 在这个过程中，父亲遭受了无数的白眼和冷遇，但他从未抱怨过一句。 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只为了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 后来玉梅爸看到父亲跪下了，知道父亲拿不出钱来，他接受了父亲拿来的5千块钱。 剩下的3千让父亲给他们家干一个月的活，就算给了八千块，这事才算过去了。 一年以后的今天，母亲和父亲商量说，“你明天叫上媒人，去和玉梅家商量一下，孩子都大了，看选个日子把娃的婚事办了，” 父亲说，“好，好，”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镇上买礼品，顺路叫上媒人去商量婚事， 父亲走后，母亲心不在焉的干活，时不时的唉声叹气。 “妈，你别操心，等我爸回来再说，”我安慰着说， 母亲说，“你不知道她家的人，难缠的很，彩礼肯定狮子大开口，到时候咋办啊，” 我说，“妈，不会的，建平现在有正式的工作，他女儿又没工作，她们不会要太多的，再说了万一要的太多，这门亲事就算了，让建平找一个有工作的不是更好，” 母亲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咋们农村不能轻易退婚，咱家如果先提出来是要给人家赔钱的，并且以后会有人戳脊梁骨的，” 看着母亲愁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下午我父亲回来了，看着他的表情，肯定是没有商量好。 “爸，咋样了，” “不行，人家说女子还小，再等两年再说，”父亲低着头说， “爸，那就等两年，” 父亲告诉我说，“现在的彩礼一年一个价，两年以后咱们更是给不起了，过两天我再去一趟，看来一回不行，” 在农村，彩礼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许多家庭为了给儿子娶媳妇，不得不背负巨额债务。 为了凑齐彩礼，他们四处借钱，甚至不惜卖掉家中的房产和土地。 然而，这样的做法往往会给家庭带来巨大的经济压力和负担。 在一些农村地区，彩礼的数额已经超出了许多家庭的承受能力。 一些家庭为了支付彩礼，不得不借高利贷，最终陷入了无法偿还的困境。 这些家庭不仅要面对经济上的压力，还要承受心理上的痛苦和折磨。 就这样父亲拖着疲惫的身躯，经过几次的商量，他们说再给13万的彩礼，才同意选择日子结婚。 这笔钱可把母亲和父亲给压垮了。 “13 万！这么多钱，我们去哪里弄啊？”母亲哭着说。 父亲沉默不语，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我看着他们，心里也很难受。 但是，我知道，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建平的婚事，父母已经付出了太多。 我决定去找建平，看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建平听了我的话，也很为难。 但是他也没有那么多钱，我们商量了很久。 最后决定用他的工资去贷款，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下午，我和建平来到农行，又一次为了钱而四处奔波。 我和建平在农行为了彩礼贷款，看尽了世态炎凉。 银行里的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 我们坐在那里，心情沉重，感到无比的焦虑和无助。 周围的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似乎在嘲笑我们的无能和贫穷。 我们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心中充满了羞愧和自责。 贷款的过程漫长而繁琐，我们需要填写各种表格，提供各种证明材料。 每一个环节都让我们感到无比的压力和疲惫。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遇到了一些好心人。 他们给予了我们一些帮助和建议，让我们感到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但是，这些帮助和建议并不能解决我们的根本问题，我们仍然需要面对巨大的经济压力和生活困境。 最终，我们成功地获得了贷款。 但是，这笔贷款并没有让我们感到轻松和愉快，反而让我们感到更加沉重和压抑。 我们知道，这笔贷款将成为我们未来生活的沉重负担， 钱是贷出来了，可是还差3万。 于是我和建平又来到我舅舅家试着看能借点。 舅舅是一位教师，虽然他工资不高，但是在这些亲戚家算是稍微好点的。 一进门，看见舅舅和舅妈在炕上躺着。 “舅舅，你休息着呢吗，” 舅舅说，“刚躺下，你们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我委婉的说， 因为舅妈在，怕说借钱舅妈不高兴，我们就没再多说什么。 舅妈说，“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做饭去，” 舅妈刚出去我就迫不及待的给舅舅说，“现在彩礼还缺3万块钱，想从你这里借点，” 舅舅一听，没有推辞，说，“结婚是好事，3万块钱我有，” 说着，舅舅就从柜子里拿出来了3万块钱，交到了我的手上。 此时的心里就像吃了一口蜂蜜一样的甜。 顾不上吃饭的我们告别了舅舅，一路上我和建平都没有说话。 也许心里都特别沉重，看着窗外的风景，想着我欠的还没有还清，现在又借了这么多。 哎，生活就是这样，一个贫穷的家庭要想改变现状，有时候得付出一生，甚至几代人。 想着想着，可能是紧张的情绪突然放松了，突然睡着了。 梦见母亲病危，在临终前给我说，“现在欠下这么多钱，妈不能帮你们还了，我死不瞑目，说完就去世了，” 我哭的特别伤心，突然建平叫我，“哥，你怎么了，” 我醒来之后，满身大汗，脸上还掉着几滴泪水，我擦了眼泪说，“作噩梦了。” 回到家后，母亲老早就在村头等着，“妈，钱够了，你就放心吧，” 母亲追着问，“是不是又贷款了，” 我赶紧说，“妈，你就别再操心了，建平现在有工作，两三年就还清了，只要把家成了，其他的都是小事，现在谁结婚不借钱啊。” 尽管我这样给母亲宽心，但母亲还是一脸茫然。 就这样，父亲带着13万的彩礼，和媒人一起去到女方家商量结婚的日子。 到了女方家，女方父母看到 13 万彩礼，笑得合不拢嘴。他们立刻同意了这门亲事，并定下了婚礼的日期。 然而，在婚礼的筹备过程中，我却始终感到心神不宁。 那个噩梦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让我无法释怀。 我知道，这些债务就像一座山压在我和建平身上，我们必须努力工作，尽快还清。 婚礼的日子终于到来了，村里热闹非凡。 建平穿着帅气的西装，玉梅则身披美丽的婚纱，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但在幸福的表面下，我内心的焦虑并未减轻。 虽然母亲看着弟弟结婚了，但是母亲和父亲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结完婚的第三天，早上起来。 母亲做完早饭，看见弟媳没有来吃饭，就去门上叫，“玉梅，吃饭了，” 只听见房里大声的骂到，“做的饭还不如猪吃的，现在欠下这么多外债，让谁给你们还，我是来过日子的，不是给你们还债的，” 吓的母亲赶觉跑到上房，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小孩做错了事，被大人发现一样。 母亲没想到新媳妇会这样说话。 她静静的站着，只能默默忍受着弟媳的责骂。 父亲闻声赶来，想要劝解几句，却被弟媳怼得哑口无言。 无奈之下，父母只能忍气吞声。 此后的日子里，弟媳时常因为钱的事情发脾气。 家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在农村，彩礼的高低似乎成为了衡量媳妇地位的标准。 谁家的媳妇彩礼高，就意味着她在婆家的地位越高，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这种现象在一些地方尤为明显。 当一个女孩嫁到婆家时，她所带来的高额彩礼会让婆家人对她另眼相看。 他们会认为，这个媳妇是花了大价钱娶回来的，必须要好好对待，不能让她受委屈。 在日常生活中，媳妇也会因为彩礼高而享有一些特殊的待遇。 婆家人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在家庭决策中，她的意见也可能会更有分量，都害怕人财两空。 然而，这种以彩礼高低来决定媳妇地位的现象并不是普遍存在的，也不应该被提倡。 婚姻应该建立在相互尊重、理解和爱情的基础上，而不是金钱的交易。 彩礼只是一种传统习俗，不应该成为衡量婚姻幸福。 建平看到媳妇天天给母亲和父亲无理取闹，心里十分无奈。 他知道，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家庭关系会越来越紧张。 于是，他决定想办法在县城买房，让父母和媳妇分开住，这样或许能够缓解矛盾。 建平开始拼命工作，加班加点，只为了能够多赚一些钱。 他省吃俭用，把每一分钱都存起来，希望能够早日实现自己的目标。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建平终于攒够了首付的钱。 他在县城看中了一套房子，虽然不是很大，但足够他们一家人居住。 他带着媳妇去看了房子，媳妇也很满意。 终于，他们搬进了新家。父母也很高兴，他们觉得儿子很有出息，能够在县城买房子。 虽然分开住了，但建平还是经常回去看望父母，关心他们的生活。 而媳妇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无理取闹了，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开始尊重公婆。 一家人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和幸福。 看着父母尽管一天很辛苦，回到家能够安静的吃口饭，心里多少有些欣慰。 就像路遥先生说的，“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 母亲一生就是这样，然而，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 有一天，建平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父亲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腿，需要住院治疗。 建平急忙赶到医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他决定放下手中的工作，好好照顾父亲。 在医院的这段日子里，建平对我说， “哥，我是全家为我付出最多的一个，父母供我读书，又帮我成家，可到后来却因为婆媳关系，闹成了这样。是我对不起爸妈，” 我说，“建平，有些事不怪你，只要你记得爸妈的好，就是孝顺，一切都是咱们穷造成的。等以后咱们都过好了，再好好孝敬咱爸咱妈，” 建平点点头，人生就是充满着许多的无奈。心酸，和道路的曲折。 第13章 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一个从普普通通农民家庭出来的孩子，想要完成人生的逆袭，只有忍受各种异样的眼神。 一个不能靠拼爹，只能靠拼命的人，想要在社会上取得一个属于自己的地位，只能在人生曲折的道路上孤独，艰难的走下去。 通过这几年的中的酸甜苦辣，虽然艰难，还有许多烂账没有还清，但是和以前相比还是好多了。 我亲爱的王娟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还有了孩子，虽然曲折，但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父母虽然为了这个家，每天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也受尽了精神的折磨，但是现在的结果是好的，我命苦的大爸也能干他喜欢的养殖工作。弟弟建平也工作了，成家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那是4年后的农历5月份，这个时间我记得很清楚，在我们县每年这个时间都举行牛羊交流大会，在这几天里，会有全县以及周边和全国的养殖户聚集在这里交易。 过两天就是交流会了，不知道今年的行情咋样，我大爸专门问我，我说，前两天我在集上碰见姚黄村的黄世明了，他还专门拉住我说，我要发财了，说是今年牛的行情是多少年从来没有过的高，说的我都一脸懵逼。大爸说，黄世明人家即养殖，又来会收牛，应该今年价格高， 哎呀，黄世明你知道说话从来不管还，能相信他，我笑着给大爸说。 大爸问我，那你咋打算， 我准备交流会的第一天去看看行势，如果可以，再回来往会上拉牛，价格不行了咱们再养着。 大爸说，你计划买多少牛， 我说先把公牛买了，母牛留着，再从老母牛群里挑些不好的买了，大爸说这样也好，咱们就不用再买别人家的母牛了。 5月12这天早上，母亲知道我今天去县里，她早早起来做好早饭，给我说，娃娃，你去了看，价格合适就出些，把人家的烂账还了你就轻松了，我们也就不跟着操心了，我说知道了妈，也许在父母的心里，不管儿女干的有多大，没有欠债就是好的。 我吃完早饭，急急忙忙的出了门，母亲一直跟着，也许在母亲的心里不管我出多远的门，只要出门她都会在村口目送我走，仿佛在告诉我，不管你走多远，妈妈一直在这个家里等你，我有句诗，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来到县城的牛集上，这是一个占地20多亩的场地，周边全部用胳膊一样粗的钢管焊的围栏围着，路两旁停满了大大小小拉牛羊的车，有的还在路上往来赶，有的正在卸车，有的在交易。 来到场地里，地上一坨一坨的牛屎，牛全部拴在围栏的边上，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牛一个接一个在咩咩的叫着，和人的声音搅在一起。 人群中最显眼的则是一个个戴着白帽子的回族养殖户，他们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一顶圆圆的白帽子，这也是每个牛羊集市不可少的风景。 最让人看不懂的是他们交易的方式，两个人如果要谈价格，就会把衣服的一个角拿起来，两个人口里不说价格，把手伸进衣角里面捏，口里说着，这是万:这是百:高了，你说多少钱，两个人手拉手不停的笔画着，旁边的人都不会知道价格，听说这种交易的方式从古代一直流传到现在。 如果两个人价格差的不多，两个人都让一步，会成交，如果差的多，这时候就会有专门做中间人这一行的出手了，他们一般都是能说会道的人，如果说成两边都得给好处费。 你要多少，中间人把手伸进买家衣角底下，两个人手里不停的捏着。 你给多少，中间人又把手伸进了卖家衣角底下。 经过中间人不停的来回捏，不停的中间说和，就这样成交了，根据成交的价格，每个人都给中间人给钱，这叫牙行钱。 我看的是一脸懵逼，因为他们这种交易的方式一般都不会告诉旁人，导致我看了一早上，也不知道牛的价格，但是从成交的数量上看，价格应该好。 转着转着，在市场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和别人不一样的交易方式，这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个子不高，胖胖的，头上也戴着个白帽子，在和一个养殖户谈价格， 他说，我是专门屠杀买肉的，只要你的牛有肉，我是按照每斤多少钱过秤交易的，每斤是十八元，我一边听着，因为心里没底，不知道是按个买划算还是按斤买划算。 看着成交的人越来越多，我决定和他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我的也卖给他。 下午3点多，慢慢的人少了，我就赶紧过去和这个人打招呼，你好，我也有牛要出售，他说，你的在啥地方，我看一下，我说我的没有拉下来，还在牛场，要的话去牛场看，他说可以，我问，这价格咋弄，他说，这得看牛的长势，最高18元，我说可以， 你把车开上，差不多我就买给你，他问我，你能出多少头，我说二十多头，你开一个大点的车。 一路上才知道他是我们邻县张家川县的回族人，他父亲干了一辈子卖肉的生意，现在他接手了，他主要是给牛肉面馆送肉，用量很大，他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干了好几年了，他也和我们这些年轻人想的一样，不想用传统的交易方式，按照每斤多少公平。 来到我们村里后，要经过村里的情报站，他们知道我要出售牛，在那里一个劲的说，今年牛没人要，也没有价格，养殖就烂包了。看着这些整天看笑话的人，有时候真想上去抽几个嘴巴子。 车停在我们村的麦场里，我的牛场在沟底下，因为没钱修路，所以要走下去，我给这个牛老板说。 来到牛场后，他把要出售的牛反复的看了一遍，说，你一个新手能把牛养的这么肥，真是奇迹啊，我说我有一个养了一辈子牛的好帮手，我大爸，他看着我70岁的大爸，说，一个70岁的人还能帮你，还在不停的干，真是了不起，听到有人夸的大爸，也凑上来一起探讨。 我很幸运以每斤18元的价格成交了21头牛，这时候已经天黑了，也不能装车，经过商量，他明天早上过来装牛，装车后过完秤就付钱。 送走了牛贩子，我和大爸坐在牛圈里合计着，大爸，你说这一个牛有多重。大爸说，平均可能要一千二百斤，我说按照这样的价格，这一次就把烂账全还完了，还剩下这么多牛，大爸说是啊，买了赶紧把账还了，你也能轻松一点，我们大人就不操心了， 母亲做好了饭，等不到我们，就下来叫我和大爸，母亲问，牛商量好了吗，我说商量好了，他问买了多少钱，我说，按照我和大爸估算，这一次就能把人家的钱全能还完，还有余头，母亲高兴的说，赶紧买了把账还了，我的娃就能轻松了。 这次能看的出来，母亲和大爸还有父亲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压在我们心中多年的石头终于可以搬走了。 吃完饭躺在床上，想着这么多年终于拿见钱了，而且是人生中第一次挣这么多钱，开心的睡不着觉。 我躺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太激动了，我怎么也睡不着觉。于是，我拨通了王娟的电话，想要和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电话那头传来了王娟慵懒的声音：“喂，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我兴奋地说道：“娟，我成功了！我做到了！”王娟被我的情绪所感染，也变得激动起来：“真的吗？太好了！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自己的好消息告诉了王娟，她听后也为我感到高兴。我们聊了很久，分享着彼此的喜悦和快乐。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我们的笑声和话语回荡在空气中，仿佛时间都为我们而停留。 我告诉我亲爱的王娟，还完账剩下的我先给她把三金先补上，因为这是我欠她的，说好的等好过了我一定补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定要实现我的诺言。 早上天还没亮我就起来了，叫上我父母，我们一块往牛场的方向走去，走到牛场我大爸已经起来了。 不一会牛贩子就来了，经过我们商量，全部赶到车跟前一个一个装，这装牛的车是人家改造的，车斗子几面全部都是围栏，后面有个可以升降的踏板，放下来了以走牛，升上去可以当围栏用。 刚装完牛，村里的听到的人出来了，问我，买了多少钱，还没等我开口，牛贩子就说，这一车值钱着呢，看这样子40万不止，看着这些每天都在背后看我笑话的人，他们听到我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一定心里不舒服。 我们一路来到了县城过磅的地方，总共二万三千斤，四十一万多， 给我给个建行的卡号，我给你转钱，牛贩子说，我赶紧把卡号说给他，一会儿，电话短信来了，我赶紧一看，激动的看了好几遍，收到了老板，他说，好，你留一个电话，以后有卖的了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连忙说好好。我兴奋地握着手机，感觉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这笔钱不仅能够还清债务，还能让我和王娟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我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王娟，她在电话那头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赶紧给每个债主打电话，把钱都按照数字打了过去，这时候感觉真好，真是无债一身轻。 还完债后，我完三十万的债后，我看了一下还剩十几万，我打通了王娟的电话说，娟，账还清了，还剩下十几万，此时我两不由得流泪了，多年的委屈和压抑此时得到了释放，娟，我给你转一万五，你自己看喜欢啥样的首饰给你买上，我这么多年欠你的慢慢我都会给你补上。 回到家里已经下午了，妈，我饿了，母亲说，我早就给你做好了，水一开就给你下面，不一会母亲做好了面，我端起碗吃了起来，还是妈妈做的饭好吃。我边吃边和母亲聊天。 我拿出来了一万块钱，给母亲和父亲每人五千，母亲看着我手中的钱，半天说不出话来，可能此时母亲有太多太多的委屈，她流的泪也许是欣慰的泪。 娃娃，我和你爸不要，我们也不用钱，你用钱的地方多着里，我们要用的时候再跟你要，母亲烟梗着说，妈，这是我的心意，虽然你们不用，你们拿上我心里才能好受，母亲点点头。 看着母亲操劳的脸，满头的白发，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最好的见证。 我又给大爸拿了五千，我说，大爸，你虽然不用钱，但是你拿上，钱有时候就是人精神的支柱。等以后挣更多的了我再多给你看着这一切，让我心里感慨人生。 我从曲折的人生到高光时刻，是一段充满挑战与奋斗的旅程。这段旅程不仅考验着个人的意志和毅力，也是对其智慧、勇气和决心的极大挑战。 在我人生的早期阶段，遭遇各种挫折和困难。这些挑战来自家庭、社会，个人，我可能会面临贫困、歧视、疾病或是失去亲人的痛苦。然而，正是这些曲折的经历，塑造了我坚韧不拔的性格和对成功的渴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事业开始逐渐显现成效。开始获得他人的认可和赞赏。我个人的才华和潜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我也因此获得了更多的机会和挑战。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断地学习和成长，逐渐成为了自己领域的佼佼者。 最终，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拼出来的成绩，一定会迎来了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成功不仅为自己带来了荣誉和财富，也为他人树立了榜样和激励。在这一刻，我回顾自己曲折的人生历程，深感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是值得的。 我从曲折的人生到高光时刻的旅程，是一段充满艰辛和挑战的历程。但正是这些经历，让我更加珍惜现在的成功和幸福。我也深知，只有继续保持努力和奋斗的精神，才能在未来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更高。 第14章 赶上了好政策 六月的大西北，是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绿油油的草和大山构成了这幅画卷的主色调。在这个季节，大西北的自然风光展现出了它最为鲜活的一面，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中。 这里蓝天白云，满山苍翠，仿佛赛过了江南的风光。黄土高原的干涸景象在六月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原本光秃秃的山上现在长满了细细的绿草，看着满山的牛羊，想着刚到手的一笔巨款，不由的笑了。 这时候，弟弟建平打来了电话，哥，听说你买牛了，我笑着说，是啊，买的咋样，我说好着呢，建平又说，哥，你想不想着再扩大，现在有个好消息，如果你想扩大，你这会就来找我，挂断电话我愣住了，我想，建平肯定有好的消息，我急忙往回跑，一进门我就气喘嘘嘘的说，妈，我出去一下，饭不吃了，啥事，啥事，母亲惊奇的问，好事。 我骑上三轮车，一路朝建平的单位奔去，到了单位，我给建平说了我这段时间的一些事，两个人说一阵笑一阵，最后谈到了扩大牛场的事，建平说，现在县上有一批牛，是给每个村里的贫困户的，现在贫困户都不想要，所以所以县上决定，谁想养这批牛？每年只给农户分红就可以。我查了一下。咱们村正好有22户贫困户。可以领来30头牛，剩下的几头牛的分红你可以给村委会，我惊奇的问，那县上同意吗，弟弟说，现在这批牛已经到了，发不下去，多数牛场听见每年要分红，也不愿意养，只要你愿意，肯定能成，如果你同意，你现在就去村委会商量。 往回赶的路上，我觉得这个消息太好了，每次都能从弟弟这里得到许多好消息，虽然我是他哥，但是我尊重自己的弟弟，我们已经从兄弟变成了朋友。 我来到村委会，早早的听见办公室里在说着扶贫牛的事，原来每个村都有任务，必须发下去，这件事让村委会每天都焦头烂额。 我刚一进门，王书记就看见救星一样，让我赶紧坐下，给我倒了一杯水，哈哈，我还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还没等我缓过神来，王书记便开口说道，给你拉些牛咋样， 我说，我正是为这事来的， 王书记说，那你打算要多少，政策你知道吗？ 我说，我拉30头，22头每年给我们组里的每个贫困户每户一千元，剩下的交给村委会， 王书记犹豫了一会说，你看，咱们村总共分下来了42头牛，现在上面一天几个电话，我们也做了许多工作，就是没人养，我们总不能都拉到村委会来吧，这些牛你就全部拉走，就算给我们帮个忙。 一听到这么多，我连忙说，这不行，现在我牛场已经有20头了，去年刚建的牛棚，也只能再装下30头了，多了不行。 王书记又说，你不是刚买了一批牛吗，你再建一个牛棚，这是个机会，也给我们解决了难题，你看你不管是贷款，还是办其他的事，我们从来都没有难为你，你就当给我们帮忙了。 王书记，买牛的钱我都还了账了，没钱盖牛棚了，那就给你再贷款，我赶紧紧说，那不行，好不容易还清了，可不能再贷了， 王书记看着我紧张的都流汗了，说，你先别紧张，咱们慢慢商量，你先喝水，王书记和村里的几个干部出去了，他们在另一间办公室商量了一会，可能是有结果了。 王书记慢慢的走了过来，我们商量了一下，你把这42头牛全拉走，22头每你每年必须给分红，这是政策，不能变，剩下的20头分红是给村委会的，我们可以决定，三年不要你的分红，给你作为补偿，牛圈你自己想办法盖，需要贷款，我们村委会全力配合你，就算你给我们帮个忙。 听到这里，心里确实心动了，但是一想到这么多牛，心里还是没底，可想到这是一次机会，人一辈子不是成功，就是失败，反正来到这个世界上啥也没有，还不如拼一把。 好吧王书记，我全拉走，看办啥手续，王书记高兴的说，好，好，你先喝水，先给你打印合同，看见村委会的人都高兴的忙碌着，我的心里却忐忑不安。 不一会，他们就打印好了，王书记说手续很简单，你签个字按个手印我们拍个照就可以，办完手续，王书记说，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给你把牛拉回来了，我到时候通知这22户人来给你帮忙，还要开现场会呢，我连忙说，这不行，牛圈还没盖起来，没地方，王书记又说，现在是夏天，让牛站在外面没事，县上催的紧，你没来之前我们准备拉到村委会呢，赶紧回去准备吧！ 出了村委会，我赶紧给我弟建平打去了电话，建平，我刚签完合同，他们给我把42头牛全部拉来，他们把村委会的分红免了三年的，让我自己想办法盖牛舍，建平问我，那你的钱不是还了账了吗，你用啥盖，我说，钱还有十多万，我是准备把你结婚时的烂账还了，这下咋办，我弟哽咽着说，哥，没事，这是好事，等你这一回翻身了再帮我，我们会好的，这次是你的机遇。 回到家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和父亲，父亲则是一直我的大事从不参与，只是默默的看了我一眼便走了，母亲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只要不拉烂账，你就自己做主吧，看着父母一个个的为我担心，心里总是不忍，但是没办法，只能都委屈的活着。 最重要的是大爸，如果他不同意，这件事就难办了，当我告诉大爸以后，他却高兴的不得了，说，天下竟然有这好事，给牛都没人要，你去问，有多少拉来多少，山这么大，还怕牛多，看着大爸如此的高兴，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我和家里人赶紧收拾站牛的场地，这时候村里的22户等着分红的人全部来了，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说，你如果每年不给我们分红，我就把牛杀了吃肉，有的说，别人都不要，你全部都拉回来，还要分红，你这下就烂包了，我只是笑笑，我知道，这一下我就成了村里每天说的主题了。 干完一切已经是晚上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忐忑的心，没有吃饭，就这样睡着了，梦里都是忙碌着牛的事。 第二天，我老早就坐在村口，静静的等着 拉牛的车，10点多钟，王书记带着乡上和县上的车来了，他们一下车，我就赶紧跑过去问好，紧张的不知道该咋说，王书记一一的介绍，县上的领导说，小伙子有魄力，好好干。 我们村的主任带着人去搭台子，说还要讲话，一听到讲话，这下可把我吓坏了，我哪里还敢上台讲话呢，人一多我就紧张，更别说讲话了。就在这时，看见两个拉牛的车从我们村里的路口上下来了，我赶紧招呼人准备卸车。 忙碌了一早上，终于卸完了，我来到搭好的台子跟前，只见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喷绘，上面写着刘坪村扶贫牛交接仪式，台上坐着一排排领导，底下坐着那22户贫困户和村民，王书记告诉我，一会你必须讲话，我说，我能不能别讲，我怕，王书记说你就随便说两句，走个过场就行了。 我站在舞台 侧幕，紧紧握着手中的麦克风，手心已经微微出汗。台下的村民们热情欢呼，声音如同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地袭来，让我的心跳愈发剧烈。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演出，虽然我一直梦想着能够站在这个舞台上，展现自己的才华。此刻，梦想即将成真，他却感到无比的紧张和不安。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告诉自己，这是我的机会，我必须要抓住它。我想起了自己无数个日夜的努力和付出，想起了家人和朋友们的支持和鼓励，突然，王书记念到我的名字。我赶紧上台， 我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各位领导好，叔叔阿姨好，只听见底下一片笑声，我继续说，我一定养好牛，不给领导丢人，也会给村民把钱分到手，谢谢大家，赶紧放下话筒跑了下去，天啊，我竟然上台了，尽管太紧张，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但是我还是站在了台上，这一刻我想着赶紧结束吧。 终于台上讲完了，随着一个个人群散去，我赶紧跑到牛场看这些拉来的牛，这次拉来的是西门塔尔牛，身上白紫镶嵌，牛特别的精神。 在我和大爸的配合下，我们给每个牛做了应急，忙完之后，我找到王书记，询问养牛的具体事宜。王书记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村里会提供技术支持和培训，让我不用担心。 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学习养殖知识，努力让这些牛茁壮成长。看着牛场上的西门塔尔牛，我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我知道，这条养牛之路或许不会一帆风顺，但我有信心克服困难，实现自己的目标。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慢慢的天凉了，现在必须要给这些牛盖新的牛棚了，我找到原来给我盖牛棚的满仓，满仓一见我就说，你现在干大了，也成名人了，都上新闻了，我微微一笑，说，啥名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干好。我想再建一座牛棚，你现在就跟我走，去看一下，赶紧要建起来。 在我们不断的商量下，11万的价格谈好了，牛场开始动工了，我和大爸一天天的忙着牛的事，不知不觉牛棚建好了，这个牛棚和原来的一样，按照我大爸的说法，看了一个好日子，这一天村里的人都来了，我就在人群的议论声中把牛赶进了新的圈舍。 这天晚上，月亮很圆，一切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我走在银白色的小路上，看着这熟悉的村庄，一个人。爬上了大瓦梁。我蹲在山顶的梯田栏上点燃一根烟，一边抽着一边静静的环视着月光朦胧的村庄。此刻我一下子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从少年时期的生活一直想到了现在。我已经在这一块土地上度过了半辈子，往日的生活有苦也有甜，重要的是我现在才感到腰板儿硬了一些。过去日日夜夜熬煎和谋算的是怎样才不至于饿肚子，如今却有可能为这个村庄做点儿事，当然比起一些干大事情的人来说，这实在还算不了什么。可我只能做这些。总之就我而言，整整的半生苦涩结束了，我将踏上新的生活历程，只有一点不能改变，我还应当像往常一样精神抖擞地跳上新生活的马车，在这个位置上吆喝着，呐喊着，继续朝前走去。 月亮是这样的皎洁明亮，也是这样的宁静，村庄沉浸在睡梦之中，只有我牛场的牛依然轻轻吟唱着那支永不疲倦的歌。 我给贫困户分红的事已经传的家喻户晓了。于是村里出现了各种不和谐的说法，更叫人哭笑不得的是，许多人竟对的做法说成了骗子，这些话题一直持续了几个月。 生活的脚步在一步步的前行，时间却在无声的流逝。这一年就要结束了。人们怀着各式各样的心情将要和这个年头永远的告别了。 立冬天的一天，落了一层鸡爪子荒雪。中午前后出了太阳，那层薄雪顷刻间就融化了，因为刚开始立冬，地上甚至有一种潮润润的气息。在农村，人们往往在这个时候就闲下来了。 每年到这个季节，村里的人总是要压上几缸咸菜，和几缸酸菜，人们把地里的包包菜和大白菜收回来以后，用开水在锅里煮一下，然后捞出来，再用清水淘几遍，放在阴凉处晾干。 晾干后加上盐水，花椒大料，一朵一朵的压紧放在缸里，上面再压一块石头，等上几个月后，就可以吃了，这是我们大西北人在冬天家家户户都必须准备的。 村里的人都在忙碌的为过年而准备着，我也不例外，忙完了手头的事情之后，便开始准备过冬的食物。看着家里满满当当的咸菜和酸菜，我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这时，隔壁的三婆过来串门，看到我家的咸菜缸，说，你们都压好了。 “你这咸菜腌得可真多！”三婆夸赞道。 我笑着回答。我家人多，今年都回来，怕不够吃， 三婆连连点头，“对了，我听人说你今年给村里的贫困户分了红，可真是件大好事啊！”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大家日子都好过些，我也开心。”我谦虚地说道。 “不过也有人说你是骗子，我看那就是嫉妒！”三婆愤愤不平地说。 我无奈地摇摇头，这些流言蜚语早就听过了，也不想再多解释。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只有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一切。 第15章 过年 时间很快到了腊月24，这几天一直下着鹅毛大雪，今天天稍微好点，我亲爱的王娟和孩子就要回来了，弟弟明天也就回来了，这是自从我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在我家和父母过年，母亲和父亲一直尽心的准备着。 心里怀着各式各样的心情，将要和这个年头永远的告别了。因为刚开始数九天气，在太阳的照射下，有的地方开始融化了，在这个四面都是大山的小村里，到处都在炒炸，蒸煮，空气中弥漫着混杂的香味。虽然没有显出像大城市那样的过年气氛，但也是别有一番的热闹。用丰盛的年味来打发这一年。 村里的许多公共场所也有了一些过年的热闹景象，庙里门口的一边插起了十几面彩旗，在寒风中哗哗的照着。村里的广场上干部们正在忙着布置灯谜晚会。高低平台上的座位上，正坐着一群孩子，庙里的大门前旋转着两颗大红宫灯，墙上贴出海报，晚上免费放映两部电影，有些地方传来锣鼓乐器声。节日气氛越来越浓。 在牛场里，我和大爸依然在牛场里干的汗水淋漓。不管什么日子，牛场的工作不会停止，我和大爸已经习惯了在节日里照常干活，我们都很平静，该做什么照样得做。直到下午5点钟才陆续干完。像往常一样，我拖着累的半死不活的身体，很无力的和大爸又说又笑，内心是这样的，充满温馨和欢愉。 突然两个熟悉的声音叫了一声，亮，爸爸，我回头一看，是我亲爱的王娟和孩子子，我顾不了疲倦的身体，冲到她面前，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我紧紧地抱住了她们，感受着那份温暖的拥抱。王娟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慰道：“辛苦了，老公。”孩子也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喊道：“爸爸，新年快乐！” 我擦掉眼泪，叫上大爸，笑着说道：“走，咱们回家，爸妈等着我们一起吃饭呢。”于是，我带着她们走向家中，一路上讲述着我在牛场的工作和趣事。到家后，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共同享受着这顿丰盛的晚餐。大家谈笑风生，分享着彼此的生活点滴， 第二天中午，弟弟建平回家了，这次，建平的穿戴变了，看着像一个基层的工作人员，从他说话就可以看出，他比以前成熟多了。 晚饭后，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我询问建平现在的工作情况，他自豪地告诉我们，他通过努力已经成为了一名乡财政所所长。 建平说这份工作让他更加成熟稳重了，他觉得很有意义。我们都为他的成长感到高兴，并鼓励他继续努力。 之后，我们聊起了小时候的回忆，笑声不断。这时，建平突然提到了一个话题，现在对农村的扶持力度很大，你要多注意这方面的信息，这对你的事业有很大的帮助。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村里很多外出的人基本都回到了这个小山村，冷清的村庄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孩子们在村头的空地上嬉笑玩耍，他们穿着新衣，手里拿着鞭炮，欢笑声回荡在整个村庄。大人们则忙着准备年夜饭，炊烟袅袅升起，弥漫着浓浓的年味。 村口的老树下，农村的情报站依然讲述着过去一年的是非。东家长，西家短，一会说，一会笑，说的好了还奖励一把瓜子呢。 在这个小山村里，人们虽然生活简单，平时各奔东西。这一天，他们团聚在一起，共同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此时的母亲满脸幸福的忙碌着，她为这个家永远不停的操劳着，此时母亲没有了嘴里的唠叨，也许他老了，再也不想唠叨了，也许是我们都大了，成家了，她不想再给这个家带来一点点的烦恼，现在，母亲可能很知足。这个年是她过的最开心的。 再忙，牛场也不能停着，一大早，我和大爸一起在牛场里忙碌着，突然父亲来了，他说，我和你大爸干，你回家多陪陪孩子，我说，爸，你回去吧，我马上就干完了，父亲平时话特别少，虽然他不说话，但是他一真为这个烂包的家操着心，父亲总是说，是他没本事，让一家人跟着他受委屈，在平凡的世界里，少平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就是千千万万穷苦人父亲的原型，记得少平的父亲说的一句话，他这个老子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儿，说出了多少个父亲想说的话。 下午贴完对联，今年的对联我格外买的大，这就像一个人压抑了很久，突然爆发了，我想用这大对联来宣泄我所有的委屈，我要和曲折的人生告别。 贴完对联，就是我们传统的接先人仪式，这可能是我们大西北习俗，就是在这一天，家家户户把冥币用纸包起来，上面跟写信一样，写的是世去的人名，端到村头跪下磕个头，再端回来，初三就去烧了，意思是一年了，也给先人送点钱，表示哀思。这种仪式还有个讲究，就是读书越多，写的越真，说是到孔夫子门上去过，所以这一天找我弟建平的人很多，这真假，谁知道呢。 晚上，母亲和王娟端上了早早准备好的年夜饭，虽然这个年代不是缺吃的年代，但是今年的年夜饭特别的丰盛，丰盛的让人落泪，这泪水是幸福的泪，是委屈和幸福交织的泪。 我不由得含着泪水，抬头望了一眼父母，大爸，王娟，建平，仿佛在用心告诉他们，我们和过去告别，迎接新的开始，王娟亲切的对我一笑，这次我能感受到她笑的是那么真，母亲用筷子给我往小碟里夹菜，明明这是高兴的事，可总是不由得流泪，这该死的泪水。 我提起酒瓶子倒满了一杯酒，双手举到父亲面前，我敬您一杯酒，还没等父亲端起杯子，我便一饮而尽，我接着给母亲，大爸，王娟，建平每人敬了一杯酒，我头一次放开了酒量，一杯又一杯的喝个不停。不知道为什么今夜我真想喝醉。酒醉是一种什么滋味儿？我竟然真的喝醉了，而且醉的不省人事。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一片微白的光亮。我又看见农村独有用布做的天花板，我猛地掉过脸，见王娟正在旁边包饺子。我惊奇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不是过年吗？王娟笑着说，年已经过了。王娟转过身，端着包好的饺子朝着厨房走去了。 我猛的坐了起来，用被子裹着自己愣了一会，感觉天旋地转，天呢，我竟然把自己给喝醉了，而且醉的啥也不知道了，这时候王娟端着一碗鸡蛋汤走了进来，先喝口汤吧，喝了再睡一会，我急忙说，不能睡了，今天都迟了，牛场大爸一个人不行，王娟接着说，爸妈都去牛场了，他们说了，这三天不让你干活，所有的活他们干，让你好好休息呢，都心疼你，你在家招待亲戚就行了。 亲戚，哪有亲戚啊，多少年都没见了，王娟笑着说，爸说了，今年肯定都来，我想也是，以前是穷，有烂账，他们躲都躲不起，怎么会来呢，今年不一样了，也许爸说的对。我看着王娟，心中充满了感动。这些年家里一直很困难，亲戚们也都疏远了我们。但现在不同了，我们的生活变好了，他们也愿意重新来往了。 我决定听从父母的话，好好休息几天。起床后，我来到上房，看到家里已经布置得焕然一新，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在村里的情报中心，人们都嗑着瓜子，热闹的说着各自的情报，在麦场里，还有一群人在打着锣鼓，我经过村里情报站的时候，有人叫我，说，牛老板，干啥去，我只轻轻的说了一句，转一圈，然后我就朝着我经常去的大屲粱走去，我一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可能和以前烂包的家庭有关系，父亲也是这样，可能是自卑造成的吧。 站在大屲粱的山顶上，虽然是冬天，北风吹的特别冷，但是这个冬天却感觉不到冷，那泛白的阳光和无力的太阳照在身上，感觉很温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村子，每棵树、每棵草都是那么的熟悉，看着那人群中在说什么呢，也许在说我的长短吧！ 每次来到山顶，最想看到的是我的牛场，那一排排蓝色的牛棚，它是能够让我们这个烂包的家走向幸福的希望，它是能够让父亲抬起头的希望，它是我们一家的希望，高兴的时候我看它，迷茫的时候我看它，艰难的时候我看它，只要看到它，我就有了活着的意义和战胜一切的勇气。 听着锣鼓声和鞭炮声，享受着泛白的阳光，我竟然睡着了，躺在这个熟悉的大山怀抱里，睡得是如此的安静，在梦里一直不停的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梦里的路看不到尽头。 突然听到父亲在叫我，这是大西北独有的一种叫法，人们通常会扯着大嗓门悠长的喊着，就像对唱的陕北情歌一样，必须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 父亲这种叫法好多年都没听到过了，记得还是小时候父亲这样叫，我赶紧扯着嗓门答应着，来了，来了，快到家的时候，父亲说我舅舅来了，我赶紧跑进屋里，给舅舅磕头拜年。伺候舅舅吃饭。 在闲聊的时候，我用真诚的语气给舅舅说，舅舅，我弟建平结婚的时候借你的钱，本打算用我前半年买牛的钱就给你还了，可后来村里又拉来了一批牛，我就又用了，你看现在都几年了，等我这批牛买了我就给你还了，舅舅笑着说，没事的，我现在又不用钱，再说了，我小的时候你妈为了我们姊妹几个也是吃了不少苦，等你们好过了再帮我们，看着舅舅，我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亲戚，有时候真的厌恶至极，每个人都展现着势利的一面。 大年初二，村里组织了晚会，唱歌，跳舞，大家都展现着自己的绝活，虽然节目比不了城里的好看，可是比城里的真实，快乐，大家都用自己不同的方式迎接着新的一年。 晚上，电影放的是平凡的世界最后一集，里面的孙少安通过自己的努力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和命运抗争，和天抗争，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奶奶，爸爸，还有可怜的秀莲撑起了一片天，可到日子好了，他的秀莲却死了。我看完后，我不禁感慨万分，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生命如此短暂，我们应该珍惜当下，好好生活。想起舅舅的宽容和母亲的辛苦，我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新的一年，我要向孙少安学习，不畏艰难，与命运抗争到底。 平凡人的命运就是如此，有的人事事不顺。有的人一顺百顺，不同处境的人又很难理解别人的苦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本难念的经，人生是不可预测的，没有永恒的痛苦，也没有永恒的幸福。生活就像流水一般，就是那么平淡，有时就那么曲折。不论是普通人还是了不起的人，都要在自己的一生中经受许许多多的磨难。 生活中有许许多多个孙少安，我觉得孙少安是幸运的，但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他通过各种磨难实现了他活着的意义，不幸的是他失去了两个最爱的人，自己这个现在版的孙少安是幸运的，因为我生在了这个好时代，也没有失去我一生最爱的王娟！ 时间过的真快，三天年已经过完了。在这短暂的三天里，人们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氛围中，与家人、朋友共度了美好的时光，说着这一年发生的事，回忆着一年之中的。艰辛付出，展望着新的一年！ 看着村头的人们，背着行囊，拉着行李。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对家乡的眷恋。为了生活，为了家庭，他们必须再次踏上打工之路。 这条路，或许充满了艰辛。或许充满了未知。但他们依然坚定的走下去。因为他们心中，有着对家人的责任。有着对生活的热爱。愿他们在异乡的日子里，能够平安。健康，快乐！愿他们的付出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 这一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将整个村子笼罩在雪花之中，光秃秃的树上都是白色的，这个大山里的村庄又回到了它往日的平静，静的仿佛一切都停止了，只有寒冷的北风和雪花呼呼啦啦。 我生在西北，我原以为我看够了荒凉，我才发现我爱着贫瘠的土地，爱的如此深沉。 第16章 分红 欢乐的春节慢慢的结束，在亲人们的目送下，人们纷纷踏上各自的岗位，村庄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春风轻轻地吹过，带来了温暖和湿润的空气，让人感到无比舒适。春雨也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滋润着大地，让万物茁壮成长。河流解冻，溪水潺潺，鸟儿欢快地歌唱着，仿佛在为春天的到来而欢呼。 大爸和我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着，为即将出生的牛犊做着准备，这一批牛犊有着特殊的使命，它们是这22户村民的希望，更是我对他们的承诺，我抚摸着一个个大着肚子的母牛，它们就像是待产的孕妇，内心充满喜悦！ 第二天，一头母牛开始躁动起来，它不停地踱来踱去，呼吸也变得急促。我知道，这是分娩的征兆。大爸和我赶紧围过来，准备迎接新生命的诞生。没过多久，一只小牛犊顺利地降生了。它湿漉漉的身体还带着母牛的体温，挣扎着站了起来。 小牛犊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世界。它是那么可爱，让人心中充满了希望。我们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小牛犊，给它喂牛奶，让它感受到温暖和关爱。 一个个牛犊的出生，总共32头牛犊顺利的出生，看着小牛犊健康成长，我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表。这不仅是一头小牛犊的诞生，更是我们对村民们的承诺的实现。 随着牛犊的出生，这个安静的小村庄也热闹了起来，村里的情报站也一边倒的开始夸赞我，这情报站有时候把你能说死，有时候也可以把你说上天。 这天中午，村里的王书记打来电话说，明天县上畜牧中心的来检查，还有乡上的刘书记都来，你准备一下，我一下想起了上次送牛的场景，我赶紧问，是不是又要讲话啊，只听见电话那头的王书记笑着说，这次是参观，不讲话，那好，那好，我连忙说。 我来到牛场，和大爸说了检查的事，大爸说，牛有啥检查的里，我说这里面有村里的扶贫牛，现在又生了这么多牛犊，肯定是要看看，我们一边说一边做着准备。 第二天早上，随着一辆辆汽车的到来，检查的领导带着养殖户全部到了牛场，我和大爸两个人忙碌的介绍着，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显得有些拘谨，不过很快就调整好状态了。 畜牧局的王主任问，今年生产了几头牛犊啊， 我说，32头牛犊， 他又问，现在大小总共有多少头啊， 我连忙说，现在总共106头， 王主任点点头说，这批牛啥时候出栏， 我说，再有两个月就可以出了， 王主任满意的说，出栏后就马上给村民分红，到时候副县长和记者要来，必须搞一个仪式。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参观，检查，牛场和我也在我们县小有名气，成了远近闻名的养殖能手，镇上也给我颁发了一个奖状。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感到无比自豪。然而，就在这时，我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告诉我，有人对我们的牛场产生了浓厚兴趣，想要投资并扩大规模。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让我既兴奋又紧张。我知道，这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和挑战，但同时也潜藏着巨大的发展潜力。 我决定亲自去见见这位潜在的投资者，看看能否达成合作。在会面的那天，我满怀期待地走进了约定的会议室。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富有经验的企业家，他对养殖业有着独特的见解和丰富的资源。 但是他们提出的条件就让我无法接受，以我现在的牛场和牛入股，但是不让我参与经营，这是我无法接受的，牛场和牛是我的全部，里面包含了我这几年的心血和汗水，我拒绝了这次合作，也许这是一次机会，但是我不能把我辛辛苦苦亲手建起来的牛场让给别人，这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每次只要碰到熟人就问，听说有人给你的牛场投资几百万，被你拒绝了，你傻这里，有钱你都不要，我只能说，没有，都是瞎传的，谁会往这山里扔几百万，有时候真的不想回答，我只能微微一笑，心想，哪里有这么好的事，谁又会平白无故给你送几百万呢。 有一天，大爸缓缓的说，现在牛场也稳定了，这么多的牛，咱们够养就行了，别再折腾了，万一弄不好是要出大问题的，我点点头说，知道了大爸。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份，终于迎来了牛犊出栏的时候，对于农民来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秋天对于农民来说是收获的季节，一年的忙碌随着这个季节也将告一段落。 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里，农民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辛勤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满仓的粮食，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我拨通了去年收下我牛的老板电话，约他来牛场看牛，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就在附近，一会就到，让我等着。 过了一个小时，牛老板来了，今年准备出多少头，我说这30头牛犊全部出，有两个好的我留下做种牛用，牛老板把每个牛犊都看了一遍，说，牛犊不能按斤卖，只能平均一个多少钱，我说就按照1个1万块钱，他只给了6千，后来经过反复商量，最终每头8千成交。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好像自己在做梦，只能在梦里发生的一切，我竟然做到了，在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梦想已成为我心中最美好的信念，我成功了。 成功，是我和大爸，父母都向往的东西。然而，成功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无数的艰辛和付出。成功是一种态度，是一种精神，更是一种过程。成功的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很少有人能看透其中付出的辛苦和努力。 每当我有钱的时候，总能想起我亲爱的王娟，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王娟和我这个烂包的家，这次，我给她转了5千块钱，和她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并给她承诺，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带着王娟和孩子去她娘家，她为了能和我在一起，已经五年没和家里人联系了，这件事一直是我和她的心结。 村里也为这次分红大会忙碌的准备着，有排练的节目，也有锣鼓队，村里又热闹了起来。 这天，母亲和王王娟都让我把好看的衣服穿上，可我总觉的没这个必要，穿习惯了旧衣服的我，穿上新衣服新鞋总感觉不自在，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对人生有了新的理解，这是生活不断教育的自然结果。但是我不能不辜负了亲爱的妻子和母亲，为了不让高兴的母亲生气，我只得换了一身新衣服。 上午10点多钟，一行小汽车从公路上往村里开过来，一排排的停在了村头的路边上。锣鼓，欢迎的村民在村主任的带领下手舞足蹈喊着。 从车里出来了一位年轻的干部，他是我们县的副县长，我从电视上看见过，他以前在别的地区，是今年刚调过来的，主管农业，随着副县长下车，其它县乡有关部门的领导都纷纷的走下车来，县里电视台的几位记者一下车就扛着摄像机乱跑着忙开了。在襄县领导中还有县乡镇企业局的领导，还有畜牧局的，扶贫办的，农业局的，还有本乡的书记，乡长，乡上的其他人员， 我和我们村的王书记赶紧迎上去和上面的领导握手问候。紧接着由我们村的王书记和乡上的干部在前面引路，这些领导被热情的村民和村干部带到了会场，会场的音乐和锣鼓声混合成一片巨大的喧嚣。村里几乎把这个场面搞成了大会场。经过了一番热闹的迎接仪式，他们终于在精心布置的主席台上就坐了。 我也坐在主席台上。在庆祝会就要开始之前，我看见我王娟和我母亲也在人群里，她们都是为了我的今天一直默默付出和支持的人，她们能来看我这辉煌的一天，等了太久，也受尽了委屈。 在人群前面，整整齐齐的坐着22户即将要分红的群众，他们脸上一个个笑着，就是，发钱谁不高兴呢，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紧接着庆祝仪式开始了，领导分别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表扬我劳动致富后不忘为乡亲们谋福的光荣行为。县农业局还给我颁发了一块大奖状，因为紧张，在县乡领导讲话的时候，我几乎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我突然看到了父亲。父亲低着头听着，他一辈子没有干出一件让这个家高兴的事，时常说是自己没本事，让家里人跟着受苦了，我看到父亲，心里哭了，笑都是为了快乐，但哭的人知道，这欢乐是多少痛苦所换来的。 透过这五彩缤纷的场面，我又回到了那似乎并不遥远的过去，最让人心酸的童年和曲折痛苦的人生，想起我为了爱情受的折磨，想起了母亲站在村头目送我出门，想起父亲低着的头，突然村书记叫我，开始发钱仪式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下讲台。 接下来，在领导的监督下，我将每户的分红发放到村民手中。村民们满脸笑容，虽然每户分到的钱不多，但是他们眼中闪烁着感激和喜悦。 当我发到最后一户时，我注意到一个老人泪水纵横。我心里知道这种滋味，它是一种让人无奈的心酸，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颤抖着说：“谢谢你，孩子，也许他就等着这笔钱来救急。” 我微微笑了一下，心中充满了感慨。这一刻，我明白了自己努力的意义，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成功，更是为了能够给他人带来幸福。 分红发完了，电视台的记者扛着一个摄像机走了过来，说是要采访，我整理了一下衣服，面对镜头露出紧张的表情，最怕的是讲话和采访，看来这次是躲不过了，记者问了我一些关于创业的问题，我一一作答。最后，记者问我：“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看向镜头，紧张地说：“我要把养殖场做大做强，带领更多的乡亲们走上致富路。 采访结束后，我感到无比轻松。这种活动，我真的是不适合，这一天下来，感觉比干几天活都累。 走出会场，看见父亲在路边的核桃树底下蹲着，他蜷着身子，低着头，手里点着一根烟，我朝父亲走去，在他身边蹲下。父亲扭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转过头去，假装看着别处，不停的抽着烟。 我轻声问道：“爸，你咋在这儿呢？”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儿出息了，听到这里我内心一阵酸楚， 看着父亲布满皱纹的脸，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这时，父亲又开口了：“儿子，你今天的这排场我想都不敢想，我们祖祖辈辈都穷的连饭都吃不上，记得你爷饿的不行了，就去陕西割麦子，刚走出村不远就走不动了，被人抬回来，去世的时候想吃个白面馒头都没吃上，到了我这一代，还是没本事，让你们小的时候受罪，没读成书，今天你可算给咱家挣光了，父亲一边说一遍用手擦掉眼角的泪水，他站起身来朝着牛场走去了。 坚强的父亲留下了幸福的泪水。他从一生下来到现在，没有过过几天快活日子。他之所以还活着，不是等着享什么福。而完全是为了我们几个子女活的好一些。只要子女活的好，他受罪一辈子也心甘情愿。他是个没本事的农民。能让孩子们在这世界上生活的更体面。他只是拼老命挣扎。让家里人不缺吃少穿就心满意足了。可现实就是这样。他把自己的血汗洒干了，家里的生活还是没能改变。她慢慢的变得很少说话。甚至他很少在人多的地方出现。 如今父亲敢在这种场合出现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骄傲，自己的儿子给他挣光了，而且这排场是如此的大。 第17章 家里的变故 9月的天气，略带一丝寒冷，秋天千里昭昭来了，西北黄土高原上的玉米还没有黄。母亲和往常一样。干着熟悉而又繁重的农活。天气短了，傍晚时分，一阵阵微风中散发着寒气，母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了。 母亲简单地吃了几口饭，便早早上床休息了。月亮挂上了树梢，整个村子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秋虫在低声鸣叫。父亲坐在院子里，默默地抽着烟，他心里知道母亲这些年的辛苦，却也无能为力。夜越来越深，父亲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屋睡觉了。第二天清晨，母亲又早早地起床，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劳作，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继续着。 我正在牛场干活儿，突然一个带区号的电话号码打了过来。我还以为是哪个单位又要检查，我接起了电话。 只听见电话那头说，我们是交警队的，建平你认识吗？我赶紧说。认识，那是我弟弟。他开车把人撞了，你们赶紧来。 慌乱的我没有跟家里打招呼。便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在医院里见到了弟弟，脸色苍白，他的眼睛里透着恐惧，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哥，他只是擦破了点皮，人没事，他身边跟着两个交警，让我跟他们到交警队办理手续，我急切的问交警，对方人咋样，有没有生命危险，交警没有说话。 我们来到了交警队，在办手续的过程中，得知对方伤的严重，交警队的同志说赶紧凑钱给人家看病，看完病再处理。 出来之后，看见弟弟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颤颤巍巍的叫着哥，也许此时在他心里只有这个大哥才能帮他，我赶紧安慰弟弟说。别怕，既然事情已经出了。我们就要正确面对，还有我呢。 我带着弟弟先去医院看望了伤者，向其家属表达了歉意，并表示会承担所有医疗费用。此时的家属哭喊着，吵吵嚷嚷的乱成一团，当然，这种事发生在谁的身上也不好受，随后，我开始四处借钱，东拼西凑，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曾经东找西借的时代，终于凑够了初期的治疗费用。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带给我们全家噩梦般的开始，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不仅要照顾伤者，还要应对各种伤者家属的谩骂以及凌辱，甚至挨打，伤者的家属时常找上门来讨要说法，邻里街坊们也对我们家指指点点，他们阴阳的说着，这家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坟里有问题，巨大的压力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最后在法院的调解下，给伤者再赔付30万元。这件这件事就算了结了。我本以为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轨，却没想到命运又给我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这玩笑真的有些大，大的都可以要了我全家的命，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刚好起来的家庭再次陷入了困境。为了应对危机，我弟不得不背上了巨额债务。 每天睁开眼，就是面对如山的债务和无尽的压力。夫妻俩日夜操劳，拼命工作，只为了能早日还清债务。他们省吃俭用，不敢有丝毫的浪费，生活变得异常艰辛。 孩子们也懂事地帮忙分担家务，不再向父母索要零花钱。看着幼小的孩子们如此懂事，夫妻俩心中充满了愧疚。 然而，有些债主找到建平单位的领导，有时候建平连单位都不敢去，是啊，这件事换了谁也不好受，每天面对这些能够把你吃了的人，又有谁还能工作呢，看到建平这样，我也心疼弟弟，有时候过不去的债主，我就拿出了一部分钱帮他还了一些逼的紧的债，我这是杯水车薪。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弟媳妇提出了离婚，这种打击是巨大的，自己已经这样了，现在连自己的老婆都要离开，自己倒无所谓，可幼小的孩子怎么办，建平低着头默不作声，弟媳泪流满面，她也不想这样，但是家里的压力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是啊，那个女人能忍受这样的煎熬呢，可事实已经这样了，谁也无法也无力改变，这就是普通人生活。 我拍了拍建平的肩膀，安慰道：“弟，这事不怪你，困难只是暂时的，我们一起挺过去。” 弟媳擦了擦眼泪，拉着孩子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建平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我想这时他内心绝望到了极致。 我知道，这个家已经破碎了，而未来的路还很长...... 这次的事故，加上结婚时的烂账，将近70万，这足以压垮甚至可以把一个人逼死，这可怎么还呢，看着父亲慌张的眼神，他快疯了，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知道，此时如果能用命去换回儿子的平安，他会毫不犹豫立刻去，母亲整日以泪洗面，两只眼睛都模糊了，弟媳又撇下两个孩子走了，该怎么办呢，望着泛白的天空，真想喊一声，老天真是不让人活啊！ 就在我感到无助和迷茫的时候，母亲说让我找个阴阳看看祖坟，这是祖祖辈辈刻在骨子里传承，一遇到大事，就会联想到迷信，我答应了，这也许是一个庄稼人自我安慰的最好办法，虽然眼前的这一切都和坟没有关系，但是对于母亲来讲迷信也许是一种心理安慰，农村的人们在面对未知和不确定性时，往往会寻求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来给予自己信心和勇气。比如，有些人会在考试前拜神求保佑，或者在出门前看黄历选择吉日。这种行为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却能让人感到安心和放心。 一切还得继续生活下去，弟媳妇走了，两个孩子没人照看，晚上10点多钟，父亲和母亲早已睡了，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开门一看，是弟弟建平，父母也从敲门声中惊醒了，建平低着头说，哥，我要到省城去培训，下班后才通知的，可我一走两个孩子咋办？说完她放声大哭，父亲低着头，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母亲哭着说，我今晚收拾一下，我下去看孩子，你就放心的去吧，好好工作，钱不敢乱花，还要还烂账呢，家里有我和你爸还有你哥你放心，母亲边说边收拾东西。 看着母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抹眼泪，一阵阵撕心裂肺痛，突然觉得老天不公，太残忍了，这个家现在变的如此冷清，冷的人一直打颤，父亲的无奈，母亲的伤心，弟弟的无助，我多么希望这些事不是发生在我家，可这该死的事它就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着这个善良的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母亲收拾好东西，我从兜里掏出1千块钱，递给母亲，这次母亲没有推辞，他知道在县上生活需要钱，让母亲最不放心的是父亲，她们从来没有分开过，母亲担心父亲的吃饭问题，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着，父亲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抽着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烟抽的越来越紧了，妈，你放心吧，我爸和我大爸的事你别操心，我会照顾好的，隔几天我和我爸就到县城去看你，就这样，母亲匆匆忙忙的跟着建平走了。 母亲走后，我父亲和我大爸在牛场里干活，我在牛场里干一会，快到中午了我就回家做饭，我们的分工明确，也一切正常的过着，可我能看出，父亲心里的事太多了，弟弟建平一直是父亲心里的骄傲，他一高兴就会说我们家有个吃公家饭的，可是他心里的骄傲一下子没了，就想气球把气放了一样，人也是如此，活着一口气，他也担心母亲，毕竟母亲和父亲从来没有分开过，他们一直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生活着，他但心母亲第一次走出这大山，一个人在城里会不生活，他太了解母亲了。 爸，我们明天早上带些土豆，带些胡麻油，去看看我妈， 父亲点点头说，我去准备， 第二天我和父亲来到县城，见到那可怜的母亲手里拿着几个瓶子和一个快递纸箱，眼睛不停的在垃圾桶里找着，我奔溃了，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怎么就不听使唤呢，我可怜的母亲，我赶紧跑到母亲身边，叫了一声，妈，母亲回过头，惊讶的看着我和父亲，她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说，你别哭了，我在找东西，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擦着眼泪，我知道这是母亲怕我伤心，故意说的，我捡起母亲扔的瓶子和纸箱，说，妈，回家，你早点做一顿浆水面，我和爸时间长了没吃，想吃了，我们走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街上，看着每个人忙碌的身影，感觉他们每个人活的都比我们好，虽然天气很好，但是我们心里的那层阴影仿佛把太阳遮住了一样，一直生活在泛白阳光底下。 母亲做着我们从小吃到大的浆水面，那是一种用菜叶发酵的东西，一种个醋不一样的酸，配上手擀面，放一点辣椒，这就是妈妈的味道， 母亲做着饭，快到中午了，我问母亲，几点接孩子，母亲说快了，为了让母亲放心，我说，妈，你做饭，我去接孩子，做好了让我爸先吃，我们回来再吃。 在学校门口，大多数是老人在等着接孩子，看到有许多老人，我心里有些许的安慰，或许大多数老人都活得不容易。 学生一出来，两个侄儿看到我来接他们，就飞快的跑到我身边，叫着，大爸爸，大爸爸，好奇的问，你怎么来了，我说我来看你婆和你们，想吃啥，大爸爸今天给你买，他们一人吃着一个雪糕，手里提着许多零食，跟在我后面蹦蹦跳跳。 突然，侄女说，大爸爸，我昨晚听见我爸爸要把我们的房子卖了，我赶紧问，你是咋知道的，她说，昨晚爸爸打电话我听见的，大爸爸，房子卖了我哥哥住哪里咋，我抱起侄女，说，你爸爸因为出了点事，还欠许多别人的钱，如果买了，大爸就给你和哥哥租一间，你爸爸也是没办法，她懂事的说，我以后挣钱了给你和爸爸买好吃的，多么懂事的孩子啊，看着琦琦和瑞瑞，我突然想我的孩子了。 我拨通了王娟的电话，说，娟，你和振振吃了吗， 王娟说，我刚下班，才给我和振振做呢， 我说，那你把电话给振振，我想娃了， 爸爸，只听见电话那头高兴的叫， “你想爸爸了没有，” “想了” “你现在好好读书，等爸过几天就来看你，带你和你妈去你外婆家，” “好啊，好啊” “爸爸给你妈转点钱，礼拜天了让你妈带你去吃肯德基，” “谢谢爸爸” 王娟接过电话，问我，你都说了几次去我家，到现在没动静， 我说，这次是真的，我把家里的牛场安顿好了咱们就去。 我挂断了电话，已经到了家里，母亲早已经把准备好的浆水面端了上来，真香啊，许多大西北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想这碗浆水面，骨子里刻下了。 吃完饭，我给母亲说，让我爸留下来，这样你就不会心急了，有个啥事也能帮上你，父亲和母亲都同意了，我临走前给母亲又留了1千块钱，母亲说她捡垃圾着用，你上次给的我还没用完呢，我告诉母亲，你别舍不得用，也别去捡垃圾了，这样我会难过的，母亲答应了。 一路上带着复杂的心情回来了，我给大爸说了许多心里话，大爸让我别想那么多，人一辈子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好好的把牛场经营下去，咱们这一大家子人，慢慢一切会变好的。 晚饭后，我一个人朝着大屲粱走去，就像我的人生一样，见不到光明，每当我高兴还是不如意的时候，我总会在这个最高的山上来吹吹风，看看山下的村庄，也许只有大屲粱上的风能吹走心里的忧愁，只有这大屲粱知道我的心。 我坐在经常坐的地方，看着眼前这个冰冷村庄，严冬的山上显得荒凉而又寂寞。山上或沟道赤裸裸的再也没有什么遮掩，黄土地开始上冻了，远处的山坡上一层层梯田里偶尔有几排没有砍掉的玉米杆被风吹得零零乱乱的。铺在地上，村里的树木全都掉光了叶子，在寒风中孤零零的站着，只有麦子的种子深埋在土地下面，等着冬去春来，地面上一群乌鸦飞来飞去，寻找着遗漏的种子，草坡上被人们扫的光秃秃的，拿回家烧炕了，天气虽然晴晴朗朗，但并不暖和，和我的心情一样，似乎要远离这个地球，再也不能给人间一丝丝的温暖。迎面吹来的寒风，让我感到孤清的厉害。 这时，太阳逐渐西沉，余晖洒在大屲粱上，给整个场景增添了一丝金黄的色彩。我静静地坐着，任由思绪飘荡。我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寒冷的空气进入肺部，希望这大西北寒冷的风能把这不愉快的事吹走，吹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我站起身来，拖着早已经压麻了的双腿慢慢悠悠的往家走去，经过村头的老槐树下，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一件已经穿了大半被子的羊皮袄，头上戴着我爷爷留下来的一顶火车头帽，我走到跟前一看，是大爸，你在这里干啥呢，他说，你今天说了许多事，又没跟我说，就出去了，我怕你压力大，天又黑了，我出来寻寻你，我看着大爸说，我没事，咱们村里信号不好，我到山上打了个电话，回吧！ 第18章 父亲崩溃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急忙走出房门，开开大门一看，是弟弟建平，他眼神恍惚间透过一丝惊恐，还没等我开口问，就急促的说， 哥，水清村给我借钱的那个人昨晚打电话了，说今天还不上，就去县上告我，这可咋办啊！ 我问，他给你借了多少钱， “2万块” 我一边安慰弟弟建平一边说，你先别慌，我想想办法，虽然我说想办法，但是心里没底，上哪里去凑这些钱呢。 看着建平蹲在地上一副无助的样子，我连忙问，爸妈知道吗，建平说，知道，我和爸妈昨晚一晚上都没睡，我责备建平不应该让父母知道，他们会承受不住的。 我赶紧拿出电话，给母亲打了过去，只听见电话那头母亲抽搐的声音，我说，妈，你别操心了，母亲说，人家昨晚上说了，今天就去县上告，这样一来建平的工作就没了，你说工作没有了这可咋活呀，我急忙安慰道，妈，你别怕，我想办法，你先休息一会，等我这边凑好钱了给你说一声。 此时的心情就像这大西北的北风一样，冷的直刺骨，一阵阵的吹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真想告诉老天爷，求你放过我们这个家吧。 建平不停的口里说着，这可咋办啊，我突然想到，给那个收牛的打个电话，让他先给我支付2万块钱，等明年他收牛的时候再除下，对，只有这样了，我赶紧给建平说，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我拨通了电话，喂，李老板吗， “你好， “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啥事你说， “我这边有点事，急需两万块钱，你先给我借上，等明年你来拉牛的时候给你除下，我这边实在是没办法了，事情也急，你看可以吗？ “可以，我有你的卡号，我这就给你转过去，不够了你就说话， “谢谢，谢谢 挂断电话，我给建平说，好了，说好了，一会就转过来了， 哥，谢谢你， 我赶紧说，谢啥啊，哥不能看着你这样艰难不管吧，也不能看着父母为我们再把命搭上吧，哥如果是个有钱人，哥一定给你全部还了。 建平突然站起来说，“哥，我想把房子买了，还有几个人的钱也逼得紧，再说了每月要还房贷，根本攒不下钱来还债， 我说，房子现在买了除过银行的房贷能剩多少钱， 建平说，我算过了，能剩下18万， 我说，也可以，买了你每月就可以攒些钱，这样就能还的快些，等以后还清了，我们再想办法买， 建平说，要买的话得先租房子，没钱， 我说，你抽空去看，租下了我给你出，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 就在这时，银行的短信来了，收牛的李老板把钱转过来了，我赶紧给弟弟说，你拿着卡去城里把钱取出来给人家还了， 就这样，弟弟拿着卡慌慌张张的走了，我跟在后面，看到弟弟单薄的身体在寒冷的北风中，摇摇晃晃的，显得那么的孤单。 太阳慢慢升起起来了，在这寒冷冬天的北风中没有一点点的暖意，天空被风吹起的黄土遮盖着，山上的草早已枯萎，茂盛的树木也脱掉了绿油油的外衣，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在北风中呼呼的摇摆着，人们早上一般不出门，大家基本上都在热炕上盖着被子靠在墙上暖炕呢，吃过玉米面做的散饭后才会有零零散散的人出来晒太阳，荒凉寂静的村庄只有我的牛在叫。 弟弟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我给母亲打了电话也安慰好了，我走过安静的村庄，穿过呼呼作响的白杨树林，朝着牛场的方向走去。 牛场里大爸早已经给牛添好了草料，大爸坐在牛圈里静静的看着，我一开门，安静吃草的牛忽然望向我，看着一排排牛，心里多少有些暖意，不那么冷清了。 大爸问我，你今天咋下来的这么迟，我说今天睡过头了，其他的牛都把草添上了吗，大爸说都添好了，等着吃完就好了，我和大爸都坐在牛圈里，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牛吃草的声音。 坐着坐着，想起了那些亲戚，他们为什么就不帮我们这个家呢，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支离破碎，他们就这样冷酷无情的看着父母每天煎熬的活着吗，我的父母也是这些冷酷的亲戚的姐姐和弟弟，难道亲情在金钱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吗，也许他们和旁人一样，在背后指指点点，等着看笑话呢！人到难处时才能看清人的本质，才能看清那副虚伪的面罩下的嘴脸。 弟弟建平拿着钱把这件事了了，他又回过头来忙着找房子，一切似乎看起来平静的进行着。 这时候，心里不由得想起了我亲爱的王娟，她那开朗的性格，一直仿佛在叫着我，也许是内心的压抑无法倾诉，才出现了这种幻觉。或许人在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会想到自己最亲的人。 我走到大爸身边，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大爸，我时间长了没去看王娟和孩子，现在牛场里不忙，我看你一个人能忙过来，我想上去看看，等以后忙了恐怕就没时间了。 大爸说，也好，正好你也可以出去散散心，牛场你就别操心了，我能照看好，鸡蛋多着呢，我装好了一箱，你上去带上，在城里啥都要买，我烧点水，你去抓两只鸡杀了，收拾好带上，让娃和王娟吃些，大爸一边说着，一边抱了一捆干柴朝着用铁皮制作的大炉子旁边走去。 收拾完鸡，大爸走到土窖里拾了半袋子土豆，紧接着又把他挂的干红辣椒取了两串，口里不停的说，我又不吃辣椒，你们年轻人都爱吃，你拿上，娃和王娟就不用再掏钱买别人的了。 大爸收拾着东西，我在一旁无精打采的看着，一个70岁的老人，应该到了休息的年龄，可他还在为了这个家默默的付出着，他没有子女，本不应该做这些事，可他一辈子就像牛一样为这个烂包的家做着，他曾经给我爸说过，这辈子他不再结婚了，他要帮着父亲把这些侄儿拉扯大，他做到了，可我们这些做侄儿的却没有做到， 他一遍又一遍的叮嘱，上去之后多陪陪娃和孩子，这里你放心，我会把牛场看好的，我吃饭的问题你也别操，我自己能做，一个人的饭，简单。 晚上6点钟我来到了市里，推开门，看见孩子正在写作业，孩子一看到我，就起身向我跑来，我抱着孩子哭了，孩子问我，爸，你咋呢，爸看到你高兴。 这几天里，我把家里的情况都告诉了她，她没有抱怨，只是安慰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晚上，我们一起做饭，孩子在旁边帮忙，这种家庭的温暖让我感到无比幸福。尽管生活还有很多困难，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一家人团结在一起，就一定能够克服。吃过晚饭，我陪着孩子做作业，给他讲故事，看着他开心的笑容，我心里也充满了希望。这段时间，我要好好照顾他们母子俩，尽我所能给予他们更多的关爱。 在县城里，弟弟建平找好了房子，一个50平米的4层小楼，还是80年代的用砖头建起来的房子，里面只有床和一个简单的沙发，每年5千块，我赶紧把钱转了过去。 可在搬家的时候却给了父亲没能承受住的压力，当父亲知道建平以40万的价格把房子卖给别人的时候，父亲哭了，他再也承受不住了。 早上起来，母亲一边收拾一边哭，父亲则用他那宽厚的肩膀拖着沉重的步伐艰难的背着，此时也许父亲心里在流血，他再也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他舍不得叫人搬家，一分钱他都舍不得，只要自己能做的，他就是累死也不会停。 搬完家后不久，父亲倒下了，一天中午，母亲却怎么也等不到父亲来吃饭，母亲疯狂的四处寻找，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出事的准备，在河提的沙子上找到了父亲，他安静的躺在沙子上，身体不停的颤抖，母亲吓的连跪带跑的来到身边，这时候我们赶到了， 我连忙叫，爸，爸，你咋了，只听见父亲口里不停的说，别吵，有人要杀我，你看，他走过来了，快走，他突然站了起来，满头大汗的朝着房子里走去，我们赶紧在后面跟着，回家后，父亲坐立不安，目光呆滞。 我悄悄地给父亲说，爸，咱们去医院看看，买点药就回来了，可倔强的父亲死活都不肯去，一直吵着要回家，看着一辈子没有过一天好日子的父亲，他宁愿自己多受点苦，也不肯看着自己的孩子过成这样，他再也承受不了了，终于崩溃了。 吃了一点饭的父亲一直吵着要回家，此时天已经黑了，我给父亲说，明天咱们就回去，可他没有答应，起身来出了门，我赶紧跟上，他一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我赶紧穿上衣服，紧紧的跟着父亲，一步也不敢离开，父亲高大的身影在这个本就不属于我们的小县城的路上走着，此时我多么想抱住父亲痛快的大哭一场。 在这充满凄凉的并伴随着北风夜晚，一对可怜而又无助的父子两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这个让父亲再也不想来的小县城， 弟弟也跟着，我让弟弟赶紧回去，母亲还等着呢，这个烂包的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出了县城，走过了白驼河，经过了三台寺，父亲放慢了脚步，我赶紧追上去，父亲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漆黑的路边颤颤巍巍的掏出来一根烟手抖着点燃了，透过打火机微弱的亮光我看到父亲流过的泪珠还在他的脸上挂着，他不停的用嘴嘬着那根烟，好像在宣泄着自己心里的憋屈。 此时的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栽进父亲的怀里，像老牛一样哎吼着，一滴泪水点到了我的脖子根里，我才感觉父亲也在哭，我抬起头来，父亲用他那粗糙的手给我摸去了眼泪，他还是一个劲的在自言自语的说着， 我抬起头，爸，咱回家， 父亲楞了一会，站起身来，父亲依然在前面走着，漆黑的夜晚，路上熙熙攘攘的汽车偶尔一声鸣笛，谁也不会知道此时这对父子的心情，我知道父亲的精神已经出了问题，剩下的再也不敢想了，因为我姑父就是和邻居吵了一架，精神受到了打击，在一天夜晚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就这样20公里的路程，我们走了两个小时，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快到家的时候，父亲突然想到了母亲，我安抚着父亲， 爸，你放心，我妈那边有我弟建平呢，咱们先回家，等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去看我妈，就这样折腾着到家里已经是晚上12点了，父亲上到炕上，一会儿就睡着了，他睡的很踏实，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到家了。 这一晚上我没有睡，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熟睡的父亲，接下来该咋办呢，父亲虽然没本事，可有了事情父亲一直挡在我前面，可如今父亲这种情况，就像天塌了下来。 从此以后，我们四处求医，得到的结果是父亲得了抑郁症，而且是重症的，每天必须看着把药吃上，时好时坏，为了儿女出尽了力气操碎了心的父亲，就是这样的结局，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治好父亲的病。同时四处打听治疗抑郁症的方法。 一有机会，我就带着父亲去拜访这些专家，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父亲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 后来听得过这种病的人说，只能用药物来维持，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所有亲戚知道这件事后，各种说辞和埋怨，我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是不反驳，想说啥说啥，解释再多父亲也不会好起来，这个烂包的家也不会好起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有时候真的是死了比活着好，事情发生在谁的身上谁知道，每天面对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整天就是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会有啥事还在等着你。 第19章 挣扎 父亲每月需要药物来维持，病情也得到了一点点有效的控制，可在生活中如果稍微有一点刺激就会发作，不吵也不闹，就是睡觉，一句话不说，越发的沉默寡言了。 可怜的母亲在县城一边看孩子，一边捡垃圾，她闲不住，一闲下来就会发疯的想起父亲，想起这个烂包的家。 母亲早上起的很早，基本上在5点左右就起来了，她给孩子做好早餐，就会出去捡一些瓶子，纸盒，然后回来再把孩子送到学校，接着又开始在这个小县城的大大小小的垃圾桶里不停的翻找着。 下午放学后，孩子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母亲平时捡垃圾的地方。他想帮奶奶一起捡垃圾，分担一些家务。 孩子四处寻找着可以卖钱的废品，捡到一个塑料瓶便如获至宝般地放进袋子里。直到天黑孩子们欢喜地往家走。 回到家中，两个孩子才开始做作业，母亲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里。她一刻也不敢停的给琪琪和瑞瑞做饭，尽管如此的累，这样母亲才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她才能度过这艰难的一天。 一天下午，天气下了一点点的雪，很冷，我和大爸和往常一样忙完了牛场的活，吃完饭就早早的上炕暖着了，外面的北风吹的树枝呜呜作响，看了一会电视就睡了。 早上6点钟，建平突然打电话说，母亲和孩子不见了，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话，我的心就像要跳出自己的身体里一样，不听使唤，整个身体也软了，天啊，可不敢再有什么意外了，我心里不停的祈祷。 顾不得给大爸打招呼，我赶紧往县城赶，一路上想着不好的事，也想着母亲可能和孩子出去捡垃圾了，或许我一推开门母亲就坐在家里，几十公里的路程，感觉时间像是停留了一样慢。 我推开房门，建平坐在沙发上，看到我进来突然站了起来，我满屋子找了一圈，没看到母亲，我几乎快急疯了。 我问建平，你早上来就不在吗， 建平说，他昨晚喝了些酒，回来就睡下了，早上起来就不见了， 我赶紧下楼去找，刚走出小区门口，突然听见侄女瑞瑞叫了一声，大爸，我回过头赶紧朝着门房走去，这间门房没有门卫，已经很多年没用了。 妈，你和娃干啥去了，咋在这里，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着，两个孩子一双无辜和惊吓的小眼睛不停的看着我，两只小手紧张的捏在一起，我说，赶紧回家，这么冷的天，冻出病来咋办。 刚走出来，侄女瑞瑞小声的说，大爸，我爸昨晚打我和奶奶，奶奶害怕，就把我们带出来躲在这里了，无辜可怜的两个小眼神还没有从惊吓中走出来，我赶紧问，为啥打你们，瑞瑞说，喝酒了，奶奶让少喝点，早点睡，就开始打了！ 看着眼前的母亲和两个侄儿，我只能用泪水来宣泄心中的愤怒和无奈，恨这一切发生的事，眼睁睁的看着生我养我的父母为我们承受着这一切不该承受的痛苦。 到家后，我气疯了，抓住建平就朝着脸上一拳，你还是人吗，爸为了你，他承受不住打击疯了，母亲的眼睛现在为了我们，哭的看不见了，还每天捡垃圾给你贴补用，两个孩子多懂事啊，你咋下的去手。 我蹲在地上发疯一样的哭着，越想心里越难过，想着不该发生的怎么就发生了，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都快要把这个心脏压破了，无法宣泄。 弟弟建平一直坐着，抽着烟，他没有哭， 说，我现在这种情况，班也上不成，爸为了我都成那样了，房子没有了，家也散了，活着干什么，我现在是活一天算一天。 听到这里，我突然发现建平变了，变的冷漠，他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只有破罐子破摔，我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 我说，既然这样，你以后就别再管这个家了，不管你以后喝多少，也别再回来，孩子这边我会照顾好，你走吧，建平就这样出去了，由于压力大，基本上每次都会喝醉，闯了许多祸。 弟弟走后，母亲给我做了一顿浆水面，吃完饭我给母亲说，你以后就别再出去捡垃圾了，这样我心里会难受的，母亲则语重心长的说，我捡垃圾是为了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天能黑的早一点，你的压力大，也能给你填补点，我说，妈，现在这么多事，我只能尽力去做，我们先慢慢的走着，能走到哪里算里里。 给母亲留了500元，我安抚好她们，就急着赶了回来，家里的事太多了。 回到家后，我坐在牛场的院子里，这阴沉沉的天空里偶尔飘着几朵雪花，这双重的压力沉重的压在我的心上。在那些日子里，我几乎每天都给母亲打个电话，才能安心的度过这一天。 这个和簸箕似的村庄正悠闲的躺在大地上，等着冬去春来，老人们就像是这冬天的草，能熬过这个冬天，来年的春天就又能活着，可熬不过去，就像我五爷一样，死了。 下午5点多钟，一个穿着孝服的人在门口叫，这是谁呢，走近一看是我唐叔，身上穿着白衣服，连鞋都是白的，他递给了我一支烟，说，你五爷去世了，紧接着就跪下朝着家里磕了一个头，这是我们这边的乡俗。 说起我五爷，也是个命苦的人，但是他的晚年特别幸福。 我五爷是一个身材有1米8的大个，头上戴着一顶清朝时期戴的一顶圆帽子，从50岁就开始留着胡须，那个年代的人都留胡须，说是死了以后没胡须的话就当少年用，干重活，有胡须就可以休息了，有一次社保认证需要刮掉胡须他都没答应。 我五爷有四个孩子，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早年间我五婆在生下小女儿一年后就生病死了，留下四个孩子，他是个木匠，靠着给地主打长工，晚上偷着给人家做家具养活着四个孩子。 孩子成家后，本来可以休息的年龄，可他一直闲不住，开荒，种地，没有他不干的，从我记事起，他的腰就从来没有弯过，在70岁后，走路还是笔直的，年轻人都赶不上，他背的一捆麦许多年轻人都背不起，一直干到89岁才休息了，可刚休息一年，就去世了。 进了大门，和大多数房子一样，正前面是三间土墙的上房，右边则是两间厨房，左边是砖砌的砖瓦房，我五爷安静的躺在用草铺着的地上，穿着古老的衣服，寿衣，脸上盖着一张黄纸，前面用桌子挡着， 桌子上供着两只做好造型的鸡，看样子已经煮熟了，还零零碎碎的放着一些水果和饭，还有两个纸做的假人，这可能是伺候老人的， 我拿起三支香，慢慢的点燃，磕了个头就起身出来了，这时候基本上人都来了，人们忙碌着各自的分工，总管站在院子里忙碌的指挥着。 下葬的这一天，孝子跪在坟的旁边，看着我五爷入土，不知道谁先哭出了声？紧接一片抽泣和呜咽的声音，哭成一片，悲痛的人们都一个个站在那里，有的人此刻都泪流。也有的满脸惆怅。 看着五爷的坟墓，是啊，他的使命完成了，他告别了这人生的苦难，也许他再也不会来到这个世上，安静的躺在那里，可活着的人呢，还得继续承受着这人世间的苦难。 一天中午，我姑姑急急忙忙的来到我家说给我父亲讲个迷信，可能就好了，虽然荒唐，但是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于是就想到请我们邻村一个阴阳先生看看，结果去邻村，那个阴阳先生不在家，恰逢一个远房亲戚，说了附近镇子一个阴阳先生更厉害， 我和姑姑当即慌忙去镇子找那个阴阳先生，结果我和姑姑求人心切，到阴阳先生家忘了买礼物，阴阳先生看到我我们后只是淡淡的说：你爸病了吧，但是我今天没时间，我们一听就退了出来，走在街道上，我心想是不是刚才空手进去，有失礼节，于是就在镇子商店买了礼品，二次登门，这次阴阳先生客气了许多，没等我我们开口，阴阳先生说道：“你爸病了，你家里的事一件接一件，你家的坟不好，前面是一个大豁口， 我我一阵冷汗，难道真的有这样的能人，我和姑姑进门还没说任何情况，更何况这个镇子离我们比较远，平时村里红白喜事也没用过这个先生。然后姑姑连声说是，阴阳先生说，这样吧我给你家爸写个符，拿回去就好了。我姑姑感觉还是不放心，又虔诚邀请先生来家里为父亲除病魔，最后先生拗不过，就跟随父亲一起来到我家。 一进家门，先生闭口不谈给父亲祛病，只是和我姑姑谈笑一些闲杂事，我表面应承，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迷信也能治病，后来，酒饱饭足，阴阳先生才看了炕上的父亲一眼，说，你是想让疼痛祛的快一点还是慢一点，父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我们，我连忙问有啥区别？先生说，快呢就是我写个符，烧在一碗凉水里，让你爸一口气喝下，今晚就好，但是管的时间短，有可能复发，慢呢就是我写个符，你带在身上，百日以后，就啥事没有了，而且以后也平安。 想想父亲被折磨这么久，也不在乎了，于是我就选择了慢的那种，于是阴阳先生拿出笔和黄纸，还有朱砂，画了几道符，他让我姑姑用七彩布缝起来，缝到父亲经常穿的一件黑色衬衣腋下，并告诉我，这件衣服不要和内衣混放，睡觉前挂起来。 说来也怪，当晚父亲再没闹腾，到第三天，基本上能说几句话了，那种感觉，就像被关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屋子好久，终于见到明媚的阳光一样，舒服无比。当晚，姑姑还给我讲了许多她见过的事，讲的让人听着头皮发麻。这个世界，有许多超自然，或者说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只有在绝望和无能为力的情况下，给自己和亲人一点心灵的寄托和希望吧！ 父亲稍微有一点点好转，在这个破碎的家庭来说，只要有一点好的消息，我们都能高兴几天，孩子放寒假了，母亲带着孩子回到了这个让她惦记的家，母亲总是闲不住，早上起来帮我大爸喂完牛，就和父亲在山里面拾干柴，父亲现在能跟着母亲做一点活，中午回家的时候，母亲总是背的多，父亲背的少，父亲总是说母亲不让他多干活。 除了下雪，母亲不会停下来的，就像她经常说的，干活能忘记不快乐的事，天黑的快， 又快到过年的时候了，母亲和父最怕过年，哪怕再苦再累他们都不怕，可每当过年，父母总是不愿提起，可时间不会停留，也不会因为你怕就不到来。 腊月23的一天，按照习俗，要祭灶，把旧的灶神送走，据说是上天报告这一家的生活情况，我和往常一样，买好了灶糖，今年我格外买的多，希望灶神能把我们一家的遭遇告诉上天，让这个破碎的家能好过一点。 人往往到了绝望的时候就变得特别迷信，我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嘴里祷告着， “灶神爷，帮帮我们把，我给你多带点灶糖，希望你能在天上多给我们家说说好话，保佑我们这个家平平安安的，顺顺利利的。” 晚上，我早早地便睡下了。睡梦中，我还迷迷糊糊地在祷告着。 第二天，母亲说，今年的年货还没有准备，你有钱置办吗，没钱的话我这里有我捡垃圾的钱你天上买点东西，我们不过都行，关键是有孩子和王娟， 我说，我有呢，下午我就去，今年简单买点就行了， 腊月29的一天，王娟和振振回来了，这个家稍微有一点热闹的气氛，可母亲总是唉声叹气的，我知道母亲心里记着弟弟建平，虽然从那次开始他就变成二流子了，但是母亲还是心里放不下。 我拨通了建平的电话，说，过年了，你赶紧回来，不管咋样，这里有你的两个孩子，建平只是嗯了一声，再也没有说话，不一会儿手里提着几件衣服回来了。 这个年很快在别人的欢笑声中就这样过完了，虽然父母害怕过年，但其实年好过，日子难过。 第20章 父母心 随着春节的结束，西北冰封的大地也将慢慢融化，只不过时不时的还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有点积雪，这丝毫不影响大地复苏的脚步。 牛场的牛儿也不好好吃草了，开始变得骚动起来，咩咩的叫唤着，动物也是有灵性的，它们知道大地上开始长出嫩绿的新草了，熬了一个冬天，它们渴望春的到来，为肚子里的小牛犊急需补充营养。 二月二的这一天，家家都要吵蚕豆吃，祈求这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记得小时候，把吵好的蚕豆用线穿起来，挂在脖子上，几天以后都舍不得吃，母亲吵完豆子， 我给母亲说，给我找一下大一点的针和粗一点的线， 母亲问我，你要针线干啥， 我说，串一个锁，我们小的时候你不是每到这个时候都给我们串吗， 母亲笑着说，那时候豆子少，怕大人吃完了，所以给孩子串一串留着， 虽然母亲这样说，但是我心里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希望我们这一家人能够像这一串蚕豆一样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随着土地解冻，寂静的村庄开始变的热起来，天刚刚亮，就有人的声音了，吆喝着骡子在往地里驼粪，骡子身上披着鞍子，鞍子上面架着用竹子编的两个长框，里面装满了粪，到地里以后，只需要把筐底下的绳子一解，粪就会从底下流出，再系好绳子就可以了，这就是在那个物资短缺的年代大西北人劳动的智慧。 为了节省一点化肥，人们往往在开春的时候肩挑驴驮，能多往地里多拿点就尽量多拿点，为春播做着各种准备。 我母亲也随着孩子上学到了县城，为了我父亲的病能好一点，今年准备多种点土豆，再种点蔬菜，到时候就可以给在城里的母亲和王娟她们拿些。 “爸，我们现在去把种土豆的那块地翻了吧，今年多种点，我妈舍不得买，到时候给多拿点， 父亲说，好，我深深的记得母亲说过，干活可以让人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只有这样做，也许可以减轻父亲的压力。 我和父亲拿上铁锹刚走到地里，就看见大爸在地里翻着， 大爸说，今年加把劲，把这块地全翻了，多种点土豆，再种点菜，城里啥都要买，费钱的很，到时候多拿点让娃娃都吃去，咱们的牛粪多着呢，一定能长好，大爸一边干活一边说。 其实老一辈人他们在地的事上从不含糊，只要一到春播的时候，就算啥都不缺，他们也会种点，我大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农民人不种地那不行，这是几千年来刻到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父亲也干的特别卖力，到中午了，我说休息了吧，明天早上再弄，父亲说，剩下的我来翻，你去做饭，让你大爸忙牛场去，父亲终于开口说话了，多长时间没有听到可怜的父亲说话了，我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我回家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说，以后再找点别的活，让干去，你也别心疼，我们这辈人就这样，干习惯了，不干活心里不踏实，我说知道了妈。 今年种的啥都有，土豆，辣椒，茄子，豆角，西红柿，父亲每天在地里一直忙着打理，人也精神了许多。 在那个艰苦的年代，父辈们用他们的勤劳和不怕苦的精神，书写了一段段感人至深的故事。他们每天黎明即起，辛勤劳作，无论是炎炎烈日还是寒风刺骨，都从未有过丝毫懈怠。他们的双手长满了老茧，却依然坚定地握着工具，为了家庭的幸福默默耕耘。 记得有一次，父亲为了给家里盖房子，每天下班后还要去工地帮忙，一干就是几个小时。他的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但他依然咬牙坚持，只为了能让家人早日住进新房。母亲则在家里操持家务，照顾着孩子，同时还要兼顾地里的农活。她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但却从未抱怨过一句。 正是因为父辈们的勤劳和不怕苦的精神，我们才能够慢慢的长大，他们用自己的汗水和努力，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们，让我们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也能够勇往直前，坚持不懈。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家里一切正常，虽然每个人心里有块石头沉重的压着，但是都希望一切能够好起来。 我给大爸和父母都说了我藏在心里里的那块更大的石头，就是自从王娟偷着从厦门跟我来，孩子都大了，还没和家里人联系过，也没有去过，该是了解的时候了，父母和大爸都同意， 母亲说，娃娃，去了好好给你姨父说，他们打骂你都得受着，咱们都是为了王娟。 我说，知道了妈，你就别操心了，我会把事情办好的。 告别了家里，我用身上仅剩下的3万元买了一辆二手的小汽车，带上孩子和我的娟，拉着一后备箱礼物踏上了我最不想也不能不走的路。 一路上王娟特别高兴，因为她的性格就是这样，不管什么事她都不在乎，有啥就说出来了，可我不行，只要有点事，哪怕小小的一件事，我都会藏在心，表现在脸上。 我一路上想着一进门她父母骂我的表情，或者把我推出门外，更有可能打我一顿，其实我们来之前王娟姑姑早就给她家里打了电话。 娟看到了我一路愁眉苦脸的样子，问，你在想啥， 我说，如果去了你爸妈不认把我们轰出来咋办，或者把你和孩子留下，让我回去咋办。 王娟说，这不可能，听我姑姑说，这么些年了，他们早就原谅我们了，只是我们没有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心里有口气，等着我们先开这个口， 听到这里，我心里紧张的情绪放下了，可心里又一次的不停的为她父母难受，这么多年，作为父母哪有不想自己的孩子的，尤其是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可大了却选择了我，放弃他们，父母得有多难过和伤心呢。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我的娟，这该死的眼泪就像河流一样永远的流不完，娟看到我流泪了，一边给我递纸一边说，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脆弱，动不动就哭，我又没说啥， 我说，娟，我突然想到这么多年你的父母和你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我心里难受。 我都不难受了你难受啥，王娟说，她又接着说，说实话我刚开始的时候也难受，也后悔，也哭，但是想到你为了我受的那些罪，为了我不管天涯海角都找我，我就不后悔也不难过了，如果我选择了不跟你在一起，我以后肯定会后悔，至于我父母，她们会原谅我的，大不了我们以后多孝敬她们就是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人，你以后也能做到孝敬我的父母的，说完她笑了。 孩子说，爸，你别哭了，我有好吃的，下车了给你吃。 我从来没有感觉过这么幸福，也从来没有这么温馨过，此时此刻，一切烦恼和压抑全都不见了，留下的只有美好和幸福。 看着一路的风景，虽然来过几次，可那时候无心欣赏，很快我们就到了村口，娟的父母早就在村口等你， 一下车娟的母亲哇哇大哭，好像一下子把这么多年的思念全部释放出来了，娟也哭着跑向了她母亲，两个人用哭来诉说着这几年的思念和牵挂，她父亲则站在那里一直说着，别哭了，来了就好，回来就好，是啊，不管多少年，不管多远，父母只要见到孩子平安的回来，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我赶紧下车，不知所措的说，姨父，姨娘，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好像放在哪里都不合适，她父亲只轻轻的说了一句，来了，紧接着又问，我的外孙呢，嗷，在车上，我赶紧拉开车门，只看见孩子呆呆的看着我们，他被这种场合吓哭了，孩子刚走下车，就被他外爷抱起来走了，他一边走一边说，我们走着，你开车先回。 我把车开到门口，不一会他们都来了，我惊奇的问， 姨父，我记得以前的门在后面，这里是一堵墙，怎么这里突然有个门，我姨父没有说话，只听见我姨娘大声的说，你姨父听见你们开车回来，就把这堵墙给挖了，他是爱面子不好意思说，我们都笑了。 进到房子里刚坐下，她母亲就把做好的饭端了进来，有面筋，凉皮，饸洛面，还有红烧肉，鸡肉，凉菜，她母亲一边端一边说，这是我昨晚连夜做的，都是娟娟最爱吃的，嗷，还有你最爱吃的面筋。 我再一次破防了，低着头，强忍着不让这该死的泪流出来，她母亲看到我这样子说，别哭了，我们都不哭了，你一个男娃娃咋还哭上了，不过你哭证明你还有良心，她笑着说， 这顿饭我吃了很多，好长时间没这么吃过了，也许是心里的疙瘩解开了，放下了所有的包袱，整个人变得轻松多了。 突然娟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正方形的遗像，黑白色的，一个慈祥的老人照片， 这是娟外婆的遗像，她急忙问她妈， 说，我外婆啥时候去世的，是怎么去世的， 她妈说，在你走后第二年就去世了，是脑溢血， 王娟扑通一下跪在她外婆的遗像面前，用怒吼般的声音嘶喊着外奶，外奶，这一刻她没有了往日的开朗，只有对外婆的思念，因为她的童年是和外婆一起度过的，从小的时候到小学毕业她们一直在一起，来的时候还专门给外婆买了衣服和头巾，可是外婆走了，她连一面都没见着， 我姨娘说，本来生病以后想告诉娟娟，可没想到第三天就去世了，经过大家商量就没告诉娟娟。 王娟的情绪好了一些，我姨父开口了， 说，这些年我知道你们两个在天水，本想着过来打你一顿，把我的女子带走，可后来又想，我女子都这么绝情，不要我和她妈了，我一生气就没来，既然你们在一起了，都有孩子了，你以后如果对我女子不好再远我都会把我女子带回去， 我低着头说，我一定好好对娟娟，不会给她气受，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和我姨娘。 我姨娘说，我就这么一个姑娘，这几年我都把眼睛哭的看不见了，你们两个以后不管穷还是富，都要好好的过。我和娟不停的答应着。 王娟和她母亲收拾房间去了，她爸给我说，这次来你多待几天，你爷爷可能快不行了已经不吃不喝几天了，万一你们走了，如果去世你们还得来，我连忙说，这次娟娟和振振请了十天假，我这边没事，家里都能照顾好， 我说，姨父，一会儿我们去看看我爷， 他说，明天再去，明天来的人多，你们去了来的亲戚都知道你和娟娟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几年传啥话的人都有， 我说好的，知道了姨父，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年我和娟没有告诉他们，也几年没有联系，确实对不起她父母。这时，王娟走了进来，说房间收拾好了。我拉着她的手，说：“老婆，谢谢你。”王娟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泪花。 晚上，我和王娟躺在床上，聊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她说她很怀念那段时光，虽然生活艰苦，但有外婆的陪伴，感觉很幸福。我轻轻地抱住她，承诺会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每个人的一生中遇到的事和走的路都不一样，因为每个人起步和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当我们这些普通人遇到的大事，过不去的坎，也许在起点高的人来说很快就能够化解，普通人无法过的坎，别人就很轻松的抬腿过去，这要看起点和生活的环境以及有背景的家庭。 一个人一生不会一帆风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成功，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更不可能成功，他们连帆都没有更别想顺风了，都是逆风而上而且是在急流的海水中挣扎着前行，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翻船就不错了。 怀着感慨，愧疚的心情，进入了梦乡。 王娟爷爷的葬礼 第二天醒来，我姨娘早早的做好了早饭，娟在梳妆打扮，儿子振振还没有起来，我起来洗完脸赶紧去叫振振起床，在睡梦中把振振抱了起来。 吃完早饭，我从车上拿下来了准备好的礼物，我姨父姨娘带着我就朝着娟的二爸家走去，孩子天真的问我，我们是要走着回家吗，我说，去看你外太爷。 她二爸家在她家后面，是原来的老房子，大门外面有一座用土盖起来的二层小楼，据我姨父说这是他父亲年轻的时候盖的，我姨父他们小的时候就在这上面住，现在已经不能住人了，像一个大烟囱静静的立在门口。 院子中间是一个塌了的大坑，里面养着几只乌鸡，这个大坑是原来住的地坑窑，后来在地面上盖了了房子，这窑就塌了，这种地坑窑是他们这里独有的一种地质造就的产物，他们这里是平原，找不到土坡来打窑，只能在地面向下挖一个正方形的大土坑，挖到十米左右，就可以在土壁上打窑洞了。 这时候她二爸赶紧迎了出来了说，你们都来了，赶紧进屋，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我手里的礼物，进屋后，里面只放着一个老式的八仙桌，一个不大的炕上躺着她爷爷，不停的呻吟着。 当娟看到多年不见的爷爷躺在病床上，他的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她的心猛地一沉，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娟走到爷爷的床边，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冰凉而无力。娟轻声地呼唤着，爷爷，爷爷，但是他没有回应娟。娟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娟一边哭着一边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爷爷好起来。 娟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对我的疼爱和关心，他总是给我买好吃的，陪我玩耍，给我讲故事。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都变成了刺痛我心灵的利刃。 她看着爷爷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愧疚。娟后悔自己没有多花时间陪伴他，没有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孝顺的孙子，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我们看完爷爷出来后，她二爸说，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可能就这几天的事，这段时间他们都精心照顾，爷爷也受了不少的罪，棺材和寿衣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都说人迟早有一天都会死，可当亲人真正要永远的离开的时候，那是多么的悲痛和舍不得，晚上，爷爷病危，亲朋邻里带礼物探视，这是爷爷临终前家族诀别。子女出门在外的听到爷爷病危消息后连夜赶了回来，在断气之前见爷爷最后一面。 当天晚上爷爷安祥的离开了，他离开了生活了一辈子的这片土地，离开了他所有的亲人，什么也没带走，却留下了他辛苦一生拉扯大的子孙　。 他们这里的葬礼习俗接近陕西和庆阳，和甘肃其他地方不一样　先是子女为死者净身、更衣。然后将尸体放在灵堂内的棺材盖子上，盖子用两个长板凳支起，孝子坐在用草铺的地上，逝者以纸钱覆面，上香、焚纸钱，点灯，子女动哭声。 这段时间孝子坐在草地上待守，朝夕不离，每来一位亲友来吊唁，孝子跪迎跪送。 停灵以后，由族人陪同长子到全村各家叩头报丧，并告知远近亲友，另派两名老成持重的人去“请外家”如果死者是男，去请其舅父，死者是女的去请其娘家人，“外家”须带祭品，煮好的全鸡，和帐帏到死者家门口时，孝子必须跪接，还要设香案，女婿要用一个大木盘头顶着酒菜跪听“外家”有何要求，待外家允许后，满足要求才能发丧。 这期间最隆重的是阴阳先生，第二天会请五个道法高的阴阳先生，主家会找一间房子做阴阳先生的法堂，饭堂里面摆着各种法器一排排的神像。5个法师穿着道袍，每天早中晚都要念经。念经的时候5个人都不同的敲打着各种乐器，在念经的时候，孝子必须要跪香，显得特别隆重。 戴孝的时候，我姨娘也给我准备了一件孝衣，我赶紧说，姨娘，按照我们那边不是亲属不能戴孝，我姨娘则说我们这边来的每个人都要穿白，我也只能入乡随俗了，后来才知道，他们这里就这个乡俗，逝者为大。 到了晚上，刚吃了饭，亲朋好友都走的差不多了，本来想着可以休息一下，就被总管叫到一个搭着台子的地方坐下，上面一行字写着民间艺术团，我正感到疑惑的时候，一个端着盘子的人走了过来，只见我姨夫往盘子里放了10块钱，说，唱个父亲，然后台上音乐响起，歌手开始唱着父亲，我赶紧问旁边的娟，你们这是要干啥？娟说，今晚每个孝子都要点歌，一直要唱到12点，我心里想，这是什么乡俗啊，老人去世，是一件多么严肃的事，被这种乡俗弄成了高兴的事。 发丧的前一天下午，请阴阳、道师写挽联，出到头纸和告丧，上写死者的出生年月，孝子，孝孙的姓名。这时候挂起各种纸火，一下子显得特别隆重，死者的家属及亲戚到院悼唁，哭声震地，孝子将写好的告丧牌恭敬地端到门外放立，时间是早上五点出殡，道师开始诵经做道场，超度亡魂，亲友到灵前悼唁。 早上四点，前来送葬的人都已经来了，他们用绳子把两根长木一边一根绑好，阴阳开始念经了，唢呐队也到位了。只听见阴阳喊了一声，起丧，几十个人过来把棺材一下子抬起，阴阳又喊，孝子就位，我姨父低着头来到棺材底下，娟的她姑姑用一根白色的长布在前面拉着，只听见砰的一声，她二爸把一个瓦盆摔在地上，唢呐开始响起，村中儿童拿着花圈、金山、银山、童男童女，在前开路，其他孝子手拿阴魂伞扶柩号哭而行，送到墓地安葬。 这边的坟墓和打地坑窑是一样的，先往下打三米深，再往里打个窑洞的形式，把棺材放到窑洞后，洞外面再用砖头封起来，然后再把土填上，填土的时候所有的孝子先用手填一圈，然后所有的人才开始填土，这个时候孝子给填土的人跪下表示感谢，送完葬本家还要请村友“吃丧饭“， 本身就累了一天，本想好好休息，突然被我姨娘的骂声吓了一跳， 她用大嗓门喊着，是谁把我调好的肉吃了，自己没手吗， 娟赶紧跑出去，原来是我姨娘看到我这几天特别辛苦，加上我的身体也瘦，就想着让我吃点肉补补，可刚拌好的肉，她出去了一会就被人吃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姨父说，吃了就吃了，你再弄一盘就行了，这么多人你吵啥，可我姨娘说，这些肉是她专门跟邻居家要的，这猪肉是人家自己养的猪，跟买的不一样，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骂着。 这时候娟的弟弟进来了，说，你别骂了，是我媳妇吃的，她不知道是你给我姐夫做的， 一听到这话，我姨娘更是火冒三丈，骂声更大了，你整天就知道吃，你看看你吃的跟个猪一样肥，你你明明知道这是我给我女婿做的，你就是故意不让吃，我还没死呢，你就对我女儿女婿这样，只要我活着，就不许你这样。 在另一个房间的儿媳听见后，一直不停的哭，她弟弟再一次进来给我姨娘说，你别骂了，不行我再去买些，不就一块肉吗，你这样要干啥，我姨娘还是不依不饶的骂着。 突然另一个房间的儿媳妇也开口骂了，你对你的女儿好，可人家跟着人跑了四年都没回来，也没给你打过一个电话，我就吃了个肉，你就不依不饶的骂， 一听到这话，一下子触碰到了我姨娘的底线，这么多年旁人说她就生气，没想到自己的儿媳妇也这样说，而且是当着女儿女婿的面说，这下子可把我姨娘气坏了，直接冲到屋里就是两巴掌，她弟弟知道媳妇这下话说的有点过，这是他爸妈多年的心病，怎么可以说呢，我们把我姨娘赶紧拉了出来，这时候娟也开始骂了，一家人乱成了一锅粥， 听到吵闹的我二姨父进来了，可能是真的很生气的原因，谁也劝不了，我姨娘，王娟一直不停的边哭边骂，我们只能在旁边站着，可能是没办法听下去的她弟弟突然骂王娟说，你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回来就这样，你还不如不回来呢，事情本身可以结束，但是这一下确越弄越大。 娟一边哭，一边收拾东西，喊着给我说，站着干啥，你没听见吗，人家不欢迎我们，走，这下可把我难为坏了，这个节骨眼上，我怎么能走呢，我只有苦苦的哀求娟， 我姨父出来了，喊了一声，说，要有你们姐弟俩个都走，我的女婿和外孙子不能走，你们这个样子让我和你妈以后咋做人，让别人说我不给女婿吃的，还把人家赶走了，这一下子突然变的安静了，我二姨父赶紧把我姨娘拉了进去，事情总算可以平息了。 我二姨父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给我说，你姨娘本身脾气不好，这次看到你为了你爷的事跑前跑后，又加上你身体特别瘦，她是着急，这样，我把我家的乌鸡给你杀一个，给你补补，我赶紧说，不用了，我就这样的身体，吃啥也长不胖，我姨娘喊着对我二姨父说，你光说杀鸡，你这会就去杀，我女婿这几天比你们这些做儿女的都干的多，是替你们进孝，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听到这里，我姨父笑着说，我这就去杀，只要你们不吵架，全杀了都可以，说这就出门了。 我想着我姨娘说的话和为我做的这一切，内心无比感动，由于我们的不懂事，这四年时间她们是有多么的想自己的女儿。 不一会儿，姨父就提着处理好的乌鸡进来了。看着姨父熟练的动作，我也上去帮忙，想为姨父分担一些。很快，香喷喷的乌鸡汤就端上了桌。“快尝尝二姨父的手艺。”姨父笑着对我说。我喝了一口，味道鲜美至极。“谢谢二姨父。”我感激地说道。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和关爱，之前的烦恼也一扫而空。 也许是这几天太累了，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按照计划，我们要去所有的亲戚家里走一遍，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所有的亲戚我们回来了，而且得到我父母的原谅，有些不好听的话题就此打住了， 经过一下午的走访，娟的5个舅舅家全部走完了，每家去都特别热情的招待了我们，也收到了一大堆真情的祝福。 时间过的很快，到了回去的时候了，这一天我姨娘给我装了很多东西，就连馒头她都装了，在老人心里出门怕饿着。 在聊天的过程中，得知我姨娘有个头痛的毛病，一直在诊所看病，就简单的吃点药，也一直没有好，我给我姨娘说，你这次跟着我和娟去市里，我们给你好好看看，我姨娘笑着说，等有时间了再去，我心想，这次一定要带着我姨娘一块去看看病，也尽一点我的孝道。 于是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我姨娘终于答应了，我们就这样出发了，这一路上心情很好，路上的风景也特别美，看着她们母女有说有笑的样子，我压在心里多年的一块心病终于去掉了，我感谢我姨父和我姨娘能够原谅我，也感谢我的娟这么些年为了我受的委屈。 经过一路的颠簸，我们回来了，也完成了我这次去的使命，回来之后，我们带着我姨娘看了天水的每个景区，看病，买衣服，我两个都想着把这几年亏欠她的补上，虽然我们经济条件不是很好，但是我和娟会尽自己的能力来弥补我们这些年亏欠她们的。 安排好了这一切，我已经是心急如焚了，家里的牛场不知道咋样了，马上到了牛犊出生的时候了，一切还没有准备，我就赶回了家。 第21章 被遗忘的生日 回到家，我第一时间就是去看父亲，希望第一眼看到的是精神很好的父亲，我要第一时间告诉父亲，他的亲家原谅了儿子儿媳，也许父亲的病会好一点。 可当我推开大门的一刻，眼前出现的竟然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父亲又一次躺在院子里，旁边站着我大爸， 我问大爸这是咋了， 大爸说，你走后本身心里就着急，可由于每天在菜地里干活，精神也没啥，可自从建平来了以后病就又犯了，有事后连饭都不吃，喝点酒就睡觉，后来就直接睡到院子里了，咋劝也不行。 我问大爸，建平来说了啥， 大爸说，还能说啥，说要账的逼的他没法活了， 我这个弟弟，自从上次喝酒把我母亲和两个侄儿闹腾了一番，每天醉生梦死的破罐子破摔，我就很少跟建平联系，也不让给父亲说这些话，父亲就是因为他的事才变成这样，难道他不知道。 我赶紧叫父亲，爸你起来，咱们在地里摘点菜，去给我妈送去，父亲才起来，啥也没说，拿着袋子朝着地里走去了，父亲虽然得了精神病，可他的记忆里永远是母亲，这个大山里烂包的家，因为他和母亲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 我大爸说，两天没吃饭了，你到你妈跟前了让你妈给做点饭， 我说知道了大爸，我又问，牛场里都好着吗，大爸说都好着呢，你就放心， 父亲扛着一袋子菜进来了，这是他亲手种的，就是为了让县城的母亲吃上菜，我简单的给大爸交代了一下，就和父亲一起赶往县城，这次一定再到医院给父亲好好的检查一下。 到了县城后，母亲早早的在门口等着，一见到我就赶紧问我这次去你姨父家咋说下了， 我说，我姨父和我姨娘都没有骂我，还对我特别好，他们原谅了我和娟娟，这次我姨娘还跟上我们上来了，在市里， 我母亲说，我这么长时间，你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们打，我还想是不是把你和娃扣下了，急得我每天就守在电话旁边， 我赶紧给母亲说，本身想着几天就回来了，可是去了之后王娟爷病了，我姨父说让我等几天，万一我回去了，老人去世了我们又得来，结过第二天去世了，一直忙着给你没打电话， 母亲说，只要你姨父他们家能原谅你们，我就放心了，只要你和王娟好好的，比啥都强。 母亲做好饭，我看着父亲吃了三碗饭，一下子也就放心了，我告诉母亲，建平这次来又给我爸说他的事，本来我走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又严重了， 我母亲说，建平一直没来，有时候来了就是喝醉了打闹一番就走了，你妹妹林林也不上学了，跟着你二爸的女儿去上海打工了，说着母亲就开始骂， 我连忙说，你为啥不挡住，林林还小，让把学上完， 我母亲说，林林到上海了才打电话给我说的，林林是怕我们不让她去，说她读书不行，迟早要出去打工， 哎，这就是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无法选择的原因，我命由天不由我。 我下午好不容易说通了父亲，带着他去医院看看，到医院后，医生让先住下，观察几天，在住院期间，母亲不放心，把两个孩子送到学校就跑到医院， 父亲住了5天院后就出院了，医生开了许多精神上的药，一再嘱咐我们一定别再刺激，按时吃药。让戒烟戒酒，我连连点头。 烟父亲已经戒了，可这酒能戒得了吗？一想到父亲连烟都能戒了，酒肯定能戒了。 前几年父亲抽烟抽的很凶，一天两包，几乎是烟不离嘴，但为了母亲的一句话，说孩子眼看着学都上不起了，你还抽，一句话，像一道悬崖，硬生生的横在父亲眼前，第二天，父亲就戒烟了，几年了？从未复抽过，以前他也许是为了我们。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我相信父亲这次也能戒掉。 这次父亲也答应了，没过几天，母亲打来电话说父亲又喝酒了，我安抚母亲说，让每天少喝点，慢慢戒。 后来经过劝说，白酒改成了啤酒，每天一瓶，我知道父亲这是心里烦，压抑，以前没病的时候用酒来麻醉自己，一下子让他戒掉是不可能的。时间一天天过去，父亲的病情逐渐稳定，但酒还是没有完全戒掉。我决定找父亲好好劝一下。 那天晚上，我提着几瓶啤酒来到父亲面前，坐下来陪他喝了起来。 “爸，我知道戒酒很难，我也不强迫你马上戒掉。但咱能不能试着少喝点，为了自己的身体，也为了我们这个家。我看着父亲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父亲沉默着，没有说话，我从父亲的眼神里能够知道他心里的苦。 我又说，爸，生活总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努力，把酒戒掉，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父亲笑了，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 从那以后，父亲真的开始控制饮酒量，虽然偶尔还是会忍不住，但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父亲不说话，而我也会经常陪他聊天，让他的心情更加舒畅。一家人的生活，渐渐回归了平静。 很快到了父亲生日的那天。我妹妹玲玲突然打电话。说，哥，我回来了，我惊奇的问，你咋回来了，是上海的工作不好干吗？林林说，明天是爸的生日，爸从我记事起就没有过过生日，我一听就说不出话来，是啊，由于这几年大大小小的事，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我更不知道父亲是哪一天的生日。 我赶紧说，那我明天就到城里来，你准备咋过呢， 我妹妹说，你明天下来就行了，啥我都准备好了， 下午，不知道该给父亲买啥了，在商场转了几圈？最终买了一身衣裳和一个剃须刀，生日那天，妹妹为了让父亲能够吃好，盘子里放的全部是牛肉和猪头肉，妹妹不知道的是，父亲的牙齿已经掉了许多，他吃不了肉，只能让两个孩子吃了。 我指着桌子上的蛋糕和虾，这些你能吃得动，父亲夹了几下又放下筷子，低着头在那里发呆，我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母亲。父亲的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孩子般的渴望和感动，像极了我们小时候，爸，你再吃一块蛋糕，父亲吃了一口。放下筷子。轻轻的说了一句，酒。 我赶紧出去买了一瓶，打开盖子，给父亲倒了一杯，父亲就着菜，一杯酒下肚，父亲才开始吃东西，一条条皱纹也开始舒展开来，脸上的疲惫也消散了一些， 而且平日里很少说话，加上这次病了，她变得更沉默寡言了，也许他对生活所有的一言难尽全在酒里了，一口口的喝着，像是他和酒的无声对谈，也是他和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无声和解。 妹妹看着父亲又喝酒了，赶紧说，哥，不是让爸戒酒吗，你咋又给他喝了，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父亲喝着酒，这该死的泪水又出来了，妹妹问我，你咋了哥，我擦了擦泪水，说，这么多年了，我没有给爸过过生日，就连爸的生日是哪一天我都不知道，你虽然年龄小，却这么细心，还记得爸的生日，没想到父亲的第一次生日竟然是他病了后过的。 父亲慢慢的喝着，母亲看了看父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话没出口，我知道母亲想说什么，也知道为何没有说，父亲这辈子太苦，太累，太难。母亲是离父亲最近的人，看的最真切的人，她是心里藏不住一丁点情绪的人，只要有了怨气，就一股脑朝父亲撒，可父亲从不发火，从不怪怨，这些年，他只有酒。他把一切心事都藏在酒里。这些年他包容母亲，包容他的孩子们，只有酒包容他，很奇怪，忽然就不想劝父亲戒酒了。 附近一边喝酒一边吃菜。已经时不时的朝门口望着。我知道这天缺少一个人。弟弟建平。 我突然想到我们小的时候，在我们出生的那个小山村，我和弟弟经常在梯田地里玩泥巴，快下山的太阳染红了那座大山，四下散发着寒气，我和弟弟围着草垛跑的正欢，手黑的发亮，像漆过似的，母亲像从天而降，揪着我俩的后领子，连人带土一起收进屋里，炕洞里的闷火烧的很旺。炕都暖的热热乎乎，我们趴在被窝里，等着母亲做好热乎乎的饭。可长大了以后，弟弟虽然出事有烂账，心里压力大，可我一直在帮他，自从酒后闹事，再加上破罐子破摔以后，我们就很少联系。 为了父亲，我打通了弟弟建平的电话，可我无论怎么打，都没有人接，我只能给父亲撒谎说，爸，刚建平打电话了，说他单位有检查，来不了，等他忙完了就过来给你补上，父亲才有点高兴的出了一口长气。 简简单单的生日就过完了，妹妹也要回到上海去工作了，看着这么小的妹妹，已经为这个家开始操心了，心里不是滋味。 说起这个小妹妹，也挺可怜的，她不是我父母亲生的，妹妹比我小一轮，在我们小的时候，因为我们家全部是男孩，母亲特别喜欢女孩，所以一直打听，想收养一个女孩，最后经人介绍，就抱养了我现在的这个妹妹。 是一个中间人抱来的，为了打消双方父母的疑虑，双方父母没有见面，到我家只有一个月大，为了妹妹有奶喝，父亲便买了一只奶羊，是用这奶羊喂大的。 妹妹的到来，父母都特别的疼爱，我们兄弟俩也特别喜欢这个妹妹，小的时候，经常走到哪里就背到哪里，地里忙的时候我就在家照看妹妹。 在我去新疆打工的第一年，在回家的时候，我就给妹妹买了一套维族小姑娘穿的羊皮裙子，这件衣服一直到现在母亲还保存着。 妹妹不知道她的身世，但随着时间她慢慢的长大，有一次和村里的小孩吵架，那个小坏蛋说了一句，你不是你们家亲生的，你是你哥从新疆干活的时候拾回来的，也许是小的时候穿的那件衣服别的小朋友看着奇怪，所有就说出了这样的话，从那以后，妹妹就经常问父母，别人说我是捡的，是我哥从新疆捡回来的，便拿出来我给她买的衣服。 我母亲只好撒谎的说。你就是我们亲生的。生下来你以后，那年还被公家罚了几百元，这件衣服是你哥第一次出门就给你买回来的，不信你去问你哥，她就跑过来问我，我这衣服哪里来的？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去新疆后在新疆给你买的，那时候她还小。就将信将疑的相信呢。 从此以后，她可能知道些什么？电视上演的那个寻亲节目她从来都不看，有时候看到了，就气冲冲的说，既然把孩子生下了，为什么自己不能养活大？母亲便说，没钱养活，妹妹则气冲冲的说，没好吃的，只要有一口饭，也能养活大，可能在她的心里些许的知道自己不是我父母亲生的。 现在长大了，为了我们这个烂包的家，他也能带到里面了，妹妹走的时候说，哥，我出去慢慢挣点钱，“咱家穷， 母亲红着眼眶说，你妹子懂事，想替家里分担一些。 我叹了口气，走出家门，来到了小时候经常和妹妹玩耍的山坡上，望着远方，心中百感交集。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是妹妹打来的电话。 哥，我到上海了，明天就上班了，你别担心我。妹妹的声音依然温柔甜美。 嗯，照顾好自己，有啥事儿给哥打电话。我嘱咐道。 知道啦，哥。对了，妈让我告诉你，她在你包里放了一千块钱，说你出门在外别委屈了自己。妹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哥，不管怎样，咱一家人都要好好的，等我挣钱了就打给你们，给你和家里人减轻一点负担。 我听着妹妹的话，眼眶不禁湿润了。我告诉她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挂了电话，心里暖暖的。尽管生活并不容易，但有这样懂事的妹妹和关心我的母亲，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家，准备迎接我牛场的小牛犊的出生。 第22章 村里的意外 当我急匆匆的赶回了走到哪里都忘不了的这个烂包的家的时候，当我推开大门，大门发出咯吱的声音，家里冷冷清清，没有母亲的问候，往常不管我几时回来，母亲总是要问一声，回来了，吃了吗，可如今却听不到一丝声音，安静的让人后背一阵的冷，都说父母在，家就在，可如今父母都在，家，哎，我又关上了大门，飞奔着朝牛场的方向跑去。 穿过我家那片香椿树林的时候，看见树底下长出来不久的小树苗上有香椿，我脱掉外套，铺在地上，一棵接一棵的掰着，今天就吃它了，城里的香椿出来的早，这大山沟里海拔高，才开始，放到城里，哪能吃的起啊！ 不一会就掰完了，我轻轻的包好香椿，继续往牛场方向走去，还没到牛场，老早就听见牛儿的吼叫声和大爸骂牛的声音，我驻足一听，好像大爸在给牛说，你稍微用力一点，就出来了，牛在生牛犊，对，就是在生牛犊，我加快脚步赶紧跑了过去。 我推开牛圈的门，卧着的牛突然站了起来，大爸看到我进来，说，赶紧过来帮忙，在我和大爸还有母牛共同努力下，一个红白镶嵌的牛犊出生了，我开玩笑的给大爸说，牛是不是知道我要来，就生了一个牛犊给我当礼物，大爸笑着说，你想的美，是到了生的时候了。 只要看到牛场的牛健健康康的，就感觉这个家还在，生活还有继续下去的希望。用牛来撑起这个家是我的梦想，也是我梦开始的地方。 忙完牛场的活，我给大爸讲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大爸最感兴趣的事是王娟爷的葬礼，也许人老了就会想到死，死了以后葬礼会是个什么样。 大爸一直追问着葬礼的细节，有时候会发呆，大爸静静地坐在那里，想着别人葬礼上的哀乐和哭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和凄凉。他想到自己无儿无女，死后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也许，他的葬礼会很冷清，没有亲人的哭泣和陪伴，只有几个朋友或邻居前来送别。他的遗体可能会被孤独地火化，骨灰被随意地撒在某个角落，没有一个固定的安息之地。 也许，他的名字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人们遗忘，没有人会再提起他的故事和经历。他的一生就像一片落叶，轻轻地飘落在大地上，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 大爸不禁感到一阵悲哀和无奈。他曾经也有过梦想和追求，但是命运却对他不公，让他孤独地度过了一生。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自己死后会留下什么。 或许大爸并没有完全绝望。他想到了我，我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伸出援手。他相信，在他死后，我们也会为他隆重的送最后一程。 我看出了大爸的悲伤，赶紧安慰他说：“大爸，您别想太多了。您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您的。而且，现在的养老政策这么好，您以后肯定会过得很幸福的。”大爸听完我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嗯，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随着一个个牛犊的出生，我和大爸奋斗了几年的牛场和农民一样，迎来了最好的一次大丰收，46个牛犊无一死亡，全部平安健康的来到了这个世界，它们的到来给我们这个烂包的家带来空前的幸奋。 消息传的很快，村里的王书记知道了叫我去商量今年分红的事，这个王书记可以说为我们村做了很多好事，就我和这22户贫困户来说，我们不会忘记他的。 我一大早起来赶到村委会，刚进到院里，正准备到王书记办公室里去，突然主任在会议室的门口叫我，说，我们都在会议室等你呢，我一连懵逼的走进了会议室，一看，咋这么多人呢，通过观察，县上帮扶我们村的水利局王局长，还有副乡长，第一书记，我们村的王书记，主任，都在，看到我进来都目光朝着我撇了一眼。 我心想他们在开会吧，可又一想他们开会等我做什么，我在一个角落的凳子上悄悄地坐了下来，看他们咋说， 突然王书记说，你坐过来，坐在那里干什么， 我赶紧起身朝着王书记指的方向走去，坐在了左侧最后一个椅子上， 王书记喊着说，给倒一杯茶，旁边的村干部给我递过来一杯刚泡好的茶，我赶紧起身双手去接，由于紧张，起的太猛了，差点被椅子绊倒，王书记笑着说，你别紧张，是好事，我心想，又有啥支持我的政策吗？ 会议开始了，王书记开始说了， 今天把大家都叫来，有两件大事，一件是今年刘老板给村里贫困户分红的事，大家都知道，当初这件事是我和主任决定的，把村里的牛和贫困户的牛寄养到刘老板牛场的，为了支持刘老板和村里的贫困户，当初签的合同是村里的牛三年不要分红，主要是当初没人认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件事主任和其他村干部都知道的。 还有当时给贫困户每年分红是1千而不是2千的决定，是考虑到牛的行情和收益到底能不能达到2千的分红，大家知道，如果没有利润，谁会干这样白出力的活呢，所以，我和主任就决定暂定每年一千的分红了。并不是像人们说的，我和刘老板合伙坑村里和贫困户，还有大家提出的要恢复原来的决定，就是给每个贫困户2千元的分红和给村里每头牛2千元的分红，重新再签合同的事，今天我们人都到齐了，必须定下来，第一件事讲完了，大家讨论。 随着王书记讲完，会场里唧唧呜呜的讨论着，只有我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们，心想，这哪里是好事啊，这是看到我好起来了，跟我翻脸啊， 这时候水利局的王局长问我，说，我们的意见王书记说了，你是啥意见？ 我沉默了一会，说，首先，传说我和王书记合伙坑大家，这不是事实，王书记当初为了把这件事办成，办好，可以说是求着我做的，没有王书记的坚持，就连每户分1千都没有，第二，当初没人敢接的情况下，我接下了，我也是冒着风险的，现在牛场好了，你们就变卦了，如果我亏了，你们能补给我吗，说难听点，我领回去的42头牛全死了，你们能不跟我要牛吗？既然你们说到这里，为了支持王书记，我只同意从今年开始，每户贫困户每年分红2千，至于村里的，三年合同到期后再商量，才两年不到你们就反悔，那要合同干什么。我的态度就这样。 我气冲冲的走出了会议室，蹲在院子里点燃了一根烟，心想，要不是为了感谢王书记，我直接抬腿就走，还在这里商量啥。 这时候主任叫我进去，我进去之后王书记说，那就按照你说的办，第一件事就这么定了， 第二件事就是村里拉自来水的事，经过各方面筹措资金，还缺2万块钱，大家一致决定，先由你来垫付，等三年到了，后面再从你给村里的分红中扣除，刚说到这里，一个给村里扫路的八大员就跑了进来，说，扫完路往回来走的时候，三轮车翻了，砸伤了好几个。 一听到这里，大家都一下子起身冲出了会议室，直接朝出事的地方跑去，此时每个人的心里都的弦都绷得紧紧的，仿佛稍微一触碰就会断掉，到了现场，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了，各说各的，乱成一锅粥了，在书记的主持下，把三轮车翻过来，才把里面的人拉了出来，看着地上和身上一团团的血，家属已经哭的稀里哗啦。 这时候救护车来了，经过他们反复的现场抢救，一个医生用手电看了一下眼睛，当场确定两个已经不行了，只拉着一个走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知所措，都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家属就来到村里开始闹腾了，鸡叫狗咬，人声鼎沸，村里顿时嘈杂，乱的像是打仗一样，一直把村上闹腾了好几天，警察和农民僵持在那里毫无办法。 他们看到村里无法解决，也开始采取他们自己的行动了。他们把所有的汽车和拖拉机都轰隆隆的发动起来，几乎所有的家属，包括老人和儿童都纷纷的上了车，有的人还把标语围在车帮子上，上面写着各种机动的标语，载满人的汽车和拖拉机便直接开到了镇上，此时，镇上的街道乱成一团。 这些汽车和拖拉机组成的长龙进入了街道后故意放慢了速度，变为一种游行的节奏，车上大人和娃娃的哭喊声响成了一片。街上正在行驶的其他车辆都停在了路边，大街两旁的行人纷纷驻足而立，有的拿出手机拍照，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种场面。 的确，这种场面还真的少见，警察一边控制现场，一边做着这些人的工作，可车并没有停下来，他们开过了街道，直接来到了镇政府大门口前的小广场上，他们一股脑的涌进了乡上的大院，吵吵嚷嚷，乱成了一团。书记赶忙出来向人群讲话，劝大家回去，说问题一定会妥善解决的。但是家属一定要书记当面解决他们提出的条件，有的人立刻连喊带哭，让领导插不上话。 这时候警察赶忙站在人群前面用小喇叭不停的喊话，干部们一看这样的情况纷纷夹起了公文包溜了，与此同时，这些家属直接坐在了院子里，不解决不走了，虽然警察奉命赶到了现场，但是看到老人和小孩，他们也没办法，因为期间有大量的老人和儿童绝对不能动用武力。 乡上的领导急忙打电话汇报，等着县上的领导的到来，当天下午下起了倾盆大雨，但是院子里依然坐着家属人群，干部们一边劝说着家属，一边搭着帐篷，但是家属依然在被大雨浇过的地上坐着，不为所动，干部们一边把馒头拿出来，让老人和小孩先吃，一边向众人做着思想工作。 两天之后，各大新闻和网络平台就此事件都做了报道，一时间各种传言，就在基本上没办法的情况下，在外面学习的县上的领导赶了回来，亲自到现场做说服工作，经过商量，一个月准时赔付家属所有费用，免去王书记的一切职务，才暂时平息了这场风波。 现在的王书记正心里窝火的在自家的院子里烦乱的来回走着，他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烟，不停的抽着，口里鼻子里不停的冒出一股烟来， 他现在是全村最焦虑的人，他知道这次的事情有点大，对于领导罢免自己还是有些不服气，他毕竟在村里干了几十年，现在罢免了村书记，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搁啊？，再说也不是自己的错啊，别的村里也出现过这样的事，就自己被罢免了，一定会有人在背后指着他的后脑勺骂他。 他同时也对乡上的领导有意见，难道你们就把我一个人处理了，你们就没有责任，就不能给个处分这事也就过去了，不过气愤也解决不了问题， 他要挣一挣，他想，要是不光彩，大家一块儿不光彩，别让他先当个替罪羊，王书记是越想越焦急不安，他一筹莫展，他知道全村人都在看他怎么办？他也知道现在有人骂他，说他什么的都有，他也知道村里谁在骂他。这些骂他的村民都是以前没得到好处的， 王书记现在对处理他的领导憋了一肚子火气，是这些领导把他逼到一条绝路上了，他脚在地上转了一圈儿之后，天已经昏暗下来，他吸着手中点燃的这支烟。突然他猛的吸了两口，他把剩下的这半截纸烟扔掉，即刻就出了门。在他出了自己院子的时候，突然又停了下来，也许他明白，去了也改变不了这一切，事总得有人担着。 村里的人一切都正常的过着，不会因为谁的去世和谁的下台而停止，不管多大的事和多大的悲痛，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忘。 第23章 累，也要往前走 村里的事也结束了，新的村书记也上任了，死了的人已经入土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人们还是干着各自的事，好像啥事也没有发生。 村里虽然安静了，但在城里的母亲和父亲都双双病倒了，他们的这一倒下，给这个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家庭带来巨大的一击。 有一天早上，母亲和往常一样，把孩子刚送到学校，就有一伙人敲门，母亲打开门，看见三个陌生的人站在门口，恶狠狠的看着母亲。 母亲问，你们是、你们找谁， 他们说，这是建平家吗？ 母亲说，是的， 他们说，那就对了，我就是找他的，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和这个瘦弱的母亲，直接坐到了沙发上，说，建平不还钱，我们就找你，你们不还，我们就不走了，一个竟然脱掉了鞋直接睡下了。 本就胆小没见过世面的母亲吓傻了，她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她啥时候见过这阵势，一时间都忘了关门。 这时候在里面的父亲听见了，赶紧跑出来，一看到这三个人，就知道来者不善，他过去关上了门，看着瑟瑟发抖的母亲，父亲一下子发火了，和他们争吵着，可这伙人哪有那么好对付啊。 他们折磨了父母三天，看见父母三天都没吃饭，睡在床上不起来才吓得赶紧走了，后来邻居听见里面没有声音，才跑下来把我父母送到了医院。 看着父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的心里充满了焦虑和无助。看着他们苍白的面容和虚弱的身体，我感到心如刀绞。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代替他们承受病痛的折磨，让他们早日恢复健康。 我坐在病床边，紧紧地握着他们的手，试图传递给他们一些力量和温暖。我轻声地与他们交谈，安慰他们，告诉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尽管我自己也不确定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我必须坚强，给他们信心和希望。 医生和护士们进进出出，忙碌地进行着各种检查和治疗。我焦急地等待着每一个结果，希望能听到一些好消息。每一次医生的摇头或皱眉，都让我的心沉了下去。我开始感到绝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想起了小时候父母对我的关爱和呵护。他们总是在我身边，支持我，鼓励我，为我遮风挡雨。现在，他们需要我的照顾和支持，我却感到如此无能为力。我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他们康复起来，重新过上健康快乐的生活。 我恨建平，恨他不争气，恨他不懂得珍惜机会，恨他不体谅父母的辛苦。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废物，一个让我丢脸的累赘。我甚至有时候想，如果没有他，我们的生活会不会更好一些。 父母出院的这天，建平来了，我没有跟他说话，收拾好东西就把父母接回了家里。 我回到村里以后，没有回家，直接就朝着大屲粱的山顶走去，在那个地方才能找到迷失的方向，我来到粱顶，再也控制不了了，我哭了，压在心里的委屈也许只有哭才能释放出来。 我哭的不是伤心，哭的是生活的酸楚，无能为力。哭的是压抑已久的情绪。哭的是牛马半生伤痕累累，哭的是现如今的世道人心。摆又摆不烂，卷又卷不赢，躺又躺不平，这碗夹生饭我咽了又咽。 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压抑的心情，却只能想到可怜的父母，和我心爱的娟，于是我又像往常一样，咽下所有的情绪，一个人静静崩溃，默默治愈。 可怜这一身傲骨，却像个小丑，尝遍了酸甜苦辣辣，却还要像个没事人一样苟延残喘。没有七十二变，却要经八十一难 ，永远看不见头，熟悉的世界在一点点消失。父母也开始慢慢变老了，想着想着就想哭了， 也许只有我最喜欢的这段话，才能道出我的这半生， 我们这代人啊，点过煤油灯，看过黑白电视，看过连环画，骑过二八杠。拿着玉米杆当甘蔗吃，在村口偷过瓜，小河里摸过鱼虾，钻过麦田，逮过蚂蚱，这一切仿佛都在昨天却已经成为了遥远的回忆，小时候画在手腕上的表，从来也没有走过，却带走了我们美好的时光，小时候小卖铺的东西都想买，但是口袋里没钱，长大以后超市里的东西都能买 却不知道买什么能快乐，小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长大以后笑着笑着就哭了， 好想回到那个童年时代，回想到小时候在邻居二娘家玩耍的情景，就像昨天一样， 二娘，是我们家隔壁我三婆的儿媳妇，我们小时候经常去她家玩。二娘身材高大，站起来像堵厚实的墙，走起路来他的屁股左右一晃一晃的，厚重的像副磨盘。她性格开朗，对人热情，爱说笑，尤其好客，她的力气绝不输给村里任何一个男人。 冬天农闲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一窝蜂往她家钻，南房一屋子人，西房一屋子人。南房子里是大人，坐在炕上，嗑着瓜子聊着天，西房子里是孩子们，圪蹴在地下，玩着弹弓折着船，南屋哈哈哈。西屋嘎嘎嘎，笑声益出屋子， 她男人二叔是个寡言少语的人，见人嘴一咧，嘿嘿一笑，就算是打了招呼，他是村里公认的勤快人，眼里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夏天的时候，他背上总挂着一个袋子，袋子里永远装着他挖的一些草药，就连拴在他家门口木桩上的那匹枣红骡子看见他，都会兴奋的摇着尾巴。用后蹄子奋力蹬着地面。腾起一地尘土，它真想跑过去迎接它的主人。 有时候我们在二娘家玩着玩着就到了饭点，村里开始响起母亲们吆喝吃饭的声音，有的被声音召唤回去，有的玩到高兴，就是不肯走。 二娘的男人用粗铁棍捅开土炉子，火焰蹭的一下窜出老高，映红了他的脸，他登上大铁锅，中间放个瓷碗，加上少许的水，放上一大盆洗好的土豆，不一会，铁锅里咕嘟咕嘟开始冒热气，土豆熟了，热腾腾的房间里飘荡着土豆的味道。南屋端一盆。西屋也端一盆，炸裂了皮的土豆在每个人手上跳来跳去，烫的人就是下不去嘴，有人喊，二娘有咸菜吗？二叔有开水吗？不一会，二娘端着一盆腌好的咸菜笑盈盈的走过来，二叔提着一个暖壶也进来了，土豆就咸菜，这种味道是童年的味道，刻在骨子里的味道。 那时候，只要是大白天，每家每户几乎都敞开着院子的大门，谁也不防谁，有什么好防的？你到他家借一把铁锹，他到你家借个草框，只要站在院子里说一声，拿起来就走，那时候，人爱串门，鸡爱串门，狗也爱串门，猪也学着串门。谁要是大白天关着院门，全村人都会鄙视你。哎呦喂！家里藏着大元宝呢。 一晃几十年，那些老屋的骨架依旧在，后院里的那棵老梨树依旧在，当年满屋子里的人呢？那些欢快的笑声呢？二娘和二叔依旧在，当年一起玩耍的伙伴们背井离乡去了远方，还有一些人在依旧默默坚守着这片黄土地，土地不说话，但它在胸膛篆刻着我们所有人的名字，那些童年的旧时光，只能在不高兴的时候想想罢了。 一坐在这里就是一上午了，秋天的天气虽然慢慢变凉了，可中午的太阳还是这么热，刚推开门，大爸正在厨房做着饭，大爸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你咋回来了，你爸妈好了吗，我说，现在只能在家里调养，建平的孩子没人看，就出院了。 我坐在锅灶前面开始烧火，大爸一直问着父母的情况，我心不在焉的回答着，此时，我不想多说一句话，多想变成一个聋子，永远听不到这些烦心事。 不知不觉竟然把火烧的太旺了，锅里的面汤都溢出来了，溢的到处都是，大爸赶紧加了一碗凉水，只听见大爸嘴里不停的唠叨着，我突然一阵的气不由的就火冒三丈，对着大爸吼着说，你再说我就把这烂房子点了你信不信，溢了就溢了，说个没完，这是啥命，走到哪里都有人唠叨个没完。 我气冲冲的走出了厨房，大爸没有说话，在厨房里继续做着饭，我蹲在院子里抽着烟，心里气急了，这该死的生活，啥时候是个头。 抽完烟回过头看到大爸的背影，鼻子一酸，看到大爸七十多了，还在一天到晚的忙碌着，他又是为了谁，他心里的委屈又能给谁说呢，自己真不应该对大爸吼啊，我起身走到大爸跟前说，刚才是我不对，心里一着急就发脾气了，你不要生气的，大爸笑着说，我如果每件事都生气，早就气死了，饭熟了赶紧吃饭吧， 吃过饭后大爸说，明天咱们去把玉米掰了，要不然野猪就全糟蹋了，我说好，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醒呢，大爸就喊我下地，我赶紧穿上衣服，就和大爸下地了，在农村没有吃早点的习惯，为了趁早晨凉爽，多干点活，总是天刚微微亮，一家人冒着露水就去地头干活，一直到太阳几乎直射大地，大家饿得前胸贴后背才回家。 有时父母也会带些干粮和水。下午吃完饭，大的四点左右就顶着日头就去地里，一直干到日落西山，天暗的只能看到黑影才回家。 开始掰玉米了，一个个玉米棒子随着左右手的配合只几秒钟便飞了出去。大爸习惯的手掰起玉米来非常麻利，其实看上去简单的掰玉米动作还是有技巧的。我仔细观察他的动作：先是两手扶住玉米棒，左手从玉米棒顶端胡须处落手，用食指、中指紧紧夹住那酥软的长缨，用力向右一拧，大拇指紧干地扣住，向上一拔，长缨便被拔得干干净净。而后，再用坚硬的指甲卡住玉米的外衣，向两边一扯，呲啦一声，刚才还羞答答地躲在外衣里的玉米宝宝便全部露了出来。 大爸左手紧紧抓住玉米的身子，用力一撕，撕开一个缺口，右手随之一拉，随着“撕拉”一声玉米棒那由几层叶子包裹着的厚厚外衣便一下子脱下了，左手卡住外衣和茎，向下用力一掰，随着清脆的断裂声，棒子便脱离了生他养他的玉米杆了，一颗籽粒饱满、闪着成熟光泽的金色玉米棒便到手了，顺手一扔的同时，右手飞快地掠去棒子上的胡须，只听“扑通”一声那枚棒子便不偏不倚落在了那一堆金黄的棒子队伍里。 整个这一套动作、娴熟自如，在几秒钟内干净利落地完成。一时间玉米叶相互碰撞的声音，掰玉米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在为手上的活计伴奏。只见一双双手在飞快地撕、掰、扔，重复一套简单而又有意义的动作，田地里到处是一派丰收忙碌的景象。 我手里掰着玉米，思绪也没有停下来，想着母亲和父亲在的时候，他们早就掰完了，看着这一地的玉米，啥时候能掰完呢，玉米叶刺着皮肤，皮肤红肿痛痒起来。汗水湿透了全身，此时最令人喜悦和兴奋的不是玉米个头的大小，产量的多少，而是忽然从地头的另一侧出来，如释重负，终于掰到地头了的豁然开朗的感觉。 慢慢的太阳已悄悄地爬上了头顶，整个玉米田密不透风，活像一个大型的闷炉，叫人难以忍受。我的汗水似断了线的珍珠，从头发中渗出来，不停地顺着脸流淌着，整个衣服都湿透了。手上也被那粗糙而又锋利的茎和叶划出了一道道细长口子，被汗水一渗，烧呼呼的疼。 我赶紧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就看见大爸把玉米秆一棵棵用镰刀砍倒了，蹲着往前掰往前走，直至把玉米掰完。放一堆。最后把掰了玉米秆捆成捆，把四捆玉米秆，竖着立起来为一簇。我把掰好的玉米装上架子车，喊大爸回家。 中午吃过午饭，我正在洗锅，大爸装好了一架子车粪，不能空着车子去，要把土粪捎回到地里。地里的路很窄，家家都用木架子车运送， 看着满地的玉米棒子，金黄金黄的，带给人们的喜悦是无与伦比的。我突然心生感动，土地是最无私的，只有土地能给人们带来最踏实的感觉，只有土地能带给人们收获和希望，土地的厚重让每一位农人获得实实在在的慰藉，从不会让人丧失生的希望。 收完玉米后，母亲打来电话，说她和父亲在两个孩子10月1日放假就回来把玉米掰了，我知道母亲心里还记着这些庄稼，因为她在这个土地上劳作了一辈子，不管走到哪里她都忘不了这片土地上的每一颗粮食，我告诉母亲，我和大爸都掰完了，放假后我来接她。 第24章 苦，依然知足 其实秋天还要比春天要忙，刚掰完玉米，地里的土豆又等着呢， 早上10点左右，大爸套上两个耕过地的老黄牛，身上扛着自己用木头做的犁来到大门口， 大爸把牛栓在树上，我两个开始往架子车上装粪，去的时候把种麦子的粪拉上，回来的时候再把挖好的土豆拉上，两不耽误，我们装好了粪，就把套上的牛挂在架子车两边的绳子上，大爸前面拉着牛，我则掌握好车源就朝着地里缓缓的走去， 原来一直不见人影的屲上，到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有收土豆的，收玉米的，还有种冬小麦的，要赶在霜降来临之前把地里的庄家收回来，把小麦种在地里，我家的还没种呢， 我问大爸，咱家小麦到现在还没种，是不是有点迟， 大爸说，是有点迟，不过不要紧，迟几天没事，天还暖和着呢， 我唠叨着说，能不能都别种了，咱们把牛看好就行了，这一天就没个闲的时候， 大爸笑着说，不种地吃啥，咱家人多，多种些就少买些，农民人就这样，没有闲的时候。 我和大爸来到地里，解下了架子车的绳，大爸熟练的套上了他一路扛着的犁，只听见他嘴里喊了一声，“走”，手里的鞭子“啪”的一声打在两个牛的身上，两个老黄牛也熟练的朝前走了。 随着牛的前进，一颗颗土豆从土里翻了出来，露在土地的外面，我赶紧去捡犁出来的土豆，3米一堆的放好，刚翻出来的土里还能闻到泥土的味道，里面有许多小虫子，乌鸦一个接一个的在地里翻着，仿佛它们也在收获着秋天的果实。 秋天的太阳还是有点热，刚翻过的土还带着湿气，不一会就被太阳晒干了，两个老黄牛也没有刚来的时候走的快了，它们慢腾腾的，两只眼睛半天一睁，仿佛就要睡着了，大爸喊牛的声音也多了，鞭子不停的抽着，口里嘟囔着，“走紧一点，干完就缓下了，磨蹭到啥时候也要干完”， 我也干不动了，我捡土豆的跟不上大爸犁的速度了，大爸只好停下来帮我捡一会。 我给大爸说，算了，剩下的明天早上再弄，我快撑不住了，下午我去接我妈，明天再干， 大爸说，今天必须把这点弄完，明天早上还要种麦子里，就这样，干干停停，停停干干，下午两点多才把土豆捡完装进袋子里， 我拖着饥饿的身体把拉来的粪倒到地里，和大爸把土豆装上了车，两个老牛拉着回了家， 一进家门我直接就睡在了炕上，一动也不想动，只想一直这么躺下去，大爸则收拾着车上的土豆。 不知道啥时候，大爸端着一盆调好的浆水酸菜和馍馍进来了，让我赶紧吃些，起来后整个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一下炕直接坐在了地上，大爸笑着说，就这点活你都累成这样了，把你放在吃大锅饭的时候你不是饿死就是累死。我挣扎着坐了起来，看到酸菜，这是我最不喜欢吃的，但是今天实在太饿了吃吧，我大口的吃着，可能是饿了，越吃越香。 吃完后，我躺在炕上，大爸一边吃一边给我讲他在农业社的时候，干最累的活，吃最少的饭，饿的见啥吃啥， 我想着他讲的以前的事，感慨农民真的不容易啊，他和城里这个年龄的人真的没法比啊！ 我突然想到我刚开始建牛场去银行贷款，一看前面排队的人很多，索性就坐在休息区的小圆桌边等着，看见一位身材消瘦的老人走过来，他看上去和我大爸的年龄差不多，只是走路有些不利索，大厅的营业员赶紧迎了上去，扶老人在我身边坐下，问老人办什么业务？老人从布包里掏出两个存折， 把其中一个递给女营业员说，我想取2万现金，孙子考上高中了，奖励他一下， 那女营业员打开折子一看，说，老人家，你这上面有几十万呢，这么放着多可惜呀！存成定期多好，能赚不少利息呢。 老人听了连连摆手说，儿子，儿媳在外地工作，家里就剩他和老伴，一把年纪了，钱放在折子上用着方便些。说完，又把另一个折子也递给女营业员看，闺女，我眼睛不好，帮我看看老伴的本上有多少钱？去年我俩工资每月又加了1000元，听说这个月一次性补发。 女营业员打开折子一看说，老人家，这个上面现在有18万多，老人只是哦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一想起这些，看到我大爸还在辛苦的劳作，他也是一位老人，在国家困难的时期，种地，交公粮。他也为这个国家做出了贡献。可他每月的养老金只有110元。只要哪个月养老金涨10块钱？他兴奋的就像打了鸡血，口里就不停的说。国家对农民真是太好了。 那一刻，大爸恨不得要对国家磕头谢恩才是，从他的表情上你都能感觉到，老人心里溢出来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大爸和许多农民一样，每月领着他那少的可怜的退休工资。 有时候我真的想不通，同时为国家做出贡献和流过汗的老人，为什么城里的老人加养老金是以千为单位？而农村老人只是每次加10块，那么低的工资到底是依据什么计算出来的？ 童年记忆里，村里的人交公粮，恨不得跪在麦堆里一粒一粒的挑，麦子摊在炎热的太阳下晾晒，赤脚的母亲一天不知要翻搅多少遍，大爸和父亲扛着沉重的麻袋包，不知道搬进搬出多少趟，晾晒几天后，母亲从麦堆里抓起一把，随便用牙咬一颗，都是嘎巴脆，才能装袋，麦子挑的干干净净，一个杂质也不能混在里面，留给自家吃的不是瘪的就是出芽的，磨出来的面粉又黑又粘牙，同样都是为这个国家做出贡献。但待遇却天壤之别。 我躺了一会，起来后看见大爸把土豆整整齐齐的码在窖旁边的棚子底下，等把上面的湿气稍微晾干了就存到窖里面，能吃一个冬天，吃剩下的来年就当种子。 我叫了几声大爸，没有答应，我知道又去牛场里忙活去了，他们这一辈人真的用老黄牛来形容真的不为过，从来不知道累，也从来不喊累，只要能干动，不管年龄有多大，从不停下来。 我一瘸一拐的来到牛场，大爸已经把活干完了，坐在牛圈的槽边拧着绳子， 我问大爸，你拧绳干啥， 大爸说，明天种麦子，我把工具上不行的绳子换下来，要不然明天去地里耽搁事， 我说，一会我去县上接我妈， 大爸问，几点娃娃就放假了， 我说，可能六点多，按天黑接回来就可以， 大爸接着说，一会儿我把牛套上，我们先拉一车粪，粪还不够，再把化肥拉过去，要不然明天一趟也拉不完，就耽搁一早上， 我开完笑的说，你就知道找活干，你就不能歇歇，大爸只是微微一笑。 大爸把拧好的绳子放下，他套上两个老黄牛，我们就朝着大门口走去，两个人很快就装了一车粪，把化肥放到粪上，大爸熟练的挂上架子车上的绳，拉着牛就开始走了。 干完活已经是下午5点了，大爸去牛场忙了，我就赶紧洗了一把，开车往县城走，农村真的是有干不完的活。 到了县城，刚进院子，我侄女瑞瑞看见我，一边喊着大爸，一边朝着我跑来，我从口袋里掏出来1元钱，让给她买零食去，侄女装上钱说，等上学的时候再用，我摸了摸瑞瑞的头说，真是个好孩子。 我母亲和父亲早就收拾好了东西，正迫不及待的等着我，从父母的脸上能看的出，这段时间气色好多了，父亲还是不说话，问一句说一句。 我们没有在房子里过多的停留，就提上东西上了车，当车驶出县城，走到离家不远的乡路上，母亲感慨的说，还是咱们乡里好，一眼望去啥都能看见，在城里能把人急死。 是啊，母亲一辈子生活在农村，对城市的生活方式和环境感到陌生和不适应。她习惯了农村的宁静和自然，习惯了与土地和农作物打交道。城市的喧嚣、高楼大厦和快节奏的生活让她感到不安和迷茫。 她发现自己无法像在农村那样自由自在地活动。城市的交通规则、人际关系和生活习惯都与农村不同，这让她感到困惑和拘束。她不知道如何使用城市的公共设施，也不知道如何与邻居和陌生人交流。 在农村有她的亲人和朋友，她觉得在城市里没有归属感。她想在农村的生活，想念那里的田野、河流和村庄。她觉得自己在城市里是一个陌生人，无法融入这个新的环境。 尽管母亲对城市生活感到不习惯，但她也在努力适应。她尝试学习城市的生活方式和文化，努力与邻居和陌生人交流。她希望能够尽快适应城市生活，因为她没办法选择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多灾多难的家。 我们刚到家门口，母亲就晕车了，我赶紧让侄女瑞瑞端了一碗粥，让母亲喝口压压，母亲休息了一会，又走到厨房去做饭，吃完饭后，我们商量了一下明天种麦子的事，然后就早早的睡觉了。 早上天刚亮，母亲则催促我赶紧起来下地，我迷迷瞪瞪的起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母亲装好饭，说中午不回来，啥时候干完啥时候回，大爸和父亲拉着牛和套着架的架子车，车上装了一车粪，粪上放着两袋子小麦种子，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这片地是昨天我和大爸刚挖完土豆的地，有2亩多， 大爸拿起铁锹在往地里扬粪，他那熟悉的动作一看就是合格的农民，父亲在用木头做的粪斗子装上了一斗子麦种，一下一的撒着，我和母亲两个人撒化肥，就这样，小时候跟着父母在地里的画面又出现了，像流水线一样各自的工作着。 很快前期的工作都做完了，大爸套上犁，吆喝着开始犁地了，在广袤的田野上，人和牲口一同忙碌着种植小麦。农民们手持农具，熟练地翻耕着土地，为小麦的生长创造良好的条件。而牲口们则在一旁协助，它们拉着犁，辛勤地劳作着。 这时候基本上就闲下来了，大爸和父亲换着犁地，母亲拿着耙子，不停的耙着犁起来的草根。 牲口在大爸的吆喝下更加卖力地拉着犁。在人和牲口的共同努力下，土地被一点一点的翻耕得松软平整。 在这大西北靠天吃饭的地区，都希望来年能有个好收成，可一代又一代的农民几乎每年都不够吃，干旱了减产，雨涝了也减产，我记得每年每亩从来没有超过400斤的产量，只是多少种点，填补一下。 下午3点多地都犁完了，我们简单的在地里吃了一口，开始磨地了，就是用一个长2米，用山里的藤条编织的农具，两头挂在牛套的铁钩上，前面一个人拉着牛，后面人站在磨上，把犁起的土疙瘩压碎，把不平整的地磨平，这样有利于小麦的生长，也有利于保持土的水分蒸发，让人不得不佩服农民人的智慧。 当夕阳西下时，一天的劳作终于结束了。我们和牲口们都疲惫不堪，但作为农民的父母来说心中却充满了成就感。 今天辛苦了，从早上一直干到现在。大爸抚摸着牲口的头，感激地说道。 刚解开套在牛身上的工具，它们就迫不及待的大口吃着草，此时才能理解为什么农民都对牲口那么好。 晚上，秋天的大山已经很冷了，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母亲很快就把一家人的饭做好了，按照往常，这时候父亲，母亲，大爸会说着今天哪里没干好，明天要干啥，父亲会拉一会儿他的二胡，自从发生了这么多事后，父亲母亲基本上很少说话，也许他们已经被命运折磨的无话可说了。 第25章 村里的国庆节 父母和大爸的国庆节都是在庄稼地里过的，他们忙碌着秋收和播种，虽然这些年收成大幅度增长，早已远离了闹饥荒的年代，但勤劳的父母和其他农民一样，还是有着存粮食和不浪费的良好习惯。 玉米和土豆已经收完了，小麦也种了，但是母亲一定要在放假的这几天忙着把地里的菜收回来，把麻菜压好，这可是我们这个家一个冬天的菜，虽然时间还是有点早，但是这几天不把菜压好，孩子一上学母亲就没时间了， 秋日末的大西北农村，大家都得压一缸麻菜，俗话说：百菜不如白菜。白菜有大白菜和小白菜，西北人只把大白菜叫白菜，压麻菜，压的是大白菜。 一到这个时间，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收白菜的人。虽说霜降杀百草，但对于白菜而言，霜降之后，口感更加脆爽，色泽更加碧绿， 母亲蹲在地里忙乎着，要经手数百颗饱满鲜嫩的大白菜。基本上家家户户，主妇们都在忙碌。选干净瓷实品相好看的白菜，不能有一点瑕疵， 母亲把洗好的白菜完整入锅，旺火滚开一锅沸水，白菜投入，只是打个滚，父亲赶紧捞出，码到大竹箩里，竹箩下面接了大缸，放到廊檐下面，晾凉，控水。 一夜之后，白菜彻底冷却，缸里的积水也到了腰部，这时候，可以进行压麻菜的主环节了。母亲拿出当年的新花椒，碾碎。说是碎末，但是不能太细，大缸粗盐，讲究的就是个豪放，花椒碾的过细，就少了一股子豪放之气，麻菜若少了这股子气，就如同人有了小家子气，任你再作态，味儿不是那个味儿了。盐亦同理，最好是早先的大粒粗盐，略加捣碎，各自备用。 母亲一层一层剥开，撒上盐，撒上花椒，合拢，压实，缸底事先也撒一层，白菜一颗一颗紧挨着铺入，待缸底铺满一层了，撒盐和花椒，再铺一层，如此，直至缸满。 这时候，就要请出镇缸之石了。一缸麻菜的好坏就在这块石头，形状若是三棱暴翘，那就如同面貌狰狞之人，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形状若是四方四正，又少了一些灵动之气，须得上圆下平，圆则润泽通达，平则稳练妥帖， 父亲抱起大石入缸，下压得麻菜紧密踏实，是一缸麻菜得以安然的保证。经过焯水盐渍椒浸的白菜，颜色渐渐变黄，质地越发柔韧，它们在静悄悄的夜里，在无声无息飘然而至的雪里，和人的气息一样，它们祥和的呼吸之下，是肺腑之中质的飞跃，通过这些环节，母亲的麻菜就压好了，半个月左右，清脆爽口的麻菜就制作完成了 记得每年麻菜成熟了，黝黑粗壮的大缸安放在厨房一隅，其间散发出来的麻香，麻菜的标配是馓饭。西北人家家都会做馓饭，但是，炒麻菜的微妙，从一朵麻菜出缸，周身锁着冰碴子，手腕轻转，抖落三两下，碎冰和着花椒扑扑簌簌，净水冲洗，切丝，攥成圆球，使劲捏，尽量挤压出所有水分。 葱丝干红辣椒热油爆香，麻菜抖搂散了，入锅，大火翻炒片刻，转中火，锅铲将热气喷薄的麻菜顺锅周转圈铺匀，是谓焙炒，翻来覆去，直到完完全全焙干水分，出锅，装盘。这时候，满屋子的香味和一碗黄澄澄热腾腾的馓饭早已让人馋涎欲滴了。 炒麻菜，一是要宽油旺火，一是要慢工细活。麻菜全无油水，若是不舍得放油，入口太过寡淡，反倒将其本有的鲜香一并糟蹋了。本地鲜榨的胡麻油，量若适宜，最能激发出麻菜的香。至于焙炒，那是需要耐心的，急性子的主妇，等不及麻菜水分焙干，翻炒三五下就出锅，麻菜对她的态度也便马马虎虎，水气逼走了香味，入口只是一包水，是不能给客人吃的。 在母亲的记忆里，就没有休息两个字，她一边挑着白菜一边给我说，今年你种的菜太多了，现在还剩下这么多， 我说，多种些，你在城里又舍不得买，到时候我就给你往城里捎， 母亲说，我赶紧收拾了，把菜放到窖里去，还有辣椒没摘完呢， 收拾好白菜后，母亲让父亲赶紧把窖收拾了，一会放白菜和土豆。 他们一个在窖里，一个在上面，把白菜和土豆整整齐齐的存放好，这是一家人一冬天的菜，今年种的多，一个窖都放满了。 母亲放完白菜和土豆，已经快到中午了， 母亲说，我赶紧做饭去，吃完了看下午把辣椒全部摘完不，晚上我和你爸迟睡一点，把辣椒全部串完， 我说，妈，今天做些浆水面，再不吃你走了就吃不上了， 母亲说，好的， 正当母亲做着饭，我隔壁家的我二叔叫我，说我三婆去世了，我妈说，你赶紧去，饭熟了我叫你。 我三婆已经90多岁了，裹着脚，拄着拐杖，一路的小碎步，走得飞快，像不知明天在哪里似的匆忙。 从古至今我国无数的女性同胞都经历过裹脚的痛苦，在古代民间却是非常流行。还有一种说法，没有缠足的女人社会地位低下，甚至都没人敢上门提亲。 三婆经常给我们讲起她当年缠脚的经历，疼的嚎啕大哭，想必那是一段昏暗无光的童年吧。 三婆的脚又尖又小，我经常见她把长长的裹脚布一圈一圈地缠着脚，然后穿上小小的鞋，这可能就是古时候说的三寸金莲吧，现在裹脚的老人越来越少了，一个时代落幕了。希望那些老人，永远不要再忆起当时裹脚的痛苦。 三婆在14岁的时候就嫁到我们村，娘家和我婆是一个村的，已经快80年了， 她嫁过来的第三年就怀孕生子了，记得三婆说，当时还在旧社会，她在地里干活，也因为年龄小不懂，就生到了地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回来不到几天就死了。 她一生生了许多孩子，活下来的只有3儿3女，在我三婆70岁的时候，我三爷在给骡子喂草的时候被骡子踢了一脚，正好踢在头上，不到一个月就丢下我三婆走了。 大儿子结婚以后就分家了，孙子也上中学了，只是没有男孙子，四个全是女的，前几年大儿子的媳妇得了癌症也死了， 二儿子就是我们村里人经常到他家里玩的那一家，二叔和二婶，二叔老实，二婶热闹，是公认的好人。 三儿子个子很高，有一米九，以前长年在外面打工，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到现在没有结婚，脾气古怪暴躁。 三个女儿都成人了，也特别孝顺我三婆，小的时候经常见到她们，因为离的近，她们基本上干完农活就直接从地里过来给我三婆洗衣做饭。 我来到三婆家，村里的老人已经准备穿寿衣了，做好的棺材已经抬在院子中间了， 只听见村里知道礼数的老人说，先进来几个人，把衣服给穿好，三个女儿抹着泪进去了，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扣子没系，说是去世后娘家人来要看的。 大女儿出来给主持事的老人说，我感觉我妈没死，身上还热着呢，主事的老人赶紧进去看了一下，发现身上真的还热乎着呢，就赶紧招呼我说，你把车开上，去把先生请来，我急忙穿过骚乱的人群去另一个村请先生， 这个医生在村里干了一辈子赤脚医生了，大人们经常叫先生，我们这些小辈一直叫小爷，到先生家后，他正在吃饭，耳朵上戴着一个助听器， 我说，小爷，我三婆不行了，寿衣都穿上了，有的人说还活着呢，让我赶紧叫你。 先生说，你吃了吗，你等着我把饭吃完， 我说，我还没吃呢，你先放下，上去看完病我家是浆水面，你再吃点， 他开完笑的说，急啥里，90多岁的人了，死了就死了，也该到死的时候了，活那么长干啥，再活就成怪物了， 我等着先生吃完饭，背上他背了几十年的药箱子，出门了，虽然这个药箱子是他的，可从来自己都没背过，在农村，一个医生，一个阴阳，都是去请的人背，这是规矩。 很快我们就来了，一进大门老人就说着这件事，可先生一本正经的说，死不了，死了你们埋了就行了，这么多人怕啥，也许只有小爷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说。 只见先生一会儿摸脉，一会儿用听诊器听，一会看眼睛，在大家紧张的气氛中，突然说话了， 他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笑着说，你们村里的人还真的活埋人，人还没断气，只不过和断气的差不多，我开些药，下去取上来挂上，三天后能好就好，不行的话你们就就准备后事。 我拿着开好的药方把药取了上来，这时候院子里的棺材也被抬回了原来的地方，我一看暂时没事，就赶紧跑回家去吃饭，这时候我已经饿的不行了。 一进家门，母亲还在厨房等着呢，案板上放着母亲擀的手擀面，母亲说，我们都吃了，就剩下你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烧着锅， 母亲问，啥都弄好了吗，等你吃完饭我把锅一洗得去给人家帮忙去， 我连忙说，你下午去摘辣椒，人没死，又活过来了，正在吊水呢！ 母亲惊奇的问，是没死还是又活过来了， 我说，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是她女儿穿衣服的时候发现的，大夫说三天以后醒不过来就没治了。 吃完饭后，我就去牛场里面和大爸聊起了这件事，我跟大爸说：这种事情在咱们村还是头一次发生吧？ 大爸深吸了一口气说：可不是嘛，幸好发现得及时，不然可就出大事了。不过这大夫还真是厉害，一眼就能看出人还有口气。 我点点头说，希望这三天她能挺过去。话说回来，大爸，你说这世上真有死而复生这种事吗？ 大爸说：谁知道呢？以前我只是听老人说过，这种事情很难说清楚。不过不管怎样，活着总比死了好。多活一天就能多吃一天的白面。小的时候差点都饿死，现在好了，都一个个死了，真的是没地方说啊， 我应了一声，看着大爸一个人，没儿没女，还在坚强的活着，只要有口吃的就知足了，让我意识到生命的脆弱，也更加珍惜身边的人。 下午，骚动的人群开始慢慢的都散了，他们各自继续的忙着，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也许这件事就会成为村里情报站新话题，最后越传越神奇。 三婆家现在只留下她的儿女和一大群孙子，外孙，此时可能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有希望活过来的，也有不希望活过来的，甚至这些外孙想着活不活和他们没关系，这就是人性，虽然都是一母亲生，但是遇到事大家都各有各的想法，现在的社会就是王八坐上席，君子下流胚。 三天后，三婆真的活过来了，她醒来能吃能喝，好像比以前更精神了，女儿准备把寿衣脱掉，说穿上不好看，其他的人说先别脱，万一是回光返照呢，就这样一直穿了一个礼拜才脱了。 有一次我开玩笑的说，三婆，你的命还是我救下的，我三婆的女儿赶紧说，就是，是人家请来了医生，又给你去拿药，看来你在他小的时候没白疼他， 我问三婆，在你病的时候你知道我们已经准备把你埋了吗， 三婆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穿着白衣服的把我用绳子绑着到了阴曹地府，后来我又被放回来了，我还见到你婆了， 我开完笑的说，我都没见过我婆，我婆给你捎话了没有？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三婆好了，母亲的假期也到了，她和村里其他人一样，所有她能干的也全干完了，不一样的是村里其他人都还生活在这个大山的村庄里，母亲则要去她最不想去的城市，走的这天，父亲不想去，母亲做了许多工作，父亲才不情愿的跟着母亲走了， 母亲走的时候偷着把剥下来的菜叶和捡出来的小土豆带走了，她怕我知道后说她，也许是母亲节俭了一辈子，啥都舍不得，望着母亲串好的红辣辣和一串串玉米，真的怕有一天失去母亲、父亲和大爸。 第26章 现实生活中我是小丑 随着秋收结束，村子里又安静下来，这个村庄好像跟着时节的脚步，热闹，安静，年复一年的重复着。 这年秋天，雨水似乎比往年更多了些，一连下了好几天，我家这座已经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岁月的侵蚀，开始漏水了。我和大爸站在屋内，看着滴滴答答落下的水珠，心中满是忧虑。 这座老房子还是土坯房，房上的瓦经过时间的洗礼，有些已经烂了， 大爸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他默默地拿来水桶和盆子，放在漏水的地方，试图接住那些落下的水滴。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中感到一阵愧疚。这座房子是我们家族的根基，承载着我们多年的回忆，而如今却因为我们的疏忽而变得破旧不堪。 雨越下越大，漏的实在没办法了，我给大爸说，大爸，这几天一直是大雨，一会我上到房顶上，把那些烂了的瓦换下来，你在底下给我接瓦， 我戴上草帽，搭好梯子，冒着大雨上的房顶，和大爸的配合下，一个一个的换着烂掉的瓦。 我站在屋顶上，大雨倾盆而下，湿透了我的全身。寒风呼啸着，穿透了我的湿衣服，刺痛着我的肌肤。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牙齿也开始打颤。 我感到身心都冷，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我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这场雨让我感到无助和孤独。我想起了自己的生活，那些不如意的事情一一涌上心头，让我更加沮丧。 我望着远方，雨幕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感到自己的未来也像这场雨一样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我感到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消失，仿佛被这场雨吞噬了。 在雨中坚持了半个小时，终于把烂掉的瓦全部换好了， 我慢慢地爬下屋顶，回到屋里。我和大爸换了一身干衣服，爬上热炕，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但是，我的心情依然沉重，我和大爸被雨水冲刷的样子就像是两个生活中的小丑，既无奈又心酸。 在城里看建平孩子的母亲也担心的打来了电话，询问家里的情况。 母亲问，家里这几天下的雨大不大， 我说，这几天一直下，有时候下的大，有时候小， 母亲担心的问，房子咋样，是不是漏水了， 我说，妈，你别担心了，我和大爸刚把瓦换了，现在不漏了。 我跟母亲提起了修房子的事，我说，妈，今年把牛犊卖了就把房子修了，母亲没有说话，似乎有什么心事， 挂断电话，我正想着如何修房子的事，母亲又打来电话说，你爸的意思是房子就先别修了，还能住人，今年的牛卖了你再帮帮你弟弟建平，给帮着再还些烂账，不管咋样，我和你爸心里始终记着呢！ 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个不懂事的建平还每天沉浸在用酒麻醉自己的梦里， 虽然好长时间没有和弟弟建平联系，但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基本上每天都喝酒，一喝醉就拿起电话给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不停的打电话，时间长了，一到晚上，只要看见建平的电话，单位的或者朋友都不会接的。 这个弟弟本性不坏，也懂事，我知道是自从那次交通事故烂了几十万的债，媳妇也走了，房子也买了，每天被债主逼得连单位也不敢去，就变成了每天用酒来麻醉自己，这些年我一直负担着孩子上学和租房的费用，这些年我一直帮着还债，可我最怕万一再把我拖垮，这个家该怎么办？ 在10月底，牛犊全部出栏了，今年的行情不如往年，但是还可以，除过给贫困户和村里的分红，收入也算可观， 今年我给父母和大爸每人买了两套衣服，和往常一样，也给我的娟打去了两万块钱，我留了一部分牛场周转的，和平时父亲吃药家庭开支的钱，准备拿出10万再帮弟弟建平还些债。 那天夜里，我叫回了喝得酩酊大醉的弟弟建平，他哭着对我说：哥，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欠了这么多钱，根本还不上，我该怎么办？”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我再也无法忍受，母亲和父亲啥也没说，只是摸着眼角的泪水， 第二天，我拿出了这10万块钱，放到弟弟和父母面前，语重心长的说，这笔钱原本是想修咱家房子的，自从你上次喝酒打了妈和孩子，我决定以后再也不管了，可爸妈让我再帮帮你，为了爸妈，我就再帮你一次。 我又接着说，你看看爸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在晚年患上了精神病，母亲也背井离乡的为你看孩子，我这么多年替你还债，还要帮你养孩子，交房费，一家人的开销都是我一个人的，你要振作起来，帮衬着我，你这样下去万一把我拖垮这个家就完了。 在我的帮助下，弟弟似乎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动力。他不再整日消沉，而是开始积极面对，和往常一样关心起这个家，看到他逐渐恢复了以往的自信和干劲，我的心里也些许有些欣慰。 安静的村庄里，这一天又热闹了起来。在外打工的十斤死在了工地上，今天被同村去的几个工友拉回家了。 十斤在外打工的儿子也通知，正在路上，估计夜里就到家了，十斤家门口聚了很多人，开始为十斤忙活，送他走完最后一程。 我们这个山沟沟里的村子，一家有事都会去帮忙。相互照应。 大家忙着为十斤洗头净面刮胡子，洗去那些常年镶嵌在头发间皱文里的水泥渣子和灰土，换了三盆水才洗干净，要走了得换上新衣服，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走，不管他活着是多么窝囊，多么屈辱。 人们扫院子，忙着拉桌子，在大门上搭上一块长长的白布，放上花圈，仿佛在告诉外这一家有丧事。 干净的十斤躺在正房里，外面隔开一个帘子，也许这就是阴阳两隔了？帘子外面的桌子上摆着贡品，点着白蜡，香炉里点着三炷香，快燃完了就再点三根，日夜是不能熄灭的，香烟袅袅上升，很细很慢的样子，不由的想起这是一个压抑着的痛苦。 两个妇女专门陪着十斤的媳妇，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十斤媳妇却出奇的冷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脸上无喜无悲，和蠢里的人们说着感激的话，没有出现痛不欲生的样子。没掉一滴泪，好像他过了半辈子苦日子，泪水已经流尽了，好像死了的十斤是一个和她不相干的人，有时想起什么？发一会儿呆，嘴里嘟囔一句，走吧，走了好，享福了，省得活着受罪。 村里人忙着事情，忙完了事情也不回家，就在十斤家的巷子里，或坐或站陪着小辉陪着十斤的家人，一个村子的乡里乡亲，在十斤一家最无助痛苦的时候陪伴着他们。 闲聊的时候，建明把十斤的死因慢慢说清楚了，63岁的十斤拿着50多的假身份证出门打工，在工地上一天也不歇息，不舍得吃喝，这一次中午饭后干活，十斤爬到13层楼顶栽倒了，再没有起来，包工头只给15万块钱，建明和他们协商后又加了2万的丧葬费，再不多出了。 包工头很精明，不紧不慢的说，这是给你们面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身体……建明他们知道，十斤本身就有病，加上他的年龄是假的，不敢再争了。 十斤用他余下的生命换了17万块钱，建明说，十斤再活十几年也挣不了这么多钱，也算值了，另一个说，他有病，还出门打工，建明说，说的轻巧，谁愿意出去了呢，不出门打工行吗？ 想起十斤的家庭众人无语了，记得十斤有几年没出门打工了，在家试着做些小买卖，收过破烂，卖过馒头，还干过好几样，十斤人老实嘴笨，一样也没干成，没法子就又出门打工，做包工头的牲口去了。 风吹来，秋末的风有种冬天的寒意，也许是哪里下雪了吧。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种悲伤。冷在心上，凉在心里。 深夜时村里的人们睡梦里听见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叫，像一把利刃扎进了黑夜的心脏，村里的人们知道是十斤在远方打工的儿子回来了，这一夜有的村里人一夜没睡着，老是听见远处弱弱的哭声。 第二天早晨村里的人们早早就到了十斤家里，通知亲戚邻友，一个人和这个麻木的世间告别是有一定的仪式，亲戚朋友都要来见最后一面的，人这一辈子三件大事是要惊动许多人的，出生，结婚和死亡。只有出生和死亡这两件事自己却不知道，这也算无奈的悲哀了吧。 穷人家的生活清苦寒酸。办事却不小气的。院子里，巷子里敞开着吃，都端着碗，手里夹着馍和做好的烩菜，吃了饭就该忙活了，这一天事最多。 十斤的亲属每次吃饭时都要夹一筷子好吃的，放在供桌上的一个碗里。这是让十斤吃的，只是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一辈子的十斤再也无福消受了。 按照村里的规矩，阴阳看好了时间，要按照这个时间下葬，在第二天一切事情都要安排妥当。 村里老辈子有一个共同的坟地，这10多年村里的人都不甘心眼下清苦乏味的生活，都不愿意，没日没夜东跑西颠牲口一样的打工，都埋怨说是祖坟不行，想找一处风水宝地，陆陆续续坟都被迁走了，渐渐的老坟地就显出衰败的样子。 十斤是在第三天十一点钟下葬，天晴了，太阳高高挂着。似乎离村子又高了许多，秋日里泛白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一丝丝的暖意。 十斤家的大门过不去棺材，把门扇卸下来了，院子里人声沸腾，哭声叫声一片，十斤媳妇的娘家人驾着十斤的儿子，村里的人们拿着香蜡花圈，推拉着棺材拥挤着出了大门，直奔十斤自家的坟地去了。 十斤家的坟地也是自家的地，自家的这一方土地养育了自己，之后就要把自己回归到这方土地里。 办完事了，村里的人们像水一样退去，各回各家，干自己的事去了，过几天就会有人来十斤家坐坐，说几句安慰的话，使十斤家沉重悲哀的气氛缓和一下，让家人在闲话里分一下慢慢的从悲哀里走出来。 邻居二婶送去几个野菜包子，说十斤媳妇爱吃，以前经常喊着她一起去找野菜。也有送饭送菜的，村里人都怕十斤媳妇不愿意做饭。 来到这个世上，人都要走的。活在这个最底层的世界里，如同一条窄窄的巷子，走着走着就无路可走了。 建明几个又打工走了，回到原先的工地，时光像水一样流，活在底层的人们在各自的泥沼里挣扎着，早把十斤淡忘了，有时村里人提起十斤只是几声轻轻的叹息，旁人是不会太在意的，十斤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对这个世界来说，就像满坡野草里砍掉了一棵草，可对于十斤的家人来说，确是天塌了。 十斤的媳妇走在村里的路上，人瘦了一圈。头发花白，乱蓬蓬的没有梳理，显得很老，像这秋天的干野草，被这秋天的寒风一阵阵的吹着。 十斤的儿子也出门打工了，就像这大西北山上的草一样，冬去春来，一茬接着一茬，都在为这个不富裕的家庭付出着，我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命运就是如此，它不会公平的对待你，你也无法选择你的生活，你越是不相信命运，越是不屈服，它会像有钱人捉弄穷人一样，让你在命运面前出尽洋相，它会让你变成生活中的小丑，压的你永远抬不起头来，就像十斤一样，不服命运，它就会要了你的命。 无数个生活在底层的人们，一代接着一代拼搏，就像《愚公移山》一样，大家都相信有一天自己能改变命运，可成功的人毕竟是少数，没成功的人继续在觉得道路上艰难的前行着。 第27章 穷，就得卑微的活着 忙完村子里的事已经是10月28号了，时间过的飞快，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不知道在城里的父母咋样，我准备第二天去城里看看，顺便给母亲捎点菜和面。 第二天，秋末的太阳像个大红球一样缓缓升起，虽然这一天的天气很好，但是没有多少温度，地处大西北，海拔又高，它是一种干冷，冷的手都不想伸出来， 我到牛场给大爸说了一声，叫大爸中午自己做饭吃，我就在地窖里取了一袋土豆和白菜，装了一袋面，开始往县城走了。 到城里后，母亲和父亲都不在家，我打了电话以后，母亲让我等着她们一会就回去了。 我站在路边一边晒太阳，一边等着，忽然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前面一个拉着小平板车，上面放着一些已经拆开压平的纸箱，后面一个人背着一袋子塑料瓶子，瘦弱的身体，在秋末的太阳下慢慢的走着，时不时的在垃圾桶里看着。 他们穿着旧衣服，满脸褶皱，手背枯瘦，头埋在垃圾桶里翻来翻去，捡着一个又一个饮料瓶，或者几张纸片。 两只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一个垃圾桶一个垃圾桶地翻过去，从不落下一个。将捡来的东西放到父亲背的麻袋里边，如果麻袋装满了，就放到母亲的平板车上，就用一根柴火棍挑着，她就是我的父母，一个闲不住人。 县城有个卖干辣椒的，生意做的很大，基本上每个月都要从新疆拉几车辣椒，需要人工来把辣椒粑剪掉，用工量很大，母亲每个月基本上可以干20天，只不过离住的地方很远，母亲又舍不得坐车，每天提前一个小时出门，中午还得干回来，一天往返4趟，只能挣20元。 父亲也不容易，六十多岁的老人，不仅要在工地里打零工，还要经常半夜里去帮母亲扫地，捡垃圾。老板一叫他有活干，就会跟着去。打零工虽然没多少钱，可也多少是个数，能给家里解决许多困难。 自从弟弟建平出事背了债，老婆走后，父亲和母亲来到城里，每天早上送孩子上学以后，就开始捡垃圾，中午接孩子，做饭，有活了就干活，她总想着这一家子都靠我一个人，给我减轻点负担，一辈子都在为儿女考虑，为这个烂包的家考虑，从没想过自己。 母亲看到我，用装出来的笑看着我，她怕我难过，怕我说她， 母亲问，家里都好着吗， 我强忍着说，妈，好着呢，时间长了没来看你和我爸，今天正好有时间，我拉了些菜和面，怕你和我爸不够吃。 母亲说，刚好上次带来的没有了，现在正好， 我赶紧扛上面和菜往房里走去，再说一会这该死的眼泪就控制不了了，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掩盖。 到家里后，母亲赶紧收拾着做饭，母亲一边收拾一边说，忘了给你说了，下来的时候带点玉米面， 我说，我带了，是我大爸说让带些，说你们都爱吃，我赶紧把玉米面拿出来。 母亲说，那我给你做玉米面的浆水面， 我说，嗯嗯，好的， 母亲开始做饭了，我看着父亲，他脸色很不好，我问父亲，你这几天吃药了没有， 父亲低着头说，没有，起身朝着屋里走了，坐在床上一个人发呆， 我赶紧走到母亲做饭的地方，我爸这几天咋没吃药，我急切想知道答案的问， 母亲说，这几天又感觉不合适了，老是乱说一些话，给药也不吃， 我急着给母亲说，这都吃一年了，药不能停，停了前面的钱就白花了，药连续吃上，就慢慢的控制住了，说着我就把药和水端到父亲身边，好说歹说，才把药吃了。 吃完饭，侄子去学校后，我给母亲说，你和我爸别再捡垃圾去了，就和我爸给人家剪个辣椒就行了， 母亲低着头说，你这次又帮你弟弟建平还了10万的债，你爸每个月要一千多块钱的药，我们上次住院也花了不少，家里大大小小的开支全是你一个人的，我们怕把你再拖垮咋办，再说这房费马上到了。 母亲哭了，她哭出了生活的许多无奈，哭出了她的担忧， 我告诉母亲说，你和我爸干活我不反对，你们得注意身体啊，万一累倒了，谁来伺候你们，又谁来看这两个孩子啊，你和我爸还有我，谁都不能出点事啊，母亲点点头答应了。 我从身上掏出来4千元，放到桌子上，告诉母亲，这3千是给人家的房费，这1千你留着给我爸和两个孩子用。 母亲说，我们已经攒够了，你拿上，家里的牛用钱的地方多，再说还有王娟和振振，她们也要用钱， 我给母亲说，把你和我爸攒下的钱先放着，万一有个急用，我又不在，我如果用的话我再跟你要，还有个最重要的，一定要每天给我爸把药吃上，一天都不能耽搁，母亲答应了。 我起身准备回家了，父亲和母亲一个拿着袋子，一个拉着平板车也出门了，我再也没有阻拦她们，也许这样她们每天会过的充实一点，天黑的能快一点。 世界并不是什么事都公平，有些人出生家庭条件好，能接受良好的教育，一人有难众人帮。但在农村，有些农民目不识丁，只会在地里刨食，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收获秋天的喜悦。有土地，还能自己种粮食自己吃，勉强活下去。可万一家庭出现一丁点变故，万般无奈之下，就只能去城里捡些破烂维持生计。 下午回到村里已经是快四点了，天还早着呢，但是村里已经看不见阳光了，太阳被大山挡在前面，只是微微的发出一点红光，好像这大山里的人们一样挣扎着探出一点头，在地里剁玉米杆的人都开始往回走了。 牛场里，大爸已经忙着给晒完太阳的牛喂草呢，我帮着大爸拉草，大爸喂，不一会就干完了，我拿出来给大爸带的炒面，叫大爸赶紧过来吃， 你带饭干啥，费钱不说，一碗我根本吃不饱，大爸说， 我说，还有馍馍，加上馍馍你就吃饱了，给你改顿伙食， 大爸一边吃着饭说，听说咱村里的虎明家的亲戚在外地开了个药房，有治腿疼的药。 我大爸的腿小的时候生过疮，每到冬天就要吃药，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大爸吃完饭后我们就来到村里，正好他在路边，就来了，他跟在大爸后面进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他不像是自己走进来的，而是双脚蹭着地面，被大爸的影子呼哧呼哧拖进屋里的。 刚进屋，他就摸着门边的一条凳子坐下了。 大爸举着手机喊我：娃娃，帮我买下药。 我故意问：大爸，买什么药？ 他坐在凳子上，歪着头抢答：治你大爸腿疼的药。 他给了我一串电话号码，说这是卖药的人，让我联系人家发货。我问这药叫什么名字，这人叫什么名字，他和父亲一概不知。他只说，其他村里腿疼的人在喝这个药，治腿疼很有效，便把这个人介绍给了他。他又把它介绍给了全村的老人。 听大爸说，全村腿疼的人都在吃这个药，效果很好，这个药主要是止疼，再主要就是便宜。两毛钱一片，一百块钱能买500片，能管一年。腿疼了往嘴里塞一片，药一入肚立马就不疼了，不疼了就能下地干活了。 村里老人们的要求标准很低，只要不疼就行，只要便宜就好。 我用我的手机加了卖药人的微信，又特意浏览了一下这个人的朋友圈，他朋友圈的内容显示他确实是在药店工作的。 大爸让我给卖药人转210元，说药钱是200，另外加10元的快递费。他递给大爸105块钱，药一人一半，运费一人一半。大爸推着不收，他硬塞到大爸手里，说一码归一码。 他是我们村里的，离的我们不远，说实在话，我对他的印象不是太好，有一次因为我两家地的界线问题，他打了我母亲一巴掌，我父亲一气之下就把那块地种了花椒树。从此我们两家多少年不来往， 童年记忆里一直把他划分到“坏人”名单的。年轻时，他性格暴躁，爱酗酒，爱打老婆，三个孩子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 我们两家就隔着两户人家，他老婆孩子的哭声动不动就飘到我们家，尤其是深夜，令人毛骨悚然。 他老婆很早就外出打工了，到城里给人家当保姆，每年到了春节才回来住几天。再后来，儿女长大成家了，她又在城里给他们带孩子。 几十年了，只有他一个人守着一座空落落的院子，还有那几亩庄稼地。他自己在家里蒸馍做饭，给自己缝缝补补。听母亲说，他去年大病一场，好像还瘫了几个月，老婆回来转了一圈，又走了，是他家的亲人们帮他渡过了难关。 一年后，他才能拄着拐杖下炕，才能一瘸一拐地走路，才能开着三轮车驶进他的庄稼地。 记忆里，他比父亲小好多，年轻时候的他，彪悍，强壮，他的力气绝不输给一头牛，是干庄稼的一把好手。 而此刻，他瘫坐在凳子上，手扶着桌沿，像是一个失去骨架的人。脸窄巴成黑乎乎一条，皱纹密布，像是岁月打磨成的一把弯刀，麻木且锈迹斑斑。 现在，他竟然连好好站着，都成了一种奢望。 大爸看着他这个样子，说：把她接回来吧，认个错，年纪都大了，相互有个照应。他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她是一个比他更执拗的人。 这个秋天，很薄，很脆，风一吹，忽然就有人想哭了。 买完药天已经黑了，外面黑的啥也看不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也不见了，安静的村子里，只听见秋风吹着树叶沙啦啦的声音。 我睡在热乎乎的炕上，裹着被子，看着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忙完牛场的活，建平来了，他说，哥，我被债主起诉了，明天开庭， 我说，明天我陪你去，开完庭再说， 第二天，建平坐在法庭的被告席上，心情沉重。他的债主坐在对面，眼神冷漠。法官宣布开庭，债主的律师首先发言，陈述了建平欠款的事实和金额，并要求建平立即偿还欠款。 建平则辩称，我并非故意欠款，而是由于一次交通事故欠下了许多的债务。他提出了一个还款计划，希望债主能够给予一定的宽限期。 债主听了建平的话后，情绪激动地说：我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他却一直没有还款。我不能再相信他了，我要求法院判决他立即偿还欠款。 建平低下头，默默地听着债主的话。他知道自己理亏，但他确实没有能力一次性偿还欠款。他抬起头，看着债主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没有钱。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按照律师提出的还款计划尽快偿还欠款。 债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吧，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但你必须按照还款计划按时还款，否则我会再次起诉你。 法官听取了双方的意见后，宣布休庭。建平走出法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以后会有更多的债主起诉的。 我告诉建平，你都多长时间没有去看孩子和爸妈了，你去一趟，看看孩子和爸妈，也许心里会安慰很多，至于债务，咱们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来，总会有还清的一天，就这样，建平去看孩子跟父母，我就回家了。 站在村头的老树下，看着远处山上和地里，满山枯黄的草和掉了叶子光秃秃的树，一个人都看不见，秋风扫着落叶，这个时候的大西北是最荒凉的，就像我的心情一样，每年一到秋天和冬天，心里就莫名的发慌，慌得厉害，不知道为什么，最害怕看到这种场景，常听大爸说，热是大家的，冷是一个人的，也也许是穷吧，穷怕冷。 第28章 生活是一把尖刀 早上起来，看着这个寂静无声被大雾笼罩的村庄，多么像我的生活，雾蒙蒙的，见不到一丝丝的光，只听见几只喜鹊在门口的楸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整个人变了，变的消沉了，对任何事情都没兴趣了，甚至睡到半夜就突然醒了，恐惧，惊吓，甚至一些没有发生的事一直在脑子里转，后背一阵阵发热，一直在流汗，明显感觉到一颗颗汗珠从后背往出挤着，大汗淋漓。 这是怎么了，精神恍惚，时不时就一阵心烧，每天伴随着自己，也折磨着自己。 每天抑郁折磨着我，生不如死，但是自己从心底里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为了我的爱情，为了我的家人，只有拼尽全力让自己坚强，不能倒下，时间一点点的流失，面对现在的一切就像是在梦境中一样，一切的失意都显得不是那么真实，一直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梦幻中。 每天都不能正常的生活，不记得是啥时候起，夜晚是我最清醒的时候，一切的事情都在晚上呈现出来，我尽力的克制着一切，让人心碎，让人心慌，让人心疼，直到自己没法呼吸，但这一切，都是自己一个人扛，忽然清醒之后，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从此自己把夜晚当成了白天过，也把每天当成自己的最后一天，这样昏昏沉沉的过了一天又一天。 我想着这些年的事，每天都在拼命地赚钱，可这个家却依然烂包得让人崩溃。我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无助，仿佛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 看着家里的一切，我心中的怒火和无奈交织在一起。墙壁上的裂缝，破旧的家具，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的沮丧。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努力赚钱，就能改变这个家的命运。但是现在，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甚至怀疑自己的人生价值。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烂包的家。我感到自己的内心正在逐渐崩溃，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我恍恍惚的来到了牛场，只有看到这些牛，我才能稍微安心一点，它们就是我人生中的希望， 我和往常一样，在牛场里干着活，刚出牛圈，就看见一个穿着干净整洁的女人朝着牛圈走来，娟站在我面前，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到我的妻子突然站在我的面前，我委屈的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我哭得像个孩子，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我想起了我们曾经的梦想和承诺，我曾经发誓要给她一个幸福的生活，让她无忧无虑。但是现在，我却连个像样的家都无法给她，让她跟着我受苦受累。 我像牛一样哀嚎着心里的委屈和对她们的自责，鼻涕眼泪一滴滴的敲打着这冰冷的土地，心里好像被烧的火红的铁丝一下一下的捅着，停不下来，我嘶吼着用哭腔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能给你和孩子一个幸福的生活”， 娟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安慰我，她是想让我自己把自己的情绪一点不留的发泄出来。 娟告诉我说，我和孩子不怪你，你就放心的好好把牛养好，等你好起来了，我和孩子也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天凉了，我给你带了几件衣服，以后心情不好了你就来市里看看我和孩子。 中午吃完饭后，娟说，你不是说在你不高兴和高兴的时候就会去大屲粱顶吗，我也想去看看在你心里的这个神圣的地方，我点点头， 我和娟来到了大屲粱，坐在大屲粱顶，看着眼前的这个荒凉贫瘠的村庄，我给娟说着这些年的经历和一些人的嘲讽，村里人的闲话，亲戚朋友友的指责，都希望我永远的爬下，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是不对的。 娟说:“只有你不要委屈自己去讨好别人，过好自己的生活更重要，也许人与人的关系都是季节性的，这一程相遇，下一程退场。这就是现实，现实却往往相反，更不要高估了你在任何人心目中的位置，做最好的自己。” 我说:“如果没有这些琐事，我可以过的很轻松， 娟说:“人生没有如果，生活不会让我们什么都有，但也不会让我们什么都没有，总感觉日子不应该过成这样，但好像目前最好的也只能这样，或许平平淡淡的日子最真实，不憧憬未来多美好。 只希望当下的日子能够安安静静，粗茶淡饭的日子应该有酸甜苦辣来陪衬，应该学着知足~ 娟接着说:“想开了，你就会明白，在这个世上，你就是你，你痛，痛你自己，你累，累你自己，就算有人同情你，那又怎样，最后收拾残局的，还是要靠自己，记住，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摔倒自己爬，有些人你可以期待，但不能依赖，每个人的眼泪都得自己擦，任何人也无法代替你自己。 我说，“你不知道，这些亲戚不帮忙就算了，还一个劲的各种埋怨，说我这不好，那不好。 娟接着说:“永远都不要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位置，生活很苦，自己加糖，路上总有阴影，但抬头总能看到阳光，对自己好一点，接受岁月的伤，仰望生活的光，你的人生不是用来讨好别人，而是善待自己。 听着娟说的话，也许真话有刺，实话有毒，懒得争执了，要么理解，要么远离，因为我开始意识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许以后有人说苦瓜是甜的，我只会说，你说的都对。 经历过才知道，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能伤到自己的都不是陌生人，而是自己很认真对待的人，那种感觉就像针扎在心上一样，真的太痛了，而自己只能一边崩溃一边流泪，一边压抑着情绪，一边要学会，慢慢自愈! 我和娟在大屲梁上坐了很久，也说了很多，秋日里的太阳也快要下山了，秋风在我两个单薄的身躯上一阵阵的吹着，尽管很冷，但是有娟的陪伴和开导，身体感觉不到冷，心也不再冷清。 下来以后，娟说，她第二天还要上班，得走了，娃一个人还在家里。 我虽然不舍，但是没办法，她得上班，得替我照顾孩子。 娟走的时候一再叮嘱我，让我往好的方面去想，多吃饭，累了烦了就来找我和孩子，就这样娟走了。 第二天，从外面来了一个老人，个子不高，瘦瘦的，拄着棍，摇摇晃晃的迈进门来， 她叫着大爸的小名说，大娃，大娃，在屋里没， 我没有见过他，大爸出来一看，眼里流着泪说，这是他的老亲戚，是我婆娘家人。我婆的亲侄子，我赶紧让座，倒水。从谈话中得知，他八十多岁了，平时几里路的集市他也不去，他说这段时间老梦见他小时候在我家里玩，想过来看看，从十几里路的家里一步步走过来的，也不舍得搭个车。 他坐稳了，便从衣服里掏出旧的毛巾擦汗，起身从黑色提包里掏出两袋冰糖，和两包饼干，大爸留他吃饭，倒上茶水，大爸陪他说话，我赶紧开始拾掇饭了。 我看着他们仿佛都很激动，也觉得见面机会不多，两人的眼眶就都湿湿的。饭还没做好，老人就拄着拐杖出来了，大爸怎么能让他走呢，坚决不行，他也很坚决，还是我最后在院子里说了半天才勉强留下。 庄稼人就是这样，不管有钱没钱，亲戚上门，各家都会端出最好的饭菜，这种“毫无保留”地付出，其实是亲情最让人留恋的地方。 农村人爱赶集，若在集上遇到了老亲戚，靠在路边说会话：多少年没见了，大爸和老亲戚一人一句的聊着。 大爸说，年轻的时候，记得农村承包责任制，家家都有几亩地。虽说是庄稼人以地为生，种庄稼的工具应该置备齐全，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牛和马，没有牲口不要紧，关键时候有亲戚帮忙。 老亲戚说，每年的农忙时节，你家有牲口，你牵上牲口，套上犁，拉庄稼，犁地，耙地，，一气呵成，人多干活也快，干完了这家的活，明天也会去另一家亲戚家帮忙，在你来我往的，亲情都很熟，那时候的亲戚很有亲戚味儿。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我做好饭，吃完饭后，他们两个继续的聊着，我没有打搅他们，我就去牛场干活，留出时间让他俩好好叙叙旧，最后走的时候大爸不放心，一直送到家里。 现在的亲戚一年之中也见不了一次面，走亲戚也是走过场。 大爸在时还好些，老亲戚还能维系，一旦大爸这辈的老人不在了，这亲戚也就渐渐不走动了。 送完老亲戚后，大爸回到家中，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落寞。 他想起了以前和亲戚们一起劳作、互帮互助的场景，那时候大家都很淳朴，亲情也很浓厚。 而如今，亲戚们走动越来越少，关系也变得越来越淡。 大爸心里明白，这是时代变迁的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感慨。 他希望年轻人能够珍惜亲情，不要让这份珍贵的情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我相信大多数人生活都是快乐的，但我也相信一部分人生活其实是苦闷的，他们只是把快乐展示在表面。我觉得我就属于后者。 所不同的是我的苦闷别人看不见，因为它是某种方面的，无法予人诉说，别人也不会理喻，也不屑于理喻，即便被他们共识为“异类”或笑料。 我认同一种说法，能对人诉说的苦闷，其实不叫苦闷；我还认同，能够诉说笔下的苦闷也不叫苦闷。 有些苦闷只能和灵魂结伴，随岁月一起前行，最后带进坟墓。坟墓是它最理想的落脚之处，否则，其它地方都或多或少对它是一种亵渎。 苦闷最好的朋友是孤独，只有孤独才配得上它的头衔。时空设置了夜晚，也许夜晚就是专门为孤独栖息而备注的场所。夜深人静的半夜是孤独最温馨的时刻。把所有苦闷整理打包，寄存在大脑的某几个细胞里，然后迎接下一个时刻。 无需乞求别人的理解，哪怕亲人， 也许这样的理解只会打破孤独的专属的味道，与生活无益。 躺在苦闷中，在艰难中前行，不用哀叹，不需要怜悯。 苦闷也是一种财富，只是这种财富有排他性，别人不会享用，也没有资格享用。 孤独是一种高贵的修行，不是谁都可以享用。孤独的灵魂大多数 都是丰满的高尚的稀缺的。 当我看了电影《隐入尘烟》后，作为一个从苍凉的土地里长出来的故事，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代言，为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诉说。现实生活中有千千万万个马有铁与曹贵英，它让人们从中看到弱者活过痛过爱过的痕迹，领悟到受难者精神的光芒。 电影主人公为能养活自己，他们在贫瘠的土地上辛苦地耕耘，犁地、除草、播种、灌溉、收割、脱粒，每一个环节都离不开原始的铁犁驴耕，都要人畜并用，全力以赴……尤其是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里，他们为了保护盖房用的土坯，奋不顾身地加盖雨布，两人一次次跌倒在地上，浑身沾满泥浆，直到躺在泥汤汤的地上站不起身来，最后还有邻人的冷落鄙视。 电影中的贵英因疾不能生育，可喜爱孩子的母性没有泯灭。她见到村头的孩子，自然俯下身来嘘寒问暖，但家长马上拉着孩子逃之夭夭，简直像逃避瘟疫一样。贵英随有铁到邻居家看电视，离开时身不由己尿湿裤子，也尿湿了凳子，招致人家一顿嫌弃。有铁匆忙掏出纸巾擦拭，但无言的尿渍成为他们怎么也洗刷不净的耻辱。 面对苦难，与其唉声叹气、自甘堕落，不如临难不恐、爬坡迈坎，电影里面的人物像极了自己，他们从认识到死去，没有说一句苦，说了也许没人听，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或许他们的泪只能在心里流，他们欠别人的全部还清了，可命运欠他们的永远还不清，现实中的我却做不到，也许有一天会和他们一样，无声的活着，或者悄悄的死去。 第29章 立冬 立冬的这一天，下了一点薄薄的雪，被风一吹，有些刺骨，中午的时候，在北风的狂吹下，天慢慢的变晴了，虽然出了一点太阳，但是也掩盖不了寒意。 我刚从牛场回来，冻的两只手发麻，刚上到热炕上，王娟姑姑便打来了电话，我接通电话，“姑姑，电话那头说，你在啥地方，” 我说，在老家， 你姨父去世了，你赶紧到市上来，我和你姑父咱们一起去， 我一下子惊的坐起来问，啥时候的事啊，我着急的问。 她说是早上10点多，你赶紧往上来走，再给娟娟打个电话。 我说还是你打吧，我没法说啊， 挂断电话，我已经被惊出一身汗，脑子已经乱了，像是在梦里听到一样，两只手不停的颤抖， 大爸看到我慌成这样就问，你姨父咋了， 我坐在炕上楞了半天，回过神来说，我姨父去世了， 哎，还年轻着呢，咋这么突然，大爸自言自语的说着， 我说，刚过完59岁生日， 我一边下炕，一边给大爸说，我走了，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你把家里和你一定照顾好， “你赶紧去吧，家里的事你就放心，我的身体好着呢，” 我赶紧朝着车跑去，刚出村里，娟的电话就打来了，我屏住呼吸，长出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 我接通了电话，娟在电话那头哭着说，我爸没了，我爸没了，咋办呀， 我故意装作不知道的说，你咋知道的， 我姑刚给我打电话了，你赶紧上来， 我说好，你先别着急，说不定是有啥病，你去学校把孩子接上，再给老师请个假， 这一路上我满脑子里全是我姨父的画面，自己就是无法相信这一切，我想到娟此时的心情，她怎么接受的了这一切。 我姨父的离世如同一把尖锐的刀，无情地刺入了娟的心脏。她的世界瞬间崩塌，悲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她淹没。 我很快就来到了市里的房子里，当我第一眼看见娟的时候，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的身体颤抖着，口里不停的喊着“爸，”爸”，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我搀扶着娟和孩子上了车，接上了她姑和姑父，就赶往她家去了，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大家都陷入在悲痛之中，只有娟不停的在哭。 到家后已经是晚上8点了，她二爸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下车后，她二爸告诉我们，我姨父是跟着老板在玉都镇干活的时候去世的，尸体还在玉都镇卫生院呢，让我们赶紧穿上孝服去停放尸体的地方，村里的人和亲戚都在哪里， 我们急急忙的穿上衣服，赶往玉都镇，半小时后，我们到了玉都镇，娟刚一下车，直接跪在了街道上，撕心裂肺般的哀嚎着，一遍一遍的喊着“爸我来迟了”，安静的乡镇霎时被娟嘶吼的声音覆盖了，周围的人们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一些村民走上前，试图安慰娟，但她已经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娟的哭声回荡在空气中，令人心碎。其他人也不禁潸然泪下，我姨娘也出来了，她和娟抱头大哭，诉说着心中的无奈。 随后，大家一起前往卫生院。在那里，娟再次看到了姨父的遗体，她扑上去，紧紧抱住他，泣不成声。 整个场面肃穆而悲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哀伤，在大家的劝说下，娟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娟问她妈，我爸咋就这么快去世了， 我姨娘说，今天早上老板来叫你爸，说，玉都镇乡镇府搬库房，一个人一天100元，能干两三天，你爸一听就答应了， 干到十点的时候，你爸给一起干活的工友说，他咋感觉有点恶心，气喘不上，工友就扶着刚坐在凳子上，你爸就开始吐了，然后就晕倒了， 老板和几个工人赶紧把你爸抬到隔壁的卫生院，经过1个小时的抢救，还是没能把你爸抢救回来，你爸就这样可怜的走了，我姨娘烟梗着说。 这天晚上，主事的是娟的五舅，他在亲戚当中是比较能说会道的，他召集大家坐在一起，商量明天如何跟老板谈赔付的事。 她五舅问我姨娘，姐，你说说赔多少钱合适， “她说最少100万，” 她二爸说，嫂子，要实际点，别乱说， 就100万，一分都不能少，我姨娘大声的说， 就这样你一嘴，我一语的说着，讨论了两个小时，最后她五舅说，明天就要100万，看她们咋说，如果不答应，你们孝子哭着就往乡镇府里创，闹腾， 我赶紧说，五舅，闹乡政府是违法的，咱要合法的要， 这话刚一出，就被她五舅把我说了一顿，这时候她姑说话了， “说，亮亮说的对，咱们不能冲动，”她二爸也同意我们的说法， 她五舅坐着的人，突然站了起来，猛吸了几口烟，把剩下的烟扔在地上，用脚左右的蹭了两下说， “明天就要100万，不行就闹，就这么定了”，刚说完就走了。 大家看到这情况也不好再说啥了，也都散了，只能明天按照他的说法做了，其他人都走了，只有我和娟还有娟的弟弟王剑在我姨父的遗体旁边守着，这一夜很冷也很长，娟一夜没有睡，依靠在我的肩膀，偶尔能听到她抽搐的哭声。 天蒙蒙亮的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地来了，老板和乡镇府的人把我们带到了一家饭店， 老板说，“先吃一碗面，都一晚上了，” “谁还能吃的下去呢，我们的人已经没有了，现在睡在冰冷的地上，我姨娘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沉重与压抑。家人们的脸上写满了悲伤，眼泪不自觉地滑落，每一滴都承载着对逝去亲人的思念与回忆。他们或许在默默地回忆着与亲人共度的时光，那些欢笑、那些争吵、那些平凡却温馨的日子，如今都成了心中最珍贵的记忆。 乡镇府的人第一个说话了，现在人已经没有了，咱们就商量一下赔偿的事，尽早的让死者入土为安，你们说说你们的意见，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娟的五舅，他说，一次性100万，这件事就了结了，少一分都不行， 五舅说完后，此时现场立刻安静下来了，大家都在等着对方的答复，可现场的老板没有接话，也没有说一声，只是不停的抽着烟，烟熏的他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还在一个劲的在抽，乡政府的人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老板突然站起身朝着外面走了，大家都在继续沉默着，这时五舅说，答应还是不答应，总得给个话呀， 乡镇府的人说，我去看看，说着也出了饭店的门， 过了一会他们两个进来了，老板坐下说了一大堆的道理，意思就是责任不在他，他可以适当赔偿点，我们这边要的太离谱，没法谈， 这时候五舅把桌子一拍站起身来说，“走，找个说理的地方， 一出饭店的门，我姨娘和娟就开始在街道上哭着朝乡镇府走去，这时候已经有几个警察站在乡镇府门口了， 我姨娘和娟刚到乡政府门口，就被警察拦住了，不停的说着让冷静，可此时她们能冷静吗，一边哭，一边和警察冲突着，我赶紧上前去劝说，挡了下来，人虽然挡下了，可娟的哭挡不住，她坐在门口大声哭着喊着“我要我爸”，旁边的我心疼的都受不了。 此时的娟是最无助的，不管多少钱，也换不来自己的父亲，就像她哭喊的一样，“我要我爸，我没爸了” 经过3天的谈判，老板最终答应赔偿20万，五舅也降到50万，就这样僵持着，老板多一分都不出，五舅也一分不让，实在没办法了，我和她二爸还有她姑商量了一下，再加两万的丧葬费就把这件事了了，由我去给我姨娘说。 我把大家商量的结果告诉了我姨娘，我姨娘答应了，我就去和乡镇府的人说，乡镇府的说，这个丧葬费我们政府出，你们把人安葬完，我们立马就给你们。 当一切商量好后，五舅来了，你们不该这样就答应了，现在我姐夫去世了，没人给我姐挣钱了，我姐身体不好，多要一点是一点，我是为了我姐，你们感觉好像是我要这个钱一样，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不管咋样，人已经没有了，现在赶紧把人运回去入土为安最好，她二爸一边说一边朝着我姨娘撇了一眼， 在镇上找了一家专门办丧事的，衣服和棺材再运回去是1万块钱，时间是第二天早上十点， 这时候我姨娘突然提出来说，“把灵堂安放在大门外， 话一说完就把大家惊呆了，累了一辈子，死了咋还连自己的家都进不了，她姑姑说， 不管大家怎么劝说，我姨娘就是不让进家里，说放到大门就可以了，给出的理由是大家走了，他一个人害怕的很。 就这样我们这些做亲戚的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有按照我姨娘的意思办了。 在我姨父的葬礼上，娟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空洞，泪水已经流干。她看着父亲的遗体，心中默默地说着再见。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再也无法听到父亲的声音，再也无法感受到父亲的温暖拥抱。 葬仪结束后，人们渐渐散去。娟独自一人留在空荡荡的灵堂上，她静静地凝视着父亲的遗像，仿佛能透过照片看到他生前的模样。 娟看着照片想着父亲的一生，他为家庭默默奉献。他辛勤工作，用自己的双手努力撑起这个家。生活的重担压弯了他的脊梁，却从未压垮他的意志。 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并不宽裕，但父亲总是想方设法给娟最好的。他自己省吃俭用，却从不吝啬在娟身上的花费。他会给娟买漂亮的衣服，让她能和其他孩子一样快乐成长。 父亲是一个勤劳的人，他每天早出晚归，努力工作。即使工作再辛苦，他也从不抱怨。回到家后，他还会帮忙做家务，照顾家人。 在娟的成长过程中，父亲一直是她的坚强后盾。他鼓励她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不懈。 如今，父亲已经离开了，没有了爸，也不能再叫爸了，但他的爱永远留在娟的心中。娟会永远铭记父亲的教诲，努力生活，让他在天堂里也能感到欣慰。 大家还没有从沉痛的心情走出来，我姨娘竟然和她儿子为了姨父留下来的存款和赔偿金闹起了矛盾。 早上起来，王娟弟弟就给我姨娘说，妈，我爸走的急，没说他这几年在那个银行存了钱，我们和我姐带上户口本，拿上死亡证明，去银行查一下。 我姨娘说，那好，我又不识字，你去拿户口本，我去叫你姐。 本来是一件正常的事，可当她弟弟拿出户口本时傻眼了，户口本上只有娟和她爸她妈，没有他的名字，他仔细看了好几遍，都没有， 他跑过来赶紧问，妈，户口本上咋没我们的名字， 我姨娘说，我不知道，我又不识字，啥都是你爸办的。 孙子跑过来说，还有一个户口本本呢，说着就去拿了出来，她弟弟接过户口本一看，竟然把自己的户口给分开了。 他惊讶的问，妈，我爸啥时候把我的户口分开了，这是啥意思， 我咋知道呢，你知道我不识字，你问我我问谁去，他妈生气的说， 本来说到银行查存款，这下好了还没自己的事了，她弟弟嘴里抱怨着，娟声音嘶哑的说，不管有没有你的名字，爸留下的全是你的，我一分都不要，咱们现在就去查， 就这样他们出门了，经过查询，只有9万元，加上赔付款就是30万，回到家里为了这些钱，我姨娘和她儿子起了争执，她儿子的意思是钱他拿上，我姨娘用的时候他再给，可我姨娘说，这钱是留给自己的，谁也别想动，再说了，这几年自己一直看着孙子，儿子一分都没给过她，万一拿去了自己要不来。 最后我姨娘还是一分都没有给儿子，也许姨娘的做法是对的，她儿子如果真能替他妈想，就不应该和他妈争执这些钱，人的一生真的是太假了，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啥也没有带走，普通人的一生就这样，平淡的来，平凡的走。 第30章 出门的人回来了 一个人怎么那么容易能从伤感中走出来呢？有些人一个月甚至一年也都走不出来，只能用时间慢慢的磨平着心中的忧伤。娟正在经历着。 安排好娟和孩子，我就着急忙慌的往家里赶，这次出来已经五六天了，家里只有大爸一个人，不知道一切都好不好？ 我沿着公路一直往县城的方向走着。忽然想到县城的母亲和父亲，正好顺路去看看， 一进门就看见建平蹲在地上，沙发上母亲和父亲，还有妹妹，我惊奇的问， “你啥时候回来的？ 妹妹说，回来两天了，哥，我嫂子那边的事办的咋样了？ “办好了， “我嫂子现在咋样？ 我说，“每天难过的不行，慢慢熬呗 你今天咋没上班呢？我问建平， 他说，这几天下来到城里办点事，明天就去单位了。 母亲则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她们肯定有啥事瞒着我，我心想。 关于弟弟建平，我还是了解的，他如果没有事不会到这里来看爸妈的， 再加上我妹妹突然回来，我母亲现在的表情，肯定有事，我想问，但现在问肯定都不会说的， 于是我就问我母亲，妈，林林回来了，你咋还不高兴呢， 回来好，天冷了，出去一年了，回来缓着，母亲低声的说着， 肯定有事，我脑子里不停的想着，会是什么事呢，但就是想不到。 然后我就给妹妹林林说，要不过完年再去读说书，有些人打一年工就后悔了，回来就继续上学去了。 我读书不行，迟早要上班，还不如早点上，妹妹笑着说， 我又问，你到上海啥厂里上班着呢， “在电子厂上班， “你能干动吗？ “能，咱们县上的人多， “你一个月多少钱，够用吗？ “够了，一个月六七千呢！ 我说能干就好，不管在哪里都要注意安全，把自己照顾好。 此时母亲突然叹了一口气，这时候气氛就有点尴尬了，懂事的林林问我，哥，你一会回去不，我给大爸买了一套衣服，你回去的时候稍上，我说回去呢， 妹妹从箱子里取出来一套中山装和一顶帽子，随后又说，哥，我给你也买了一套，小时候你给我买，现在每年我给你买，说着拿出来一套羽绒服， 我笑着说，现在能穿上你买的衣服了， 妹妹一边拿衣服，一边给母亲说，妈，你去做饭，我哥吃了还要回去呢， 妹妹感觉到气氛有点紧张，怕我怀疑，一直不停的缓解尴尬的气氛。 母亲起身就朝厨房走去，这下我就能确定肯定有事，我太了解母亲和这个家了，我想，既然不想让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只能从母亲嘴里能问出来。 我来到母亲身旁，给母亲说，妈，有啥事你可别瞒着我，以后出事了就迟了，谁也没办法，我故意这样说，母亲胆小，肯定在没人的时候会给我说。 吃完饭，我就拿上衣服回家了，在路上我一直琢磨今天怪异的现象，就是不知道啥事， 到家后，我提着给大爸买的油饼，大爸一辈子最爱吃的就是油饼，他只要到集上去，啥也不买，10个油饼他肯定要买，一边从集上往回走，一边吃，回来也就吃的差不多了，来到牛场，一切都正常，只是大爸的头和胡须有点长， 大爸迫不及待的吃起了油饼，一边吃一边给我说，他小的时候有一次看大队刚榨的油，他就偷偷的喝了一口，结果拉了几天的肚子，就被人知道了，那时候确实馋的受不了了。 吃完了，我就给大爸把头剃了，胡子也刮了，一下感觉轻松多了，我把他戴了一年的帽子换了下来，戴上了妹妹买的新帽子，衣服说等过年的时候穿。 大爸就坐在牛槽边上，一边看牛吃草，一边拧着绳子，他已经拧了两大捆了， 我问大爸，你拧这么多干啥呢， 家里买来的草上捆的绳子太多了，扔了可惜，我多拧点，牛的缰绳坏了就可以换了，就不用出钱买了，买的绳子好看，但是不结实， 老一辈人的节俭，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他们经历过物资匮乏的年代，深知生活的不易，因此对每一分钱都格外珍惜。 在日常生活中，老一辈人总是精打细算，从不浪费任何东西。他们会把旧衣服缝缝补补，继续穿好几年；会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从不轻易倒掉；会把用过的塑料袋、瓶子等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我和大爸正聊着天，母亲打来了电话，我接通电话， “妈，你是不是给我说啥事” “就是，建平把你妹妹叫回来贷款里”， “贷上了吗，贷了多少钱 “贷上了，贷了10万，你妹妹不让我们给你说，怕你操心。 我愣了一下说，现在已经贷上了，说啥也迟了，我知道了，你也别给林林说你给我说了，你也别操心了，林林大了，她也是想着帮忙还些。 母亲说，贷那么多，林林啥时候能还清， 我帮着还，你就别管了，我说完就挂断电话， 我一听到这些，又气又急，恨不得给他脸上重重的扇一耳光， 这个贷款肯定以后要妹妹还了，建平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了，还能指望他还，都是亲人，帮着还倒是没问题，可这段时间建平做的事让人气愤。 起初，弟弟还会偶尔打电话给我，聊聊他的工作进展和生活近况。他在电话中常常提到自己的感激之情，说我对他的帮助，每次听到他这样说，我心里都感到一阵温暖和满足，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随着后来时间越来越久，我们之间的联系却逐渐减少了。他的电话变得越来越少，偶尔见面时，他也显得心不在焉，总是匆匆忙忙的样子。每当我试图与他深入交流时，他总是以工作忙碌为由推脱，仿佛我们的关系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心想，弟弟建平变成这个样子，我现在不管了，也懒得管，只是就委屈了我这个妹妹了。 妹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幸好被我们家收养，这么小的年龄，就背上了这沉重的负担，按说，她是家里最小的娃，再说就这一个妹妹，应该娇惯一些，可……！ 我从牛圈里走出来，蹲在地上点燃了一根烟，天已经麻糊糊的黑了，我失神地望着村庄上面的大屲梁，山依然高大，可自己却还是这么的渺小。 我和大爸走出牛场，关好门，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月亮高高的挂在了头顶，大爸前面走着，安静的夜里，能听到大爸的气管炎的声音，从牛场回到家里，躺在热乎乎的炕上，还别说，大西北的冬天还真离不开这牛粪填的热炕。 睡在热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大爸知道我的心思，他给我讲起了我爷当年为了能让家里人有口吃食，不被饿死，偷着贩卖瓦盆，后来被人举报的事， 大爸说，当我家人多，几个孩子都被饿死，爷爷为了换口粮食，白天干活，晚上就把做好的瓦盆偷偷的挑到提前联系好的地方，换成粮食再偷偷的挑回来， 大爸接着说，你爷偷贩瓦盆被人举报后，乡上来了很多人，把你爷关了起来，他到家后，本想瞒着你奶奶实情，可你爷被关这件事终究是瞒不过去，只好如实向你奶奶说明。你奶奶听后非常心痛，崩溃的大哭一场…可冷静过后她也不得不接受这个让她揪心的现实。 谁也解救不了你可怜的爷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老人家在无尽的深渊里挣扎，他们除了痛心疾首却无能为力，只能在家时刻不停的祷告，乞求苍天开眼；怜悯一下苦难的你爷，让他老人家少受点罪，平安度过， 你爷为了不让奶奶为他的事担心，嘴上说不会畏惧全队批斗大会，其实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你爷在无尽的恐惧中度过了三天三夜，那种被绝望，无助，恐惧笼罩的感觉，没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 你奶奶一个女人，护着几个年幼的孩子，在“狂风暴雨”中艰难求生，目前还没有看到“曙光”。你奶奶绝望、惊恐的蜷缩在每一个孤独的黑夜里，每一天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熬着。 大爸说着出了一口长气接着说，他担心你奶奶安危一夜未眠，他迫切想去现场保护爷爷，可是你奶奶死活不让他去，万一他一时冲动，打了人， 一时是解了恨了，可“后遗症“却非常严重，所以你奶奶清楚，去只会帮倒忙。 你爷爷被关在农业社的牲口圈里，那些年很多事都是看着干着急没办法， 俗话说霜前冷雪后寒，因为前几天刚落了一场大雪，导致年底的天气异常寒冷，可队里年终批判大会却热得很。全国各地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大家像比赛似的，斗得一个比一个离谱、狠毒。我们三队因为都是一个姓氏，说到底都是一个祖宗，平常都是走走形式，应付下各方压力。可是年底的这次是躲不过去的，必须动真格；“真刀真枪”干。 我们三队有两个典型，一个是解放前家里有十来亩地的小地主后代，一个是做过汉奸的“老麻子”。他们俩可知道年终大会的厉害，于是头一天夜里纷纷逃走了。可是队里平常对他们手下留情，年底大会却不可能再包庇他们了，因此第二天他们如往年一样；都被一一抓了回来。那个做过汉奸的老麻子藏到黑山的洞里，上午十点，我们大队五个小队，一起在大队部门前如常召开了批判大会，五个队，几百号陪斗人员，押解着几十名“地富反坏右”分子在雪地里浩浩荡荡的沿街游行一圈。有的队为了挣表现，在他们队的四个批头对象脖子上挂着手推磨盘，导致他们脑后脖子上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为了减轻痛苦，他们边走边用手托着磨盘。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痛苦。 大爸接着说，他看见我爷也在当中，你爷一辈子受尽了苦，没吃过一顿饱饭，在去世的时候想吃一顿白面，你婆做了一碗白面饭，刚吃进去就吐了出来，当时已经病的不行了，比起那时候，现在咱们家好多了，就是目前有些困难，我虽然年龄大了，身体还行，我还能帮衬你几年，不好的事以后就别再想了，往前看。 想着大爸说的是，一个普通的农村人，能有多大的本事，只能顾了这一头，顾不了那一头，好多事不是“想”就能做到的，睡吧，也许只有在梦里一切都能做到。 天麻麻亮，大爸起来了，他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起来，一直在牛场忙活一天，他习惯了牲口打交道，或许在他心里，只有牛才懂他的心思。 起来后，穿上林林给我买的新羽绒服，我想找建平谈谈，问问这个破罐子破摔的弟弟到底是咋想的，可又一想，算了吧，现在妹妹已经背上了贷款，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只会给自己添堵，想到这里，我又脱掉了这件新羽绒服。换上了旧的。 我走出大门，蹲在门前的土块上发呆， “你咋起这么早”，我回过头来一看，是我碎爷，他口里叼着烟锅，穿着一件手缝的棉衣，一根绳搭在肩膀上，两只手互相穿插着放在棉衣的袖筒里， 我站起来说，“碎爷，我准备去牛场，你干啥去， 他说，建红今天就回来了，车就坐在梁上了，我去把行李背下来， “嗷，就是，天冷了，工地上应该没活了， 他一边走一边咳嗽，应该是被老汉烟呛到了，一直朝着村头走去，出了村头，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再有两个月就过春节了，这时候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也是穷人和有烂账的人最怕最难的时候，有钱的，没钱的在这个时候都就回来了，只不过有钱的回来的比较早一点，没挣到钱的在腊月也就回来了，有烂账的大多数在小年之后偷偷的就回来了，着有些直接就不回来，想着想着就心里一阵发烧。或许自己把自己已经划分到了最难的人群中了。 第31章 碎爷的发财命 外出打工的都回来了，学生也放假了，一年热闹的时节也到了，只要太阳一出来村里的闲话中心总是一群一群的人，外出打工的说着这一年工作的事，村里的老人说着村里的事和一些听到的事，孩子们打打闹闹，母亲也和我妹妹都回来了。 虽然我在村里有着很好的口碑，大家都很尊重我，但是自从这个破罐子破摔的建平出事有烂账之后，我很少往人多处走，总感觉低人一等，从小就家里穷，眼看着一切都慢慢变好了，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甚至反不如以前了，到人多的地方能说什么呢， 母亲也是一样，村里和她一般年龄的姐妹一叫她，母亲总是找借口说家里忙的走不开，别人走后她就说，“我活的不如人，有啥聊的”，有时候她出去经过闲话中心人多的时候，她都会低着头快速的经过，母亲此时恨不得地上赶紧裂一条缝自己钻进去，再也别出来，自己活成了这样，好不容易出了个吃公家饭的还出事烂了一沟子的账，现在孩子他爸把自己给逼疯了，都六十多的人了，真是活够了，她不指望享什么福，只想着能够平顺的活着，哪怕吃再多的苦她都愿意，可如今越过越烂包，她现在只是拼老命挣扎着。 妹妹林林看到母亲这样自卑也是心疼不已，在院子里边洗衣服边说，妈，我洗完衣服给你把头染了，再把新衣服换上，啥事你都别操心，这个家有我和我哥呢， 母亲看着这个可爱的林林，她感动的不知道说啥好，这么小的孩子正是上学的时候，可林林已经背上了不属于她这个年龄该背的负担。 母亲想起了林林小时候，说，“有一次你爸被村里的一家叫去盖房子，林林像个跟屁虫一样，也跟着去了。 这家的女人在厨房里忙着烙油馍，林林闻着油香腿不听使唤的往这家的厨房跑去。林林还没走进这家的厨房，就看到这家的女人塞给自家孩子的半块油馍，她叮嘱着孩子：“赶紧吃，吃完了去院子里玩，别让林林看到。”“七八岁的林林，当然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站在门口的林林，捏着衣襟，那种穷迫感用语言无法形容。 抬起头的这个女人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林， 她用锅盖盖住了已经烙好的饼子没好气的对着自己的孩子说：“赶紧吃，吃完了去院子里玩，鼻子和狗一样，还灵的很，怎么等住熟的。”说完，还不忘瞪林林一眼！ 听着这女人的指桑骂槐，林林咽着口水，含着眼泪转身跑回家。 母亲接着说，我正在场里簸着粮食，看着哭泣的林林，问：“林林，你怎么了”。 林林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我又生气又心疼。 林林拉着我的手，就去了这家 。 这家的女人看到了我，脸色跟林林之前见到的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没好气的坐在炕头上，也不拐弯抹角：“你们家有脏活累活的时候能想起他爸，让帮忙，我的娃儿今天走到你房子门口，你都说了些啥话，七八岁的娃，又不是傻子，她爸还在你家干活呢，没换着来这点人情吗？我家穷是穷了点，你阴阳怪气的侮辱一个娃干嘛呢” 这女人自知理亏，把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从锅里取出了一大块油馍准备塞到林林的手里。 我拉着林林的手，没让接。 出门前，我还特意叫走了在房底下打土块的你爸！ 母亲说：这个忙，不帮也罢 ，母亲说着说着眼角就流出了泪花， 母亲接着说，晚上！我也烙了带油的馍馍，还炒了洋芋菜。 母亲说：“以后看着别人家饭熟了，就往自己家里走，再别眼巴巴的看着。 听完这些的时候，林林没有说话，这个懂事的妹妹在想，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了，我长大了，也能挣钱了，小的时候母亲什么事都护着我，现在我要给母亲最好的，给这个家里所有的人最好的，她多么想证明自己啊！证明自己能做到。 我刚忙完牛场的活，悠闲的走出了牛场，把身上的灰尘用手拍了拍， 大声的喊，“大爸，大爸” 牛圈里的大爸答应了， “我走了，你看着牛吃完你也回家来吃饭， “知道了 我走在这熟悉的小路上，心里想着牛的事，只有想到牛我抑郁的心才能好受一点，我慢慢腾腾的走着，边走边看， 突然看到在小树林里扫树叶的碎爷，旁边放着一个自己用藤条编的大背篼，一个人哧啦哧啦的扫着树叶，在农村，没有养牲口只有用这树叶来填炕了，没有填炕的这个冬天就过不了。 “碎爷，碎爷”我扯着嗓子喊，怕他耳朵背，听不见， 他抬起头来看了半天，说，“咋了， 我说，“你去牛场里背牛粪去，干牛粪像山一样的堆着呢，别扫树叶了， “你的干牛粪给不，他问， 我笑着说，你去背去，只要你能背动全部背走都可以，你今年填炕的我包了。 “那好的很，那好的很，他说着就背起背篼，走出树林，走过小沟，一直朝着牛场去了， 碎爷已经70多了，他脾气不好，经常和碎婆吵架，在生完他儿子后，就和碎婆分开睡了，几十年一直分开睡， 年轻时的碎爷力气很大，听大爸说，农业社最调皮的骡子只有他和碎爷才能降服，别人都不行，农业社每次驼粪的时候，200斤的口袋他一个人就扛到骡子身上了，从不要人帮忙， 白天干一天的活，那时候没有啥娱乐的，晚上就到场里翻碾子，300斤的碾子他能翻两三圈，他趴在地上，用屁股和腿就把碾子立起来。 后来包产到户了，他每天扛一把铁锹和锄头，带上馍馍和水，一天不回来，基本上把山坡上能开荒的地方都变成他的梁田了，每年冬天碾场粮食最多的就是碎爷家的，地是开了不少，粮食也打了不少，自己也累了一身的病。 但是他在开荒的时候也挖出来一个金蛤蟆，这个金蛤蟆没能给他带来财富，却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那时候信息闭塞，他每天看着这个金疙瘩心里就焦虑，就是想破了脑袋却怎么也变不成钱，当时的社会也比较乱，他托人四处打听，最终被当时的长毛队知到了，也就是现在的黑社会，那天晚上，人们刚吃完饭，天已经黑了，晚上的村庄，安静的能听到对方的呼吸，突然听到两辆摩托车的声音，安静的村庄被这摩托车的声音扰乱了，摩托车一进村口，全村的人都听见了， 在那个年代，没见过世面的人们听到村里来传来摩托车的声音，真是稀奇，不管睡下没睡下的人们都竖起耳朵听着，“摩托车，是摩托车”肯定有大人物来了。 人们纷纷穿上衣服，大人小孩全村出动，寻着摩托车的声音来到碎爷家门口，只见两辆大红色的摩托车，在漆黑的夜里都能看到油漆发出来的光，小孩转圈的摸着，大人们一边看着摩托车，一边议论着，“这是啥牌子的，这得多少钱，来的人是谁呀”，在人们的记忆里，好像全村都没有这样富裕的亲戚吧。 这时候，碎爷家里传来了大声的争吵声，“我就不给，你还能抢不成”， “我就抢了，看你能怎样”， “除非你杀了我”声音越来越大，吓的在院子里栓着的驴也叫了起来，门口看热闹的大人小孩立刻被这争吵的声音镇住了，他们都静静地待在原地，气都不敢出，他们哪里见过这阵仗，他们心想，骑着摩托车的人一般都是大人物，也不是好惹的。 突然从屋里走出四个人，人们透着余光蒙蒙的看见这四个人头发很长，穿着皮夹克，脚上还穿着长皮靴，踩在院子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手里还提着一把双管猎枪呢，呀，长毛队，安静的人群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 “啪”，一声枪响了，大家都被这枪声吓了一跳，只见院子里栓着的那头麻驴躺在地上，四条腿不停的蹬着，一会就没气了，这时候长毛队拿着枪又指着我碎爷说，“你的脑袋有这驴的硬吗，给不给， 只看见碎爷从屋里拿出来一个盒子，颤颤惊惊的走到长毛队跟前，长毛队一把拿过来碎爷手中的盒子，打开一看，又盖上了，拿着盒子出了大门，他们发动摩托车，两个人一辆，还不忘轰两下油门，一股溜跑出了村庄。 很久很久，大人们才走进碎爷家的院子，问碎爷到底是怎么回事，碎爷把所有的事才给大家说了，这一晚上人们都基本上没睡，留了几个帮碎爷收拾毛驴的人，其他的都回家了， 就这样，碎爷的发财梦被长毛队给打破了，打的碎碎的，一点渣都没给碎爷留下，煮熟的鸭子真的飞了，从此以后，碎爷在聊天的时候就会时不时的来一句，煮熟的鸭子飞了，这就是命，穷命！ 我帮着碎爷装好了干牛粪，他慢悠悠的走了，我们也该到吃饭的时候了，和往常一样，大爸前面背着手走着，我后面跟着，今天就多了个碎爷，因为牛场到家里是上坡路，所以走走停停， 我和大爸刚进门，母亲和林林早已经做好了饭在等着我们，父亲正在吃药，母亲说，你们先吃，我叫一下这两个娃娃，一天不知道写作业，玩的不进门，建平的这两个娃，只有女子特别乖，嘴也甜，我们开始吃饭，母亲则大声的在村里叫着两个娃。 妹妹林林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我知道她是给爸妈和大爸做的，这个可爱的妹妹从小就特别的懂事，小时候放牛，做饭，洗衣服，只要家里有活，从来都不会说个不字，他知道父母大爸很少吃好的，一年也许只在席上吃那么一两次，她现在能挣钱了，也想让老人吃饱穿暖， 哥，我想上市里去看看我嫂子和刘振，林林说， 那你去吧，正好陪陪你嫂子， 此时的娟还没有从父亲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比起刚去世好多了，她办完丧事回来第三天就上班了，幼儿园的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长时间休息，上班也许对她来说就能够少一点对父亲的思念。 母亲听到了林林要去看娟和孩子，就赶紧装了些腌好的麻菜，从兜里掏出200元，让林林捎给刘振，坐在炕上的父亲听见了，也掏出100元说，“给娃拿上，父亲本身话就少，加上得了精神病后基本上不怎么说话，可当说到孩子，他就像好人一样，也知道给孙子捎钱。 林林说，我有，我给的时候就说是你们给的，母亲没有同意，林林知道犟不过，就拿上了， 这次我没有挡父母，虽然她们两个没钱，或许多少给一点她们心里会宽慰很多，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要不是建平有烂账，孩子没人看，父母对每一个孙子都会或多或少的疼爱。 看着妹妹上了车，我就给娟打去了电话， 我说，“林林上来看你和孩子了， 娟问，啥时候来， 我说，刚坐上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那我就去接，她说， 电话那头的孩子听到姑姑要来，激动的叫着姑姑， 娟收拾了一下就和刘振出门了，她们坐上了去车站的公交车，公交车20分钟就到了，时间刚刚好。 村里的闲话中心依然热闹，大爸吃完饭，走出大门，朝着闲话中心的人群走去，大爸是啥地方都去，只要人多，有时候聊的高兴了他就忘了干活，当他记起的时候就会急匆匆的跑了， 在这片荒凉贫瘠的土地上，厚厚的黄土高原静静的沉睡在冬日里，这里生活着的人们年复一年不知疲倦的耕种着岁月，自古以来，这里生长着能养活人的小麦，也生活着愿意把一生都献给这里的人，在大风吹过的尘烟里，他们走遍了每一寸土地，继续迎接每一天升起的太阳。 第32章 穷人的年关 年关难过年年过，中国人对春节重视是刻到骨子里的，但对于我来说就是在过关，我害怕过年，也怕到骨子里的。 每到过年，大家想着怎么才能过得更出新花样。 然而，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贫富边缘的人来说，那就是过关，就连到了一年一度隆重的春节，也往往是虽竭尽全力了，也依旧过得“一塌糊涂”。 所以，在旧时代，穷人管春节叫“过年关”，“年关”、“年关”，穷人过年如过关，现在也一样，这听起来就知道，有多么艰难。 尤其是我们这些家庭，因为不可抗拒的事导致负债，到了年底，不仅被催债，自家的亲亲戚也不走动，各种嘲讽和精神打击，活的才叫憋屈，每年都简简单单过一下。 林林还在市里，她告诉我，今年过年的东西她和嫂子就买上了，让我别管了，到时候让我来拉东西就行了，母亲一直念叨着让少买点，别乱花钱，林林不耐烦的答应着， 大西北的腊月特别冷，是一种干巴巴的冷，风一吹感觉肉都要裂开了，吃完饭早早的上炕休息了， 在9点的时候，安静的夜晚被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我大声的问，“谁啊，没人回答，我简单的穿上一件衣服和裤子，撒着鞋去开门，一出屋里，就被这刺骨的风吹的直打哆嗦，打开门，两个不认识的人出现在眼前，我其实已经知道，肯定是找建平要账的。 还没等我开口问，这两个人就说，“建平在吗， 我说，“赶紧先进屋，我们屋里说， 进屋后，我赶紧把衣服穿整齐，冻的实在不行了，我穿上衣服说，“建平不在，是不是有你们的钱， 旁边的一个年龄大的说，有他2万，有我三万，现在马上过年了，我们也有别人的钱，实在没办法了才这时候找来了。 此时的父母早已被敲门声和说话声惊醒了，母亲没敢开灯，蜷缩在被子里发抖，她本来胆子就小，她害怕极了，现在只能大气不敢出的听着这一切， 我和这两个人沟通了一阵，可是这两个人怎么也不行，如果今天拿不到钱，他们就在我家过年，此时的我无助的低着头，如果没有父母，你们爱咋就咋，尤其是父亲，他不能再有任何打击了，一个人面对无奈的压迫感，是有多么的绝望，都说生不如死，只有经历了的人才明白这句话。 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把我仅剩的两万块钱拿出来，这可是我牛场里的备用的钱， 我说，我现在只有这两万，如果你们同意，每人一万，剩下的等过完年再说，不行的话你们就找我弟弟建平，他们两个互相看了一下，就同意了，我拿着这两万块钱，交到他们手上，心里恨透了建平，一家人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就这样一下子两万就没了，连个馒头都没买着。 他俩个接过钱以后变卦了，说让想办法，必须还清，我一下子气就上来了，大声的和他们理论着， 在上房的父亲听见了，本身有抑郁症的父亲，听到我们争吵，慌张的穿上衣服，在下炕的时候一下子从炕上摔下来，头碰到屋子中间的炉子上， 我听见声音赶紧跑了进去，打开灯一看，父亲满脸是血，我下子就慌了，赶紧背起父亲就朝着车跑去，母亲在后面跟着，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看着疼的一直呻吟的父亲，母亲哭的声音，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人活着是为了享受生活，是为了快乐，可我们这个家却没有一点的快乐，这无穷无尽的灾难就没有停过， 我开的很快，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终于到了县医院，父亲进了急诊室，母亲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陪着，我被催促着赶紧去交钱，可哪有钱啊，钱都给了那两个不讲信用的家伙了，看来只有再找收牛的李老板了， 我拨通了电话，把情况给李老板说了，李老板说他资金也紧张，他告诉我有一个专门贷款的人，能贷到，利息是3分，5万起步，他可以担保，前提就是过完年买牛的时候必须买给他，我只能答应了，再还能有啥好的办法呢， 过了一会，李老板把钱给我转了过来，我赶紧交了一万块钱，就急匆匆的去看父亲，幸好没什么么大碍，把磕破的缝了，还得住院观察几天， 我和母亲坐在手术室的门口，我们母子两个用无助的眼神默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眼里没有一丝的光， 我告诉母亲说，妈，你别着急，我爸没事，观察几天就好了， 母亲说，你把钱都给了那两个人，你用啥交的住院费， 我只能撒谎的说我留了一些，没有全给，你就别再操心了，我安慰着母亲， 我叮嘱母亲，别给我妹林林说，我爸没什么大事，住几天院就能回家了，省的我妹妹担心， 父亲被推进了病房，我和母亲出来在门口透透气，看见一位老人，他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门口。 他个子极其瘦小，一张深褐色的脸，皱纹密布，看不出他的确切年岁。 一套深蓝色的旧中山服摇晃着他的身躯，上衣后背有几处开线，用大的白针脚笨拙地缝着。他左手环抱着一个粉色的保温壶，右手指正忐忑不安地放在重症监护室门口一侧的红色按钮上。 他踮起脚按了下，门没理他。他稍微用了力，又按了下，门倏地半开了，探出一个粉红色的脑袋，眼睛瞥了下他手里的保温壶， 连连摆手说：“这个不行，是让你买不能自主断电的小锅。 说完，脑袋又倏地闪了进去，门很快也合上了。 老人一脸懵懂，怔在那里。看见我和母亲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他可怜巴巴地移了过来。我问老人怎么回事，他嗫嚅说护士吩咐他买保温锅，可他跑遍了附近几个超市都没找到，便买了这个保温壶，花了23块钱呢，人家又说不能用。正说话间，不远处一个穿蓝衣服的美女护士向他招手，老人赶忙又踉跄了过去。 第二次见到老人，是在医院餐厅里，他和我们邻座。母亲问起他老伴的情况，我们想当然地认为，来住院的肯定是他老伴，人到了这把年纪，身体抱恙再正常不过了。不料他低哑声音说：住院的是儿子，老伴十几年前就病逝了。儿子今年55岁，三天前开着三轮车往地里拉粪，车翻到沟里啦，儿子的头部严重受伤，已经抢救好几天了，人还在昏迷中。 看他只买了一碗汤面，我把两个菜盘子往老人跟前挪了挪，邀请他一起食用。他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一碗面都吃不了。说真没想到自己快八十岁了，还要为儿子在医院跑前跑后，为医药费发愁。他说刚住院时交了两千，昨天又交了五千，儿子动了三次手术，脑袋里的血快抽干了。我说了父亲的病房号，问他晚上住在哪里，他说监护室旁边有个过道口，他铺上褥子能在那里眯上一会。 儿媳妇和孙子呢，让她们去管，你这岁数，经不起这折腾。我边夹菜边劝慰着老人。 老人筷子上挑着几根面条，停顿在唇边。唉，花了几万块钱曾娶过儿媳妇，不到三个月就跑啦，嫌儿子太实诚，挣不下钱，至今他还光棍一条，哪里来的孩子？说完，面条颤抖着到了嘴里，他在费力咀嚼着。你就一个孩子？兄弟姊妹也可以照顾呀。我插话。老人放下筷子，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又缓缓抬起，说还有一个女儿，比儿子小三岁，嫁到邻村，三年前患癌死啦，留下一个孩子，女婿再婚了没力量管，老跟他舅要钱。我和母亲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唉，活一天算一天吧，有啥法子，能有啥法子嘛，人各有天命。他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老人吃完面条，用手抹了抹嘴，起了两次身，才勉强站起来。他缓缓往前走着，瘦小而倔强的背影拖着沉重的哀伤，一步步挪向重症监护室。 老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大约，他心里的泪早已被生活榨干了吧，都说黄连苦，其实人比黄连更苦。 也许在社会上，人们往往看到的都是每个人光鲜亮丽的一面，可到了医院，就能看到许许多多像我和这位老人一样的人，被这个不公平的老天每天折磨着，像癌症晚期的病人一样活着，说不定明天就被被折磨死了， 比起老人家，母亲和父亲是幸运的，不管大小事，还有我这个并不宽裕的儿子撑着，可老人家只能自己扛了，也许他只能在活着的时候能为儿子做一点是一点，死了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我打了无数个电话建平都没接，在单位的宿舍里，建平一边看着手机，边喝着酒，他现在是破罐子破摔，好像啥大事都和他无关，就连两个孩子的吃住他都懒得管，只要不来烦他就是好事，能过一天是一天，人活到这份就没办法了，他知道我和妹妹会看在父母的面子上把所有的事都能办好。 第二天父亲醒了，他一直嚷着要回家，口里说着，没钱，睡在这里干啥，还一个劲的问我那两个人有没有打我，这就是我可怜的父亲，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生活在农村，平凡一生，什么都给不了我，却又什么都给了我，他身体没有往日的健康，但是他依然为我们这个烂包的家付出着，他不善言辞，但是我知道，他在以他的方式保护着子女在我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却耐心的为我指引方向， 我告诉父亲说，我没事，他们不敢打我，只是给了钱，他们又不走了，我们就争吵了起来， 父亲说，我这一次花了多少钱， 我说，没多少钱，只是缝了几针，我只能瞒着他，要不按照他的脾气，一天都不会住着， 父亲的伤好转了，但是精神好像比以前严重了，我担心家里大爸一个人，走的时候急没给大爸说一声，我安排好父亲，告诉母亲有啥事等我来再说，我急着回家了， 到村里后，村里的闲话中心已经站满了人，我刚走到人群旁，就有人问，你爸和你妈咋样了，听说两个都被人打了，挺严重的，我没有说话，也没解释，懒得跟这些人说话，她们能把死人给说活了。 来到牛场，大爸说，我昨天上去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听村里人说你爸妈被人打了，现在咋样，我气愤的说，你别听村里人说闲话，我爸不小心摔了一下，把脸摔破了，过两天就回来了， 在农村，人们的生活看似平淡无奇，但却隐藏着一种无形的力量——闲话。村里的人们总是喜欢聚在一起，谈论着家长里短，而这些闲话往往能够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有一次，村里的一位老人去世了。按照当地的习俗，家人为他举行了葬礼，并将他的遗体安放在家中。然而，就在葬礼后的第二天，村里开始流传起一些奇怪的闲话。有人说，他们在晚上看到了老人的身影在村子里游荡；还有人说，他们听到了老人的声音在呼唤他们的名字。 这些闲话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老人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控制。渐渐地，村里的人们开始感到不安和恐惧。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地在村子里走动，而是小心翼翼地避开老人的家。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闲话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一些人开始相信老人真的还活着，并且对他的家人产生了怀疑。他们认为老人的家人可能隐藏了什么秘密，或者是对老人的死负有责任。在这种情况下，老人的家人不得不面对来自村里人的压力和指责。 最终，为了平息村里人的闲话和恐惧，老人的家人决定请一位阴阳来为老人举行超度仪式。阴阳在仪式上念了一些咒语，并向神灵祈求保佑。据说，这场仪式之后，村里的闲话逐渐平息了，人们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生活。 也许再有几天会传到其他村里，会说我爸妈被人用刀子捅了，还在抢救呢，有时候会被这闲话给气死，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33章 没有回头路 听着闲言碎语，想着没法解决的烦恼，有时候真的不想在活下去了，也许另一个世界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只想戴上耳机放上一首喜欢的音乐，循环播放着。不想知道窗外的风从何处起，雪从何处落，也不想知道可有点点繁星点缀外面的天空。我知道我的残缺，也不奢望任何人的温情和救赎，和人相处的过程太麻烦了，只想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地沉沦。 经常会想起在旧时光爱过的人和做过的事，想起那些亲密无间的纯真和无话不说的坦荡，现在只剩下一些苦涩中带点甘甜的回忆。于是我逐渐相信许多人许多事，无论你怎么用心都无法永恒。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个词太美好，也太伤感，只有假设才能成立。这些年一直像个孤立无援的孩子。 不管怎样，只要活着就得面对这一切不想看到的或者听到的，这个穷年在惊吓和忧伤中总算过完了。按照人们的期望，是迎接新的一年新的气象，可我却迎来了一次次重重的打击， 自从去年村里出事，王书记被罢免以后，村主任一直代理着，村里通知要选新的书记， 选举村书记的这一天，大喇叭开启了，先响了几分钟的秦腔，村里的人都知道，只要大喇叭一响，就肯定有事通知，所有干活的人们都停下了，等着喇叭上的通知， “村民们注意了，村民们注意了，由于我村没有书记，现在经过上级的同意，今天要选出新的书记，乡上的领导都来了，现在大家往村里的广场走，在家的人全部都要来，一个都不能少”，村主任在大喇叭上播着， 村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朝着村委会走去，在人群中我看到碎爷提着一个小板凳走在人群中，村里的广场上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开始热闹起。村民们早早地聚集在一起各自说着，期待着选举的开始。 选举现场布置得庄重而热烈，主席台上摆放着选举的标志和投票箱，还有红色的牌子，上面写着领导和参选的人名，后面挂着一个大条幅，红底白字，上面写着刘湾村选举大会，广场的角落里，一面一个大音响，工作人员正在调试呢，台子下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几十个凳子，广场上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这时候村主任拿着话筒说，大家赶紧都坐好，马上开始了，随着骚乱的人群慢慢的都坐了下来，主席台上也都坐好了，主持这次选举的是副乡长，他拿着提前写好的讲话稿，开始讲话和宣布选举规则，并介绍了候选人，一个是现在的村主任，一个是村里的副主任，候选人依次上台发表演讲，他们阐述着自己的理念和计划，承诺为村民们带来更好的发展和生活，内容都是画大饼，讲官话。 村民们认真聆听着候选人的演讲，不时点头表示认同，大多数都是老人父女，我相信基本上都听不懂，在演讲结束后，选举工作人员开始分发选票，村民们有序地排队领取选票，并在秘密写票处填写自己心仪的候选人，早已经定好了的事，只不过走个过场。 投票过程中，两面早已经准备好拍照的工作人员左一下右一下忙着拍照片，村民们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认真地行使着自己的选举权。他们将选票投入投票箱中，一脸懵逼的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投票结束后，选举工作人员开始计票，一个工作人员念着，一个工作人员写着，底下的村民们各自议论着，其实大家都知道结果， 最终，新的村书记产生了，就是村里的主任，而且是书记主任一肩挑，他走上主席台，向村民们表示感谢，并承诺将竭尽全力为村庄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村民们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对新的村书记表示支持和信任。 选举结束后，乡上的领导讲了一会官话后村民们纷纷散去，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说着各自的看法。 新官上任三把火，就在选举后一个礼拜，村里通知我，说是上次关于牛的事商量到一半，让我来继续再商量， 由于上次谈到一半，村里出事后就把这件事放下了，今天来继续商量，我一进村委会，今天大家全部都在，没有多说，新上任的书记说直接开始， 新上任的书记说，现在情况有变，经过我们班子成员商量，42头牛，要么村委会全部收回，要么你直接付款买走，这不是要我命吗，我一听当时就感觉天就要塌下来了，我彻底蒙了，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书记接着说，现在村里也成立了合作社，如果你感觉直接买不划算，那就收回来村里养，如果你感觉你舍不得，那你就一次性付清，牛就是你的，我颤抖着问，那我买的话总共多少钱，42万，给你一个礼拜时间考虑，书记说，一个天文数字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此时的我连4万2都拿不出来，更别说这么大一笔钱，我想哭，想大声的哭， 我从村委会往出走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已经就是一片树叶，随时就被风吹走了，我挣扎着开着车回到了村里，坐在车里久久不能平静，一根烟接着一根的抽着，绝望和不甘心不停的敲打着心脏，一阵阵的心酸和钻心的疼。 我下车后没有回家，不由的拖着轻飘飘的身一直朝着那熟悉我的大屲粱走去，这天太阳很好，万里无云，可我看到的是灰蒙蒙的一片，堵在眼里，堵在心里，到了粱顶，我坐了下来，看着山下熟悉而带着我梦想的牛场，为了它我付出了5年的心血，这几年挣的全部都投入到里面，刚有点起色，现在又要收回去，我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骂着村委会这些人，当初你们没办法养求着我，这五年来我一分不短的交着分红，可现在我投入了这么多，刚好有起色，你们又要收回，这让我上哪里说理去，想到这里，我终于崩溃了，放声大哭，一下子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全部哭了出来，只有向着大屲粱哭诉着，也只有它能懂我， 发泄完后我就直接睡在了粱顶，虽然初春的天气不热，有点冷，但是比起我心里的冷这又能算什么呢，我想一直这样的睡下去，用远睡着，不要再醒来，和这个肮脏的世界永远的告别， 一直睡到下午，自己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不敢想他们把42头牛拉走后牛场空荡荡的样子，更不敢想这么多年的投入和付出就这么没了，但是不面对这样的现实又能怎样呢，自己又无法改变现状， 哎，拉走就拉走吧，把他们的拉走我还有自己的20头，慢慢再熬吧，再不行我就全部卖了，自己出去在外地打工，再不受这种委屈了，可我对家人尤其是我大爸咋交代呢，活着真的难，处处难， 还是一个一个的说吧，瞒是瞒不住，我先给娟说一下吧，毕竟我们是夫妻，于是我就拨通了娟的电话，我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了，我已经准备好挨骂的准备，可电话那头的娟没有骂，反问我是怎么想的，我说， “我当然不想放弃，那是我付出了五年的心血和投入，才有今天的成就，再说马上就要出生50多头小牛，谁会甘心放弃呢，可不甘心又能怎样， 娟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我先问我娘家借，你去给大爸和你家里人说，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凑这42万，就是砸锅卖铁一定要保住牛场， 一听到娟的这些话，我顿时也有了信心，我来到牛场，给大爸也说了这件事，他支持我，他说，不管咋样要保住牛场，就是咱们没钱么，说着大爸走到房子里，在被子里里找出来2万元说，这还是你每次买完牛给我给的，我没用，你先拿上，我老了，找人借也借不来，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我一想，借肯定不行，有钱的人是不会借给我们这种穷人的，我想到了贷，就找到了专门放贷的那个人，刚开始的时候用过，如果找银行这么多钱肯定不贷，就算贷，时间也来不急， 这次娟在娘家借了20万，利息是1分，我找放贷的借了20万，利息是2分，没办法，只能赌一把，希望今年的牛价高一点，就这样凑齐了42万，这件事就算顺利的过去了， 交完钱后，我感到如释重负，但同时心里也沉甸甸的。这 42 万的债务像一座山压在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不过，看着牛场上牛和即将出生的牛犊，我又充满了希望。 我正为这债务发愁着，在城里的父母也知道了这件事，母亲给父亲说，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娃这次借了这么多钱，怕咱俩操心，也没给咱们说，我们也不能装作不知道，娃娃为了咱们这个家，十几岁就出门打工了，这么多年一大家子啥都是娃娃在支应着，为了我们，自己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一个人在硬撑着，再加上这个建平的事，把娃压垮了，万一娃有个啥事，我们都快进土的人了，活着干啥里， 这天中午，母亲打来了电话，说，你妹妹走的时候给我们留了5千元，我和你爸捡垃圾干活也赞了1万，你下来拿去先用，我们放着也没用，你下来拿去我和你爸心里也好受点， 此时的我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了，我刻意的憋着哭泣的声音，我感激我父母，感激大爸，还有我亲爱的娟，有这些亲人，还有什么害怕的呢？还有一个懂事的妹妹。这都是我坚强的后盾。 家里虽然穷，有赖账，但是从不缺爱和精神的力量，或许正是靠着全家人心中的那份爱，那份温暖，而产生的无穷力量，一步步走过来的， 我强忍着给母亲说，妈，你先放着，等我用的时候我再来取，这些钱我已经凑齐交了， 母亲一再嘱咐我一定要下来拿，就这样挂断了电话，我擦掉这该死的眼泪，心想，这是父母用她们的尊严换来的钱我怎么能用呢，我这个做儿子的就是个混蛋，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会为了子女愿意放弃尊严，甚至生命， 自从这件事以后，我每天基本上都在牛场，生怕这些牛出现什么事，它们千万不能出事，一家人的希望和我的命都和这些牛绑在了一起，有时候我真的想跪在牛的面前，希望它们能够健健康康的，自己也变得沉默寡言了，整天不刮胡子，不洗脸，人变得憔悴的不得了，是啊，这么大的债务压在谁的身上也轻松不了，更何况是我这种穷人呢， 大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这样一个心大的人都开始操心了，他竟然去庙里求神了，求神保佑我和牛场，这并不荒唐，这就是生活在底层的人一种无奈的举动，在他们心里也许只有神才能帮他们度过难关，他怕我压力太大，和父亲一样患上精神病，他更怕牛场万一出事这个家就会家破人亡。 也许是我们感动了老天，或者是神的显灵，牛场的53头小牛顺利出生了，个个都健壮，为了这些小牛犊，我日夜守护在牛场里，几个月下来，自己憔悴的已经不敢看自己了。每天清晨，我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给小牛犊们喂食、清理牛舍，还要时刻关注它们的健康状况。夜晚，我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总是要在牛场里巡视几遍，确保小牛犊们都安然无恙。 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身体和精神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是，每当我看到小牛犊们健康成长，我的心中便充满了欣慰和满足。 我不能停下脚步，我身后有父母，大爸，妹妹，弟弟，还有我亲爱的娟和孩子，这些牛承载着一家十口人的希望和将来，就算自己累死，也要让牛健健康康的， 第34章 两个男人的泪 闲话传播的速度就像春天的雪一样，有时候比网路还快，其实网路有时候熟人反而看不见，但是闲话专挑熟人， 6月的这天，在另一个村做上门女婿的二爸就知道了我爸住院的事，传到二爸跟前的时候已经把我家说的不成样子了，闲话的版本是，“我爸妈被人打了，我疯了”， 这天早上很早，二爸来了，二妈常年在外帮儿子女儿打理馍铺，家里但凡有事，她总是第一时间让二爸干， 二爸拎着水果袋，跛着脚进来了，走至父亲跟前，叫了一声父亲的名字，把水果放在桌子上，便迅速别过脸去，未出口的话哽咽在了喉咙里。几乎是同时，两个大男人都已是眼泪滂沱了。 同是两个苦命人。二爸的痛，父亲自然懂。父亲的难过，二爸更是明了。 十年前，正值盛年的二爸突发脑梗，半身不遂，在医院躺了两个月，经过多方治疗和他自己的不懈锻炼，虽然没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谢天谢地，总算能下地走路，能生活自理。因为手脚不太灵便，二爸不得不解散了几个徒弟，放弃了原来的木匠营生，在家里安心调养身体。大女儿出嫁了，儿子尚未成家，上有八十岁的岳母要赡养，下有儿子婚事的任务要完成，所有重担咔嚓落在了二妈肩上。二妈身体本弱，瞬间成钢，为了生活，第一次走出家门，随小儿子远赴汉中蒸馍，早起晚睡，一晃十多年。 二爸留守在家，种着家里几亩薄田，照顾着高堂老岳母，每天低头洗衣，买菜，做饭，操心各种家务琐事。 二爸原本寡言，性情急躁，和父亲平日里并不多交流，很少来往，然而，此时此刻，彼此敞开了心扉，亲情四溅。我发现，只要一提到二妈，两个人的眼泪说来就来。二爸是心疼妻子，父亲是心疼二爸，两个人说到伤心处，都下意识别过脸去，似乎谁也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心里的那份剔骨的疼。这是我第一次同时看到两个男人的脆弱。也很难置信，原来一直靠二爸庇护的二妈，曾经性情是那么弱，动不动就哭鼻子，什么事都靠二爸拿主意的人，转瞬之间，她成了二爸的铜城铁壁，撑起了全家的脊骨。 二爸不坐，一直倔强地站着，他身上穿的深蓝色条纹的衣服好像还是二十年前置办的，有点脱色和皱巴了。这些年，二妈不在他身边，也不知道这个曾经在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的男人，一个人每天是如何应对一日三餐的。现如今儿女均已成家，他托关系找了个夜间看守工地的活，月工资2000元，算是勉强度日吧，两个人说了许多自己的不易，也互相鼓励着，我跟二爸说，“有时候你别听村里传的闲话，”二爸说，“只要都没事就好，至于困难，现在的人都有困难”。 二爸要走，我送到门口，他叫来的白色的轿车就停在门口，这是村里邻居家的，看着二爸打开车门，我一眼就瞥见车后座上凌乱着一团被褥，还有一袋子空饮料瓶。听开车的邻居说，二爸晚上去工地上班，那里并没有安排住的房间，累了，刮风了下雨了，就蜷到刚盖起的房里眯一会。天明下班的时候，还顺便在路边垃圾桶捡些饮料瓶子，工地里的墙角处已堆满了废品。 我听了，只觉得鼻头一酸。想想二爸领着几个徒弟娃干木工的时候，曾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我说， “二爸，你血压高，又有脑梗，晚上上班一夜不睡觉，这样恐怕不行吧”。二爸正低头弓进车里，小声嘟囔了一句：“早死早投胎”。他的声音极低，他可能只是赌气说给生活听。他不知道，生活一贯喜欢装聋作哑。生活听没听到我不知道，但是，我听到了，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五个字，每个字犹如一座山，沉甸甸压在我胸口喘不上气。 二爸坐着车子走了，我站在门口，阳光扑打在我脸上，想想生病的父亲，又想想凌晨就要起床的二爸，再想想辛苦挣扎的自己，忽然，就想蹲在某个角落大哭一场。 二爸走后，父亲精神一直不好，能看的出来，他已经对生活失去信心，他看不到一点希望，如果一个人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活着，那是多么的痛苦，虽然父亲患有重度抑郁症，这次又因为摔了一跤也住了院，但他啥都明白，啥都知道，他想到城里去和母亲一起继续捡垃圾，为这个家做一点点贡献，也许心里会敞亮一些，于是就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我啥时候到城里来啊？我心里急的不行，你们都忙着呢，就我一个闲人”。 在电话里，父亲和母亲为了这件事情大吵了一架，或许他们心里都憋屈，只能用互相伤害来缓解心里的怨气，我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这对几十年的夫妻恶语相向，最后父亲的声音有点哽咽，父亲挂断电话转身“哎了一声， 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摆弄着手里的药盒子，情绪，低落，心里一定又在盘算着要收获多少财富才能拯救这个烂包的家，他忙碌的一生，极度的能吃苦却又毫无怨言，为了他的儿女能活的跟人一样，他像牛一样任劳任怨，他想到了死，可他怕这个家从此就散了， 因为她从未曾离开过这个大山沟沟里的村子，一辈子和这黄土地打交道的他，不知道怎样可以挣到钱，或许在他心里只有捡垃圾这一个来钱的门路，或许这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但是在她这里简直就是奢望， 他一直想不通， 看着父亲在椅子上低头难过，依旧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手里的药盒，我担心父亲的病情，我只好说，我妈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好好休息几天，等稍微一稳定我就带你去。 想想父亲的病，母亲的操劳，我为弟弟建平还债，现在又为了牛场，我又背了巨额的债务，大爸70多岁了还在为这个家苦苦的支撑着，由不得人想和这个世界永远告别， 下午，我和大爸在牛场和往常一样的忙碌着，忙完后，我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牛羊的行情，当我看到牛价下跌的消息时，心里顿时像被重锤击中，一阵慌乱和着急涌上心头。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噩梦般的打击，因为家里这么多牛，原本指望着它们能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来还账，现在却面临着巨大的经济损失。 我着急地四处打听消息，想知道牛价下跌的原因和趋势。同时，我也担心村里的闲话会让我更加难堪。果然，没过多久，村里就开始流传各种关于我家牛的闲话。 再难也得坚持，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不允许你回头，还有半年的时间，也许行情会上涨，只能自己给自己鼓劲了。 此时的我好想有个人说说自己的苦处，我想到了娟，也许只有我的娟能懂我，我也想到了一种最好的表达的方法，和他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就和以前一样，写信， 于是我拿起了笔， “亲爱的娟，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说说我心里的苦处，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感觉自己的压力才能被释放，现在，我异常的焦虑和迷茫，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后该怎么办，面对一筹莫展的生活和一无是处的自己，只觉得方方面面都很疲惫，睡不着的时刻越来越多，说出口的话也越来越少。即使有时候想说，也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娟，你说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不再重复现在这沉重压抑的生活，怎么活才能让自己有一个得偿所愿的人生呢？现在我感觉特别的疲惫特别的迷茫，说实话我厌倦了这种没有一点希望和惊喜的生活。我不想用一句顺其自然来敷衍自己两手一瘫的无能，更不想在自己最有能力的时候面对生活的荆棘和坎坷束手无策，可事实就是我既不想重复这样现在的生活，却又没有一点办法改变现状”。 “娟，你说该有多讽刺啊，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日子过得还是一团糟糕。说我不思进取吧，我一直在努力，说我竭尽全力吧，一切还在原地踏步。真是应了很扎心的那句话，恍惚半生烂如泥，连笑都怕失了礼。明明尽心尽力，最后还是不尽人意，有时间连个伤心难过的权利都没有，娟，都说好的生活都是从苦里熬出来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熬什么，只知道努力的活着才是平凡又渺小的我们不得不做的事情”。 这时候碎爷提着他种的菜进来了，人还没到他的咳嗽声就已经到了屋里，一袋西红柿，一袋辣椒，我赶紧给碎爷递过去一支烟，碎爷用手挡了一下说， “你的纸烟我抽不习惯，还是抽我的老汉烟好一些”， 我接过碎爷手中的菜，招呼着赶紧坐下，碎爷说，“我知道你家今年没有种菜，我种的又吃不完，再等几天你去拿个大袋子多摘些，给你妈拿些，城里啥都要买，我知道你妈舍不得，苦了一辈子，临了还比以前更苦了”， 我跟碎爷说，“你这么大年龄了，种点菜也不容易，能休息就休息了，别种那么多地”， 碎爷说，“我不种地吃什么，虽然儿子两口子在外面打工挣钱，可他们挣的只能够他们用，哪能顾的上我们老两口啊，死了就不吃了，也就不干了”， 碎爷的心思我知道，是想今年冬天他继续在牛场里背粪，碎爷和我聊了一会就走了， 我送走了碎爷，刚走到牛场的小路上，给我送草的老板来了，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心里就知道，他是来要草钱的，这个老板我们一直合作，前几年虽然困难，但是每年的草钱我都是付清的，可今年由于付了几十万的牛钱，没钱一直欠着，老板也同意，等牛犊出了再结清草钱，我知道他现在来是听到牛的行情一直掉价，怕到时候给不清他的钱， 刚走到跟前他就说，“我还以为你在牛场，下去说你还没下来”， 我说，“刚来了个人，耽搁了一下，你咋来了”， “我顺路来看看草够不够”，他说， 我说，“可能不够，还得需要几车”， 他犹豫了一会，说，“我现在定了一批草，资金不够，你多少得给我付点，我知道你现在难，但是我也没办法”， 我说，“我现在没有钱，咱们都合作了这么多年了，就今年才欠你的，你也知道我今年一下子拿出去那么多，只能等着把牛犊一出才能给你付”， 可他就是不行，最后说最少今天必须先拿两万，附则后面的草他也没办法供应了，这又是一个雪上加霜的事，我现在别说两万，就是两千也没有，可今天不给，后面的牛草就断了，这可不行啊，牛草不像别的，少一顿都不行， 我们两个蹲在路边各自都抽着烟，谁也没有说话，看来今天他是非得拿上，可我上哪里去凑这些钱， 他突然告诉我说，“手机上可以借钱，就是利息有点高”， 我犹豫了一下说，“高就高吧，再有啥办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牛没草吃吧”，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手机上可以借钱，也就是从这次开始，拆东墙，补西墙，越陷越深，总觉得自己能还上，自己不知道的是，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接过我的手机，一顿操作，一会身份证，一会照相，最后借出来了两万，一个月要还两千多，一年还清，我给他付完钱后，一再叮嘱他别忘了给我再送几车草，他边走边答应， 他是拿到钱走了，可我又多了一笔外债，而且每月都要还，还有饲料钱都欠着呢，真的不敢想，一想到这些整个人就像过电一样，惊的直打哆嗦，每天只能让自己不要停下来，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烦心的事， 就这样一辈子困在生活的一地鸡毛里连个大气不敢喘，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平庸无能。我知道我的一生，无法精彩也无法重来，激不起一点儿波澜。注定成为不了谁的救赎，也成为不了谁的点缀。唯一能为自己而活的事就是不停地负重前行和自己不值一提的平凡，期待着老天的怜悯，能给我贫瘠的命运一次眷顾，让我也感受一下活着的意义。 第35章 停不下的脚步 “娃娃，娃娃”，碎爷站在我家上房屋后面的崖上叫着。 碎爷只有站在崖上才能少走些弯路。 他老了，走不动路了，走大路到我家还要走不少的路。 我赶紧答应了一声，“咋来碎爷”， “你拿个大袋子。最好是面袋子，上来给你摘菜去”， “能成碎爷，你先走，我拿上就来了” 碎爷拄着一根棍子，口里叼着烟锅子缓缓的朝着地里走去。 我在厨房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母亲洗过的空面袋子。 我关上大门，一直朝着碎爷的身影走去。 碎爷走的很慢，我很快在大梨树下追上了。 碎爷听到了脚步声，慢慢的转过身体朝后看了看说， “还是年轻好，老了就要死啊，” 碎爷又转过身指着那颗大梨树说，“你看看这大梨树都这么粗这么高了，”说着朝树顶看了看， 我说，“碎爷，这梨树的梨甜的很，虽然梨不大，可咱们村就你家的这颗树上的最甜”， “我都老的走不动了，这树还在结果子，这树是我年轻的时候给人家做长工偷回来的。” “那时候地主家园子里有几颗这样的树，每当梨熟了，地主会把不好的梨给我们吃。” “想起来都甜，我在开春的时候偷着挖了一棵树根上长出来的小苗，回来栽到这里就活了。” 碎爷一边看着树，一边给我说着， 我摘了几个梨，和碎爷一边走一边吃，来到菜地后，一整块地都是菜。 西红柿，茄子，辣椒，黄萝卜，白萝卜，最多的是白菜，每棵菜都长的特别好。 也许只有种了一辈子地的人，才能把庄稼伺候的这么好。 我问碎爷，“这么多菜你是咋种上的，种这么多你能吃完吗”， 碎爷说，“我跪在地里慢慢的凭时间种上的，就是比年轻人多花些时间，我吃啥呢，牙都没有了，只能吃面”， 说着张开嘴让我看，满口就3颗牙齿。 没有了牙齿的支撑，两边的腮帮子塌了下去，显得下巴特别尖。 碎爷接着说，“辣椒是给儿子两口子种的。” “每年把辣椒收了你碎婆就串成串，等干了我就用石磨推成辣椒面，让女子就给儿子邮寄去了。” 白菜压成麻菜在城里看孙子读书的女儿就吃了，剩下的给亲戚就送了。” 农村的老人就是这样，自己没人管还要管别人。 碎爷干活很慢，为了不耽搁时间，他每天基本上不休息。 跪在地里干活，累了就坐在地里休息一会，起来再接着干。 就是这样的生活，比起以前的苦日子，他也很满足。 我摘了半袋子就不忍心再摘了，可碎爷不行，非得让我摘满， 摘完菜后，碎爷让我先走，他来地里一趟不容易。 在地里再干会活就回去了，我背上菜就朝着车旁走去。 碎爷继续跪在地里伺候着这片菜地。 我把菜装到车上，又去家里灌了一桶油，才开着车出发了， 刚走到村口，我停下了，我突然想起来把父亲拉上，让他也去城里散散心。 老是窝在家里不好，于是我又转了回来。 一进门，父亲听到车的声音，在院子里伸着脖子朝着崖上看着。 “爸，我到城里给我妈送菜，你去不”， 没注意我进来的父亲突然被我的叫声惊了一下。 一边朝着屋里走边嘴里嘟囔了一句，“我～不去”，再也不说话了。 他可能还为上次打电话母亲不让去城里生气呢， 我看到父亲不想去就出门又往车跟前走了。 一路上心不在焉的走走停停，只要是一个人，脑子里就会想起这些让人操心的事。 到了母亲租的房子院门口，我扛上菜，手里提上一桶油，快步的朝着房子里走去。 心想母亲这个时候肯定不在，走到门口我正准备拿钥匙开门，门就开了。 原来今天母亲在家洗衣服，刚从窗户上看到我， “你扛的是啥，”母亲问我， 我放下肩膀上的菜说，“是我碎爷给的菜，我刚摘上就给你拉下来了，家里的油我装了一桶”， “你碎爷咋会给你给菜呢”，母亲问 “去年我碎爷在扫树叶，我让到咱牛场里背干牛粪，去年一年他就用牛粪填的炕，可能今年又想背，所以就给了一袋子菜，我不要，非得让摘”。 母亲说，“我还想着你碎爷咋还给你能给菜，平时见了人都不说话”， 碎爷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对他好，他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脾气古怪，没有交情的就算一个村里的见面他都不说话。 母亲一边洗衣服一边说，“我就这两件了，赶紧洗完让楼上的一个阿姨甩一下，干的快”， 每次母亲洗完衣服她都会帮忙甩，可能是感觉母亲一个人带着两个孙子不容易。 我这个弟弟真是的，把两个孩子给母亲一扔基本上就不管了， 母亲问，“你咋把你爸没拉上，上一次不是说下来和我一起捡垃圾吗”？ 我说，“我来的时候叫呢，不来，可能你上次骂了，还生气呢”！ 母亲没有说话，洗完衣服后就端着衣服上楼了，哎，可怜的母亲每天把自己安排的一刻都不得闲。 早上送孩子上学，然后自己捡垃圾，捡到中午接孩子，中午又要做饭，母亲怕自己闲下来乱想， 母亲把洗好的衣服晾在窗台上，说， “你等着我去把娃娃接回来就给你们做饭”， “我去接，你做饭吧”， 说着我就出门了，学校离房子很近，走路10分钟就到了。 两个孩子都在一个学校，一个是4年级，一个是2年级，到学校门口后，接学生的家长黑压压的已经在门口等着呢。 不一会随着一阵铃声，学生一个班一个班整齐的排着队出来了。 先出来的是我的侄女，她一看到我就“大爸大爸”的喊个不停。 侄女特别懂事，家里人都很喜欢，侄儿可能是男孩子，有些调皮， 我问侄女，“你哥啥时候出来”， 侄女说，“有五分钟就出来了”， 等了一会就看见排着队出来了，接上孩子，我问，“你们想吃啥”， 侄女说，“想要钱”， “为啥要钱”， “下个礼拜学校组织要出去玩，奶奶没有钱”， 我问，“多少就够了”， “5块就够了”， 多懂事的孩子啊，她知道这个家里并不宽裕，只要五块钱，就连好吃的也不要了。 也许在有钱人的孩子眼里，钱根本就不是问题。 我掏出来20元，给两个侄子一人10元，她们高兴的像是在过年一样。 我又给两个人买了点零食，一路上又说又笑的给我说着她学校里发生的事。 回到家里，母亲的饭也快做好了。 侄女跑到母亲跟前说， “奶奶，我大爸给我和我哥一人10块钱，下个礼拜你就不给了”， 母亲说，“你大爸也没钱，你们两个去了就别乱花，要省着用”。 侄女憋着嘴说，“知道了”， 母亲的饭很快就好了，是我最爱吃的浆水面。 这就是我记忆里妈妈的味道，只要时间一长不吃，晚上做梦都能梦到。 侄女端着饭，小心的走着，由于碗太大，边走边撒， 我赶紧上前接过来问，“烫着你了没有”，侄女脸红红的说没有 我一连吃了三碗，吃的有点多。 就好像一下子要把这段时间的补回来似的，咋吃都吃不够。 饭吃完了，母亲又急匆匆的在柜子里不停的翻动着。 “你在找啥”，我问，母亲没有说话，她是怕两个孩子看见她藏钱的地方。 母亲从柜子里的被子里面拿出来一个塑料袋，里面红红的装着钱， 母亲从袋子里面拿出来1万5说， “你先拿上用，我现在不用钱，那么多牛每天要吃要喝，你又没钱。” 我赶紧说，“我先不用，再说我拿走了你要是用的时候咋办，” 母亲接着说，“我还有呢，够用，你不拿着，当妈的心里不好受，你为这个家一点私心都没有。” “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为了家把自己累垮，你拿上妈就心里宽慰些”， 我听到母亲这样说，就像一把钝刀子在割在我的脖子上。 头还在，却心里疼的撕心裂肺。 泪花不停的在眼眶里直打转，不接，母亲心里过意不去，接了，我心里过不去，把人难为的呀！ 我强忍着接过母亲手里的钱，该死的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母亲却微笑着说，我和你爸能为这个家里出一点力。 妈高兴，此时我无法形容母亲在我心里有多么的重要。 谁还会像母亲一样不离不弃的想着自己呢。 “我听说今年的牛价不行，你也别太操心，只要能够开支，咱们慢慢来，要是把你的身体累垮了。” “我们这个家就完了，你可千万放宽心，今年不行咱们等明年，总有好的时候”，母亲语重心长的说， “知道了妈，我和你一样，不管啥事都爱操心，我没事”， 正好两个娃要去学校了，母亲也要出门，我也该回家了。 我走的时候一再叮嘱母亲注意身体，回来的时候我买了大爸爱吃的油饼，给父亲买了个烧鸡。 每次出门回来的时候我都要给大爸买油饼，已经成了习惯了。 回到家后，父亲在炕上睡着，他并不是累，也没有睡着，自从得了抑郁症后，就不再说话，也不出去。 尤其人多的地方，他都是躲着，每天除了吃饭，就是把自己关在屋里，躺在炕上。 我知道父亲每天被病折磨的特别的痛苦。 可做儿子的也无能为力，只能尽一点点的孝道，让自己的心能安一点， “爸，我给你买了一只烧鸡，你起来吃一点”，父亲看到我进来叫他， 坐起来问，“你妈好着吗”， “好着呢，就是惦记你，说你稍微好一点了就下来”， 我撕了一个鸡腿，拿到他面前。 他颤颤巍巍的接过鸡腿嘟囔着说，“费钱的很么”，说着就吃了起来， 我说，“爸，你吃完了就自己拿，我下去到牛场去，帮我大爸把牛喂了，你吃完记得把药吃上”， “你去，我吃完了就吃药”，父亲一边吃一边说， 这就是我的父亲，父亲个子很高，人不瘦也不胖，看起来很精神，就是话少。 他是那个年代的高中生，他没结婚之前是我们村里的小学老师。 后来村里的学校撤了，他也没有再去其他学校，父亲虽然没有大爸吃的苦多，但是他的心特别强，什么事都想干好。 可命运不给他机会，这就是父亲得病的主要原因， 我穿过春树林，来到牛场，大爸已经把牛喂的差不多了。 我正准备帮大爸，他说，“我马上就喂完了，你去烧点鸡蛋汤，我这会渴的很”， “你中午吃了没”， “没有，我到家里去你爸说你给你妈拿着菜去城里了，我就吃了一袋方便面，你哪里来的菜”，他问我， “我说是我碎爷给的”，我一边生火一边给大爸说着，不一会就把鸡蛋汤烧好了，连锅端起来放在一旁凉着，等大爸忙完也就能喝了， 我来到牛圈，说，“今年的牛价不行，比去年低的多，今年看能不能保本”， 大爸说，“养殖的东西，本来就不稳定，今年高，明年低，能等上好价格咱们就挣一点，价格不好了咱们就不挣，高价咱们养，低价咱们还是养，自古以来行情谁都没办法”， 我开玩笑的说，“这几天把我愁坏了，你倒是看的开”， “就是愁死牛价也上不来”，他笑着说， 也是，谁又能把行情掌握呢，只有听天由命。 有句丑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大爸给牛喂完草了，我赶紧打了一盆水。 大爸洗完后，我把鸡蛋汤和油饼端给大爸吃，他先喝了一碗汤，然后出了一口长气说， “把人渴死了，方便面汤我觉得倒掉可惜，就都喝了，这下把人给渴的！” 惹得我一阵笑，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不管什么事都特别看的开，也特别的容易知足。 一代人的青春记忆，另一代人是没法比的。 第36章 这个家被逼得走头无路 7月份的天特别热，正中午的时候，那火红的太阳像是要掉下来一样，烤的庄稼人身上都成了黑炭了，几天都没下雨了，树上嫩绿的树叶被晒的都卷起来了，“知了”也热的吱吱叫个不停，地上的黄土也被烤干了，人们走在路上随着风和脚步扬起一阵尘土，落在被汗水侵蚀的头上和身上，每个庄稼人都被这汗水和尘土混合着的泥垢裹着。 正中午的村庄特别安静，只有知了的叫声和厨房里的烟囱呼呼的冒着烟，因为男人们出的力多，所以都光着膀子躺在凉爽的土坯房里的炕上睡着，女人们一般回来的早，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我们村里一般中午大部分人都是做的玉米面鱼鱼，做好后放到从井里刚打上来冰凉的水里，吃的时候用罩子打捞在碗里，配上凉浆水汤，一边吃一边喝，才能把身体里的热排出来。 在单位上班的弟弟建平已经被烂账逼得几天都没合眼了，几天时间就吃了两桶方便面，头发蓬乱着，脸已经几天都没洗了，不多的几根胡须也没有刮，远远的看着都黑糊糊的，他这些债和其他的不一样，是用别人的名字在银行贷的，现在到期了，还不上，人家找到乡里的单位来了，这三个人总共贷了九万， 其中一个说，“你不还我们就去找你单位的领导”， 另一个说，“你不还我们就去找纪委”， 此时的建平死的心都有，哪有心思吃饭洗脸呢，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每月就那点工资，也被银行冻结了，吃饭在单位的食堂里吃，从来都没有在外面吃过，也没钱吃好的，只有同事请客的时候他才能给自己没有油水的肚子改善一下，就平时的零用钱还是我和妹妹给的，两个孩子一切的费用包括租的房子的费用都是我出的。 被这要债的三个人跟了三天，下午这些人走了，走的时候说，“再给三天时间，如果给不上，就去镇里找领导，再到县上找纪委”，要债的走后，建平回来了，他也许想到了这个从小就生活过的村子，也是用知识改变了命运走出去的地方，可几年后，知识是改变了命运，可命运又一次用另外一种方式把他改变了，一场突发的交通事故被命运悄无声息的安排在了他身上，让自己妻离子散，现在连最后的路都被堵死了。 他回来了，他想到了母亲和我会责备他，会骂他，父亲的病会加重，甚至他想到我们会把他从屋里轰出来，自己实在没办法了，建平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忐忑不安以及恐惧的心走进了大门，我和母亲，父亲，大爸正吃着面鱼鱼，母亲突然“啊”了一声，端着碗的手和拿着筷子的手不停的抖动，我放下碗筷。起身朝着门口一看弟弟建平正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的向着上房屋里走来，头发长的把耳朵都盖住了，黑糊糊的胡须，眼里充满了泪花，侄女看见建平，高兴的在一旁喊了一声“爸”，建平没有答应，侄女看到建平没有答应，失落的撇着嘴“嘟囔着”，年龄还小的侄女哪里知道父亲的事呢！ 建平刚走进上房屋里，就朝着母亲扑通一下跪下了，他大声的哀嚎着，眼泪和鼻涕全出来了，鼻涕掉的有一尺长，口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妈，我走头无路了，我该咋办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母亲被吓的呆在原地，腿软的差点倒下，她扶了一下炕头才把摇摆的身体支撑好，父亲坐在炕上张着口惊讶的望着建平，大爸也被惊呆了，一家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不轻， 我回过神来，赶紧前去搀扶跪在地上的建平，他就像一坨软泥一样，我根本扶不起，这时候大爸也起身和我一起才把建平扶到炕上，我脱掉他的鞋，把腿也扶上炕，建平抽搐着一动不动的躺在炕上，也许是回到家把自己这几天受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了，他慢慢的睡着了。 此时全家人都低着头，安静的都能听到还没有恢复平静的心跳声，我走过去把母亲扶着坐下，把碗筷收拾了，一家人就这样看着像死人一样躺在炕上的建平，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给大爸说，你再去吃一点，你下去到牛场照看牛去， 大爸哪有心思再吃呢，拿了两块馍馍就出门走了，老远都能听到他叹气的声音，我看了看建平，就这几天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能想象到他经历了太大压力，这件事肯定和钱有关，而且他可能抗不了，钱，一定是钱，我心想真的是钱的事，这可咋办啊，我现在为了牛场也是一屁股债，借的已经没处借了，还有牛的饲料和草料钱都欠着呢，牛也没买，可是我又不能看着这个走头无路的弟弟不管啊，我们必定是亲兄弟，是最亲的人，再说万一弟弟出点事，父亲和母亲也会活不了，如果发生这样的事那我也不是就完了吗，一想到这里，我的胸口突然闷得慌，就像被压力一块几百斤的大石头一样，气都出不来，我口半张开用力的呼吸着。 我满脑子想着钱的事，可转了一圈还是没能想到谁会借给我钱，可心里又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钱，我拿着手机不停的划动着，就是想不到来钱的门路，突然看到手机的短信里面有一个网贷发来的信息，“你有一笔2万的额度”，请登录app领取，一下子我又想到前段时间给我供应草的老板要草钱，我没办法了他就从我手机里贷出来2万，才给他结了。 我出了屋里，在门口的树阴凉底下一个人开始操作，按照提示，我注册好了所的程序，一提交，几秒钟后显示3万，此刻我感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我正准备起身去房里的炕上叫醒正在熟睡的建平，可突然一想，我这样做要不要告诉我的妻子娟，这可是一大笔钱，娟跟着我到现在啥都没有，还为我牛场里的事在娘家借钱，虽然我付着利息，但这是多大的信任啊，这笔钱以后肯定得我还，建平就那点工资还在冻结，说了肯定不让管，不说总感觉对不起我亲爱的娟，望着只有依靠我想办法的父母，他们能有啥办法呢，或许就为了这点钱弄的家破人亡。 还是叫起来先问咋回事，于是我起身就朝着屋里走去，“建平，建平”，我用手在身上一边推，一边叫着，可能是睡的太熟了，没有反应，我又从头上推了两下，才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着我， 我说，“你起来先吃点” 我拉了一下就坐起来了，我给母亲说，“你去端两碗饭，让先吃一点，” 母亲起身摇摇晃晃的去厨房端饭了，建平一直坐在炕上涩涩发抖，或许是几天没吃东西，父亲从建平一进门到现在一点也没动，只是忧伤的看着，或者父亲心里不知道这个儿子到底咋了，或许他心疼这个儿子，自己无奈的不知所错，在父母的眼里，不管儿女是好是坏，他们都不会嫌弃的，母亲端来了饭，建平端上饭，两只手抖动的按不到嘴边，他就把头低下按在碗上连饭带汤“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饭个汤都是凉的，能听到饭在喉咙里往下咽的声音，他可能饿急了，紧接着他端起第二碗也喝了起来，此时的母亲看到建平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的一直擦着眼泪，两碗饭下肚后，他整个人平静了许多， 我递给建平一支烟，然后给他点着，我也抽出了一支烟， 我问，“到底是啥事？就这几天你就成了这样子”， 建平才一五一十的把前后所发生的事给我说了，我一听9万块钱，该上哪里去凑？就是把我手机里的网贷全借出来，也只有3万块钱，那还差的远呢， 我问，“我现在有3万块钱，你觉得能不能把这件事平息下去？” 建平说，“怕是不行，估计有6万块钱就可以，让他们每个人先垫上1万，先把贷款还了，就这样还得你去说”， 我听到这里，我只有在手机上借了，于是我在手机里又是一顿操作，贷出来两万，加上上个月我母亲给我给的一万五就凑齐了，他脸上稍微舒展了一点，可我心里又加了一个负担，在给建平给钱的时候，我当着母亲和父亲的面给建平说，“自从你读书，爸妈和我省吃俭用供你读书，到你结婚的时候，我帮着你借钱，后来又给你还账，就你出交通事故以后，我是到处借钱，我借的都还清了，也替你还了不少，还有两个孩子这几年的生活费，房费你都没管过，爸也为了你病成这样，每月都要几百块钱吃药，现在又为你在网上贷了5万，我都是为了这个家能过好一点，不被别人瞧不起，也不想让别人说闲话看我们的笑话，你可不能像前段时间一样，每天喝酒，装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你知道我现在也背着几十万的债务，虽然有这么多牛，可是牛的行情不行，挣不到钱，你一定要好好振作，帮衬着把这个家往好了过，等你还的差不多了，你要帮着我还账，如果还是这样一直拖累下去，万一把我拖垮了，这个家可就完了，你要好好想想这是多么可怕，我都不敢想。” 我接着说。“把钱拿上，去了好好给人家说，自己把精神拿起，我先就不去了，家里忙着走不开，人家万一不成，你再给我说，我就过来了，” 建平点点头答应着，我说，“你先把头洗了，把胡子刮了，让妈给你把头拾掇拾掇，再把干净的衣服换上，” 建平开始收拾自己，母亲早已准备好了剪刀，给建平一边剪头发一边哭着说，“你要听话，好好的干工作，闲了多帮帮你哥，你看你哥为了这个家，为了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她也有家庭，有孩子，你现在家已经散了，可不能连累的让你哥也把家散了。我和你爸都是要进土的人呢，可你们都还年轻，我们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把家散了，可我们一辈子就这点本事，给你们也帮不上忙，只要你们好好的，就是让我和你爸去死我们也心甘情愿。”母亲说着说着眼泪就不由的掉到了建平的头上，建平也一边听着一边答应着。 剪完头母亲又拿出两件衣服让建平换上，比起刚进来的时候，人精神了许多，这时候懂事的侄女进来了，她跑过来拉着我的手给我说，“大爸，我爸变帅了”，无心说的侄女哪里知道？她父亲正经受着一场精神和心灵的磨难， 我低下身子给侄女说，“去让你爸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侄女真的走过去说，“爸”，孩子刚叫出口，弟弟的心已经破防了，他哭着一把抱住侄女，哭成了泪人，一脸懵的侄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和紧紧的拥抱给吓住了，弟弟抱的太紧了，侄女一边用两只小手按在建平的胸口推着，一边转过头来用两只小眼睛惊恐的看着我，终于孩子被吓哭了，父女两个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建平哭的是他对孩子的亏欠，对亲情的渴望，这么多年，他基本上没有陪过孩子，一年也来不了几次，没有给孩子买过一件衣服，也没有带孩子出去玩过一次，他欠孩子的太多了，而侄女哭的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被吓哭的，不管是什么哭声，都是我们这些底层生活的人对命运反抗的声音，这哭声代表着这些苦难的人是有血有肉的，亲情之间是有感情的，哭的是命运的不公，只有哭声才能宣泄心中的不甘。和委屈以及无奈。 弟弟建平走了，看着弟弟疲惫的背影，真的希望来世不要再做人，做人太苦了，活着就是一种受罪，建平一走整个家冷清的像是刚生了一场大病，一家人都感觉像是刚刚痊愈的病人，没有一点力气，也没有一点精神。 第37章 再真挚的感情也是靠不住的 这几天家里稍微平静了一点，天又特别的热，牛场也没什么活，趁着学生放假母亲在家，我想去市里看看亲爱的娟和孩子，带着她们出去玩一玩，一来可以弥补一下我这个做丈夫和做父亲的亏欠，二来可以让自己散散心， 晚上我给母亲说了，她说，“你去吧，家里现在也没啥事，去把她们母子看看”。 我们都睡下了，母亲和往常一样，一个人又在厨房里收拾着，我每次去市里的时候，母亲都会收拾些东西让我带给她们，母亲装好了一桶二十斤的油，又装了一袋子面，家里这几年由于母亲不在家，没有酿醋，母亲就端着一盆玉米面，拿着手电筒照着漆黑的夜晚去邻居家换醋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拿着母亲给我准备好的东西就出发了，到家以后，娟和孩子刚刚起来，正和孩子吃早餐呢， 娟看着孩子说，“赶紧去给你爸拿一双筷子”，我赶紧把孩子挡了一下说“别拿了，我早上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我不吃，你们两个赶紧吃吧，”娟和孩子继续吃着早餐，我去厕所洗了一下手，刚出来就听见娟的手机响了，响了半天她都没接，而且整个人显得特别慌张，电话的屏幕朝着桌子，她装作镇静的继续吃着，我也没有在意，和孩子说着话。 过了不到五分钟，电话又响了，她紧张的又拿起了电话看了一下，还是没接，继续放到桌子上，这时候她说，“不吃了，吃饱了”，电话还是继续的响着，我看了她一眼说，“谁的电话，咋不接呢”，她说，“是家长给孩子报名的，我让找园长去，他就是不听，一直给我打电话，烦死了，”说着起身就把碗筷端到厨房去了，我继续和孩子说着，“振振，想去啥地方玩，爸带你去，”孩子说，“我想去看玻璃高架桥，我的同学都去了，”“我说好，明天就带你去，”孩子高兴的说，“谢谢爸爸，” 娟把碗筷收拾了洗完后，就朝着房间里去了，她关上房门，在里面换衣服，我打开门看见她在换衣服，就问，“你要出去啊，”她说，“家里没菜了，我出去买点菜，” 我接着说，“我去买吧，一会就回来了，你出去还要换衣服，多麻烦啊，” 她说，“没事，我几天都没出门了，我去买，你刚来休息一会”，这时候孩子突然说，“你昨天还出去的，”她被孩子的话惊了一下，扭过头来狠狠的瞪了孩子一眼，吓的孩子转身就走了，娟是撒谎了，可她想不到孩子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就把她的谎言给揭穿了，她想，是啊，孩子大了，有些事撒谎是瞒不过孩子的，她虽然没有解释，可心虚的她想，我是不是怀疑什么了，怎样才能打消我的怀疑呢！ 她换好衣服出来了，我和孩子正在说着学习的事，她走到我跟前试探性的说，“要不咱俩一起去吧，你这会又没事干，”我说，“买个菜还两个人去，你去，我陪孩子玩会，”她听到我这样说，就转身拿上钥匙和手机，穿上鞋就出去了，或许她是心虚多想了，其实这会我根本就没有多想啥， 我和孩子继续说着话，一会说学校里的事，一会说他自己的事，后来就聊到了旱冰鞋的事，他说，“我就是喜欢划旱冰鞋，可我妈给我不买”，我说，“爸给你买，明天出去玩的时候就给你买，”孩子说，“咱家门口的超市里就有，我和同学去看过了，好多同学就是在那里买的”，我说，“那我给你妈打电话，让给你买上，” “我要蓝颜色的”， 我一边给娟打电话一边笑着答应着孩子，电话那边传来了“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我挂了电话，过了一会我又打过去电话里还是重复着那句话，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可电话好像只会说那句话一样，孩子用期待的眼神一直看着我，他看到我没打通电话，失望的问，“爸，是不是我妈给我不买啊，”看着孩子的样子，我说，“走，我现在就带你出去买”，我拉着孩子就出门了，外面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刚走出门，迎面就是一股热浪，远远的看见水泥地上也冒着一股一股的热浪，树阴凉处的老头老太太正坐在小马扎凳子上手里拿着扇子不停的摇着，树上的知了也不停的叫着，走过小区的广场上，这里乘凉的人更多，三五成群，光着膀子穿着短裤黑压压的一片，我突然看到娟在一个有阴凉的墙边，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扣着墙上的砖在打电话，我弯下腰给孩子说，“你看，那不是你妈吗，”孩子眼睛朝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他松开我的手，就朝着娟跑去，他一把抱住了他妈，正在打电话的娟被孩子突然的一抱吓了一跳，她停下了说话的声音，但是电话还在耳朵上放着，她扭过头低下头问孩子，“你咋出来了”，孩子说，“我爸给我买旱冰鞋，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就带我出来买，”孩子刚说完，娟就朝我看了一下，慌张的把电话从耳朵上拿下来，匆忙的就挂断了电话， 我走到她跟前说，“你给谁打电话，打了几十分钟”，她有些紧张的说，“是园长打来的，说了一些报名的事”，她在给我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我，一直乱票，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走出来，这时候我已经开始怀疑了，娟肯定有事瞒着我， 我说，“先买菜还是先给孩子买旱冰鞋”， 她说，“超市里都有，我买菜，你去给孩子买旱冰鞋，” 就这样很快就买上了，走出超市，一路上只有我和孩子在说这，娟一直恍惚不定，总感觉她有啥事，而且是怕我知道的那种，她前面走着，我和孩子在后面边走边研究鞋的事， 回到家后，娟就进房间里换衣服去了，换好衣服的她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在不停的发着短信，我装作没看见也看着手机，过了半天她出来了，问我中午吃啥饭，我说，“你就做点浆水面，天气热，吃上能解暑”， 她就开始做饭了，时不时的朝着手机看，吃完饭，她在房间里睡觉，我和孩子躺在沙发上，孩子睡着了，我就一直完着手机， 第二天我们出发了，带着孩子去看玻璃高架桥，出门前带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到了高架桥底下，一下车就看见一座长有几百米的玻璃桥在头顶上悬着，它是依靠两座山连接起来的，一头在上顶的这边，另一头则在对面的山顶，看着就害怕，上面的人有的缓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看风景，拍照，还有一部分人走到中间就不敢走了，直接坐在上面，哭着，喊着， 我们三个就朝着入口的山顶走去，去山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要转几个弯才能到，山下有往上送游客的电车，每人五元，我们选择步行上去，在半山腰上的树林里，不同的摆放着桌子，每个桌子旁都坐满了人，吃喝着，闲聊着来度过这个炎热的夏天， 到了山顶入口，本身有恐高症的我一看到这么高，而且通过玻璃能看到底下，我一下子就腿软了，看都不敢看了，我给娟说，“我不行，你带着孩子去吧，”娟带着孩子上桥了，我就在不敢上桥的人群中看着，时不时就一阵腿软， 下桥后，我们来到了一处农家乐的房间，点了一些小吃，菜还没上来，娟的电话又响了，我不由的看向放在桌子上的电话，是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娟一下就拿起电话，划动了一下电话就不响了，她挂掉了，不到一会来了好几条信息，“叮当叮当”的响了好几下，她没有看手机，她知道是谁发的，甚至她连发来信息的内容都知道，她故意装作啥事都没有的说，“我去看看菜好了没有，有点饿了”，再饿她都不会忘记拿手机，一起身就把手机牢牢的拿在了手里就出门了，我清楚的知道，她是借看菜的理由去看信息或者去回信息了。 此时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想，什么事能瞒着我呢，又有什么事让她这么紧张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突然脑子里“嗡”的一声，天啊，难道她在外面有人了，不可能，我们这么相爱，又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才走到一起，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也许她有其他的事，可我就是想不到还能有啥事能躲着我瞒着我呢，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怕想这些事，万一是真的，让我咋接受咋面对呢，或许连活着都难，一想到这里突然这么热的天猛的一阵冷，鸡皮疙瘩从腿上一直冲到了头顶，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着菜走了进来，菜已经来了，可催菜的娟还没有来，我回过神就招呼孩子赶紧吃，可我拿起筷子想夹菜，却没有了胃口，只是呆呆的看着孩子吃，第二个菜又上来了，可娟依旧没来，我出了房间一看，她在打电话，我想走过去问，但是心里怕知道，于是我又进到房间里，就这样，等也不是，叫也不是，让我坐立不安， 直到第三个菜上来之后娟才挂断电话急匆匆的进来了，她一进来就问，“你咋不吃呢”，我看着她说，“等你呢”，她眼神躲闪的拿起一双筷子递了过来，我强忍着冲动接过了筷子，她也感觉到了，我们两个象征性的夹着桌子上的菜，只有孩子大口的吃着我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但看着她躲闪的眼神，我还是没有开口质问。 场面一度很尴尬，孩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抬起头看着我们。 为了打破僵局，我给娟夹了一些菜，她愣了一下，也给我夹了点菜。 然而，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出来之后，为了让孩子玩的高兴，我们又带着孩子去看花海，从吃饭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两个都感觉像是陌生人，一种熟悉的陌生人，虽然都尽量的克制着自己来打破这种陌生的距离，但是越想缩短尴尬的距离，就越远，这种感觉不像其他的，如果跟我怀疑的一样，那将是什么后果，可能就这一下，就会击垮我这颗脆弱的心，就算我原谅了所有，可心里的那种阴影会伴随着我的一生，也会折磨我一生，我们彼此还能像以前那样相爱吗，这将是隔阂在我们中间的一堵永远拆不掉的墙， 终于回家了，人累，心更累，孩子跑了一天也睡着了，我两个尴尬的看着各自的手机，我等着娟的解释，我希望他用谎言来解释一下，可还是没有等到，我只有鼓足勇气坐起来问，“你这两天是怎么了”， 她说，“我咋了，” “你从昨天到今天一直电话信息就没停过”， 她一边看手机一边说，“给你说了是我单位的事，” 我知道到她是不想说，再问下去也是白问，就这样她睡了，可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一直猜想着，难受的不行，这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我悄悄地起身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你睡了吗，”我就偷着把手机号码记了下来，心想，你不是说是园长吗，我明天再问你不说我就当着你的面拨通号码。 第二天早上，她醒了，就拿着手机在看，一夜没睡的我就直接问了，“给你打电话发信息的是谁，”她说，“你这个人咋就给你说不清楚呢，给你说了是园长，”我说，“园长的号码你肯定存着名字，这个号码为啥没有存名字，”她的脸突然一红，红的就像刚喝了酒一样，一直红到脖子里，她转过脸轻声的说了一句，“这是另一个号码”，我气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大声的说，“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现在就打，”她一下子也坐了起来，用质疑的口气问，“你偷看了我的手机，”我没有回答，手里拿着手机抖动着正要播打，她一把拿过手机说，“我给你说”。 她流着泪说，“有一次她去学生家里做家访，她家住在城中村，我们去到她家里，里面除了家长，还坐着另外一个人，我们这次家访完就出来了，第二次去的时候这个人又在，他就要我的电话，说是有要上学的孩子了就给我推荐，起初我没给，有学生了就让他直接联系学校，可是这个家长说话了，说没事，他给你介绍你还有提成呢，我一想也是，当时没多想就给了电话号码，谁想他不是给我介绍学生，一遍一遍的纠缠我，”，听到这里我就打断了她的话，我想，再听下去也没啥意义，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也没啥事，如果她要编故事骗我再听下去也不会听到啥，或许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万一被我发现该咋说，心里已经背的熟透了， 我说，我看他给你发的信息，他打开手机我一看，只有昨晚上发的那条，其他的都删了，我再也没有问她，心里难受极了，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自己安慰自己，这一切只有她们两个知道，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鬼！ 第38章 回忆比现实好 我总是把一切的不顺归结于命运，或许有些迷信，但是这一次次的打击又做何解释呢，想着自己曲折的人生，爱没有了，心也凉了，只有躯壳还热着， 贾平凹说“不爱主动的女人，骨子里都透着那么一股倔强，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灵魂很有趣，只是不爱表达，这样的人比任何人都要深情，比想象的也绝情。” 心热的来，冰冷的回，就这样带着自己的躯壳回来了，走的时候她一个劲的给我说，“对不起，她啥事都没有干”，可我的心已经被刀子划破了，钻心的疼，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个我最爱的人，经历了各种磨难才走到一起，我原本以为这样的爱情是牢靠的，可是……！那么这世上还能相信什么呢！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一直不停的打电话，我的心也一直在疼，我不想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它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我身上，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命运就是这样的不公，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又能怎样呢，哭，流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身后没有这么多事，我情愿去死，也不会这样苟且的活着。 揣着受伤的心回到了村里，我没有回家，就朝着村外的黑山梁走去，山底下有一条不大的河流，那是小时候经常去过的地方，那里有我的快乐， 记得那时候夏天河水大，河里的那块平板石周围沙被冲走，平板石那里的水位总是最深的，水流也是最急的。孩子就会聚在平板石下面捉青蛙，平板石下面，水流湍急，青蛙也更难捉，水深，小伙伴们就会用脚伸进石头缝里，寻找青蛙，脚找到青青蛙后，就用脚挤住青蛙，再俯下身子，用手把把青蛙拿出来。在用手取青蛙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惊叫，青蛙刚出水面，没掐住让青蛙跑了，一片惋惜声。 有时候，我们会爬上南岸，从平板石南边爬上平板石，再从平板石断崖面跳进水里，噗通！噗通！孩子们也不懂姿势，就是直上直下跳，乐此不疲。大一点的孩子，会在平板石深水处，慢慢漂浮起身子，顺水而下，学会憋气，能将头露在水面，然后慢慢地游几下子，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游泳。虽然是狗刨，但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其余的孩子都纷纷拜他为师，也学着从上游顺水而下，憋着气，漂浮着身子。没几天，孩子们都能在河里，头露在外面，狗刨几下了。 秋天到了，山里的瓜果都下来了，下河里捉几条“泥鳅”，孩子们就会偷偷地弄几颗土豆和玉米，跑到平板石旁边的洞里，烧土豆和玉米吃，有时候孩子们心急，土豆也没有烧熟，就掏出来，糊半乱啃地吃起来，吃得满嘴黑灰。村里也有看管山林的人，被孩子们叫做“看山的”，看山的人，看到田野中的烟，就会寻烟而来，孩子们就会被吓得如鸟兽般的四散逃开。 到了冬天，平板石那里河水上结了一层冰，孩子们早早就准备好滑冰车，准备滑冰。大人们警告孩子们，冬至不到，是不能到冰上去玩耍的，因为河还没完全封住，冰还未冻透。过了冬至，孩子们玩耍的世界，就搬到了平板石的冰上。滑冰车，找一个木板，下面按一块铁丝，弄两个木棍下端弄两个铁丝钉在里面，把铁丝磨尖了，作为冰锥。在河的上游顺着西北风，风驰电掣一般呼啸而下，到平板石那里转过弯。孩子们乐在其中。 冬天，孩子们还有一个运动是“冰上打猴”，其实就是在冰上玩陀螺，陀螺在胶东叫打猴，农村孩子的猴，都是木头刻制的，然后找个铁滚珠钉在尖上，再找个鞭子，就可以抽打了，孩子们常常搞起了比赛，看谁的猴，转的时间久，平板石和这条和还在，可这里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了， 在《百年孤独》里最经典的一句话：“人的精神寄托可以是音乐，可以是书籍，可以是运动，可以是工作，可以是山川湖海，唯独不可以是人。” 人活着，没有精神寄托，灵魂便无处安放。 但是，千万不要把精神寄托在任何人身上，能暂时为你遮风挡雨的，也会在将来让你不见天日。 人，天性善变，这是dna刻进骨子里的，如果把人作为精神寄托，那就是在赌人心，赌人性，十有八九会落空。 我在河边一坐就是一天，什么也没有吃，就这样一直坐着，天快黑了，可自己却没有想回家的打算，可又不能不回家，这样母亲会看出来的，我再不能让母亲为我担心了，我就起身回家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娟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可我就是没有勇气去接，面对牛价一天天的降，我决定不敢再等了，必须出栏，于是我就联系李老板，因为之前我妈有病的时候是他给我担保借了5万，前提是牛出栏的时候在同等的价格上必须买给他， 五十个牛犊平均7千，总共是35万，除过他担保的五万和利息，到我手是29万，拿到钱以后，我只还了20万的账，余下的全部给了草和料的钱，剩下的我就把娟借她娘家的利息清了，自己一分都没剩下，还有三分之二的账没有还，大概算了一下，和网贷加起来还有30多万的烂账呢，这才刚刚开始。 后来才知道我早早的出栏是对的，越往后价格越低，可能没经历过这些苦难的人是不会明白这种滋味的，像我们这些创业的人已经骑虎难下了， 一转眼暑假过完了，母亲又要到城里去了，早上起来母亲收拾完我们就出发了，这天早上山上的雾很大，路上我把车开的很慢，突然看到前面的雾里有个人影在路的中间，我赶紧停下车，他就这样一路前行，蹒跚脚步、笑容满面，虽然邋遢无比、蓬头垢面。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即便遇到各种人或许鬼，他都不怕。 母亲说，“是个叫花子”，我们就这样等着他，他慢慢的走过了我的车旁， 记得小时这种人最多，有的言语不多或者语言不清，有的目光呆滞甚至有些神经异常，有时候会对着人傻笑。 大人看见他们走来，要么关门闭户，要么呵斥驱赶。我们很害怕，哪家孩子哭时，如果遇到叫花子就自然而然不哭不闹、又怕又好奇。 有些叫花子从很远的地方一路走来，无论春夏秋冬，总是穿着厚厚的衣服，从里到外有短袖长袖棉袄五六件，裤子也是。 鞋穿在脚上，要么左右不分，要么各样一只，或者草鞋，多半破皮鞋，有些裤子破口，露出乌漆麻黑的大腿肉，还有些拉尿在裤裆。 头发清一色的蓬乱，有些头发很长盖过脸面，有些叉角叉丫伸张天空，招摇过市，像是疯长的野草，当然都是脏兮兮的，甚至长满虱子。 这样的叫花子都是独立独行，一个大口袋装满捡拾的垃圾，手拿竹竿或树枝当拐杖负重前行。遇到人群，他们要么张望、要么回避。 走路的样子都是疲惫不堪，拖着身躯就像行尸走肉，要说没有灵魂也不对，好像他们都有自己的思想和追求，吃一顿饭或遇见想念的人。 大部分叫花子没有狡猾的眼神，在布满胡须的脸上，如果能够看见眼睛，那必然是异常明亮，或者说是单纯无邪，也会经常望着远方。 独立独行的叫花子偶尔说一两句话，懵懵懂懂、叽里咕噜，应该是有很多难言之隐，更多地用肢体语言表达着什么，也不愿多“说”。 我曾记得，一到秋收过后，更多的叫花子路过村庄。当他们一两天一两个慢慢吞吞从寨子关关走来时，乡亲们很快发现，开始互相传说。 其实叫花子路过时，不轻易吓唬小孩，也不会走向哪户人家，他们或者会在路边的偏石板坐下来歇息，或者等待有人拿点吃的给他们。 遇到好心的乡亲们正在吃饭，会善良地舀来饭菜送给他们吃，有些还会送番薯、饼干，他们双手接过，点头示意表示感谢，总是不忙吃。 想必这一路走来并不是一直饿着，说明一路上都有好心人，人间自有真情在。叫花子停留不久便又赶路，总是风雨无阻、向往阳光。 而有一年叫花子却真多，也是这种时节。寨子里来了很多结伴而行的叫花子，他们语言清晰说着外地口音，一家一家地走进去要饭。 说是河南河北等地遭遇大旱或者洪灾，弃家出走讨要生活，那时候的老人们感叹人生苦短、命运不公，善良大方地施舍，并不知实情。 这样的情形时而发生，岁月流逝几十年后，却再次见讨饭的叫花子了，他不是没有吃的才讨饭，也许他是和我一样的创业者，负债前行者，或许某一天的我就是这个样子。 就在母亲去城里一个礼拜后，有一天大爸叫我，说，“王娟来了”，我转身一看，他穿得依然干净利落，正一脸憔悴的看着我，我知道，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勇气毅然决然的改变自己的命运，问题明摆着，我和我心爱的娟之间的事情早已经发生了，自从我和娟结婚以来，几年来她都没有见过父母的面，她只是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切，虽然我现在有烂账，但是现在生活比以前强多了。 自从她和这个男的联系上以后，她和这个男人的事永远不可能从我的脑海当中消失，在和她结婚的这短短的几年生活当中，她是我全部的幸福和不幸的根源，我一直爱娟，现在这个爱中就增加了一缕怨恨的情感，本来在这爱与恨之上，我完全有可能为自己重建另一种生活，更遗憾的是我却长久的不能超越这个层次，其实娟也不是想不来我的感受，只不过她很少考虑这样做的后果，正是她联系的这个人使我痛苦不堪。 这段时间以来，名义上她是我的妻子，但实际上娟在我心里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娟了，从发现这件事到现在，我和娟不仅没有同过床，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接过，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所谓的爱已经像被冰雹打过的苹果一样，永远的留下了伤疤， 我清楚的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婚姻也会出现破裂，本来这也许很简单。但是可怕的是村里的闲话，亲戚朋友和父母以及孩子之间复杂的关系束缚着我们，解除这些绳索可就不那么简单了，但是最难挣脱的是我心中对娟的不舍，也只好这样得过且过的生活着。无论是我所爱的这个人还是她联系的那个人，我都迫使自己不要去想他们。但是这不可能，有关她和那个个男人的事不断的在我脑海里出现，让我的心不能安宁，我只能尽量把这些烦恼置之度外。 娟流着泪说，“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我特别后悔，但是请你相信，我们绝对什么事也没有，自从你走后，我就尽量的使自己沉浸在日常琐碎的本职工作中，和天真烂漫的孩子待在一块儿，我的心情会好一些，又常常让我产生某种伤感的情绪，我有时候多么想把自己也变成无忧无虑的孩子，回到梦幻般的童年去，永远也不要长大，长大成人有多少烦恼啊。有时候我又忍不住难受的想，如果我们的婚姻没有这件事，你和我还有孩子是多么的幸福啊，是我对不起你”， 她这样讲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就泪水就不停的流，是啊，孩子多么可爱啊，可孩子是无辜的，两个大人的事却受伤最大的是孩子，或许只有时间和孩子才会把我心灵中的创伤慢慢的抚平的。 我为了孩子只能选择原谅她，可我们之间的爱有了瑕疵，不再完美了，我人生中最美的，最真挚的爱变成了回忆，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这一切。 第39章 爱不分贵贱 生活中不管有多少委屈，只有自己扛，时间会把你一天天的往前推，你敢面对的和不敢面对的都要面对， 早晨天麻糊糊亮，村子里的明明婆就开始砸门了，我起来就赶紧去开门，打开门就看见明明婆急着说，明明爷晕倒在地上了，她一个人扶不起来，一听到这里，我直接就跟着她往家里跑，来到她家后，就看见明明爷爬在地上，口里流着白沫，我和明明婆两个赶紧把老人翻过身来，抬到床上，我说，“你先看着，我开车去村里的卫生所叫医生，”说着我就出门了，因为我们是三个自然村组成了一个村，卫生所离我们村还得3公里路，到卫生所后，我把情况给医生说了，医生说可能是老出血，让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上县医院，我说，“你先跟我上去看一下，有个医生在大家心里也放心些，”医生也答应了，回来的路上我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叫救护车，给他们的儿子也打了电话，他们的儿子还在外面打工呢！ 来到家里以后，医生大概看了一下，说可能是脑溢血，我们就这样着急的等着救护车，在我去叫医生的时候，明明婆已经给她女儿打了电话，一会就来了，人一着急时间也变的慢了，半个小时像半天一样，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这时候村里的人听见救护车的声音，都出来帮忙了，在大家的帮忙下，老人被救护车拉走了！希望平安吧， 明明爷今年可能68岁左右，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岁。让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一直那么好的身体，会一下子就倒下了，年轻的时候是一个特别能干的人，看着救护车的影子，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明明爷兄弟三个，排行老二。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明明爷年轻的时候样子很帅。人精干，有苦力。他当过民兵排长。在他家的相册里，装着几张他穿武装带挎步枪身姿特别英武的照片。听村里人说，他在民兵队列训练，打靶，打坦克的实弹训练中，身姿矫健，动作娴熟，很招人眼球，也是我心目中的偶像。 常听村里的有德老汉说他小的时候，他两家由于大人们交好，两家又交了亲。他们感觉就是亲人，亲兄弟。在有德老汉大姐没嫁给他大哥之前，他就时常跟在明明爷后面玩耍。明明爷的钢枪不让别的孩子摸肯定让他摸一下。明明爷挖甜根苗（甘草）的时候，他在一旁看，明明爷挖到粗点的苗子总给他截一段。明明爷灌黄鼠也是一把好手，一桶水下去，准有黄鼠冒着气泡湿漉漉爬出来，往往不是一只而是一窝。幼崽的黄鼠很好养，明明爷就任他挑选，从兜里装回家，喂点窝头或水婢草就能喂熟。那是他童年最友好最奢侈的宠物。会伴我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夏天。 有德老汉记忆最深的莫过生产队分粮食。那时生产队分配最多的是玉米棒子。在偌大的打谷场，用大提篮分开几百个均匀的棒子堆。金灿灿的煞是喜人。社员们排队领号，抽几号对应哪个堆，几口人几个堆。分到后各家各户各显神通。车拉人扛自行各便。他家没有壮劳力，分不到是一回事，分到了往家抬就成了问题。家家都在往回倒腾，人人都是忙碌的身影，像蚂蚁搬家的场景，场面很是壮观。这个时候只有明明爷三兄弟伸出援助之手，又是扛口袋又是架子车，盘运几回才能全部送回家。他年龄小，明明爷弟兄们不用他干活儿，只让他看着棒子堆别让邻家混了就行，为此，小小年纪他也心生感激。记着他们对他家的好。明明爷的父母全跟伯伯和大娘都是和善之人。他在明明爷家吃过许多次的饭。尤其是他家那只老黄狗死后，还叫我吃了一顿狗肉。那顿狗肉是我那个年纪吃过的最香的美味。 后来，一方面有德老汉大姐与他哥哥解除婚约的原因，有德老汉和明明爷就没有了交情，但内心深处童年时那份质朴厚重的感情他们一直珍藏着。他们双方大人也没红过脸，只是由于有德老汉大姐的婚变见面比较尴尬而已。对于他的哥哥有德老汉从原先的康哥叫成姐夫，又从姐夫叫成了康哥， 命运总是捉弄人。明明爷这茬人由于没有上学，缺乏文化的支撑，为了养家谋生，干的都是脏活儿，累活儿，重活儿。他背过砖窑，上过工地，就是赚不到多少钱。好不容易结婚生子，由于老实巴交，没有心计，不善生意。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根本没有当年当民兵排长那个年头出类拔萃。明明爷六十岁之前得过一次病。病魔把它直接压得喘不过气。加上他的劳累，他胡子比岁数更长。令我心生唏嘘。这样挖地三尺的活儿，只有他们这些人还在干。他们挣的不是工钱，而是玩命的血汗钱。用透支的生命，换取生存的价值。 一个礼拜后，明明爷被儿子女儿送回来了，可他再也不能在他热爱的这片土地上像牛一样拼命地劳作了，他透支了他本该健康的身体，再也起不来了，虽然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这一躺下就是九年。 明明婆是个没本事的人，个子只有1米5，他老实了一辈子，可对眼前的这个伴儿她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从明明爷躺下这九年里就能够看的出， 儿女把老人送回来后，各自就忙各自的去了，照顾明明爷的重担就落在明明婆身上了，人生了这种病的比照顾小孩还要难，主要是明明婆年龄大了，再加上她个子又小，一个人跟本就没法挪地方，村里的年轻人少，她就经常找我来帮忙，只要我在村里，就一定去帮她，后来成了习惯了，到点了就自己去了， 明明婆三天就会把老伴背出来晒晒太阳，只要天气好，她不会少一次的，早上我忙完大概就是9点左右，我就会去她家，和她一块把人从炕上抬到轮椅上，她就把明明爷推到大门口的太阳底下，然后就开始洗换下来的衣服，床单，一天一换，一天一洗，每天晚上都会给擦洗身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都会起来两遍，给明明爷翻两次身体，怕压烂了。 有一次中午我听见明明爷嗷嗷的吼着，他啥都明白，只是说不了话，我就跑过去看，只见他一个人坐在大门外的轮椅上，太阳已经把他晒的受不了，我就赶紧给推着换了个地方，就到屋里去找明明婆，走到大门口一看，门是锁着的，我就蹲在明明爷旁边说，“刚才你是不是热了”，他“嗷嗷”一声，我又说，“明明婆出去了吗”，他又是“嗷嗷”一声，他只会“嗷嗷，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不一会明明婆就提着一个篮子回来了，里面装满了“柴胡”，她是挖药去了，看见老伴的明明爷又开始“嗷嗷”的叫个不停，气的明明婆就喊“别吼了，我就出去一会，你就这个样子”，你咋不去死，死了我就省心了，说着就用粗糙泥泞的手擦着眼泪，她是委屈，她太泪了，被这眼前的一切折磨的没有一点办法，只有对着病者的老伴发泄自己的情绪。 骂是骂了，可她刚进门放下手里的东西，自己都没顾得上喝水，就赶紧给明明爷倒了一碗水，面色庄重的端了出来，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喂着，喂完后，碗里还剩下点，自己才端起来一口气喝了，我说，“你挖柴胡去了吗”， 她说，“娃娃，不挖咋办，每天都要吃药，前几天没钱了，我就给儿子打电话，儿子打给我了，可旁边的儿媳一直唠叨着，我想着挖点药，尽量少跟儿子要，我和他爷都是要死的人了，别到临了把儿子的家给拆散了，”世上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她们只想给儿女奉献一辈子，从来不求任何回报！ 我帮着她把明明爷推到了屋里，我正准备回去，可他怎么也不叫我走，说，“娃娃，我做饭，你吃了再去，我一会就做好了，你别嫌弃我做的饭，干净着呢”！ 我赶紧说，“我咋能嫌弃呢，只是我大爸还有我爸在家里，我得给他们做饭，” 她说，“我知道到，就是多几碗面的事，早上我把面已经擀好了，想着中午叫你们来吃，”说着她拿来一个小板凳，让我坐一会，她就急匆匆的去做饭了，我起身走到厨房一看，厨房里的案板上趴着两片擀好的面，小饭桌上放着几盘切好的菜，辣椒，黄瓜，萝卜，虽然都是些普通的下饭菜，可对她来说还是精心准备了一番， 个子很小的她干活却很麻利，她抱了一捆干柴，熟练的一个一个折断，小心的放到灶里面，用打火机点着，然后打开吹风机，只见灶里面的火被吹风机吹的“呼呼”作响，她起身把擀好的面一层一层的折好，一手拿刀，一手按着面，就这样长长的面条就切好了，她又去把下饭菜一个个的拌好，两只手向后解开围裙，边走边说，我去叫你大爸和你爸，你看着火，她就是这样一个干啥都风尘仆仆的人，干啥都想的特别周到，她是用真诚来感谢我对她的帮助。 锅里的水快开了，正冒着汽她就进来了，她有些失望的说，“只有你大爸来了，你爸咋叫都不来”，我父亲不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除了家里哪里都不会去，她一边下面一边又说，“以前多攒劲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了那个样子”，只要以前见过我父亲的人都会替他感觉到惋惜，饭刚刚捞出来，我大爸就进来了，她就像伺候亲戚一样伺候着我们吃饭，生怕怠慢了我们，我们吃完饭就出来了，她还要接着给老伴喂饭呢，喂完饭她才能吃， 自明明爷瘫痪以后，每天天刚亮，她就要起床，做好早饭，再给老伴穿衣、擦手洗脸、喂饭，这样的动作她每天都在重复。为让老伴吃好每一顿饭，她每次都要先尝尝，等温度适宜了才喂给老伴。夜里，她要起来三四次，只要一出声，她立马就醒，帮老伴翻身，检查老伴是否大小便， 白天，她为了不拖累儿子，就把明明爷推到外面晒太阳。她自己进山挖点草药，回来再做饭，就这样一直重复着，老伴虽然是个卧床的病人，可她从来都没有抛弃过，每天都穿洗的干干净净， 记得有一次，从山里挖药回来的明明婆做好饭，当她和往常一样喂老伴吃饭的时候，可老伴怎么也不吃，虽然老伴不能说话，他不张口，一喂他就“嗷嗷”的吼，流泪，她不管咋劝说都没用，她一生气就没再管，自己又进山去挖药，可她的心总是不踏实，但是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咋了，她放心不下老伴，又急着赶了回来，热好饭又去喂，可还是不吃，没办法的她到牛场里来找我说，“明明爷今天怎么喂都不吃饭，我实在没办法了，你忙不忙，帮我去看看”， 旁边的大爸听见了说，“不吃了可能要去世了，人在去世的时候就不吃了”， 本来老实没见过世面的她听到大爸这样说给吓坏了，她说，“要是这样就赶紧给孩子们打电话让回来，” 我说，“没事，上去看看再说”，我和明明婆来到她家里，我蹲在旁边问，“你是哪里不舒服，”明明爷这次没有“嗷嗷”叫，他的眼睛一直看老伴，还一直流泪，我又问，“你是不是看着明明婆太辛苦了，你心里难受，”他一下子泪流满面，“嗷嗷”吼着，我站了起来，我知道，他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但是他心里明白是他拖累了老伴，他是心疼这个跟着自己受了一辈子的瘦小的老伴，他是想不吃饭早点死了，老伴就能解脱出来。 明明婆也流泪了，她说“我一直以为他啥都不知道”，原来他啥都知道， 就这样的伺候了老伴九年，老伴去世后，村里人都说她给自己积下了福，可没想到的是，第二年她在地里干活一头栽倒在地里去世了。 第40章 包地 每天看着牛的价格持续下跌，我每天都忧心忡忡，再这样下去不但还不清账，而且还会带来新的债务，已经有很多养殖户开始清圈了，转其他行业了。 这天，弟弟建平突然打来电话，说，“哥，现在有政策，可以大量承包撂荒地了，每亩补助500元，地里的收成归你自己，你要是干的话，我可以给你联系联系，” 我问，“啥叫撂荒地整治，” 他说，“就是现在有许多地几年都没人种了，现在地都荒了，你复耕以后再种上其它作物，每亩地给你补助500元。” 我一听到这里就来了兴趣。赶紧给他说，“你给我问地我干”。 我迫不及待的来到村委会，跟他们说起撂荒地的事，可能是刚刚开始，村委会的有些人不知道，有些人说还在等具体实施的政策，可我的心已经热了。 一个礼拜后，第几建平给我说，在我们县有个盘安镇有地，他说好了，叫我过去找镇上的王书记，他已经给王书记说好了，也发了电话号码。 我开上了车，朝着盘安镇走去，这个镇子在县城的最东面，离我们有30多公里，离县城只有十多公里，是我们县最后一个镇，在县城的东面一直沿着乡道上到山顶，再下到山底就到了镇上， 我到了盘安镇，一个长方形的街道，两面是二层小楼整整齐齐的从这一头到另一头，一楼是铺面，有饭馆，菜店，商店最多，路边上熙熙攘攘的摆着地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汽车的嘈杂声显得很热闹，街道的中间有个路口，边上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镇政府， 一转弯就能看见镇政府的大楼，正面是一个大门，整体呈现出一种古朴而又现代的气息。大门两侧的石柱上刻着“为人民服务”的字样，进入大门，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地面铺设着整齐的砖石，四周种满了花草树木，给人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 乡政府的办公楼是一座三层的建筑，外观采用了传统的中式风格，屋顶覆盖着灰色的瓦片，墙壁则是白色的，显得十分整洁。办公楼的正面有一个宽敞的阳台，阳台上摆放着一些花草， 乡政府院子里的另一面还是三层楼的建筑，会议室、食堂、宿舍等。这些建筑的外观都与办公楼相似，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整体。院子的角落停放着一排排汽车，出出进进的人们各自都在忙碌着， 我走到一间门开着的办公室，小心的敲了一下门，里面的办公人员抬起头来看了我一下问，“啥事，” 我向里面走了一步说，“麻烦问一下王书记在几楼”， 办公人员说“王书记去县上开会去了，你找她有啥事，” 我说，“我是承包撂荒地的，给王书记说好的，” 他“嗷”了一声，就回过头跟另外一个人说，“政策刚出来，就有人开始问地了，”然后他又回过头来跟我说，“你给王书记打电话，看她啥时候回来”，我就站在门口拿出电话打了过去，一连打了几个都没打通，我正准备下楼，又有一个人进来了，只听见他们叫张镇长，他问，“这个人是干啥的”，里面的人介绍说，“找王书记承包地的，”张镇长转过头上下把我打量了一下，说，“王书记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你去找谢山村的村书记，他知道，”我说了一声谢谢就赶紧下楼了，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生活，谁都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低三下四的真累。 我下楼上车后，就赶紧点燃了一支烟来缓解一下忐忑的心，一连抽了两支才起动车子走出了乡镇府的院子， 出了院子我问了一下路人，听路人的描述是一直朝着沟里的路走，然后上山就到了，经过一路打听就到了谢山村，一进村就是村委会，一个刚刚盖起来的一层小楼，上面插着一面红旗，大门的墙上挂着两块铁牌子，这个村不大，和我们村差不多。 我把车开到院子里，里面出来了一个年龄大概有50岁的人，他个子不大，胖乎乎的，两只手向后背着，我一下车他就问，“你找谁，” 我说，“我找谢书记”， 他说，“谢书记不在，下午就回来了，你有啥事，” 我说，“镇上给谢书记打过电话，我是承包地的，” “我知道，张镇长也给我说了，先吃饭，吃完了我先带你去看地块，”他一边给我倒水一边说着， 通过我和他的聊天，他是村里的副主任，也姓谢，原来他是主任，后来书记主任一个人担任了，他就成了副主任，他在村里已经干了十多年了，谢主任人很好，也是个实诚人，因为家里的原因，他不能出去打工，只能一边在家种点地，一边干着村里的公事来增加点收入，他说村里现在没人种的地太多了，上面给村里给了一台拖拉机，让村里种，可是村里又没有经费，加上村里的事又多，就象征性的种了几亩来应付检查，最后就被野猪给糟蹋了， 他说着突然问我，“你是咋知道有这政策”， 我说，“我弟弟也干着公事，是他告诉我的，说是有补贴，” 他说，“是有补贴，有文件的”， 我们就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听他介绍，谢山村是由五个自然村组成的，地多人少，这些年村里都出去打工了，挣到钱以后就在县城买了房，基本上就不来了，剩下不多的几户是家里条件不允许出去，一直在家里种点地，还有些不愿意离开的老人，地都荒废了，地里的草都有一人高，路也被雨水常年冲刷毁了，你要是种的话那得费一翻工夫，最怕的是野猪，现在都泛滥了，到时候怕你颗粒无收， 我问，“村里能连片种的地有多少”， 他说，“有两千多亩，按照要求，你一次性必须把这些地全部承包并且都种上庄稼，” 我是第一次干，一听2千亩有点紧张了，他说，“你如果真正把这些地承包下了，就得买两辆大型拖拉机和设备，这两台拖拉机和设备就要20多万，要不然你就无法运转，” 我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了，又是钱，可又一想干啥不需要钱呢，到目前只有这条路可走，如果牛场的效益好，我是不可能再干别的，只能再拼一把了，说着说着就到两点多了，我们就出发去看地。 这些地都是五年前修的梯田地，路都是用粗沙铺的，就是常年没人管，路上全是草，有的地方已经塌了，按照村里的土地册子上是2100亩，整个地块都是连在一起的，地里长满了杂草，还有一部分树都长起来了，要想种好，就得重新开始把每块地都收拾一下， 回到村委会，我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喝水，脑子里面一直盘算着，如果把地承包下，就要投资几十万，这样一来又得借债了，万一陪了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可目前的这种状况再没有好的出路，只能先干着，万一牛场行情好了我就不种了，这时候谢主任说，“你啥打算，如果可以，我就给村书记打电话看咋弄，如果你不想承包那就算了，” 我说，“我全承包，你打电话问问，” 经过他们两个沟通，就口头给我承包了，至于以后承包费和签合同的事，等政策出来了我们再说，我就答应了， 出了村委会，走在路上，我是又高兴又怕，高兴的是事情办成了，怕的是又要背债了，此时的我有一次感到迷茫了，一路上就这样的慢慢开着车走着，又想到了弟弟建平，看他有没有啥好的办法，来到建平的单位，他正坐在电脑旁边忙着，只说了一句，“哥，你先坐会，”他忙完后说，“咋说下了，” 我低沉的说，“说好了，就是缺钱，” 建平没有说话，他找到一个纸杯，给我接了一杯水，也和我一样心里沉重的说不出话来，他想，如果我不为他还烂账，或许我就不会走到今天的这种地步，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他想起了发生的这一切，却没想到自己和我却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我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就走出了建平的单位大门，他一直跟着我走了出来说，“哥，你先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我点了点头就回家了， 我没有直接回家，就直接朝着牛场的小路走去，我来到牛场，大爸还在牛场忙碌着，我啥也没说就开始喂牛了，月亮麻糊糊的从大屲粱山上慢慢的探出了头，凝视着村庄，已经到了秋天了，冷飕飕的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把黄了的玉米叶子摇的沙沙的响。远处时不时的传来骂羊的声音，这是贪心的放羊人还在山里磨蹭着不回来。我拼命的把一捆捆草搬到牛槽里，然后用剪子一剪，草就直接散开了，我拼命的搬着草，我头上冒着汗气，索性把长衫子也脱掉甩在一边，光着膀子干了起来。我要用这拼命般的劳动把我心里的烦闷疏散出去，就在我离开牛场以后，大爸还是一脸疑惑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晚上我没有做饭，给大爸和父亲每个人煮了两袋方便面，我就悄悄的上炕去了，躺在炕上的我一直对着屋顶发呆，我想，应该告诉娟，虽然我们的关系不和从前了，但是中间还牵扯到孩子，必须得告诉她，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我就把承包地的事给娟发信息说了，等了半天也没有回信息，我一想，她可能在给孩子看着写作业呢，半小时后信息来了，她说，“我的意见是别再干其它的了，你就守着牛场慢慢来，如果有困难我再给你想办法”，可我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说着，希望能够说通，娟也许知道，有些事情如果我想干是拦不住的，她只能说你自己决定吧！ 我听见大爸在院子里叫我，他让我出来一下，我出来后看见大爸蹲在院子里，我凑到跟前问，“咋了”， 他说，“我今天看见你和往常不一样，是不是建平又有啥事”， 原来大爸以为建平又被催债的弄出啥事了，我就把承包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大爸，大爸想了一会说，“地可以租，咱们牛多，地多了不怕”， 大爸的思想还停留在他们用牲口种地的时代，我又给大爸说了现在种地需要机械和投入大量的钱，他想了半天抬起头说，“这么多钱从哪里来呢，如果真的公家都能贷出来还好说，可万一人家不贷这么多那剩下的就要找别人借了，可是谁有那么多钱呐。就算有人家能借给你？总不能再朝王娟娘家开口吧，你牛场卖牛的时候借下人家的钱，你到现在都还没给人家还上，话又说回来就是公家全给你贷款，也要限时间还上，还得还利息呀。” 我说，“不管怎样，只要能借上钱，今年一年下来补贴款一到我就能还上，公家总不能骗人吧，” 我是看出来了，大爸和我一样是借钱借怕了，谁不怕呢，如果这个家只有我一个人或者我们一家三口，我也不至于这样的拼命，自从给弟弟建平还债以后就没有过一天的舒心日子，大爸还是忧心忡忡的对我说，“这可是一笔大钱，我是借钱借怕了。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凶险呢？另外如果你向私人借你向谁借呀？” 我再也不言语了，我能向谁借这么多钱呢？我长叹了一声把烟屁股一丢，双臂抱着膝盖深深地埋下了头，我只听见大爸在我旁边气管里发出痰液的声音，这漆黑的夜晚一片的沉寂。时不时的传来一声风吹树叶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对大爸说，那明天再说吧，我起身就进了屋里，一个人想着，不知道这是一次机会还是一场灾难，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能知道，一切皆有可能！ 第41章 克服一切困难 睡在炕上的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此时多想有个人鼓励一下我，哪怕是撒谎的鼓励都可以，大爸年纪大了，父亲如果没生病一定会鼓励我的，可他现在像个孩子一样，什么也说不了，我就想到了母亲。 第二天我来到城里，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没有反对，只是有些担心的说，“你的身体这么单薄，我怕你身体吃不消，贷款的事只要你能办成，我也没啥意见，妈帮不了你，这事我又不懂，只要你觉得能成那你就去做吧，” 如果决定要承包这些地明年种的话，现在必须在土冻之前要把地都犁一遍，经过一个冬天，地里的草都会被冻死，土也会松散许多，可要想犁地，必须得买个大型拖拉机和设备，可一分钱没有的我该怎么办呢， 我想到了弟弟建平，或许他能帮我问问贷款的事，我拨通了建平的电话，告诉他我的决定，看他是不是能联系一下贷款的事，建平说，“我早就帮你问好了，是我的同学，他现在是信用社下属营业部的主任，用你的牛场做抵押，可以贷50万，只是你没决定好我没有告诉你，你如果决定好了你就去找他，我说好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我高兴的差点哭了起来，心里一顿感谢，就连自己也感谢了一番， 于是我就找到了建平的同学冯主任，很快就把贷款拿到了，拿到贷款后，经过四处打听，山东那边的农机要比这边的便宜，于是第二天我就买了火车票赶往山东，到山东以后，我就以25万的价格买了两台大型拖拉机和一些设备，经过和商家沟通，说好了我出5000块的运费，他们用板车帮我把拖拉机给背回去，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再坐火车了，坐着板车和司机一起就回来了。 回到家里后，几天连着都是小雨，土地早已经被雨水浇透了，空气也是湿漉漉的，一年一度的雨季节开始了，雨季的农村，庄稼人现在都一头倒在热炕上，拉着沉重的鼾声，没明没黑，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似乎要把一年里积攒下来的疲乏都在这几天都补回来，多么好啊，朦胧的睡梦中闻着浆水面的味道，听着自己的女人叫吃饭的声音，老婆孩子热炕头，但是我却享不成这福了，我现在浑身攒着劲儿，很不得没日没夜的大干一场，这是我的一份命运之战。 下午天气有些好转，我就迫不及待的套好拖拉机的犁，拉了一大桶油，一路奔着谢山村去了，到了村里后，谢书记给我找了一个常年没人住的房子，虽然破旧不堪，但是能遮风挡雨就可以了，刚来到这个院子又开始下起了小雨，我戴着草帽穿过这一腰深的蒿草走进了这个常年没人打理的老房子里，外面看起来破烂不堪，里边看起来没有漏雨而且很干燥，刚从湿淋淋的雨中走进来，这房里就有一种暖烘烘的气息，让人忍不住高兴起来。 我找了一把多年没用的扫箸，把里面的土和蜘蛛网齐齐的打扫了一遍，看起来还有些样子了，我赶紧看了一下窗户边上的炕，炕是好的，上面铺的席也是好的，只要有睡的地方就可以，接着我就在房子的角落里用砖简单的支起了一个锅灶，我来的时候就准备自己做着吃，所以提前准备了挂面方便面和灶具，出门在外，怎么省钱怎么来呗，反正一个人好凑合，只要能填饱肚子也就行了。 弄好了锅灶，我就把桶放在屋檐下接点水，等水接好了，就可以在这儿做饭了，又一想还没有柴火，下了几天的连阴雨，到哪儿去捡点干柴呢？正好院子东面有一间小房子塌了，里面有许多房上的木头，我站在外面抽了几根，够做一顿饭了，一切都齐全了，把桶里的水倒进锅里，我便点燃了灶火，就这样几年没住人的房子有了烟火气了，烟飘出屋子，飘散在蒙蒙的细雨中，炉灶里干柴烧的噼噼啪啪的响，小铁锅的水也慢慢的冒起了热气，看着还真像个家了，屋里的烟熏火燎，我就戴着草帽通过蒿草中那条刚刚开辟的道路转到院子边儿上，用手在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一边看着破烂满意的新居，一边抽着烟，心想，但愿明天早上不要下雨，下午就可以开始犁地了。原打算今天去县城母亲那里，可来回下雨不方便，就这样凑合吧。 我正这样想事儿的时候，看见一个人撑着雨伞，从大路上朝我这儿走来，难道是找我的，肯定是的，这个穿着泥鞋的老太太，径直的走到我的面前问，“是你住在这儿”了 “是啊”，是你们村的书记让我住在这儿的”。 “那你是干啥的”， “我是在你们村这里种地的” “你知道这是谁家的院子吗”？ “不知道，是你家的，可书记说这家的人十几年没回来了呀”！ “这是我孩子他二爸家的，我看着冒烟我就上来看看，我还以为着火了”， 是这样，明白了，我心想还以为是房主呢， “书记给你没说，这房里不能住人”， “为啥不能住”， “这里面死过人，晚上有动静”， “我不怕，出门人还怕这些干啥”， 说着锅里的水开了，我赶紧进屋去往锅里放了一袋方便面，他进来看了一会就走了，心想我已经住下了，你说啥也没关系，谁家屋里没死过人，就算晚上有鬼我也不怕，我这种命苦的人鬼见了都躲着，饭好了我就蹲在地上开始吃晚饭了，这儿没有灯，再迟一会天一黑，饭都吃不到嘴里了。 吃完饭，我又到旁边的塌房里找了几根木头，把锅底下没烧完的木头全部放进炕洞里，一会里面的火在烟囱的吸力下就烧起来了，火烧的很旺，我吸了几根烟的功夫炕就有温度了，我出去把油桶提了进来，放到屋里，这可不能丢，放好油桶后，我就把铺盖全部弄好，等着炕热起来了，就可以睡在热炕上了，虽然简陋，但是心里高兴，只要能挣到钱，能改改变我现在的状况，就是睡在外面我也高兴， 第二天雨晴了，下午我开上拖拉机到地里去犁地，一下午我都没有停过，一直不停的干着，一直干到太阳从山背后慢慢的消失，一阵阵潮湿的寒气飘来的时候才停下来，望着一片片地里的荒草被犁深深的埋进土里，荒地出现了它原有的本色，黑黝黝的，喜鹊不停的在地里找着吃的，时不时一阵泥土的香气飘来，大估计我一下午干了有30亩，照这样的速度，在土冻之前一定能干完， 回到破烂的住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就打开车灯生火做饭，填炕，做好后，我就蹲在地上有滋有味的吃着，晚饭通常都是方便面，挂面，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想到在这样一些地方普通人所过的这种生活呢，但是对我来说，这日子过的就蛮不错了，在外工地上打工的有些还不如我呢，生活中任何一点收获对我来说都是重要的，我每天面对的是生活中的无奈与坎坷，没有什么事情是轻松就能解决了的，比如说今天我犁地的时候，碰见村里的书记，他问我有没有什么帮忙的，我说让他去城里的时候给我捎几桶柴油，我来回不方便，还耽误事，他马上就答应了，我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就是这样，只要别人帮一点小忙我都会高兴几天。 有时候自己就莫名的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恓惶，想起娟的时候，我的泪水就铺满了饱经忧患的眼睛。还记得刚和娟结婚的时候，住的就是一间简陋的不大的小房子，多少年过去了，自己又一次住在只能遮风挡雨的破房子里，尽管我们的爱情已经不纯真了，但是不论怎样，我在内心深深的感谢她，她给我的一生留下了光辉的一页，是的，记忆是永存的，娟和孩子没能过上好日子多少和我的能力是有关系的，但一想到只要我和娟能一辈子走下去，就是再忙碌和劳累，一切都是值得的。 每到晚上我就很快的睡着了，有的时候我也希望在梦中能够再现当年谈对象的那一幕。我是一天的劳累，浑身酸疼，睡着了就如同死去了一样，那个浪漫的梦。永远没有做成。 每天天还不亮的时候，我就紧张的爬起来，开上拖拉机下地了，任何其它的事情便在脑子里荡然无存了。当我来到地里开始犁地的时候，村里的人还在睡梦之中，一个人听着拖拉机的吼声来来回回的犁着地，时不时也哼唱几句给孤单的自己增加一点乐趣，每天早出晚归，天天如此，就这样九月没有了，地也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再减少，一想到明年开春这里长出绿油油的庄稼，就感到一切的辛苦是值得的，晚上睡觉前都要高兴的发上半天楞， 经过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干，地还有3分之一没有耕完，按照计划就能提前干完了，乡上也随着国家对撂荒地政策越来越明了的时候，县里也开始给每个乡下达了任务，必须在开春的时候不能有一块撂荒的土地，这天张乡长刚开完会，就给我打电话，我正在犁地，拖拉机吵的没有听见，张乡长就把电话打给了村书记，询问我有没有来村里商量承包地的事，村书记告诉张乡长，我已经在地里干了一个月了，再有几天2000亩地就犁完了，我正在地里干活，乡上的领导就带着县上的记着和领导都来了，又是采访又是夸奖，给乡上和村里挣了光。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整得一脸茫然。 事后，张乡长说有啥困难就直接来找他，从此以后我就在乡上领导的眼里是一个干实事的人，一直很支持我，特意安排铲车把地里的路和有树的地全给我弄好说，明年这里就是全县的检查点和观摩点。 天气也越来越凉了，在外打工的妹妹林林也回来了，由于母亲一直惦记着我，就催促着妹妹给我拿几件厚衣服，这天妹妹打来了电话，说，“哥，你把你干活的地址给我发一下，我给你拿几件厚衣服，” 我惊奇的问，“你回来了吗？” “嗯，回来了，妈一直催我给你拿衣服” 我就把位置发给了妹妹，中午我正在破屋子里做饭，妹妹坐着出租车来了，叫我在路边接她，妹妹一下车就看见我蓬头垢面的样子，心疼的哭了，再到我住的地方一看，她流着泪说，“你为啥这样的糟践自己，”我安慰妹妹说，“出门都是这样，只要咱们这个家能好一点，就可我一个人糟践，没事的”， 叫来的出租车还在路边等着呢，我就催促妹妹赶紧回去，我再有半个月时间干完了就回来了，妹妹心疼的流着泪走了。 村里人看到我上电视了，这下本来没事干的人们每天在村里的闲话中心有了话题，有说我养牛没养好，又跑去种地了，有说我这下就发财了，一连几天我就是村里最热的话题呢， 当妹妹回去告诉母亲我的样子和住的地方，母亲一连几晚上都没有睡着，她知道我会拼了命的去干，她担心我的身体，担心我吃不好，可她知道这个家里谁也替代不了我，只能一天天的盼着我早点干完回来。 时间一天天的过着，我还是每天早出晚归的干着，很快就全部耕完了，我一直不喝酒，这天我特意的买了半斤的一瓶酒，一个人坐在这2000亩地的最高处，看着原来荒草丛生的土地变成了黑油油的良田，迎着呼呼的北风一饮而尽，一下子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喝进肚子里，躺在冰凉梆硬的土地上感受着自己的成绩，一切委屈都变成了骄傲，下午我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告别了这片土地，开着拖拉机回家了， 第42章 人穷志短 耕完地我就直接来到了县城母亲这里，当母亲打开门我进去的这一时刻，母亲心疼的直打哆嗦，她眼里的全是爱，给我倒水洗头，换衣服，做饭，一切都亲自干着，把我整个人都收拾利索了才安下心来，她没有问地里的一切事情，这一切她都不关心，每隔一小时，她都会问我吃啥不，在她看来什么事都没儿子的身体重要。 在母亲这里住了两天后，我就起身回家了，刚到村头就看见我们村里的干部在和人们说着什么，声音很大，我把拖拉机停在了路边，走近一听，原来是为土地流转的事，前几天县上刚开完会，可能是有任务，村里的干部都很上心，村里的年轻人都没什么意见，可是在家种地的人就不愿意了，刚上任的村书记解释说，“地给人家流转了，你们就可以给老板干活了，不比你们种地少，”可倔强了一辈子的碎爷就是不答应，把个村书记弄的是焦头烂额，他看到我回来了，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说，“你也是刚承包了地，你给大伙说说”，“我又不是村干部，我咋说呢”，我生气的说，本来我就看着这个新上任的村书记就来气，他一上任就推翻了上一届决定，把我代养的牛以高价卖给我，害得我负债几十万，这会又让我说好话， 他们一直僵持到中午也没解决好，村干部都灰溜溜的回去了，下午村里的干部又来了，这次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他个子有个1米八的样子，穿着很时髦，开着一辆宝马，村干部把大家都召集到场里，介绍说是承包地的老板，是个山东人，准备在我们村里种药材，书记的话刚说完，村里的人就乱成了一窝蜂，一直反感把地包给别人的碎爷一下子就来气了， 说，“干脆你们就把我们的地全卖了吧，如果你没那本事卖，那地还是我们的，谁愿意怎么种就怎么种，谁也管不着”，大家也都跟着说，其实这个态度实际上也是一种不满情绪的发泄，由此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一时的混乱，我心里想，乱吧，正好我看看热闹！ 看到这种场景，驻村干部把嘴贴到书记耳朵旁说，“先回吧，这种情况万一出点事可就闹大了，”书记一听觉得说的也对，你们再考虑考虑，放下一句话就坐着老板的宝马车走了，这时候人们开始议论起来了，“不知道拿了人家多少”，“不向着我们说话，啥干部”，“这会饿了都下馆子去了”，就这样你一句我一语的嚷嚷着！碎爷蹲在地上气的脸都是铁青的，他不停的嘬着旱烟锅，碎爷心里想，我种了一辈子地，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像地主一样要把地给别人种，除非我死了，是啊，土地对碎爷这辈人来说可是他们的命根子，只有每天伺候着土地他才感到活着还有用， 晚上吃过饭后，我和大爸就上炕了，父亲在另一个房里也上炕了，院子一片寂静，大爸年龄大了也干了一天了，累的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但是我怎么也睡不着，一想到承包地的事，我就兴奋的睡不着觉，在这静悄悄的夜晚，我的思绪像泛滥的春水一样，过去的心酸和现在的一切，无数的经历和漫无边际的想象，在脑子里混杂的想着，外面的月亮很亮，把落了叶子的树枝的影子照到窗户上，像皮影一样闪动着，我猛然听见外面什么地方有人在说话，我的心里一惊，这个时候院里怎么能有人呢？我在被窝里轻轻的抬起头，楞起耳朵，可又没听见什么？是不是我对树影子产生错觉了？我正准备把头放回到枕头上，却又听见了外边的说话声，这一下子我确切的听见了，而且听的真真的，似乎就在外边的院子里，而且声音很低，就像传说中的鬼那样，虽然在屋里，头皮也禁不住一阵的发麻。我本想叫醒大爸，可大爸早已经睡着了，我一个人悄悄地爬起来，溜下炕，站在门背后听了好一阵，我仍然能够听见说话的声音，我悄悄地开了门，蹑手蹑脚的来到院子里，是被月亮照得如同白昼，我仔细的听了一下，发现说话声来自弟弟建平结婚时住过的房子，我紧张的溜到这个房间门口一看，哎，原来是父亲，他自从弟弟建平背上烂账离婚后，父亲就换上了这种病，现在却越来越严重了，父亲没有发现我，一个人坐在炕沿上任然一直说着，“你冷不冷，现在有没有人跟你要账，我也帮不了你”，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鼻子一酸，我眼里又一次留下了这该死的泪， 我走到了父亲的面前，父亲被我吓了一跳，接着便嘴一咧蹲在地上淌起了眼泪，原来他心里一直记着建平，这次又犯病了，人呢？我也蹲下来说，“爸，我知道你心里头难过，记着建平，你一辈子省吃俭用供建平上学，他也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上了大学，又考上了公家的单位，一辈子端上了铁饭碗，又给他娶媳妇成了家，你一生的期望都在他身上，可如今建平却背上了烂账，妻离子散，你一生的期望就这样的破灭了，你憋屈，不过你放心，我妹大了，也能挣钱了，我也会帮着建平度过难关的，现在一切都好着呢，父亲这才两把开掉皱纹脸上的泪水，起身睡觉去了。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望着窗户上的树影子，想着父亲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好像被一只大手在用力的揪着，一阵阵的疼，越想越睡不着，天已经开始麻糊糊亮了，大爸也起来了，一晚上没睡的我这时候却有点困了，我给大爸迷迷糊糊的说，“你先下去喂牛，我再睡会儿”，话刚落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 此时的建平又被催债了，他想来想去能借的全都已经借了个遍，实在想不出还能在哪里再借到钱，他一遍又一遍的把自己知道的人从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想到了我大姑家的表哥，可他又想，大姑去世多年了，自从大姑去世后，我们就和表哥不怎么走动了，不知道去了之后他还能认我这个亲戚吗？可他实在没有其它好的办法，他想，只能去试一下了， 于是他放下手头的工作，凭着自己小时候去过的记忆，找到了表哥家，他来到门口，原来记忆里的老房子已经不见了，在原来的地基上是一座崭新的四合小院，房外面的墙上用白色的瓷砖贴着，院子里面的地都是大理石的，院子中间有个小花园，里面开满了红色的洋牡丹花，屋顶上的红色琉璃瓦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一阵刺眼的光，好气派啊，他在门口不确定的看着，心想是不是走错了，他突然看到了小时候见到的那棵桑杏树，才确定这就是表哥家。 他手里提着一箱牛奶，这可是他用身上仅有的几十元买的，进到院子里，看到表哥和表嫂正在给两个孙子喂饭呢，两个孩子还坐在炕上，衣服都没穿整齐，建平说了自己是谁的时候，已经多年没有见过面的表哥和表嫂算是勉强的承认了他，表哥已经有50多岁了，一张满脸长着胡子的大脸上的眼睛，上下左右盯着建平看，看的建平心里一阵发麻，这时候建平放下手里提的牛奶，表哥才回过头来说“我两个舅舅身体都好着呢吗”，建平连忙说，“好着呢，好着呢，”表哥招呼建平赶紧坐下，给建平倒了一杯水，又转过身去给孙子喂饭去了。 其实表哥知道建平这一次来是干什么来了，建平的事他多少也听说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建平就这样尴尬的一口连一口的喝着水， 为了不尴尬，建平故意找了个话题说“哥，这房子是刚盖的吗，” “盖了有几年了，是你姑去世后第三年盖的，” “这一下盖漂亮了，好看的很”， “好看啥呀，到现在烂账都没还清呢，”这时候表嫂提着一壶水进来了，一边给建平倒水一边说，“为了给儿子说媳妇，就到处借钱才盖起来的，我们两个打工又出不去，借下人家的都好多年了，不知道咋还，” 本来是找话题的建平却没想到表哥表嫂早就想到建平来的目的，顺话就把建平的嘴给堵上了，此时建平的心已经凉到了腿上了，他心里想，“我这不是白来了吗，还没开口就被人家把嘴给堵上了，这要是借不到钱已经仅有的几十元不就打水漂了吗，扔了就扔了吧，谁叫自己没钱呢！”现在他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没有开口的必要，说吧，万一没多的少借一点也可以，现在他只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了，正当建平要开口借钱的时候，表嫂突然说，“今天是给孩子打防疫针的时间，一会就要去，要不然就赶不上去城里的车了，”表哥突然转过脸看了一下表嫂，心领神会的说，“那你赶紧给娃穿衣服”， 此时的建平心想“这是让我走呢，谁不知道村里就能打防疫针呢！”建平放下水杯站起身说，“哥，你们先忙着，我就走了，今天没事，正好过来看看你，”表哥说，“你如果没事的话就不走了，待两天再去，我们下午就回来了，”建平说，“我单位还忙着呢，等有时间了我就来了，”建平走出了大门，上了车就朝着单位走去， 此时的建平心里凉透了，他想，自己现在就是一只老鼠，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欢迎自己，每个人都把自己当成传染的病毒，谁都怕自己粘上去，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讨厌自己，一阵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他一只手开着车，一只手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脸上抽打着，泪水流到他抽过的脸上一阵刺痛的感觉，他想，同样是人，为什么自己却活成了这样，他想不通，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他一个公务员，从没有嫌弃过她没有工作，可自己出事了，有烂账了，她就狠心抛下两个孩子，抛下自己走了，这么多年了，自己倒无所谓，就连孩子从来都没有看过，没有给过一分钱。 他又想到了父亲，父亲为了自己的事，患上了重度的抑郁症，他有时候想看看父亲都没有勇气见面，他想到了这个家里的所有人，每个人被自己连累的负债累累，他突然想到了死，可奇怪的是这个念头刚出现，自己的眼泪没有了，心里猛的一敞亮，死真的可以解脱一切吗，他慢慢的停下了车，下车后他一个人坐在路边，抖动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烟，抽出来一支放到嘴上，用打火机点燃后，猛的吸了两口，才把激动的心平静下来，他望着家的方向，想着自己曾经刚考上大学村里人夸赞他的画面，大学毕业刚参加工资时，我给他买衣服时的场景，开三轮车送他到单位报道的时候，结婚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去借钱的那一幕，一切都是多么的美好，可如今的自己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了，也许只有自己不在了这个家才能过上好日子子 想到这里，建平起身开上车就回来了，我正在门口检查拖拉机的螺丝，远远的看见建平无精打采的走过来了， 我直起身问，“你今天咋没上班，” “单位今天不忙，我就回来看看”， “你吃饭了没有，” 建平犹豫了一下说，“吃，吃了，” 然后就进屋了，这时候父亲听见建平的声音，一直朝着门口看，建平走到父亲跟前，和父亲说这话，说了一会又出来了，蹲在我旁边给我说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和他的想法，我也告诉了父亲晚上发病的事，我说，“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首先父母就活不下去了，我们都在苦苦的支撑着，慢慢会好的，我和林林也会一直帮着你的，只有我们都团结一致，总会过好的，”弟弟一边听着一边答应着， 第43章 村里的事 面对着这些事，我真的很颓废，精神极度萎靡不振，父亲的病让我的心焦急，忧虑。 前几天刚把地犁完，昨天家族侄子结婚贺喜。今天思量着再撒点菜种子。弟弟妹妹母亲回来了都能吃，尤其是母亲在县城看两个侄子念书，拿去也能省点钱，就撒了些菠菜籽，香菜籽，虽然地干，但早晚下雨了就会发芽，不管好坏，只要能吃就行了，等我把菜种子撒了，用耙子刨平也十点多了，我口干舌燥的看着地头八十多岁的碎爷，笑着问道，“今天是八月十五吗？还是到明天？”碎爷笑着说“就是今天”，我苦笑了。 不远处的人们还在地里施肥旋地，准备下雨了种冬小麦， 看看隔壁那麦茬地里的大土块儿，已经好多天没下雨了。旋耕机在地里旋地被尘土把偌大的旋耕机都淹没了。可见土地有多干旱啊！ 种苹果的人就更愁了，可苹果即将成熟。脱袋本该开始了。没湿气苹果不上色还倒返青。愁！愁！愁！麦子干的种不进去，苹果干旱的不能脱袋，不仅不上色还怕灼伤，只能干着急了！ 施肥旋地准备种麦子的，还有的在拾被风吹落的苹果。沟里半坡里还有挖药的，捋柏树籽的，各有各的愁，各有各的心事， 远处被别人承包走的土地里，玉米刚收完，一伙白发苍苍的爷爷奶奶捡着被遗漏的玉米棒棒，站在地里的那所谓的承包人，戴着墨镜，手里提着个饮料瓶边喝边吆喝着，“嗨一，就说你呢，那个瘸腿的老汉，还有那个驼背的老汉，给你们说了，不让拾的，谁叫你来捡玉米？往出走，快点儿？” 瘸腿老汉头上汗水直淌，望着小伙说，“你这娃娃，上面那片地把玉米收了，有遗漏的也不让我们捡，就叫车全部深埋了！多可惜”，是啊，社会就是这样的，上层社会的人有些东西宁愿扔掉，也不会给有需要的穷苦人施舍的。 那个小伙子不但不理，反而站在他们面前往外赶，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老人们望着那被拖拉机碾碎的玉米棒棒，都觉得可惜，他们想不通，为什么宁愿压碎在地里也不让他们捡，小伙和拖拉机刚走，一位头上顶方格手帕的老奶奶坐在地里，用手聚起来，轻轻用嘴吹走尘土，小心翼翼的装进蛇皮袋子！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有的老人被脚下的东西给绊倒就赶紧爬起来，土也顾不上拍打，就紧紧盯着金黄色的玉米棒棒，等拖拉机一离开就扑了上去，连抓带刨，在老人的眼里，粮食是最重要的。 还在村里的闲话中心谝闲传的兔生知道了，兔生已经50多岁了，他一直是个爱占便宜的人，村里人都知道，平时别人家刚摘完菜，他都要去人家地里把菜叶给捡回来，只要哪里有能用的东西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拿回家，可他家的东西别人是一点儿都拿不走，当他听到那个承包种玉米地的人玉米收了，正在犁地，他那里肯放过这种好事呢，他赶紧的跑回去，把三轮一开，出了村头一脚油门，转弯处没来得及一下子车翻了，肩膀锁骨骨折了，自己疼的哇哇叫，老婆还一个劲的埋怨，儿子连忙请假回来开车拉着住院！ 对生活在这贫瘠的黄土地上的老百姓来说，心平气和的，气静神闲的坐家里凉房子里的又有几人呢？就拿我来说，父亲的病，弟弟的烂账，自己又一屁股债，只要别人干活，自己心里就着急。 只要是生活在底层的普通老百姓都愁啊！有的还愁娃没媳妇，有的愁女儿挑三拣四嫁不出去，有的还愁家中亲人啥时候病能好？唉！几家欢喜几家愁！或许每个人都有烦心的事， 这天，我在牛场干完活吃过中午饭，就听见闲话中心人很多，无聊没事干的我竟然走到了闲话中心，反正没事干，饭罢听听，坐在人堆里的二狗又高谈阔论了，这是一个爱说闲话的人， 也是一位爱关心别人私事儿的人，这种心理上的缺陷使他在生活中最关注的是别人的缺点，好像极力证明他比所有的人都优秀，他高谈阔论，谁家麦没种好，出苗率不高，都怪不听他话，雨头里旋的地，天一放晴就赶紧播种，你们硬说地粘播不了，等地皮晒干了再种，这下倒好，都雨后第三天播种，地表皮一层厚干夹，播种后麦种子埋不住，地下面也晒干了，麦苗肯定出得不好？大家基本上一笑都没有说话，都知道，全村每年就他种的粮食最不好。 他看到没人接话茬，又开始数落起我来了，说，“你又是养牛，又是包地，你有那么多钱你不会把你爸的病给治治，你带到北京上海看能不能治好，还有你大爸都70多了，你就不能让休息休息，给你弟弟把烂账还了，你妈也不至于到城里捡垃圾。 我本来想反驳几句，狠狠的怼他几句，又一想还是算了吧，这种人就是故意给我难看，今天怼他明天他又要说，再说了我家的事村里谁不知道呢，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他眼里除了自己就没有好人，他要说我又不能把他的嘴给堵上。 这时候黑球在旁边看不惯了，黑球这个人是个直性子，只要他看不惯的事不管在什么场合他都会毫不留情的说出来，脾气暴躁，有时候一激动还会出手打人，他大声的说，“就你能行，你能行的很么，你妈都八十几岁的人了，不是拾麦子就是拾玉米棒棒，露水地里挖药，沟边拾柴，甚至有时还下沟挖药，你看那手脚肿的明溜溜的！” 二狗一听急了，他心想这个跟他一起穿开裆裤耍大的直性子的黑球儿不给他留脸面，脸红脖子粗的站起来红着脸说，“黑球，你看，这我二爷，三爸，四哥，六叔还有碎爷都在这里，我给我妈都说了好多回了，叫她不要干活了，她就是不听么！”二狗子这是在大家面前极力的证明自己。 旁边的二娘也听不下去了说，“二狗，你摸摸你的良心，这么些年，自从你爸没了，你给过你妈几回钱？你妈跟我是隔壁，天天晚上睡在炕上全身疼的叫唤，就说你管过没？你问过没？站人堆里说话腰不疼，还说人家，好话谁都会说！张飞卖肉只卖不切！要干些实际事儿！” 二娘一阵数落，二狗一看心想，这么多人都针对自己，再挣弄下去或许大家都会把自己的老底给揭露出来，二狗蔫了，就像霜降后的茄子一样，悄悄的蹲在哪里，再也不显能了，人堆里还有几个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悄悄溜出人群，顺着墙背后红着脸溜走了！ 每一个父母都希望给孩子减轻负担，尽量自己能干就干，最好不给孩子要钱了，孩子压力太大不容易，即使孩子给，父母也不忍心要，人哪，别老把自己摆在道德制高点说三道四，还是干些人事，又一想哪个村没几个这样的所谓的能行人，像二狗那样的人，直接一分不给，还在人堆里装他是能行人，孝顺人，这样的人农村屡见不鲜，比比皆是！别前面抬脚走，后面就让人戳自己的脊梁骨！ 天刚刚亮，这个不大的县城从睡梦中醒来之后，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到处都充满了喧嚣与纷扰。大街小巷都涌动着人和车辆的洪流，汽车的鸣笛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嘈杂声音交织在一起，令人心烦意乱。 母亲拉着她的平板车穿梭在人群中，她是刚从广场上捡完垃圾往另一处垃圾点赶去，趁着早上人们刚倒完垃圾就能多捡点，迟了就被垃圾车给运走了，从东面一直捡到西面，当她刚出门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和车辆，现在已经人多的都有点走不动了，过往的车辆和行人是不会躲着母亲的平板车的，母亲一边走还要回过头来看着平板车，要是碰到人就了不得了， 在人群中母亲显得特别瘦弱，有时候从她旁边走过一个胖女人的时候，她都会回头看一看，她觉得这个胖女人生活一定很好，身体都发福了，在她眼里胖就是有钱和好生活的代表，没钱生活不好怎么会胖呢，她时长说，谁胖了，身体发福了，日子肯定过好了。 近几年来，我们这个破烂多灾的家已经成了全村人纷纷议论的对象，当然赞扬的是大多数，说闲话的人也不少，就像二狗，甚至被亲戚抛弃不来往的都有。不过说实话，这个家也太难当了，每天都是一大堆的事，每件事都让人措不及防，而每件事都必须解决，总之这个家就像是一个到处漏风漏雨的房子，我既要堵住这些漏风地方，同时还要忙着修补各处漏雨的窟窿眼儿，如果那一处弄不好就会墙倒屋塌。 自从懂事的妹妹回来，他就不再操心接孩子和做饭的事，他每天基本上天刚亮就出去捡垃圾，中午回来吃口饭，就又急匆匆的出门了，相比母亲父亲就清闲的多了，自从去年父亲的抑郁症严重以来，就一直在家里，由于生病的原因，他从不出门，我也一直不让干活，基本上就是吃了睡，睡起来到饭点了再吃，虽然清闲，但生病以来心里承受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末的时候，我带着父亲去城里看母亲，妹妹知道父亲要下来，早早的就买了好多父亲爱吃的，等着父亲的到来，妹妹知道我们这个家困难，平时也很省钱，但是在给父母花钱上从来都很大方，她从来不给父母现金，她知道给再多也没用，父母根本不舍得用，只要父母有需要的她就会直接买回来。 晚上和母亲聊天的时候，她忽然转到寿衣这个话题。以前不敢触碰，但又一直觉得好奇，我便问她：“妈，您是什么时候给自己置办了那个的”？ 母亲一声长叹，“说：“是55岁那年我在镇上买的，那年政府打了几千元的退耕还林的补助，取出来后，就给我和你爸，你大爸我们三个人都置办好了”。 看我的眼神有些惊讶，她接着说，“你姥姥是55岁患胃癌去世的，你爷和你婆都没上50岁，原来的人都寿命短，60岁就已经很老了，那段时间，我胃也疼，不停地吃止痛片，我以为我也会死……，不敢告诉你们仨，害怕自己哪天突然走了，你们来不及准备，所以我想提前准备好”。 我脑子极速运转起来，母亲55岁那年，我这个儿子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 那年我30岁，正是弟弟建平出事的那年，为了给人家赔偿，我们借了不少外债，被人催得焦头烂额。当时，还隐隐抱怨过父母，心想但凡家里经济好点，多少也能帮我们缓解些压力啊。 我心里不断的想起来了，那时候，我的牛场也刚刚起步，建平结婚，后来又出事，恨不得白天晚上都挣钱，整个人连轴转，哪里顾得上这些事啊。 我们一家人都在生活的旋涡里拼命扑腾，而母亲，却在生死的恐惧里挣扎，做着离去的准备。那年，父亲为了弟弟婚事，被亲家侮辱和刁难了着哭了，那年，我为了弟弟到处借钱，或许谁也不知道，忐忑不安的母亲可能对家里的小猫小狗倾诉过，对院子里的一花一草自语过，可她不敢对我们说，更不忍对我们仨说，她独自挑着一个秘密，战战兢兢在岁月的河流上往前冲。 母亲从箱子里捧出那些寿衣让我看，绚丽的颜色晃得人眼晕。母亲笑着说，眨眼间都几年了，那时候就买了最便宜袍子，现在听说都是中式的七件套。母亲向我展示完，抱着那些寿衣一瘸一拐走向箱子。 她的背影竟然如此瘦小，羸弱，像是岁月里的一缕风，吹得人泪眼婆娑。 那时那刻，我很想很想，从后面环抱住母亲的瘦小。小时候她抱过我无数次，可长大的我还从来没好好地拥抱过她一次啊，或许只有母亲穿上她亲自置办的这件衣服的时候才能好好的抱抱她。 第44章 母亲的委屈 天气慢慢变冷，山上的草也干了，随着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村庄白茫茫的一片，村里的人们像冬眠了一样，基本上没什么事，都不出门了，冬天来了，母亲也随着冬天的到来回到了这个村子。 这天早上起来，母亲和往常一样，打扫着院子里的雪，在太阳出来之前，尽量的把雪清扫出院子，村里的人们也在各自扫着门前的雪，两个侄子在院子里胡乱堆着雪人，两只手和脸蛋都冻得通红，只要不让他们待在家里，就算手和脸蛋冻的裂开了口，他们照样不回家，父亲趁着雪还没来得及融化，用背笼来来回回的背着， 正到家里忙碌着的时候，进来了一个穿着洋气的女人，这是建平的媳妇，玉芳，自从建平有了烂账以后，她就离婚走了，她无情的抛弃了建平和两个可爱的孩子，4年时间，渺无音信，也从没打电话或者来看两个自己的亲生骨肉，母亲看到玉芳，再看看两个可怜的孩子，眼睛里不由盈满泪水。父亲和母亲在无尽的煎熬和岁月的操磨下，已经满脸皱纹，头发已经花白。 在玉芳和建平刚离婚的时候，母亲为了出走的儿媳几乎夜夜在流泪，父亲被不成器的建平气的浑身发抖，他们老两口还是没有能够挽回最后的局面，眼巴巴的看着儿子离婚，儿媳离开了这个家去寻找她的生活去了，只丢下他们老两口儿守在两个可怜的孩子身边，这和死了没有埋有什么区别呢。 母亲想，这个消失4年的儿媳，她刚走的时候两个孩子还小，一个2岁，一个刚生下不久，如今一个6岁，一个4岁，是自己这4年时间捡垃圾才把两个孩子拉扯大，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如今她又回来了，回来到底是干什么呢？ 母亲望着玉芳，这个人就像从天而降，母亲说不出话，流不出泪，只是惊讶的望着玉芳，世界在一瞬间凝固了，紧接着天地一起开始旋转着，两个孩子看到陌生人被吓的依偎在母亲的身上，两个孩子对任何陌生人都永远怀着惧怕。孩子小声的问母亲，这是谁呀，母亲嘴唇颤动着说，“这是你妈”，而两个孩子并没有喊妈妈，两只眼睛充满好奇的看着， 玉芳走到孩子跟前，蹲下身子试图把孩子拉到自己身边，但无论怎样拽，孩子就是死死的抱住母亲不撒手，玉芳站起身来心想，是啊，自己走的时候孩子还小，他们那里认得自己就是他们的妈妈啊，只有给孩子一定的时间，才能慢慢的知道自己是谁。 母亲放下手里的活，赶紧招呼这个前儿媳进屋，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母亲想，这个儿媳可能后悔了，回来是找建平和孩子的，或许自己对她好一点，就能把儿媳留住，这样一来孩子们和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就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了，善良的母亲总是把有些事愿意往好了想，可残酷的现实总是这样或那样的无情。 来到屋里，母亲就让上炕暖着，可母亲不知道的是，这个心狠的女人早就变了，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朴实的儿媳妇了，她怎么可能坐在土炕上呢， 她用手把戴在头上的羽绒服帽往后一拨，两只手插在衣服兜里，抖动着腿说，“我这次来是接两个孩子的，两个孩子跟着建平没有好生活，”母亲听到这个狠心的女人，竟然是来带走两个孩子的，此刻她感觉胸口就像插着一把刀子，心里想，这4年时间，我没钱捡垃圾拉扯这两个孩子，孩子他爷爷为了你们两个的事，一时想不开得了精神病，自己强撑着走到现在，如今你要带走两个孩子，这不是要了我们两个的命吗？ 一想到这些，母亲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怒，就和这个狠心的女人争吵了起来，两个人越争越激动，突然这个狠心的女人跟饿狼一样的扑了过来，就把母亲摁倒在地，母亲的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骑在母亲身上，并且朝着母亲脸上身上就是一顿厮打，母亲惊恐而绝望的喊叫着，她骂骂咧咧的打着母亲，60岁的母亲哪里是这个狠心女人的对手，在这个危机的时候，两个在院里玩耍的孩子听见母亲的喊叫跑进来了，两个孩子没命的哭着就在这个女人脸上乱抓了一番，6岁的琪琪一把扯住头发才将这个女人拉开， 年幼的两个孩子护在母亲身前，哭喊着“别打我婆”，两个孩子和母亲浑身颤抖着，头发散乱，目光呆滞，满脸淤青，此时的母亲连哭泣都忘记了，她也不管两个孩子的哭叫，慢慢的爬起来向旁边放农药的盒子旁边走去，当母亲拿出农药的时候，这个狠心的女人被吓跑了，看到这个女人走后，母亲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淹没了母亲的双眼，她弯下腰，紧紧搂抱住孩子放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当我从牛场上来看到这一幕，我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可怜的母亲，一直静静的看着，能说什么呢，路走过。桥经过，沟沟坎坎都迈过。风吹过，雨淋过。冰霜雪季也躺过。什么话在母亲心里已经麻木了。 此时的母亲想，这个了无音讯的女人，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两个孩子呢，又怎么能对自己下的了手打她呢，有的时候她躺在这夜晚的黑暗中，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每天忍受着委屈捡着垃圾，又怎样用两条瘦弱的胳膊养活了两个孩子，母亲又想，这个女人终归是没有上过学的农村妇女，当她出现的那一刻母亲仍然希望能为了孩子继续过下去，说实话，当初她和儿子建平结婚以来，自己就对这个儿媳特别的疼爱，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的无情。 有时候 偶尔会沉浸在一些虚无的幻想之中，略带伤感地和自己生命中的一些片段告别。其实就是一种缅怀，一种变相的祭奠，为过去的自己，为过去的人和事。 我是一个极其感性的人，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一样没放过我，即使有很多人和事都与我无关。 刷手机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视频，刚刚上大学的儿子要他父亲代替他去参加他同学爸爸的葬礼，惊讶之余是莫名的感伤，然后是全力以赴。十八岁的孩子邀请一帮十八岁的孩子参加他爸爸的葬礼，这本身就足够让人心疼得掉眼泪。带着一身的感慨从葬礼上刚到家时，妹妹又打电话告诉他，你的一个友人被突发的疾病带走了。我一看到这里瞬间觉得后背发凉。 生命的脆弱真的是超乎想象，原本以为死亡是件特别遥远的事情，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已经走到了最危险的年龄。掰着指头算了算，如果把人生按照季节划分的话，我的双脚已经踏进生命的浅秋了。早就知道“光景不待人，须臾发成丝”的残酷，但时间对于中年人来说，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缝间的事，怎么也不够用。可能是从心理上还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老去的事实，总以为自己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却不曾想过我们这代人已经走在告别的路上。像秋天里的落叶归根，不管舍得不舍得，不管怎么挣扎怎么挽留，最终的结局都将是归于尘土。 一个人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辈子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小时候总感觉父母没有时间为自己而活。等到懂事时，我也再没有为自己活过。我是个特别容易焦虑的人，从头到脚的细胞里都长满着急。说话着急、吃饭着急、做事着急，总怕走得慢了就赶不上生活的趟儿。而且还不能让自己闲下来，一闲下来就感觉空虚寂寞冷，各种胡思乱想，害怕自己活成一个废物。在我的思想意识里，哪怕忙死在路上，也不能闲死在家里。为此我从来不敢放松自己，活得焦灼又疲惫，不懂得慢下来有节奏的生活，好好爱自己和身边的人。 冗长而又短暂的一生，我们总在为工作，为家庭，为责任而奔波，很少花时间去照顾好自己的情绪和健康，活得憋屈又拧巴，还总是嫌弃自己不够努力。其实人生根本活不出来想要的幸福和圆满，人的欲望是有了还想有，要了还想要，但生命的能量是有限的。总要为自己活一回。生活是自己的，要有自己的节奏；身体是自己的，要知道自己疼惜；心情是自己的，要学会管理。虽然人生的许多明白总是来得太迟，但只要摆脱世俗的羁绊，挣脱自己困在自己身上的枷锁，晚来的觉醒也是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总要为自己活一回， 光阴是大方的，被万物分取，不取都会硬塞。可总是戳疼人的前心和后背。在时光的缝隙里我们卯足了劲地生长，试图以蓬勃的生命力长出自己的根须，扎进转瞬即逝的时光里，留住所有不想失去的东西。可时光又最是吝啬。除了纸上跳跃的故乡、亲人、童年、梦想，我看到所有的一切都在时光的掠夺中越来越孤独，有的已消失不见。 生命的图景如此辽阔，让人充满活下去的欲望。但想过得体面，总要想办法来避免一些洋相。不过，往往是刚刚找到生命的正确打开方式，就已经老了。人生太短，路太长。当我们走过一程又一程，才发现我们都老得太快，却明白得太晚。我们总在追逐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幸福，可生命中那些真正重要的东西是眼睛看不见的，比如时间、花香、爱和温暖，还有这踏实的平凡。 昙花一现的人生，每个人都老得孤零零的，只有伴随着自己长大的那段时光永远活力四射。那段时光里有儿时玩耍的小伙伴，有少年时代的纯真和友谊，还有青春时朦胧的爱意，更重要的是还有未曾老去的亲人。那段懵懂无知的记忆里虽然有贫穷的印记，但梦里梦外都是用不完的时光，我们精力蓬勃，一个劲儿开花，全然不在乎结籽的压力。 香烟太短，燃不尽世间烦恼；酒杯太浅，品不尽人生百味。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一生，每个人都盯着自己手里没有的东西，去羡慕别人拥有的。小时候羡慕大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长大后又羡慕小孩子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的无忧无虑。只要是自己稀缺的东西，无一例外全是最好的，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拥有的也恰好是别人羡慕的。其实人的手心就那么大，握不住的东西太多了。我们所拥有的，不过是这一生的时光，以及在这段时间里的经历和感受。 生命宽敞，南来北往，但无法永恒。人间的饭，吃一碗少一碗，身边的人，见一面少一面，脚下的路，走一天少一天，这个世界我们只来一次，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矫情。人生苦短，吃你想吃的饭，见你想见的人，看你喜欢的风景，做你想做的事。人生本来就是一次减法，来日并不方长。人总要留住点什么给自己逐渐老去的自己，比如来时的路，路上遇到的亲人，挚友，爱和温暖，比如自己热气腾腾的灵魂里对这个世界所有的爱恨交错。 命运就是如此，同样一件事，有些人轻而易举的就办成了，可有些人就是办不成，无论你如何努力就是有千万个坎坷等着你，这个冬天很快就过去了，但下一个冬天也会接踵而来。我们无法改变四季更替，却可以选择以何种心态去面对。与其抱怨寒冷，不如点燃心中的火种，用热情去融化冰雪。每一个冬天的尽头，都是春天的开始。让我们怀揣希望，静待春暖花开。那时，大地复苏，万物焕发生机，我们将迎来新的机遇与挑战。在这短暂的人生旅程中，珍惜每一刻，用心去感受生活的美好，让生命绽放出绚丽的光彩。 第45章 一辈人的寄托 春日的太阳要比冬日的暖和一些，但是只有中午的一小会，太晚刚从黑山梁上下去，地上就会有一层薄薄的冰，冻的直打哆嗦，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同样的天气，穷的人要比富的人冷，穷的人琐事总比富人的多。 我和以往一样，每天在牛场里忙碌着，还算充实，但心里总是忧心忡忡，心里和开春的天气一样，有些冷清，自从去年承包了这两千亩地，又贷了几十万的款，每天都幻想着开春以后能有个不错的收入，只要是见了村里种地的老把式，我就会追着问一些种地的方式方法，连走路都在想着，哎，操心的命！ 天还没有暖和起来，刚立春的土还没有完全解冻，这天没事干，我就问了建平关于全县今年种地的政策，建平说“今年全县要大面积种植蚕豆，全县总共要种植20多万亩，每个乡镇基本上要完成2万亩左右，每亩的补贴没有变，”当我听到“蚕豆”的时候，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农作物，后来才知道，我们这边叫大豌豆，我们这边家家都种，但那只是在地头种上一点，是为来年2月2过节给孩子们炒的，这几年几乎都不种了，到2月2买一点就行了，从来没有大面积种过，只有期待了， 不管是穷还是富，人们只要是年一过完，都会走出家门开始忙碌了起来，就像春天的桃花，时刻准备着，每年一到开春，80岁的碎爷是村里第一个开始忙碌的人，他像桃花一样提醒着村里的人们，开春了，他身子骨硬朗了一辈子，我小的时候，只要年一过完，碎爷就会提着笼子在村里的路上开始捡粪，口里叼着烟锅，一个胳膊挎着篮子，一只胳膊夹着铁锹，两只手在袖筒里一戳，烟抢的发出一阵阵的咳嗽声，这时候母亲会说，“年过完了，你碎爷开始拾粪了”一直提醒着村里的人们，后来大家都不养生口了，一到开春他就会在中午的时候乘着土解冻的时候挑一担自家厕所里的粪沃到地里，回来的时候又挑一困柴，勤勤恳恳一辈子。 初春的大地随着天气渐渐暖和渐渐的开始解冻了，远处的阴山坡上还有断断续续的雪没有融化，在村里阳山的崖底下的桃花已经开的一片粉白，沟边的嫩草牙已经从去年干枯的草底下钻出来了，公路两旁绿雾蒙蒙的柳树再有几天就长出树叶了，大地开始复苏，万物繁衍的季节也到了！ 这这段时间牛场也没事干，我就去了市里看娟和孩子去了，我怕一但开始种地，就没时间看她们了，牛场里大爸照看着， 这天下午下了一点春雨，零零碎碎的飘洒了一下午，大爸和往常一样，打开牛圈巡视，因为大多数牛在一下雨就会发情，结果刚打开门，一头发情的母牛，挣脱缰绳，就迎着大爸面冲了出来，大爸两只手不停的拍打着，想拦住这头牛，可还是没有拦住，冲出了圈门，一直朝着大路方向跑了，大爸赶紧关上门，拿上鞭子就紧跟着这头牛的方向走了，大爸先去了家里，给在家的父亲说，“一头发情的牛跑了，我赶紧去追，你下去到牛场把其它的牛先关照着”，说完大爸就赶紧去追这头发情牛去了，70多岁的人，哪里能追上呢，每次眼看就到牛跟前了，牛就突然跑几步，就是抓不住缰绳，一直就是这样，人停牛停，人走牛走，实在没办法了，牛前面走，他后面跟着，从天亮着一直跟到天麻黑下来了，一直跟到离县城不远的一个镇上由于天太黑，牛突然不见了，他就开始一直四处打听，就是没人见，此时的大爸是又渴又饿，又着急，可他就是舍不得买一碗饭和一瓶水，在他的心里钱永远比自己重要，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晚上9点多，他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就在镇上的馒头店里买了几个馒头，无奈的大爸坐在冷风中一边吃着馒头一边询问着来往的人，他两只眼睛也不停的四处张望，他希望这头牛能出现在自己的眼睛范围内，饥寒交迫，心急如焚，可他心里只想着牛，还顾不上自己的冷暖，吃完几个馒头后，大爸又沿着来的路上往回找，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来到牛从他眼前消失的这个村庄，就四下打问谁家里养牛了，他想，牛是能闻到牛的气味的，会不会闻着气味到这家牛场里去了，当他找到这家养牛户问，“有没有来过一个生牛，”这家养牛的说“没有，”还带着大爸去他家牛圈里看了，出来之后的大爸又沿着村边上找了一圈还是没有，这时候已经是11点了，大爸走的急，没有拿手电筒，实在是黑的看不见了，他就坐在路边听着，看有没有牛的叫声，一直坐着，他没有想着回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牛。 12点的时候，我在家里看手机，突然我父亲打来了电话，一看到父亲半夜打电话，心就像不想在身体里呆了一样跳着，我看着电话，脑子里想着家里可能发生的事，目视着电话，就是没有勇气按下电话的接听键，又打来了，突然我想到了大爸，这时候打电话肯定是大爸不行了，而且这电话竟然是父亲打来的，父亲从来不打电话的一个人，我整个人颤抖的像筛糠一样，鼓足勇气按下了电话，摈住呼吸静静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你赶紧回来，下午牛跑了，你大爸去找，到现在没有回来，”我没有说话就挂断了电话，没来的及给娟说就穿上衣服出门了，刚走，娟的电话就来了问“这么晚了你干啥去，”我给娟说了情况，娟嘱咐我小心点，找到了给她来个电话， 一路上我想着一切可能发生的事，连最坏的打算都想到了，心里一阵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就这样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流着泪向家里赶去， 大爸坐在路边还是没有听见牛的叫声，他失落的想，先到镇上找个旅店住下，第二天再去找，不管怎样，找不到牛就是不回去，于是就起身朝着镇上走去，我也很快到了镇上，镇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安安静静的，偶尔有一辆汽车经过，我就沿着公路一边开车一边看，走了1公里左右，就看见远处路边上有个人影在路上走着，心想肯定是大爸，我赶紧加大油门朝着大爸开去，走近一看，就是大爸，我叫了一声，“大爸，”当我喊出来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高兴的哭了，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楞在原地，看了半天才说，“你咋回来了，”我说，“我爸打电话了，怕你出事，我就赶过来找你，”我把大爸扶上车，当我扶着大爸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手脚冰凉，身上还带着寒气，可怜的大爸就这样被折腾了一半晚上，心疼极了，他给我说了情况，我说，“先回家吧，明天再找，万一找不到就不要了，人比牛重要，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在我的坚持下大爸就和我回家了， 第二天找了一天还是没有找到，大爸很失落的给我说，“人算一下，看牛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找到，万一找不到我也就死心了，”为了能让老人安心一点，我就答应了， 离我们只有1里路的村里有一位算命先生，论辈分，我得叫他姑爷爷。他家的孙子是我的发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姑爷爷身材结实，习惯留着一撮山羊胡子，头戴一顶棕色的清朝时期的圆帽，以前每天天刚亮，他就会扛着铁锹提着篮子漫山遍野拾牛粪。有时候会在我们村周围遇到他，我会主动打招呼：“姑爷爷，又拾粪咧？！”他朝我笑笑，边走边说，一点也不耽误拾粪，“你干啥去，拾点粪填炕！”然后，说些家长里短的事。 在农村，识字的人不多，尤其是像姑爷爷那个年纪的人，他可是在孔夫子门上去过的人，他虽然生活节俭，衣服上补丁摞着补丁，但家里却藏着许多古书，讲起典故来也是头头是道。逢到乡里赶集说大戏，人们总是喜欢围在他身边，听他讲述那些古老的故事。 他什么时候学会算命的，我也不知道，但从我记事起，就己经是远近有名的算命先生了。谁家有红白喜事、盖房搬家等需要挑选良辰吉日的事情，都会去找他算一算。他算命不收钱，如若有心留包烟，他也很高兴，什么没有，他也从不推辞。有时候，有人要是生病了，也会去找他，他不是看病抓方，而是看看是不是动了哪方神仙，给个灵符，祈求逢凶化吉。甚至谁家丢了东西，也会去找他，问问有没有找到的可能，或许这就是一种心理的寄托吧！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心急如焚的大爸，买了两包烟赶紧去找姑爷爷，我们来的很早，一进门，一个几十年前盖的土坯瓦的上房，显得很有年代感，从门里窗子里一直冒着柴火的烟和时不时的咳嗽声，走进屋里，屋子的正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幅神像，前面放着一张四方形的桌子，上面摆着几堆供果，桌子中间的香楼上还插着几根没有烧完的香，真在一点一点的燃烧着，桌子前面放着两包20元的烟，看来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 在烟熏火燎的炕上，蒙蒙的看见姑爷爷坐在炕上喝罐罐茶呢，这是西北的老人一辈子的习惯，一年四季都不会停的，一个屋子被常年喝茶的柴火烟熏的就像木炭，他一边喝着茶，没牙的嘴里还咀嚼这馍馍，一会左边，一会右边，在唾液来帮助下才嚼碎咽了下去，说，“在家呢姑爷爷，他嗯了一声，炕后面靠着墙坐着的是姑奶妈，手里也端着茶， 大爸拿起桌子上的乡，用打火机小心的点燃，跪下磕着头，我赶紧跟着大爸一起磕头，起来之后，姑奶奶就赶紧招呼大爸上炕，大爸也毫不客气的脱掉了鞋上炕了，他们那个年代的人都是这样，不管你去别人家干什么，都会上炕，你不上炕人家就会说你不礼貌，来了之后连炕都不上， 大爸刚坐下，姑爷爷就递过来一杯茶，大爸用手挡着说，“我一辈子不抽烟不喝茶，但是姑爷爷还是一个劲的给着，他们两个推开让去的说着，这是规律，也是礼貌，姑爷爷又递给了我，我说我也不喝，这茶太浓了，我喝不了，姑爷爷看到我是晚辈，就没有再给，只是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泡茶喝，” 一番客套后，大爸才进入主题，说，“前天下午我的一头牛跑了，我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过来问一下看在啥地方，能不能找到，”姑爷爷喝完茶，他拿出几枚铜钱，手里拿着三支香，口里念了几句，就把铜钱丢在炕上，掐指一算，让大爸去北面沟里找找，算完后，我把来的时候买的烟放到桌子上，心急如焚的大爸就赶紧下炕穿上鞋给姑爷爷打完招呼，就急着赶回来了，回来大爸和我沿着北面的沟找了很久，果然在沟里找到了那头牛，它被陷在刚融化的稀泥那里动弹不得，虽然有点迷信，但那一刻，我对姑爷爷的本事深信不疑，他怎么能知道牛会在北边呢？ 姑爷爷的名声在方圆几十里内传得沸沸扬扬，人们都对他的本事深信不疑。每当遇到难题，过不去的坎，或是生活中的大小事，人们总会想起姑爷爷，愿意走几里路去求得他的一句指点。 我一直把这件事想了好几天，就是想不明白，我忽然有给自己算一卦的冲动，想知道这个家为什么这么多坎坷，一天早上起来，我给谁都没说，为了有诚心，我没有开车，自己一个人就沿着架子车的小路去了姑爷爷家，来到他家后，就说了我的来意，姑奶奶说，“你快给娃娃算算吧”！姑爷爷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他拿出书，要了我的生辰八字。他从五行相生相克，到天干地支的配合，再到流年运势的起伏，他的解释让我对这门古老的学问有了新的认识。虽然我并不完全迷信这些，但听他娓娓道来，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敬畏， 人生就像一本书，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作者。姑爷爷活了八十多岁，虽然过得清贫，但他用自己的智慧为村民带去温暖和安慰。 我感激地谢过姑爷爷，并决定按照他的建议去面对未来的生活。离开姑爷爷家后，我感觉内心更加平静和坚定，或许不久的将来，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家会烟消云散，这我知道人不能太迷信，但我和其他遇到坎坷过不去的人一样，不管真假，就是想得到心里的安慰，哪怕就那么短暂的几天。 第46章 雷厉风行 村里和路两边的柳树不知不觉地抽出了绿丝，桃花已经开了，粉红色的桃花满山遍野，杏树的枝头也已经缀满了粉红的花蕾，很快凄凉了一整个冬天的土地上，就是一片花海，如果留心细看，那向阳山坡的枯草底下，已经冒出了一些青草，同时还有些别的树木的枝条也开始泛出鲜亮的活色，鼓起了春的颜色，就连空气里也散发着泥土的气息。 县城里的政府机关大门外的广场上，停着一排排大大小小的汽车，每个部门的领导都来了，他们都是来开会的，尤其几十个乡镇的书记，镇长，他们的今年的任务可不轻啊，我承包荒地的这个镇的两个领导也都在。 刚开完会一出门，书记就跟镇长要了我的电话号码，这位镇党委书记是个女的，她是80后，是去年刚从另一个乡镇的镇长升上来调到盘安镇当书记的，她干事从不拖拖拉拉，一直是雷厉风行，她拨通了我的电话说， “你的地耕完了没有，” “耕完了，去年在土冻之前就耕完了，” “你耕完的有多少亩，” “2100亩”， “种子是县上统一调配的，你等电话，种子一到你就开始种”，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我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我不是第一次和领导接触，但是听到她霸气的语气还真的有些紧张。 王书记刚到盘安镇的时候，就被这个乡镇的一切执行力感到头疼，她原来工作过的镇是个离县城最近的乡镇，每次有检查十有八九都是这个镇，所有的工作人员和卫生条件大小事都井井有条，可这个偏远的盘安镇就不一样了，乡镇的街道上到处是堆积的树叶和垃圾，街上的牛粪随处可见，更让她头疼的是开会专门安排人在两天之内必须把街道上垃圾和牛粪清理掉，可一个礼拜都过去了，街道上的牛粪和垃圾依然还放在那里。 第二个礼拜一的例会上，王书记又一次提出了这件事，并且让没有清理街道的这个负责人在会上做了检讨，又一次强调三天以后她亲自到每个村去检查，可是散松惯了的工作人员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他们心里想，以前都是说说，谁会亲自跑到乡下去检查卫生呢，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三天以后，当雷厉风行的王书记来到每个村检查的时候，不到1\/3的村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剩下的村基本上都没动，她望着眼前脏乱不堪的村子，再看看这些不作为的工作人员，再想想生活在这里的老百姓，一阵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她狠狠的批评着每个工作人员，她想，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工作不但没办法开展，而且这里的老百姓都会遭殃，此时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换掉这些年龄大，而且长期担任村书记又不作为的这些村干部，来警示其它不作为的村干部。 等王书记走后，这些不作为的村干部心想，“新官上任三把火，挨一顿骂，走走过场，照照相也就没事了，”他们还沉静在以前的工作环境中，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王书记可不是走走过场骂骂人就完事了，王书记从这次事件以后，专门安排张镇长在每个村选了一批年轻的党员，作为以后换届接任村书记的人选， 终于迎来了每个村选举的日子，按照规定，依法并成功的换掉了那些不作为的村干部，从此以后，不管是乡镇的工作人员，还是村里的村干部，对这个新来的并且做事雷厉风行的王书记都镇住了，每个工作人员都改变了以往的态度，都知道，只要是王书记安排的，都必须在第一时间赶紧完成，他们心想，今天任务完不成，说不定明天就把自己也换掉了， 就这样乡镇的工作作风改变了，每个村的环境也随着时间慢慢的变好，只要老百姓说起王书记，都会说“这个女书记麻缠，” 有一次大雨过后，一户村民的房子漏雨了，这户村民的房子还是几十年前盖的，在下雨的时候，他把家里所有能装水的盆全部拿出来摆在漏水的地方，事后不知道被谁给发到了网上，标题是《房屋漏水没人管，上级拨的款去哪了？》，当她看到以后，就赶紧和张镇长一起赶到了村委会，王书记一进门就大声的询问网上发的这件事，村里的书记立刻告诉她。“他们一看到晚上连夜就去了这户村民家里把人全部接到了村委会，并且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漏水的房子修缮了一下，才把人安全的送回去，同时也给他们家报了危房改造”，王书记说“安排好了就好，你们抽时间再去村里挨家挨户再看一遍，千万不要遗漏每一户，要是以后再有有人捅到网上，我们就被动了，”说完就走出了村委会，又朝着其它的村里去了。 王书记来到另一个村，此时这个村的村干部都在喝着茶，悠闲的聊着天，当他们看到王书记和张镇长的这一刻，都立刻的站了起来，对王书记和张镇长突然的到来，都惊呆了，他们心想，就偷了一小会懒，还被两个领导撞了个正着，村主任立刻紧张的问“王书记张镇长来了，”王书记立刻暴跳如雷的就开始骂了起来，“想不想干？不想干了我再换人，你们这个样子被老百姓看到会怎么想？还不干工作去，”村干部们赶紧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她又问村书记，“你们村有多少危房还没有改造，”“还有5户，”王书记拿出了电话，给镇上的副镇长打去了电话，安排副镇长抽调几个人？到每个村去走访一遍，并严肃的说，“不能遗漏每一户人家，一个礼拜后必须报到她那里。”这就是她一贯的工作风格，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了，王书记已经上任半年了，在这半年里，不管是以前的村干部还是乡镇其他人员的不作为，都在这半年里都明显改变了。 就在王书记上任半年以后的一天，她突然收到了县政府紧急开会的通知，会上通知的是国家对撂荒地的整治，要求是每个乡镇在第二年开春以后，不能再出现一片撂荒地，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去盘安镇包的地，她开完会拿着文件就急匆匆的来到镇上找张镇长商量，虽然他工作多年，没有什么工作能够难住她，可面对全乡的撂荒地来说，她就没有了往日的雷厉风行了，因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干过这种工作，而且面对的是全乡镇几万亩的撂荒地，她是既着急又无从下手，她和镇长大概商量了一下，决定开一次会。 这次参加会议的是全镇的干部。还有村委会所有的干部，开会的这天，3楼的会议室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群，嘈杂声在乡政府门外都能听见，因为这次开会的人多，就连会议室的过道也都坐满了人，王书记把县政府发的文件在会上读了一下，她刚读完文件，底下开始一阵嘈杂的议论，大部分人都说这件事做不到，是啊，一个村就有5000多亩的撂荒地，都已经荒废了五六年了，村民又不愿意种，如果让村委会种，那大家啥都别干了，就算干部们都去种地，那机械和资金又从哪里来？下面不停的议论着，这个时候张镇长开始说话了，他说，“这是国家的政策，省市县都表态了，必须完成，没有商量的余地，在出苗以后，县上还会派人来检查， 会议散了以后，这一个礼拜之后，每个村都要把每个村的实际撂荒地面积报到乡镇，” 当开完会后，王书记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压力，她想，以前干了这么多工作，那都是流水线似的工作，哪里修个路，又或者是哪里盖个房，基本上都有人负责，就算是路修不好，房盖不好，那都可以拆了重盖，路挖了再修，而且都是老板负责，乡镇起到一个监管的责任，可农业不一样，地里的庄稼一旦种不好，错过时节，就算返工也不会再长出庄稼来，这次面对的是全镇几万亩土地，让镇上来想办法，而且最头疼的是要按照乡镇报上来的亩数，平均一亩400斤交到县政府招商引资来的企业，并且年底还要评比，按照完成任务的比例进行考核，想蒙混过关那是不可能的。 王书记为了这件大事每天显得特别忧虑，今年全县关于撂荒地的事盯的特别紧，全乡镇到处都在找搞农业的人。商谈合作的事，每个乡镇都开出了不同的优惠条件，甚至有些乡镇什么条件也都答应，只要能招来农业公司，王书记为了此事对几个乡镇副职领导发了火，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必须找到搞农业的人或者农业公司，副乡长小心翼翼的说，“有几个有合作意向的？但他们提出的条件有些苛刻，他们都不愿意出土地的承包费，”王书记说，“答应他们，只要能来，一切条件都可以答应，你现在就去和他们谈，必须在这个礼拜把这件事办成，”她又一次显现出了她的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就这样，以前不被人看好的农业人，随着撂荒地的开始，大家都成了香饽饽，每个乡镇像招商引资大企业一样，都希望到他们的乡镇， 这段时间以来，王书记基本上在每个村的田间地头来回转悠着，偶尔会到村委会去督促在她心里所谓的招商引资，其实就是找种地的人，可全县都在抢着这批人，村委会怎么可能招到呢，王书记每去一次，都会发一次火，可在我承包地的谢山村的干部就没有这么多的忧虑，他们把我列入了是他们招来的功劳簿，地不带包出去了，而且早已经把地全部犁完了，每次去乡镇开会，其他村的书记都会投来羡慕的眼光。 这天早上，王书记早早就起床。简单洗漱后，她穿戴整洁后，准备迎接新一天忙碌而无头绪的工作，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王书记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主管农业的副县长严肃的声音：“王书记啊，近期县里对各个乡镇的农业发展情况十分关注。尤其是在撂荒地整治的工作进展，要加快步伐啊，要切实为老百姓谋福祉，不能有丝毫懈怠。” 王书记认真地听着，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要点，坚定地回答道：“田副县长，您放心，盘安镇全体干部一直在努力，我们会全力以赴推动撂荒地的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一套官场上的话下来，王书记心虚的一阵脸红，心想，到现在还没有头绪，自己都不知道咋办，可是面对领导的询问，只能客套的说些官话了。 刚放下电话，王书记又接到通知，要她去县里参加一个紧急的工作会议。她匆忙整理好文件，带上笔记本，叫上司机就出发了。 会议上，县长又一次强调了关于加强农村撂荒地整治的重要性，王书记边听边思考着盘安镇的实际情况，心中盘算着如何在镇上更好地落实撂荒地政策。会议结束后，王书记顾不上吃午饭，就马不停蹄地返回盘安镇，她要尽快把会议精神传达给镇里的干部们，共同商讨具体的实施方案，在路上她一想到这些事就头疼，自己根本无处下手。 回到镇政府，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王书记立刻召集镇党委副书记、镇长，等班子成员开会。她详细地传达了县里的会议精神，并结合盘安镇的实际情况，提出了一些初步的想法和建议。然而，其他人却在会上表现出了一些消极的态度，他们抱怨道：“王书记，我们镇的情况您也知道，资金紧张，人力不足，要落实撂荒地的工作谈何容易啊，我们看还是先缓一缓吧，” 王书记皱了皱眉头，严肃地说：“困难是客观存在的，但我们不能因为困难就退缩。我是人民的干部，我总不能去给县上的领导说我们有困难，要有担当，要想办法克服困难。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其他班子成员也纷纷表示赞同王书记的观点，会议在紧张而热烈的氛围中继续进行。 第47章 种下新的希望 我从盘安镇回到村里， 午饭做好了，却迟迟不见大爸从牛场上来，我拿出手机拨他的电话，显示不在服务区。再打，还显示不在服务区。忽然，我扔下手机，跑出院子，直奔向牛场，像疯了一样。吓得父亲举着手机，在后面追着我喊“咋了，咋了，” 一口气跑到牛场，推开门，大爸正坐在牛圈槽边的小凳子上看牛吃草呢，他神情很专注，连我走进来都没察觉到。“大爸，吃饭啦。”我趴在大爸的肩头说。大爸扭头冲我笑了笑，说：马上就走了。把这点吃完，这时，父亲也气喘吁吁走过来了，一脸惊讶的看着，我直接问：大爸，你的手机呢？在炕上的衣服兜里放着呢。父亲把目光探向我，说：我就知道，手机没电了，你大爸经常这样。我朝父亲使了个眼色，他没接着往下说。 大爸有冠心病。记得邻村一家盖房那年，大爸去帮忙，一走十几天，白天帮忙和泥撂瓦，晚上帮忙运砖，白天晚上连轴转，大约第十一天的时候，大爸去上厕所，只听咕咚一声，倒在了厕所里，昏迷不醒。把村里人当时吓坏了，赶紧送老爸去了医院，查出了冠心病。那年，大爸还不到六十岁。这是后来母亲告诉我的，说大爸这人就是太实诚，为了还人情，扑着命都要上。我知道，大爸一直就是这样，只要别人给他帮过忙，他都要去还这份情，别的没有，有的只是全身的力气。 大爸看着牛吃完，洗了个手，我们便一起往从牛场的小路往屋走去。大爸弓着腰背着手走在前面，我和父亲跟在后面。每次跟在后面，我发现大爸都比上次要矮一些，瘦一些，眼袋要大一些。年轻时，他也算的上高个子呀。可现在，明显比我都低了。就像是个孩子。他的双腿也开始严重弯曲乏力了，根本无法抬起脚大步走路了，两只大脚只好蹭着地面，拖着影子呼哧呼哧往前移，无法想象他平时在地里是怎么割草的。 下午4点多的时候，副镇长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蚕豆种子已经到镇上了，让我赶紧找地方卸种子，盘安镇我不熟悉，我只能求助谢山村的谢书记了，在他的帮助下，找到了一间在路边的彩钢房，一个月3百。 我来到盘安镇后，就看见一辆半挂车停在街道，听副乡长说，这是几个村的，等其它村把种子卸了，你就带着车给你卸去，卸完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副乡长和我到现在都没有吃，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我拉着副乡长赶紧去县城吃点。 来到县城的夜市，狭小的街道两侧的灯火一盏盏的亮了起来，伴随着昏黄的路灯，白天安静的马路上也渐渐开始喧闹了起来，随着越来越多吃夜宵的人从两边的街角涌入，小街也开始展露出夜色下繁华的一面，街边小吃摊不住的吆喝声，小吃店门口的揽客声，开始布满整个街道。 街道很普通，看起来和任何一个城市中的小街都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小街道是属于小县城，老旧的小区，狭窄的街道，在这个小县城住的，大多数都是本地农村搬过来的，而晚上在夜市消费的基本上年轻人居多， 小街两边，小吃摊，小吃店中坐满了年轻的面孔，这些年轻人回到了这里仅仅是为了一夜简单的休整，第二天早上他们也要迎着小县城的第一缕阳光，和无数个早晨一样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 我也和他们一样，或许在这个小县城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平凡的过着，晚上没有吃饭的我和副乡长，找了一家馄饨店，要了两碗面和两笼包子，简简单单的吃完，就各自回家了。 随着天气渐渐暖和，时间已经到了4月份，这天，我接到通知，开始种蚕豆，整个县城出现了一片繁忙的景象，每个镇，每个村都投入到这场农业大仗中，乡村的道路上，到处是浩浩荡荡的农机队伍，已经荒废了几年的田间地头里，轰隆隆的拖拉机声和人的嘈杂声，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跟着父母下地的场景，乡镇上除了值班人员，其它人都下地了，这可能是有史以来地里出现领导最多的一次吧， 去年在土冻之前我就已经把地翻了，在我播种之前，只需要旋耕机旋一遍就可以播种子了，刚买的这两台大拖拉机不到一个礼拜就把地全部旋好了，第二天早上，我叫了几个村里种粮的把式，农机厂家的技术人员到了，如期的来到了，厂家技术人员一到我们就可以开始播种了，我一下子雇了村子里三十几号人马开始准备着播种前的工作， 有个老汉激动的说，“自从包产到户实以来，我们谢山村还没有过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儿劳动，” 村子后面的这个小山湾里，机器的吼叫和喧闹的人声不免叫人想起当年修梯田的场面，那时候几个村的人每年聚在一起修梯田，多热闹啊，但是今非昔比，这里的地早已经修平整了，就连走地里的路也铺上了沙石，和修梯田不同的是这些人都是来挣工资的，男人一天80，女人一天70，所有来这里干活儿的，都是谢山村的留守老人，有谢山村的，也有其它村的，我尽量满足了村里所有想来我这里赚几个钱的村民，有些家里的男人还要忙自家地里的农活儿，我就让他们的老伴来地里干活，我的行为很得人心，村子里干活的人都时不时的夸我几句，我也很享用这种夸赞，话又说回来，谁不爱被人夸赞呢！ 我包了这么多地又雇了村里这么多的人，在谢山村前后的几个村庄马上传扬开了，有些临近的村庄没种庄稼的人也跑来想到我这里来干活，我赶紧拒绝了，现在这么多的人就够我心惊胆颤的了，就这么多人，下来光工钱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实际上我最多用二十几个人就够了，包着他们村的地，同村人来抹不开面子才用的如此多的人，我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一种人情世故和面子，而不是我有多大的经济实力和能耐。 准备播种，播种机的厂家早已经在地里安装机器，机器安装好后，按照我的要求，行距是40公分，每间隔20公分下种子，一次下2枚，可以提升发芽概率。两台机器在厂家的指导下很快就调试好了，都在按照安排有序的进行着，这时的我才松了一口气。 在这里干活的人不能像在自己家的地里干活一样，可以随便的走，晚出早归，就像在外面打工一样，天明上工，天黑收工。村里情况好的那些不用干活的留守老人纷纷的窜到这里来，蹲在地边的周围观看这红火场面，在这些旁观者中间大多数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人，他们是从热闹的大集体场面走过来的，如今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那种场景，尽管这些老人知道这场面和当年的农田基建大会战不相干，性质和积极性都不一样，但多少年来他们终归又看见了一群人凑到一块儿劳动的场面，这不能不使这些老人触景生情，一句感叹。 经过县上农业局的技术指导，农机厂家的跟踪服务，两台机械大战20天2千多亩就完成了，种是种上了，可在大西北的5月的天气是最不稳定的，有时候干旱，有时候雨涝，还会出现霜冻天气，所以我每天都要特别注意天气， 不同蔬菜在不同生长阶段对温度的需求不同，蚕豆种子在5～6c即可萌发，幼苗能忍受零下4c低温，营养生长和生殖生长的适宜温度则是16度-25度。 蚕豆发芽只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豆苗抗寒，但有些弱一点的种子刚出头可能没耐住寒冷，部分苗尖仍会有轻微冻伤，对产量影响不大。 在出苗不久，农业农村局的专家发现蚕豆苗顶梢有些许不对劲，副乡长打电话让我去镇上，听专家建议和预防，我们整个镇上的种植户都到了，专家讲，“部分叶片皱缩、卷曲，许多幼叶变得死黑。掀开嫩叶一看，叶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蚜虫。这些蚜虫为了获取足够的蛋白质，需要从嫩叶嫩茎吸食大量的植物汁液，其分泌的蜜露残留在植株上，诱发煤污病菌的滋生。蚜虫是30多种植物病毒的携带者。蚕豆被蚜虫寄居后，会导致许多嫩芽发育畸形，植株矮化，减产等问题，而且蚜虫繁殖非常快，它们甚至可以孤雌生殖。一只孤雌蚜虫的寿命大概50天，而每只孤雌一生可以繁殖约30个新生命，其后代也将继续保持孤雌生殖。很快一个枝头就拥挤不堪，有翅蚜出现，分散到新的嫩芽上取食。直到秋季转凉”。 发现蚜虫后没几天，就出现了许多病叶，其中许多叶子背面呈现红褐色溃疡状的病斑。染病部分看起来只剩半透明薄膜，内里好似脓水，病斑不规则相连，边缘呈红褐色晕圈。根据病症查资料，蚕豆很有可能染上了细菌性疫病，植株发病后产生菌脓， 在专家的指导下，组织了很多人工，奋战了几天才把病情控制住，心想，我迟早要被些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吓出心脏病来。 之后，大地温度逐步稳定，雨水也多了起来，蚕豆苗的生长发育变快，一眼望去看不到头，胖乎乎的蚕豆苗在微风中摇摆着，自己曾经的想像现在已经变成了现实。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蚕豆苗长高，花芽分化，进入花期，部分蚕豆花在雨后，旗瓣会由原来的白色变成深浅不一的蓝紫色。不知是否是由于水溶性植物色素中的花色素苷造成的。可能下雨带来降温，使蚕豆利用花色素苷对抗冷压力。 然而给蚕豆除草却是一个最大的难题，在专家的指导下，用除草剂试验了几块地，结果草和蚕豆苗一起死了，看着这些死去的蚕豆苗，心疼的不行，没有好的除草药，只能人工除草，这是一项费工不出活的工作，一个人一天连一亩地都除不了，为了支持我们这些种植大户，王书记觉定发动全镇的公益性岗位人员，全部出动，很快就把地里的草全部除完了。 蚕豆是一年生草本，茎直立，不需要搭架，植株高度可达一米左右。蚕豆苗的茎是空心的，截面近似于正方形。蚕豆的叶是由2～7枚小叶组成的偶数羽状复叶，叶子灰绿色，基出三脉，叶尖有退化的卷须。短总状花序，着生在叶腋处，每个花序有2～6朵花，但实际能结荚的只有1～2朵。蚕豆花萼钟形，膜质，上缘两片，下缘三片萼片。花冠蝶形，由旗瓣、翼瓣和龙骨瓣，五片花瓣组成，通常情况下，旗瓣白色，具深紫色斑纹；翼瓣白色，有大片黑斑；龙骨瓣最小，白色，紧紧包裹着花蕊。雄蕊是二体雄蕊，共10根花丝，其中9根花丝下部连接成管状，花药着生在花丝顶端，包拢着雌蕊，另一枚雄蕊单独分离。子房扁长形，一室，边缘胎座，胚珠着生在腹缝线上。蚕豆荚果表皮绿色披绒毛，内里白色海绵状，胚珠镶嵌其上， 花期也很快结束了，慢慢的每棵蚕豆苗开花的地方都长出了蚕豆荚，再过一个月左右就可以丰收了。 在盘安镇的办公室里，王书记正焦虑的接着主管农业的田副县长的电话，说是要在盘安镇找一个种植好一点的蚕豆示范点，县委书记要来检查，接完电话后，王书记就叫来了负责农业的副乡长商量，当王书记把这件事说了后，副乡长说，“谢山村的刘老板种的就可以，”王书记恍然大悟的说，“是啊，谢山村刘老板种的蚕豆的确是咱们盘安镇的好典型，这样你把手头的工作放下，全力去办这件事，我现在就给田副县长打电话”， 副乡长眼巴巴的看着王书记给田副县长打完了电话，王书记放下话筒咧开嘴笑着说，“你给刘老板打个电话，让赶紧准备，就说县委书记要来检查他种的蚕豆，”副乡长颤颤巍巍的给我打来了电话，“县委书记要来”，我一听这么大的事，心里头又高兴，又着急，高兴的是我能成为县上的一个种植示范点，县委书记都要来，那后面还不得跟着十几个乡镇的领导和县上各部门的领导，一下子就出名了，焦急的是我怎样才能搞好这次检查呢，可千万不敢闹出什么笑话来。 不一会，我正在地头边坐着想这件事，王书记和副乡长来了，后面还跟着村委会的谢书记和主任，还有一个专门搞工程的老板，王书记一下车就说，“刘老板，你赶紧看，还有啥没做到的？这次检查可不能给我们丢人，”我连连点着头答应着，她们商量着把通往地里的这条大路再重新修一遍，铺上沙石，再到地势最高处修一个观望台，两面还要栽上一排排松树，路一直要通到观望台上，树也要一直栽到观望台上， 王书记说完就紧盯着搞工程的这个老板说“一个礼拜之后必须完成，不管有啥困难，你找副乡长或者直接给我说，我们全力配合你们，”她又转过身对着谢书记和村主任说。“你们全力配合刘老板，帮着看看地里还有啥活没有？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如果出现什么差错，你们谁也跑不掉，一定要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按期完成，”说完就急匆匆的坐着车走了，王书记走后，每个人都不停的在打电话，忙碌着各自的事情，我们中午连饭都没有吃，幸好村干部安排人送来了方便面，简单的吃了一点。 下午，随着一台挖机和一辆铲车的到来，开始修路了，大家一直干到下午天黑，正想回家吃饭的时候，王书记却给我们带着工作餐来了，她一到就说，“大家辛苦点，加个班，时间不多了，越早完成越好，我在这里陪着你们，我不走，谁也别想走，”王书记就是这样，虽然是个女人，但他总是雷厉风行的工作着。 第48章 不同的人生 在没日没夜的干了5天后，一条崭新的像蛇一样弯弯曲曲的路穿过这道湾一直修到观望台下，路基上面都铺上了20公分的沙子，路的一面栽了一排排的松树，也一直栽到了观望台，观望台在这道湾的对面，是这道湾地势最高的地方，上面也铺上了沙石，像个大停车场，站在观望台上，可以俯视这道湾每一个地方，每一寸土地近在眼前，我站在上面一看，心想，他们可真会选地方，这2000多亩地一眼就能看到，没有一块地是死角。 时间到了县委书记检查的这一天早上，镇上的领导班子都忙忙碌碌的准备着，说是先到乡镇开会，开完会后再来检查，10点左右，一个有20多辆车组成的观摩团，在县委书记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开进了盘安镇，车一停下，一辆能坐二十几人的面包车上，县领导们一一下了车，王书记和张镇长赶紧上前去欢迎，并迎接领导们，一同来的还有18乡镇的书记，镇长，农业部门的领导，主管的副县长，黑压压的一片，他们简单的开了个会，检查了一下乡镇的工作，就上了车直接朝着种蚕豆的地里走来。 我和村里的书记早早在观望台上等着呢，我们两个一直焦急紧张的的朝对面的路上看着，村书记时不时的打电话询问，“来了”，谢书记话音刚落，我朝着前方的路一看，几十辆汽车像长蛇一样朝着这个弯道走来了，此时我的心就像炒爆豆一样胡蹦乱跳着，想着可能来很多人，没想到这么多。 车一直沿着公路朝着刚修好的这条农路开了过来，车队刚到农路上，就扬起一阵阵尘土，王书记的车在前面带着路，后面的车在尘土中缓慢的走着，车队来到观望台停下了，县上的领导从大面包车里下来，紧跟着后面下来了几个穿着白衬衣，黑夹克，手里提着公文包的人也陆续下了车，其它车上的人也都下来了，清一色的黑夹克，黑压压的一片，王书记和张镇长赶紧上前把县领导迎到了早已准备好的规划牌子面前，副乡长拿着话筒，小跑着把话筒递给了王书记，王书记按照规划牌子上面的简介一一介绍着，领导们都认真的听着，介绍完后，县领导招呼大家都站在了观望台的边上，盯着眼前这片2000多亩的湾道一顿夸赞。 县委书记突然问，“承包地的来了没有？”王书记赶紧在人群中喊我，站在人群后面的我听到有人喊我，我答应了一声，领导们都回头往后看，穿过人群，来到了领导面前，当王书记把我介绍给县领导的时候，县委书记握住了我的手，夸赞我不但地种的好，而且还带动了村里剩余的劳动力挣钱，还鼓励我要继续为村里多做贡献，让我放心大胆的去干，面对这么多领导和这么多人，本来想了几天的话题，此时却紧张的说不出来，只是脸红心跳的一直点着头，一个种地的能这么近的看一回县上这么多领导怎么会不紧张呢，这或许是我人生中的重大经历。 就这样我退到了人群后面，半天时间都没缓过神来，领导还在热情的详细询问着王书记全镇蚕豆种植的情况，并且不时的和主管的副县长商讨全县范围内怎样种好撂荒地，半个小时以后，这支观摩团在县委书记的领导下向着蚕豆地里走去，村里的谢书记手忙脚乱的在前面带着路，副乡长赶紧跑到音响旁边，提上音响也跟在了队伍当中，同一个时刻，我也赶紧跑到了领导前面，和谢书记一起给这群人带路，此时我心想，“赶紧结束，万一有啥问题，不但给镇上丢脸，而且我自己也会在全县领导面前又丢人又丢脸，要是这样，人可就丢远了”。 领导们都来到地里，所有观摩的大小领导们都围了一个圈，农业局的领导指着蚕豆苗介绍着，县领导一边认真的听着介绍，一边给其他乡镇的领导说着，而我却在这样体面排场的大事面前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似乎和这面前的事情毫不相干，甚至心中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惧怕和担忧，我怕把事情搞砸了，又担忧万一领导问自己的时候答不上来，总之我永远心怀这种惧怕和担忧，可能是被人生中的不顺和每件事的意外给吓怕了才有这种想法，心强命不强啊，要是这几年家里没有这些琐事，或许我可以像个人物一样的站在他们面前。 随着县领导的脚步离开了地头，来到了观望台上，现场会也开始了，每个镇的书记先后都发表了自己的心得体会和干好撂荒地的工作，县委书记和县长也肯定了王书记的工作，等最后讲话的县委书记话音一落，在一片掌声中领导们上了车，大家随后都上了各自的车，跟着大面包车浩浩荡荡走了。 看着车辆的离去，想着吃公家饭的这些干部，我脑子里出现了弟弟建平，心想，“他们同样是吃公家饭的，却有着不同的人生，如果弟弟建平没有出事的话，这阵人群里头或许就有建平，说不定还是个领导呢”。又想，“如果家里一切都顺心的话，我的牛场，再加上这几千亩地，我和弟弟建平会让你们这些瞧不起的人好好瞧瞧”。不过从内心里说，自己还是佩服自己的气魄确实不小，在建牛场的烂账还没有还清的情况下，还敢到银行贷几十万块钱包地，还雇佣了村中几十号人，现在县领导都来检查和接见，哈哈，自己心里还真觉得自己就是个人才，我由此也自然想起了建平和玉芳的事，他们虽然离婚了，但我是一点也不觉得可惜，面对那样一个无情无义女人，她算个什么东西呢！早离不如晚离，虽然弟弟婚姻破裂，生活艰难，那是另一回事，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有好多人不看好，一个吃公家饭的人应该找一个也是吃公家饭的，如果建平一开始就这么想，也许生活可能会是另一种过法，可是人生没有如果，谁也无法从头再来，我就这样一会发呆，一会乱想一排子。 太阳已经西斜了，正慢慢的从这道湾的大山后面悄悄地溜走了，我的心情没有一点高兴劲，只要一想到身后的这个烂包的家，就变的暗淡了，我就像一只掉了队的大雁，孤零零的怀着恐惧在夜幕降临下扑腾在天空，等待夜色将自己笼罩和吞没。 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子，看见在地里忙碌了一天的人正纷纷的从四面的地里走出来，大声的喊着，“天快黑了，回家了”，走到村口四散开来走回各自的家中，我也该回家了，母亲知道我今天有检查，一直嘱咐我结束了就快点回来，她是怕我压力过大出事，今天荣耀的排场也已经结束了，我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我叹息自己的命运到底是好还是坏，感叹生活巨大性质的改变，是的，想当年在我们村子里的人看来，弟弟考上了大学，又吃上了一份黄粱，父母以后就会享福，而现在是别人又反过来在看我们这个家的笑话，父亲年老多病，母亲拖着瘦弱的身体照看着建平的两个孩子，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为这个烂包的家支撑着，好好的家被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着。 我还没到家，母亲早早的做好饭，一个人出来站在门口等着我了，母亲一看到我就面带着微笑的表情，这个世上只有母亲这个人不会抛弃自己，用那永远的感情给予自己温暖和关怀，此时我的眼睛里不由充满泪水，我伤心地看见，无尽的折磨和岁月的无情，母亲满脸惆怅，头发也已经花白，我知道自从建平离婚了的媳妇打了母亲以后，几天以来，母亲为了这件事几乎夜夜在流泪，现在我不再考虑其他的事情，又一次为这个没良心的狠心女人气的浑身发抖，母亲和弟弟终究没有能够挽回最后的局面，母亲眼巴巴的看着弟弟从此就一个人生活，两个孙子也就只能靠自己了，这个绝情的女人离开了这个烂包的家去寻找她的生活去了，而今只丢下两个可怜的孩子，母亲一想到这些就感觉自己已经活到头了，要不是有孙子的牵挂，或许她早就不活了，也活够了，自从建平媳妇闹完事以后，母亲几次便劝建平出去找找媳妇，让人家骂几句，甚至打一顿都可以，母亲是多么想自己的儿子能有个完整的家啊，可弟弟建平说“我才不去找她，就算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也不会再要这样的女人了，你就当从来没有这样的儿媳妇，就当她死了，”当建平说出这话以后，一天晚上父亲和母亲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这两个孤苦的老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时天已经黑了，刹那间便笼罩了大地，我下车以后，就和等在外面的母亲一起来到了屋里，母亲开始烧水给我下面，吃完饭后，累了一天的我就像死人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连衣服都没脱，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当我醒来的时候，太阳依旧是那样热情似火的悬在天空，没有因为某个家庭的不幸而减弱， 一直在不停地强调，我在用情至深的好好生活。也一直在用一双写满故事的眼睛在捕捉着身边的破碎和美好，用一颗细腻敏感的心感受着周边一切的温暖和寒冷。 对于自己的人生，我心存感恩。感恩我的父母，给我一个来这明媚的世界走一遭的机会，让我有机会体验人世间的繁花似锦和苦难悲痛。感恩我的亲人朋友，陪我在生活的道场上摸爬滚打，让我深刻地感受到温暖互助的力量，还有少许被伤害被辜负的苦涩。我更感恩这平淡无奇又一地鸡毛的生活，让我不断地打破再重组自己，让我越来越通透，也越来越强大。 经常有人批判我的思想不够乐观积极，不过我不打算接受他们的批判，继续我的一意孤行，我不愿意按照别人给我的教条去活，更不愿按照他们的意愿去体验我自己的人生。我只想尊重我的感觉，追随我的内心，唯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活着的初衷和快乐。真实是一切的开始。人生的很多道理都是很朴实的，都是从略带伤痛的经历中提炼出来的。这个社会行走着太多的工具人，都长着一颗人云亦云的木偶心，自己都活得昏沌不清，却在嘲笑着一些诚实面对生活的人。厕纸不能擦嘴，大肠却是菜肴，洗脚水不能洗脸，游泳池里却有很多脚。你说是哪个是乐观？哪个是消极？ 我来人间一趟，或许就是真真切切地感受一回活着的百般滋味，而不是举着拳头喊幸福快乐的口号来的。人生百态，众生万象，每个人眼中的世面，不过就是世界的一面，也就是自己的世俗偏见。我一直走在看世界见自己的路上，有时候在愤世嫉俗，有时候在同流合污，有时候又在独善其身。挺拧巴的一个人，经常在简单和复杂之间较真，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过我对生活足够认真，足够坦荡。我相信足够坦荡才能以本色示人，生活也需要素面朝天，才不至于因为世俗的眼光而变得沉重不堪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乐观和悲观的人，在不一样的时间和环境里。在失落中寻找希望，在痛苦中提取快乐，是很多人面对生活时最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对自己人生的解读。翻山的人不必追问河的深浅，渡河的人也无需在意山的高低。山与河本不同路，却各有各的波澜壮阔。我们不必求同，但求互相尊重。尊重别人的思想情感，尊重别人的三观兴趣，让别人成为别人才是真正的乐观豁达。来人间一趟，我的眼光只落在自己的身上，为自己欢笑，为自己痛哭，为自己独一无二的灵魂保驾护航，以前是，以后是，无所畏惧。 第49章 想成为的人 在母亲那里休息了几天，这段时间地里没活了，这天，我起了床之后，和往常一样，买了些吃的，就赶回村里去了，在村里见到了我的偶像，他的事迹一直激励着我，就是很少见他，他一家人搬去了市里，过年的时候他回来祭完祖就走了，我是以前听父亲说过他的情况， 他就是刘春生，听父亲说，他小的时候就特别调皮，名字就安了个春生，其实在我们这边(春)就是调皮的意思，因为没这个字，就用(春)来代替，他是一个我叫叔叔的同村人，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见过面，他的笑容永远是那么真诚。春生叔是我们村的能人，比我父亲长三岁，按同村的辈份，我应叫他叔叔。他可是我心里的榜样，这还得从相互的家庭境况，相近的人生经历，相似的秉性和性格说起。 春生叔是个急性子。仗义直言，眼里容不得沙子，做事雷厉风行，说话办事从不拖泥带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丁是丁，卯是卯。决不和稀泥。干脆利落。旗帜鲜明。这在习惯于传统思想，中庸之道的故乡农村来说，他的个性难能可贵。 听父亲说五十多年以前，父亲上小学二年级，春生已是五年级的学生。一天考算术，有道题是一小时等于（）分。填空。就这样简单的如常识题，老师都没教过。二十多个学生都在懵圈。趁老师外出机会，他们也私下交流，10分？100分？无人确定。这时，大哥哥模样的春生叔从破旧的窗户伸进脑袋，作着鬼脸，用戏谑的口吻告诉班上的其他人60分！1小时等于60分！扭头就跑了，班上其他举棋不定的少数同学听了春生的话，填了60分。而父亲则坚持自己的判断。一厘米等于10毫米，一米等于100厘米，一公斤等于1000克都是十，百，千的进位。怎可能是60分呢？这简直是糊弄小孩儿。父亲悄悄地填了100分钟，偷看父亲的其他同学也填了100分钟，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大都填了100分钟。结果可想而知。父亲第一次出现了考试非满分。让父亲大跌眼镜。父亲记住了这位表情滑稽却口吐实言的大哥哥。 父亲上下学必经春生家门口，春生叔也是一位淘气的大哥哥。不久，他的哥哥刘明生结婚了，父亲跟着爷爷去吃席，去了春生家后，他家是一个长方形的院子，南北狭长，东西不宽。当时有个笑话，说媒的人告诉女方，“好人家！两串院，七间房”。在婚姻重视房子的年代，女方心花怒放，按常理，两串院是相连的两个院子。七间房是相连的七间正房，况且后生还是矿机的工人，指定家资错不了。可娶进家门才发现，两串院没错，一个院子分了前后。七间房也对，前面新房三间，后院破屋四间。都夸媒人的嘴，好听话满天飞。偷梁换柱换空间，换概念的本领真大。 父亲才知道，他家连块玻璃也没有，竖立的窗棂如生产队的库房，比我家还穷，穷的不只是四间破屋只有两间能住人。后来春生叔叔到了二十大几父母都去世了，就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他还光棍一条，家穷，没人跟，偏偏这个时期，邻村一个和父亲，春生叔的同班同学，骏霞看上了他，图他的急活，图他的利爽，图他的精干，图他的舍苦，一个农村庄户人年轻小伙的所有优点都占了，就图他这个人，或许是为了证明妻子的眼光，或者是为了自己的能够和人一样活的有尊严。 确立婚姻关系后，春生叔跟我家的境遇差不多。家徒四壁，无爹无娘。无牵无挂，无产阶级，也许是爱情的力量激发出无限的动，。习惯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春生叔像变了一个人，扑克场不去了，闲话中心也不去了，酒不喝了，一心扑在小家建设上。 他只身一人站出来承包了集体的砖窑，一个人早出晚归，由于不懂技术，每次烧出来的砖都不能用，失败了就重新开始，又失败了再来，他一次又一次的和命运抗衡着，在人们异样的眼光中和一次次的失败中他站了起来，仅五年时间挣的盆满钵满，成为九十年代初我村的首富。一个最穷的穷小子到全村的首富，其间付出了多少辛勤，汗水和智慧，无人知晓。 砖场闲的时候，他就让妻子装好馍馍，自己天没亮就起床走10公里的路去打工，晚上再回来，冬天的时候他就用拖拉机拉上煤四处去买，从来都不服输，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要把苦日子踩在脚下，” 总之，我成家之后，我也和他一样，想为这个烂包的家改变这一切，想和春生叔一样，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俩惺惺相惜，都是苦命的孩子出生，可是春生叔成功了，让人们刮目相看的另类人，能够突破传统，站在更高的制高点，探讨生存技能。他是个受苦人，即使当了老板也没丢了苦，受苦人，舍得苦数，就不是一般的人。 有时候他碰到村里有人盖房子，他每天都来，义务帮忙做监工，当小工，亲自挖地沟，铺下水。他还比主家认真，敢直面提意见，敢当场骂人，既省工省料，质量又有保证，为感谢他的帮助，年年过年都给他拜年，他也会带一些礼品，给孩子们几张压岁钱。村里人也送他一些土豆，，米面瓜菜，一来二往的多了，就成了村里最受欢迎的人， 他曾是我崇拜的偶像。穷则思变，换了人间，他勤劳善思，一直寻找并不放过任何机遇，这在农村人当中不多见，我们村的人勤劳善良，但也固步自封，安于现状。唯如春生叔永不安分，六十几岁的人了，仍开着小车到处去揽活，他的女儿结婚了，事业如日中天，他的儿子娶回了城里人的媳妇，在民企当高管，妻子与人合伙在市里开了个饭店，孙子外孙己有3个，村里和他年访的人有时开玩笑说，“钱够花，觉够睡，应该退休享清福了”。他回应，“给孙子外孙再挣点，就当锻炼了”。农村出来的人能达到他这个家庭条件的不多，或许是少年受尽苦中苦，老来方成人上人吧，一直激励着我。 春生叔和村里的人正说着话，我跟春生叔打完招呼，提着馍馍就回家了，到家后，父亲正在院子里打转，他是听到我来了，正着急的望着我，如果父亲没病，他会像往常一样出来接我，可如今父亲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最多走出屋到院子里，父亲看到我后，忧愁的脸上稍微有点微笑，轻声的说“费钱的很，你又买了，”或许在父亲眼里，只要是买来的，他都觉得你在乱花钱，父亲是穷怕了，不管是花多少钱，他都觉得可惜。 父亲接过馍馍，就朝着屋里走了，我在后面看到他的背影，有点心酸，谁都无法知道父亲的精神承受着怎样的煎熬，他的这一生就这样的结束了，说句不好听的，这是在等死，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只有等死，这比得了癌症可怕多了，一想到这里，后背一阵发凉，这是多么的恐惧的事啊！ 到屋里后，我开始烧了点热水，给父亲洗了个头，他的头发太长了，连耳朵都给罩住了，油腻的头发上沾满了灰土，洗了5遍才洗干净，现在天气热，我就直接给推成光头，拿了一顶帽子给戴上，把胡子也推了，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望着可怜受罪的父亲，又想，如果我有一天成这个样子，可能还比父亲更惨，父亲还有我这个苦苦挣扎的儿子来照顾，我又有谁呢，也许会流落街头。 给父亲收拾好后，我就朝着这条小路上一路小跑着去了牛场，还没到牛场，就听见大爸的声音，“一天比人都吃的好，就是不长肉，不知道吃到啥地方去了，”他这是在给牛说话，牛有时还会“哞哞”的回应着！别看大爸已经70多岁了，可他的身体特别好，就拿每个月吃面粉来说，他一个月就要吃70斤的面粉，一顿饭就要三大碗，比一个年轻人都能吃，年龄大了干活慢，但是干活的时候他从来不歇，就像《乌龟和兔子赛跑》的故事一样，从不拖延，啥时候干完啥时候歇， 一到牛场，大爸看到我就说，“检查完了吗，你见到县长了吗，”在这一辈人心里，县长就是大官，在过去，普通人一辈子是见不到县长的，我见到了，他是真替我高兴，放到过去大爸又能在村里吹上好几天，我说“见到了，和我们普通人一样，就是人家胖，看着发福，”大爸高兴的说，“当官的不胖就没有气势，唱戏的时候还要挑选脸大身体胖的人来扮演当官的，出来看着才有气势，”还真别说是这么个理，我和大爸一边说一边笑。 看着大爸开朗的性格，什么是都不会藏在心里，这使我又想起了和大爸同岁，和命运抗争了一辈子，最终自己亲手把自己埋进了冰冷的土里的那个老人，他的坟就在村头他自家的地里，光秃秃的堆在那里，很少有人知道老人到底心里是咋想的，或许他不想一辈子被别人瞧不起，也许就像他给老伴说的那样，他不想麻烦别人，不管是什么理由，总归是要死的，他要是有大爸这样的性格，或许……！哎，哪有那么多或许啊！ 当我呆呆的思索着大爸和老人的一生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娟给大爸买的那件衣服，立刻脑子里出现了娟来牛场看我的情形，青春年华如同晨曦与晚霞，美好而又伤感，前段时间他和另外一个人联系，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她出轨了，但是她这样做就是精神世界的一种出轨，我和娟目前的关系也许仍然是一种云雾难辨的情况，不久以前娟突然出现在牛场的时候，我确实被她的突然到来感到难以言表的幸福，虽然我对自己的生活还不够满足了，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对娟和我的未来还是十分的期望的，我的生活和曲折的道路决定了我对人生的悲观论断，我永远是这样一种人，既不懈的追求好的生活，又不敢奢望生活过多的酬报，渴望而清醒的面对着每一天，这或许是所有农村普通人的一种心态吧，我心里洁白如雪的爱情被她玷污了，永远洗不掉了，将跟随我一辈子。 想到这里一刹那间，我感到就像一把刀子一下子捅进了自己心里，再到肺里，胸口闷的难受，气都上不来了，心里憋屈的我一个人走出牛场，我糊里糊涂的走出村庄，而又不知道他该去什么地方。头里面一片迷茫，眼前的一切都显的那么的暗淡，没有一丝丝的光，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其实已经来到了村外面的山野里，我呆立在一块收割过的小麦地边上，茫然的望着遥远的山上的绿草和熙熙攘攘的松树，我手按着胸口，眼睛里旋转着泪花，此刻我又想起了她离我而去的那时候，我一个人站在马路上孤独而又无助的那个下午，现在她回来了，回到了我身边，我却再一次为了不干净的爱情的伤痛而难过的站在这里了，是残酷无情的生活让我又一次重新扮演了往日的角色，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被命运玩弄的一丝不挂的生活。 站在这里，我闭着眼睛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今天怎么又想起来了，而且还要比上次更悲凉，更痛苦呢，到底还能不能就此打住呢！不能这样就此伤感下去，要不然就会成为第二个父亲，想了一会，还是要回到现实，不能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要回到现实的生活中。 第50章 情绪的崩溃在一瞬间 站在地里一阵胡思乱想的发泄后，我用手抹去忧伤的泪水，这泪水一直是我宣泄情绪最好的方式，或许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在无奈的现实生活中都用泪水来宣泄不满，人的情绪都在变化，事情也一件件的发生着变化，倒霉的人用泪水宣泄情绪，走运的人用笑声宣泄情绪，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性，想想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人，一直努力的成为下一个走运的人，现实的生活就是这样，注定一部分人一辈子一直平庸倒霉的走下去。 充满光明的太阳也从远处黑山梁后面渐渐的消失了，天也麻糊糊的黑了，我转过身，怀着忧伤的失落感朝着小路向家里走去，一到天黑，就该给忙碌了一天的大爸和生病的父亲做饭了，我一边走调整好失落的心情，抬起头看见村里已经亮起了一一盏盏明亮的灯光，我走过冷冷清清的村庄，朝着家里走去，虽然这是个烂包的家，只有家里的亲人能给我安慰和温暖。 走进院子，大爸已经做好了饭，大爸一边责怪的问我去了哪里？吃饭的时候不见人影，一边从锅里舀着饭，吃完饭后，我招呼忙碌了一天的大爸赶紧上炕休息，锅我来洗。 晚上睡在炕上，伤感的问自己，“你甘心就这样堕落吗，你甘心一直忧伤的活着吗，事情现在不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吗？”想了一会后，内心坚定的回答充斥着整个大脑，“我不会就此沉沦的，”突然，在极度的痛苦中笑出了声，来获得内心深处的解脱。 第二天，太阳从大屲粱后面缓缓升起，不一会儿就铺满了整个村庄。又是一个好天气，人们开始了忙碌的脚步，是啊！不管是倒霉的人，还是走运的人，生活和生产的脚步是永远不会停歇的，村头的那个坟墓上长满了蒿草，里面躺着的是亲手把自己埋进土里的一个老人，他怀着愤怒与命运的不公离开了人世，但是活着的人们依旧扛着锄头，拉着牲口，继续着一天的劳动，村里远处的麦地里，机器依然轰隆的转动着，夜晚家家户户照样灯火明亮，第二天的太阳照样升起，命运不会可怜那个人，也不会因为你可怜而眷顾你，他的事随着时间也渐渐的消失在人们的记忆当中，他留下的只是几十年来累死累活的劳作继续无形的存在着，他留下了年迈的老伴和傻乎乎的儿子还在残酷的现实中生活，苦苦的挣扎着，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去世，在人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对这个特殊的家庭来说就是天塌地陷，正常的儿子车祸离世，留下了一个傻儿子，老两口年迈多病，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现实，老人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为了不麻烦别人，亲手给自己挖好了坟墓，不久，他愤怒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死了，他的离开让老伴失去了丈夫和精神支柱，让这个傻儿子没有了父亲，在他们心中的那颗太阳永远的落下了，在老人去世的几天以来，他的老伴一直躺在炕上，她不相信这倒霉的事情一件连一件都会发生在她们的身上，她想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儿子，她哭的使两只眼睛肿的成了一条缝，她想着有一天自己死了，留下这个傻乎乎的儿子怎么活？她不敢想，也不能不去想，可怜的傻儿子抱着母亲一起哭嚎。 老人已经去世几年了，可这对老母亲傻儿子依旧艰难的生活，她们没有了往日的悲伤与愤怒，变得沉默寡言，或许她们知道，没有人能够同情自己，命运不会眷顾自己，上天不会给自己好运，只有坚强的活着，活过一天算一天。 就像西北民间的花儿《寡妇拉娃娃 》唱的一样， “正月里到了这正月正啊， 正月十五晚夕里挂了红灯呀， 人家高兴着浪了花灯， 我没有浪花灯的啥心情呀， 我的夫君得了一场病呀， 病哈的病情实在严重呀， 我对我的夫君有感情呀， 夫君哈的病哈我心里疼， 我请了个医生者看给了个病呀， 药下给了个药来者就打给了个针呀， 吃药打针的病不松呀， 医生们越看他的病越严重， 我请错了医生者看错了病呀， 下错了药来者打错了针呀， 三天不上者么有掉了人呀， 我急着在房门上跳蹭蹭呀， 亲戚者庄院们抬着送呀， 我跟着旁边跟着哭着问呀， 啥时候我伤哈了你夫君的心呀， 撤哈了我一个人拉给娃娃呀， 二月里到了者刮春风呀， 吹掉了雪了者消掉了冰呀， 吹哈的个黄土们一尺深呀， 百草儿门又发芽的又扎了根呀， 今时古来者古时今呀， 我唱一个曲儿你仔细听呀， 盘古王出世者到如今呀， 盘古王们留哈的后传人， 三月里到了者三清明呀， 家家嘛户户的上新坟呀， 人家们成双者上新坟呀， 我一个人跟上娃娃者上新坟呀， 我对着坟头上哭着问呀， 啥时候我伤哈了我夫君的心呀， 你给我扎哈了两条根呀， 你没有哈了我到早着拉成个人， 四月里到了者四月八呀， 地里的个青苗儿往上发呀， 人家们的庄稼们青草哈拔呀， 我一个人的庄稼们草拉压呀， 我拔草去哈娃娃们没人拉呀， 我拉一个娃娃们哈草没人拔呀， 我思慕是良心门哈没坏哈呀， 为啥走到半路上还是失了家， 五月里到了者五端阳呀， 杨柳悄哈插给了门房上呀， 我一辈子活人哈没指望呀， 手抓住杨柳者就哭一场呀， 六月里到了者晒衣服呀， 翻出我的夫君的鞋一双呀， 手拿上鞋鞋者泪汪汪呀， 穿鞋的人儿你在那方， 七月里到了者七月七呀， 天上的牛郎儿会了织女呀， 神仙们也有一个相会的期呀， 我对我的夫君永不相遇呀， 八月里到了着月圆了呀， 娃娃们冻给着些裁衣服呀 娃娃们连我叫了一声娘呀， 我心里头难受着没回答上， 八月里十五着月儿圆呀， 西瓜儿越甜呀进我心间， 人家们呀家全人团员呀， 我一个人望月着泪连连， 九月里到了着九重阳呀， 秋风门哈吹给着谁呀爱上了呀， 我的娃娃们买不上个好衣裳呀， 这就是那没爹的好呀下场， 十月里到了着十月一呀， 引上我的娃娃们着上坟去呀， 左手拿着那个茶罐子呀， 右手里我拎着鞋风衣呀， 点开的酒儿送给了呀 烧给的些纸们分开了呀， 活人们明了一个活人的意呀， 不知道我的亡人你在哪里， 十一月里来着天转冬呀， 娃娃们冻着出不哈个门呀， 穿着的鞋鞋儿没后跟呀， 人前头哈做上哈短神经呀， 十二月来着一年满呀， 日子哈我过哈的越落怜呀， 一生的破烦们哈说不完呀， 女人们呀拉娃娃着泪连连， 一生的破烦们哈说不完呀， 我们女人们拉娃娃们泪连连， 一生的破烦们哈说不完呀， 女人们拉娃娃哈泪连连”。 这样的歌声仿佛在诉说着世间每个不幸的家庭，失去顶梁柱的艰难，如果一个人听到或者看到某一件事流泪，他一定是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着同样一件事，他不是为别人流泪，他是又一次为不幸的自己流泪，用泪水宣泄心中的不满情绪。 在思绪万千之中我走进了老人的家里，一进大门就能感觉到冷清的而又悲凉的气氛，仿佛早年间发生的事情就像昨天一样，还没有消退，就连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贫瘠的味道，两间不大的平房，还是政府盖的，虽然不大，但是足以给她们娘俩瘦弱的身体遮风挡雨，厨房里冒出一阵阵柴火的白烟，咳嗽声和擀面的案板声交杂在一起，走进厨房，她没听到我进来，继续擀着面，我坐在燥火门前的一个用木头做的小板凳上，把两块快掉下来的劈柴往里面推了推，这时候擀面的她看见了我，透着屋里的烟看着我问，“你咋来了，”我说“刚去了牛场，路过你家，进来看看，”她嗷了一声，又开始擀面，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做起面来还是很拿手的，不一会饭就好了，她拿出一个新碗在水里洗了一下，又用自己的围裙一遍又一遍的擦着，这是她要给我盛饭，她怕我嫌弃，所以才做出这些动作，多么善良的老人，虽然生活在不注重干净卫生的农村，可是心里用远比那些表面干净卫生的人干净的多。 老人给我盛好了一碗面，我没有推辞，接过饭，就蹲在地上和老人还有她的傻儿子一起吃了起来，长时间以来，一直是老人和他的傻儿子两个人，或许我的加入，能让老人的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慰藉和温暖，当人在困难的时候，往往最需要的是一句问候或者一句鼓励和探望，只有亲身经历着才能体会到。 当我端起碗吃的时候，喉咙里哽咽着怎么也吃不下去，在一旁角落里蹲着的傻儿子口里含着饭一边咀嚼一边笑着说，“他吃饱了，”我突然对老人的傻儿子有种羡慕，心想，“他的世界是多么的干净，没有烦恼，忧虑，总是充满着快乐和喜悦，他不知道父亲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了人世？也不知道年迈的母亲忧虑的心情，他永远活在快乐的生活当中，”虽然一碗饭吃完了，可这一碗面吃出了五味杂陈，放下碗筷，我问老人，“麦子收完了，我的拖拉机这段时间也闲着，我帮你把地给翻了吧，其它的忙我也帮不上，”我话刚说完，老人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拿起围裙擦着眼角的泪水，她微弱的说，“不耽搁你的事吧”？我说没事，我出了她家的门，就直接朝着拖拉机跟前走呢，老人把每块地都种着，她和死去的老伴一样，从不让自家的地闲着，每年麦子一收完，老人就会带着傻儿子一起去地里。用铁锹一点一点的翻，在这个时代，人们能够吃饱饭，是由千万个普普通通人的血汗乃至付出生命所带来的，在父辈们那个年代，父辈吗们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农村支援城市，以亿计的农民没日没夜用汗水浇灌着每一寸土地，辛勤劳作在大地上，秋收以后，这些普普通通的农民又把最好的粮食人扛马驼交到粮站，他们无怨无悔的支援者城市，现在他们都老了，腰累弯了，背也驼了，甚至有些人累出了一身的病，当年接受过支援的城里人，每月领着几千元的工资，在公园里打太极，跳广场舞，而这些普通的农民本该到享清福的年纪，因为家庭的一些变故，他们不得不依旧在地里操持着，继续为能够吃饱饭消耗着最后的生命。 我开着拖拉机，穿过村庄，一直朝村子东面老人的麦地走去，老人已经朝着小路早早的来到地里，我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拖拉机在地里来回的跑着，土地在犁铧下翻滚，大地又恢复了它原来的面目，老人站在地边看着我劳作。她的傻儿子挥着手跟着拖拉机来回的在地里跑着，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映出老人许久没有露出过的笑容。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用一个月的时间来翻新的土地，一下午就被我用拖拉机干完了，一块又一块的土地被翻新。我感受到了土地的力量，也感受到了老一辈农民的坚韧和执着。他们用辛勤的汗水，孕育出了这片土地的生机，同时这片土地也在孕育着他们。 完工后，我跳下拖拉机，让老人把地头没犁到的地再用铁锹翻一下，老人眼里泛着泪花说，“等下个月我的养老金到了，我就给你把钱付了。”我说“我不收你的钱，等冬天闲了你给我做上一顿好吃的就行，”说完我就开着拖拉机走了，心想可怜的老人每月领着只有130元的退休金，我虽然过的也艰难，但是这点忙还是可以帮的。心中满是感慨。这个小小的善举，或许对于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老人而言，却意义非凡，也许自己有一天，也和他们一样，消耗着最后的生命。 第51章 二姨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在给老人犁完地的第三天的早上，被母亲的电话声吵醒了， 让我把家里的面给她拉两袋，我和父亲装好面后就直接去了县城，到县城以后，奇怪的是母亲只给她留下了一袋，另一袋是给我二姨的，我就和母亲拉了过去。 二姨在她三十岁时，我二姨夫得了不治之症，为了给二姨夫治病，本来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好多人都劝她放弃治疗，苦命的二姨不忍心也不愿意放弃，自家的钱花光了，二姨就到处借钱救二姨夫，她为了借钱，有时候就跪下来求别人，最后还是没能救下二姨夫的命，人财两空，二姨夫死的时候，给她留下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六岁，二儿子四岁，为了拉扯两个孩子，二姨受尽了无穷无尽的屈辱。 一见到二姨，她在县城的路边卖煮玉米，她大概一米六几的个子，体重当时最多八十斤，在岁月的摧残下两只大眼睛深深陷进眼窝里，鼻子尖尖的长在没一点肉的脸上，嘴唇白的没一点血色，她瘦得像一根细长的电线杆，仿佛大风一吹就会倒，生活的重担，常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痛苦地挣扎着，苦苦地支撑着。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灰色衣服看着就很不合体，她麻利的给别人从锅里取着玉米，刚从锅里取出的玉米烫的她左手倒腾到右手，右手又倒腾的左手，从她旁边路过的人们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女人一生的苦难。 我和母亲把面从车上抬下来放到她的摊位旁边，从母亲的脸上看出她心里一直记着这个可怜的妹妹，当看她在忙着招呼生意，我和母亲回去还要给两个念书的侄儿做饭，就没再打扰二姨，就转身走了，谁知我刚往前走了几步，她就追上来了，硬是塞给我两根玉米，怕我太太烫不好拿，还特意多套一个塑料袋子，二姨高兴的对我说： “好几年都没见到你了，你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二姨也没啥好的，给你两个玉米，你和你妈回到家要趁热吃，热着好吃”。 “谢谢二姨，你也不容易，你留下买吧”！ 拉扯了半天她都不行，非得让我拿着，一直说自己地里种的不值钱，要是我想吃，就过来取，二姨不容易，我心里过意不去，想着她一定没吃饭，就在附近饭店给她买了五笼小笼包，让她自己吃点，剩下的带回去家等饿了再吃。 二姨红着脸说：“你给我买饭干啥，我已经在家里吃了！你别乱花钱，你也不容易，一个人要管一大家子”， 我说：二姨，也没啥就几个包子，我的一点心意，以后你有啥需要帮忙的就给我说，我一定尽力”。 第二天早上，我刚要出门，二姨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一个袋子里是玉米和一大瓶腌好的白萝卜丁。另一个袋子装满了刚从窖里取出的土豆，朴实多难的二姨走进屋里，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和母亲闲聊了起来，二姨给母亲说：“姐，以后这些东西你就别买，家里人不缺这些，你吃完了我就给你送来。 在二姨和母亲聊天的时候我才听到，二姨这些年很苦，在二姨夫刚去世不久，她要供两个孩子上学，还要还之前给姨夫看病欠下的债，还要为一家人的生活奔波，她说地里收入根本不够一家人生活，她每天早上在一个工厂里做清洁工，下午卖玉米，没面没油的日子经常有，有一次家里就剩一小碗油，她要赶着给别人还钱买不起油，只能每天煮白面条，吃饭时给两个儿子碗里边放点盐放几点油，她碗里只放点盐。说到这时，我听到她喉咙里堵塞着哽咽，眼里充满了泪水，好一会才缓过来， 她接着说：“我辛苦地去讨生活，风风雨雨，坎坎坷坷，艰辛依旧艰辛，再难再苦也要咬牙硬撑着，我啥都不怕，吃啥都行，就是心疼孩子们，村里有红白喜事，我怕主家嫌弃我家人多占了座位，吃席时我从来不带一个孩子，但是席上吃剩的菜肉我总想着倒掉挺可惜了，就带回去给孩子们解解馋，唉！我太无能了，太对不起孩子们了”。 母亲不由得劝二姨：“你别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娃现在都长大了，他们以后肯定会感激你，会孝顺你的”。 我望向二姨，看到二姨头上出现了许多白发，这是无情的岁月和苦涩的生活给她的印记，很难想像她经历了怎样的不幸与无奈，二姨的大儿子已经二十八岁了，另一个儿子也二十六岁了，二姨念叨着说，“两个儿子都没找到媳妇，女方都是嫌弃儿子没爸家里穷，这可咋办？一个个快三十的人了，都怨我这当妈的没本事把孩子们害的” 我接过话问：“他们几个也都二十几岁了，也都在打工挣钱，应该都有点积蓄吧”！ 二姨揉了揉眼睛说：“现在彩礼都是二十几万还要买房买车，孩子们也没多好的工作，攒不够啊！大儿子已经二十八岁了，估计只能找个二婚了”。 我沉默了！现实确实是这样，农村有一个儿子的都愁的娶不到媳妇，何况二姨有两个儿子，母亲看着可怜的妹妹也哭了，我忽然想到我种地的那个村里 有一个女人说她女儿三十岁离婚了，带着一个女儿，说想找个年龄相差不大的男的，结过婚没结过婚都行，我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二姨的大儿子。 第二天我问到了电话号码，一通电话打过去，说明了情况，二姨激动的都立马要见女方，还说要我做媒人，我给二姨再三强调说：“我从来没做过媒人，我也不懂怎样做，我也不想做也没时间说道那些事，我只帮你要到电话，剩下的事你们自己了解决定”。 在二姨千恩万谢中，我给了她女方电话。 她儿子定亲前一天晚上，二姨电话中给我说了情况，说是她儿子和那女的很投缘，儿子也不嫌弃人家带个女儿，女方也很善解人意，说不要彩礼，只要男方在县城首付一套房子就行，后期房贷他们俩人共同还，二姨的儿子平时打工攒的钱不够，二姨找亲朋好友借了些凑够了首付。我听到这里，知道她已经山穷水尽了，直接给她转了1万，想着二姨明天儿子定亲还要订饭店，买点礼品之类的需要花销。 第二天二姨邀请我去，我在牛场忙着没去，晚上八点多，表弟电话打来，问我见没见她妈，我问咋回事， 表弟说：“我妈中午在大酒店准备了两桌酒席，两桌带酒下来一共花了一千八百元，吃完饭，我妈送走女方父母亲戚，就用几个袋子把桌子剩下的饭菜一样样打包，我当时怕女方有人看见嫌弃，就阻止我妈，我妈不听，我妈说亲家那边人都送出酒店了，没人能看见，还一直说着一辈子没买过这么贵这么好的饭菜，丢了多可惜，结果我未婚妻忘记带手机，和她闺蜜返回酒店来取，刚好看到我妈把半个吃剩的鸡不小心掉到地上又捡起来，她们也听到我妈说的那些话。方方都愣住了，我妈瞬间脸红到脖子根，尴尬的不知该说啥，没想到我未婚妻的闺蜜先开口了说：“阿姨！那些菜很脏的，你咋能再拿回去，拿回去你们谁吃啊！该不会你们一家人之前总吃这些剩饭吧！人再穷也不能吃别人剩下的啊！这样很丢人的啊”！“后来我知道我妈妈平时很好面子，怕受不了这些话的，立马阻止那个闺蜜，我未婚妻大概也是嫌丢人，一脸通红的拉着闺蜜走了，不一会我未婚妻就打电话说我俩不合适，以后别找她了。我妈回到家后没再说一句话，一直坐那哭。我也心烦就出去喝酒了”。 我听完电话彻底傻眼了，二姨说过她确实是吃席时，总是把席上剩下的菜带回家去，可是她这是穷啊，是想让她的儿子们解解馋啊，还有剩菜打包怎么就丢人了啊！接下来我就一个接一个的给二姨打电话，始终没人接，忽然我的手机信息提示有一万元到账，是二姨把钱还我了，我意识她是故意不接我电话，害怕出事，我赶紧通知了表弟找人，我也开车去二姨家，车上我一直给二姨发着消息劝她接电话，她一直没理我，一夜十几个人找遍了整个村庄也没找到人，第二天下午，是村里的一个放羊人发现的，二姨在村后的一个空井里，村民们把她弄上来已经没救了，在二姨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纸上满是泪痕，是给她两个儿子歪歪扭扭写的遗言： “妈对不起你们，特别是对不起老大，给你丢人了，好不容易找到媳妇了，又让妈给搞砸了。我走了，你们最好别找到妈的尸体，不然你们还得花钱给妈办葬礼，如果真找到了妈的尸体，葬礼一切从简，尽量把钱省下来，你们以后还要娶媳妇用的”。 二姨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短暂而又凄惨的一生，院子里，村里家族的十几个男人正在商量着怎样搭建灵堂楼牌，几根新砍下的碗口粗的松树和一堆长长短短的竹棍摆了一地。五六个妇女一边扫地擦灰收拾零碎物品，一边搬桌子搭板凳，灶屋里进进出出拿取东西准备午饭的更是脚快手快，都在用行动送二姨最后一程。 二姨家的台阶很高，但站在院坝边上依然可以一眼看见正对着的堂屋里面早已装殓好的灵柩。我径直走上去，到了堂屋门口才看见两个表弟坐在堂屋一侧的门后面，满脸憔悴，我轻轻喊了一声，他们没有应我。我从香案上取出三炷香，在烛火上慢慢点燃，香烟渐渐弥散，情绪突地涌上来，眼泪滚滚往下滴，我任由它滴，也不出声，也不擦。泪眼迷蒙中，我双手捧香，缓缓跪在灵前，深深磕下三个头。当我附身闻到堂屋地面泥土的潮腥味和陈腐的草木灰味道时，豆大的泪珠再次奔涌而出，噗噗落在地上。我站起身，拿起一摞钱纸在香灰锅里点燃，二姨的遗像恬静地注视着我，目光清澈有力。她头上包着整洁的黑色丝帕，身穿深蓝色满大襟，奶油白粗布衬衣在领口漏出一圈，更加清晰的映衬出轮廓分明的修长脸颊。 当母亲知道了这一切后，她来到二姨家，跪在二姨的灵前，发出像火车鸣笛声一样嘶吼着，久久不愿起来，母亲悲伤的哭了一个小时后，突然两眼一黑，母亲过度伤心，也倒下了，第二天醒来之后，母亲呆呆地坐在妹妹的床边，眼神空洞，泪水无声地流淌着，口里不停的念着二姨的名字，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妹妹的遗物，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妹妹的一丝气息，可二姨再也回不来了，命运就是这样的悲凉，它不会让一个苦命的人有任何喘息的机会，更不会让你有任何翻身的机会，它会死死的永远把你踩在脚下， 二姨的离去让母亲的心瞬间破碎，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走了，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的把她永远的带走了，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悲伤如潮水般汹涌，她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她想起了妹妹的点点滴滴，妹妹的笑容、妹妹的声音、妹妹的温柔，一切都历历在目。感到无比的自责和悔恨，她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没有保护好她。她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的生活。 在这一刻，母亲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她的悲伤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希望时间能够慢慢治愈她的伤痛。二姨走了，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如果我不给嫂子提及那女方，如果我不给二姨那电话号码，二姨肯定还在好好的活着，心痛的受不了，喉咙憋的难以咽下一口水，母亲在床上蜷缩着任由眼泪往干的流， 第52章 能拉就拉一把 二姨走了，她永远的和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告别了，她和命运抗争了大半辈子，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命运的手心，不是她心里装不了事，而是这几十年恓惶的生活把她折磨的太脆弱了，或许在她死的时候她都没能想通，?富人?打包剩菜被视为节俭和对资源的有效利用，可当自己打包剩菜却成为了贫穷的表现，她不是节俭也不是贫穷，而是以前挨饿的情景刻在脑子里的本能反应，剩菜剩饭救活了她们一家人的命，救了命的同时也是击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对她来说这就是一种最好的解脱，她几十年卑微的活着，也活够了。 在?葬礼的当天，人们怀着惋惜而沉重的心情送走了二姨，两个表弟哭的稀里哗啦，他们和这个苦命的母亲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这几十年间，二姨每次见到他们第一句总是问“我的娃饿不，”他们再也听不到这句普普通通而又真诚的话了，是啊，谁又能记住她呢，等第二年她坟头土包上长出草来，她的名字也会在人们的记忆里慢慢的消失，每个人都是这样，那怕你有多么的伟大，又那怕你有多么的普通，都不会影响这个世界任何人前进的脚步。 这些天以来，被二姨突然离去的打击下，两个表弟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两只眼睛哭的肿成了一条缝，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直坚强的母亲为什么变的如此脆弱，也想不到母亲会以这种方式抛弃了他们，表弟买了很多母亲生前爱吃的，整整齐齐的摆在母亲的遗像面前，母亲再也不会吃一口了，他们两个就这样安静而又悲伤的看着母亲的遗像，抽搐着气息，脑子里飞转着和母亲日常的画面，就像昨天一样，可他们知道以后的生活再也不会有母亲的身影了。 我走进了二姨家，两个表弟听到脚步声都溜下炕伸出头站在上房门口看向我，这几天里我一直在痛苦和自责中度过，也一时接受不了这种残酷的现实，可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不能不面对现实，眼前这个家庭的难事，就是自己和母亲的灾难，没有任何考虑，我就得自然的来帮一下这个受灾难的家，我知道两个没经历过太多生活的表弟是多么的需要人来安慰与帮助，二姨死的太突然了，两个表弟很难在这种打击中恢复过来，二姨如果是得了治不好的病死了，或许表弟和我不会这么伤心和自责，而在毫无征兆下他们失去了最亲近的人，那痛苦就特别深重，当我看到两个表弟，我无法用语言来安慰他们，安慰或许起不了什么作用，我来到这个凄凉笼罩的家里，只能帮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整理着杂乱的院子，来回的脚步声和东西碰撞的声音让这个死气沉沉的院落有了一点人的气息！或许这声音能让这对可怜的表弟能从恐惧与不安中走出来，我也许心里会好受一点，干活能使人忘掉烦恼和忧愁，只要是精神打击带来的病，没有什么药比干活更有用，这种体验我和母亲早就体验过了， 收拾完院子里，我走进了这个冰锅冷灶的厨房，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火了，有些盆子里的剩饭已经长出毛了，这还是二姨活着的时候留下的，她不舍得倒掉，现在二姨走了，这些她生前舍不得倒掉的再也吃不着了，我把整个厨房收拾了一下，简单的做了点饭，做好饭后，我先盛了一碗，放上筷子端到上房里，放到二姨的遗像面前，表弟看到我做好饭，就走到厨房各自端了一碗，在吃饭的时候，我们就凑到一起，在二姨遗像的注视下吃了起来，尽量的吃出响声，仿佛二姨能听到似的，都吧唧着嘴，吃完饭后，我就去还在二姨葬礼上，借邻居家的工具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地里和家里的事我都顾不上，一心想着二姨这个家和表弟两个，我能深深的体会到他们两个现在的心情，从小失去了父亲，现在母亲又离他们而去，只要我一有时间就去帮他们干点活，除了这些我不知道还能帮些啥忙，也不知怎样安抚两个表弟从悲痛中走出来， 我把院里和屋里还有借的工具都干完后，我回家开来拖拉机，在表弟的带领下去把准备种冬小麦的地犁了，现在正是入伏天气，正是犁地的好时候，来到地里，我一边开车犁地，一边给他们安排一些零碎的活，劲量不让他们闲下来，让他们在干活之中来释放心里的打击，慢慢的自己走出阴影， 昨天刚从地里回来，表弟就拿着户口本说，“哥，我去把我妈的户口注销掉，村里已经经催了好几天了。”我点了点头，他就拿着户口本去了镇上，老二也开始抱柴做饭，这是从二姨去世以后表弟他们两个第一次分工做事，看到他们两个有这样的举动，我鼻子突然一酸，激动的差点又哭出来，他们能主动干活正是我想看到的，希望表弟能从痛苦中走出来，担起自己的责任来，为了死去的二姨，也为了他们，就这样在我和表弟的努力下，准备种小麦的地全部都翻完了，后面我经常来到表弟家帮助他们，慢慢的这个冷清的家有了一点活力，表弟也从以前的手足无措到现在的井井有条干着以前从来没干过的家务。 他们能够这么快从伤痛中走出来，不是因为他们有强大的内心，而是被我的这种真诚而感动了，也许他们想:他们不能就一直这样，让我一个亲戚给他们忙里忙外的干活，正是有了我的帮助才让表弟两个不觉得没有了亲人和无依无靠，既然这个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以后不管咋样还得继续生活， 在表弟注销了二姨的户口不久，村里就给表弟他们两个办上了低保，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千元的临时救助，最难接受的是母亲的丧葬费，他们拿到这笔钱的时候都哭了，或许他们想，只要母亲还活着，这一切他们都可以不要，甚至倒找些出来都可以，但是他们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美好的时间是不会倒走的，这笔钱虽然不多，但是能给无助的表弟生活下去的动力，之后我有了让他们两个跟着我给我干活的想法，心想，我叫其他人干活还得付工钱，不如让他们两个帮我干，我给他们发工钱，一来可以帮帮他们，在我身边也能放心，二来可以让伤心失去妹妹的母亲心里安慰一些，这样一来表弟和母亲都会慢慢的忘记这些伤痛，重新的生活下去。 我和表弟商量了以后，他们同意我的想法，愿意跟着我干，表弟低着头说，“哥，只要我们能够不再伤心难过，钱不钱都无所谓，”能听到他们两个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他们真的坚强的走出来了，一切心思都没有白费，表弟给我母亲说，“大姨，你就别再为我们操心了，我跟着我哥干，多少还能挣点，家里种麦的地我哥也帮着犁了，一切都好着呢，”母亲说，“你哥也不容易，你要帮着你哥好好干，你们互相帮扶着就走下去了，”表弟一边擦着泪水一边答应着。 眼下，表弟他们两个不能没有人帮助，也不能没有一个依靠，这不仅是帮助和依靠，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感受到亲情是可以依托的，要不是我的出现，表弟也许会出去打工，在外面如果还是找不到精神的依托，或许他们就会走向极端，甚至会犯罪，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虽然跟着我挣不到很多钱，但是起码的生活开支还是可以维持的。 蚕豆地里也开始有活了，我安排他们两个用拖拉机往地里拉水，每天在干活的人来之前必须把水拉到地里，这样就不耽搁工人打药，水拉到地里以后，他们就可以休息一会了，活不重，但是下地的时间要比其他人早，所有的人走后要把喷雾器和其他工具收拾干净了才能走，所以下班的时间要比其他人晚，因为是刚开始，他们还是干的很认真的，毕竟是刚开始干，有点新鲜感还是可以理解的，一闲下来我就给他们说一些关于地里干活的技巧和蚕豆管理知识，还有安全方面需要注意的一些事，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以后万一我忙的时候他们就能够独当一面，也对他们以后在其它工作中也有一定的帮助。 每次开拖拉机拉水的时候我总是叮嘱的说,“开车的时候注意安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可不能出任何差错，”当我有时候叮嘱的时候，他们偶尔也会感动的红一下眼圈，转过头故意躲避我的目光，他们或许在二姨去世后很少听到亲人关心的话才红眼圈的，有时候我看到他们拉完水闲的时候，总会拿起其他工具或多或少的再干一会，他们这是在用行动来报答我这个亲戚对他们的帮助与关怀，我有时候幻想着他们有一天出息了，有能力了，他们一定会给我最大的回报和帮助，在后来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世界上大部分人会在自己落难以后才能变的真诚，才知道感恩，一但某一天飞黄腾达了，他就会把之前帮助过自己的人忘的一干二净，甚至他会绝情的断绝和你来往，因为你知道他的过去，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以前，只想展现自己光辉靓丽的现在，这就是人的本质。 干完活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就给母亲打电话早早的做好饭，我们三个一起到母亲那里去吃饭，他们也会毫不客气的跟着我去，就像是亲兄弟回自己的家一样，对于表弟来说，目前只能这么做，自己再别无选择，他们知道，只要他们去我母亲那里吃饭，我母亲就会高兴，事实也是如此，只要我母亲看到他们两个，母亲就像看到她苦命的妹妹一样，招呼吃喝，问寒问暖，比关心我都多，可能母亲觉得他们没有父母了，我能理解母亲的做法，只要母亲不要为这件事伤心的倒下，我一定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担起这份责任，在劳累一天后，谁不想有这样的气氛呢，虽然我帮助着表弟，给他们发工资，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叫谁干活都得给钱，让表弟他们来挣这个钱不是一举多得吗， 我善意的举动在有些人嘴里已经开始变味了，开始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了，尽管我真诚的对待着表弟，工钱一分不短的给着，可是他们依然说我是在利用他们在给我无偿的干活，每当他们干活的时候，他们村房头里最亲的那些叔叔辈们就会一顿指责，这些话早已经传到我们耳朵里了，只是他们没在我面前说，我也懒得和他们解释，有解释的啥呢，人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说去吧， 这一天干完活，表弟说明天就是我二姨的四七的祭日，按照家乡的习俗，每隔七天都要到新故的坟上去烧纸，一直要到第七个七天才可以不用再去，等到一百天了就去一次把孝服烧掉就可以了，第二天我就和表弟在县城买好了纸钱，一起去了表弟家里，到家以后，我们把包好的纸放到二姨的遗像前面，点上三支香，磕完头起来，表弟开始烧水泡茶，由于这些纸要在遗像前面放一天，只能天黑以后才能拿到坟上去烧，我们来的时候就带了几桶方便面，本来让他们弟兄俩个来就可以了，可我心里出于对二姨的内疚再加上本来地里的活少我就跟着来了，一是给二姨烧些纸钱，二来可以让那些说三道四的所谓的叔叔们看看，我们虽然是亲戚，但是只要有事有多么的心齐，更想让他们知道，人活着不能只站在自己狭隘的角度去看待每一个人，人和人之间是有感情的，虽然我的帮助是微小的，但是我是在用我的真诚做着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总比你们这些叔叔们冷漠的旁观要强上百倍。 第53章 愧疚 天已经慢慢的黑了下来，我和表弟他们端起包好的纸钱，出了院门，向着二姨的坟墓走去，穿过漆黑寂静的村庄，沿着狭窄的小路，我们来到了二姨的坟前，眼前这座土堆下，二姨永永远的躺在里面，我和表弟跪在二姨的坟前，点燃了三支香，把包好的纸钱堆放到一起，用微弱的打火机点燃了包好的纸钱，一刹间，火光映红了眼前这座二姨的坟头，漆黑的夜晚被烧纸的火光照亮了，可二姨心中的黑暗永远也照不亮， 烧完纸回到屋里，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我和表弟正要泡方便面，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只听见表弟叫了一声二爸，他答应着坐了下来，我没理他，心想，就是这个表弟的二爸整天说我利用表弟，让他们白替我干活，我继续泡着方便面，他点燃了一支烟，开口说话了，“饭一会再吃，先把他们弟兄两个给你干活的工钱一算，”旁边的表弟正想给他二爸解释，可是被他二爸挡住了，我一听到这话，早就对这个不管两个侄儿死活的二爸憋了一肚子火，一种无名的怒火使我放下了手中的方便面，直接上去几拳就把这个胡说八道的二爸放倒在地上，他二爸躺在地上不停的喊“打人了，打人了，”我又朝着身上踢了一脚，站在一旁的表弟赶紧拉开我，把我推到炕上，让我别生气了，这时候他二爸嘴里又开始了胡说八道，“你让两个孩子白干活，还不让人说了，一说你就打人，我和你没完，”我一下子气的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两条腿，从屋里一直拖到大门口，他就躺在大门口继续喊着，跟着出来的表弟也没有去扶他的二爸，只是楞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这时候听到吵闹的邻居听见了，都跑了过来，当邻居们从表弟的嘴里知道了我为二姨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后，都开始指责起这个胡说八道二爸，“他们两个可是你的侄子，你不管就算了，还找上门来耍你的能耐，活该，”虽然打了他二爸出了气，可受伤的还是自己的心，他二爸的话严重的伤害了我，这是对两个表弟和已经去世的二姨的侮辱，在回到屋里以后，他二爸又一次走进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了我，挨打的他二爸知道真像后，立刻给我道歉，我接过他二爸手里的烟，委屈的说，“我不但给两个表弟给工钱，而且每次都多给，我早就听说你到处胡说八道，可没想到你竟然来直接问我，你对的起死去的我二姨吗？”他二爸低下了他那颗像猪脑袋一样的头。 第二天，他二爸叫我们去他家吃饭，我没有去吃，中午的太阳像个火球一样悬在头顶，我穿过昨晚刚走过的那条小路，来到埋葬二姨的这片地里，我走到二姨坟前，我一个人静静的站在这里，愧疚的注视着二姨的坟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我回过头来一看，我惊讶的看见这个人是昨晚刚挨打的表弟二叔，他二爸手里端着一碗面，他蹲在地上，把这碗面缓慢的放到了二姨的坟前，嘴里说着“嫂子，你活着的时候总是吃不饱，后来怕不够吃，现在你吃吧，别舍不得，”当我听到他二爸说出了这样一些话，心想，这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看来昨晚一顿打没白挨，他站起身来，也和我一样呆呆的站在这里，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一直站到热的受不了之后才离开。 这天，我接到镇上的电话，说是去西安参观学习现代农业种植，第二天早上，我就坐上了去西安的高铁列车，列车像黄鹂鸟一样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缓缓的起动了，然后又发出几声惊人的长鸣，就开始加速驶出了车站，飞奔着驶向古城西安，铁轨和车轮相互摩擦下发出细微滋滋的声音，列车越来越快，两边的高楼大厦顷刻间被飞快的列车甩向后面，这个不大的西北小城就这样消失在眼前，在隧道和铁轨上高速的穿梭着，十几二十分钟就穿过了秦岭山脉，800里平川出现在了眼前，真是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塑造，就隔了一座山，山的这一面是绵延不断的大山，而另一面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平川，从封闭的车窗望出去，平原上麦田里接种的玉米已经包的严严实实，在夏日炎热的阳光下迎风摇摆着，绿油油的一片，远处雾麻麻山似乎也跟着列车飞奔着，像追着欢迎秦岭山这边过来的人们一样，秦川大地上的河流涓涓不息的分布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高铁列车像穿云箭一样高速的行驶在故都的土地上，车厢内的时速表显示每小时200公里，有时快，有时慢，间断性的变化着，车外温度接近40度，车内的空调不停的吹着冷气，凉风均匀的在车厢里循环的飘着，人们享受着空调的凉风，看着外面的风景，吃着喝着聊着天，盯着碧绿的田野。我的坐位在靠窗口的座位上，眼睛里闪着秦川大地的美景，说实话，很少出门的我是第一次坐高铁，在这之前我坐过去新疆的绿皮列车，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速度和现在的高铁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我也是第一次来西安古城，不过手机上倒是经常看，就在此时来说，高兴和好奇的心情是有的，不管是见过多大世面的人，只要你是第一次你或许比我都好奇。 我是和县上其他乡镇干农业的人一起来西安参观学习的，这是县上每年都要组织的一次学习机会，因为我两次上电视，又接待了全县各部门领导的参观，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什么事都会传的飞快，所以在这些人当中我还是比较有名的，就这样来到了西安，参观了现代农业和高科技农业，当看到这些农业的时候，心想，这些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学到了又能怎样呢，是自己能买的起高昂的设备，还是和自己现干的农业有关系呢，一次无用的参观学习就这样结束了。 我趁着这次出来学习的机会，想在这个千年古都的城市看看，这段时间以来，二姨的事加上自己的一些事，每天都愁眉苦脸的，散散心，看能不能把身上的霉运留在古都西安，我坐上了出租车，车上的师傅一口陕西口音的问我，“上啥地方”，“大雁塔”，车在宽阔的马路上来回穿插，在走走停停半个小时之后，我到了大雁塔景区，下车后，我望着如此宏伟的古老建筑，呆呆的看了很久，这就是大雁塔，我突然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就像是柳树上飘落下来的柳絮一样如此微小， 眼前的这座塔分为7层，每层有四扇小巧而精致的窗户，1楼有禅房，里面放着佛经和佛像，包括如来和观音菩萨的佛像， 大约10点多，人慢慢多了起来，我跟着人流走向中心的小雁塔，一座棕黑色的小雁塔出现在我眼前，一层一层红柱白墙，灰瓦古朴，棱角分明有一种古典的美，一进入仿佛一下子就穿越到了美丽的大唐，华丽的服饰，古色古香的小塔，让人沉醉，我立刻拿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刻美丽的景，听说唐三藏经历千辛万苦取来的真经，就埋藏在这里，《西游记》中一个个的故事。仿佛电影般闪过我的脑海，一下子神圣感油然而生。 转累了，我就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几丝白色的云朵在空中轻轻荡漾，再无一丝杂质，这里的一切，既有现代的科技，又有几千年的历史文明将他们完美的结合，在欣赏完这一切景色已经中午1点多了，我只能不舍得离开。 第二天我就来到了兵马俑景区，当我第一眼看到兵马俑的时候，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成千上万的陶俑和陶马排列整齐，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古代战争的辉煌。 我仿佛穿越时空，置身于秦朝的战场。士兵们身着铠甲，手持兵器，面容严肃，眼神坚定。他们的姿态各异，有的站立，有的跪着，有的骑马，仿佛在等待着将军的命令。陶马也栩栩如生，它们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仿佛在嘶鸣着，准备冲向战场。 我被这些兵马俑的精湛工艺所折服。每一个陶俑和陶马都经过精心制作，细节之处处理得非常到位。他们的发型、服饰、武器都与历史记载相符，让人感受到了秦朝的强大和繁荣。 我不禁想起了秦始皇统一六国的壮举，这些兵马俑就是他伟大功绩的见证。他们不仅是艺术品，更是历史的见证者，让我们了解到了古代中国的辉煌文明。 这天我回到了村里，和大爸到牛场忙的太晚了，大爸就睡在了牛场的值班室里，我一个人就从小路往家里走，虽然牛场离家很近，只有村头到村尾的距离，这天晚上特别的黑，我就边走边看手机，突然手机没电了，而眼前一阵阵黑暗。天上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家家户户的灯也没有亮一盏。我深一脚浅一脚，探寻着前面可能遇到的障碍。 ??路两旁的地里种了一片片玉米，黑黝黝的，有点让人惊恐。夜风吹来，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似的。我被吓住了，站在原地，急得要哭出声来。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尽量不看向玉米地，突然，我看到路边有一点点火光，一明一灭。这又把我吓住了，我定在那里，两腿直打哆嗦。我想往回走，但是好像听到自己的身后也有动静，于是也不敢回头。正 手足无措 的时候，我脚下碰到一块石头。我仿佛找到了一个救命的武器，蹲下摸起来。手里握着一块石头，感觉不那么害怕了。我定了定神，给自己鼓气：没什么好怕的。我一步步向前，离那火光越来越近了。突然，火光那里传来一声咳嗽，我吓了一跳，紧紧握住的石块差点飞出去。 ??“谁啊？这么晚了，还在路上走？”有一个沙哑的熟悉的嗓音传来。 ??是碎爷吗？”我听出来是碎爷的声音，顿时就像见到了亲人。?原来，那一明一灭的火光，是碎爷点燃的旱烟，他吸一口，烟火就会闪一下。 我丢下手里的石头，蹲在碎爷旁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支烟，我碎爷在路边抽起了烟，我问碎爷，你这么晚了咋还不睡觉，碎爷说，“儿子打来电话，说自己的病又重了，他手里的钱都花光了，让我想想办法给他能不能凑点，”碎爷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不停的吸着烟，烟锅里感觉就要着火一样，在漆黑的夜里就像是手电筒一样发着亮光，我前段时间也听说了，好像是肺癌，都怕碎爷年龄大了担心，没人敢告诉他。 碎爷也是命苦的人，80岁的岁爷儿子只有40多，他是老来得子，以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生了很多孩子，但是都没有活，也许是上天的怜悯，在他不准备再生的时候这个儿子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可如今又是这种情况，真是老天给他开了个大玩笑。 碎爷问我小麦一斤多少钱，我说“是一块二，他自己合计着，”这些年虽然碎爷年龄大了，但是地他一直种着，也攒了不少粮食，要买粮食，在他这代人看来比要了自己的命还要心疼，但是生病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年轻的儿子，如果是自己，碎爷会宁愿不治，也不会打算把粮食卖掉，我问碎爷，“你还有多少斤小麦，”碎爷说，“可能有五千斤左右，”哎，这点钱对于一个癌症病人来说和没有这些钱有什么区别呢，我本想告诉碎爷，让别买粮食，可又一想我不能断了碎爷心里美好的期望吧，终归他不知道儿子得的是不治之症，一想到很快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感觉有点渗人。 第54章 暴雨改写了人生 我和碎爷呆了一会就起身回家了，我上炕后刷着手机，突然看到手机群里发的暴雨预警消息，点进去一看，是农业局和应急管理局发的，再往下看到是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降雨，看到这里就像看到了世界末日一样，我一下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心不停的跳，安静的夜里能听到心跳的声音，再有20天左右，辛苦了一年和贷款投资的蚕豆马上就要收了，如果这场大暴雨真的降下来，那这一切甚至连同我的命一起就会被这场大雨带走，我绝望无助的翻着手机，希望手机里能出现其他权威的天气消息，那怕有那么一条，一条条如同炸雷一样的天气消息充斥着整个手机屏幕，心里被这些消息憋的喘不上气来，坐立不安，我起身溜下炕，走出了大门，在这漆黑的夜晚一个人朝着牛场的方向走去，安静的牛场里，只听见吃饱了的牛回草的声音，大爸已经睡了，本不想打扰他睡觉，可还是不由的推开了房门，我走进去拉开灯，大爸在睡梦中被我的到来给惊醒了，他拧过头问我，“这么晚了你咋又下来了，”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炕头边上，大爸看到我这样就坐了起来，我给大爸说“明天有大暴雨，你一定要注意牛场的水路，我刚接到乡上的通知，一早我就去乡上看种的蚕豆了，你和我爸就在牛场呆着，就一条，一定要把水路改好”，说完我就走出了房门，沉重的感觉就像是在给亲人告别一样，这一夜我没有睡觉，也不敢睡，心想，或许明天以后我就可能又是一种活法，或者会随着这场无情的大雨一起奔向另一个世界。 第二天刚刚亮，我就出门开车朝着蚕豆地方向去了，车缓慢的在乡道的公路上行驶着，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大暴雨带来的各种可怕的后果，外面穿流的行人和车辆包括一切仿佛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阴沉的天气笼罩着整个天空，也笼罩着我，不，它同时也在无情的笼罩着我们这个家里的所有人。 我来到蚕豆基地，这两千多亩蚕豆已经完成了结荚，再晒20来天就变成秋收的颜色了，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它们和我一样，都会被这场命运早以安排好的大雨一起带走，乡上负责蚕豆种植的副乡长早就来到了地头，我和他只能静静的站在地头，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都心里明白，这么大的面积，又是山地，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地方，一旦出现涝灾和旱灾谁也没有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这时候副乡长接到了王书记的电话，让他马上去村里排查房屋和地形，他就急匆匆的走了，天黑压压的阴沉了下来，雨马上到了，我就像跪在断头台上等待刀落的那一刻一样，绝望的看着地里的庄稼，呆在地头眼里流着泪，心里流着血。 天越来越黑了，就像出现了世界末日一样，黑云压的很低，感觉就在头顶压着，随着几点子像黄豆一样大的雨点落在地上，不一会倾盆大雨从天上洒落下来，整个大山头被大雨冲刷着，我赶紧上车就朝着乡镇府开去，路过村庄时，村里的喇叭不停的喊着，村干部在雨中排查着住人的每一户，来到乡镇府，除了值班人员，其他人都各自去了村里，偌大的乡镇府出现了少有的安静，从屋顶排水管流下来的水像瀑布一样落在地上，一场被命运安排好的灾难上演了，大雨中，整个县城和乡镇都被这场灾难极速的吞没着。 我站在乡镇府走廊的窗户边上，绝望的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和落下来的倾盆大雨，心想，完了，一切都结束了，50万的贷款咋办，这个烂包的家近10个人以后该咋办，一家人的一切希望就要随着这场大雨一块被大水带走了，我真想此时立刻从这窗户上跳下去，和这场灾难一起同归于尽，活够了，可又一想跳下去就能阻止这场灾难吗？不，不能，我如果跳下去，就等于把这个烂包的家和连同人都带下去。 不到两个小时，高处路上的洪水夹杂着树木石头从四面八方冲了下来，小小的乡镇怎么能承受住这么大的灾难呢，一时间洪水和泥石流从每一个地势低的街道穿过，流向乡镇的河床，整个街道都是一片汪洋，大雨还在不停的下着，糟糕的是又刮起了大风，大雨在风的吹力下，显得更加有力，地里的蚕豆本身就被果实压弯着，现在大雨把地一浇透，再加上这有力的大风，它们会立刻扑倒在稀泥的烂地里，一颗也不会剩。 此时大雨已经下了半天了，房屋地势低的村民都爬到了房顶，他们披着塑料布，有的就直接站在屋顶的雨里，任凭风吹雨淋，所有的路都变成了洪水的河床，在大自然的灾难面前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就像洪水中的一粒沙子，瞬间就会被吞没，在这场灾难中伤心绝望的人不止我一个，我只知道等着秋收的庄稼人已经绝望了，等待的结果就是颗粒无收，一部份人的命运随着这场灾难也会被改变，甚至有些人的下辈子注定了妻离子散，背负着巨额的债务活着了， 雨就这样下了一整天，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洪水逐渐退去，留下满目疮痍的街道和毁坏的房屋。人们开始艰难地清理废墟，试图找回失去的东西。 从镇上到谢山村我种植蚕豆的地方要5公里，我顾不上路上的危险，我准备踏着泥泞的乡路徒步前往地里看看，我已经等不到第二天了，一刻也等不了了，路上的水还在哗哗的流着，沟里的洪水咆哮着，巨浪滔天，山上千万条来不及渗透的水冲刷着黄土一起流着，两只脚上的鞋子里面全是水，脚在鞋里面不停的打滑。走了一个小时才到了地里，眼前看到的一切要比想象中的更糟糕，地里已经看不到蚕豆苗的身影了，全部扑倒在地里的稀泥里。 在推梯田的时候，为了保持水土不流失，每个地都是边上高，里面底，雨下的太大，土来不及吸收雨水，每个地都像个鱼塘似的装满了水，再加上风的作用，蚕豆苗倒在了泥水里，有些地块也垮了，看到这样的场景，我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前一黑，无论怎样使劲，两条腿就是站不直，一屁股坐在泥上，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脆弱的像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一样，无助的大声哀嚎着，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就这样闷着头一直坐在这泥土上，什么事情都和我无关，这时候的我实际已经处于麻木状态了，自己盘算着为了牛场和承包地，自己欠下这么多债，站在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的一点不剩，还有可怜的父母，年迈的大爸，还有我的娟跟孩子，一想到这里自己就发疯似的头里面出现许多幻想，幻想着奇迹让我摆脱厄运呢？比如像电视里演的一样，辛运之神看到自己可怜，施法让这些蚕豆苗一夜之间完好如初，我对自己的荒唐幻想在心里一阵冷笑，心想“得了吧，就算有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我这个倒霉蛋，我啥时候顺利过，我可是真够可笑的了，说明我自己活该倒霉，看来我要重新振作精神不是件容易事儿”， 我又在心里问自己，“你以前的那股劲头上哪儿去了？你就甘心这样一直倒霉下去吗？你为什么变得这么软弱无力呀？你过去不是没有经历艰难困苦的灾难，那时候你不是一次又一次用顽强的度过了重重危难吗？并且一次次的转危为安吗？当然了，这一次危难不比以前，是太大是太可怕了，几十万的债务，可你总不能用这样一种消极的态度去逃避的灾难吧，再说能逃避的了吗？就算你死了也改变不了这一切，那么你该怎么办呢？你要怎样才能度过你一生中这场毁灭性的灾祸呢？可是就现在这种情况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因为想不出办法才逼得我胡思乱想了，” 我心里明白，唯一的希望只有明年重新种地，希望风调雨顺我才有希望翻身，我冷笑了一声我心里的想法，又想，“明年，今年都过不去还明年，看着，不用太长时间给我借钱的和银行就会知道我颗粒无收的消息，都会上门要债，明年对我来说是太遥远的两个字，就算能等到明年，可开春以后几十万的资金从哪里来呢，现在信任我的人都借了，银行是不可能再给我贷款了，拿啥来翻身呢，”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然又被什么揪了一下，上次在银行贷款是抵押了牛场贷的，要是还不上就连牛场也没有了，一身冷汗布满了全身。 天已经快黑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向乡政府又走去，心想，全县这么大的灾难，政府不可能不管，一定会有方案的，一想到这里，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而出现在我面前的这束光就是政府，来到乡镇府天已经黑了，乡镇府的工作人员还在村里排查，没有回来，我就上到车上，今晚准备在车上睡一晚，等明天工作人员都回来了看有啥补救的政策没有。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还没有睡觉呢，一上到车上，连饭都没有吃，就这样了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我下车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身体，拿出手机一看，我亲爱的娟给我打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娟可能从手机上知道了县城的这场大雨带来的灾难，我赶紧把电话拨通回了过去，电话刚响娟就接上了电话，只听见电话那头哭着说，“你在啥地方，我打电话你为啥不接，你知道我和孩子昨晚有多担心吗，” 我一边安慰一边说，“我昨天忙了一天，晚上连饭都没吃就在车里睡着了，”当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娟以后，电话那头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阵才说，“那我借我娘家的钱咋办”，一听到这里，本来就急躁的我一下子就对着电话那头的娟发起了火，我挂了电话，自己自言自语的说“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句宽慰的话都没有，竟然想到了你娘家的钱，这是自然灾害，谁又能怎么办呢，”发完牢骚，我蹲在路边点燃了一支烟，嘴里出着长气，眼睛六神无主的望着地面，想着昨天的事，感觉就像在梦里一样，总不相信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在焦虑的心里一阵胡思乱想， 从昨天到现在，没有吃一口饭的我，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心里越麻烦就越想抽，又越抽越麻烦，出出进进的烟已经把嘴里熏麻木了，口苦的厉害，街上还是没有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蹲在这里等待着乡政府的工作人员，一会上车坐着，一会又下车蹲着，漫长的等待着，到中午了还是没有人影。 一直到下午快2点了，张镇长回来了，他看见我蹲在那里，走过来问，“你到地里去看了没有？”我赶紧站起身说“昨天雨刚停我就去了，地里啥也没剩，蚕豆苗被风吹的扑倒在地里，”张镇长说，“你先回吧，现在谁也没办法，现在18个乡镇都受了灾，县上肯定会出台一些补救的政策，到时候我再通知你，”张镇长刚说完转身就走了，我也开车回家了。 到县城以后，县城的街道上出现了许多忙碌的身影。志愿者们身穿红色马甲，手持工具，清理着街道上的淤泥和垃圾。他们有的用铲子铲，有的用扫帚扫，还有的用推车运，干得热火朝天。消防队员们也忙碌着，他们背着沉重的装备，在街道上巡逻，检查是否有火灾隐患。他们还帮助居民们清理家中的积水和淤泥，确保居民们的生活安全。 电力工人则爬上电线杆，检查电力设施是否受损。他们用工具修复着受损的电线和变压器，确保电力供应的恢复。在街道的另一边，商家们也在忙碌着。他们清理着店铺里的积水和淤泥。 第55章 没有发出的信 这场灾难过后，对于我和这个烂包的家而言，最可悲的莫过于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年的蚕豆，在一天的时间化为乌有，不但重新回到那个一无所有的困顿生活，而且又背上了几十万巨额的债务，而我，已经不年轻了，身后还有三个年迈的老人，还有老婆孩子，这不仅仅是生活的艰辛，更是心灵的煎熬，是对我最残酷的打击，我时常在想，这世间的苦难为何总是偏爱我这种人，是因为我不够努力，还是我生活的不够苦，不，都不是！我的苦难，是因为我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与期望，是因为我在生活的重压下，依旧不愿放弃那份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这天，我接到了一个债主打来的电话，让我还这笔钱，这笔钱是建牛场时我跟个人贷的，每年都及时的付着利息，他是听到承包地里受灾，颗粒无收，怕我还不起，提前收走这笔钱，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该来的迟早要来，还不如早早的来。 一个小时以后，打电话的这个债主来了，他手里提着一箱牛奶，一进门笑着几句简单的问候就进入了主题，他说，“借给你的这笔钱是在银行贷的，现在到期了，必须还上，银行已经催了好几次，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忙，没有给你说？”他的借口总是找的那么完美，让我没法反驳，是啊，有什么反驳的呢，我说，“情况你也知道，地里受灾了，我现在是一分都没有，乡上也说了，政府肯定有补救的政策，能不能再等几天，”可无论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的，他没有了刚进门微笑的表情，再说下去肯定就是吵架，他是有备而来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烟，轻轻的一下拿出来了两支，给我接过来一支，另一支放到嘴里，双手捂着打火机凑到我跟前给我点燃，然后就给自己点着，此时谁也没有说话，我坐在炕头上耷拉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没有反驳的余地，听着一句句质问的批判，是啊，谁会听一个失败着的话呢！他抽完烟，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说，“我知道你现在的难处，按道理说现在我不该向你要这笔钱，可我也没办法，”他像赶不走的蚊子一样，嗡嗡的说了一大堆的难处，我依旧耷拉着脑袋听着，有时会无奈的叹一口气。 一个人就这样听着批判般的声音，一个人待在冷漠无情的世界里，承受着低沉叹息，被命运无情的碾压，在尘埃中奋力的挣扎着，我的内心世界即沉重又无奈，心情已经跌落到谷底了，就这样僵持了两个小时后，他突然说，“既然你还不上，那你就买牛来还，是你联系还是我联系，”一听到这话，我压抑了很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心想，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看来他是早就计划好的，我指着他大声的说，“我贷你的钱还没到期呢，如果你今天非得找事，我就和你拼命，”就这样我们吵了起来，谁也没让着谁，本来安静的村庄一下子热闹起来，门外，屋后站满了偷听的人，我敢保证，所有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是同情我的，自己以前的好，在这场灾难开始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只有经历了失败后才知道什么叫墙倒众人推。 这时候从牛场干完活的大爸进来了，他看到这种场面，用无奈的眼神看了看我，又转身走出屋里，一个人蹲在院子的墙角处，低着头不停的叹着气，其实创业失败者自己的心里打击远远比不上给家庭带来的大。 最终我还是同意了买牛还债，我不能看着年迈的老人也承受着这样的打击，他打电话叫来了牛贩子，就这样看着他们把牛装上了车，此时的我愤怒充斥着大脑，牙齿咬的吱吱作响，抬起手猛的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抽打着，我恨自己的无能，更恨不公平的世界，都说好人有好报，勤劳能致富，我用心对待着每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干着，到头来却落了个如此的下场，脸上火烧一样的刺痛感，我停下了抽打，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扬起头留着泪，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老天爷，你睁眼看看，你看看我可怜的母亲，受折磨的父亲，累死累活的大爸，还有我这个用命维持这个家的人，你睁眼看看吧，非得把我们逼上绝路吗。” 从这次以后，我在村里从以前人们口中的能干，到现在的人们口中的烂包，就是这样的现实，一次又一次的刺痛着，我慢慢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大爸身边。 “大爸，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声音沙哑地说道。 大爸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心疼和无奈。 “娃娃，这不是你的错。人生总有起起落落，我们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只要我们还有口气，就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大爸用力地握了握我的肩膀。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尽管世界对我如此不公，但至少还有家人的支持和鼓励。 一切不该来的都来了，我的事娟也知道了，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鼓励我，而是和我吵了一架，她无情的说， “你赶紧想办法把我娘家的钱还了，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的瓜葛，至于孩子，我先带着，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去处理，别连累我就行”， 还说了许多绝情和刺痛的话，这让我很是意外，我一直不相信娟能说出这样的话，在这个有钱就有一切的大染缸里，所有人都会被染上钱的颜色，没有钱就没有爱亲，亲情，一切和你有关系的人都会离你而去。 但是我还想再挽回一下我们这段感情，打了许多电话她不是不接，要么就是吵一架，这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就给娟发去了信息。 “娟，所以给你发这条信息，是因为你说不想再和我说话，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因为我们只要沟通就会吵架，所以我只能通过这个方式来告诉你，每次争吵完过后，听到你绝望的大哭，那种绝望的哭泣声，让我特别的难过，我今年三十多岁了，却还是一事无成，现在创业失败，又背负了几十万的债，我比你更加讨厌我自己，我现在给不了你幸福的生活，更加不能给孩子一个美满的生活，我背负着这么多巨额的债务，还要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成长空间，抚养长大，还有我这个烂包的家，我想到这些心里就充满了恐惧感，感觉人生真的好累，每天都活在这种压力下，痛苦不堪，我告诉自己我要努力，不能服输为了你和孩子，为了年迈的父母，每天都早出晚归用命去工作，从来不敢放松自己，不敢停下来，更不敢生病，因为我怕我倒下你们就没有了依靠。我知道，自从你嫁给我以后，我们家一直都是捉襟见肘的生活，有时候也会给你一点经济上的喜悦，只怪我没有本事，所以每次我回到家都很害怕，害怕你不高兴，害怕失去你，总是看你的脸色，我感觉我自己对你和孩子充满了愧疚，所以我真的很努力的拼搏，不让一点时间白白溜走。可是面对那无情的命运，一次又一次的眷顾，我感到绝望了”。 “娟，你知道么，我最大的绝望不是不是失败，而是来自于你。自从我们结婚以后，我们的生活变得很艰难，每次面对你那不满意的表情，甚至让我感觉到你已经没有了当初对我的爱。每次我们出去逛街，给孩子和你买的都是好的，哪怕你想买一件稍微便宜一点的衣服，我都找理由说服你，虽然我没有太多的钱，但是我舍得给你和孩子花，哪怕我自己不吃不喝，也不能让你和孩子受苦，可我还是让你失望了，我已经成了一个失败者，现在又被你和孩子也抛弃了，你们可是我最亲的人，我无法相信那些话是从我最爱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虽然我失败了，可我是为了让你和孩子能够生活的更好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的。 娟，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不能让你们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你们跟着我受苦，心中对你们充满了愧疚，这种愧疚一直伴随着我左右，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我感觉人活着好累，好累。还记得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在家门口听见你在里面哭泣，你说：你这是跟着我过的什么日子啊，要什么没什么，老公也不陪在身边，不能帮上一点忙。听到你说这些，我甚至有种无力的感觉，我多希望能够一回家就看到你的笑容，让我知道我付出的那么多努力都是有意义的。老婆，我真的很累，但是我不敢放松，因为我要为你们活着，写着写着，感觉自己这是无力的挣扎，每个人都会随着时间和环境不停的改变，我只能把这些心里话保存在手机里了。 这几天常常听到自己的心发出瑟瑟的声音，和那树叶在秋风里挣扎飘落的声音是一样的，带着诸多的无奈和不甘，也带着些许告别一切归于尘土的悲壮。不知道有多久，只过着日子里的早与晚，过着匆忙，过着计划，过着一无所获的沉闷压抑，突然想到自己还要继续重复这麻木腐烂的日子，心里的温度和关在门外的寒冷瞬间达成了一致。一直在低头赶路，不知道抬头看路。猛一回头才发现，我在这条越走越看不到方向的路上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走到现在只剩下了满心的失望和疲惫，是那种连自己都瞧不起的厌恶。这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想趁着季节的转换和过去的一切做个彻底的告别，开启一种新的生活模式。这不是对过去的疏远和漠然，我只是在与自己曾经以命待之的人和事告别，更重要的是与过去的自己告别，尽管极其艰难，一步三回头。但，依然是告别。 任何人的人生都可以在某一个时间点重新开始，比如现在。周围的一切都在改变，曾经爱到骨子里舍不得放下的人，现在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不值一提，曾经执着得舍不得放弃的东西，现在也变得不过如此，找不到继续坚持下去的希望和意义。有些东西从浓到淡需要一生，况且未必是真淡；有些东西从浓到淡需要一季，而有的，可能只需一瞬。 被生活反复羞辱，却毫无还手之力。或许我和大多人一样，害怕的不是改变以后的失去，而是失去以后没有更好的替代。所以一直在彻底放弃和继续坚持之间拖泥带水地来回挣扎。没有人明白那种想放弃却舍不得，想继续又找不到意义的感觉有多么糟糕。走了很久的路还是看不到希望，想了很久的事还是纠结在心，交了很久的人还是没看到一点真诚。我所有的坚持没有给我一份转身拥抱我的美好，反而把我困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状态里让我慢慢地枯萎绝望。以前会踮起脚尖往自己想要的方向拼命的靠，现在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变得很模糊不清，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活法是否正确。 岁月从来就不善良，生活也没有因为谁的的努力和坚持就对谁笑颜逐开，一路绿灯。已经在很努力地在生活了，可依旧被努力后一无所获的无力感日复一日的凌迟着，既烦躁又迷茫，没有方向。不得不承认，人无法左右的事情太多了，无能为力的时候也太多了。注定没有结果的人或者事，即使耗尽全部的热情和力量，也是一场徒增烦恼的坚持，没有任何结果。 人生注定是有些繁华然后荒芜，有些沉静然后暗流涌动，无能为力的时候，静默，接受，放弃，改变。虽然改变不一定能让自己变得更好，但至少可以让自己寻得一份新的生机和希望，而不是坠落。 第56章 祸不单行 负债落魄的创业者，夫妻因负债离婚的事是必然的，每当听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人们总是感到滑稽，认为只是一句俗语，没有见到在现实生活中，这种情况却是屡见不鲜。尤其是在经济不景气的时期，很多创业者因为遭受挫折，最后导致家庭破碎。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真正能打倒一个人的，并不是外部的经济压力，而是来自家庭矛盾和生意上的挫折，另一半无法理解和支持，最终结果只能是离婚。 这几天以来，催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每个人我都是一样的解释，等政府补偿的消息，但是每天的催债电话还是不断，也不断的有人找上门来，晚上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一会就突然惊醒，全身都是汗，最受打击的还是娟坚定的态度，她这几天也一直催促我还她娘家的钱，也催促我离婚，这次我并没有挽留，而是尊重她的选择，并把我仅有的2万元都转给了她，希望娟暂时能够照顾孩子，心里祝福她未来顺顺利利的， 晚上，我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着母亲，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我的内心却是一片荒芜，中年的我，本应是家庭的顶梁柱，事业的稳定者，如今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颗粒无收，负债累累，更令我痛心的是，与我相伴十几载的妻子，带着我们唯一的孩子，选择离开了这个烂包多灾的家。 我在月亮和星星的注视下，一直坐到了1点，突然，上房的灯亮了，上房里是我生病的父亲，虽然父亲得的是精神上的病，但是有时是清醒的，他大概也是为我的事睡不着，我起身走进屋里一看，父亲穿上衣服，在炕上坐着，我刚坐下，父亲说，“你明天找个人问问，看哪里不合适，”父亲的意思是让我找个阴阳算算，父亲说出这样的话我能理解，每个人都会在绝望的时候都会相信迷信，这是看到希望的唯一途径。我看着生病的父亲，只是默默的说了一句，“你再睡一会，还早呢，”然后我就走出屋里，睡觉了。 又是一个伤心的夜晚，大爸已经睡了，依然在黑暗中醒着，我的心里既迷茫又烦了乱，不停的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我又一次坐起来穿好衣服，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炕上，点燃了一根烟，烦乱中，我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这时候大爸慢慢的翻过身说“赶紧睡，你在那里干啥？，”我转过头，在明亮的月光下，我看见大爸皱纹的脸上，两只眼睛还睁着，大爸也醒了，我抽了一口烟说“睡不着啊，”大爸理解我的难处，知道这次的坎坷大，大爸也坐了起来，把外套披在身上，屁股往后面挪了一下，靠在墙上说，“你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我说“还有什么办法呢？” 大爸说“你不能整天不吃不睡，这样下去就把精神给搞垮了，你去到镇上再问一下， 你这样是想不出办法的，” 我转过身来问大爸，“你的意思是让我到乡镇再看看？或者在县上找个人问问。” 大爸说，“你去找你弟弟建平帮你问问，他总不能看着你这样不管吧，” 我说“就是建平想帮我他也没有办法帮，” 大爸说。“就算建平没钱帮你，他也能帮你问问县上知道这件事的人，或许有人能帮上忙。” “谁还会帮咱们呢，每个人都支持我往好了干，可我给干砸了，还有啥脸去求别人帮忙。” “承包地的事是天灾，又不是你干砸的？人家镇上的领导都说了，肯定会有补救的政策，你就去跑一跑，试一试，比你待在家里强，不行了咱们再想办法，你这样下去人垮了，事情还是事情，” 大爸说的有点激动，但是他尽量控制着情绪，我知道他也是为我着急，大坝的话一遍一遍的刺激着我，我想，真的不应该再这样消沉下去，我应该听大爸的话去跑一跑。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来把几天没洗的头洗了一遍，把胡子也刮了，从衣柜里找出几件干净的衣服，从头到脚收拾了一番，在精心的打扮下，感觉又有了精神头，站在镜子前看了一下憔悴的自己，真是人靠衣裳，稍微一收拾就添加了许多的精神，我拿上一个馒头边吃边朝车旁走去，我先来到盘安镇政府，找到了张镇长，张镇长对全镇的情况一清二楚， 他说“暂时还没有具体补偿的文件，我们也是一样着急，万一不成，你找个人再到县上打听一下，这么大的灾情，肯定有补救的政策，你就一边打听，一边再耐心的等等，你知道我们镇上也是没有办法，” 我说，“我只是着急，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家里也待不住，我就顺路过来问问，”我出了镇政府后，就直接开车朝建平的单位去了，到了建平的单位，同事说建平去外地学习去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我一脸无奈的走出了建平单位的门口，在建平单位的街道灰心的走着，走到一个长凳旁边，我坐了下来，一脸迷茫的看着走来走去的人流，像个精神病一样呆着，脑子里又想起了一串串不愉快的事，我想起了和娟刚认识的时候，想起了建平刚出世的时候无奈的眼神，想起了在承包地里接待县委书记的喜悦，想起了刚刚过去的一场大雨吞没了的2000多亩蚕豆，几十万就这样在洪水中淹没了，现在自己一副穷酸样，落魄的像鬼一样，妻离子散，身上还背着沉重的债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突然想到一个人，就是我们村白手起家和我爸是同学的春生叔，他一直在县上干着工程，他肯定认识些大领导，说不定在春生叔那里能打听到什么，去试试也行，只有碰碰运气了，想到运气我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人一旦遇到大事，往往都是胡抓乱碰，春生叔一直对我的印象很好，想到这里，没有犹豫，开着车就去县城找春生叔，春生叔见到我后，很热情的跟我问东问西，一看到春生叔这样热情，没有一副成功者的架子，我焦急的心稍微的缓和了一点，告诉了春生叔我的情况和来的目的，春生叔立马拿出了电话，给农业局的领导打了过去，电话那头说，“全县受了这么大的灾，上面肯定有补救措施，具体的还要等着，”不知道春生叔是不是也跟我一样着急，或者把我的这件事当成了他的工程，竟然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春生叔在电话这头对农业局的领导说，“能不能先给我的这个侄娃子先补救，他都被逼的快活不下去了，” 电话那头说，“这不是结工程款，也不是县上直接拨款，这需要省上统一来出政策统一打补救款”，春生叔不停的说着我的事，像讲故事一样给农业局的领导说着，虽然春生叔尽力的帮着说话，可政策依旧是政策，需要一级一级的往上报，又要一级一级的往下批，无论你再着急，也只能等着，春生叔挂断电话，不好意思的说， “你也听到了，政策是有，只要有政策，你就安心的等着，不要太着急了，迟早你能拿到钱，” 春生叔又接连给其他部门的领导都打了电话，并一遍遍的嘱咐，一旦政策出来了，要第一时间给我办，又一遍一遍的说着感谢的话，看来春生叔和这些人的关系都很好，春生叔让我回去，有啥好消息会第一时间给我说，我说了一大堆感谢春生叔的话就赶回村里来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我也在煎熬中等待着好的政策，可漫长的等待和每天被人逼债，辱骂，以及侮辱，让我的精神出现问题，我居然和父亲一样，患上了抑郁症，心慌，急躁，无缘无故的流汗，睡不着觉，痛苦的想离开这个我再不愿意来的世界，这天晚上，我实在痛苦的不行，身不由己的开着车去县城找母亲，来到母亲租住的房间门口，强忍着痛苦门口站了半天我才抬起手在门上敲了敲，来开门的是侄女，侄女看到我立马扑了过来抱住，我抱着侄女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朝着里屋走去，里屋的母亲坐在床边，惊奇的看着我，我放下侄女，慢慢的走向母亲，我望着满脸皱纹和满头白发的母亲，泪水哗哗的流了出来，痛苦的我扑向了母亲，抱住母亲的胳膊，一下子失声的哭了起来，想着父亲被病的折磨，母亲精神的打击，年迈的大爸和娟的离开，全部的痛苦都在这一刻似乎都凝聚在了一起，再加上我想到了死，难道我的一生就这样早早的结束了吗？只有这泪水才能释放我心中压抑的一切不甘与无奈。 当我哭的声音慢慢掉下来的时候，母亲慢慢的站了起来，低下头看了我一会，对我说“我已经知道你的事，想着你能扛过去，没想到……，”母亲哽咽着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把我拉起来让我坐到床上，母亲则背对着我擦掉她眼角的泪水，母亲一边擦一边说“你是个好娃娃，是你的命太苦了，这几天时间，把你自己折磨成这样，万一你有个好歹，我们该进土的人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母亲说着突然转过身来，脸上全是泪水，又跟哽咽着说“你一定要好好的，烂账我们一起还，如果你的身体从此垮了，我们这个家就彻底的完了，一定要答应妈，”我慢慢的站起来，站在母亲面前，母亲用她粗糙的那双手擦掉我脸上的泪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用塑料袋包裹着的一沓钱，交到我的手里说 “这是妈这段时间捡垃圾和干活攒的一点钱，你先拿上，虽然不多，可以给你应应急，这段时间你没有吃上饭，也没有睡觉，别想其他的，想吃什么就买点，记住妈的话，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活着，可不能像你爸一样，” 我接过母亲手里的钱，打开一看足足有5000元，看着这些钱，我心里想这可是母亲放弃了自己的自尊，起早贪黑忍受着垃圾桶里发出的恶臭换来的钱，还有母亲用它那双手在给人干活的时候刨出来的钱，一想到这里我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紧紧的攥住这些钱，似乎觉得这些事都不是真实发生的，而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可这一切真实的存在着，而且发生了，我一遍又一遍的答应着母亲，心想，世上只有母亲不会嫌弃自己的一切，无论你贫穷还是好坏，她都会不图回报的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支持着你，什么爱情？那都是建立在金钱之上，想到爱情，心里突然骂出了一句:去你妈的爱情，人活着真难。 第二天一早，我决定赶回家去，想在我经常去的大屲梁顶待一会，那是我高兴也去愁也去的地方，或许只有村里的大屲粱才可以懂我的高兴与忧愁，母亲给我做了我爱吃的浇水面，并嘱咐我每天要给她打个电话，我答应了母亲要好好的活下去，哪怕再难也要撑着，不为自己，你要为母亲考虑，我出发了，在中午的时候我回到村子里，村子里依然安静，人们依然忙碌着地里的活，大爸也在牛场干着熟悉而又繁重的活， 看着大屲粱，一切是那样的熟悉，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凉爽的风迎面吹来，天上一朵云彩都没有，蔚蓝的天空就像被涂了颜色一样，没有一点的瑕疵，我走到了山顶，看着蔚蓝的天空，远处绿莹莹的大山，山底下这个我出生的村庄，心里一下子平静了许多，我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竟然对着大山许起了愿，“希望我们一家能够健健康康，度过这次难关，我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不要这么痛苦的活着，”心理默念了三遍，我知道这是徒劳的许愿，但我还是这样的做了，说不定在某一天会真的灵验，实现心中的愿望。 第57章 梦开始的地方 太阳已经下山了，望着大屲粱下面的这个小村庄，岁月如初，十几年前我怀着渴望的心初次走出这里的时候，我还是一个胆怯而羞涩的农村青年，我在这里度过了酸楚的童年，才建立起生活的勇气走出这个村庄，同时也获得了许多温暖的爱情，紧接着我又从这里开始创业，像展翅的雄鹰一样从这里起飞，飞向了生活更加广阔的天地。 在离开这里出门打工的第一天，我就设想了带着我的爱情再一次回到这里的那一天，我是回来了，不过我做梦也没想到，本来应该是我们一家三口同时回到这个地方，而现在却是我孤身一人回来了，身上还背着巨额的债务。 天已经黑了，我拖着麻木的身体慢慢的走下大屲梁，穿过漆黑的村子回家了，村里的人在熟睡，我却醒着睡不着，眼前不断闪现的永远是娟和孩子灿烂的笑脸，还有巨额的债务，就这样静静的一个人坐到天快亮了我才进入了睡梦，睡梦中闪现的仍然是娟和孩子灿烂的笑脸，而我哭了，哭的死去活来，突然被一身冷汗从睡梦中惊醒了，太阳从玻璃窗户照进来，照到了屋里，我扭过头朝窗户外面看了一下，擦掉眼上的泪珠，重新把头埋进被子无声的哭了很久，但是还得面对残酷无情的现实生活。 时间已到中午了，我起身溜下了炕，走出院子，穿过村庄，急躁不安的心催促着我又一次朝着大屲粱走去，仿佛那里可以治愈我烦乱的心一样，我沿着没有路的山向上攀爬着，从山下到山顶的距离并不长，过去在我高兴的时候，不到20分钟我就爬到山顶，但是现在，疲惫不堪的我却爬了很久，似乎这座山变高了一样，半个小时还没有爬上去，山并没有变高，而是长久以来焦虑的心情使自己变得有气无力。 到了半山腰，我看了一下手机，整整30分钟，已经爬上来多一半，再有10多分钟，就可以到山顶了，我坐在半山腰上，放眼望去，虽然这里没有山顶看的全面，但是眼前这个熟悉的村庄和远处的大山还是看的清清楚楚，我从远处开始扫射了周围的一切，眼前许多地方我都去过，边回忆一边看，村东边的梯田地里依然很热闹，虽然离得很远，我依然可以一眼看到我家的那块梯田地，清晰的记得在地里干活的场景，村庄底下那几栋蓝铁皮房子就是我的牛场，那是我第一次创业开始的地方，也是我梦开始的地方，我想起了刚开始创业盖牛场的情景，大爸，母亲，父亲和我在那里搭建了简易的牛棚，后来娟为了支持我创业，她在娘家给我贷了款，就是那次，我感受到了爱情带来的甜蜜与幸福，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不那么孤单与无助，我想起了她鼓励我的那些话，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我在牛场干活，她突然出现在牛场，用心疼我的眼光看着我，给我带好吃的，给大爸买衣服，一遍又一遍的鼓励着我。 我们真正第一次的感情交流是在我去她家以后开始的，我们在他的房间里几乎一夜没睡说了许多自己心里的话，最后在爱情的力量下，才把我们共同牵引到婚姻的生活当中，想到这里，我站起来又朝着山顶慢慢的走去，到了山顶，我像往常一样又坐在了原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唯独我自己变的疲惫憔悴，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不认识自己，心里多少美好的东西都已经毁灭了，已经回不到以前了，生活在继续着，可是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却在不断的失去着自己最珍贵的每一样东西，生活永远是美好的，而一部分人的痛苦却不断的发生着。 我转过身，向大屲梁的另一头走去，那里娟曾经坐过，也安慰过我，寂静的山上只有我的脚步声和小鸟的叫声， 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天空的最中间，强烈的太阳光刺痛着我的皮肤，照射着每一寸土地，土地上升起一团团的热浪，山上的风吹着树叶哗啦啦的响，树上没有花朵，也没有果实，只有绿色的叶片，我的生活多么像这些野果树啊，不会开花结果，只有绿叶等待着冬天的到来，冬天一到，就连这绿叶一片不剩的脱落，留下的就只是枯树干枝了， 我沿着山顶快步的走着，很快就来到我和娟曾经坐过的这个地方，我呆呆的站在这里，眼里的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这里的草依然茂盛的生长着，我们曾经坐过的这个地方也被茂盛的草覆盖了，但是我的脑子里依然清晰的记得我们坐在这里她安慰我的情形，可这一切再也回不来了，被我的负债和失败无情的隔开了，这里娟再也不会出现，只有阳光依旧永恒的会照在这里，这里已经不属于我们了，我擦了擦泪水，缓慢的走下山，走进了这个烂包的家，继续面对着每天的催债和无情的折磨，拖着如此沉重的精神创伤活一天是一天，要活下去只能看命运的安排，而我无法选择一切，只有服从，自己又很难想象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有把这烂账还清自己才有可能重新生活。 快到晚上了，出去学习的弟弟建平回来，他下午到单位后，听单位的同事讲，我来找过他，他就急匆匆的赶回来，我告诉了建平蚕豆地的事，还有我跟娟的事，我们弟兄两个为各自相同的不幸命运痛苦的彻夜未眠，天亮以后，弟弟建平就去上班了，而我继续着煎熬的生活。 自从这次受灾以后，眼看着一个夏天没有了，县里边还是没有任何补偿的动静，秋天，本来是忙乎的日子，可被前段时间的那场大雨一下子把秋收的庄稼都毁坏了，人们还没有从伤心绝望的心情中走出来，地里到处是毁坏的庄稼，人们忍受着大自然带来的灾难在地里收拾着寥寥无几的残局，没有了往日秋收的喧闹，蒙着头各自的干着，人们的脾气也似乎变得急躁，经常能听到两口子吵架的声音，父母骂孩子的声音， “像今年这样，以后吃屎去都没有，还这不吃那不吃。” 就连平时见面都不怎么打招，整个村庄的人们都死气沉沉，虽然他们今年没有了收成，但是他们没有烂账，不高兴只是一时的，而我却不一样，不但没有了收成，每天还要面对债主的辱骂。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背在我身上的巨债依然还在，欠银行的钱每天依然都算着利息，而自己就没有来钱的门路，债务是越滚越大，有时候心里想，拿什么变成钱，只有等着政府救助的政策，人穷气短，马瘦毛长， 这段时间我一直焦虑的活着，每天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心想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到目前为止，只能等待着好消息，像以前，自己只有牛场的时候，还能给贫困户每年分点钱，我分钱不是因为我有多大能力，只是我代养了村里的牛，必须每年要分红，想借助村里的支持发展自己的事业，可现在，办牛场虽然实现了愿望，可承包地一下子让自己落空了。 从受灾以来除过沉重的债务和无能为力之外，对我打击最大的就是村里闲话的压力，时常听到有些一直不服气的村民幸灾乐祸和其他人的热嘲冷讽这是肯定的，使我更痛苦的是那些以前我分过红的贫困户也开始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待我了，这些人再也不像过去那样看待我，就连以前我帮助过的人见了我也会嘲讽几句，我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迟早有一天我要把我失去的尊严夺回来”。 只有自己的家人对我没有任何看法，大爸和母亲她们一直给我鼓励和打气，尽管我已经这样了，但他们还是不离不弃的帮助着我，虽然他们没有文化，但他们知道，此时的我最需要的就是精神的鼓励，每次我只能和母亲说说我的苦处，心里才能有些好转，可归根结底再多的鼓励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自己的事还是需要自己来解决。一时好的心情过去之后，又得面对烦恼的生活， 有时候我在想，让我更痛心的是，娟居然无情的选择了离开，又无情的和那些催债人一样，辱骂着我让我尽快还了她娘家的钱，但又一想，虽然有时候居然骂我，但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在这个向钱看的社会当中，谁又能和一个背负着巨额债务的男人生活下去呢，自从结婚以来，只是在以前情况好的时候给了她一些好的生活，或许这次她是真的看不到我翻身的希望了，或许面对这一切她比我更加痛苦，我自己活成这样，也不能给家里带来幸福，却把家里的人都带进了灾难，还有家里人给自己说宽心话，但是话又说回来，我是为这个家才沦落到今天的这种地步，谁又能阻止天灾呢！ 有时候经历了一天的折磨后，我就渴望有个安慰的声音来补救受伤的心，渴望娟还能做我坚强的后盾，人最脆弱的时候，往往需要女人的宽慰和一个完整的家，只有家里的女人还在，自己受伤的心才能自己痊愈，这包含妻子，母亲的多重感情，这不仅仅是在肉体上的相容，而是整个生命和灵魂都相融在一起，这不是好色，男人在女人面前永远像个孩子，尤其是受挫折后的男人，更需要女人的怀抱和宽慰，你自己重新投入新的力量，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明白男人和女人共同苦难有多么的重要，才会明白母亲对孩子的爱有多么的伟大。 可是又一想。真实的生活这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没有也会残酷的安排好每个家庭，它会让好的家庭更好，让烂包的家更烂包，就像我这个烂包的家一样， 我一想到孩子慢慢的长大，自己连个孩子都养活不了，自己在心里狠狠的骂着自己，“你这个无能的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养活孩子不是什么问题，可作为一个男人，我的责任不止把孩子拉扯大，即要还债，还要担负起家庭的责任，使这个家庭在生活中感到不那么的绝望，并且也要让他们在绝望中走出来，同时我也绝不能让孩子来承受这一切的打击，看着父母，大爸每天愁眉苦脸，这是我已经经历了的血泪般的教训，但是这一切都取决于命运的安排，也取决于我到底能不能摆脱这一切，就眼下这种情况，孩子照样跟着我受苦，父母，大爸也会跟着我受累，一想到这些，焦虑的心更加焦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起这些焦虑的事情，或许我是太有责任感了吧。 虽然欠下了这么多债，眼下是煎熬，可自己并没有一无所有，生活还得继续，这天下午，我在牛场干了一会活正耷拉着脑袋往回走，刚走到村头，就看见有一辆小汽车开过来了，他停下了汽车，摇下车窗，我一看，竟然是前段时间我刚找过做工程的春生叔，我赶紧给春生叔递给了一支烟，两只手唔着打火机，给春生叔点燃烟，春生叔吸了一口烟抬起头说，“县上对受灾补偿的事有消息了，这几天每个乡镇都在统计受灾面积，虽然还没有具体的补偿标准，但是只要他们有这个政策，迟早你也会拿到钱，不至于赔的1分不剩，我是去其他地方办了点事，顺路过来给你说一声，你也别太操心，该干啥还是干啥，如果你想干大事，什么样的磨难都得接受，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有多大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我听着春生叔的话，感激的连连点头，他问了我爸的身体情况以后，就从后备箱拿出来了两箱牛奶，让我带给我爸，就说是老同学带给他的，就急匆匆的在村口掉转车头走了，一听到春生叔说的这些话，自己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高兴的看到了希望，站在村头望着春生叔远去的车，竟然高兴的笑了起来，心想，只要或多或少的有些补助，来年继续种地就有那本钱，也有了希望。 第58章 希望转机早点来 春生叔走了以后，我感到生活或许又将发生新的重大转机，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苦难也该有个头了，我不由的又朝牛场的路走去，这件好消息似乎是从天降一样，使我的麻木脑袋又活跃了，我一边走一边想着，像小时候考试一样极度的紧张，可既紧张又高兴，一直等不到的好消息突然的来到了，脑子里面有点混乱，许多事情又急忙想不清楚，只要有高兴的事，混乱点就混乱点吧，我愿意高兴的混乱，高兴的是来的有点意外，竟然不知不觉走过了牛场，我站在原地心想，本来想回家，没想到村头碰上春生叔，不但得到了好消息，而且春生叔又鼓励了我一番，转头想回牛场告诉大爸这件好消息，居然高兴的走过了牛场，我冷笑了一声，当我正要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突然一个大嗓门的声音传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我往路下面的地里一看，是地里干活的村民，我没有回答他的嘲问，转过头继续向牛场的方向走去。 太阳已经落山了，暮色中村庄上空漂浮着一团团的炊烟，秋风凉飕飕的吹着，只要心情好，在凉的风也感受不到寒意，有时候在想，自己的遭遇能出现一些好转，哪怕在寒冷的夜晚冻一晚上都可以，就这样兴致勃勃的来到牛场，一种当年刚建牛场时的激情，使我忍不住背起手来看着每一栋牛舍，然后我又打开牛圈的门，看着抬头望向我的牛，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我要再一次向这个村里说闲话和看不起我的人发出压抑我许久的怒吼，站在牛圈里想了许久以后，我才略带微笑的走出牛圈，关上圈门走进了牛场住人的房子里。 大爸抬起头看了看我，他发现我今天的精神状态和以往不一样，还没等大爸开口问，我就把春生叔给我说的一切都告诉了大爸，大爸高兴的放下手里的活，直起身来发出了笑声，这是大爸发自内心高兴的声音，自从这件事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像在等死一样，每天期盼着有好的消息，现在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兴奋从内心一直到脸上，好像阴沉沉的天气就要出现，许久没见到的太阳马上就要照着这个家里所有的人一样。 我把这件好消息只告诉了家里的人，没有对别人讲，害怕万一有啥变化，不就又得丢一次人吗？只有等到事情落实了，才可以耀武扬威的炫耀一番，用事实来向这些势利眼的人们证明这一切，我没有倒下，我们这个家也没有倒下。 大爸给我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也是这些年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大爸说。“等补救款到了，你明年再种，万一又遇到和今年一样的灾难，或者其他的灾难，那我们就永无翻身了。”听了大爸的提醒，心想，虽然以后是未知的，但大爸说的这些是不无可能，因为我们一直经历着这样的事，大爸说的对，不能不考虑这些事，就是因为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这些事，才使得我们这个家，走到了现在的这种地步，要想明年再继续种，一定要考虑清楚，绝不能重蹈覆辙，考虑归考虑，一切都要等到拿到这笔补助款后才能计划。 就在我每天充斥着幻想的时候，县城的母亲却心神不宁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母亲每天都焦急的等待着，我拿到这笔补偿款的那一天，我不知道的是，母亲也为我拿到这笔补偿款后，明年开春继续种地而焦虑，当母亲知道这笔钱有指望的时候，母亲高兴的哭了，就这几个月时间以来，母亲的头发白了一大片，在母亲看来，我的灾难也就是她的灾难，虽然母亲无能为力，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当初母亲不让我管她们，还不是为了减轻我的负担吗？母亲又想，“儿子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借了一大笔钱，还给村里的贫困户分红，当时乡上的领导都来了，母亲当时就为我担心，怕我背上烂账，母亲在担惊受怕中慢慢的看到了希望，结果看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打击，大雨的灾难以后，儿子和儿媳分开了，儿子每天面对许多的事，精神也熬垮了，自己的精神完全的垮了”，母亲又想，“从一开始我就没能给孩子帮上什么忙，甚至连累了孩子这么多年，现在孩子有了这么大的灾难，我只有干着急，还是给孩子凑不上一点，”在母亲的一生中，没有哪一年比这一年更痛苦，更难熬，无论是当年为了娟的事，还是为了建平和媳妇的事，比起今年的这场灾难来说，那都不是事！这几个月，母亲常常愁的整夜睡不着，一想起这些事母亲常常就一个人流泪，长气短叹，母亲不知道在心里默念了多少次？让我平安的话，把我从灾难中解救出来，一切都落在她自己身上，甚至母亲怀疑是不是得罪了庙里的神仙，还使这个家不断的出现疑意外，有可能，可儿子已经算过好几次了，还又一想，都这么长时间了，该发生的灾难也都发生了，也该结束了吧？ 一想到该结束了，母亲忧愁的心有些许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母亲高兴的不完全是眼下补助款有了眉目，最高兴的是想到灾难的结束，这些年被灾难给吓怕了，人越是走投无路，越是相信迷信，母亲相信她心里默念和祈祷的声音神灵会听到，神会从此把孩子头上的一切灾难消除，也会给孩子好的运气，不管怎么说，只要孩子能够平安度过这次难关，她就会一直高兴的在心里一直默念下去。 母亲突然想起来吃公家饭的建平，她心想说不定建平能帮上他哥的忙，必定建平每天和这些公家人打交道，打听起事来也容易，他哥这些年给他也帮了不少的忙，只要他哥好了，他自己连同这个家都会好起来的，一想到这里，母亲就拨通了弟弟建平的电话，当接通电话后，母亲刚说了这件事，电话那头的建平就说“我这几天一直留意着这件事，好多熟人我都打了招呼，一有确切的消息我会给我哥说的，你就放心，别再为这件事操心了，”母亲答应着挂断电话，心想，我怎么能不操心呢，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谁我都放到心上，怎么能不惦记呢。 听到建平也为我的事操心着，母亲心里缓和了许多，她一刻不停的又走出了房子，拉上她的平板车，又开始在每个垃圾桶里翻倒着有用的垃圾，她尽力的干着一切，希望能给这个摇摇欲坠的家一点支撑，也给我减轻一点负担，每天做着平凡的事，她渴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像路上的行人一样，健康快乐的生活，也渴望有个完美的家，可无能为力的母亲只能眼巴巴的看别人完美的家，想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妻离子散，她不愿多想，只能让自己一刻也不要闲下来，只能用疯狂的劳动淡忘心里的忧愁。 母亲在城里焦急，我也没闲着，虽然秋收无望，但是来年还得吃饭，这天早上，我走到了许久没有发动的拖拉机跟前，仔细检查着每个部件，我想把家里的地全部耕了，全部种上粮食，万一倒霉的事如果再发生，有了种的粮食，全家人不至于被饿死，或许想的有些悲观，但是这么多年发生的每件事，让我不得不把每件事都想的悲观，已经习惯成自然了，检查完拖拉机的每个零件，给每个该打黄油的零件上打上黄油，拖拉机在马达的带动下启动了，一阵轰隆隆的机械声，在这个安静的村庄里回响着，几个月以来都没有听到这种声音，刚在闲化中心说闲话的这些村民们，听到拖拉机的响声，立刻转过身像被惊吓了的牲口一样抬头望着我，一直目送着我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或许他们又有了说闲话的话题。 我开着拖拉机慢慢的行驶在被大雨毁坏的农路上来到了地里，随着拖拉机来回不断的翻耕，下午不到4点我家的地全部都犁完了，犁完地后我没有直接回家，开着拖拉机又去了村里的那个傻儿子和他母亲种的那块地里，他和我一样都是被命运眷顾过的人，只是我比他们稍微强一点罢了，自从去年给这个老人犁完地以后，我承诺老人，只要拖拉机还在，每年他家的这片地我就帮他们犁地，趁着我还没有完全破产，兑现我给一个命苦的老人的承诺吧！ 他们家的地不大，总共两块地，一块地也就两亩多一点，到地里以后，老人带着她的傻儿子已经在地里用铁锹翻着，我没有说话，调整好拖拉机，放下犁，加大油门开始干了起来，老人惊讶的站在那里看着拖拉机和我，她的傻儿子和往常一样，跟着拖拉机傻笑着来回跑，有时候心里会有成就感的想“我做的这一切或许是微不足道，可对老人来说，这就是帮了他们大忙，或许老天会看到我所做的这一切善事，能够把笼罩在我头上的霉运去掉，”后来才知道，走霉运的人无论你做了多少善事，老天都不会看见的，即便是看到了，它也不会认为你在做善事，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你倒霉下去，这就是命，或许成功的人都会认为这是自己的本事，其实不是。 太阳刚落下山，老人的两块地也犁完了，当我要开上拖拉机回家的时候，老人挡住了我，我停下拖拉机，让我等一会，说她的傻儿子回家拿钱去了，去年犁地的钱没给，再加上今年的一块给我，我说“说了不要钱，给你帮忙，你别太往心里去，”可老人还是不行，非得让我等着，她一边挡在我前面，一边着急的望着回家取钱的傻儿子，不一会她的傻儿子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笑着向我们走来，老人从他手里接过装钱的这个塑料袋，里面还是一个包裹着的塑料袋，他解开里面的这个塑料袋，里面大约有一千元左右，老人颤颤巍巍的拿出来了五百元，拿到我面前，看到和母亲一样可怜的老人，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强忍着转过头揉了揉眼睛，推辞着说，“我说了不要，你要是硬再给，明年的地我就再不给你犁了，”一说到这里，老人收回了手，感动的望着我，我强忍着心里的酸楚，登上拖拉机，开出地头，迎着麻糊糊的夜色朝着家里走去，只要是忙碌的时候，每天都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心里的烦恼也会少许多，这是这么多年受苦的母亲总结出来的。 拖拉机刚停到门口，下车以后，本身没怎么好好吃饭的我感觉全身酸疼，加上在拖拉机上颠簸了一天，感觉身体就像散架了一样，我两只手插在腰间，一拐一拐的刚走进院子，生病的父亲已经站在院子里等了我很久，虽然得了精神病的父亲有时糊涂，但是在清醒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在惦记着这个家，我一进门就给父亲说“我刚把咱们家的地全部翻了，明年开春都给种上粮食，咱们就不愁吃了。”父亲嗯了一声，就转过身进屋去了，我刚要开始做饭，就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我一回头就看见老人的傻儿子张着嘴露着一口大门牙朝我发笑，在刚能看见人影的夜晚，他的这一笑差点把我吓倒在地上，我大声的说“你要干啥？你想吓死我。”我这话一出，他笑的越开心，然后支支吾吾的说，“到我家吃饭，到我家吃饭。”他一直跟着我重复着这句话，我心里知道，是他母亲特意交代让他来叫我的，如果我不去，他是不会走的，虽然他是个傻子，但是他母亲的话在他心里就像圣旨一样，不会轻易改变，我只好跟着去他家了，他前面走着，又突然转过身说，“都去，都去。”我知道他是说让我爸和大爸都去，我说“知道了，咱们先走，”来到老人家里，她已经做好了饭，水也开了，吃完饭后，和老人稍微坐了一会，就端着给大爸和父亲留好的面又回家了，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第59章 寒衣节 晚上睡在炕上，翻着手机，一直不停的翻着，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有气无力的太阳在云彩的背后若隐若现，挣扎着慢慢升起，我也跟随着太阳的脚步起来了，一出屋门，已经过了一大半的秋天开始变得寒冷，再加上刚起炕，冷的直哆嗦。 一有烦心事就不爱洗脸的我，今天也不例外，还是没有洗脸，就沿着出村的路朝着牛场走了，到牛场后，大爸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我无精打采的帮着大爸，9点的时候。电话响了，一听到电话铃声我的心里又开始忐忑不安了，因为这段时间的电话一直都是打来催债的，这次不知道又是谁，我掏出电话一看，是信用社打来的，猛的想起来，是这个季度的贷款利息到了，我接通了电话，就是让清利息的，而且说已经超过了几天了，两天之内必须要把利息清了，通完电话，我两腿发软的蹲在地上心想，天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两天之内让我上哪里去找这1万元的利息？上次就因为给人家还不上，含着眼泪卖掉了10个牛才度过难关，我就像快要发疯了一样两只手狂抓着自己的头发，喂牛的大爸也听到了，他说“你先不要着急，要不给建平说说？让给信用社的人说个情，让我再缓几天，” “这是规定，谁也说不上话，”我无奈的低着头，急的用手抠地上的土， 大爸又说，“你去找找建平试试，万一可以缓几天呢？”我觉得大爸说的有道理，建平和信用社的主任本来就是同学，贷款还是建平给说的，再说这是利息，又不是贷款到期了？说不定还能缓几天呢，我赶紧站起身来，朝着牛场的小路向家里走去，我前面一边走，大爸在后面安慰我说“你别着急，去了好好给建平，你们两个一起想办法，总有解决的时候，家里的一切你都别操心了，”看着大爸一个劲的鼓励，这么大的年龄，还要为我的事操心，自己真的是白白的活了这么几十年，回家我洗了一把脸，就开上车，沿着公路去了建平的单位，这回还算顺利，建平在单位还算不忙，当我说了这件事后，建平立刻就给贷款的这个信用社的主任打去了电话，经过一番沟通，说好了再缓几天，并保证补助款已到，立马就清掉利息，而且信用社的主任表示这次可以理解，毕竟全县都受灾了。 真是让大爸说准，什么事都要试一下，不试怎么知道成不成呢，一下子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从来没有办过如此顺利的事，我竟然有点小骄傲，云彩散去，太阳就出来了，这件事总算办成了。 生命对于我们来说既短暂又无法预料，无论是谁，总有一天将会走向自己的终点，死亡是每个人最后的归宿，每个人如果是正常的死亡，死的没有什么遗憾，活着的人也不会那么的伤痛，最令人痛心和难以接受的是，死的不甘心，死的令人惋惜，满山枯黄的干草和一排排掉了树叶的树木，每个坟头上又多了枯黄的干草，坟堆旁边留下一片片烧焦的黑土，那是人们烧寒衣留下的，这是一个伤感的季节，寒衣节。 按照老家的风俗，农历十月一日是给亡人送寒衣的日子，有女儿的亡人，这一天不管是出嫁的女儿还是没出嫁在外工作的，都要回家给去世的父母烧寒衣上坟，为逝去的父母送寒衣，意即天冷了提醒孩子别忘了离开人世的父母，该给他们添衣服了。 我向来不懂这些，也不太相信。可是，母亲却一直记着，自从二姨走了，母亲无比的相信这些，觉得二姨在阴间肯定没钱买衣服，一直催促着我让我联系两个表弟， 几天前我就给表弟打电话说快十月一了，别忘了回家给父母上坟送寒衣，然而，他却在外地回不来。 想想没有二姨的这个家，院子里肯定落满了枯叶，也长满了杂草，家里蒙上灰尘的物件，心中满是落寞，难过了许久，几度犯愁，如果他们弟兄两个不会回来，二姨又没有女儿，孤零零的坟头没人搭理，连一件寒衣都没有烧，若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二姨岂不是既寒冷又心凉吗？ 于是我告诉母亲，他们都忙着回不来，我就陪着你一块儿去给二姨上坟，我知道，即使我陪着母亲去，她也无法高兴，只能帮母亲完成心愿，这一天，我和母亲 带上她精心准备的祭品和她亲自剪的寒衣，匆匆赶去许久未去的二姨家，到家后，大门锁着，我联系了表弟，说钥匙在邻居家里，我拿上钥匙打开锁， 推开门一看，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院里的杂草看来是被好心的邻居割掉了，只是锅碗瓢盆是预料之中的蒙了厚厚的一层灰，没有了生活气息，只剩满目凄凉。 母亲推开一个又一个房间的门，她寻找着二姨活着时的影子和气息，心想若二姨还在，还健健康康的，该有多么美好， 在二姨的遗像前我点燃了香，跪下给二姨磕了个头，我好像清晰的看到了二姨的模样，始终笑嘻嘻的看着我， 但我清楚的知道那是谁也触摸不到了的二姨，我不想让母亲看到我的悲伤，忍住眼泪，找话茬和她聊天。 很快点燃的香就着完了，我和母亲带上寒衣和祭品，关好门窗，就去了二姨的坟上，一年多时间里，光秃秃的坟上已经长满了许多杂草，母亲流着泪把坟头的杂草一棵棵拔了下来，用手把上面的浮土拍平，站在原地一直望着，谁又能忍受的住亲姐妹阴阳两隔呢！我点燃母亲自己亲手剪成的寒衣，希望二姨能够收到母亲制作的寒衣，不再寒冷。 回到村头，母亲想去看望一下嫁到这个村里的她姑姑，走在村里的路上，三三两两的老人站在路边聊天，路过的时候，有认识的就打声招呼，有老人愣着不知我是谁家的亲戚， 一个大娘认出我，喊道“这不是村东头死了的海霞家的亲戚吗”，也许她们是同情我二姨的遭遇，又或者是知道我对两个无依无靠的表弟的帮助，他们都热情的凑了上来，把我围在中间，说着我的好，表达着对二姨的想念，希望我以后多帮帮表弟两个，她们不知道的是我现在的状况连自己都顾不了，还能再帮谁呢， “侄女子”，一个声音老远传来，是嫁在本村的母亲二姑，她知道母亲来了，就跌跌撞撞赶来见母亲，她们已经几十年都没见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母亲看到她二姑，没有绷住自己的情绪，哽咽着说不出话。 二姑再三要我和母亲去家里坐坐，还专门把出门遛弯的老伴喊回家，到家里以后，基本上所有人都是一边聊天一边流着泪，说着过去的一些事事非非，和现在的身体状况， 临别的时候，二姑奶奶给母亲带了精心挑选的土豆和辣椒，都是老两口自己种的，二姑奶奶的心意母亲无法拒绝，收下是对她老人家最好的安慰， 二姑奶奶弓着接近九十度的腰拉着母亲的手不停的嘱咐，让母亲带回去给孩子们吃，此时这种场景温暖溢满心间，说声谢谢都显得十分见外，二姑奶奶还不停的 埋怨着母亲说，“回来给海霞送寒衣也不说一声，什么都没有准备”，母亲知道，姑奶奶是为没去海霞坟上而懊恼， 这也许不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但最能表达姑奶奶的内心情感，里面凝聚了她们的牵挂和祝福……，就一个告别用了两个小时，可能她们两个都知道，这次见面也许是最后一次了，都依依不舍。 车子缓缓驶出村庄，渐行渐远，乡愁哽咽。 乡愁是什么，乡愁是记忆中父亲母亲的味道，乡愁是村里婶子大娘脸上刻满岁月痕迹的皱纹，乡愁是村邻口中儿时的我，乡愁更是有父母陪伴的时光。 村头的柿子树挂满果实，黄澄澄，红彤彤，谁心里都会有一份牵挂和思念。 回到家后的我异常的思念娟，我一个人走出静悄悄的村庄，我比过去消瘦了一些，眼神和脸色苍白，已经好几天没洗的头发被汗水浸透的零零乱乱，我和往常那样从村里走出来沿着小路一直爬到了大屲粱顶，然后我就随意的在经常坐的这个地方停下来，或是坐着，或是躺着或呆呆的看着，多少日子以来，只要是高兴或者不高兴我都是如此，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斜躺在这片草地上出神的看着眼前的天空，太阳温暖刺眼的照耀着山野和我的眼睛，微风轻柔的似乎感觉不出来在吹，周围安静的没有任何一点声音和一点声响，我就这样一直躺着，又像以前一样思念着我的娟，让我想起了很多许久以前和娟在一起高兴的场景，头里面陷入到深远的思念之中，眼里的太阳渐渐变成了模糊的一片，在这模糊之中，我看到了一些刺眼光点，在其间刺眼的光点又变的柔和，最后我终于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出现的那张娟的脸对着我笑，娟好像在问着什么，但是没有声音，急的我一直不停的喊，边哭边喊，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坐起来一看，尽然是个梦，在梦里一切是那么的美好，现实却是这么的残酷。 回到家里以后我还不愿意从梦里走出来，一直挣扎着回忆着梦里的场景，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我才回过神来，梦里的娟真的来了，不是梦想成真，而是梦回现实，娟来了，不过她没有像梦里那样笑着，而是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她也不是来看我的，她穿着依然是那么干净利落，只不过和我一样脸上憔悴了许多，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说“你把借我娘家的钱打个条子，你算一下利息和本钱是多少，打到一起，再把还的时间也写在上面，”我接过纸和笔，心里五味杂陈的趴在桌子上写着，期间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写完后她认真的看了几遍后，让我按上手印，我找了半天才找到印泥，在她目光的注视下，我在名字和钱数日期上按下了红色的手印，此时她又拿出来两张打印好文字的纸又递给了我，我一看，是离婚协议，一看到这几个字，我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泪花在眼睛里来回的打转，我忍着没有让它流出来，我不想流泪，心想此时我如果流泪，让她以为我是在用泪水挽留她，虽然我很不舍得和她离婚，也不舍得放弃，现实就是现实，谁都活在现实里，不可能活在梦里，我签好了名字，也按了手印，她拿起一张装在口袋里，说，“钱还清的那天就是我们办离婚证的时间，”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多想挽留她，可是嘴里就是说不出来，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房间里空荡荡的，又回到了原点，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缓缓坐下，感觉内心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手中的离婚协议书沉甸甸的，上面的字迹犹如刀割般刺痛着我的双眼。我知道，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头里面不断的想起娟，想起我们高兴的时候，吵架的时候，想起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尽管痛苦难忍，但我明白，我必须坚强起来。 人们的想象总是美好的，许多事在自己落魄以后就变得举步维艰，就连一句简单的问候也变得奢侈了，远处的大山已经挡住了太阳的光，余光红通通的从山背后射向天空，在地里干活的人们也收拾起工具，拖着疲惫的脚步向家的方向走来了，温馨而又完整的家会洗去一天的疲惫，也会治愈好受伤的心，而我身在家里，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感受到的是支离破碎后的寒冷，只能羡慕的看着别人回家，孤单的灵魂，没什么表达的欲望，也无所谓别人懂不懂？本是无趣之人，无论来去，亦或得失？都无所谓了。 第60章 心灵的避风港 娟拿着离婚协议走后，晚上，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十年前我给娟写信的场景，“亲爱的娟，见信如面！”就像是昨天一样，十年前，我和娟刚结婚不久，由于各种原因，被无情的分隔两地，鸿雁传情成了我们心灵相依的唯一纽带。我从刚开始一天发一份信，到后来一天两封信，一句看似平常的开首语，却饱含着深沉的爱恋，可薄薄的信纸，又怎能盛载那波涛汹涌的情感。 每当夜幕笼罩，昏黄的电灯下，我便让思念在笔尖流淌，含着思念的泪水，于信笺之上倾诉对她无尽的眷恋。哪怕在工地上施工，还是最累的扛水泥，尽管每日疲惫不堪，回到出租房里，借着电灯的微光，也要写下一封饱含深情的信。 工友们笑着说：“小刘，你真够痴情的！人家都不想和你过了，你还没完没了的干啥，”工头也关切地问：“你天天写信，不觉得疲倦吗？”但是我从不认为书信是一种负担，反而觉得它是心灵的避风港，只要每天发出信后，就会感到我们之间爱的桥梁没有断，让火热的思念得以倾诉，寻得慰藉。 每次写信，我都会精心折叠，再附上自己的插画，只为让娟能读懂我的那份细腻心思和我不甘的心，信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力求规整清晰，因为它们承载的是我对她的款款深情。 当我满怀憧憬将信件投入邮筒，心中浮现出它翻山越岭，最终抵达娟手中的画面，那份期待无比强烈。而等待回信的日子，愈加漫长而煎熬。 每当邮局快递员的身影出现，心便如鼓擂动。急切地盼望，如同等待一场奇迹。收到她的回信，犹如捧起世间最珍贵的珍宝。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如饥似渴地品读字里行间的每一丝情感，感受她的喜怒哀乐。 后来连娟的父母都说：“你们这是活见不得，死离不得，天天有说不完的话！” 那时候，我们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柔和的光辉所包围，充满了爱与关怀，也充满了艰辛与痛苦，在我们共同的小天地里，每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总是伴随着彼此的问候开始，每一句话都承载着对方的温度和心跳。 我们的生活虽然平凡，但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和交流，每一天都变得不同寻常。在那个只属于我们的世界里，我们用爱和关怀构筑了一个温馨的港湾，让彼此的心灵得以安放。 那个时候，虽无法像如今通过手机、互联网即时交流，但恰恰是这种书信往来，让我们的感情如陈酿的美酒，愈发醇厚。也就是我每天不断的写信，才使我和娟后来打破常规又重新在一起，一直走到现在，每一封信，都是珍贵的时光印记，记录着爱情的步步足迹。直至今日，那些泛黄的信件依然被珍藏，可我们还是终究又一次的分开了，这次是彻底的结束了，可这些书信见证了从相识到相爱又到一起又分开反复的全程，也时刻提醒着，无论时代如何变迁，真挚的情感永远是人与人之间最璀璨的桥梁，但是这个桥梁必须有金钱的支撑。 想到这里，外面的秋风吹着树叶一阵阵响声才打断了甜蜜的回忆，我翻了个身，还是怎么也睡不着，拿起手机翻着，突然村里的微信群中发了几张乡亲们坐街闲聊的照片，我的内心顿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孔，现今皆已被岁月刻上了深深的痕迹，而那个往昔充满蓬勃活力的村落，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繁华景象，曾经的村庄热闹非凡，每家都有五六个孩子，年长的带着年幼的，如同欢畅的溪流，不知疲倦地尽情玩耍，我们在乡间的小路上你追我赶，在茂密的树林中玩捉迷藏，嬉戏声与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了整个村庄。 那时，笑声在巷弄间悠悠回荡，活力在田野中肆意绽放，似乎整个世界都被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所填满。 春天，我们在五彩斑斓的花海中纵情奔跑，捕捉蝴蝶，采摘野花；夏天，我们在清澈的小河里欢快嬉水，捉鱼摸虾，尽情享受清凉的溪流；秋天，我们拾起金黄的落叶，堆起一个个小巧可爱的稻草人，共同庆祝丰收的喜悦；冬天，我们在冰天雪地中打雪仗、堆雪人，哪怕寒风刺骨，也无法阻挡他们的热情。每个季节，每个角落，都留存着我们快乐的足迹和纯真无邪的笑容。 然而，如今的这片故乡的土地上，入眼的却是荒芜的宅院。以前那炊烟袅袅、犬吠鸡鸣的温馨画面，仿佛只留存于遥远的记忆深处。那些曾经热闹非凡的院落，如今杂草丛生，门窗破旧斑驳，岁月的痕迹在每一块砖瓦上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村中的小路不再回荡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与落寞。 人们常说，父母在家就在，家中有老人，便有了永恒的牵挂与寄托。的确如此，无论我们行至天涯海角，无论我们在何种职位上奋力拼搏，无论岁月如何在我们的容颜上留下痕迹，那份对根的思念，始终如初，从未更改。 变化的是时光的匆匆流转，不变的是心底对故乡的深深眷恋；变化的是生活的种种境遇，不变的是对父母的牵挂与惦念；变化的是世界的模样，不变的是那片土地在心中的分量，以前没有烦恼的我，现在被生活压得没有了笑容，就这样盯着手机睡着了。 早上，在忐忑的睡梦中醒了过来，今天的天气没有太阳，窗户是和外面的胡草上落满了厚厚的一层霜，远处的山顶上，被寒冷的雾笼罩着，秋季的大山里，总有那么几天阴沉的天气，只要早上有这样的天气，中午和下午一定是晴空万里的一天，躺在热炕上不想起来的我点燃了一支烟，思索着起来后的工作，还没吸两口，感觉到一阵干呕，扔掉了刚点燃的这支烟，起来后就去了牛场。 当我到了牛场后，却没有干活的心，自从全面债务逾期爆发后，每天电话几十个，都是不同的平台，有信用卡，有网贷，有花呗，还有个人的，几乎整个人在催收的精神施压下，整个人几乎崩溃，可以称作为末日审判，更形象电视里的高级特务审讯犯人。从精神上将人击垮，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我想走出困境，却又被围起来，甚至让人窒息。虽然没有刚开始暴力，却从精神上对人施压，才是最可怕的，如果可以，生命对于我来说不再重要。可最重要的是赚钱，没有钱我拿什么还，我不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如果生命可以终结，我真的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我坐在牛场的院里，心里不停的想着眼下的这一切，心想:“一身债务，如同枷锁般紧紧束缚着我，一直让我无法自由呼吸。我每天都在与时间赛跑，与债务搏斗，希望能找到一线生机。半条命，是我与生活抗争的代价，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疼痛和疲惫。我身上的债务如同枷锁，将我紧紧束缚。但我从未忘记自己的梦想和信念，那些光芒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我知道，只有勇敢地面对困难，才能赢得明天的希望。我有过想过放弃的念头，想过逃离这个世界。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月光洒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便会想起可怜的母亲，想起父亲的期盼。那些渴望的眼神如同明灯，照亮我前行的道路，让我明白自己不能轻易放弃。有时候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日子还长，路还远。我要用自己的汗水和努力，为父母和大爸还有孩子创造更美好的未来。我相信，只要心中有光，黑暗终将散去。我会坚持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安慰总是很简单，实现起来比登天还难，没有头绪。经常在寂静的夜晚，我忍不住流着痛恨的眼泪，瞒着家人的债务阴影如梦魇般笼罩心头。金钱的流失如同决堤的洪水，悄无声息地蚕食着我的生活。曾经的梦想，如今已换作了满身负债的沉重负担，如同千斤重担压在心头”。 这段时间以来，每当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由不得要去看一看娟许久以前写给我的回信，每一次看娟的回信，内心就无比的激动。我打开柜子，小心翼翼的把已经泛黄了的书信拿到炕上，然后靠着墙端坐着轻轻的打开，看着看着就仿佛回到了以前，泪水顺着脸颊流到泛黄的书信上，那些亲切的话已经记在脑海里了，不敢看，又想看，每看一次，以前的生活就会浮现在脑海里，整个脑海里全是和娟在一起甜美的景象，好在父亲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把我的幻想拉回了现实，每当我心里不好受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的跑到母亲那里待一会，心情就会好一些，在和娟分开以后，我特别需要一种女性的关怀，哪怕不说话的待着，我孤零零的心也会好受一点。 在我和娟签了离婚协议走后不久，母亲就知道了这件事，母亲没有想到，和弟弟相同的遭遇也降临到我的头上，弟弟建平因为负债老婆走了，弄的每天无精打采，因此母亲完全能够体会到这种痛苦，母亲千方百计的做着我最爱吃的浆水面，尽力的做我喜欢吃的，让我尽可能的感受到母爱的温情，用一切行动关心我，命运啊，对这个家是如此的不公平，许久以前，母亲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弟弟建平，如今母亲又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我，现在只有母亲会不嫌弃我们，其他人谁管你的死活， 自从债务爆雷以后，我不能像以前那样隔几天就去母亲那里，实在是没有心情，母亲时常也劝我，不要操心她们，让我放宽心注意身体，慢慢的往前熬，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好起来，母亲知道，我好起来了，这个家所有的人都会好起来，毫不怀疑的相信终归会有这么一天。在家里待不了几天，我就像发疯一样，想去县城找母亲， 这天早上，我又想去母亲那里，于是一大早我开上车慢悠悠的沿着公路又一次去的县城，进家之后，我什么也没说，母亲就把早已准备好的煮鸡蛋端了出来放到桌子上，又回到厨房擀起了面，我赶忙给母亲说“这些鸡蛋我吃了就行了，等一下饿了再做，”母亲没有听我的，只顾着擀面烧水，两个侄儿也在家，侄女和侄儿正在看着手机， 由于这几天我的脑袋装的事太多了，竟然不知道今天是礼拜天，惊奇的问侄女“你咋今天没去上学？”侄女看了看我说“大爸，今天是礼拜天你不知道吗？”我是真的不知道，每天基本上想的都是处理债务问题，其他的事不重要，也不会去想。 吃完饭后，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有个中医啥病都能看，母亲看到我这么长时间以来每天吃很少的饭，便硬要带着我去看看中医，于是我们就来到了这个诊所，老中医号完脉后，让我把舌头伸出来，他左右看了看我的舌头说“你让你母亲看看，”于是我伸着舌头让母亲看，母亲惊讶的说“舌头上面咋全是黑的，”母亲赶紧问中医，“这是啥病？”中医慢悠悠的说“你别害怕，这是胃热所致，像你这样的身体，晚上别太熬夜，一定要记得准时吃饭，我给你开一个方子，把药抓上，吃完就好，”老中医很自信的说着，就开始在一张白纸上一顿狂写乱画后，白纸上面就出现了许多弯弯勾勾的字，虽然药花钱不多，但是吃了第一副药以后，果然能感觉到饿了，吃的也比以前多了，虽然药治了不爱吃饭的毛病，可过不了多久，烦心的事就会让我又不爱吃饭，这不是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而是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 第61章 人总是不断的在变着 人一旦变了就再回不来了，许久以前就在弟弟建平刚结婚不久，一场突如的车祸让建平背上了沉重的债务。老婆跟建平离婚了，那时，他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整日愁眉不展，仿佛生活的重担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作为哥哥，看着他如此痛苦，我的心中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 建平自小就聪明伶俐，父母对他寄予厚望。但正是这种期望，也给了父亲最重的打击，那段时间，他几乎每日都在借酒消愁，整个人变得消沉而无助。我看在眼里，心如刀绞，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为他做点什么。 记得有一天夜里，建平喝得酩酊大醉，哭着对我说：“哥，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欠了这么多钱，根本还不上，我该怎么办？”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我再也无法忍受，内心里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第二天，我就跟亲戚朋友借了钱，决定每年都从牛场拿出一部分钱替建平还债务。虽然我当时也有债务，但在那一刻，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帮助弟弟建平。我觉得这是作为哥哥的责任，我希望弟弟能够重新振作，过上好日子。 在我的帮助下，建平似乎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动力。他不再整日消沉，而是开始积极的每天上班，看到他逐渐恢复了以往的自信和干劲，我的心里充满了欣慰，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十年过去了，建平在我和妹妹还有母亲的帮助下，烂账早已经还清了，慢慢的工作和生活也终于迎来了成功的曙光。他的工作是吃财政的，在单位也有了一点权利，随着事业的发展，建平的生活圈子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结识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参加各种社交活动，生活似乎变得更加充实和繁忙。 起初，建平经常给我打电话，问家里的事，到后来还会偶尔打电话给我，聊聊他的工作进展和生活近况。他在电话中常常提到自己的感激之情，说没有我当初的帮助，他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每次听到他这样说，我心里都感到一阵温暖和满足，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随着建平的工作越来越顺，我们之间的联系却逐渐减少了。他的电话变得越来越少，偶尔见面时，他也显得心不在焉，总是匆匆忙忙的样子。每当我试图与他深入交流时，他总是以工作忙碌为由推脱，仿佛我们的关系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尽管心里有些不安，但我依然选择相信弟弟。我想，他可能是真的忙，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和事业，也许没有太多时间来顾及家庭。我告诉自己，等他忙过这一阵，一切就会恢复正常，我们依然会像以前那样亲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弟弟建平开始对家里所有人会避而不见，每次聚会时，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仿佛不愿与我们有过多的接触。弟弟的冷漠和疏远让我感到越来越不安，我开始怀疑，那个曾经依赖我、感激我的弟弟，是否真的还存在。我的心中渐渐升起一种被忽视和背叛的感觉，仿佛我们的亲情正在一点点地被时间和距离消磨殆尽。“哥，我真的很忙，下次再聚吧。”这句话成了弟弟每次推脱的理由。起初，我还能理解，毕竟是正式单位，忙碌在所难免。后来我发现，这样的“下次”越来越多，真正见到他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一次，我打电话给弟弟建平，想约他一起吃个饭，聊聊家里的事情，还有父母的事，电话的那头，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我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敷衍：“哥，最近单位事情多，这几天还有领导的检查，我实在抽不开身。你们先聚吧，别等我了。”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沙发上，久久无法平静。我忍不住回想起过去的那些时光，弟弟还在艰难中挣扎的时候，他总是无比依赖我，仿佛我是他唯一的依靠。而现在，他似乎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了，甚至连一句温暖的问候都变得稀少。母亲看出了我的失落，她轻轻握住我的手，说道：“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帮了他那么多。或许，他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样依赖你，这未必是坏事。”我点了点头，试图让自己接受这个现实。毕竟，弟弟的独立是我一直希望看到的结果。但内心深处，我却无法抑制那种被忽视和冷落的感觉。每一次我都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曾经亲密无间的弟弟，如今却变得如此疏远？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我刻意隐瞒了弟弟的冷漠表现，每次他们问起，我总是笑着回答：“建平最近忙呢，等他有空了就来看我们。”然而，这些谎言说得越多，我心中的空虚感也越发强烈。我知道，弟弟的冷漠不仅仅是因为忙碌，他似乎已经开始有意无意地与我们保持距离。建平的态度让我感到困惑和痛心，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当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而现在他烂账还清了，却选择将我抛在脑后？这份亲情难道在他心中真的如此轻如鸿毛？我越来越意识到，建平的变化不仅仅是因为事业的成功，还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新的生活圈子和依靠。每次想到这里，我的心中都不由得涌起一股深深的失落感。曾经的无私付出，如今似乎成了一场笑话，我开始质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真的值得。 随着建平的疏远和冷漠，我的心中积压了越来越多的疑问和痛苦。我无法继续假装一切如常，也无法再压抑内心的失望。终于，我决定主动找到建平，希望能够解开这段时间来困扰我的心结。那天，我拨通了建平的电话，语气尽量平和地说：“建平，我们好久没见了，能不能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聊聊。” 建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最后答应了：“好吧，哥，我们明天见面。” 第二天，我按时来到了约定的餐馆。建平迟到了半个小时，当他匆匆赶到时，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哥，不好意思，单位有些事耽误了。”看着眼前的弟弟，我感到一丝陌生和疏远。曾经的亲密感仿佛被时间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和不安。我们在餐桌上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但我很快意识到，建平似乎并不想深入谈论家庭和过去。我终于鼓起勇气，直截了当地问他：“建平，这些年你把烂账还清了，我替你高兴。但为什么你越来越疏远我们？你还记得我帮你还债的那些日子吗？你当时说过的话，还记得吗？”建平听到我的问题，脸色顿时变得僵硬。他放下手中的餐具，叹了一口气，直视着我的眼睛：“哥，我当然记得你对我的帮助，没有你的支持，我不可能走到今天。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圈子，我不想再回到过去。我们是亲人，但也要面对现实，大家的生活轨迹已经不同了。”他的这番话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我感到心中一阵阵的抽痛，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曾经那个对我依赖、感激的弟弟。 “建平，你这是在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亲人啊！”我忍不住质问，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悲伤和愤怒。 建平却显得异常冷静，他平静地说：“哥，你一直对我很好，我感激你，但生活总是要向前看。我现在什么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不想再被过去的事情束缚，也不希望我们的关系继续影响到我的生活。”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弟弟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我帮助、依赖我的弟弟，他有了自己的新生活，而我，似乎早已不再是他生活中的重要部分。那一刻，我的心如死灰，曾经的付出和期待仿佛变得毫无意义。我意识到，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付出，我与弟弟之间的关系早已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那些曾经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亲情，现在看起来是如此脆弱。 在与建平的谈话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建平的冷漠和疏离让我深感痛心，但我依然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能够通过努力重新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彻底击碎了我心中最后的那一点希望。 几个月后，春节刚结束，家里举行了一次家族聚会，这是我们家每年都会举行的传统。尽管弟弟已经多次缺席类似的聚会，但这次我还是心存期待，希望他能够出现，或许这次可以让我们好好聊聊，化解一些隔阂。然而，当我听到母亲无意间提起弟弟最近的生活时，我却愣住了。母亲提到，弟弟已经买了一套新房，和他单位的一个也是离婚了的女人在一起了，他们生活得很好。这番话让我感到震惊和困惑——弟弟有了新家庭？为什么我完全不知情？ 我忍不住问母亲：“你是说，弟弟已经结婚了？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们？” 母亲似乎也有些尴尬，轻声说道：“他觉得自己是二婚，连婚礼都没有办，没必要再和我们说太多。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圈子，我们也不想多打扰他。”这一刻，我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建平不仅疏远了我，甚至在他的人生中已经彻底将我们排除在外。他的新生活中，已经没有了我们的存在。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借着一个借口匆匆离开了聚会的现场。回到家后，我躲在屋里，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痛苦。建平的彻底转变让我感到自己曾经的无私付出仿佛成了一场笑话，我为他付出了一切，但他却在有了新生活后，彻底抛弃了我们。而我却陷入了巨额的债务当中。我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天真，认为亲情可以战胜一切？是否因为对弟弟的过度保护和帮助，反而让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让他认为我只是他生活中的一个过客，可以轻易放下？ 母亲看出了我的痛苦，他温柔地安慰我：“有时候，付出不一定会得到同等的回报。你为弟弟做了你认为对的事情，但他有自己的选择和生活，你不能为此责怪自己，”我知道母亲是对的，但这并不能减轻我心中的痛苦。我开始意识到，亲情并不是一味地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有时候，即使你全心全意地为对方着想，对方也未必会珍惜这份感情。 在经历了弟弟的彻底疏远之后，我的心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曾经那个依赖我、感激我的弟弟，如今已经变得陌生而冷漠，他的新生活中没有了我的位置。这让我感到自己的付出和牺牲仿佛都成了无意义的徒劳。 几天后，我一个人独自去了我们曾经常去的地方，坐在那里，思绪万千。我回忆起过去那些与建平在一起的时光，想起我们小时候，然而，现实却给了我一个沉重的教训。我终于明白，亲情虽然珍贵，但它并不是无条件的。在帮助弟弟的过程中，我忽略了他自己的成长，忽略了他内心的变化。我以为自己的付出会换来感激和亲情的回报，却没想到，这种付出反而让他觉得我是在束缚他。我意识到，亲情中的付出应该是有边界的，应该让对方明白，任何帮助都是需要感恩和回报的。而我，为了维系这份亲情，甚至忘记了为自己设定底线，这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回到家后，我决定放下对弟弟的期望，不再为他的冷漠和疏远感到痛苦。我明白，我不能再继续这样自责下去，不能再让过去的付出成为我生活的负担。尽管弟弟的冷漠让我感到痛心，但我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生活。我无法改变他，但我可以选择如何面对这一切。我不再纠结于过去，而是学会了放下，学会了为自己而活。 第62章 漫长的等待 自从我负债以来，精神被催债的人和电话一直摧残着，最受打击的是娟无情的离开，还有弟弟建平对这个家的冷漠，渐渐的没有了亲戚朋友，以前经常走动的亲戚也不走动了，朋友之间也没有了联系，手中的电话变成了催债的工具，在春节刚过完的这一天，我刚接完电话，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倒在了院子里， 昏迷的这几个小时，脑子里的画面一直被许多要债的人围着，不停的争吵着，奇怪的是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他们也听不到我的声音，我用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喊着， 晚上8点多，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母亲坐在我旁边，流着泪，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还有父亲，大爸，一直守着我，我的手上打着吊瓶，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此时的这个家冷清的厉害，大家都已经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 第二天早上，我就去村里的卫生室，问了一下村医我的身体情况，村医说，“是低血压引起的眩晕症，”让我按时吃饭，不要熬夜， 我拿上开好的药，走出卫生室就回家了，一进家里，手机响了，我一看又是催债的，我接通电话，“再等几天，我这边还没拿上补助款，现在我一分钱都没有，” 不管我怎么说，电话那头还是不行，我一遍一遍的哀求着，实在没办法了，我强忍着内心的怒火说，“就算我求你了，给你跪下磕个头，把你叫声爷可以吗，你再等等，我昨天都晕倒了，刚去卫生室拿了药，”他听到我这么说，让我给他在短信上发一个什么时间给的保证，我挂断电话就赶紧发了过去。 母亲听到以后，心疼的一直用无助的眼神看着我，她心里有许多安慰的话，就是说不出来，她心疼我这个像老黄牛一样无私的儿子，她恨自己的无能，也恨命运的不公， 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拿起电话，给绝情的弟弟建平打了过去，说了我晕倒的事，可电话那头的建平却说出了让母亲难以接受的话，他说，“晕倒了就去看医生，我哥的事我也没办法，我单位忙着呢，”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不死心的母亲呆了一会又把电话打了过去，电话那头的建平始终不接，母亲一连打了5个才慢慢放下手中的电话， 母亲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她骂建平不是东西，你哥都成这样了，你还是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态度，不管不问，你忘了你哥是怎么帮你的了，忘了我和你爸是怎样供你上学的，真是狼心狗肺，母亲一个人自言自语骂完后，她再一次打去了电话，这次建平接上了电话，母亲直接说，“你的两个娃这次上学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去看，你哥和你爸的身体都这样了，我要在家里照顾他们，你要是不管，就别再上学了，就让在家里呆着，”说完母亲就挂断了电话，母亲如此强硬的态度，让建平一头雾水， 建平楞了一会，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日期，离孩子开学还有十几天，他想，这次母亲有如此强硬的态度，肯定在开学的时候不会去，自己工作忙，又不能照看，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现在的妻子，他打去了电话商量看孩子的事，人到顺的时候，不可能的事也会变成可能，当建平给现在的妻子一说这事，她尽然一口就答应了，连建平都没想到答应的如此爽快。 母亲骂完建平就去厨房给我做饭去了，我躺在热腾腾的炕上想着:建平怎么就变成这样绝情了，小时候不是这样，上大学的时候就特别懂事，工作了以后也是一直牵挂着这个家，自从出事有烂账我们一直帮着还，可如今他生活工作都好了，人反而变了，我突然想明白了，是因为我负债了，他怕我连累他，更怕父母连累了他，对，一定是这个原因，他和娟一样，他们选择了现实，抛弃了亲情，也能理解，人得活在现实当中，不能活在亲情当中， 刚想睡会，被母亲的脚步声打断了，我坐起来一看，是母亲做好了饭端进来了，是一碗臊子面，我接过母亲手里的面，大口的吃了起来，或许是从小吃习惯了母亲做的饭，每次都能吃的一点不剩，吃完后，母亲没有问我再吃不吃了，她知道我的饭量，能把这一碗吃完已经不错了，母亲看着我说，今天你就啥也别干了，好好的睡一觉，我点头答应着母亲。 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有母亲在身边一下子放松了，一躺下就睡着了，人是睡着了，轻松了，可梦里一直被催债的人缠着，梦里的他们一个个阴沉着脸，口里骂着脏话，我也不停的给每个人解释着，就这样半睡半醒的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睁开眼睛回想着梦里的一切，恐惧和压迫一下又涌上心头，心里像是有一根尖刺扎着，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直到我下炕以后才明白过来，这根刺正是绝情的建平和无情的娟，因为最亲的人在自己有难的时候选择了离开，怎么能不痛心呢？ 你们一个个这样无情，抛弃了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迟早有后悔的那一天，我自言自语的说， 到了晚上，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忧心重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的脑海里不停的想着该怎么办，漆黑的夜晚突然传来几声无力的虫叫声，这无力的虫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很清楚，多么像即无助又无力的自己求救的声音啊！ 时间很快到了两个侄子开学的时候了，母亲早早的就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虽然她给建平说的很坚定，但是万一建平不管，还得母亲去城里看着两个孩子读书，焦虑的母亲这个时候是最为难的时候，一头是两个从小看到大的孙子，一头是我和父亲，她谁也舍不得，可一个人不能分两半， 下午3点左右，建平和现在的妻子来了，建平手里提着两箱牛奶，一进门看见我在屋里坐着，尴尬的问，“哥，你现在好些了没有，有些事你别太记在心上了，该放下的就放下，至于补贴款肯定会发的，”建平说了一大堆，像是长辈教训晚辈一样说着，看到我不搭理，就尴尬的走出屋里，带着两个侄儿走了，母亲一直跟着送到车上，看着建平他们走了才回来， 这次母亲没有骂建平，是因为有建平现在的妻子在，母亲一脸轻松的回到家里说“六年了，我终于解放了，再也不想去城里了，”我能体会母亲这几年的不容易与心酸，一个人无助的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要不是我以前经常去看母亲，肯定撑不到现在。 这一天我感觉到身体不错的时候，我想去镇上问问补助款的事，于是我就精心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精精神神的去了镇上，来到镇上后，我敲开门！走进了张镇长的办公室，我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了张镇长，说，“张镇长，我听说补助款马上就要打了，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就赶紧过来问问你，”张镇长让我坐下，说“该统计的我们都统计了，全部都报到县上了，具体什么时候拨付，还没有明确的消息，”我听到这样的回答后，着急的把我的遭遇给张镇长说了一番，张镇长听了以后，慢悠悠的说“你回去以后再给人家都解释一下，让等着，迟早就打上了，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但是镇上也是干着急没办法。”我一听张镇长都这样说了，一下子又失落了，和张镇长告别后，我狼狈的走出了镇政府大院， 但是不死心的我又去县上找主管单位农业农村局，看县上怎么说？能不能给出个准确的时间？当我走到副局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我看见里面在汇报工作，我就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等着，副局长看起来是个年龄比较大的人，身体微胖，比较发福，红光满面，一身正经的西装显得很合身，坐在一张很长的办公桌后面认真的听着汇报， 汇报工作的人刚走出办公室，我就赶紧起身走了进去并递上一根烟，他一边看着我一边用手挡着，用手示意让我坐下，我刚坐下，副局长问“你是？”我赶紧说明我的来意，并诚恳的说了我现在面临的困难，副局长开始说了一大堆的官话，又是让我克服困难，又是政府正在解决，不可能不管，最后才说了一句让我感到有希望的话，他说“一个月之内肯定给大家都能解决了。”我连连谢过副局长就走出了办公室。 春天的到来，阳面路的左右周围的山上，许多桃树的枝条开始发红了，一个个花苞正等待着温暖的阳光，这个时候满山遍野如同脱缰的野马，大片深深浅浅的草和树正等待着春雨的滋润和阳光温暖的照射，到处都是春色盎然， 春雨结束后的天空被湿润笼罩着，桃树，杏树，梨树，柳树在春雨的滋润下，枝头露出绽放的笑脸，有些阳面的桃树已经能看出粉红色的花苞了，只要雨水充足，天气暖和，大地基本上一天一个变化，一天一个颜色，用不了多久，死气沉沉的黄土地上，到处都是花的海洋， 这样美好的季节，不由得生出许多莫名的幻想，我每天只要在牛场忙完，我总会走到大瓦梁顶上，一来看看春天带给大山的变化，让自己感受到春天的气息，还有就是不想让母亲她们听到催债者对我的辱骂，面对着春天带来的生机，回首往事，想着没有未来的未来，在山上走走停停，或坐下发呆，或站着冷笑，迷茫和忧伤交杂着，想起往事就想发笑，想起迷茫的现在就想流泪，只要是每天站在这里的时候，我就能够多一份喜悦的心情，少一份悲观的心情，有时候会出现幻想，幻想着自己不是一个负债者，而是一个家庭事业双丰收的成功者，幻想其实也能治病，有时候幻想的多了，自己就会走入幻想的角色当中，尽管自己知道这是幻想，不是现实，可是自己宁愿活在幻想当中，也不愿活在现实当中，因为现实太痛苦了，在正常人看来，这种表现就是自己欺骗自己，可真正有谁能够了解一个负债者内心的世界和经历情感呢？ 不过每当我从幻想的角色中走出来的时候，就像是重生了一样的爽快，这或许是幻想带来的精神治疗，我的心情因此而格外的好，或许生活中还有一些值得高兴的事，只是大脑里被这些琐事占用，没办法想起那些高兴的事罢了， 这段时间也接到了妹妹经常打来问候的电话，妹妹去年春节没有回来，她安慰我让我每天按时吃饭，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所有一切困难她和我两个人共同承担，她说自己也攒了些钱，如果决定今年再继续种承包地，让我给他打电话，她会把钱打给我，让我不要放弃，一定会好起来的，每当听到妹妹自信的鼓励，我就激动的想像着成功的未来，只有像我一样无助的负债人，才能深刻的体会到鼓励和帮助是多么的激动，一切失败和成功牵动着我的心肠， 几天以后？镇上突然打来了电话，问我今年再种不种？如果要是继续种，让我到镇上来参加会议，我就去了镇上，会上讲的全都是官话，没有提起一点去年受灾补偿的事，这样心不在焉的参加完会议，出来之后，我就把我的想法打电话告诉了远在上海打工的妹妹，妹妹问，“哥，需要多少钱？”我羞愧的回答，“最少得10万元”妹妹一口就答应了，说三天以后就给我转过来，让我放心继续干。 我心情沉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既感激妹妹的支持，又对未来感到担忧。10 万元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数目，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沉甸甸的责任。但无论如何，我决定不让妹妹失望，我要努力种地，争取早日还清债务。回到家后，我开始认真规划种植计划，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第63章 村里的刘老三 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和心爱的娟在我们第一次相会的地方见面了，我抱着娟哭着说“我舍不得和你离婚，不管多长时间，我一直都等你，为什么你这样绝情，要永远的离开我”，我醒来之后，发现枕头上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虽然这是一场梦，但是它代表着我的心声，想着绝情的娟，再想想懂事的妹妹，那种无时不有的自我折磨下，我都快精神失常了。 春天的脚步悄然的而至，冬天厚厚的积雪，渐渐的融化汇聚到了小溪里，从山涧流到了村外的那条河里。春风拂过，万物开始复苏。山林里原本光秃秃的树干上，也渐渐抽出了新芽儿。大地中的小草也渐渐的从土钻出来。嫩嫩的绿色扑在了这冬季过后的大地上。 村民们都从自己的仓库里取出已经闲置了一冬的工具开始修整。人们有的在自家的院子里种菜，有的按照年前做好的计划，把去年翻好的土地都播种好。在播种的时候又浇上了大量的农家肥，忙碌了几日。因为温度还不是很高。大家在菜地上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稻草。也许是因为保暖做的比较好吧。蔬菜很快就发芽了。大家小心地浇着水并给他们除草。虽然有些辛苦，但是大家都不觉得累，因为这是他们生活的希望。 每年这个时候，我牛场的牛犊也到了出栏的时候，这段时间，每天都迎来送往着牛贩子，由于养殖行业的不景气，几乎都是来看看，只要一商量价格大家都会不欢而散，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没有一个牛贩子愿意拉走，这么多牛犊，如果不赶快卖出去，每天都要消耗几百元的饲料，我每天都在忙碌着联系牛饭子。 这天早上，来了两个外地的牛贩子，因为我着急，三言两语就谈成了，平均每头牛犊5千块钱，前提是让我找车送到他们那里，没办法，我就答应了，就这样我找了两个专门拉牛的车，送了过去。 在我送牛的这几天里，爱操心的母亲一直忐忑不安，担心我会上当受骗，牛送到以后拿上钱我便马不停蹄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我知道家里还有个心心念念等我回家的母亲呢。 我快到自家门口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老母亲坐在隔壁奶奶家闲聊，我一边往回走一边大声喊着:妈，我回来了！母亲循声望过来，我们母子俩四目相对，我看见母亲浑浊的双眼瞬间放出了光芒，她神速地起了身，嘴里一边念叨着:三娘，娃娃回来了，我得回家了。 原本母亲有一些腿疾行动不太方便，平日里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这会儿却变得莫名的利索，我看见她的身子左右摇摆，我才想起来母亲都快70了，母亲的样子像极了我小时候蹲在墙角等妈妈回来的情形，小时候每当夜幕降临，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们就像夜马归栏一样都回到了各自的家，可是天黑了在地里干活的妈妈还没回家，我们姊妹几个就挤在一起蹲在墙角等妈妈回来，只要听到妈妈回来的脚步声立马就飞奔而出围着妈妈打转，那种急切而又喜悦的心情是最简单而又弥足珍贵的幸福，而今妈妈老了，儿女成家立业了，却忽略了她，独守老宅的父母就像我们孩童时候一样是多么盼望儿女快快回家呀， 每次出门，母亲都会站在村口目送着我们离开，看着我们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茫茫视野中还依然站在那翘首相望舍不得走开，她是在等待我们下一次的归来。 “妈，你的腿咋越来越严重了”，我赶紧上前搀扶着母亲的胳膊。 “刚坐着时间长了，有点压麻了，身体好着呢，看见你回来妈这心里高兴着呢”，母亲一边迈着步伐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柴火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和锅碗瓢盆清脆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悠扬悦耳的交响曲，灶屋上的青烟袅袅如丝，缭绕着升腾着就像母亲对我无尽的牵挂，五花肉的香气弥漫着整个灶屋，也弥漫在我的心田，它发酵着慢慢地变成了一壶千年的醇酱醉在我的心窝。 阳光调皮地从窗户斜照进来，仿佛也闻到五花肉的香味，想要和我们对饮呢，人生最珍贵的幸福莫过于回到家里能听到母亲慈爱的呼唤，能看见父亲熟悉的身影，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下午，我急忙开上车，带着卖牛的这25万元，来到银行，总共贷了50万，还掉了一半贷款，回来的路上一直计划着，越想越乱，越乱越想，只有期盼受灾补助款到了再给私人还。 就在快到村头的时候，碰到村里的两个人，他们说是村里的三婆去世了，他们去请娘家人，让我赶紧回去帮忙，一到村里，就听见唢呐声和人们嘈杂的声音，我停下车就去了三婆家， 农村只要锁钠响起，就说明有事了。呜咽悲凄的是祭灵，这家就遇白事了，不是离爹就是离娘； 轻松欢快的小放牛，这家就遇红事，不是嫁女就娶妻。红白喜丧是农村里的大事，半点马虎不得。喜事宣告一个新家庭组成，预示了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白事宣告一个生命的终结，入土为安。不管是下一辈的成家立业还是上一辈老人入土，都是农村里的头等大事，虽然大部分农民收入有限，经济并不宽裕，但在这些事上都绝不马虎。在农村，真正称得上大事的，就是白事。白事时间长、忌讳多，单家独户是不能完成的，就得请知客，邻家及本家人帮忙，请总管管事。事要过好，关键在总管。总管大多是村里的能行人，有协调各方的能力，有言出必行的威信，有说一不二的果断。总管本事有大有小，本事大的事过得整齐划一、简俭节约，招待客人吃好喝好，主人也心里满意。没本事的，事过得一塌糊涂，钱花得冤枉，客人怨声载道，主人脸上无光。 我们村大凡过事只要刘老三出马，就没得说。他从二十多岁出道管事，四十多年里，历事颇多、经验老道，是十里八乡公认的能行人，是村里的绝对权威、总管的首选。凡事都负责到底，凡事都尽心尽力。人们有事都愿意请他，他也决不客气推辞，慷慨答应，大有舍我其谁的派头。 刘老三不识字，可记性奇好，有过耳不忘的硬功夫，好侍侯，硬烟酽茶，几杯烧酒外别无奢求。他一入事，主人便觉得踏实，再大的事，他都处乱不惊，泰然自若，颇有大将风度：一手端茶，一手握旱烟袋，不慌不忙地了解了主人的意愿、事中的曲折，就开始调兵遣将，组织临时内阁，出执事单，对所到的知客量才任事。回礼看客是应酬，须善交际、灵活、懂得人情世故的长辈担任；上礼、贴对联是文字活，就交给教师或有文化的人；压面、拉水、端盘子是出力活，分给年轻人。力气活也分三六九等。像拉水是简单的力气活，就让头脑简单、不善应变的干；端盘子分为大盘子和小盘子，大盘子也叫掌盘，一席饭十三花之类的少说也有四十斤，端的人不但要有超人的臂力，还要看得来脚前眼后。家乡有句俗话叫把汤漾了，用来指丢了人，出了洋相，大概就是从端盘子的活上总结出来的。另外，还有冬季生火、夏季烧水、照看车子等杂活。请主、入俭、领羊、司奠、接幛等主要程序，都得事事有人管，件件有着落。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会影响了事的整体。刘老三事无巨细，都安顿的角角不漏，井井有条。 刘老三天生一副金嗓子，声音洪亮，底气足，听起来威严，不容反驳。年轻人怕他训，同龄人服其能，年长者赞其德。事中没有他使唤不动的人，村里没有他借不来的家具，村里没有他掀不转的事。村里有个生意人忙着赶集，村里的事上都不给他安排活，知道靠不住。刘老三偏给他安排硬任务，他推说忙，刘老三就问他：“你爸今年七十三吧，死了后我看你就不准备过事了？”他说：“我大活得这么好，怎么能不过事？” 刘老三笑笑问：“就你一家人过？”那人说：“哪能呢，谁一家人能过成事？” 刘老三接过来说：“就不知道你都叫谁，别人的事你不来，叫别人顾你的事我看难，如果到了那一天，你就别来叫我，就是八抬大轿来请，我也不来。”说得那人又惭又悔，求刘老三把最重的活给他。有个婶娘很吝啬，事上借她新买的方桌她不给，刘老三提着个旱烟袋过去问：“咱叔死了你就支一张桌子待客，你死了孩子就用一张桌子抬埋你，天晴改水路，无事早为人。”两句话，婶娘就开始搬桌上的东西了。 刘老三能说会道，善于应对。事中千头万绪，娘舅家人最难对待。多年的老亲戚，客中的至尊，他们是亡人的亲人，是死者的代言人。要接待及时，礼节周到。联系他们与孝子的那个人没了，这条奔丧的路也就很少走了。既然来了，就要代亡人说几句话，数落孝子的不是，指出事中的缺点，表达娘舅家人的心愿，验尸、检查穿戴，主要是挑不是来的，就是万事具备，也要数落几句，如果对待不好，就不能入敛，后果十分严重。孝子长跪后，刘老三亲自出马递烟倒茶，嘘寒问暖，犹如外交部长谈判前的握手寒暄。后面就要唇枪舌战、针锋相对了。察言观色、攻心为上。嫌事过得小、杀牲口少的，就大告艰难，大诉苦处，求情告饶，软硬兼施：“都今儿了，还说什么呢？”，“娃也有难处，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指责待长辈不孝的，想借此为亡人讨个公道，出口气的，刘老三就说：“唉，久病无孝子，要看大方向，总体上还是孝的，大家说是不是”，“宁叫儿搡死，不叫儿想死，为了老人，娃娃这几年都没出过门。”真真假假，似是而非，一通子下来铁石心肠都要掉泪，一肚子怨气化为一声长叹，一腔悲愤也烟消云散。 作为总管，不但要对付活人，还要对付亡灵。家乡风俗白事一般都要领羊。领羊时孝子跪齐，亲戚六人来全后，牵羊入丧祭，羊东张西望，刘老三就开始说服亡灵的演讲：“你看，娃娃都费下这心了，你就领了吧。”羊还是东张西望，像是找什么人。“领吧，没什么可操心的，娃娃都来齐了”。羊儿还东张西望，咩咩地叫，“放心吧，娃娃都争气，你就领吧。”“你一生一世都是明亮人，领了吧。”羊儿扑棱棱一抖，刘老三下令：放哭声吧。孝子们哭声四起。 一个普通的白事，要三到七天，知客七八十人，来客二三百人甚至上千人，事中还有阴阳、厨子、乐人的介入。诸般人等的吃喝拉撒，要井井有条，白事礼数繁多，要样样考虑，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作为总管，劳心劳力，出谋划策，跑前跑后，不图一分钱的报酬，只因是乡里乡亲，出于古道热肠，撇下手里的事，顾事如救火，不敢怠慢拖延。刘老三善始善终，从不喊苦叫累。他经管事娶回的媳妇占了村里的一半，他经管事抬埋的老人也在不少数。 这次事中见到刘老三，身板依然硬朗，声音依旧洪亮，头脑依然清醒，但走路急了免不了有点蹒跚。刘老三也长叹自己老了。于是我半开玩笑地说：“老叔，你要尽快培养接班人呐，眼看蜀中无大将了。”他吸一口烟说：“唉，现在年轻人只顾自己过日子，谁愿意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我看自己为别人操了一辈子心，自己的后事怕要落个没人管了。” 第64章 规矩 三婆年事已高，子孙又多，加上她娘家的弟兄都是长寿的人，这次的事情办的比较其他人的传统。 下午的时候，娘舅驯话仪式开始了，这种仪式是由请来的娘舅家的人问孝子，给孝子提意见，问孝子在老人生前是否对她孝顺？提意见是死后的葬礼是否得到了精心的操办？这时候死者娘家门上来的 所有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无条件的答应，如果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不高兴，子孙们就别想让去世的老人入土，三婆的两个70多岁的弟弟，表情严肃的坐在炕桌后面，其他小辈坐在炕桌的左右两边，嘴里叼着烟，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三婆的儿子和孙子按照辈分依次跪在炕沿底下，儿媳和孙子媳妇则全部都跪在屋子外面，全都是披麻戴孝，白茫茫的一片，三婆的大儿子先向炕上坐的娘舅汇报，他们在三婆生前是如何照顾老人的，还汇报了没照顾好的一些事，说完他又详细的汇报了这次如何操办母亲的丧事，汇报完后，所有的孝子给娘舅磕了个头，等待娘舅提出意见， 这时候总管上场了，他先是给每个娘舅家门上的人敬了一杯酒，又每人发了一支烟，说“老人生前儿女们照顾的都不错，有些没照顾到的，请你们原谅，现在老人由于年事已高，正常去世了，丧事的办理请你们提出意见，如有不满足，让孝子们尽力弥补缺憾，”话刚说完，孝子们就低下头等待娘舅家的质问，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显示死者在娘家有地位，娘家门上的人总要提一点意见，显示一下他们的权威，为首的两个亲舅舅严肃的盘着腿坐着，耷拉着脸说“活着的时候，伺候好没伺候好就不说了，今天就说藏礼的事，我们的要求就是穿7套衣服，还要念大经，再一个就是柏木棺材，要重底卷盖的，这么多儿孙，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所有的孝子都紧张的听着，谁也想不到会提出这样的条件，站在外面帮忙的村里人开始议论起来，“差不多就行了，衣服都穿好了，棺材也拉回来了，这都啥年代了？” 三婆的大儿子给娘舅磕了三个头说“本应该按照舅舅说的这样办，只是我母亲的寿衣都穿好了，棺材也买回来了，如果再换寿衣，又得扒掉身上穿的衣服，我们于心不忍，棺材也都刷好了红漆，再去换人家肯定不同意，至于您老人家提出的念大经，要念7天时间，和下葬的时间对不上，”他舅舅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这就是心里不愿意的表现，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这时候，坐在娘舅旁边一个年轻人说“人家这边啥都准备好了，就按他们说的办，别再难为人家了，尽力就好，”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这明显看出来就是想整孝子，两个亲舅舅沉默了一会，说“那就按你们的办吧，都起来吧，”跪在屋里屋外的所有孝子赶忙向炕上坐的娘舅磕头，迎接完了村民们送的花圈和祭奠之后，第二天就要起丧了。 在总管安排好晚上守夜的人之后，其他的人都各自回家了，我没安排在守夜的人当中，就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总管安排好的八个抬棺的年轻人都准备好了，前面两人手提长条板凳，是在路上歇息的时候停灵用的，村里经常用的阴阳手里拿着早就画好的符，另一只手拿着阴阳专用的铃铛，走到棺木前，一边摇铃一边念，象征性的烧了几道符？又叮当叮当的念了一会，转过身喊道“起丧了，”大炮小炮烟花一起轰鸣的响起来，唢呐开始吹响哀乐，棺木被早就选好的这八个年轻人抬起来，三婆的大儿子把手里捧着的一个瓦盆使劲往地下一甩，只听见啪的一声碎成了几瓣，二儿子扛着引魂帆走在头里，孝子们依次跟着，后面是拿纸货的人，举着花圈，扛着纸马，手里捧着童男童女，孝子哭着出了院门，大门口也点燃了柴火，紧接着村里每户人家的大门口也点燃了一堆堆柴火，棺木在村头象征性的停留了一下，三婆的儿媳和孙媳妇不能跟到坟上，只能在村头这里一直跪着，一直等着去坟上的人回来，给每个人磕完头才能回家，重新起棺后只有男孝子才能跟着到坟上去，唢呐也停止了吹响，所有的人都在安静的走着，好不容易才把沉重的棺材抬到了坟上，在挖好的墓地上，阴阳开始表演了，孝子们跪在远处敬畏的看着阴阳，阴阳拿出了罗盘，用一根红头绳在其他人的帮助下，闭着一只眼上下左右的看着墓穴是否在一条线上，没问题后就指导着将棺木吊入墓穴，阴阳不停的用罗盘指挥着，如果稍有偏差按照迷信的说法就会给后人招灾惹祸，棺木下葬以后，人们就开始不停的往里面填土，坟堆起后，阴阳开始又念起了经，前面念完后面念，阴阳念完经后在坟前钉一根桃木枝，以后每年上坟填土的时候作为中线的参考，阴阳又向坟堆撒了熬好的中药水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个时候村里帮忙的人们开始烧各种纸货，还有三婆生前穿的衣服，葬礼就全部结束。 人们三三两两的开始往回走去，在村头，孝子们会点起一堆柴火，每个送完丧事的人都要从这堆火上跨过，而孝子们则跪在地上给每个人磕着头表示感谢！ 办完丧事后，熬了几天几夜的我一回到家就睡着了，一直从白天睡到第二天早上，从买完牛，又给人家送牛，回来之后又到银行去还贷款，再加上三婆的丧事，这一连串的事情，身体和精神都有点撑不住了，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可在我内心深处还有许多担心的事，担心其他债主知到我卖完牛后，把钱还了银行的贷款，没有给他们还1分，会来闹事，但是又一想，不管是给谁还，只要能还掉一部分，就能长松一口气了，现在唯一的心病就是能够说服这些债主再等等，等着我拿到受灾补助款了再还。 我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走到院子里。忽然，我听到一阵敲门声，心里不由得一紧。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邻村的李叔，我当初借李叔10万，虽然每年清着利息，但是自从他听到受灾以后，和其他债主一样，就急着把本金收回去， 李叔一脸忧虑地看着我，说道：“小刘啊，我听说你把卖牛的钱都还了银行贷款，我的钱怎么办呢？” 我连忙请李叔进来说话，并解释道：“李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还钱的。只是现在手头确实比较紧张，等我拿到受灾补助款，就立刻还给大家。” 李叔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好吧，小刘，我相信你是个守信的人。不过，你也得想想办法，毕竟大家的日子都不容易。” 李叔是这些债主里面最好说话的一个，送走李叔后，我感到压力更大了。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努力去解决这个问题。我决定先去找其他债主谈谈，看看能否争取到一些时间。 我挨家挨户找到其他债主，向他们说明了情况，表示一定会尽快还款。尽管有些债主不太情愿，但看在多年的交情上，还是答应了再宽限些时日。 但是还是有一些债主不同意，每天电话不断，甚至找上门来在家里闹，一时间村里传的沸沸扬扬，每天面对各种无理取闹，听着辱骂话和侮辱话，感觉活着就是多余，有一个债主态度特别强硬，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他要把我的两个拖拉机卖掉还债，为此我和他争吵了两个多小时，差点打起来，我大声的指着他说，“只要你敢动一下我家里所有的东西，我就和你拼命，不好过谁也别想过，我是欠你的钱，但是我每年付着高额的利息，又不是白用你的，话又说回来，我不是不还，我也是受害者，只要我拿到政府的补助款，一分都不会短，给你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听，非得把我逼到绝路上，”他听到我态度如此坚决，也没再说什么，就这样，虽然暂时都安稳了，可是每天网贷的催收电话还是不断的打来，恐吓，侮辱不断，最可气的是他们竟然暴打了我的通讯录，每天不但要接催收的电话，还得向每个亲朋好友解释，就像万能胶一样，一旦粘上，永远别想摆脱。 每当有催债的人到家里来，争吵过后，父亲就气的坐在炕上一声不发，他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管用，儿子现在的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只能看着儿子忍气吞声，无力的解释，谁能理解儿子的苦处呢，不管儿子对与错，终究儿子是为了这个家才落到如此地步。 就这样每天接着催债的电话，在村里人议论声中煎熬的活着，为此母亲再也不去人多的地方，只要一有时间，母亲就扛上锄头不停的在地里干着，母亲虽然痛苦不堪，但儿子终究是自己的亲骨肉，只能每天忙碌的尽量不去想这些事，也不愿意听到任何人说儿子的不好，生活就是这样，它会无情的把你打倒在地，再踢上两脚，吐两口唾沫，你既无法还嘴，又无法还手。 负债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在我的胸口，让我难以呼吸。我开始逃避，逃避账单，逃避催债的电话，甚至逃避朋友和家人的关心。我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是个累赘。那些曾经充满梦想的夜晚，如今都被焦虑和恐惧所取代。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常常会面临各种挑战和困难。有时候，我们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生活的极限，仿佛无法承受更多的压力和困境。然而，当我们深入分析这些困境的根源时，往往会发现，压垮我们的往往不是现实本身，而是我们内心的恐惧和焦虑。 人们常常用\"把事情想得太糟糕\"来形容这种内心的恐惧和焦虑。当我们遇到困难时，往往会产生各种负面的想法，比如\"我做不好\"、\"我无法应对\"、\"我会失败\"等等。这些负面的想法会引发内心的恐惧和焦虑，并让我们觉得自己已经被困境所压垮。 时间已经到了三月中旬，这天气也渐渐暖和了，村庄周围的山上已经全部变绿了，人们都赶着地里还有湿气，开始种各种蔬菜了，今年母亲在家，她已经把种菜的地都刨平了，塑料薄膜也铺上了，等着菜苗一来，就可以直接栽了，这天早上，母亲叫醒了我，说，“你起来吃一点饭，去镇上买些菜苗，趁这几天天气好，赶紧把菜给种上，要不过几天气温一变，就迟了，”起来之后，我急急忙忙的吃了一口，就开着车去镇上买菜苗。 这次买的比往年都多，总是害怕万一再有个啥灾难，一家人会挨饿，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不得不让我对每件事都产生悲观的想法，所以在去年冻土前，我把家里所有的地都犁了一遍，准备今年全部种成粮食，也是为万一有灾难，不至于挨饿，买的菜苗太多了，我和母亲又平了一块地，经过我和母亲三天的努力，终于把所有的菜苗全部种上了。 下午的时候，妹妹打来了电话，说“哥，你看一下10万块钱给你打上了，你先用着，不够了再给我说，我在想办法，别太灰心，把你的身体照顾好，只要人还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挂断电话后，我看了一下短信，收到了妹妹打来的款，我赶紧给妹妹回了一条短信， 远处的大山安静的矗立着，在毫无觉察之中太阳渐渐下山了，我从地里站起来，感到浑身酸痛，尤其是两个肩膀的骨缝，像是被什么撬开一样，我从地里走到路上，既内疚又心酸，沉甸甸的这笔钱，承载着妹妹无数个日夜不停的工作和亲人对美好生活的盼望，希望这个冰冷的家能够变得温暖，一家人温暖着一起吃饭，一起说笑。 第65章 循环的黑暗 成长本就是把哭声调到静音的过程，人在长大以后，各有各的难言之隐，各有各的身不由己，没有人能完美地躲开世俗的纷扰而无忧无虑。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它时刻在变，所有当时以为怎么也过不去的艰难和惆怅，时间会轻描淡写地将它们统统带走，以至于多年后想起来都有点怀疑那些痛苦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人总有不顺心，甚至特别沮丧的时候。今年自立秋到立春，我就是这样。好像所有事都进入了一种恶性的死循环，方方面面都有许多的不顺利挡在前面，不想做的事一样少不了，想做的事一样做不成。我像是一个刚刚学着走路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向前挪动着艰难的每一步。熟悉甚至有些老旧的人生，对我来说都变得格外地陌生，甚至于那点得心应手的生活能力都突然变得力不从心。以前总以为是孩子绑架了我的自由，结果等自己有大把的时间时，我才知道拖累我的是自己面对生活的应变能力。 想想前半生过得一塌糊涂，全是教训和遗憾，本想后半生会过得安稳一些，可现实更加的不堪入目。随着年龄的增长带来的种种顾虑加上对现实的格格不入，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付生活对我新一轮的考验。在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严重的失眠焦虑，甚至于一个人坐着坐着就会莫名其妙的流泪。偶尔也想吐槽一下糟糕的生活和完蛋的自己，但我已经失去了要表达各种情绪的欲望。少年的委屈惊天动地，成年的痛苦不值一提。人总要学着一字不提地咽下所有的委屈，慢慢壮大自己。 我想很多人都会像我一样，总有许多灰暗的时刻里痛到极致，以为自己怎么也熬不过去，没想到后来再提及，那语气和口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平淡无奇。人就是这样，习惯于固定思维来考虑事情，遇到点不按常规出牌的困难和麻烦，就以为后果严重到自己无法承担。其实人生的很多苦难都是我们脑补出来的，人最害怕的并不是真的受苦，而是想象出来的受苦，因为想象出来的痛苦更加伤人。 生活不易，日子还得继续。我也是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从自己以为熬不过来的昨天走到了现在，并且告别了过去的阴霾。人终归要和自己的日子和解，走吧，跟着日子走吧。人生原本就是寡淡无味的，而那些忽明忽暗的心情，恰恰是人生就是调味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心里总是莫名的发慌，就像是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一样，和爸妈吃过午饭，心里闪出一个念头：想到童年走过的小路上走一走，放下碗筷， 我绕到村西，沿着那条小路慢慢往前走。路两边杂草丛生，也许很少有人走的缘故，它们生长的肆无忌惮，身体已经占据了一半的路面。在我的记忆里，这是通往山顶最宽的一条路，也是人气最旺的一条路。 那时候，村里的人要去镇上赶集，这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每逢三六九的日子，这条路上骑自行车的，赶马车的，挑着竹筐的，还有步行的，上坡的，下坡的，人来人往。每走两步路，准能瞥见一个人的背影，撞见一群人的笑声。 平常的日子里，是我们村下地的人走的路，年纪大的奶奶，踮着小脚，挎着竹筐，弯着腰在路边捡拾柴禾。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光着黝黑的脊背，吆喝着牛车，牛车里坐着咯咯笑的婆娘，婆娘怀里抱着一个光着屁股蛋的孩子。那时候，我们经常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在这条路上嬉戏，有时候是割猪草，有时候是摘苹果，有时候是扑蜻蜓，有时候是逮知了……。 我走到半坡的时候，才看见一个人骑着摩托车过来。还没看清楚是谁，一团硕大的笑意先扑面而来。来梁上转转？嗯，你怎么从上面下来？我好奇地问。 自从土地流转以后，经营土地的老板就封粱了，村人很少再走这条路。他说：“我从县城走事回来，经常走这条小路，近很多”。打完招呼，他的摩托车溜下了山坡。童年记忆里，他的二胡拉的特别好，经常跟着走事。记忆里，他是一个英俊的人，更是一个勤奋的人，没事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坡上的那棵杏树下拉二胡，那悲壮的二胡声传遍了整个村庄。几十年了，没想到，他一直在拉。这条小路老了，他也老了，我们都老了。 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越往前走，一种厚重的陌生感向我袭来。童年记忆里，这条路两边的田地里，生长着很多大大小小的柿子树，如今，一棵也看不到了。那些树，有很多是百年以上的老树，它们不止是一代人的童年记忆，是几代人的。尤其是秋天，柿子树是整个大山的灵魂，是整个村庄的惊艳，那红灯笼似的果实，映红了每个人的笑脸。这么大的大山，怎么就容不下它们立足呢？记忆里的层层梯田，像油画一般，在雾霭里似隐似现，如今早已被推土机夷为平地，整个大山七零八落。乡村是要发展，是要振兴，但更多的是要因地制宜，要保留它原本的特色风貌，而不是去彻底推翻，去创造一个面目全非，千篇一律的村庄。 走在童年的小路上，走着走着，泪湿了眼眶。三十多年了，我们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望着远处的每一座大山和能看到的每个角落，孤单无助的眼神一直扫视着，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不知道还要迷茫多久，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因为没有完成父亲给我布置的农活，父亲严厉地把我骂了几句，我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听话了，而且尽力的学着干，看着他铁青的脸，瞪圆的眼睛，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逃离家，逃离家乡的愿望。 我在家门口的树下吊呆地坐了一个小时，希望父亲能来叫一下我，一直没有等到，心里气鼓鼓的，再也不愿意见到父亲那张阴郁的脸。第一次有了离家出走的念头，也不知道去哪儿，心里茫然又难过。当时要是母亲在家，或许和我聊聊天，心里的委屈有人倾诉，出走的念头就会打消，可是没有一个关心我的人，所有的人都忙着干活， 我走了，连招呼也没和父亲打，一个人两手空空地出发了。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 当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那天是阴天，鸟儿叽叽喳喳的喧闹，显得毫无城府。大山里的村庄也静悄悄的，对我的出走无动于衷，我心情沉重，步伐也沉重，脑袋里一幕一幕回放父亲生气的脸，伤人的话。山路上偶尔有两个负重前行的村民，都默默低头赶路，我走得很快，也无心观山景，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县城。 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街上的柏油路泛着白光，走动的人不多。我站在大街上，很茫然，身上没有一分钱，我去哪儿呢？ 我在长途汽车旁边徘徊了一阵，车上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都把头伸到窗外，到处打量。司机热情地问我：赶车不？我摇了摇头，赶紧走开了。幸好身上没钱，不然我真的坐上车了，也不管车要往哪开。 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了一圈，从每一个商铺，饭店门前走过，街道也不繁华，除了日用品店，就是裁缝铺，农具店，饭店也很少。街面不宽，路上不时有背着背兜，提着竹篮的行人走过，很少有空着手闲逛的人，人们见了熟人只是隔街大声吆喝两声，闲聊几句，依然低头赶路。 我在街上逛累了，就在街头石阶上坐了下来，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树冠像一把巨伞，把街面遮盖得很阴凉。我在这里坐了很久，呆呆地看天上阴郁厚重的云，如同我的心情。偶尔路过的行人好奇地看我两眼，就匆匆离开了，谁也没有闲心关心一个孩子在干什么，我很庆幸我们那儿的人们都很忙，都有一家人要照顾，没有闲工夫去想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情，我一个人走了那么远的山路，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也没有碰到一个居心不良的人，不然铸下的大错将无法挽回。 我在街上呆坐到下午两点钟，一点也感觉不到饿。街上简陋的商铺门前冷冷清清，偶尔飞来几只麻雀在地上跳来跳去地啄食。 已经是下午5点左右了，我心里既害怕又无助，突然想到了外婆，去外婆家，一想到去外婆家，我的脚步就轻快起来。 我小跑着穿过街道，很快来到了山路上，眼前的山变得可爱起来，山路也不难走，山风很惬意，山景很迷人，鸟儿唱得也好听，野花开得很浪漫。 我飞快地翻过了一道山梁，来到了山顶上，这里人烟稀少，四处是密密麻麻的松树，路边是浓密高大的慌草，静悄悄的，我心里突然害怕起来，不时回头看，如果远远看见有人来了，便拼命往前跑，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和鸟鸣，脸上和身上的汗水一颗颗往下滴。 走到半道时，看见前面有个牵着小孩的中年妇女，我才慢下来和她们一起走。心里安稳多了，阿姨是个和蔼的人，50多岁，她看我汗水淋漓的样子，知道我可能是害怕，阿姨问我到哪去，我说我要去外婆家。阿姨说：“这儿不安全，我把你送下山吧”。我感激地谢过阿姨，抱了抱她的小孙子。阿姨把我送下山，看见山下的人多起来了，地里有干活的农民，她才放心地回去了。 山下的小河静静地流淌，河边的村庄上空飘起了袅袅炊烟。我过了木桥，在梯田中间的田埂上奔跑，远远地看见了外婆的家。 小时候无数次到外婆家玩，第一次觉得这儿很美，房前屋后的梨树，桃树开满了花朵，静静地散发出一种温暖幸福的味道。 我刚刚走到了外婆家外面的小路上，外婆家的黑狗已经跑出来迎接我了，它飞快地跑到我跟前，闻闻我的手，从我的左边冲到右边，又从右边冲到左边，摇着尾巴，轻声汪汪叫着，在我的抬高的手臂下方跳跃，热烈地表达它心里的欢喜。 外婆听见声音从屋里走出来，高高瘦瘦的外婆，穿着蓝色的上衣，腰间系着黑色的围裙，手上还沾上了很多面粉，可能刚刚开始做饭。她看见我高兴地笑了，眉眼慈祥，说：“外孙儿来了呀，我早上就听见喜鹊叫了，原来是我的外孙儿要来呀”！ 我飞快地跑到外婆身边，双手紧紧地抱着外婆，脸贴在外婆温暖的肩上，感觉像抱住妈妈一样。天大的委屈，在这样亲密的拥抱里，也会全部释放。外婆笑着说：“哎呀哎呀，这是咋了”？抬高了满是面粉的手，任由我抱着。黑狗站在旁边，歪头看热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松开外婆，擦去眼里涌出的泪水，去摸黑狗的头。外婆笑着对我说：快进屋吧，我正在和面呢，今天给你做手擀面吧。 我跟着外婆进了屋，锅灶里红色的火苗，一窜一窜地舔着黑色的锅底，房间窗户打开着，屋里很亮堂，山里的下午，天气很凉爽。我坐在外婆的长条木凳上看外婆和面，擀面，再看着面条下锅。蒸腾的水蒸气弥漫在外婆微笑的脸上，黑狗很享受我摸他的头，摸他的背，眯着眼睛卧在我的脚边。 吃过外婆做的手擀面，我跟着外婆去她的菜园浇水，地里的茄子，黄瓜，辣椒，四季豆……长势喜人，结满了果实。我吃完了一根新鲜的嫩黄瓜，天已经暗下来了。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响成一片。知了，还在咝＿咝地拼命喊，远处的山只留下了模糊的黑影，村庄渐渐隐入了黑夜。 想到这里，眼睛有点湿润，几十年过去了，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懊悔过，担心过，几十年谁也没提过这件事，只是自此以后，父亲突然变得温柔慈祥起来，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 第66章 最大的打击 还没有从失落的心情里走出来，一个电话差点让我跟这个世界真的告别了，在我往回走的路上，娟突然打来了电话，本不想接的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上了，她在电话里质问我，为什么把买牛的钱还了贷款，不还她娘家的，我解释了半天，她不但没听进去，反而越说越发火，骂了十几分钟后，她突然冷静了，她问我“你买的意外保险单在啥地方”，我告诉她在家里的第一个抽屉里，她找到后说“你现在活着也没啥意思，你按照保险单上的去死，这样既可以还清我娘家的钱，又能给孩子留一笔钱，”她话刚落，我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一下子不知所错，楞在原地，她还在电话里说着，我失落的挂断了电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心里难过的想，这就是和我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爱人吗？竟然会让我用命给她还钱， 太阳的余光穿透云彩，洒在我憔悴而又疲倦的脸上，此时的我心里痛苦的厉害，一句句扎心的话在脑子里不停的回荡着，压力和酸楚一下子被释放出来了，哭的几乎晕厥，鼻涕交加着泪水，嘶吼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胸口憋屈的受不了，我用手狠狠的抓着胸口，像是要把心掏出来， 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我擦拭着鼻涕和眼泪，一想到每天面对个人和网贷的谩骂和压力，弟弟的背叛，妻子的离去，受牵连的父母和大爸，也许她说的对，我活着看不到希望，还不如离开这个伤心的人间，这样大家都清静。 此时太阳已经缓缓的下山了，初春的傍晚依然有些冷，我就像丢了魂似的朝着家里走去，不长的一段路，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一进大门，母亲早就做好饭在门口等着，我没有说话，就去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母亲知道我心里肯定有事，也没有问，这天晚上母亲和父亲都没有吃饭，她们两个就坐在炕上，都低着头，没有睡意， 我进房间以后，用最后一点力气爬上炕，一下子倒在了炕上，眼睛呆呆的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想着自己坎坷的半生，眼角突然流下一股不甘的泪水，心想，我死了以后，或许父母在这样的打击下，也会离开人世，这样也好，在另一个世界我再孝敬她们。 我慢慢的爬在窗户上看了一下父母的房间，灯还亮着，于是我背靠着墙坐了起来，等着父母关灯的那一刻，这时候娟的电话打来了，我没有接，她一个接一个的打着，我流着泪看着闪烁的电话，心里想，等着吧，等着我用命给你们换钱，我要让你一辈子后悔，活在自责当中，我就这样一直坐着等着，突然父母的灯关了，我拿起手机一看，已经11点多了，上面显示娟打了80个未接电话，我装上手机，悄悄的下了炕，走到另外一个房子里，拿上了去年没用完的半瓶除草剂，走到院子中间，含着泪跪在院子里朝着父母的房间磕了三个头，这算是和父母的告别吧。 我走出院子，外面黑的啥也看不到，我打开手机的灯，沿着小路向牛场走去，那里还有为了这个家一辈子操劳的大爸，虽然是我大爸，但是也是我最牵挂的人和心里最愧疚的人，虽然是要离开这个世界，可我心里却没有一点的恐惧，反而心里轻松了许多，我来到牛场，推开了大爸的房门，打开灯，大爸缓缓的睁开眼睛说，“这么晚了你咋下来了，”我说，“睡不着，我就下来看看你，”我强忍着悲伤和大爸说了一会话，就出来了，我把门关上后，也用同样的方式给大爸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就朝着我经常去的大屲粱走去，我低着头走的很快，刚走到一半，迎面闪烁着手电的光向我走来，走到跟前一看，是父亲和母亲，母亲哭着说，“娃娃，你别吓唬我和你爸，万一你有啥事我们活着干啥，”我说“我没干啥，睡不着，我就去了一趟牛场，” “你看你手里拿的啥”母亲用手电筒照着我手里的除草剂说，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娟打来的，我就没接，母亲拉着我的手就向家里走去，回到家里，父亲一直叹着气，母亲哭的就没停，由于我没接电话，娟又给母亲打来了，母亲哭着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娟，又给我说，“要不是你媳妇给我们打电话，你今晚有个三长两短，明天我和你爸就跟着你去，娃娃，你不敢就这样走了，你一走了之，可我们活着的人咋办啊，”望着父母祈求的眼神，我一再保证以后决再不会这样做了，父母不放心我，就让我跟她们一起睡，可此时谁也没有睡意，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亮。 清晨的村庄，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大地上，宛如一抹金色的波浪，将整个村庄装点得如诗如画。在这样的日出之时，村里的一切都仿佛被点亮了，散发出生机勃勃的气息。 当太阳冉冉升起时，远处的山峦也在黎明的光辉中渐渐显露出轮廓。山峦起伏，犹如巨人躺卧在大地上，静静地享受着初升的阳光。村庄也在晨光中渐渐清晰起来，红砖黛瓦的房屋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微弱的光芒。 从这次以后，我已连续一周没能有过一天的安睡，终日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昨日睡前特意服了助安眠的药，整一周都无法从那种黑云压城般的情绪中跋涉出来，我的抑郁症只是轻度，已让我受困于极大的无力感，我无法想象一位重度患者，该是如何步履维艰地走过每一个24小时，我也不由开始担心若我也有一日病症加重，又当是如何？ 我开始有身体不适感，后脑就如同终日压着一块大石，昏昏沉沉瞌睡不止。相伴随的是理解力、记忆力和注意力开始明显走向下滑，我无论睡多少个小时，都还是睡不饱，脑袋始终昏昏沉沉就如同熬夜到三四点时的模样，哈欠连天，随时随地都能睡着。但即便如此，当真要我睡觉的时候，我又要辗转反侧许久方能入睡，且睡眠很浅，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把我惊醒，而在这之前我是一个沾上枕头十秒钟内就能睡着的人。而因为此，开始慢慢不爱与人说话，不爱与人交际，因为交际很累，更多的时候我选择在床上躺着睡觉，虽然不管我睡多少个小时也仍然睡不醒。我已经快忘了一个清醒的头脑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为此，母亲把我看的像小孩一样，形影不离，我看到母亲整日为我担心，我想振作起来，可有时候就是不由自己，莫名的悲观，恐惧，后来母亲说的一句话彻底打动了我，她说：“谁让你是我儿子呢，你的错我替你担着，你的苦我虽然不能替你承受，但是我愿意一直陪着你。”从那天开始，我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慢慢的我也康复了。有时候也会和母亲谈谈心，因为我过去的行为，对母亲非常内疚。幸亏有母亲，让我漫漫长路不再害怕。 自从负债以来的这段时间里，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疲惫。这不是我对生活的悲观，而是我内心深处最真挚，也最痛苦的声音。就连我和娟这么坚定的爱情，面对金钱也变得一文不值，记得我和娟曾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彼此深深的爱意，但如今，那些美好的愿景似乎已被现实的风霜侵蚀得面目全非。 记得初识时，娟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轻易就能驱散我心中的阴霾。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无论是欢笑还是泪水，都曾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记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之间似乎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让我们的心渐行渐远。 我尝试过无数次去理解她，去包容她，甚至在她一次次让我失望时，我依然选择给予信任和希望。我以为，只要我们都愿意努力，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共同前行。但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让我意识到，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修补。 娟的冷漠、忽视，甚至是伤害，像是一把无形的刀，一点一点割裂着我对这段婚姻的期待和信心。我开始怀疑，曾经那个愿意和我风雨同舟的娟，是否真的存在过。现在的她，让我感到陌生而遥远，仿佛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我知道，爱情和婚姻都需要双方的努力和付出，但我也明白，一个人的坚持终究是有限的。我已经尽力了，真的。我尝试过沟通，尝试过改变，但似乎都无法触动她的心弦，让你看到这段关系中的危机。 现在，我的心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疼痛。我不得不承认，我们之间的爱，或许已经走到了尽头。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但现实却让我不得不面对。 所以，我需要时间去治愈自己，去重新找回那个曾经快乐、自信的我。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们都能以更好的状态，重新审视这段关系，或者各自安好，开启新的人生篇章。 阳春四月，人们种田的激情一下迸发出来，在每一个梯田地里，人人都出力，随着撂荒地整治政策的实施，承包地的老板还是自己种的农户，都恨不得把田“摞”起来。一季接一季，一茬接一茬。人不闲，田不空。那热火朝天的春耕生产景象又出现了。 以前我最难忘的是人们在田间赶着耕牛耕地的情景。照说，我们地处大山，梯田坡田各半。那时春耕就靠牛的力量，就趁着好天气抢晴动手。田野上呈现出“耕牛遍地走”的景象。忙碌的人们，一手拿马鞭，一手扶犁拐。马鞭扬起，口里吆喝。一阵“嗐叽、嗐叽……”，牛儿就在一阵阵的驱赶声中负重前行，身后均匀地留下一块挨一块的“犁田”和一行挨一行向上翻着的土块。就是这么一犁接着一犁，在不经意中翻耕的地面慢慢扩大；就这么一圈接着一圈，在麻鞭的响声中田块慢慢缩小。人赶牛，牛随人。耕完一块田走了多少步，谁也没有数过。人赶牛，又怜牛。人牛相依，步步向前。纵使累得疲惫不堪，也无怨言之感。田间吆喝阵阵，马鞭声响，庄稼人劳作的模样，绘成了田野上一道万“牛”奔腾的风景。 而今又到春耕时，所不同的是机械取代了耕牛，化肥取代了农家肥，小小三轮取代了肩挑步行，年轻人外出务工，老年人坚守田园。已经不是那时成片的田块，相对而言，随着乡村产业化的蓬勃兴起，春耕备耕有了新的方式，但在人们各自的打算中忙而有序，悠闲有度。 按照计划，在去年耕完的地里选了几亩好地，种上玉米，土豆，这天早上，我开上拖拉机和父母大爸一起，带上种子和工具，来到了地里。我用拖拉机把土松软，然后套上拖拉机斗子，一趟趟地把肥料拉到田里，再仔细地撒在每一寸土地上。之后，开始播种，一人挖坑，一人放种子，配合默契。 虽然他们都已年迈，但他们干起农活来依然熟练利落。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种子都种好了。大爸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希望，心中满是成就感。 “今年肯定又是个丰收年！”大爸笑着对我说。我点点头，“是啊，咱这地肥，日照又足，只要没啥天灾，收成一定差不了。” 夕阳西下，我们收拾好东西，慢慢地回家了。他们的身影在余晖中显得格外温馨，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晚上，我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的劳动场景，内心感到无比充实。我知道，这些辛勤耕耘的人们，正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着美好的生活。伴随着窗外的虫鸣声，我渐渐进入了梦乡，梦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娟的身影，她在叫着我的名字。 第67章 其实最苦的是父母 自从母亲不去城里看孩子读书以后，她为了自己每天不想痛苦的事，把时间安排的满满的。 开始每天不让自己闲下来，啥活都干，岁月的风霜雨雪压了她很多年，母亲的脊背快弯成一张弓了，可母亲站在人群里，依旧不说话的样子。 母亲的脊背上一直驮着一个大背篼，长方形的，用细密的竹篾编制的，背篼上面用一个半圆形的荆条衔接着。荆条很柔软，像是套在脖颈上的。 远远看去，那只草筐是长在背上的，像是母亲的骨骼，和她血肉相连。为了节省钱 母亲一袭破黑衣，冬天是棉的，夏天是夹的，裤脚口缠着黑绑带，好像只有这两身衣裳。 母亲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活气，每天操劳的成了黑褐色的，可怜的母亲像是长年在泥土里泡着，被染色了一样。 她的脸已经皱成巴掌般大小了，完全被岁月风干了。母亲若站在那里不说话，你定会觉得这是一尊雕塑而已，但定睛一看她的眼睛，深邃而又尖锐，有着鹰一般的敏捷，才发现她是一个大活人。 母亲脖子上常年搭着一张手巾，她一走，手巾的一角就会飘来飘去，晃晃悠悠，像是在荡秋千，或许是被生活所逼， 没有比母亲更勤快的人了。 早上天不亮就推开门，背着草筐上了山，一直到中午才回来，有时候一直到傍晚，母亲背着满满一筐草从山上走下来。 晴天的时候去割，阴天的时候她也去割，感觉母亲好像生来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没看见过母亲不背草筐的样子。 她最惬意的时候，就是走累了，身子靠在村中心的那块大石头上，草筐暂时蹲在石头上憩歇，她用手巾在脸上额头上擦着汗水，脸上的波纹开始一圈一圈地漾开， 母亲不怎么和别人搭话。 有人和她打招呼，她就点点头。没人和她打招呼，她背着草筐猫着腰径直往前走。 只要听到承包地的老板叫人干活，将近70岁的母亲总是第一个去的人，她从来不问工资的事，在她心里，只要给钱就行，多少无所谓， 在这个快节奏、高压力的社会中，我们常常感叹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然而，母亲不仅没有被岁月打倒，反而选择继续走出家门，去干活赚钱。 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那么坚韧，她的步伐，在夕阳下显得那么有力。她虽然年近古稀，但依旧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和对这个家的执着。 她常说：“活到老，干到老。”她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这句话的深刻内涵。 对于母亲来说，出去干活赚钱并不仅仅是为了生计，更是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烦恼的事。 她通过自己的努力，不仅补贴了家用，还为自己赢得了尊严和价值。她的坚持和勇气，让我深感敬佩，更感到内疚。 这天中午，父亲突然病的严重了，我急忙拉上父亲去了医院，经过几天的治疗，父亲的病好转了， 可是从此以后，生活不能完全自理了，我只能无奈的把父亲拉回了家里，让这个本来遭受磨难的家又雪上加霜了，从此家里就不能离开人了。 生活中，不能遂愿的事十有八九。父亲以他独特的犟脾气，最终无法融入我们为他计划好的生活方式。 在妹妹和倔强的父亲坚持下，尝试住养老院。 养老院这种养老方式，也许是今后发展的主流，可以让父亲尝试，只要他能接受，他过得愉快，可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好受，总觉得这样就是不孝， 选择这家养老院，我提前打探了三次。在镇上，距离村近，每天都可以来，可以和母亲步行来探视； 里面环境和伙食还行，人不少。 搞定了价格，妹妹预交了押金，走出院门的一刻，我的眼眶却又几乎泛出泪花。 看着院子里坐着的，牵着的，走着的，还有一部分是智障老人，有哇哇大叫的，想着我亲爱的父亲，以后就要与这些人为伍，就要在这里度晚年，我心里阵阵不是滋味。 4月10日，我和妹妹开车接他，父亲早早坐在门口等我们。妹妹大包小包准备好多日常用品。 车子启动后，父亲要求我打开车窗，她眼睛盯在车窗外，一看见巷里有闲坐的老人，就打招呼。 我有意放慢速度或稍作停留，我知道这一次出行，对父亲是怎样的一种“壮举”，他前后考虑了几个月。 要告别他生活了一辈子的老院和小菜地，要告别他朝夕相处的这些邻里玩伴，心里有多么的留恋难舍啊! 人到暮年，各种滋味，我们很难全部理解！ 到了以后，养老院的护理员帮我们拿下了所有行当，搀扶着父亲进门，铺好床，交代好日常注意事项，正值开饭时间，又搀扶着父亲去吃饭了。 我突然想起了我小时候不愿上学，父亲一次次送我进了校门口才离开；我想起了我的儿子，第一次从农村转到了城里上幼儿园，一个人悄悄翻门逃了回来。 现在，我的父亲又变回到我们的童年，我们又送父亲到养老院，虽说是自愿，但内心肯定无限难舍。 每个人一生都要在这个轮回中走过，人生想来也多是凄凉! 过了一段时间，我和妹妹傍晚来看望父亲的时候，护理员说她们给父亲理了发，洗了头，父亲去棋牌室下棋了。 我和妹妹静静地坐在父亲的床铺上等着，看着屋里干净整齐，我很高兴。这里比父亲一个人在家条件要好得多了。 负责人说，伙食一周不重样，保障吃好吃饱，她们有信心让老人会喜欢上这里的生活，让我们放心。 我顿时觉得我又是无比的幸福，在我人生也渐渐老去的路上，还有个思维清晰的老妈陪伴着我们。 在我工作和生活压力山大的时候，在某个午后夕阳西下、天气晴好的时段，我可以和妹妹步行一段路，到这里来看望我的父亲，给父亲一个微笑，一个拥抱，给父亲汇报我们还在成长着的经历。 4月的季节，春光明媚，趁着周末空隙，许多人相邀奔赴春天的约会，亲近田间，走近自然，放松身心。而对于农民而言，春天却是繁忙的季节，播种希望、耕耘收获，许下新一年的丰收愿景。 2千亩蚕豆随着气温升高，又开启了繁忙的步伐，人勤春来早，田间农事忙。我亲自平整的田地间，摆上一畦畦秧盘，我叫来干活的人穿梭其中，筛土、培土、播种、覆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赏春路上，万象“耕”新，这样集中播种的场景自成一道别样的风景。 在地里，随着机械声隆隆，拖拉机来回的跑着，大地被犁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变得松软而肥沃。微风吹过，带来一丝泥土和着青草的芬芳，那是春天喜悦的气息。 时光一天天过去，春天的脚步渐行渐远，忙碌了20天的蚕豆地也都完成了种植，虽然全部种完了，我将继续在这片希望的田间辛勤劳动，渴望今年能有个好的收成， 这天中午，在地里刚干完活准备回家，刚走到路上，迎面走来了一个头顶着一片方块棉子手巾的老人，一看这手巾是她用自己用棉花纺线织的。 上衣领子和衣边磨损的像被老鼠啃过一样坑坑洼洼，胸前和背后已经泛黄地看不到一点白色的影子。 染了颜料的黑色裤子膝盖处的补丁层层叠叠，新的旧的都有，屁股后边更是大大小小的补丁琳琅满目。 裤腰很长超过肚挤眼很多，需要折个很大的一个折才能用红色布裤带绑住，撑的衣襟冒很高，就像怀孕七个月的孕妇。 两只鞋子鞋底都已经有个洞，露出的脚后跟是褐色的，好像露出来的不是肉长的。 地上的石头泥土和各种尖锐物她都不怕，鞋子前边的脚趾头明显已经跃跃欲出，如果不是她补的那块蓝色帆布，肯定大脚趾头就在外边出风头。 为她每走一步打前锋了。那张没被岁月善待的脸，镶嵌着一双浓眉大眼和笔直的鼻子， 泛着青黑色的嘴唇却形状很好看，只看她的脸，她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坯子。她的背弯成了一张弓， 两条腿弯的中间能放下一个大框子，瘦如材骨的身子走起路来左右晃荡，我看着她步履蹒跚地向我走来，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她走近后，我微笑着跟她打招呼，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她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疲惫，但还是礼貌地回绝了我的好意。 我注意到她手中拿着一个破旧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些蔬菜和挖的药。看起来她是刚刚从地里回来。我忍不住好奇地问她住在哪里，她指了指远处的一间小房子，告诉我那就是她的家。 我本想再聊几句，但她似乎急于回家，于是我便与她道别。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从老人身上看到了母亲的身影，都在努力的活着，直到倒下的那一天， 我们这一类人，身上有太多太多的故事，被生活折磨的就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一样，遍体鳞伤，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天。 时间没有停，是我自己停了。背负着一个陈旧不堪又苍白无力的罪名，用那些无数个理智战胜了心情的瞬间换来了今天的轻松释然。 一想起娟，我总是哭，光是眼泪就迷了路，现在才明白，人是会变的， 但不会变回从前。从前的我总是不太聪明的样子，眼里能装得下很多人的感受，却偏偏看不到自己的情绪， 心里在意着每个人的去留，却无暇顾及自己的死活。总把别人看得很重要，总是让别人的思想和情绪主导着自己的喜怒哀乐，结果惯坏了别人， 委屈了自己，自己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人是永远不会愧疚的，遇见足够好的，谁都不会想起你。 我多么想告别了从前的自己，不再纠结沉重，原来人在只在乎自己的时候才会如此轻松释然， 想想以前那个装满委屈负重前行的自己，有几丝苦笑不经意的从心头掠过。这些年一直在善良的路上装疯卖傻， 遇到点事就想要大包大揽的扛下来，怕给别人添麻烦，怕让别人难堪受委屈。但人性就是顺藤摸瓜的得寸进尺， 你越是懂事，你承受的委屈就越多；你越是忍耐，你遭受的伤害就越多；你越是顺从，别人就越不把你当回事。 人性的真相就是你在他们眼里配得到什么样的待遇，他们就会对号入座的给你什么样的待遇。没人会做到换位思考，更不会感同身受。 我再也不想找回从前的自己，太傻太天真也太潦草太狼狈。 以为捧着一颗真心就能得到全世界，现在才知道没有人爱你心无城府的真心，他们爱的都是权衡利弊过后表现出来的假象。 以前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把别人随手附赠的热情当成真心来供奉， 把有口无心的几句甜言蜜语当成一生的誓言来珍惜。以前荒唐的以为自己在乎的人离开了就是天塌了， 自己的人生走到了尽头，现在才知道谁离开谁地球照样转，谁都可以活得很好，但失去了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就真的剩下一副空壳在世间行尸走肉了。 只要活着总要相逢，总要告别，即使结束，也是开始。 告别过去时光里的一些人或者事，捋着时间的线头顺着脉络找到过去那个傻傻的自己，把那些快乐或者委屈扬在过去的风里，做一次深情与决绝的告别。 人生路上有无数次的告别，告别至亲，告别最爱，告别同行过的路人，告别打拼过的伙伴，最后再告别每个阶段不同的自己。 人生每时每刻都在遭遇告别，告别从前的自己是最难的一场修行，是破碎是重生，是成长也是沉淀。告别从前的自己，给所有的委屈和不甘贴上过去的标签，带上一颗爱自己的心重新拥抱生活，重新遇见更好自己， 第68章 接父亲回家 这天，承包地里不太忙，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家里的牛场就剩下年迈的大爸和母亲，放心不下的我就急匆匆的赶回家了，车走到村头，在远处的大山上，看到母亲一个人挖药的背影，我停下车，不由的就朝着母亲的方向走去，出了村东头，我沿着陡峭的山坡一步一步的走向母亲。 “妈，快中午了，你咋还不回家呢”， 母亲听到我的声音，停下手里的工具，转过身看着我说， “还有不多的几根药了，马上就挖完了，” 话一说完，母亲就加快了速度继续挖着，我蹲在母亲后面帮着捡， “今年柴胡贵的很，一斤20几块钱呢！”母亲一边挖一边说， 母亲是高兴了，可我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心里想，要是我有本事，母亲不至于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挖药，填补家用， 想到这些，突然间心里悔恨涌上心头，我恨自己的无能，我强忍着泪水，默默地加快了捡药的速度。没过多久，我们就把最后几根柴胡挖完了。母亲直起身子，捶了捶腰，笑着对我说：“走吧，回家吃饭。”我点点头，和母亲一起扛着锄头往家走。 一路无话。我静静地跟在母亲身后，心中满是愧疚。到家后，母亲忙着做饭，我则帮忙收拾挖到的柴胡。 这时候，在牛场忙完的大爸也上来了，一进门，我看见大爸的头发胡须长的太长了，头发长的把戴在头上的帽子都顶起来了， “你地里的活都干完了吗，”大爸问， 我说，“干完了，我心急，就赶回来了，” 我赶紧拿了个盆子，把水倒好，端到大爸跟前说，“我先把你的头推了，再把胡子刮了，” 我拿了个凳子，扶着大爸坐下，把戴在大爸头上的帽子拿起来，花白厚重的头发看着让人心疼，这都是经历了太多磨难留下的， 很快头发就推完了，我刚要扫了倒掉，大爸却把我挡住了说“头发不能乱倒，”说着就拿到炕门口，扔到炕里面烧掉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啥规矩，没有多问，就伺候大爸开始了洗头，经过一翻收拾，大爸一下子看着精神了许多。 此时母亲的饭也做好了，我们吃完饭，母亲又拿着工具到山上挖药去了，她每天都是如此，大爸也去了牛场，都尽可能的为这个家付出着， 看着她们的背影，我突然心里有把父亲从敬老院接回来的想法，于是我给妹妹打了电话，妹妹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没办法，咱爸回来必须得有个人照顾，家里现在这种情况，时间长了还不如敬老院，费用你别管，我能承担起”， 可我心里还是想把父亲接回来，不管多难，只要每天能看到父亲就行，我开上车就朝着镇上的敬老院去了， 我走进敬老院里，推开了房间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慈祥的父亲正安静地坐在床边，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虽然没有提前通知，但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今天会有人来接他回家似的，也许是父子连心吧，这一幕，虽然简单，却道出了父亲对亲情的渴望和期待。 “你来了！”父亲说出这句话以后，整个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这声呼唤，饱含着对亲人到来的欣喜，仿佛是一个孩子终于等到了心爱的玩具。 我哽咽地回应：“爸，我接你来了，咱们走吧，回家吧！”简单的对话，道出了父子之间深厚的感情。 我观察到，父亲已经将需要带走的物品整齐地装进了一个黄色的大麻袋里，这个细节令我动容，也让人不禁思考：父亲是否每天都在期待着家人的到来？这种期待又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的希望和慰藉？ 当我确认可以出发回家后，我就去办了离院的手续，父亲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地站了起来，我熟练地将麻袋扛在肩上，走出了房间。把东西放到车上后，我又跑回去背上行动不便的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敬老院，这样的场景我不想再看到了， 在父亲不能生活自理以后，虽然家人执意要留他在家里住，但他还是选择了住进养老院。这个决定背后，或许有对独立生活的想法，也可能是不想给家人增添负担的考虑。无论如何，这个选择都值得我们尊重， 回到村里，我停下车，当我背下父亲的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双异样的眼睛鄙视着我和父亲。 回到家里后，父亲激动的看着每一个熟悉的地方，他眼里充满了渴望，或许在敬老院无数个睡不着的日夜里，父亲可能想的最多的是他亲手建起来的家，当初的选择是一种被生活逼迫无奈的决定。 父亲回来了，虽然不能自理，只要每天能看到他的身影，这个家还算完整的存在，总有变好的那一天。 中午了，山上挖药的母亲回来了，母亲疲惫的放下手里的工具，我赶紧接过去一杯水，母亲刚要举起来喝，她看到门口父亲的行李，端着水走进了屋里，看到坐在炕上的父亲，一下子奔溃到放声大哭，母亲边哭边说道：“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去接你。”父亲只是傻傻地笑着，不说话。我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我转身去厨房做饭，想要让父母吃一顿团圆饭。虽然家庭并不富裕，但这顿饭充满了温馨。饭后，我陪着父母聊天，听他们讲述过去的点点滴滴。我明白，父亲的归来不仅仅是身体的回归，更是心灵的归属感。 尽管未来的日子可能会很艰难，但只要一家人团结在一起，就一定能够克服所有的困难。 一个礼拜后的一天早上， 5点刚过，我听见父亲屋里有动静，立刻飞速跑了过去，父亲已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说夹不住，拉了。 我看见坐便椅子上和地上都有屎，拉就拉了，我得搀扶她上厕所，先清理腿上和裤子上的屎，刚把她裤子退下，还没坐上去，又拉下了，地上、坐便椅子上， 我知道今天的“工程”又搞大了，得清理半天。我知道这次他是不会再洗了，前天因为拉裤子刚给她洗了澡，我强迫他才洗的。今天再洗不可能了，天气也冷，怕冻着他，只好一点一点擦洗了。 今天我又做了件愚蠢的事，对这件事我反思悔过，我又吼了父亲。声音很大，清晨5点，我怀疑左右的邻居都能听见，影响很坏。父亲耳背可能听不见。 我正给她擦后面，地上拉的还没来得及清理，我告诉过父亲地上有拉的，让他别动，或许是父亲有点站不稳，还是一脚踩了上去，我控制不住就吼了他两声。 给父亲擦拭完毕，盖上被子睡去了。我就把所有粘有屎尿的地方都清洗了一遍，也躺在炕上，天快亮了，睡不着了，我开始反思自己。 这一切是父亲的错吗？我为什么要吼他？我吼父亲，父亲始终没有回怼我一句，应该是父亲觉得自己错了，任凭儿子不高兴的吼。 记得小的时候，我在外村上小学，也是凌晨，我肚子不舒服，往厕所赶的中间拉裤子里了。 那时在外村上学根本没有换洗的条件，我只能步行着回家，也就五六里地。天不亮我敲门，母亲吓了一跳，以为出啥大事了。心疼地立刻给我烧热水清洗，换好衣服，父亲怕我害怕，一直送我到校门口才回去。 现在我生儿育女了，父亲却老了，也开始拉裤子了。我竟然容忍不了大声吼他，我算什么东西？想着想着，我愧疚地哇哇哭了起来。 人老了，智力在退化，知觉触觉嗅觉都在退化。就像我们在婴儿时无数次拉裤子是一个道理。他是无辜的，不应该让父亲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怕我们。 父亲胃口好，吃东西很少忌口。啥好吃吃啥，不让吃就生气，藏在口袋里、枕头边。饭量大，你盛多少他吃多少。 妹妹说“晚饭让爸吃少点，早点吃，软柿子和香蕉之类尽量少吃，很容易拉裤子”。 孝敬老人，说着容易做着难，是一项宏大的系统“工程”，一边体会一边学习一边进步。特别是我们这代人，即便交给养老院，也有许多难题，只有尽自己的能力去为父亲做些事。从此以后，我告诉母亲，千万别再吼父亲，哪怕再生气也别吼，虽然父亲是个病人，但是他也有尊严。 从父亲回来后，我和母亲就轮流照顾父亲，只要我一有时间，我都会陪着父亲，让母亲在地里干活散散心。 这天早上回村的时候，给母亲买了件棉马甲，给父亲买了两个卤猪蹄。 母亲对棉马甲没异议，试穿了一下，眉开眼笑，说大小合适，颜色也合适。 可当我从塑料袋里拎出那两只香喷喷的卤猪蹄时，母亲的笑意顷刻便消失了。“ 多少钱一个”？母亲迫不及待问。 我笑了笑说:“没多少。得二十多块吧”？母亲紧追不舍。我又笑着说:“没有那么多，十几块钱”。 母亲哦了一声，紧蹙的眉才呼啦一下舒展开来。 “想不通，全是骨头，没有肉，买这个干啥”。老妈低声嗔怪着我。 “我爸爱吃呀”。 有些事，我没法给母亲解释太清楚。就像母亲滴酒不沾，她永远不能理解，老爸没生病以前为什么爱喝酒，苦巴巴的，受那罪干啥。 午饭的时候，母亲炒了两个热菜，凉拌了一盘猪头肉，切了一盘子猪蹄，煮了一锅胡萝卜馅饺子。 大爸放牛回来，洗了手，照例是先吃饭，可今天却喝了一口酒，说是牙疼，喝一点含在嘴里，过一会就不疼了。 大爸是一个很能吃苦的人，也是一个做什么事都很专注的人，包括吃饭。他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一心一意。 生活的惬意便全部漾在了眉梢。 四个菜，父亲只动了猪蹄。当父亲拿起第三块的时候，母亲没说话，她抬起眼皮，弱弱地斜视了一眼父亲，然后轻轻把盛着饺子的大瓷碗推向了父亲。我当然明白母亲的意思。父亲患脑梗，不适宜多吃肉。 父亲却视而不见，或许，他压根就没看到。当父亲又啃完了两块时，终于，母亲按捺不住了，她把求助的目光探向了我：“娃娃，给你爸舀碗热面汤，不喝待会就凉了”。 我正准备起身，父亲牙缝里突然蹦跳出一个声音:“等我吃完了再舀”。母亲缩了缩肩，目光粘在父亲吃的肉上，不说话了。 这事要是放到以前，母亲一准能掀翻桌子。别说几个猪蹄，半个都不成。年轻时候的她，不仅强势，还是个火爆脾气。打我记事起，她就是家里的王，说一不二。几十年了，她下的命令，父亲从不违抗。 但，自从父亲生病以来，再加上家里的变故，母亲就变得格外小心翼翼。她听邻居说，脑梗最忌的就是生气。一生气，容易犯病。 吃完午饭，母亲笑着吩咐大爸，让他下午去杏园里拉草料，大爸说已经拉完了，我看见大爸牙疼的一直捂着嘴，我就赶紧找了些吃牙疼的药，吃完药后，大爸一直看着父亲，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说不出来，大爸是心疼自己的弟弟，好好的一个人，最后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我和大爸出来以后，在去牛场的路上，大爸感慨的说，“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晚年有健康的身体，可以没钱或者条件差一些，但是只要身子骨硬朗，就是最幸福最期盼的晚年，也不会很辛苦。可是最怕的就是晚年时候，忽然在生活上不能自理，没有往日的自由行动，更是没有了健康的身体，从此只能麻烦自己儿女，或者睡在病床上，再也没有像曾经想哪里逛就去哪里”。 听了大爸说完，我心想“如果养儿能防老，而且子女非常的孝顺和懂事，那么对于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也是幸运的。相反，如果子女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想担起照顾瘫痪老人的责任，那么将来的生活就会苦不堪言，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等着天亮，盼着天黑，日复一日”。 第69章 无奈的渴望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抑郁的我时好时坏，精神恍惚，头发也大把的掉， 家里人劝我，让到大医院看看，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我决定去看看，我清楚的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还清债务，我的病不用看也会好的， 我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就起程了，一个人拿了几件衣服，背上挎肩包，迈着沉重而又孤单的脚步出门了。 母亲又一次站在村头目送着我，以前出门都是为了生计，而现在却是为了看病，我回头望了望站在村头目送我的母亲，心里有种莫名的酸楚。 来到车站，看着熟悉的场景，人们迈着匆匆忙忙的脚步，带着各自的期望，奔向每一个陌生的城市， 我买了一张去上海的车票，找到座位后便坐了下来。周围的乘客们或聊天或睡觉，而我却始终无法平静。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我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着这次上海之行能够给我带来希望。 火车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以后，上完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我看见车厢的出口处，一个满载着柿子和石榴的手提蛇皮袋子十分引人瞩目。 在这沉重的行李跟前站着的这位女乘客就是它的主人， 穿着朴素，她没有化妆，一双平底鞋和扎的很紧的马尾辫显得她格外麻利，一副素颜的样子看上去很真实， 不难看出她应该也是农村的孩子，她携带的这蛇皮袋子更显的她聚农村人的朴实于一身，走遍天涯海角，只有真正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才会对蛇皮袋子有感同身受的乡愁情怀。 就在列车停靠之前的几分钟里，她尝试着掂起沉重的行李，连续试了好几次，虽然很费劲， 但是在列车门打开的瞬间，她一口气提了十几米远，然后只能停下来休息，由于蛇皮袋子就像风景线一样夺目， 周围的旅客也都纷纷把目光投向她，那些“异样”的眼光里露出了人性的样子，些许有嘲笑，也有敬佩！些许有不理解，也有赞扬！ 敬佩她农村人的朴实无华，赞扬她负重背井的勇气和魄力。 在农村，人们常常会把给庄稼施完化肥的包装袋舍不得扔掉，拆掉内膜，用水反复把袋子洗干净晾干，然后收集在一起以便备用， 在方言文化长期的熏陶下，人们习惯把尿素带子叫蛇皮袋子，夏收麦子时，可以装晾晒好的小麦，秋收玉米时，可以装玉米， 在我的印象中，经过一番缝纫的蛇皮袋子可以被制作成非常结实的“花包子”，盛装牲口吃的各种野草，摘棉花时系在腰上装棉花，拾辣子时装辣子，挖地菜时装地菜……， 对于农民来说，似乎没有“蛇皮袋子”不能装的。 记得小时候上学时遇到下雨天，由于没有伞，大人就把蛇皮袋子的一个角与另一个角相互重合后给孩子们顶到头上当雨伞，幼小的身躯在那硕大的“雨伞”下还真的能被遮的严严实实， 背后的书包也从来没有湿过。蛇皮袋子的万能性真的很厉害，几个袋子拼接起来就是一张很大的单子，它可以包很大一堆麦尖放到架子车上麦尖就不会遗落，它可以在采摘花椒的时候，铺到花椒树下盛花椒。 记得我每一次踏上背井离乡的路途前，我爸妈在为我拾掇被褥时，就用的是和这蛇皮袋子颜色一样的袋子给我装满行李， 在我的心里，就没有蛇皮袋子装不下的乡愁，要说蛇皮袋子里有什么，那一定会有亲人的盼望！有亲人的祝福！有农村人的自强不息！有黄土地的自力更生！ 时过境迁， 虽然那个蛇皮袋子风靡千家万户的年代已逐渐久远，但是，蛇皮袋子里的乡愁从未变过，依然亲切！依然犹新！依然潸然！依然让你我的心灵充满能量和动力。 车到上海高铁站，一踏入高铁站区域，走进站内，真是别有洞天。高耸的天花板下，是宽敞明亮的候车大厅，一排排整齐的座椅，为等待上车的旅客提供了舒适的休息环境。 大厅内，电子显示屏滚动播放着列车信息，广播系统不时传来温馨的提醒，让整个车站充满了高效与便捷的气息。 此外，站内还设有各式各样的商业设施，从餐饮到购物，一应俱全，满足了旅客多样化的需求。 高铁站主体建筑采用流线型设计，外观现代而大气，仿佛一艘即将启航的巨轮，寓意着速度与远方。 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仅增强了室内的采光效果，还让整个建筑显得更加通透和开放。 夜幕降临时，高铁站的外墙会被璀璨的灯光所照亮，与周边繁华的城市夜景交相辉映，构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 走出站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广阔而有序的站前广场。 广场上，人流如织，却井然有序，各式各样的指示牌清晰明了，指引着旅客们前往不同的候车大厅或出站口。 绿树与花坛点缀其间，为这繁忙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与和谐。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上海高铁站还融入了诸多智能化元素。 从自助购票机到人脸识别进站系统，从智能导航到无线充电站，科技的力量让旅客的出行体验更加顺畅与便捷。 这些现代化的设施，不仅提升了车站的服务效率，也彰显了上海作为国际大都市的科技实力与创新精神。 我怀着忐忑的心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来到了医院，外面的几个大字上写着，“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 一股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精神障碍患者的世界。这家医院到处是民国建筑， 当医生带着我进入住院病区，将两道门依次关上并反锁后，我开始有点慌了。 一条狭窄的走廊上，左侧是一排穿病号服的老人，几乎都是须发皆白，目光空洞，靠着窗边晒太阳。 右侧是一间间的病房。不时有患者和医生用奇怪的方式打招呼，也有患者边走边哼唱着听不懂的歌谣。见到陌生面孔，不少患者用好奇的眼神盯着我，一时间，我有些恍惚。 医生倒很淡定，称他们为“我可爱的患者们”“他们就像孩子一样，内心世界是很纯真的”。 走廊不长，一眼都能望得到头，而他们中的很多人，最后的时光也可能会在这里度过。 在医生看来，长期住院的患者，除了要面对疾病带来的痛苦外，还要面临两方面困境：一是心理方面，绝大多数患者亲属、监护人甚至整个社会，因对精神疾病不了解、感到恐惧，拒绝与精神障碍患者接触，更不愿意和精神障碍患者一起工作和生活， 他们很难被家庭、社会所接纳。二是相当一部分精神障碍患者家庭经济不宽裕，多数患者出院后仅靠社会救济，难以维持生活， 但因受惠于医保政策，患者只要承担少部分的费用，就可在医院获得生活、医疗等全方位的服务。 所以，部分患者即便精神症状稳定已经达到出院标准，监护人却往往不同意患者出院。 在这个封闭的环境里，我惊讶地发现，这里聚集了一群与众不同的人。 他们是物理学家、科学家、舞蹈家、音乐家等各行各业的精英。他们的思维比一般人更为清晰和深邃，他们在自己的领域里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然而，这些杰出的人才却无法融入正常社会，被困在这个特殊的地方。 这些人都经历过或多或少的心理打击。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是因为生活中发生了重大变故，导致他们产生了极端的行为，最终被他们所谓的“关爱”的家人送进了这里。 然而，很少有人能够从这个地方走出去，大部分人都长期困于此。 铁栏杆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身体的禁锢，更是对精神和情感的禁锢。 这种禁锢让我们是否应该用固定的定义来衡量一个人的正常与否。也许，正常与不正常之间的界限本身就是虚构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无论是在情感上还是行为上。 在医生的询问下，我紧张的回答着医生的每一句询问，各种检查结束后，正常的是心理咨询师， 说白了就是说一些安慰的话，宽心的话，把未来说的很壮观，各种费用加上药费花了4000多，我取上药后，一刻也没有停留，急匆匆的出了医院。 出来之后，我的脑海里一直是他们空洞绝望的眼神，有些人所说的那些用爱囚禁她的父母，要过很长时间才能隔着铁门看她一次。更令人悲哀的是，这类家属几乎不可能将他们接回家。 无论是谁，他们都像是不知名病人描述中的小鸟，永远无法飞出笼罩着他们的牢笼。 “都得精神病了能好到哪去？”我自言自语道， 在这所精神病院里，最令人心痛的不是病人治不好的病情，而是那些已经被家人和社会放弃的人们，一想到这些，自己突然后背一阵发凉，某一天的我会不会也是这种下场。 我没有过多的停留，就直接去了车站，坐上高铁就直接回来了，就像看到了恐怖片一样，让人想起来就毛骨悚然， 病没看好，反倒给自己落下一个心病，一天的夜晚，我睡到半夜的时候，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仿佛迷迷糊糊听到“呜呜”哽咽声，不一会儿，声音愈来愈大，不知咋回事，隔壁屋里睡着不能自理的父亲，一动不动，忽然母亲告诉我，“你爸走了，临终前连半个字都没能说上”， 我远远地看见父亲躺在冰冷的床板上，脸上盖着白纸，我大声的哭喊着，可旁边的人听不见我的呼唤声，只有我凄凉孤独的哭着。 眼看着家里的亲人们把父亲简单地入了殓，在棺材盖锤上长长的木盯，我发疯一样的阻拦，我就像空气一样触摸不到所有人，我双膝跪在灵柩前失声痛哭， 一下子就惊醒了，我赶紧坐了起来，满身大汗，就像被水浇过一样，慢慢的才缓过神来，才知道是做了个噩梦， 我环顾四周，熟悉的房间、温馨的灯光，一切都告诉我，我已经回到了现实。 但那个噩梦的阴影，却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头，让我难以释怀。我试着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却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我知道，噩梦只是梦境中的一种幻象，它不能伤害我，也不能决定我的未来。 但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却让我难以忘记。或许，这就是梦境的奇妙之处，它让我们在虚拟的世界中体验到了真实的情感。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无论是噩梦还是现实中的困难。 只要我勇敢地面对，就一定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想着想着，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来到父亲的房间，父亲和母亲听到了脚步声，她拉开灯，迷迷糊糊的问我，“你又失眠了吗？”我就把我梦到的告诉了母亲，在一旁的父亲说，“死了就享福了，你放心娃娃，命苦的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罪还没受够呢，” 父亲的这句话充满了讽刺和无奈，想活的人活不了，想死的人却死不了。 看见父亲没事，我又回到屋里的炕上，看着手机里以前的照片，心想，我可能老的比较早，无论是相貌还是心理。 自打记事起，我就挂着一张心事重重的脸，心里装满了成年人的忧伤。当然，少年老成不是天生的。 每个孩子来人间时，都是带着翅膀的天使，只不过我的运气有点差。 刚落地就被一个充斥着暴力和痛苦的家庭折断了翅膀，从此以后就没有再把自己支棱起来。据说有过童年创伤的孩子，必然有性格上的残缺，长大后还会极度地缺乏安全感，而且那种创伤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会在暗中操控你的未来。 第70章 熟悉的一些人都走了 这天，接到搬去外地的族人打来的电话，告知满银叔走了，让我心生无名的惆怅。 到中年的人了，见惯了生死离别。多少亲人，朋友，长辈从我面前一个个消失，这是我最不愿接受的现实。 人说生死不由人，但对新生命的出世和终极总持有截然不同的反应。 满银叔是我家的邻居，过去人们总讲搬不走的邻居，表过相对固有的人与人的关系，家与家的基础。 现在看来这个说法也不可靠，在村里的小巷里，家挨家，户挨户，房子连着房子。不是我家的正房背靠他家的南房，就是他家的东房倚着我家的西房。 这种北方农家小院的建筑格局，也体现出了人与人相互依赖的关系。 我儿时的小巷内人丁繁茂，六畜兴旺。东家孩子的哭闹声，西家听着也揪心。一家的葱花味儿会惹得满巷飘香。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邻居们每吃一次好饭的相互赠与跟分享，打下了坚实的感情基础。一家有事，四邻帮忙形成了良好的传统风尚。 乡里乡情中夹杂了太多太多的亲情，遗憾的是，随着岁月的侵蚀，这种亲情在一天天土崩分离。 七十年代末，五万爷爷走了，他的几个孩子也各奔东西。宁环姑姑嫁在静乐，俊环姑姑嫁在宏道，变环姑姑嫁到北京。云伟叔叔搬到村南，海伟叔叔落户顺义。原本红火的小院几年时间房倒屋塌。 补治哥哥走了，补治嫂嫂改嫁他人。四个女儿都已出嫁，三个儿子死了两个。只剩枝文一条光棍了，也离开了这处老院。 那套土木结构的老屋已变我土丘一堆。万金叔走了，忠贤叔走了，苟贤叔去年也走了。万和伯伯，灯贵叔叔，银贵叔叔，金贵叔叔，三全爷爷，培银叔叔，面换叔叔，应全叔叔，润伟叔叔。。。。他们都走了。 包围我家的基本都成了空心的院子，不是关了门，就是上了锁。一派萧条与冷清。前几年村里，只有满银叔婶的烟囱里还冒着炉烟，给我一丝的温暖。这下，满银叔叔走后，满银婶婶极有可能跟儿子住到县城。我家的小巷即将人去楼空，烟火殆尽。 这是我无法接受的场景，故乡的小巷再无人呼唤我的乳名。那种被遗弃的感觉真得很疼很痛。今年五月，海伟叔叔从顺义回来，特意回小巷他的旧居看了一眼。又到我家的老院望了一望。面对逝去的亲人和倒塌的房屋，他的眼泪扑簌簌地直流。 见到多年不见的又患了脑梗拄了拐杖的满银叔叔，两人抱头痛哭。故乡，已是回不去的港湾。 对于在外打拼生活游荡在城市间的灵魂来说，故乡将成为一种念想。刻在心庭的符号。满银叔叔在年初突发脑梗，经医院抢救，春天便能拄着拐杖行走了。让人甚是欣慰。 患病之后，我陆续看望过他三次。他心理负担很重。他己回忆不起许多往事，只是一句：不抵求啦！应对我的宽慰。 原想状态还行，能活几年，不料中元节时他再一次住了院。人死是迟早的事，谁知他走得这么快。 搬不走的邻居就这样消失了。满银婶对我讲，你满银叔叔八十多了。死了也不亏情了。一辈子没受过苦，娃娃们都孝顺。知足了。知夫莫若妻。满银婶的评价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在我记忆中，满银叔叔就是一名电工。从六十年代干到九十年代。职业病给他带来两大特征。一是嘴里常常刁着纸烟，二是点烟的手时常哆嗦。这应是电线短路造成的后遗症吧。 他是我村第一代电工，接架线，开电磨，按变压器，不能抹杀他的功劳。 家家户户一只15瓦的灯泡就能让他忙活一阵子。收电费还得上门要，苦不大，罪不小。 满银叔的高光时刻是八十年代初。大队刚有了一台2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他是大队的放映员。 开与不开他说了算。曾给了焦渴的乡亲们许多期待。不干电工之后他热哀于村里的闹红火。 吹笙，拍镲，敲锣样样在行。用村里人的话说满银叔一辈子没受过重苦，这在农村是极少数的人。 早先有父母宠着，后来有儿女顶着。他几乎没耕种过田亩。白天不是闹红火，就是看红火，哪里有会哪里看戏，从末断过片子。 赶会看唱，跌对，夜戏，无不上瘾着迷，洋洋洒洒一辈子，自自在在逍遥客。我突然想起三厚伯伯的自嘲诗句“少年父母中年妻，老来临晚有儿依，终身得意了一生，瞬隙之间愈古稀。” 精彩的人生也同样适用满银叔叔。在我的印象中，我从小羡慕满银叔叔。一是有个老娘宠着他。 年愈五十后，四在娘娘仍罩着他这个独苗的儿子。宁愿让三个孙女干活儿，不愿使唤半次她的老儿。 发脾气总在满银婶子身上。满银叔总能全身而退，呈身事外。让妻子替他承受一切。所以我眼馋他有个宠他，惯他，罩他的老母亲，二是有个好职业。一般来说电工不怕有风吹日晒雨淋。 多少是个技术活儿。人们用得着，看得起，离不开。所以他纸烟不离口。偶尔有烧酒喝。 满银叔唯一用得着我的地方是过年刷对子。就一张红纸，他能割得应有尽有。让我写得提心吊胆，不敢丝毫怠慢。唯一求我办过一件事就是他孙子进城上学。“叔就认识你这个人物，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你看得办！” 他求人办事的态度直接了当，代表着家乡人的直率性格。我不敢不办。我在村里住的那段日子，年年过年送酒给他喝，他很享受。他这一走，我叔叔辈的人几乎没了，想敬俸，提着猪头也找不到庙门了，于是，心生凄凉。 时间过的很快，今天是满银叔叔的四天忌日。按照乡俗，乡亲们要为他烧夜纸，亲人们要为他送行。 丧事离不开鼓匠，锁啦，满银叔一生好红火，爱红火，也当过鼓匠班子里吹笙的把式。 子女们为了孝顺他最后一次。请了县里最好的鼓匠班子作了吹奏。如今的鼓匠班子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不是几个人，而是一个团队。 叫二利喜唢呐艺术团。也不再是过去骑着自行车的“武工队”，而是开着舞台演出车，方便又气派。 满银叔与我家是近邻，门与门的距离不过二十来步。这个车载舞台就搭在我家的门囗。日落西山，明月升空。掌灯时分，随着唢呐的呜咽，乡亲们陆续前来向满银叔叔的灵柩拜祭。 我对这种场景非常熟悉，又常感温暖，因为这是生者对死者的尊敬。故乡人把送最后一程的礼仪表象是第五天发丧当天，实则是第四天的晚上， 我们称之为送行。烧夜纸是前奏，送行是高潮。送走死者的亡魂是目的。烧夜纸的人都自带一份五色纸，五色纸是什么用意我从来没有研究过。 也许代表水，火，土，木，金等五行，也许代表东，南，西，北，中五端。更多的代表每送行人的心意吧，也许是到那边的路费盘缠，或许是那边安家的费用， 从某种意义上说送五色纸又象是记一次份子。因为凡送纸的人，东家都设了礼帐台，登记了送纸人的姓名，并记载着纸钱一份。 在礼帐台上放着一沓白纸，叫烧纸。人们把五色纸登记后置放在一个纸箱内，来换取一张烧纸到灵堂前烧了。然后叩头三拜，以示敬祭。我有感于乡亲们的这种善行。 不仅仅是街坊。全村东南西北的都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风风火火独自而来的。有的从外地匆匆赶回，有的从地头放下农活儿直接过来。有的人拖着瘸腿前来送纸，有的人一人捎来几份，代表几家人情。 捎也是一种情意，当事人实在来不了了，就托人捎带，这是不得不说的一种美好情愫。正像故乡人常常存在的给这个婶婶那个大娘捎来几斤月饼，还有过节了，在村南的坟场内，有的人为父母烧纸钱，总会说，唉，这家人回不来了，给这个爷爷，那个奶奶也捎得绕份纸吧。 我十分感怀故乡人的深情，又如白事做完后要把上供后的大馒头头切开若干等份叫捎馒头。送给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也昰人情礼仪的一部分。 良好的乡风民俗流传到今天仍让人倍感温馨。中国是礼仪之邦，农村是礼仪之源，农村人重感情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共同经历过苦难和贫穷，养成了互相帮衬，抱团取暖的习惯和传统。 一方有难，百方支援的好风尚。置身于人群当中，我能听到许多熟悉的乡音，见到许多多年不见的老面孔。 我穿梭于人群当中，尽量谦恭地发散着我自带的香烟。同时也不断地接纳着乡亲们敬我的香烟。 有位家叔戏称，这样的赖烟你还抽？我笑答，有时候连这都抽不上。他说，你怎一点架子都没有？我说，一个穷娃娃出身我敢在村里摆架子？他说，听说你在县里可牛气了。大领导也常常给你点烟。我答，装腔作势是给官场看的。 村里我就是孙子。是啊，年轻人大都到了外地，求学也好，打工也罢，故乡，也鲜见年轻人的身影。在场的不是叔叔们就是哥哥们，这个等级我必须弄得清。我欣喜地再次面见了许多熟悉的老面孔， 二忙姐姐，爱芬姐姐，良治哥哥，俊文哥哥，先存哥哥，俊才哥哥，根生哥哥，成芳姐姐等等，他（她）们亲切地呼唤我的乳名， 一句“三毛回来了”就让我陶醉不已。我说过，十分享受乡亲们叫我的乳名，那么亲切，那么自然，那么感到亲近。因为那本源于父母的呼唤，让我涸竭的心田感觉到了温馨与滋润。 人的一生中有过无数的称呼。班长，书记，厂长，主任，副总，张导，主席，委员。但每有一个称呼都是基本一样的， 那种场面至今让我记忆犹新。满银叔84岁了除子女哭几声外没有人再哭了。为满银叔送行时，除我没哭外，全村人都哭了。乡亲们声声“可怜的满银”早打动我的心扉，同情也是情， 本来祭奠满银叔叔阴着个脸，转头看到我便笑了。一声声的“三毛回来了”让我心存感念，笑意里有友善，有温情，有心缘。我童年记忆里的新媳妇儿，如今只剩慈眉善目了。步履蹒跚，和蔼可亲也是她们的代名词。 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在这个送行的夜晚。在故乡的老宅旁，我再次感受到了家乡的月更明，故乡的人最亲。乡风，乡音，乡情牵挂着我的灵魂。故乡，如果我是秋日里孩堤们电杆上捉到的那只马蜂，你就是飞舞的马蜂细腰上拴着的那根细绳。 有点儿难过，难过的同时又有点后悔，但我不知道难过的作用在哪里，也不知道后悔的意义是什么。 难过如果有用，世间就不会有痛苦，后悔如果有意义，人生就没有遗憾。 所以我只能自己在心里给自己演一场曲终人散的戏，演戏的是自己，观众也是自己。 细腻的人就像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承载了很多不被人理解的情绪，一碰就碎。 不过难过只是路过，后悔也只是偶尔，日子还得好好过。 有些人，当你意识到已经错过的时候，没有必要用任何形式去纠缠和挽留。人走茶必凉，人去楼定空。 这个世界太大了，有人离开就会有人到来，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现实不是演电影，不是谁离开谁都会一直等待。 现实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有什么好难过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人在变了心的时候是根本刹不住车的，不用盲目地谴责自己，也不用放低身段去卑微求好。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念念不忘和不可原谅，放不下是受到的伤害还不够深，忘不了是因为遗忘的时间不够长 第71章 家常理短，谁也说不清 我刚忙完村里的事，第二天早上，二姨家的表弟来了，他手里提着礼品，是看我父亲来的，我接过手里的礼品，好奇的问，“你媳妇咋没来，”他随口一句“离婚了，” 表弟突然离婚了，我好奇地问我的表弟：“你媳妇那么贤惠，你们为什么会离婚呢？” 他沉默了会，才开口说：“我喜欢用筷子吃饭，她却非得让我用勺子。” 我哈哈一乐，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他认真的给我说了许多， 他说，“那天他们刚从民政局出来，她看着我，眼中满是愤怒与不解：“我可以把命给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她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这种控制欲渗透到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我习惯随意地用筷子吃饭”， “但在她眼中，这是一种不可接受的“懒惰”。她说，吃饭要用勺子，一口饭一口菜，细嚼慢咽”， “我多吃一口饭或者多吃一口菜，她就没完没了的叨叨你”。 “每天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换拖鞋，即便我当时肚子巨疼，着急去厕所方便也不行。也得先换上她准备的拖鞋。而且拖鞋放在鞋柜的第几层，哪个位置上都不能放错。放错一只拖鞋的位置，都会引发她的一场“审判”。 “每天我穿什么衣服，也都要听她的，不管我舒服不舒服，喜欢不喜欢，都要听她的”， “有时候我都觉得我根本不是她老公，是她儿子！ 我坐在沙发上，也不能葛优躺，要像做军姿一样，剪头发必须去她说的那个理发店，她说夏天下雪冬天下雨，那也是对的。哪怕是牙膏怎么挤都要听她的，她说从尾挤到头，我就不能从中间挤，更可怕的是，我哪天要是没按她说的穿哪双鞋上班，她能把鞋拿我单位去，让我换过来”。 “她对孩子的爱是显而易见的，但那份爱却往往以控制的方式表现出来。孩子每次穿衣的顺序都必须严格遵守，袜子先穿，裤子再来，上衣最后，不能有半点疏忽”。 “家里的小凳子有蓝色和橙色的，孩子拿蓝色的凳子坐，她就得给他换个橙色的，都是凳子又没有啥不一样，可她就是要换过来”。 “我还记得有一次，她出差了几天，我和孩子心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决定一起包饺子。虽然我来自北方，但是不会包饺子，我就去请教隔壁邻居如何包饺子”， “然后和孩子捣鼓了好久，还是笨手笨脚地包了一桌子惨不忍睹的饺子，然后就带着孩子去汽车站接她，都没告诉她家里弄了饺子，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她一到家，好家伙，发现砧板没放好，就骂了我一顿”。 “我的心都凉透了。 如今儿子大了，我终于下定决心，不再被她的控制束缚。直到今天，她依然无法理解我为何宁愿失去一切，也要跟她离婚”。 “她说如果我生病需要器官，她愿意毫不犹豫地捐给我，认为自己为我做了那么多牺牲，为什么我还要抛弃她？ 我弟弟也曾问我：“都这样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要离婚呢？”我叹了口气，告诉他：“夫妻之间的矛盾是常有的。有些人选择妥协，有些人选择离开，而我们之间，只是没办法再生活在一起。” 我现在真的想过几天，属于我自己的日子”。 听完表弟的絮叨，我也不知道他硬要和妻子离婚，到底是对还是错，只能微微一笑，因为我也是个离婚者。 母亲和父亲听到了表弟的事，他们都想到了我和弟弟建平的婚姻，都不出声的叹着气。 中年人的世界，还有没有爱情？我想应该是有的，不过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世界上应该有很多人都没有遇到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也就是爱和被爱是同时进行的爱。都说中年人的爱厚重而深远，其实在我看来，中年人的心动的对象，不再是能提供的情绪价值和经济价值的一个人，而是一个能让自己感到踏实又自由的灵魂。 母亲沉默了很久，她说起了我舅爷和舅婆的事，舅爷葬礼结束的第三天，我母亲找舅婆，结果她不在家，炕上只留下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我在这个家呆了二十多年，感谢你们的照顾，我很知足，谢谢你们，我走了。” 母亲不敢相信舅婆就这么走了。可是她都67岁了，腿脚不好，寒冬腊月，她能去哪儿呢？ 母亲跑去找二舅，二舅懒得理：“不知道。” 二舅妈头也不抬：“该走的，总会走。” 听到这些，母亲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你舅婆的原配很早就去世了。你舅婆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饱受婆家的冷眼和轻视。 大儿子参军后八几年就再也没回来，女儿嫁了个不懂疼爱她的男人，最终病倒去世。 那时候，你舅婆就一直孤零零地一个人，直到她被婆家赶出来，再后来，她遇到了你舅爷，重新有了一个家。 母亲立刻给小姨打了电话，让赶紧一起去二舅家。 母亲问二舅：“妈去哪了？” 二舅冷笑一声：“咋的，你还想把她当亲妈供着？咱爹走了，谁养她，谁养啊！” 二舅妈插话：“谁孝顺谁就领回去，我们不伺候！” 妈妈平时性格温和，可今天她怒了，猛地甩了二舅一巴掌。 母亲愤怒地吼道：“你这狼心狗肺的！没有她，你能娶到老婆吗？这么多年你吃喝的，哪样不是她供着？” 小姨也气愤地骂道：“二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妈？心怎么这么狠？” 母亲眼里闪烁着泪花，继续吼道：“这些年，妈对我们一心一意，咱们有困难，她冲在前面。她把咱们的后代都当亲孙儿疼！我们得知道感恩！” 是啊，舅婆来家时，二舅20多岁还没结婚。是她四处张罗，帮着二舅找对象。那时候彩礼不够，舅婆自己拿出积蓄补上。 她不光能干，还会做刺绣，卖荷包赚的钱全部贴补给二舅和小姨家。小姨家的表弟得了脑瘤，舅婆不顾一切，陪着他们去上海给表弟做手术，倾尽全力。 母亲的眼里泪水闪烁，二舅妈羞愧地躲进了屋，二舅一声不吭。 母亲紧握着拳头，转身说：“我们去找妈。” 她看着二舅，冷冷地说：“你们放心，妈找回来，我养！”小姨也坚定地说：“我也养！” 然而，舅爷爷生前已把老房子留给了二舅，舅婆在这儿没有其它亲人，她的老家在外地，而她的父母早已去世，她能去哪呢？ 母亲和小姨急忙四处找舅婆，直到有个熟人打来电话，说他在县城的车站看见舅婆了。 母亲赶紧赶到车站，边喊边找，车站的长椅上，舅婆抬起头，泪水打湿了她的脸庞。看到母亲，她失措地站了起来，声音颤抖：“我……实在不知道……去哪儿啊。” 母亲一下跪下，紧紧握住舅婆的手，哽咽着说：“妈，别伤心，你哪儿都不用去，回家，我家就是你的家！” 小姨也紧紧抱住舅婆：“ 小姨哭着说：“妈，二哥不懂事，但我们还在呢，你就是我们的亲妈，我们一起养你！” 舅婆看着我们，泪水中透出久违的笑容。 母亲说到这里，几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说，“不知道人活着是为啥。” 我把表弟送走后，我一个人坐在村后的山顶上，用眼泪宣泄过心中的委屈了。不知道是为了生活还是感情，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样的难过和无助。 一个人坐着痛哭流涕的那一刻，很想自己还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哭了有人哄，累了有人疼。 可现实是我已经到了连哭都要躲起来的年纪，只能独自淌过那些无法言说的艰难和痛苦。不管是生活还是感情，都是自己的道场，和别人毫无关系，跟谁说都没有用 总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走错了好多路，然后被深深地挫败感包围得水泄不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什么都干不好，还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 每次我看到周围的人好像都在幸福，她们用自己的努力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不为金钱所扰，不为世俗所困。 只有我透过破碎的缝隙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别人的幸福，一遍羡慕着别人对生活的得心应手，一边痛恨着自己在生活面前的束手无策。 总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被人真正的关心过，也没有被人真正的在意过。然后就会陷入一种深深的孤独和无力感中不能自拔，就连坐着空想都会难过得掉眼泪。 身边的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新欢代替着旧爱，有的甚至能无缝衔接的边走边爱，活的潇洒惬意。好像只有自己是一个爱的逃荒者，只要遇到一点温暖一点在乎，就会奋不顾身地把自己交还出去。 可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带着诚意来爱我，他们只是匆匆忙忙的出现，又慌慌张张地离开，只留下一个孤独又破碎的自己，一边在纠结，一边在遗憾。 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部荒诞不经的小说。我就像小说里的小丑，左边是身不由己，右边是无能为力，活得既可怜又可笑。 好多在我这个年龄的人都把自己的人生经营得美好生动、而我慌慌张张地折腾了大半辈子，什么都没干成。生活还是一停下来就没有了着落，日子还是让我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是我不会努力，还是运气不好，我这辈子初确实是一个失败透顶的人，躺不平又卷不赢。只能在人前强装笑颜，人后暗自伤悲。 或许是一个人撑得太久，心情压抑到极点，所以总有那么一瞬间，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带出心里所有的委屈。 小时候用眼泪可以解决很多问题，长大后用眼泪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还害怕用无用的眼泪招来别人的恶意和鄙视，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放肆地用眼泪宣泄心中的委屈。生活就是这样现实和残酷，没人会在乎你的彻夜难眠，也没人在乎你在熬什么，不管你有多么委屈多么疲惫多么难熬，都得藏好自己的眼泪，假装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一直走。 从山上下来， 我去了牛场，牛场门锁着。我掏出手机给大爸打电话。从电话里得知，他是在坡下的玉米地里锄草。 大爸穿着黑短袖，短袖上罩着一个旧马夹，两只袖口被汗水濡湿了，粘贴在胳膊上。 那么厚的马甲，也被汗水浸透了，胸前湿漉漉一大片，背后湿漉漉一大片，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滑。 母亲佝偻着身子，头发湿成一缕一缕，花色的短袖湿涔涔贴在脊背上，汗水渍得她睁不开眼。她用衣襟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汗珠子，刚擦完，汗水又一次漫过眼睑，顺着她红彤彤的脸庞往下淌。 “大爸，妈，这么热的天，村里人都坐在巷子里乘凉谝闲，就你俩在地里干活呢”。大爸不做声，母亲边擦眼睛边说：再热，地里的活要干，庄稼不等人。 母亲眼上噙着汗水，一个劲地笑。 坡下的这片地，约有三亩多，是家里最好的一片地，分到我们家至少有四十多年了。打记事起，我就跟着父母在这片地里劳作。记忆里，这片土地种过小麦，种过玉米，，种过谷子，年年季季，从无闲置。 我在这片地里撒过肥料，锄过草，砍过玉米杆，这片土地上，渗进了全家人太多的汗水，飘荡过全家人太多的欢笑。 这些年，是父母一直在坚守。眼看着父亲病的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大爸也老了，母亲身体每况愈下，可我只能干着急，有时候不是事情把自己压垮，大多时候是内疚和自责。 他们为我付出了太多，而我却常常让他们失望。每当我看到他们疲惫的面容和失望的眼神，我就感到心如刀绞。我多么希望能够时光倒流，让我重新来过，让他们为我感到骄傲和自豪。 我赶紧拿起锄头，开始帮着父母干活。尽管天气炎热，汗水不断地流淌，但我的内心却渐渐平静下来。 第72章 普通人一旦失败，就很难翻身了 满银叔的葬礼结束后，婶子就跟着儿子去南方养老 ，会霞送哥哥和母亲去了高铁站后，我也去了，会霞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一愣随即泪流满面。 会霞娘和我们一个村，她嫁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村子坐落在山脚下，一条小河沿着村南往东流去。 会霞说，“小时候，她放了学的时候，哥哥写完作业就去打猪草。 她常常挎着个小篮子，跟着哥哥去田野里，其实她主要是去玩”， “一只蚂蚱、一声虫鸣就惹得她到处追着跑。 哥哥怕她空着篮子回家挨母亲的批评，他把篮子里的猪草给会霞一些，他会继续打猪草，黑天了才回家”。 会霞家院子里有一盘大石磨，天不亮父亲和母亲就起床推磨。哥哥只要听到院子里叮叮当当的有动静，就一咕噜爬起来，抱着磨棍就推，有时他实在太困了，竟然推着推着都能睡着。 会霞母亲心疼儿子说“你再去睡会儿吧，天亮还早呢”， “哥哥摇摇头说娘我多推一会儿磨 ，你和爹就能轻快一点。 母亲蹲在锅屋里烙煎饼，哥哥叠上两个煎饼装进书包，小跑着就去了学校。 哥哥不讲究吃、不讲究穿，母亲说要把咸菜疙瘩切成细丝放上个辣椒炒炒，装进罐头瓶子里让他带到学校吃，哥哥却说娘咱节省点油吧，我吃咸菜疙瘩就行”。 后来会霞哥哥中考全校第一，考上了高中。 会霞初中毕业之后，就跟着父母种菜园。 卖了青菜父亲对会霞说:“闺女啊，你去买个褂子穿吧，你的肩膀都打了好几个补丁呢”。 会霞笑着说:“爹我不用穿新褂子，把旧褂子洗干净就行了，我哥上学处处得花钱，咱还得给他攒学费”。 会霞哥哥学习特别用功，高二那年他头发都白了一半，他母亲心疼地说:“儿子呀！你怎么成了少白头呢？这样可咋办？小小年纪却顶着一头白发”。 哥哥说:“娘你别担心，我能考上大学就行，白头发有什么要紧的”？ 哥哥不负众望，考上了南方的重点大学，他虽然不是我们村里头一个考上大学的人，但是会霞哥哥上的学校却是最好的。 会霞接着说，“自从哥哥上了大学，我们家的日子更紧张了，我们每月要给哥哥寄生活费，我们一家人省吃俭用，得让哥哥在学校里吃饱饭。 哥哥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南方一个大公司工作，后来他跳槽出来和同学合伙开了公司 我嫁到了邻村，平时隔三差五就要回娘家一趟，给父母送点好吃的，我和老公继续种菜园补贴家用，我们挑最新鲜的青菜给父母吃”。 会霞说，“哥哥工作非常忙碌，一年到头都不一定回来一趟，每月哥哥都会给父母寄生活费，家里所有的开支都是哥哥的，我们家也没少沾哥哥的光。 我父母住的是三间石头房子，由于年岁多了，破破烂烂的。那次哥哥回来正好下大雨，房子漏雨了，哥哥说他出钱给父母重新翻盖房子，可是父亲摇了摇头说别花那个钱了，我和你娘年纪大了，盖房子不是小事，盖完了还得再晾好几个月才能住。 哥哥听了没吱声，没想到第2天他去县城竟然给父母全款买了一套精装修的现房 ”。 “父亲和母亲住上了电梯房，冬暖夏凉，母亲知足地说老了沾儿子的光竟然成了城里人。 父亲和母亲吃完饭就去小区里逛逛，小区附近有一个公园，风景优美，父亲跟着几个大叔学会了打太极拳，他们以为父亲是退休职工，父亲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个老农民，我们是从村里搬上来的，房子是儿子给买的。 大家都大吃一惊，一个大叔说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儿子给父亲买房子的，你家儿子真孝顺，教子有方啊！ 父亲自豪地笑了，他说我女儿虽然没钱，可是她也很孝顺”。 父亲和母亲在城里住了九年，会霞没少往城里跑，帮父母洗洗刷刷，万万没想到父亲心脏病突发在睡梦中走了。 父亲走了，母亲如孤雁一般，天天以泪洗面，会霞让母亲回乡下去她家生活，可是母亲不愿麻烦会霞她们， 因为会霞家种了好几个高效蔬菜大棚，白天黑夜都得在菜园上忙活。 会霞哥哥想让母亲去南方养老，可是母亲说她在那里待不住，也没啥事干。 会霞哥哥想了一个办法，他说:“娘你跟着我走吧，你小孙子才刚刚三岁，你虽然带不了孩子，可是你可以给保姆搭把手，你在我们家不会吃闲饭，是给我们帮忙”。 会霞说，“我们都知道，母亲这一走只能在哥哥家养老了”。 会霞哥哥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又挨着感谢来帮忙的亲戚，他们收拾好的行李要动身去南方了。会霞给哥哥剥了半袋子花生米，母亲也喜欢吃炒花生，会霞悄悄在袋子里给哥哥放上了5万块钱， 会霞说，“这些年父母一直花哥哥的钱，给父亲办理后事也是哥哥掏的钱”。 会霞把哥哥和母亲送去高铁站，刚到家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他是公证处的，哥哥用父母的名字买的房子，母亲已经签字放弃了房产，哥哥也放弃了财产继承，把这套电梯房全部给了会霞，让会霞抽时间去签字。 会霞说，“我当场愣住，明白过来后泪流满面。我马上给哥哥打去电话”， 哥哥说“妹妹你应该得到这套房子，这些年我离得远，多亏你照顾父母，你付出了太多太多”，说着说着会霞又哭了。 我听到这里，心想，亲情是一场双向奔赴，会霞替哥哥着想，哥哥处处帮会霞，这就是血脉亲情， 会霞办完手续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想起了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些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会霞决定亲自去一趟南方，当面向哥哥道谢。 一个月后，会霞来到了哥哥所在的城市。兄妹俩见面时，激动得拥抱在一起。会霞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哥哥则笑着说这是应该的。 从此以后，会霞更加珍惜这份亲情。她知道，无论身在何处，亲情都会是最坚实的依靠。而那套房子，也成为了他们兄妹之间情感的见证。 这天早上，刚起来的我被沉重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每一下都像重锤般砸在我的心上。我知道，是那些催债人来了。这声音仿佛是噩梦的前奏，让我本就紧张的神经绷到了极限。 我从凳子上起身，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缓缓走向门口，透过门缝，看到了那几张熟悉又令我恐惧的脸。他们眼神中的凶狠和不耐烦，即使隔着一扇门，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犹豫着，手放在门上，却迟迟不敢打开，仿佛那扇门后是无尽的深渊。 最终，我还是鼓起勇气打开了门。催债人一拥而入，为首的那个人满脸横肉，一进门就带着一股刺鼻的酒气。他瞪着我，大声吼道：“你小子，欠了钱还想躲？今天要是不把钱给了，有你好看！”他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的心狂跳不止，脑海中一片混乱，但我知道此刻必须冷静。我强装镇定地说：“赵哥，我不是躲，是真的遇到困难了。我一直在想办法凑钱呢。”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尽管努力克制，但恐惧还是从我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那人冷笑一声：“哼，困难？谁没困难？我们不管那些，今天你必须还钱，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其他的人在一旁附和着，眼神在屋子里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底气：“赵哥，我有还钱的计划。等这次秋收了以后，就能拿到钱，到时候我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们。而且，你们这样暴力催债是违法的，如果闹大了，对你们也没好处。” 那人皱了皱眉头，似乎被我的话触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凶狠的表情：“别跟我讲法律，我只知道你欠了我们的钱。你说的秋收以后，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和去年一样颗粒无收咋办。” 我急解释这一切，我真没骗您。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还钱。” 他们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这时，我又接着说：“赵哥，您也知道，逼我太急了，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更还不上钱了。咱们都互相体谅一下吧。” 周围的气氛依然紧张，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态度有了一丝松动。 他们低声商量了几句，那人对我说：“行，看在你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我们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要是一个月后还不还钱，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完，他们便离开了。 关上门，我如释重负地靠在门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这次虽然暂时躲过一劫，但我知道，必须尽快解决债务问题，不能再让这样的噩梦重演。这一场被催债人找上门的风波，让我深刻地意识到了债务的沉重和生活的艰难， 催债人走后，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我瘫坐在地上，望着四周，这个曾经温馨的家如今已变得破败不堪，像一个被风暴席卷过后的废墟。 墙壁上原本挂着的全家福歪歪斜斜，照片里家人的笑容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的讽刺，仿佛在嘲笑我的无能。沙发早已破旧，弹簧从坐垫里支棱出来，就像我此刻那千疮百孔的生活。角落里堆满了未拆封的催款单和信件，它们像是一座座小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透进来的光线显得那么无力，无法驱散房间里的阴霾。那些简单的家具，曾经是我们努力生活的象征，现在却像是无声的指责者，控诉着我的失败。这个家，曾经是我在世界上最温暖的港湾，如今却成了我耻辱和愧疚的源头，我不知道该如何拯救它，如何找回曾经的幸福。 父亲静静地坐在炕上，他那瘫痪的身体让他无法起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无奈和深深的自责。每一道皱纹里都像是藏着对儿子的心疼，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无尽的悲哀哽住了喉咙。 他恨自己，恨自己这副没用的身体，不能在儿子被催债人逼迫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他。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我身上，看着我在那些凶神恶煞的人面前强装镇定，看着我那故作坚强却难掩恐惧的眼神，他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狠狠地扎着。 那是一种比自己承受痛苦更甚千倍万倍的折磨，因为他的儿子，他的骄傲与希望，正在因为自己的拖累而陷入绝境。 当催债人终于离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绝望。 他浑浊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那泪水里有对我的愧疚，有对生活的无奈。他在想，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他的家庭，为什么所有的苦难都要降临在孩子身上。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沉重的枷锁，把儿子拖入了这黑暗的深渊，而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仅存的意志完全摧毁。 在这个不大的村子里，消息就像风一样传得飞快。我家被催债人找上门的事，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村民们的闲言碎语也随之而来。 村口的闲话中心，村里的人们窃窃私语。“你听说了吗？老刘家那小子欠了一屁股债，催债的都堵到家门口啦。”“早就看那小子不靠谱，又养牛，又承包地，这下好了，烂了一屁股债。” 她们的眼神里满是不屑，话语中带着刺，随着风飘向更远的地方。 田埂上，几个扛着农具的人也在议论。“老刘这一辈子忠厚老实，儿子一直不安分，一直想发财。” “估计是在外面胡搞瞎搞，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经不住诱惑。”他们摇头叹息，仿佛已经给我定了罪，全然不顾事实真相。 村里的孩子们也在嬉闹中谈论着，他们不懂什么是债务，但从大人的表情和语气中知道这是不好的事。他们跟在大人身后，学着那些轻蔑的眼神， 看着我家的方向，小声嘀咕着。这些闲言碎语就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村子上空，让原本就沉重的家更显压抑。 第73章 买牛还债 命运却在不经意间将我拖入了黑暗的深渊。 债务，就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每到夜深人静，那些欠款数字就在我脑海中疯狂闪现，像是狰狞的恶魔，嘲笑着我的无能。 我常常躺在床上，瞪大眼睛望着黑暗的天花板，心里像被无数只手揪着。“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停地问自己，满心都是懊悔和无助。我曾无数次在深夜里辗转反侧，试图寻找解决的办法，可每一条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最后，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牛场的牛身上。这些牛是我多年的心血，每一头我都熟悉它们的脾性，看着它们从小牛犊慢慢长大，心中满是不舍。 每次走向牛群，我都感觉脚步异常沉重，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我。但是，债务就像一把高悬的剑，让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去找了大爸，牛场也有他的心血，当我向他说出我的想法时，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有无奈，有心疼。 “卖掉一半的牛……这也许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大爸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眼神望向牛群，那些牛儿还在欢快地吃着草，丝毫不知道即将面临的命运。我看着大爸的侧脸， 心里一阵苦涩，“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这些牛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啊。” 可一想到那如影随形的债务，我又暗暗握紧了拳头，“只能这样了，没有别的路了。” 我们开始为卖牛做准备，联系了周边的牛贩子，在市场上张贴了卖牛的信息。 可是，天不遂人愿，整个市场的行情差到了极点。 那些牛贩子们听到我们的报价后，纷纷摇头，他们说现在牛肉价格暴跌，养牛场太多，市场饱和了。 原本我们期望能靠着这些牛缓解一下债务危机，可现在看来，这个希望是如此的渺茫。 我站在牛场中间，看着那些依然无忧无虑的牛，心里满是绝望，“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难道我要被债务彻底压垮？” 日子一天天过去，牛场里依然没有一个买家。我看着那些牛，它们的眼睛清澈而无辜，我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着一样疼。 为了能尽快把牛卖掉，我不断地降低价格，甚至已经低于成本价了，可还是无人问津。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我都满怀希望地跑去接听，心里不停地祈祷，“一定要是买家啊。” 可每次都是失望地放下电话，然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无光，“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该怎么办？” 大爸也在为这件事奔波，他本来就年龄大了，可这段时间为了卖牛，他累得更加憔悴了。 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满脸的疲惫和沮丧。“娃娃，今天我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人愿意接手咱们的牛啊。 这可怎么办？”我能感受到大爸话语中的绝望，我的心也沉入了谷底，“难道我们真的要被债务逼死吗？这些牛难道就只能砸在手里？”可我又怎能在大爸面前表现出软弱，只能强忍着泪水，安慰他说我们再想想办法。 夜晚，我独自坐在牛场的围栏边，望着星空。那璀璨的星空此时在我眼中却像是无数双嘲笑的眼睛。 我想起了刚开始养牛的时候，在牛场的快乐时光，那时候没有债务，没有烦恼，每天和牛儿们一起玩耍。而现在，一切都变了，我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泥沼。“要是能回到过去该多好啊。”我默默地想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现实却如此残酷，我不能放弃，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 有一头小牛犊走到我的身边，它用鼻子蹭了蹭我的手，发出了“哞哞”的叫声。那声音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情感的闸门，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我轻轻地抚摸着小牛犊的头，对它说：“我和你一样，也许我们都要面临不好的命运了。”我的内心充满了愧疚，感觉自己是个失败者，连这些牛都保护不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债务的压力越来越大。债主们开始频繁地打电话催债，他们的语气也越来越严厉。 我每天都在焦虑和恐惧中度过，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骗子？会不会把我告上法庭？”这些念头不停地在我脑海中盘旋，让我坐立不安。而牛场里的牛依然在悠闲地生活着，它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和我的命运紧紧相连。 在这个艰难的时刻，我也想过一些极端的办法。比如放弃牛场，一走了之。 每次这个念头冒出来，我的心就像被火烧一样难受。“我怎么能这样？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些牛就像我的命啊。而且那些债务并不会因为我的逃避而消失，我不能做一个懦弱的人。” 我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试图驱散那些消极的想法， 一次的探索似乎都收效甚微，债务的大山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每当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我的心跳都会陡然加快，害怕是债主的催债电话，又期待是某个转机的降临。 我时常望着牛场里的牛发呆，它们的存在既是我的希望，也是我此刻最大的负担。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黑暗的隧道中，看不到尽头的光亮，但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内心的压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向我袭来，随时都可能将我彻底淹没。 第74章 一人负债，连累全家 早上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天边泛着鱼肚白，淡淡的晨雾在田野间弥漫，如梦如幻。微风拂过，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轻轻撩动着路边的野花。 田野里，庄稼在晨露的滋润下愈发翠绿，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随着风泛起层层波浪。 农舍的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那是主妇们开始准备早餐的信号。鸡在院子里踱步、打鸣，偶尔有几声犬吠打破宁静。 老人们坐在门口，享受着清晨的凉爽，谈论着即将开始的农忙，眼神中满是对丰收的期待。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我、大爸和母亲围坐在那张破旧的桌子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愁。 我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而迷茫。债务像一张无情的大网，将我们紧紧束缚，每一根丝线都勒进我的灵魂。我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感到无比的自责，为什么生活会变成这样？是我太无能了吗？那些未还清的债务数字在我脑海中不停地闪烁，像是在无情地嘲笑我的落魄。 我害怕看到母亲那担忧的眼神，害怕面对大爸那日渐苍老却仍为生活奔波的身影。可我又不甘心就这么被命运打败，内心在绝望与希望的边缘苦苦挣扎。 大爸默默地抽着烟，烟雾在他头顶盘旋，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那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着，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岁月的艰辛。他的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无奈，曾经的坚毅在生活的打击下有了一丝动摇。 他是以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可如今，他也被这残酷的现实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看着我，眼中有慈爱，也有对现状的痛心，似乎在责备自己没能给我们更好的生活。 他为这个家付出了一生，却在晚年还要承受这样的磨难，他的心情一定如坠深渊，那是对家庭未来的担忧和对过去努力却换来如此结果的悲哀交织而成的复杂情感。 母亲坐在一旁，眼神呆滞地盯着桌面。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的手反复地揉搓着衣角，那是她紧张和不安时的习惯动作。她为这个家操持了大半辈子，如今看着家庭陷入如此困境，她的心就像被无数钢针猛刺。 她心疼我和大爸的辛苦，也为这个家的未来忧心忡忡。 她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却努力不让它掉下来，她不想让我们更加难过，可那止不住的悲伤还是从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来。在她的心里，家庭的幸福是她一生的追求，而现在，幸福似乎变得遥不可及，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不确定。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偶尔传来的外面世界的嘈杂声，在此时却显得那么遥远。我们都知道，生活给了我们一道几乎无法跨越的坎，但我们也都在心底默默期待着一丝曙光。 我们是一家人，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虽然满心忧愁，但那血浓于水的亲情让我们紧紧相依，共同承受着生活的重量，等待着也许会到来的转机。 晨曦微露，母亲便背着背篓出门了。那瘦小的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渐行渐远，向着那藏着药材的山林走去。 家里已经如此烂包，债务像鬼魅般纠缠，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漫山遍野的药材上。 一整天，母亲都在山间忙碌，烈日炙烤，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她顾不上擦；荆棘划破了她的皮肤，她也只是简单处理。 直到夜色渐浓，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归来，背篓里满满的药材是她一天的收获，也是这个家生存下去的一丝曙光。她的眼神中满是疲惫，却又透着坚定，那是为了家人愿意与生活死磕的信念。 每到地里农活繁忙的时节，母亲就像不知疲倦的陀螺般扎进田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洒下，她就戴着破旧的草帽，扛着锄头出了门。田里的庄稼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召唤着母亲。 母亲弯着腰，熟练地除草、松土、施肥，她的身影在田垄间穿梭，那满是老茧的双手不停地劳作。 太阳渐渐升高，炽热的阳光烤着大地，汗水湿透了母亲的衣衫，贴在她瘦弱的背上，可她未曾停歇。 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停下，那些关于家庭的烦心事就会如潮水般涌来。家中的债务、生活的艰难，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她心头。 只有在这忙碌的农活中，她才能暂时忘却痛苦，用辛勤的劳作去对抗残酷的现实，为这个家拼出一丝生机。 一到晚上，母亲总是失眠。黑暗笼罩着屋子，四周静谧得可怕，可母亲的脑海里却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家庭的债务像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每一个未眠的夜晚，她都在担忧明天该如何维持这个家，那些烂包的事如电影般在眼前放映。 她想着地里的庄稼有没有病虫害，山上的药有没有挖够量，这些事就像一根根针，刺痛着她的心。她翻来覆去，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那脸上写满了生活的苦涩与无奈。 这段时间以来，抑郁症似乎比以前更严重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我死死地摁在黑暗的深渊里。每一天醒来都像是一场艰苦的战争，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我躺在炕上，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紧紧地包裹着我。眼睛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根本不想睁开，哪怕只是一丝光线，都像是锐利的针，会刺痛我那脆弱的神经。 整个世界在我的感知里变得模糊又遥远，我不想去面对，也没有力气去面对。 时间在我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知道自己应该振作起来，可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却将我牢牢困住。脑海里像是有一团乱麻，各种负面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有对生活的绝望、对未来的恐惧、对自己的厌恶。 那些曾经的梦想和希望，现在看来就像是遥不可及的幻影，我伸出手，却只能抓到一片虚无。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么讨厌，阳光太刺眼，声音太嘈杂，就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负担。 我试图逃避这一切，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就好像这样能与世界隔绝。可那些如影随形的抑郁情绪还是会找到我，啃噬着我的心灵，让我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我渴望有一双手能把我拉出来，可我又清楚地知道，在这片黑暗里，只有我自己。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得像冰冷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划开生活的伪装。它不会因你的脆弱而手下留情，也不会因你的悲伤而改变轨迹。 母亲为了家庭拼命劳作，我却在抑郁的泥沼中挣扎，这就是我们无法逃避的现实。它是沉甸甸的债务，是母亲日夜操劳后依然无法消散的忧愁，是我在黑暗中独自对抗心魔时的孤立无援。 第75章 最后的挣扎 我站在那扇斑驳的木门前，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蜿蜒的小路，心中五味杂陈。微风轻轻拂过，却带不来丝毫的凉爽，只撩动了我额前凌乱的发丝，仿佛在撩拨着我那千疮百孔的神经。 自从陷入债务的泥沼，每一个日子都像是在黑暗的深渊里苦苦挣扎。 我害怕面对那些催债的电话和信息，害怕看到家人失望的眼神，更害怕失去对生活仅存的一丝希望。 然而，命运似乎并未完全将我抛弃，这天，我终于等到了那笔补助款。 当消息传来的那一刻，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点微弱的星光。 我匆忙赶到领取补助款的地方，一路上脚步踉跄，脑海里不断盘算着这笔钱能解决多少问题。 拿到补助款的那一刻，我的手微微颤抖。那是一沓并不厚实的纸币，却承载着我太多的期待与绝望。 我紧紧地攥着它，仿佛那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可当我静下心来，粗略计算后，心又迅速沉入了谷底。这些钱对于那巨额的债务来说，真的只是杯水车薪，连偿还其中的一小部分都远远不够。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双腿发软无力。 路过街边的小酒馆，里面传出阵阵喧闹声，曾经的我也会在这样的地方和朋友畅饮欢笑，而如今，那一切都像是遥远的梦境，与我现在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残酷对比。 我低下头，加快了脚步，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落魄的模样。 回到家中，母亲正坐在那张破旧的木桌前，眼神呆滞地望着墙角。 看到我回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她知道我去领补助款了，却不敢问我结果。我默默地走进屋里，将补助款放在桌上，低声说：“妈，钱领回来了，但是……太少了。”母亲的肩膀微微颤抖，她叹了口气，说：“有总比没有好，咱们再想办法吧。” 我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心中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 我开始思考着如何分配这笔钱，先还哪一笔债才能暂时缓解一些压力。 那些债主的面孔在我脑海中一一浮现，他们愤怒的呵斥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分配，都无法让所有人满意，也无法真正改变目前的困境。 几天后，我鼓起勇气开始联系债主们，向他们说明我拿到了补助款，会先偿还一部分。 有的债主表示理解，可有的却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指责我还钱太慢，甚至怀疑我是在故意拖延。 每一通电话都像是一把利刃，刺痛着我的心，让我感到无比的屈辱和自责。 我决定先去偿还一部分利息较高的债务，希望能减少一些后续的压力。 在去债主家的路上，我紧紧地握着装有补助款的信封，手心满是汗水。 到了债主家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门开的那一刻，我强挤出一丝笑容，将钱递给债主，说：“真的很抱歉，目前只有这么多，我会尽快想办法还清剩下的。”债主接过钱，数了数，然后冷冷地看着我说：“这点钱连利息都不够，你最好快点，别逼我采取其他手段。”我低着头，连连道歉，转身离开时，泪水模糊了视线。 从债主家出来后，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我看着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或是笑容满面，或是行色匆匆，而我却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独自在这痛苦的深渊里徘徊。我想起曾经的雄心壮志，想起那些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如今都已化为泡影，只剩下这无尽的债务和满心的伤痛。 我回到家中，看到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缝补着衣服。她抬起头，看着我红肿的眼睛，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接过水，一饮而尽，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却无法温暖我冰冷的心。我坐在母亲身边，说：“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母亲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说：“娃娃，别怕，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总会熬过去的。” 然而，母亲的安慰并不能真正减轻我内心的痛苦。夜晚，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眠。那笔补助款带来的短暂希望已经破灭，而未来依旧是一片黑暗和迷茫。我在痛苦与绝望中不断挣扎，不知道明天又将面临怎样的催债压力和生活困境，但我知道，我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希望，我也要为了母亲，为了这个家，继续在这漫长而艰难的还债之路上前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催债的压力如影随形。我开始四处寻找兼职工作，可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小镇上，合适的机会少之又少。每一次面试失败，都让我感到更加沮丧和无助。 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每天依旧早早出门，去山里挖药，那瘦弱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显得愈发渺小。 傍晚回来，她又匆匆赶到别人地里帮忙干活，直到夜色深沉。她从不抱怨一句，只是默默地用自己的行动，试图为我分担一些。 有一天，我在镇上偶然遇到了一位朋友。他听闻我的遭遇后，慷慨地借给我一笔钱。虽然这笔钱与债务相比仍是远远不够，但却让我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我感激涕零，发誓一定会尽快归还。 拿着这笔钱，我制定了一个新的还款计划。我与部分债主协商，希望能够延长还款期限，并适当减少利息。有些债主被我的诚意所打动，同意了我的请求；而有些则坚决不同意，甚至威胁要将我告上法庭 第76章 从有到无，就是一瞬间 曾经也是个怀揣梦想、满怀希望的人。回想起当初决定开办牛场的那一刻，心中满是雄心壮志，怎料命运弄人，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 那时候，牛的行情一片大好，市场需求旺盛，价格也是一路攀升。 看着牛场里的牛一只只茁壮成长，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在向我招手。于是，我毅然决然地决定贷款扩大经营。 新的场地建起来了，更多的牛犊引进来了，工人也增加了不少。 一切看似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然而，命运却在此时开始悄悄给我设下了重重陷阱。 先是饲料价格开始疯涨，原本还算稳定的成本一下子飙升了许多。为了保证牛的营养和生长，又不能在饲料上偷工减料，只能咬着牙承受着这不断增加的开支。 紧接着，人工成本也跟着涨起来，工人们要求提高工资待遇，不然就另寻他处。没办法，为了留住熟练的工人，维持牛场的正常运转，我只能再次妥协。 可谁能想到，就在我被这双重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牛价却开始大幅下跌。原本期待着能在市场上大赚一笔的我，眼睁睁地看着牛的价值一天天缩水，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难受。 后来，各种债务开始爆发，银行的催款通知如雪片般飞来，饲料供应商也堵在门口要账，我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妻子也向我提出了离婚。那天，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本想在这个温暖的港湾中寻求一丝慰藉。然而，迎接我的却是妻子冷漠的眼神和决绝的话语。 “我们离婚吧，这种负债累累的日子我过够了。”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感情。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看看现在的生活，到处都是债主，我们连孩子的学费都拿不出来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她歇斯底里地吼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知道，是我让她失望了，是我没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 最终，她还是离开了，带走了家里仅有的一点值钱的东西。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和绝望笼罩着我。 在弟弟出事的时候。那些债主天天上门逼债，看着弟弟那无助的眼神，我这个做哥哥的又怎能坐视不管？于是，我又欠下了不少的债。 如今各种债务如同汹涌的洪水，一波接着一波地向我袭来。我不得不做出一个痛苦的决定——变卖牛场里的牛和拖拉机来还款。看着那些曾经承载着我希望的牛一只只被牵走，听着拖拉机发动的声音渐行渐远，我的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仿佛一夜之间我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了，可依然还有许多债没有还清，他们每天找上门来，为了不影响年迈的父母和大爸，我选择离开家， 我独自一人流落街头，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夜晚的风很冷，吹在身上，却比不上心中的寒意。我回忆起过去的种种，那些充满希望的日子，那些努力奋斗的瞬间，如今都已化为泡影。 我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当初的决定太过冲动？是不是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这变幻莫测的市场？可是，再多的后悔也无济于事，生活还得继续，哪怕是在这冰冷的街头。 我四处寻找工作，可由于法院不定时的叫，债主不定时的找，这些事夹在一起，根本就没法干活挣钱，这巨大的落差让我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但每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能就这样倒下，一定要重新站起来！”我不知道未来的路还有多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出这片黑暗，但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依然在这艰难的生活中挣扎着。 无处可去的我，只能投靠弟弟。曾经，在他困难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帮他度过难关。可如今，当我暂住在他那里，他却每天给我脸色看。 起初，他还只是言语间的冷漠，对我唉声叹气，抱怨我给他带来了麻烦。我默默忍受着，毕竟寄人篱下，心里想着也许他只是一时的压力太大。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态度愈发恶劣。 有一天，我刚走进家门，他就冲着孩子大声吼叫：“看见你就麻烦，事够多的了！”那一刻，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疼痛难忍。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心想，“曾经那个我全力帮助的弟弟，如今竟如此对待我”。我独自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心中的酸楚如同决堤的洪水，淹没了我最后的一丝希望。 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我默默地收拾好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行李，再次离开了那个本以为能暂时遮风挡雨的地方。 走在街头，寒风刺骨，我却仿佛感觉不到寒冷，因为内心的痛苦已经让我麻木。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方向和归属，而我却像一片无根的浮萍，漂泊无依。 回想过去的种种，我不禁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生活会变成这样？然而，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夜幕降临，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又一次流落街头。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但我知道，生活还得继续，哪怕前方是无尽的黑暗。 无处可去的我，在弟弟的冷眼下，只能再次离开。我拖着沉重的行李，心灰意冷，流落街头。 夜晚的寒风刺骨，我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最后，我钻进了车里，打算就这样凑合睡一夜。车里狭小又冰冷，可我已顾不上许多。 躺在车里，回忆着过往，泪水模糊了双眼。曾经的风光不再，如今连个温暖的床都没有。想着弟弟的绝情，心中满是酸楚。但生活还得继续，这艰难的一夜，也只能咬牙挺过去。 第77章 寒夜车中 车窗外，城市的喧嚣像是遥远的潮水，一波一波地涌来，又退去，与我毫无相干。 霓虹灯下的繁华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幻影，而我，蜷缩在这路边狭小的车厢里，被黑暗与孤寂紧紧包裹。 车停在街边的角落，路灯昏黄的光洒在挡风玻璃上，映出我憔悴的面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这夜色吞噬，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带起一阵沉闷的风声，短暂地打破这份死寂。 我把座椅尽量往后调，想让自己能稍微舒展一些，可身体的酸痛依旧无法缓解。 长时间的蜷缩让我的双腿麻木，后背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 迷迷糊糊中，手机铃声突然炸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我一个激灵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在座位旁摸到手机，屏幕上刺眼的光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不用接我也知道，又是催债的。 那铃声像是催命符，一下下撞击着我脆弱的神经，我手指颤抖着按了静音，把手机扔到一边，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债务和烦恼都远远抛开。 每天都是这样，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暴风雨。 我望着车窗外模糊的街道，心中满是疲惫与绝望。那些数字在脑海中不断盘旋，像恶魔的咒语，将我紧紧束缚。我害怕接起电话，害怕听到那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催促、呵斥，可又不敢不接，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能让我从这深渊中解脱的消息。 每一次电话铃声的响起，都伴随着心跳的陡然加速，手心出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那汹涌的债务浪潮彻底淹没。 在这个小小的车厢里，我度过了无数个日夜。饿了，就去街边的小店买个最便宜的面包，或者一碗泡面，坐在车里匆匆咽下。那干涩的面包屑在口中散开，毫无滋味，却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大多数时候，一天仅有的这一顿饭也吃得味同嚼蜡，只是为了不让身体彻底垮掉。看着街边餐馆里热气腾腾的饭菜，食客们脸上洋溢的笑容，那曾经习以为常的生活如今却变得遥不可及。 我只能默默咽下口水，转身回到车里，继续面对这冰冷的现实。 我不敢生病，哪怕是一场小小的感冒。没有钱去看医生，没有钱买药，只能硬扛着。身体的虚弱和内心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每一次咳嗽、每一次头疼，都像是死神在轻轻叩门。 我害怕一旦生病倒下，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会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消逝。夜晚，寒冷透过车窗的缝隙悄悄钻进来，我抱紧自己单薄的身体，试图留住一丝温暖。 车外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他们的欢声笑语在我耳中是那么遥远而又刺耳。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儿，在这繁华的都市里，找不到一丝归属感。 我时常想起以前的日子，那些有稳定工作、有温暖住所的时光。 每天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脸上，温柔地唤醒我。我可以悠闲地洗漱，然后坐在餐桌前享受热气腾腾的早餐。 工作时，与同事们的欢声笑语还在耳边回荡，下班后，与朋友聚会、逛街，生活充实而快乐。可如今，一切都化为泡影，只剩下这一身债务和无尽的悔恨。 我后悔当初的鲁莽与轻信，陷入了这可怕的债务旋涡，把自己的生活搅得支离破碎。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曾经被我忽视的美好瞬间，如今都成了心中最痛的刺。 我想起自己曾经为了追求所谓的快速成功，盲目投资，却不曾想落入了骗子的陷阱。 那一张张看似诱人的合同，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都如同泡沫般破碎，只留下我独自面对这残酷的后果。 我不仅失去了所有的积蓄，还背负了巨额债务，亲朋好友们失望的眼神，如同利刃般割在我的心上。 在这无尽的孤独与绝望中，我也试图寻找出路。 我四处投递简历，哪怕是最底层的工作，只要能有一份收入，我都愿意去尝试。 然而，一次次的面试失败，或是因为年龄，或是因为那糟糕的债务记录，都将我拒之门外。 每一次被拒绝，都像是在黑暗中熄灭了一盏微弱的灯，让我陷入更深的绝望。 当看到父母那日渐苍老的面容，想到他们辛苦一生，我只能独自在这黑暗的深渊里挣扎，越陷越深。 夜晚，我常常望着车窗外的星空发呆。那些闪烁的星星，曾经是我心中美好的憧憬，如今却像是在嘲笑我的落魄。 我在这狭小的车厢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一个夜晚，都是一场漫长的折磨，思绪如乱麻般缠绕着我，让我无法逃脱。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走出这片黑暗。我害怕自己会就这样在这路边的车里，度过余生。 这种恐惧如同幽灵般缠绕着我，让我在每一个清晨醒来时，都感到无比的沉重和绝望。但在内心深处，仍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在顽强地闪烁。 母亲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债务的话题，她知道那是我心中一道深深的伤口。 她只是嘱咐我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穿暖衣服。“妈没什么本事，就盼着你平平安安的。” 她的话像一把锐利的剑，刺痛着我的心，我深知自己的困境让她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痛苦。 我每天就靠着母亲、父亲和大爸三人每月每人150 元的养老金生活，我满心都是愧疚与无奈。 这点钱，在如今的社会里，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 每一分每一毫都饱含着他们的辛劳与对我的爱，可对于我那如黑洞般的债务和生活开销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这寒夜的车中，在母亲的嘘寒问暖与无奈心碎中，在自己的迷茫恐惧里，艰难地挣扎着。 我知道，我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为了母亲，为了自己那曾经充满阳光的生活，我也要咬牙坚持，在这冰冷的世界里，努力寻找那一丝可能存在的温暖与救赎。 第78章 母爱的光 天还未亮，墨色的夜幕像一块沉重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村庄上空。 母亲便悄然起身，穿上那件洗得发白、趿拉着因长久磨损而变形的布鞋，走进那片陪伴她大半生的农田。 四周静谧得只听见她轻微的脚步声，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田野里，草丛上挂满了冰冷的露珠，在微弱的天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是这个世界无声的叹息。 母亲瘦弱的身影在广袤田野中显得愈发渺小，粗糙的双手紧握锄头，一下又一下地翻松着土地，仿佛每一寸土地都藏着能拯救我的希望。额头上的汗珠在晨曦中闪烁，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干涸的泥土里，洇出一个个小小的湿斑。 农忙过后，母亲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村里的手工作坊。那是一间破旧的瓦房，墙壁上的泥灰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粗糙的砖石。 屋顶的瓦片参差不齐，有些地方还透着天光，使得屋内光线昏暗且弥漫着灰尘。 她坐在简陋的工作台前，眼神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零件或布料。长时间的劳作使她的手指变得红肿僵硬，可她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总是默默忍受着身体的疲惫和酸痛，心中只想着能多挣一分是一分。 每当母亲攒够几百元，就会打电话让我回家取。白天不敢回去，怕催债的看见，每次都是天黑以后，我才踏上归家的路途。 那蜿蜒的乡间小路，曾经承载着我童年的欢乐与憧憬，如今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悲凉。路两旁的草丛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我的落魄。 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子发出凄惨的鸣叫，仿佛是在为我奏响哀歌。我脚步沉重而急促，仿佛身后有恶魔在追赶。 天空中，乌云遮住了星月，只留下一片漆黑，偶尔有几只夜鸟扑棱着翅膀飞过，发出惊悚的叫声，更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氛围。 到家时，那扇熟悉的木门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沧桑。母亲早已守候在门口，她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单薄而佝偻。 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原本乌黑的头发如今也已花白稀疏，几缕乱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她的眼神中满是疲惫，却又在看到我的瞬间闪烁出一丝欣慰。 母亲默默地将用手帕包好的钱递给我，那手帕是她年轻时的嫁妆，如今已破旧不堪，却依然被她视若珍宝。 手帕上还带着她的体温，那温热仿佛是这寒夜中唯一能温暖我心的东西。我接过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我知道，那里面饱含着无尽的爱与无奈，还有对我深深的担忧和期许。 “娃娃，拿好。”母亲的声音沙哑而轻柔，像是怕惊扰了这寂静的夜。 我低声应了一句：“妈，我走了。”便匆匆转身离开。我能感觉到母亲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我，那目光中有着太多复杂的情感，像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进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一路上，我攥着那带着母亲血汗的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望着手中那皱巴巴的纸币，仿佛看到了母亲在田间辛勤劳作的身影，看到了她在作坊里埋头苦干的模样。 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无能和狼狈，让年迈的母亲为我承受如此沉重的负担。 回到车上，我把钱小心翼翼地放在座位旁边，呆呆地望着那叠钱，心中满是绝望与自责。 我想，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般田地？曾经的雄心壮志如今已化为泡影，只剩下这一身无法摆脱的债务和满心的愧疚。有时候，真想一了百了，离开这个世界，结束这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可每当这个念头浮现，母亲那慈祥的面容就会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她那关切的眼神、那默默付出的身影，如同一束强烈的光，穿透我内心的黑暗。我知道，我不能自私地抛下她，哪怕生活再艰难，我也要努力坚持下去。 哪怕未来的道路充满荆棘，哪怕希望渺茫得如同暗夜中的星辰，我也要在这黑暗的深渊中顽强地挣扎，为了母亲，为了那一丝可能存在的曙光。 在这冰冷的车厢里，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眠之夜。每一次闭上眼睛，脑海中都会浮现出母亲那操劳的身影和那充满爱意与期待的眼神。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我必须寻找出路，哪怕只是一线生机。于是，在白天，我强打起精神，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工作机会。 我去工地询问是否需要临时工，哪怕只是搬运重物，我也愿意尝试；我到街边的小店询问是否招工，哪怕只是打扫卫生、整理货架。然而，大多数时候，我得到的都是拒绝的答复。 那些冷漠的眼神和不耐烦的话语，像一把把刀，刺痛着我的心。但我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努力。 有一次，我在一个街边的小餐馆里找到了一份洗碗的工作。 双手长时间浸泡在热水和洗洁精中，变得红肿脱皮，可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心中有了一丝希望。然而，好景不长，由于每天有不断的电话和找我的人，我还是被辞退了。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仿佛再次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回到车上，我望着车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心中充满了苦涩和无奈。 这座城市如此之大，却似乎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想起了远方的母亲，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在昏暗的灯光下辛苦劳作。 我拿起手机，想给母亲打个电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再三，我还是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是我。”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娃娃，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母亲焦急的声音传来。 “妈，我没事。我就是想跟您说说话。”我强忍着泪水说道。 “孩子，别怕。不管遇到什么事，妈都在你身边。只要你好好的，妈就放心了。”母亲的话像一股暖流，流淌在我的心间。 “妈，我知道了。您也要照顾好自己。”我挂断了电话，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在这寒夜的车中，我在孤独与绝望里徘徊，唯有母亲的爱如同一丝微光，在遥远的地方闪烁，给予我苟延残喘的力量，让我在这冰冷的世界里，怀揣着愧疚与希望，等待着那或许永不会到来的黎明。 但我知道，无论多艰难，我都不能放弃，因为母亲还在为我坚守，我也要为她撑起一片天，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片。 第79章 绝望的会面 这一天，原本就灰暗的生活又被投下了一道更沉重的阴影。我像往常一样，蜷缩在路边那辆破旧的车里，试图在这片刻的宁静中逃避现实的残酷。然而，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脆弱的平静。 我颤抖着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那个熟悉而又令我胆寒的号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债主那愤怒的声音如雷般炸响：“你必须马上和我见面！如果不见，我就去你家里等着！”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和不容置疑。 没办法，我知道逃避是不可能的。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仿佛每一步都带着千斤的重量，朝着约定的地点走去。一路上，我的心如同坠入了冰窖，寒冷且绝望。 见到债主的那一刻，他那凶狠的眼神仿佛能将我生吞活剥。还没等我开口，他便破口大骂起来。他的话语像一把把尖锐的刀，直直地刺向我的心窝。 “你这个混蛋！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能还钱，现在呢？我给了你那么多时间，你却一直在敷衍我！”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 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无奈。我试图解释，声音却微弱得如同蚊蝇：“我真的在努力，只是……只是现在情况太糟糕了。” 可他根本不听，依旧不停地骂着：“努力？我看你就是个骗子！你把我的钱都弄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也有自己的难处？”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彻底践踏，内心的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默默地承受着他的责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是我自己的失败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还能有什么出息？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明确的还钱计划，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债主的声音愈发高亢，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还钱计划？我连明天的饭钱都不知道在哪里，又怎么能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计划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骂声却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的怒吼和我内心的绝望。 我望着窗外，阳光明媚，可我的世界却黑暗无光。 我想起了曾经的雄心壮志，想起了为了养牛场付出的心血，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 “你就是个废物！把我的生活也给毁了！”债主的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我。 我再也无法承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我的心已经破碎不堪，对未来再也没有了一丝希望。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无尽的债务和指责。 在这一刻，我甚至想到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这一切的痛苦和折磨。但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 然而，面对债主那无情的责骂，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那种深深的绝望，让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底的深渊，永远也看不到光明。 债主依旧在喋喋不休地辱骂着，我双手抱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心中那一点点残存的希望之光，似乎也在这无尽的指责中渐渐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债主或许是骂累了，终于停下了他那如狂风暴雨般的训斥。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债主的冷哼声。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债主那充满愤怒和失望的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任何求饶或者解释的话。 此时的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木偶，线断了，灵魂也丢了。 我艰难地站起身来，双腿发软，差点又摔倒在地。债主冷漠地看着我，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给你最后一周的时间，要是还看不到钱，你就等着瞧！”说完，他摔门而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和绝望如影随形。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房间，外面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路过一条小河，我望着水中自己那憔悴不堪的倒影，眼泪忍不住再次夺眶而出。“难道我的人生就这样完了吗？”我喃喃自语道。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些许凉意。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倔强。“不，我不能就这样被打倒！”我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重新站起来。 回到车里，我开始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虽然目前的处境极为艰难，但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我决定重新审视自己的能力和资源，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来摆脱困境。 每天只吃一顿饭，身体早已虚弱不堪。夜晚，在那冰冷的车里，我总是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却在早上 5 点就突然惊醒。 尽管车里寒冷刺骨，可惊醒后的我背部就会不停的出汗。那冷汗浸湿了衣衫，让本就寒冷的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我呆呆地望着车顶，思绪混乱，满心都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我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害怕面对那些无法解决的难题。每一个清晨的惊醒，都像是命运对我的无情嘲笑。我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心跳却急速加快，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我紧紧地抱住自己，试图获取一丝温暖和安慰，但那寒冷仿佛已经渗透进了骨髓。我想着还未还清的债务，想着债主那凶狠的面孔，想着自己渺茫的未来，心中的绝望不断蔓延。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我感到无比的压抑和孤独。没有人能理解我的痛苦，没有人能帮我摆脱这困境。我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独自在黑暗中舔舐着伤口。 每天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照进车里，我就已经被恐惧和绝望所笼罩，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第80章 悔恨 我最怕的是每天早上 10 点到下午 5 点，这段时间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身心备受折磨。 从 10 点开始，催债的电话就像夺命连环炮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打来。 我的手机铃声不断响起，那尖锐急促的声音在我听来仿佛是地狱的丧钟，每响一声都让我的心狠狠颤抖一下。 我颤抖着拿起手机，手心里全是冷汗，仿佛握着的不是手机，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电话那头传来债主们愤怒而急切的声音，他们有的暴跳如雷，有的阴阳怪气，有的冷嘲热讽，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我的心窝。 “什么时候还钱？”这是我听到最多的问题，语气或凶狠，或无奈，或急切。而我只能用同样无力而卑微的回答去应对：“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正在想办法。”可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回答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回答，不断地重复着。 我的心越来越沉，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每一次回答，都让我感到无比的羞愧和绝望。 我的喉咙因为不断地解释而变得沙哑，嘴唇干裂，却连喝口水的心思都没有。 中午时分，阳光炽热地照在车身上，车内的温度逐渐升高，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 可我的心却依旧冰冷，如坠冰窖。我没有心思去感受那一点点的温暖，脑海中只有债主们那一张张愤怒扭曲的脸和一句句尖锐刻薄的话语。 汗水从我的额头不断滑落，浸湿了我的衣领，可我却浑然不觉。 下午，催债的电话依旧不停。我的嗓子已经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精神也濒临崩溃的边缘。 但我还是要强撑着，不断地重复着那些苍白的解释和承诺。我的眼神空洞无神，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奈。 一直煎熬到晚上，当最后一个催债电话挂断，我的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可这份安静并没有给我带来丝毫的轻松，反而让我陷入更深的恐惧和自责之中。 我呆呆地望着手机，仿佛它还会再次响起，带来新的责骂和威胁。 夜晚来临，我躺在车里，望着漆黑的车顶，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无助。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摆脱这无尽的债务深渊。 车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行驶声和行人的脚步声，都让我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蜷缩在角落里，抱紧自己，试图在这黑暗中寻找一丝温暖和安慰，然而，只有无尽的寒冷和孤独将我紧紧包围。 晚上，我看着手机里母亲和孩子的照片，看着牛场的辉煌时刻的照片，想着和妻子娟以前曲折而美好的爱情，绝望的我放声大哭，心态彻底崩溃。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我哭得撕心裂肺，喉咙里发出的哭声在这狭小的车内回荡。 那些曾经的美好，如今都已破碎不堪，只留下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母亲那慈祥的笑容在照片中是那么温暖，可如今我却让她为我操心担忧，不能在她身边尽孝，我觉得自己是个不孝之子。 孩子那纯真无邪的眼神，仿佛在问我为什么不能陪在他们身边，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我心如刀绞。 再看向牛场曾经辉煌的照片，那时的热闹与繁荣仿佛还在眼前。 健壮的牛群，忙碌的工人，充满希望的场景，与如今的破败和萧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恨自己的无能，没能守住这份事业。 想起和妻子娟一路走来的曲折而美好的爱情，那些相互扶持、相互陪伴的日子，如今都已成为了回忆。 曾经我们一起憧憬着未来，计划着等日子好了要去做的种种事情，可现在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在这黑暗中沉沦。 我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质问自己为什么会把一切都搞砸。哭声越来越大，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发泄出来。我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绝路，看不到任何希望。 哭累了，我瘫倒在座位上，双眼红肿，眼神空洞。未来的路在何方？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此刻的我，只是一个被命运击垮的可怜人，沉浸在绝望的深渊中无法自拔。 再想想年迈的大爸，瘫痪在床上的父亲，真的不敢想，以后这一家人该怎么办。 大爸那弯曲的脊背和满是皱纹的脸在我脑海中浮现，他辛苦了一辈子，到老了也没能享上清福。本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却还在为我的事情操心，为这个家担忧。 而父亲，瘫痪在床，生活无法自理，需要人照顾。曾经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为我们遮风挡雨，现在却只能无助地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盼着我能撑起这个家。 想到这些，我的心像是被无数把刀在割，疼痛难忍。我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失败，让他们在本应被照顾的年纪还在为我承受痛苦。 我望着车窗外漆黑的夜，感觉未来就像这无尽的黑暗一样，没有一丝光亮。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不知道该拿什么去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生活。 泪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捂住脸，抽泣着。这个家已经被我拖累成这样，我却没有丝毫办法去改变现状。每一次想到他们，我的内心就充满了愧疚和恐惧。 我不敢回家面对他们失望的眼神，不敢想象他们对未来的绝望。 我害怕看到他们因为生活的困苦而日渐憔悴的面容，害怕听到他们无奈的叹息。 可是，逃避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我知道，我不能就这样一直沉沦下去，我必须要振作起来，为了他们，为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重新去努力，去奋斗。然而，此刻的我，却仿佛被一座大山压着，无法动弹，心中的绝望让我几乎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勇气。 第81章 北风吹雪纷纷 这天晚上 9 点左右，天空开始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飘落，像是老天爷也在为我的悲惨遭遇落泪。 我透过车窗，看着下班的人们手里提着菜匆匆回家的场景。 他们的脸上或许带着一天工作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即将回到温暖家中的期待和喜悦。 他们的身影在雪中逐渐模糊，而我却只能呆呆地望着，心中的痛苦如潮水般汹涌。 我哭了，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那种没家的滋味，像一把锐利的刀，一次又一次地刺痛我的心。 曾经，我也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妻子的关怀，有孩子的欢笑，有母亲做的热饭热菜。可如今，这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我就像一片孤独的落叶，在这冰冷的世界里漂泊，无依无靠。看着别人都能有一个归宿，而我却只能在这破旧的车里，忍受着寒冷和饥饿，不知道明天该何去何从。 雪花飘落在车窗上，瞬间融化成水滴，就像我心中那一点点微弱的希望，还来不及绽放就已消逝。 我抱紧自己，试图抵御这深入骨髓的寒冷，但身体的颤抖却无法停止，因为内心的寒冷更加彻骨。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重新拥有一个家，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温暖港湾。 在这漫天飞雪的夜晚，我感到无比的孤独和绝望，仿佛被整个世界所抛弃。 晚上 12 点，在黑暗的灯光下，密密麻麻的雪片不断地飘着。 到处是厚厚的雪，像是给大地盖上了一层冰冷的棉被。北风呼呼地在车外吹着，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仿佛是在无情地嘲笑我。 车窗外的世界一片银白，却没有丝毫的美感，只让我感到无尽的寒冷和孤寂。雪花撞击在车窗上，瞬间化作水滴，模糊了我的视线，仿佛也在模糊我对未来的希望。 我蜷缩在车里，尽管裹着单薄的衣物，却依旧无法阻挡寒意的侵袭。 风的怒吼声在耳边回荡，仿佛要将这破旧的车子也一同掀翻。 望着车外那被白雪覆盖的寂静街道，没有一个人影，只有狂风和暴雪在肆意横行。我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和无助，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在了这个冰冷的角落。 车内的温度在不断下降，我的手脚已经冻得麻木，嘴唇也开始发紫。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白色的雾气，瞬间又消失在寒冷的空气中。 我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暂时逃离这残酷的现实，但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家人的面容和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这让我的心更加痛苦不堪。 在这寒冷的冬夜，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未来是否还有一丝曙光能够穿透这片黑暗和寒冷，照亮我前行的道路。 一整夜我都没有睡，静静的看着车外。 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车外的世界仿佛被冻结在了这一片洁白之中，宁静而又冰冷。我就这样呆呆地望着，思绪如同这漫天飞雪一般，纷乱而迷茫。 北风不断地拍打着车窗，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命运在无情地叩问。 我看着雪花在风中飞舞，它们似乎自由自在，却又不知最终会飘向何方，就像我如今的人生，失去了方向，迷失在这茫茫的困境之中。 厚厚的积雪已经将道路掩盖，没有了行人的足迹，也没有了车辆的辙痕。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和这漫天的风雪。我想起了曾经的梦想，想起了那些充满希望和憧憬的日子，而如今，一切都已破碎，只剩下这无尽的寒夜与我相伴。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我的心也越来越沉重。这一整夜，我没有丝毫的睡意，只是沉浸在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之中。 我问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当初没有更加谨慎和努力？然而，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只有内心的悔恨在不断蔓延。 黎明的曙光渐渐透过雪幕，可那微弱的光线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温暖和希望。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又一个充满煎熬和挣扎的日子。我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多少这样的夜晚，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绝望的深渊中坚持多久。 天亮了，太阳也渐渐出来了，驱散了些许夜的阴霾。我调整了车的方向，尽量让阳光照到车上，渴望它能带给车内一点温度，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暖意。 清晨的阳光还很柔和，透过车窗洒在我的脸上，那一瞬间，我仿佛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柔。 然而，这点温暖很快就被寒冷吞噬，车内的温度依旧低得让人颤抖。 一整天，我就这样不断地调整着车，追着太阳。每过一段时间，当我感觉到阳光开始偏移，我就急忙再次转动方向盘，生怕错过哪怕一秒钟的温暖。 我的动作机械而重复，心中却怀着一丝卑微的期盼。 中午时分，太阳高悬天空，阳光变得炽热而强烈。 我把车停在一片空旷的地方，让阳光最大限度地照射进来。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那难得的热度，仿佛它能穿透我的身体，融化我内心的坚冰。 可阳光终究无法驱散我心中的黑暗。每当我睁开眼睛，看到车外那依旧白茫茫的世界，看到自己身处的这破旧狭小的空间，绝望便再次涌上心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开始西斜，光线逐渐变得柔和而金黄。我又一次调整着车的方向，像一个追逐幻影的愚人，固执地想要抓住那即将消逝的温暖。 在这漫长的一天里，我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困境，全身心地投入到追逐太阳的行动中。然而，当夜幕再次降临，寒冷重新笼罩，我才不得不面对现实——我依旧身处困境，依旧孤独无依。 望着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太阳，我的泪水忍不住又流了下来。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等到真正走出黑暗、重获温暖的那一天。 但在这一刻，我知道，我不能放弃，哪怕只是为了那短暂的阳光，我也要继续坚持下去。 第82章 母爱的牵挂 儿受苦，母心疼。每当天气太冷的时候，母亲总是久久地望着窗外。窗外是一片萧瑟的景象，寒风呼啸着掠过光秃秃的树枝，冰冷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母亲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忧虑和牵挂。她那浑浊的双眼，呆呆地凝视着远方，仿佛能透过那茫茫的风雪，看到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 家里的炕烧得热乎乎的，可母亲坐在上面，心里却没有一丝温暖。 她想起了我小时候，每到冬天，我总是喜欢钻进她温暖的怀抱，小脸冻得通红，却笑得那么开心。 而如今，我却在外面独自承受着寒冷和困苦，她的心就像被无数把刀割着，疼得无法呼吸。 “我的娃啊，你在外面可怎么过？”母亲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痛和无奈。她想起我曾经穿着她亲手缝制的棉衣，在雪地里欢快地奔跑玩耍，那时候的我是多么无忧无虑。 可如今，我不知道有没有一件能抵御风寒的衣裳。 母亲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她粗糙的手背上。她用衣角轻轻擦拭着泪水，可新的泪水又不断涌出。她的眼睛因为哭泣而变得红肿，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我可怜的娃，是妈没本事，不能帮你分担。”母亲自责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满心的愧疚让她心如刀绞。她多希望能替我承受这一切的苦难，让我不再受苦受累。 夜已经深了，母亲却毫无睡意。她翻来覆去地想着我，想着我在寒冷的车里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夜晚。她想象着我冻得发青的嘴唇，冻僵的手脚，心就揪成了一团。 “要是能给娃送一碗热汤就好了。”母亲想着，可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奢望。家里的条件也不好，她甚至没有能力给我送去一点温暖。 母亲坐起身来，望着窗外的黑夜，寒风的呼啸声仿佛是我在向她求救。她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着，希望老天爷能保佑我平安度过这艰难的时光。 第二天清晨，母亲早早地起了床。她的眼睛因为一夜未眠而布满了血丝，可她顾不上这些。她开始为家里忙碌，仿佛只有不停地干活，才能暂时忘却对我的牵挂。 但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我的身影都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会在做饭的时候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地望着锅里的蒸汽，想象着我能不能吃上一口热饭；她会在扫地的时候突然停下，望着门外的小路，盼着我能突然出现在眼前。 母亲知道我是个要强的孩子，不愿意让她担心。可她又怎么能不担心呢？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的每一丝痛苦都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母亲的眼泪似乎流干了，可她心中的忧虑却没有减少半分。 她的身体也因为过度的担忧和劳累而越来越虚弱，但她仍然每天坚持望着窗外，盼着我能早日归来，盼着我能重新过上温暖幸福的生活。 有一天，母亲听到村里有人说在镇上看到了一个很像我的人，在寒风中落魄地走着。母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匆匆忙忙地往镇上赶去。 一路上，母亲的脚步踉踉跄跄，几次差点摔倒。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我。当她赶到镇上，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看到我的身影。母亲失望地站在街头，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回到家，母亲病倒了。她躺在炕上，嘴里还在念叨着我的名字。“娃啊，你到底在哪里？”那微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让人听了心碎。 而此时的我，依然在寒冷和困境中挣扎，对母亲的牵挂和担忧一无所知。 但我知道，在远方的那个家里，有母亲在为我默默祈祷，默默流泪。这份母爱，如同一盏明灯，在我最黑暗的时刻，给我一丝温暖和希望。 母亲给弟弟建平打电话，声音颤抖着，带着满满的期望和哀求：“建平啊，你哥哥在外面受苦，你能不能帮他一把？”母亲的语气近乎卑微，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弟弟身上。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弟弟冷漠的声音：“妈，我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哪有能力帮他？再说了，他自己没本事，能怪谁？” 母亲愣住了，瞬间怒火中烧，对着电话怒吼道：“建平，你忘了你刚参加工作，四处碰壁，是你哥到处求人给你找机会？你忘了你结婚的时候，你哥为了给你凑彩礼钱，没日没夜地干活？你现在居然说这种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弟弟却丝毫没有被母亲的话打动，依旧冷冷地说：“妈，我帮不了，您别再逼我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母亲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心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她呆呆地坐在炕上，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弟弟的冷漠就像一把盐，撒在了她本就受伤的心上，让她的痛苦更加深重。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母亲悲恸地哭喊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家人在困难面前不能相互扶持。她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碎了，对弟弟的失望和对我的心疼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下子瘫倒在了炕上。 生病在床的父亲，听到母亲和弟弟的争吵，他吃力地想要坐起来，却只能无奈地望着伤心的母亲。 父亲那憔悴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痛楚，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声音：“别吵了，别吵了……”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母亲的哭声所掩盖。 父亲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和无助，他看着母亲因为弟弟的冷漠而心碎流泪，自己却无法起身给予安慰和支持。那一双曾经坚毅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浑浊而黯淡。 他深知母亲的痛苦，也明白我的困境，可他却被病魔束缚在这张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望着伤心欲绝的母亲，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 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煎熬。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不能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不能让母亲不再伤心，不能帮我度过难关。 父亲就这样无奈地望着，那悲伤的眼神仿佛在问老天，为什么要让这个家遭受如此多的磨难。 第83章 黑暗 一天晚上，四周寂静得让人有些心慌。世界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黑幕所笼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妻子娟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我刚一接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用各种难听的话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把我们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你欠了一屁股债，还连累了我娘家！你当初的承诺呢？你说会给我幸福，现在这就是你所谓的幸福吗？”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直刺我的心窝。 那些话语携带着她无尽的愤怒和深深的怨恨，让我瞬间如坠冰窖。 我的手紧紧握着手机，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奈之下，我只能挂断电话，试图逃避这让人无法承受的责骂。 可她依旧不依不饶，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进来，一直打了几十个。 那急促的来电铃声，每一声都像是她的怒火在不断燃烧，要将我彻底吞噬。 她见我始终不接电话，又开始发信息骂，一条接着一条，屏幕上的文字仿佛化作了一颗颗子弹，向我射来。“你就是个混蛋！你毁了我的一生！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嫁给了你！”“你自己犯下的错，却要让我们所有人来承担后果！”“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仿佛所有的难听的话都被她用尽了一样。 我看着那满屏充满怨恨的文字，心在滴血。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原因是我负债累累，其中还有她娘家的钱。 在她看来，是我把她害了，毁了她原本安稳的生活。 曾经，我们也有过甜蜜的时光，一起规划着未来的美好蓝图。我们憧憬着有一个温馨的家，孩子在身边欢笑，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我知道是自己的过错让她陷入了这样的困境，是我亲手打破了她对生活的所有期待。 其实被债主骂，心里就那一会难受，可是被最亲的人骂那才是最痛苦的。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之一，如今却对我如此绝情。我能理解她的愤怒和失望，毕竟是我让她的生活变得如此糟糕。 夜越来越深，黑暗仿佛无边无际，将我紧紧包裹。 我独自一人在这黑暗中，被痛苦的情绪紧紧缠绕，无法挣脱。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如何弥补我犯下的过错。未来的路在何方，我一片迷茫。 我想起曾经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那些温暖的瞬间如今都成了刺痛我的回忆。 我们一起漫步在公园，手牵手看着夕阳西下；我们一起为了家里的小装饰而精心挑选，充满了对家的热爱和期待。 而现在，这一切都已不复存在。我失去了她的信任和爱，也失去了曾经那个温暖的家。 我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星星都躲在了云层后面，就像我的希望被黑暗所掩埋。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重新站起来，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在这漫长的黑夜里，我感到无比的孤独和绝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可我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日子一天天过去，妻子的责骂和怨恨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我试图振作起来，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四处找工作，不管多脏多累的活儿，我都愿意去做。 我每天早出晚归，只为了能多挣一点钱，早日还清债务。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那巨额的债务似乎永远也还不清，而妻子的态度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有一次，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熟人。他看到我憔悴的模样，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惋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的话让我感到无地自容。 我低下头，匆匆走过，不敢面对他的目光。回到车里，我忍不住再次痛哭起来。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出这片黑暗，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光明。但我知道，我不能就这样放弃，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坚持下去。 每次走在街头，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神躲闪，生怕与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对视。每当看到前方有似曾相识的身影，我的脚步就会不自觉地放慢，甚至想要转身逃离。 曾经，在我风光的时候，遇到熟人是一件愉悦的事，大家相互寒暄，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可如今，落魄如我，每一次与熟人的相遇，都像是一场酷刑。 我害怕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同情，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加可怜和无能；我也害怕看到他们的鄙夷，那会让我仅存的一点自尊彻底粉碎。 我深知自己的处境，害怕熟人的询问，害怕他们的关心会变成对我的压力。 我更害怕他们在背后的议论和指指点点，仿佛每一个熟人都是一面镜子，照出我如今的狼狈和不堪。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快到春节了。有时，偶尔传来炮竹的声音，那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由地让我的心里就莫名地紧张起来。 每一声炮响，都像是在提醒我，这是一个本该欢乐团圆的时刻，而我却独自一人在这困境中挣扎。 听着那热闹的鞭炮声，我仿佛看到了别人家灯火通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的场景。而我，只能蜷缩在这冰冷的车里，与孤独和绝望为伴。 我害怕春节的到来，害怕看到别人幸福的模样，因为那会让我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悲惨。 每一次炮声响起，我的心都会猛地一揪，仿佛那声音是在嘲笑我的失败和落魄。 我想起曾经的春节，那时的我有着温暖的家，有着亲人的陪伴，有着对未来的憧憬。 而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我失去了太多，也错过了太多。那偶尔传来的炮声，就像是命运的钟声，不断敲打着我脆弱的心灵，让我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更加感到无助和凄凉。 第84章 母亲是唯一不会抛弃你的人 春节，对每个负债者来说，那就是一个大坎坷。没有一个人比负债者更怕过年，那种恐惧和无奈，深深地刻在灵魂深处。 腊月 23 的这一天，随着年关将近，城市的街头巷尾弥漫着喜庆的气氛，人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忙碌着。然而，对于我来说，这却是噩梦的开始。 催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铃声如同催命符一般，让我心惊胆战。“你到底什么时候还钱？过年了，别想躲！”债主们愤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不仅是电话，还有债主直接找上门来，他们凶狠的眼神，恶狠狠的话语，像一把把利刃直插我的心窝。 无奈的我关掉了电话，不是我躲，而是实在没办法。每一次电话响起，每一次债主的逼迫，都让我感到窒息。我害怕面对他们，害怕听到那些让我绝望的话语。我怕自己撑不住，走上极端。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我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抱住头，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我感到无比的孤独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我为敌。 我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充满了希望和梦想，想要在这个世界上闯出一番名堂。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负债累累，众叛亲离。 关闭电话后的日子，并没有让我的内心得到片刻的安宁。我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未来该怎么办？如何才能摆脱这无尽的债务？每一个想法都像是沉重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敢上街，害怕遇到熟人，害怕看到他们异样的眼光。每天就躲在这阴暗的角落里，独自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外面的世界热闹非凡，鞭炮声此起彼伏，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光彩。而我，却把自己与这一切欢乐隔离开来，一直把电话关机到了大年三十日晚上。 我望着车窗外的灯火辉煌，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哀。别人家都是团圆美满，欢声笑语，而我却只能在这里独自面对黑暗。 我想起了小时候过年的情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丰盛的年夜饭，看着春晚，其乐融融。而现在，这一切都已成为了遥远的回忆。 看着自己憔悴的面容，双眼布满了血丝，头发凌乱不堪。我问自己：“这还是曾经那个充满朝气的你吗？”答案是如此的残酷，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我蜷缩在车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债主们的面孔，妻子的责骂，母亲的泪水。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给所有人带来了痛苦和不幸。 突然，一辆车停在我的车旁，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是债主找到了这里？我不敢出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车停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我松了一口气，却又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之中。 这个年，我是如此的孤独和无助。我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希望，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重新站起来。但在这一刻，我只知道，我已经陷入了人生的最低谷，而想要走出这片黑暗，似乎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夜越来越深，外面的热闹逐渐平息。我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无声地流淌下来。在这个本该欢乐祥和的夜晚，我却在痛苦和绝望中度过，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未来的路在何方…… 我电话关机的这段时间，把母亲急坏了。她在家中，每日每夜地牵挂着我，一颗心悬在半空，始终无法安宁。 母亲原本就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更是愁云密布。她不停地拨打着我的电话，可听到的永远是那句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每一次的忙音，都像是在她的心口上扎了一刀。她坐立不安，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她在心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让她心惊胆战。她怕我遭遇了什么意外，怕我被坏人欺负，怕我想不开做了傻事。那些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折磨着她原本就脆弱的神经。 母亲整日守在电话旁，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期待着它能突然响起，传来我的声音。她一次次地向邻居们打听我的消息，一次次地去村口张望，希望能看到我的身影。 而我，在这城市的喧嚣中，独自承受着痛苦和压力。我知道母亲在担心我，可我不敢面对她，不敢让她知道我如今的狼狈模样。 直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城市的街头弥漫着喜庆的氛围，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可这一切的热闹都与我无关。看着周围阖家团圆的景象，我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对母亲的深深思念。 我犹豫再三，终于打开了那已经关机许久的手机。刚一开机，短信和未接来电的提示音就响个不停，里面有母亲的。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手颤抖着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几乎是瞬间就被接起，母亲急切的声音传来：“孩子，是你吗？你去哪儿了？急死妈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担忧和焦虑。 “妈，是我。”我的声音哽咽了。 “孩子，你快回来吧，过年了，一家人要团聚。”母亲的声音充满了期盼。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妈，我怕催债的找上门，我不想让您连个年都没法过。” 电话那头的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说：“孩子，债咱慢慢还，一家人在一起，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回来，妈不怕，妈只想见到你。” 听到母亲的话，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肆意地流淌下来。我知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母亲永远都会在那里，等着我，接纳我。 在这个寒冷的除夕夜，母亲的话就像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我黑暗的世界，给了我回家的勇气。 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归家的路途。一路上，我的心情无比复杂，既有对母亲的愧疚，又有对回家的渴望。 当我终于站在家门口，看到母亲那熟悉的身影时，我的心像是找到了归属。母亲冲过来抱住我，泪水打湿了我的肩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不停地念叨着。 那一刻，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改变现状，不再让母亲为我担惊受怕，一定要让这个家重新充满欢笑和温暖。 第85章 未知的劫难 春节的热闹和温馨仿佛还在眼前，然而时间过的很快。 长假也结束了，我又不得不踏上逃离家躲债的路。 那是一个普通却又注定不寻常的日子。 早上十点多，阳光透过车窗，刺眼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 我正开车行驶在这熟悉的道路上，此时的我，满心都是离别的愁绪和对新一年工作的向往，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要来临的风波。 突然，弟弟建平的电话打破了车内的宁静。 电话那头，弟弟的声音急促的说：“哥，有个自称是公安的人打电话找你，你的主电话关机了，所以打到了我这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不安一时间涌上心头。 我的另一个电话并未关机，可为何公安会找到我弟弟？ 怀着满心的疑惑和忐忑，我立刻回拨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时候，那头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 “我们找你是有件事需要核实一下。” 来不及多问，我匆忙应道：“好，我马上过来。” 一路上，我的心就像快跳出来一样，心里乱的很，恍惚不安。 究竟是什么事？为什么公安会突然找我？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海中盘旋，可却没有一个答案能让我安心。 终于，我到达了约定的地点，刚一下车，还没等我站稳脚跟。 就感觉有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我，就像要看透我一样。 我瞬间被一种压抑的气氛所笼罩，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急切地问道。 然而，他们只是冷冷地回应道：“你干了啥你清楚，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简短而冰冷的回答，让我的心里瞬间坠入了冰河。 就在我还满心困惑的时候，两个警察突然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给我戴上了铐子。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和震惊占据了我的全部身心。 紧接着，他们一左一右站在我的两边，拿出相机给我照了几张相。 周围的人们投来了异样的眼神，我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又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随后，我被粗暴地推上了警车。警车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我的心也彻底凉了，就像看到了末日。 警察严肃地告诉我：“你涉嫌诈骗。” 我听到这话，就像遭受了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懵了。 我一向自认为自己是个守规矩的人，怎么就涉嫌诈骗了？ 车子飞快的在道路上行驶，我的心里就像乱麻一般，找不到头。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是因为我欠了别人的钱，由于自己不懂法，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诈骗。 我后悔不已，怎么就因为自己的无知犯下了这样的错误。 我再次给他们说明情况，试图向他们解释：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欠钱会构成诈骗，我愿意积极配合解决问题。” 然而，他们依旧表情严肃，只是示意我安静。 我跟着他们走进一间房间，房间里的布置简单而严肃。 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墙壁上挂着的规章制度让人心生敬畏。 我坐在椅子上，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在一起，掌心已满是汗水。 这时，一位年长一些的警察走了进来，他的眼神中带着审视和威严。 他坐在我的对面，再次强调：“我们接到相关线索，你因为欠钱的事已经涉嫌诈骗，你必须老实交代一切。” 听到这话，我瞪大了双眼睛，满心愧疚地说道： “警察同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承担责任，弥补我的过错，能不能先放了我。”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拿出一份文件。 开始询问我一些问题，我认真地回答着每一个他们提出来的问题。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改正错误，争取宽大处理。 随着询问的深入，我详细地讲述了欠钱的来龙去脉和自己当时的想法。 可能是因为法律意识的淡薄，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经过一番紧张而漫长的核实，终于，那位警察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 他合上文件，抬起头看着我说道：“看在你的态度良好，积极配合调查，后续会根据相关法律规定进行处理。” 就这样，当天我被拘留了，当那扇冰冷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瞬间将我包围。 拘留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昏暗的灯光让这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压抑。 我无力地瘫坐在角落里，身体不停颤抖。 脑子和心里就像乱麻般交织在一起，满心都是懊悔和自责。 我想起了家人，想起了母亲，他们那充满关切和期待的眼神。 如今却要因为我的过错而蒙上担心，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痛。 他们此刻该是多么的焦急和担忧，而我却只能被困在这里。 无法给他们一个安慰的拥抱，无法亲口告诉他们我知道错了。 恐惧一直跟着自己，每一次门外传来脚步声，我的心都会猛地紧张。 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对未知的惩罚和恐惧，让我坐立不安。 我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为何当初没有多一些谨慎，没有多去了解法律的界限。 是我的无知和鲁莽，把自己送进了这个牢笼。 孤独在这寂静的夜晚肆意蔓延，四周的墙壁仿佛在不断向我挤压过来。 我渴望与人交流，渴望听到一句安慰的话语，可回应我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深渊，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时间变得异常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望着头顶那小小的通风窗，外面的世界看起来是那么遥不可及。 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一切都能恢复到以前。 但我清楚知道，这是我必须要面对的现实，是我为自己的错误付出的代价。 这一晚，我在痛苦和悔恨中度过，也在内心深处暗暗发誓，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要做一个知法守法的人，绝不再让自己陷入如此绝境。 第86章 雪上加霜 在拘留所的那七天，仿佛是漫长的七年。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孤独、懊悔和恐惧所充斥。拘留所那单调的墙壁、冰冷的床铺，还有那严格的作息时间，都让我感到无比的压抑。 白天，我呆呆地望着窗外那一方小小的天空，思绪飘向远方，想象着外面世界的自由和美好。 夜晚，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家人的面容，他们的担忧和牵挂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我的心。 我在内心深处无数次地谴责自己，为何如此糊涂，因为自己的无知和冲动犯下错误，给家人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和麻烦。 那些日子里，我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终于，第七天来临了。当那扇紧闭的铁门缓缓打开，阳光洒在我的脸上，那一刻，我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即将重获自由。 尽管只是取保候审，但这一丝希望的曙光还是让我心头燃起了些许温暖。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拘留所的大门，每一步都像是带着千斤的重量。 当我的目光触及到不远处的两个身影时，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那是我的母亲和妹妹，她们站在那里，眼神中充满了焦虑、期待和无尽的关爱。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飞奔过去，扑进了母亲的怀抱。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悔恨和思念都化作了泪水，肆意流淌。我和母亲抱头痛哭，她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肩头，她的双手紧紧地搂着我，仿佛生怕一松手我就会再次消失。 妹妹在一旁也泣不成声，她轻轻拉着我的衣角，声音颤抖地说：“哥，我们回家。”母亲抬起头，用那双布满泪水和沧桑的眼睛看着我，眼神中既有心疼又有一丝责备：“孩子，以后可不能再犯错了。” 我望着母亲那憔悴的面容和妹妹红肿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愧疚。我深知自己的错误给这个家带来了多大的伤害，让她们为我担惊受怕，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妈，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好好改正，重新做人。”我哽咽着说道。 母亲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滑落：“只要你能改过自新，咱们一家人一起面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家人的力量和温暖，也更加坚定了我改过自新的决心。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自由，用实际行动来弥补自己的过错，让家人重新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 在回家的路上，微风拂过脸庞，我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心中充满了感慨。 这一次的经历，将成为我人生中最深刻的教训，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自从取保候审后，我的日子陷入了无尽的煎熬与紧张之中。 每一天，每一刻，我都仿佛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心弦紧绷得几乎要断裂。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我却无法感受到丝毫的温暖与希望。 睁开眼的瞬间，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场景——拘留所那冰冷的墙壁和狭小的空间。 我害怕，害怕法院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带来的是再次被关押的噩讯。 白天，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屋子里徘徊，无法集中精力做任何事情。 电视里的节目变得索然无味，手中的书籍也无法让我的思绪停留。耳朵时刻竖着，捕捉着哪怕最细微的电话铃声，每一次电话响起，我的心都会猛地提到嗓子眼，直到确认不是法院的来电，才能稍稍松一口气。 夜晚，本该是宁静与放松的时刻，但对我来说，却是恐惧与焦虑的巅峰。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的判决结果，每一种都让我不寒而栗。万一真的又被关进去，我的人生将会变成怎样的一片黑暗？我不敢想，却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让我日渐憔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家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们不断地安慰我，鼓励我，但我知道，只有真正等到法院的判决，这颗悬着的心才能落地。 就这样，在极度的紧张与不安中，我熬过了一个月漫长而痛苦的等待。 终于，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里，法院的电话还是来了。那一刻，我的手颤抖着拿起电话，听到开庭的通知时，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开庭的日子，天气阴沉，仿佛也在映衬着我沉重的心情。 走进法庭的那一刻，庄严的氛围让我感到窒息。法官、检察官的目光，让我如坐针毡。我紧张地倾听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心随着庭审的进展而剧烈跳动。 当法官最终宣读判决结果，我被判了缓刑时，那一刻，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一方面，我庆幸自己没有被再次关进那可怕的牢笼；另一方面，缓刑的判决也意味着我仍然需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接受监督和改造。 走出法庭，阳光重新洒在身上，但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轻松。 我深知，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必须时刻警醒自己，严格遵守法律法规，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悔过之心。 回到家中，我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世界，思绪万千。 这次的经历就像一场噩梦，让我深刻地认识到了法律的威严和自己的无知与冲动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我决心要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自由，努力做一个对社会有用、对家人负责的人。 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挑战和不确定性，但我知道，只要我坚定信念，不断努力，就一定能够走出这片阴影，重新拥抱光明。 我拿到判决书后，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司法所报到。完成报到后，才清楚自己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只能在规定的地方活动，不能出县城。这让我感到一阵失落和压抑，但也深知这是自己犯错应承担的后果。 不仅如此，每个月还得按时去司法所报到，接受教育。这意味着我的生活将不再自由，必须时刻提醒自己遵守规定。 虽然这给我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但也让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法律的严肃性和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 我会珍惜这次改正的机会，认真接受教育，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守法的好公民。我知道只有真正从内心改过，积极配合矫正措施，才能重新赢得社会的信任，早日恢复正常的生活，不再让家人为我担忧。 第87章 遇到的一丝温暖 自从被限制在县城活动，且每周需要去司法所报到，再加上法院不定期的开庭传唤，我的生活彻底陷入了混乱与困境。 债主们也如同幽灵般不断骚扰着我，让我无处可逃。 他们的电话不分昼夜地打来，恶言恶语如利剑般刺痛我的心。 在这样的重重压力之下，我根本无法正常工作。每一次试图找一份工作，都会因为这些限制和困扰而以失败告终。 孤独成为了我最亲密的伙伴。我常常一个人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心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每天早上醒来，那种深深的恐惧便如影随形，新的一天仿佛是一场未知的噩梦，我不知道今天又会有怎样的波折和磨难等待着我。 饮食对我来说也变得不再重要，每天仅有的一顿饭，也只是为了维持生命的基本需求。 饥饿感常常侵袭着我，但内心的痛苦远远超过了身体上的饥饿。 每月的生活开销，仅仅靠着母亲、父亲和大爸那微薄的几百元养老金支撑着。 每当想到年迈的父母和大爸，本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却因为我的过错而不得不节衣缩食，用他们那点可怜的养老金来救济我，我的心就像被万箭穿过般疼痛。 我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鲁莽，让他们在本该轻松的晚年还要为我操心受累。 我的车就停在县城服务区的停车场，这儿好歹有热水供应，让我每天还能喝点热水，获取些许温暖。有一位 60 岁左右的阿姨，她来自附近的村子，服务区和她家就隔着一条马路。每天早上，她都会来停车场锻炼。 起初，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们只是偶尔对视一眼，并没有过多交流。 然而，时间一长，有一天她锻炼完，走到我的车边，好奇地问我：“你怎么每天都在车里，不回家呀？” 听到这话的瞬间，我的心猛地一紧，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我怕丢人，怕被她瞧不起，于是随口编了个谎，说：“我是跑车的，这几天在等活儿。”阿姨听完，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就离开了。 日子继续着，阿姨依旧每天来锻炼，我们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多。 渐渐地，从简单的问候到几句闲聊，我们之间熟悉了起来。 或许是她的亲切和善良让我渐渐放下了防备，又或许是心中压抑的痛苦实在太重，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把自己的遭遇全盘托出。 当我讲述着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那些犯错后的悔恨，债主的骚扰，生活的困境，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阿姨静静地听着，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嫌弃和厌恶，只有满满的同情和关切。听着听着，她的眼眶也湿润了，陪着我一起流泪。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理解。 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阿姨面前，我不再需要伪装和掩饰，能够真实地展现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她没有过多的言语安慰，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孩子，都会过去的，只要你好好改正，日子总会好起来的。”那一刻，她的话仿佛一道光，照进了我黑暗的世界，给了我一丝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从那次向阿姨倾诉之后，她的善良和关怀便如春风般温暖着我这颗几近破碎的心。 每天早上她来锻炼的时候，手里总会多拎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她为我带来的馍馍和鸡蛋。 当她把这份沉甸甸的心意递到我手中时，我能感受到那不仅仅是简单的食物，更是她对我深深的同情和鼓励。 她会在我车旁停留一会儿，和我说说话。她会问我昨天过得怎么样，会安慰我不要太焦虑，要相信未来会变好。 那些馍馍和鸡蛋，成为了我困苦日子里难得的美味。 每一口咬下去，都充满了阿姨的关爱，让我暂时忘记了饥饿和寒冷。而她那温柔的话语，就像一剂良药，抚慰着我内心的伤痛。 有了阿姨的关心和短暂的陪伴，我心里多少能好受一些。在这艰难的时光里，她的出现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束光，虽然微弱，却给了我前行的勇气和力量。 以前，每天醒来都是恐惧和绝望，但现在，因为阿姨的存在，我竟有了一丝期待。期待她那熟悉的身影，期待她带来的温暖和安慰。 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让我重新审视这个世界，也让我更加坚定了改过自新、重新开始的决心。我暗暗发誓，等我走出困境，一定要好好报答阿姨的这份恩情。 阿姨家里也就剩下她和老伴相互依靠，儿女都到外面打工去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之间的关系愈发亲近。有时候到了中午，阿姨会特意多做一点饭，然后给我端过来。那热气腾腾的饭菜，饱含着阿姨的一片真心。 就这样，慢慢地我们越来越熟悉。阿姨家地里有活的时候，我也会主动去帮忙。扛起锄头，弯下腰，在土地上挥洒汗水。说来也奇怪，最快乐的时光竟然就是干活的时候。每当全身心投入到劳作中，头脑里便不再被那些负债的压力所占据，心思都专注在手头的活儿上。 而且，通过帮阿姨干活，也让我觉得吃阿姨给的饭时能更加心安理得一些。我不再只是那个一味接受阿姨帮助的落魄之人，也能为阿姨家出一份力，尽一份心。 在田间劳作的日子里，阳光洒在身上，汗水浸湿衣衫，可内心却感到无比的宁静和踏实。 仿佛暂时逃离了现实的困境，沉浸在这简单而纯粹的劳动之中。阿姨在一旁不时地叮嘱我注意休息，别累着了，那关切的话语犹如清风拂面，让人心头暖意融融。 我深知，阿姨给予我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帮助，更是精神上的支撑。在这段艰难的时光里，她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 而我也在与阿姨的相处中，重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那份真挚的情感和相互扶持的力量。 第88章 感恩 阿姨家里也就剩下她和老伴相互依靠，儿女都到外面打工去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之间的关系愈发亲近。 有时候到了中午，阿姨会特意多做一点饭，然后给我端过来。那热气腾腾的饭菜，饱含着阿姨的一片真心。 就这样，慢慢地我们越来越熟悉。阿姨家地里有活的时候，我也会主动去帮忙。扛起锄头，弯下腰，在土地上挥洒汗水。说来也奇怪，最快乐的时光竟然就是干活的时候。每当全身心投入到劳作中，头脑里便不再被那些负债的压力所占据，心思都专注在手头的活儿上。 而且，通过帮阿姨干活，也让我觉得吃阿姨给的饭时能更加心安理得一些。我不再只是那个一味接受阿姨帮助的落魄之人，也能为阿姨家出一份力，尽一份心。 在田间劳作的日子里，阳光洒在身上，汗水浸湿衣衫，可内心却感到无比的宁静和踏实。仿佛暂时逃离了现实的困境，沉浸在这简单而纯粹的劳动之中。阿姨在一旁不时地叮嘱我注意休息，别累着了，那关切的话语犹如清风拂面，让人心头暖意融融。 我深知，阿姨给予我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帮助，更是精神上的支撑。在这段艰难的时光里，她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而我也在与阿姨的相处中，重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那份真挚的情感和相互扶持的力量。 半年的时间里，弟弟建平竟然从未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每天面对母亲不停的责备，我的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愈发沉重。 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这天，弟弟建平终于来了。然而，我满心期待的安慰并未出现，他一开口，倒是说了不少自己的难处。听到他的那些话，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想当初，为了帮他，我不惜去贷款，四处找亲戚朋友借钱，只为了能让他度过难关。 那些日子，我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为了凑钱，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和拒绝。可我从未有过一丝怨言，只想着能让弟弟好起来。如今我陷入困境，他却没有一句贴心的话，只顾着诉说自己的不容易。 我默默地听着他的诉苦，心中五味杂陈。曾经的兄弟情，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如此陌生。我望着他，眼里满是失望和无奈，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回想起过去为他付出的一切，再看看眼前只知抱怨的他，我的心在滴血。我不奢求他能为我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能给我一些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励。可他却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这一天，我在痛苦和失望中度过。弟弟的到来，没有带来温暖，反而让我更加看清了现实的残酷。但我知道，生活还得继续， 弟弟刚走不久，我还沉浸在失望与无奈的情绪中，司法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那头传来严肃的声音，告知有个债主把我起诉到了我们镇法院，下午需要调解，让我务必过去。 挂掉电话，我的心情愈发沉重，仿佛又有一座大山压在了心头。下午，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镇上，走进司法所的调解室。一进门，看到里面坐着七八个人，有债主，有司法所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相关的人员。 他们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让我感到如芒在背。调解一开始，他们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声音此起彼伏。每一个问题，每一句指责，都像是一把利刃，直刺我的内心。 他们不停地说着，话语如潮水般涌来，不给我丝毫喘息的机会。我站在那里，低着头，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他们的讨论声在小小的调解室里回荡，就像是在拷问我的灵魂，让我无地自容。 我试图解释，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我的声音在他们的声浪中显得如此微弱，几乎被完全淹没。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我为敌。 时间在这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中缓缓流逝，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司法所工作人员再次说道：“咱们还是要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这样吵也不是办法。” 经过一番激烈的商讨，大家的情绪终于逐渐平稳下来，开始认真思考可行的方案。 最后，经过商讨，决定让我按季度分期还款。 我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谢谢大家的理解和宽容，我一定会按时还款的。” 债主也说道：“那你可别再食言了。” 司法所工作人员最后说：“既然方案定下来了，大家就都按照这个执行，希望这件事能圆满解决。” 走出调解室，我感到身上的压力虽然依旧沉重，但至少有了一个努力的方向。 晚上，我又偷偷地回村了。把车停在村外的僻静处，我像个做贼似的，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进了家门。 刚一进门，母亲看到我，脸上先是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可瞬间又被担忧所占据。 “娃娃，你回来了？”母亲急切地问道。 我低着头，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嗫嚅着说：“妈，我想您了，回来看看。” 母亲叹了口气，没再多问，转身就赶紧到厨房给我做饭，嘴里还念叨着：“妈给你做顿好吃的。” 我跟着走进厨房，拉着母亲的衣角，说道：“妈，别忙活了，简单的做点就行了。” 母亲甩开我的手，嗔怪道：“你别管，你在外面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妈得给你补补。” 我站在一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妈，今天司法所调解了，让我按季度分期还钱。” 母亲停下切菜的手，转过头看着我，目光坚定地说：“娃娃，只要你好好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妈，我对不起您，让您跟着操心。”我声音带着哭腔。 母亲走过来，轻轻抚摸着我的头说：“娃娃，只要你好好的，妈啥都不怕，这点苦妈能受。”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了阵阵饭菜香。母亲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桌上，招呼我：“快，趁热吃。” 我坐下，大口吃着母亲做的饭菜，眼泪止不住地流进碗里。 第89章 自由 时间一天天的过着，很快缓刑期也结束了。为了能尽快还清债务，我背井离乡，去了外地一个大山里的矿区，当起了没日没夜的矿车司机。 初到矿区，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连绵的山脉被挖得千疮百孔，巨大的矿坑像一张张狰狞的大口。 矿区的道路崎岖不平，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矿石和机油的味道。这里没有城市的繁华与喧嚣，只有机器的轰鸣和工人们疲惫的身影。 每天天还未亮，我就被刺耳的闹钟声叫醒。简单洗漱后，胡乱吃上几口冰冷的干粮，就匆匆赶到矿场。 矿车是那种庞大而笨重的家伙，驾驶座早已磨损破旧，坐上去硬邦邦的，毫无舒适可言。 一上车，我便启动引擎，开始了一天漫长而艰辛的工作。矿车在坑洼的道路上颠簸前行，每一次颠簸都像是要把我的骨头震散架。 山路狭窄陡峭，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稍有不慎就会车毁人亡。我必须全神贯注，紧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白天的矿区，烈日炎炎，阳光毫无遮挡地直射下来，车内如同蒸笼一般闷热。 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滚落，迷住了眼睛，我只能用袖子胡乱擦一擦，继续前行。矿山上的风卷着尘土，吹得人睁不开眼，脸上、身上很快就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到了夜晚，本以为能休息一下，可工作还在继续。矿场的灯光昏暗，视线极差，增加了驾驶的难度和危险。但为了多挣些钱，我咬着牙坚持着。 在矿区，吃的是简单粗糙的饭菜，住的是简陋的工棚。工棚里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床铺硬邦邦的，被子总是潮乎乎的。但疲惫至极的我，往往一躺下就能睡着。 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让我的身体和精神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我的双手因为长时间紧握方向盘而磨出了厚厚的老茧，腰和背也时常酸痛难忍。但每当想到家中的债务和亲人的期望，我就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矿区的生活单调而枯燥，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唯一的消遣就是在工作的间隙，和工友们靠在矿车旁，抽上一根烟，聊聊家乡和亲人。听着他们的故事，我心中的思念也愈发浓烈。 有一次，遇上了暴雨天气。矿山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矿车陷入了泥坑中。 我和工友们在雨中奋力推车，雨水湿透了全身，冰冷刺骨。但我们没有放弃，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终于把车推了出来。 在这艰苦的环境中，我学会了坚韧和忍耐。每一次完成一天的工作，看着自己运输的一车车矿石，心中也会有一丝小小的成就感。 我知道，这是我用汗水和努力换来的成果，也是我走向新生的希望。 虽然在矿区的日子充满了艰辛和困苦，但我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够还清债务，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 为了挣钱，我总是抢着上班。只要给钱，啥活都干，不管多累多脏，我都毫不犹豫地接下来。 在这个矿山区上班的人，大部分都是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的人。 和我一起干活的工友们，每个人背后都有着辛酸的故事。有好多已经五六年没有回家了，他们不是不想家，而是不敢回。 就像那位满脸沧桑的老张，为了给孩子治病，欠下巨额债务，只能在这矿山没日没夜地劳作，只为了能多挣一点钱，让孩子有康复的希望。还有老李，妻子离家出走，留下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他肩头的担子沉重得让他直不起腰。 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曾经的错误让我陷入了如今的困境，为了弥补，为了重新开始，我拼命地工作。矿山的生活艰苦异常，可我没有退路。 每天在矿山上，看着那些疲惫的身影，听着他们无奈的叹息，我心中五味杂陈。我们都在这艰苦的环境中挣扎着，为了那一点点微薄的薪水，付出着自己的血汗。 有时候，大家会围坐在一起，抽着廉价的香烟，聊聊家乡的变化，聊聊心中的思念。 那些已经多年未归的工友，眼中闪烁着泪光，嘴里念叨着亲人的名字。他们不知道家乡的老房子是否还在，不知道孩子是否还记得自己的模样。 而我，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渐渐麻木了自己的情感。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想起远方的母亲，想起曾经温暖的家，泪水才会忍不住浸湿枕头。但第二天，太阳升起，我又会像个机器人一样，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才有希望摆脱这黑暗的日子。 白天干着自己份内的工作，晚上只要有别人不想干的班，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去顶班，只为能多挣一点钱。每一分每一秒的辛苦付出，都承载着我对未来的期望和对过去错误的救赎。 在这矿山的日子里，母亲的关心是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港湾。每次母亲打来视频，我总会先停下手中的活计，匆忙跑到水龙头前，把那又黑又脏的脸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才敢按下接听键去接母亲的视频。 当视频接通的那一刻，看到母亲那熟悉而亲切的面容，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我努力挤出笑容，告诉母亲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工作轻松，同事友善，让她不要为我担心。 母亲总是关切地问我吃得好不好，住得习不习惯，我总是满口回答“好着呢，妈，您别操心”。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背后是多少汗水和泪水的交织。 我不敢让母亲看到我真实的工作环境，不敢让她知道我有多么疲惫和辛苦。我害怕她会心疼，害怕她会整夜睡不着觉为我担忧。 在这矿山的艰苦岁月里，母亲的爱成为了我坚持下去的动力。我知道，只有努力挣钱，早日还清债务，才能真正让母亲安心，才能回到她的身边，陪伴她度过每一个平凡而温暖的日子。 所以，无论多么辛苦，我都会咬紧牙关，只为了那个能让母亲放心的笑容。 第90章 新生 两个月后，终于发了四万块的工资。我拿着这厚厚的一沓钱，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这是我自从负债以来，三年时间里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望着这些钱，心里百感交集，心想，终于可以活过来了，原先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在折磨中悲惨地死掉。 我第一时间给还在上高中的儿子打去了两千。电话那头，儿子说道：“爸，你留着，我在假期打工挣了点，还没有花完。你要保证你的身体别出差错，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你留下我可咋办？至于债务，我读完书以后帮着你还，我们总能有还清的那一天。”听到儿子这番懂事的话，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几乎哭的晕厥。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揪住，疼得不行。 儿子还那么小，本应是无忧无虑享受校园生活的年纪，却因为我的过错早早地承受了这些压力，变得如此懂事和坚强。我恨自己的无能，让他在本该天真烂漫的时候背负了这样沉重的负担。 想起曾经，我没能给他一个安稳幸福的生活，还让他为我担心。 如今，他不仅没有丝毫的埋怨，反而反过来安慰我，要和我一起承担。这份懂事和担当让我既欣慰又无比的愧疚。 我在电话这头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抽泣。 儿子在那头也沉默了，我知道他也在流泪。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儿子，爸对不起你，以后爸一定好好的，咱们一起把日子过好。” 挂了电话，我久久不能平静。儿子的话在我耳边不断回响，成为了我更加努力的动力。我发誓一定要尽快还清债务，给儿子一个美好的未来，不再让他受苦受累。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把电话打给了母亲，激动地告诉她：“妈，我发工资了，发了好多，整整四万呢！”电话那头，母亲先是一愣，随即流着泪，什么也没说。 母亲心里清楚得很，能发这么多工资，肯定是我没日没夜拼命干活换来的。她深知我在矿山所受的苦，所遭的罪。她在电话那头默默流泪，满心都是对我的心疼和担忧。 她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怕我累垮了。她怕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恐惧无时无刻不在她的心头萦绕，只是她无法说出来。她怕说出来会让我更加难受，会给我增添心理负担。 我能感觉到母亲的欲言又止，能想象到她那泪流满面却强忍着不哭出声的样子。我知道她心里的苦不比我少，她为我的未来担忧，为我的身体焦虑。 我试图安慰母亲：“妈，您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这点苦不算啥。”可话一出口，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明白，母亲对我的爱深沉而又浓烈，她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只为了让我能安心工作。而我能做的，就是更加努力，早日还清债务，让母亲过上安稳的日子，不再为我担惊受怕。 电话挂断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母亲的泪水仿佛刻在了我的心上，成为我不断前行的动力和勇气。 在五月份的时候，老张要回家了。他在这矿区整整干了六年，时光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老张以前也是做生意的，可惜亏了钱，无奈之下才来到了这里。 如今，他终于熬出了头，账还清了，手里也有了些余钱。他满心欢喜地准备回家看看，离开这个充满艰辛与汗水的地方。或许是因为我和老张有着相似的遭遇，我刚来的时候就和老张最能说得来。 还记得初到矿区的那些日子，我满心迷茫与无助，是老张主动找我聊天，给我讲述他的经历，让我明白只要坚持就有希望。工作上，老张也总是耐心地指导我，告诉我怎样更安全、更高效地完成任务。生活中，他也时常关心我，有什么好吃的总会分我一份。 老张的存在，让我在这艰苦的环境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依靠。他就像一位兄长，默默地照顾着我。他的鼓励和帮助，让我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让我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如今他要走了，我心中既有为他感到高兴，也有浓浓的不舍。高兴的是他终于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与家人团聚；不舍的是以后在这矿区里，少了一个能倾诉衷肠、相互扶持的知心朋友。但我知道，这是他应得的幸福，也是我努力的方向。 这天晚上，矿区的夜格外宁静。我和老张相对而坐，面前摆着几瓶酒和一些简单的下酒菜。 我们一边慢慢地酌着酒，一边倾诉着彼此的心事。两个落难的大男人，在这艰苦的环境中找到了片刻的慰藉。 起初，我们回忆着过去那些风光的日子，笑着谈论曾经的雄心壮志和美好梦想，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可笑着笑着，话题不自觉地转到了如今的困境，那些心酸和无奈瞬间涌上心头，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话也一句连着一句地说。我们抱怨命运的不公，感慨生活的艰辛，时而抱头痛哭，时而又相视苦笑。 就这样，时间在我们的哭笑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微弱的光线照在我们满是泪痕和疲惫的脸上，可我们依然没有停止，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愁苦都在这一夜倾诉干净。 直到天亮，我们才发现，彼此的心在这一夜之间靠得更近了，而未来的路，似乎也不再那么迷茫和可怕。 老张走了，他带着满心的期待和对新生活的憧憬离开了这个充满汗水与苦涩的地方。然而，他的离去并没有带走这里的苦难与无奈，因为留下的还有无数个老张。 我们依然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日复一日地承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每一个疲惫的身影背后，都有着相似的故事，相似的悲伤。 我们就像是在服刑一样，被生活的困境所囚禁，在黑暗中默默等待着被释放的那一天。 我们也曾经满怀希望，以为能够很快摆脱这一切，可现实却总是残酷的。我们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渐渐失去了笑容，失去了曾经的朝气，但心中那份对自由、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却从未熄灭。 我们依然坚守着，用自己的双手努力挖掘着未来的希望，相信总有一天，命运会给他们一个转机，让他们走出这片阴霾，重新拥抱阳光。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们只能继续在这无尽的“刑期”里，坚韧地前行。 第91章 上岸的路 从负债被逼债，再到缓刑，直至我外出干矿上，整整三年时间，那是一段无比黑暗且漫长的岁月。 为了不让母亲和父亲大爸受连累，我没有正大光明的回过一次家。 每当思乡之情如潮水般涌来，难以抑制时，我也只能选择在夜晚偷偷地回去。 我像个幽灵一般，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摸进家门。 母亲和大爸为了帮我，每日辛苦挖药攒钱。 每次我回去，母亲总是默默地把那为数不多的钱塞到我手里，眼中满是心疼和无奈。 那些钱，是他们用汗水和艰辛换来的，却成为了我每天仅有的生活费。 而在村里，关于我的传言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我被抓了，身陷囹圄；有人言之凿凿地声称我已经死了，遭遇了什么不测；还有人断言我跑了，抛弃了家人和故乡。各种版本的猜测和议论此起彼伏，充斥着整个村庄。 甚至有些我以前帮过的村里人，竟然毫不顾忌地跑到我家里直接问我母亲。 他们那冷漠和好奇的眼神，让母亲感到无比的尴尬和痛苦。母亲只能强忍着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向他们解释，可那些人的脸上依然带着怀疑和不屑。 在我们镇上，我的事仿佛成了人们每天饭前饭后的开胃菜。 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们聚在一起，便会兴致勃勃地谈论起我的遭遇。 他们添油加醋地描述着那些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传闻，仿佛在讲述一个离奇的故事。有人摇头叹息，表现出一丝同情；有人则面露嘲讽，似乎在庆幸自己没有遭遇这样的困境；还有人带着批判的口吻，指责我过去的种种不是。 那些日子里，我仿佛成了一个被社会遗弃的罪人，名字成为了人们口中的负面话题。 每当听到这些传言，我的心就像被无数把刀割着，痛苦不堪。我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给家人带来了如此大的耻辱和困扰。 然而，我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在矿山的每一个日夜，我都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改变这一切，一定要重新站起来，让那些曾经嘲笑和轻视我的人刮目相看，让母亲和父亲大爸能够抬起头来，过上安稳的日子。 今天，70 多岁的大爸找到了母亲，一脸严肃地说：“有事找娃娃，你给打个视频。”母亲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赶忙拨通了电话。 正巧那时，我在矿车上排队装车，听到手机视频的响声，我赶紧接了起来。 可没想到，眼前出现的竟是大爸，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几分坚定。 大爸开口说道：“我给你说个事，我在你几个姑姑家借了两万元。现在羊便宜，我准备买几十个羊。我现在还能走得动，先放羊着，给你能帮多少就多少。我给你说的意思是，如果我身体好，活着，钱我就还了，如果那天我死了，你记着到时候把人家的钱还了。虽然都说不要，但是咱们一定要还，你知道就行了。” 说完这些，大爸甚至都没等我回应，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呆呆地望着黑屏，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大爸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为我的事操心，想尽办法帮我。 想到他蹒跚的步伐，想到他还要去放羊劳作，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那两万元，对于大爸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却毫不犹豫地去借，只为了能给我多一份支持。 而他那句“如果我死了”，更是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深知大爸是在用他的方式告诉我，做人要有担当，要有诚信，哪怕面对再大的困难，欠下的债也一定要还。 在这矿山之上，我的心久久无法平静。大爸的话在我耳边不断回响，让我更加坚定了努力挣钱、早日还清债务的决心。 我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辜负大爸的一片苦心，一定要让他安享晚年，不再为我担忧。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年。这一年里，每一次攒够 5 万，我便迫不及待地分着去还一些债，仿佛每还一笔，就能让我心头的重担减轻一分。 在这大山深处，我和这些同样深陷苦难的矿友们日复一日地过着煎熬的日子。 我们每天面对的是繁重的工作、恶劣的环境和无尽的疲惫。 矿山上飞扬的尘土染黑了我们的脸庞，机器的轰鸣声震聋了我们的耳朵，可我们依然咬牙坚持着。 夜晚，躺在简陋的工棚里，听着工友们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的梦呓，我常常难以入眠。 思绪飘飞，想起曾经的种种，心中满是悔恨和无奈。但看看身边这些和我一样在生活的泥沼中奋力挣扎的伙伴，又觉得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我们互相鼓励，互相支持，在这艰难的岁月里抱团取暖。虽然不知道未来还有多长的路要走，还有多少的债要还，但我们心中始终怀着一丝希望，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走出这片黑暗，迎来光明。 每一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又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投入到那永无止境的工作中，为了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为了能早日还清债务，回归正常的生活，拼命地努力着。 就在春节快临近的这天，我给母亲打过去了 3 千元，这是矿上给的奖励。 这笔钱于我而言，是多么珍贵，自己平时连一分一毫都舍不得用。但我知道母亲在家的艰辛，毫不犹豫地就把它打给了母亲。 打过去之后，我深知母亲节俭的性子，她肯定不舍得用这笔钱。 于是，我赶忙打视频给母亲说：“妈，这些钱你今年必须用了，给你和我爸还有我大爸买些好吃的。你如果不花完，我心里会难受的，如果你花了，我就高兴，你就让我高兴一回。” 视频那头，母亲听着我的话，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答应了我。 看着母亲流泪，我的心也像被揪着一样疼。 我是真的怕啊，母亲和大爸年龄越来越大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父亲还有病在身。 我常常在想，万一哪天他们突然离开了我，而我却没能让他们在有生之年享受到一点点的福，那我会留下终生的遗憾。 在这矿山里，我拼命工作，为的就是能早日还清债务，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时间不等人，我害怕来不及。所以，哪怕只是这区区 3 千元，我也希望能给他们带去一点点的温暖和快乐，让他们知道我在外面虽然辛苦，但心里一直牵挂着他们。 第92章 走进老板的视线 我在矿区的表现渐渐地被众人知晓，有时候但凡有别人不想干的活，或者其他类型的活儿，总是第一个来找我。 或许是老天怜悯，在这艰难的日子里，这天，我终于进入了老板的视线里。 这天，我们和往常一样，都在排队等着装车。 早上装了不到两个小时，意外突然发生，装载机的司机由于身体突发状况，不能继续工作了，他得赶紧去医院。 矿区的领导说需要从别的矿区调司机过来，但最快也得到下午了。 我们是按照拉的趟数来结算工资的，这意味着如果就这样干等着，我们这一天就几乎没什么收入了，大家和老板一下子都着急起来。 就在这关键时刻，我毫不犹豫地赶紧前去，开上了装载机，忙碌地装了起来。 前面的车装完，才轮到给我装。就这样，我的一举一动都被老板看在了眼里。 他注视着我熟练地操作着装载机，眼神中逐渐流露出欣赏和赞许。 我全神贯注地工作着，心中只想着尽量减少大家的损失，根本无暇顾及老板的目光。 老板问车队队长：“这个小伙子不错啊，他是啥时候来的？” 队长赶忙回答道：“这人来一年了，是做生意亏了，欠了许多钱，没办法才来这里的。小伙子就像个疯子一样，啥活都干，只要给钱。” 老板听了，就这样一直注视着我，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也有几分思索。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车队队长突然叫我：“喂，小伙子，老板找你！”听到这话，我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心里不停地犯嘀咕：“我连老板的面都没见过，老板叫我干啥？是不是我哪里干的不好，被老板知道了，怕是要开除吧？”无数个不好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我只觉得手脚都有些发软。 我赶紧拉住队长，焦急地问道：“队长，老板找我啥事啊？万一开除你可得给我说说好话啊！”队长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开除你还需要老板亲自办啊，我就把你打发了，别啰嗦，快去吧！” 尽管队长这么说，可我的心依旧七上八下的。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一些，但那狂跳的心脏根本不听使唤。我缓缓地朝着餐厅的包间走去，每一步都无比沉重，仿佛脚下绑着千斤巨石。 一路上，我不停地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表现，试图找出可能犯错的地方。是不是哪次装车不小心刮到了车？还是干活的时候偷懒被发现了？可想来想去，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失误。但老板为什么会突然找我呢？ 终于，我来到了包间门口。我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那声音听起来严肃而又深沉，让我的心又猛地紧了一下。 我推开门，怀着忐忑的心走了进去。 包间里，老板正坐在桌前，表情严肃。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着头，站在那里，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此时，包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的心跳声在耳边“砰砰”作响。 包间里坐着几个人，老板稳坐在上位。我怯生生地抬起头快速看了一下，竟连一个人都不认识。 他们与平日里在矿区灰头土脸干活的工友们截然不同，个个都穿得干净整洁，气质不凡。 队长说道：“老板，人来了。”只见正位坐着的老板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亲切地说：“坐吧，别拘谨。”我听了，不敢有丝毫怠慢，就赶紧坐到眼前刚进门的位置上。 坐下后，我双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老板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又开口说道：“小伙子，别紧张，今天找你来就是随便聊聊。”可我心里依旧忐忑，不知道这看似轻松的氛围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我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在座的其他人，他们都面带微笑看着我，这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 在这充满未知的包间里，我如坐针毡，只能强装镇定，等待着老板接下来的话。 老板说：“你今天为啥要开装载机装车啊？” 我定了定神，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老板，我怕耽误干活。 我们来这里干活的，都耽搁不起，耽误一天就少挣一天的钱。 家里还等着我寄钱回去呢，我不敢有一天偷懒，能多干一点是一点。”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老板会不会觉得我多事。 但那确实是我的真心话，在这矿山里，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无比。 我背负着债务，肩负着家庭的期望，根本没有资格浪费时间。我紧紧地盯着老板的表情，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对我这番回答的态度。 老板接着说道：“你的事你们队长说了，我知道一些。你今天的表现不错，所以我特意叫你来一起吃个饭。心里也别太有压力，没别的事，吃饭吧。” 听到老板这么说，我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原来老板不是要责怪我或者开除我，只是单纯因为我今天的表现，想要一起吃个饭。我连忙点头应道：“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就因为这点事，老板居然会专门请我吃饭。 我坐在那里，还是有些拘束，不太敢动筷子。老板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主动给我夹了菜，说道：“别客气，多吃点。”这才让我稍微放松了一些，开始小心翼翼地吃起来。 吃完饭，老板微笑着介绍着其他人说：“这些都是矿区的几个队长，你好好干，以后有啥事你就找他们。我给说过了，他们都会帮你的。” 我诚惶诚恐地点头，忙不迭地说道：“谢谢老板，谢谢各位队长。”目光快速地在各位队长身上扫过，心中满是感激和惊喜。 看着面前的几位队长，他们的眼神中带着鼓励和期许，让我原本有些迷茫的心瞬间有了方向。我知道，这是老板给予我的难得的机会，也是对我的一种信任和鞭策。 第93章 亲近的人带来的伤害 两年后，经过我不懈的努力和坚持，有些债主看到了我的诚意，态度有所缓和，有时候偶尔催一下，让我尽快还钱。 这些我都能接受，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但可有些债主还是不断地辱骂着，言辞激烈，不堪入耳。 对于这些辱骂，我选择默默地承受。因为我心里清楚，是我欠了人家的钱，是我给人家的生活造成了困扰和麻烦。 我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只能更加拼命地工作，争取早日还清债务。 然而，生活似乎总喜欢在我艰难前行的道路上设置更多的障碍。 一个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刚准备躺下休息，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随意地瞥了一眼，却没想到这一眼让我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短信是我们村里的先亮发来的，他和我是一个房头的，他爷和我爷是亲弟兄。 短信的内容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我的心窝：“你欠我的 5 千块如果到明天中午给不了，我就去买你大爸的羊。” 看到这条短信，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愤怒、不解、委屈各种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 我心想，他可能是故意这样逼我。 曾经他买出租车的时候我帮过他，那时候我毫不犹豫地一下就给他借了三万。 就我欠他的这点钱，再加上我们是房头这层关系，怎么也不至于这样做啊。 那一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一直在想这件事，想着先亮怎么能如此绝情，想着大爸知道这件事后该有多着急。 同时，也担心大爸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 第二天，我在矿区干活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那条短信和大爸的安危。 一直到下午收工，我都处于极度的焦虑之中。 回到宿舍，我刚准备给大爸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却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母亲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说：“娃娃，先亮今天来找你大爸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急忙问道：“妈，到底怎么回事？”母亲接着说：“先亮找到你大爸说，我老哥欠我 5 千元，我现在等着这笔钱看病，我老哥又没有，你买些羊给我还了，病不等人。你大爸是老实人，一听到看病，心就软了，就答应了，说，等着有收羊的人来我就买些，到时候你就取来。谁知道，他说，收羊的我带着呢。然后，就在他的一番操作下，你大爸卖掉了十个羊，价格是六千，他还说剩下的是利息。” 听完母亲的话，我气得双手发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 我怎么也没想到，先亮竟然能做出如此过分的事情。 我立刻气急败坏地给他打电话，想要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家。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的声音。我又打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我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把我拉黑了。 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愤怒。我恨先亮的无情无义，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觉得自己对不起大爸，让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因为我的债务受这样的委屈。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我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人性会如此丑陋？为什么我真心对待的人会这样伤害我和我的家人？但我知道，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努力地赚钱，尽快把债务还清，让家人不再受到这样的欺负。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先亮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一定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欺负我的人知道，我不会被生活打倒，我会重新站起来，让我的家人过上好日子。 经过这件事，我也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我不能再让家人因为我而受到任何的伤害，我要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这件事很快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各种各样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不断地打击着母亲脆弱的心灵。 那些闲言碎语、冷嘲热讽，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母亲的心里。 还有一些村里的人，看到先亮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似乎奏效了，也试图想用这种办法要回他们的钱。 他们把大爸和母亲围堵在路上，或是堵在门口，恶狠狠地逼迫着。 然而，大爸和母亲没有答应。他们虽然老实本分，但心中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面对这些债主的无理要求，他们选择了坚守。 村里的这些债主每当碰到大爸和母亲，便会毫不留情地对他们进行羞辱。 那些难听的话语，像无情的巴掌，一下又一下地扇在大爸和母亲的脸上。 母亲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大爸则紧握着拳头，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心中的委屈和痛苦无处诉说，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叹气。 每次从外面回来，母亲总是一脸的疲惫和悲伤。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咄咄逼人的债主。 大爸的背也似乎更驼了，原本就不多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但他们从未在我面前抱怨过，只是不断地鼓励我，让我安心在外工作，努力挣钱还债。 欠村里人的钱其实并不多，大多数也就几千块钱，主要是原来买他们的草钱。 经历了先亮那件事以后，我心里别提多憋屈和难受了。 这件事过后的第二个月，我终于盼到了发工资的日子。 拿到工资的那一刻，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给母亲把钱打了回去。 我只想尽快还清村里人的钱，早点结束这让人糟心的局面。 当母亲把钱还给村里人时，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我真的不想以后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了，那种被逼迫、被羞辱的感觉，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曾经，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少还有些情分。 可如今，因为这几千块钱，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我知道自己欠债还钱是应该的，但他们的做法实在让人心寒。 第94章 临危受命 就在第二年的后半年，我的人生开始出现了一些好运的转机。 这天，我如往常一样正在排队装车，突然老板派司机来叫我，让我把车停到一边。 虽然满心疑惑，但我还是乖乖照做，跟着他走了。 走进矿区的办公楼的院子，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以往我都只是在矿区的工地上劳作，从未涉足过这看似“高大上”的办公楼。 上了三楼，我好奇地四处张望着，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和新奇。 在三楼的一间大办公室门口，老板的司机抬手敲了几下门，随着屋里传来一声“进来”，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走进了老板的办公室。 一进去，老板就说：“你先坐一下，我有事跟你说。”我拘谨地点点头，慢慢地坐了下来。 因为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和污渍，我只能屁股稍微坐了一点在沙发上，身子直直地挺着，不敢靠后背，生怕弄脏了那干净整洁的沙发。 我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双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放，只是紧张地揪着衣角。 心里不停地猜测着老板找我到底所为何事，是我工作上出了什么差错，还是有什么特别的任务要交给我？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让我的心跳愈发急促。 我偷偷抬眼瞄了一下老板，只见他正低头翻看着文件，表情严肃而专注。 这让我更加忐忑不安，只能默默地等待着老板开口，揭晓这个让我无比紧张又充满期待的谜底。 老板忙完后，起身从那张办公桌后面缓缓走了出来，说道：“这段时间干的咋样，债务还的咋样？”我一听，赶忙回答：“干的挺好，老板。只是债务欠的实在太多，还有很多没还呢。” 老板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慢慢来，只要努力，就会有还清的那一天。但是别那么拼命地干，身体一定要注意。” 听到老板这番话，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没想到老板不仅关心我的工作，还关心着我的债务和身体状况。 我感激地看着老板，说道：“谢谢老板关心，我会注意身体的，也会更加努力工作。” 老板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是个能吃苦的人，但也要懂得劳逸结合。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把身体累垮了，还怎么还钱，怎么过日子？”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老板您说得对，我以后会调整好的。”此时的我，心中充满了感动和动力。 我今天叫你来，是打算调整一下你的工作。 另一个矿区的队长由于身体的缘故，可能没办法再继续上班了，我琢磨着让你去接替他的位置。 他可能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走，你先过去，让他在走之前带带你，熟悉熟悉工作。”老板说完，目光投向了我。 我一时之间懵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受。 心里明明很清楚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可嘴巴却像被封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静静地看着老板，大脑一片空白。 老板见我这般模样，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不一会儿，司机就进来了。老板说道：“你把小刘送到赵队长那个矿区去。”说完，便转头看向我，接着说：“去吧，别想太多了，我已经都安排好了。” 我就这样迷迷糊糊、不知所措地跟着司机出来了。 直到走出老板办公室，被外面的风一吹，我才渐渐回过神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让我毫无准备。我一边跟着司机走，一边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老板的话。 新的工作岗位，新的责任，这对我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我既兴奋又紧张，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但一想到老板的信任和安排，我又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要好好干，不能辜负老板的期望。 坐在车上，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是改变命运的一个契机，我必须紧紧抓住。 车行驶在颠簸的沙路上，一路都在大山里磕磕绊绊地行进着。 车身不停地晃动，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时不时地，还得停下来给那些拉矿石的大货车让行。 那些庞然大物轰隆隆地驶过，带起一阵尘土飞扬，让人忍不住掩住口鼻。 车轮在沙路上艰难地转动，每一次颠簸都让人的身体猛地一震。 车里的人也随着车子的晃动而左摇右摆，脑袋时不时地撞到车窗上。 望着车窗外连绵的大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无奈和疲惫。 不知道这样的颠簸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前方等待着的是什么。但车依旧在这崎岖的道路上缓缓前行，向着未知的目的地驶去。 两个小时的路程，终于到了另一个矿区，和原来干的矿区差不多，机械的轰鸣声，车辆扬起的尘土， 历经两个小时的漫长路程，总算抵达了另一个矿区。这 里的景象和原来工作的矿区相差无几，同样是机械的轰鸣声不绝于耳，车辆驶过扬起漫天的尘土。 车辆缓缓驶入办公区，那是一个偌大的院子，里面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各种各样的设备和机械。 那些设备有的已经锈迹斑斑，有的则还带着刚使用过的痕迹。 办公室和宿舍是一层的平房，一间挨着一间，粗略一数，大概有几十间。平房的外观显得有些陈旧，墙壁上的漆面剥落，露出里面的砖石。 窗户上的玻璃也灰蒙蒙的，似乎很久没有擦拭过。 院子里的地面坑坑洼洼，积着一滩滩的泥水。 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零件和工具，给人一种凌乱不堪的感觉。 与这杂乱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工人们忙碌的身影，他们在尘土中穿梭，为了生计而奔波。 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无论环境如何，都要努力适应，好好工作。 第95章 庆幸自己还活着 赵队长早已经等候在院子里，看到我们到来，他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 见到赵队长后，我们热情地互相简单介绍了自己。随后，便一同去了办公室。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赵队长几乎每天都会带着我熟悉矿区的人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 他非常认真负责，事无巨细地向我讲解。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问题。 赵队长反复强调：“在矿区工作，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任何时候都不能麻痹大意，一个小小的疏忽，就可能酿成大祸。”他给我详细介绍了各种设备的操作规范，以及在不同场景下应该如何保障自身和工友的安全。 他还带着我实地查看各个工作区域，指出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并告诉我相应的预防措施。 在他的悉心指导下，我对矿区的工作有了更全面的了解，也更加明白安全的重要性。 时间匆匆，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赵队长要走的那天早上，公司派车来接他。 我怀着不舍的心情和赵队长告别，看着他坐上车子，踏上了看病的路程，心中默默为他祈祷，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送别赵队长后，我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努力工作。 我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更重了，必须要把工作做得更好。我抽调了几个人，大家一起动手，把矿区院子里杂乱无章的设备都归置得整整齐齐。 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那些沉重的设备搬起来十分费力，但大家都没有抱怨，齐心协力地干着。光是整理这些设备就花了不少时间和力气。 接下来，我们又开始打扫整个办公区的卫生。 办公区面积大，积尘多，死角也不少，我们认认真真地清扫擦拭，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这一打扫，就整整用了三天的时间。 还有那脱皮的墙，我们也重新粉刷了一遍。 看着原本破旧杂乱的办公区在我们的努力下变得整洁有序，我心里充满了成就感。经过这番整顿，整个办公区仿佛焕发出了新的生机，有一种全新的气象。 或许是自己苦难的命运终于迎来了转机，也可能是我太过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负责的这个矿区诸事顺遂。 原本我们矿区的名次只排在第五，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一下子跃升到了第二，并且一直稳稳地保持着这个名次。 随着矿区的良好发展，我的经济条件也有了极大的改善。 之前那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的日子渐渐远去，生活开始展现出它美好的一面。 我深知这一切的来之不易，所以更加用心地投入工作，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我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这份冲劲和热情，不能让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付诸东流。 每当回顾这段经历，我都感慨万分。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深陷在困苦之中，没想到坚持和努力最终换来了希望的曙光。 我相信，只要继续这样拼搏下去，未来的生活会更加美好。 三年的光阴转瞬即逝，我竟然已经还掉了三分之二的烂账。 为了给自己庆祝一番，我决定放纵一次，把自己给喝醉了。结果这一醉，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或许有人会觉得是酒醉让我沉睡如此之久，但我心里清楚，更多的是因为紧张了五年的精神突然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这五年里，我像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被债务追着、赶着，一刻也不敢停歇。 每天都在为还钱而奔波劳累，神经始终紧绷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如今，看到债务一点点减少，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显着的成果，内心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这种放松的感觉，就如同一直背负着重担爬山的人，终于到达了一个可以放下担子歇歇脚的平台。 那种从极度紧张到突然松弛的落差，让我的身体和心灵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疲惫却又无比舒适的状态。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有剩下的债务需要去还，但这一刻的放松让我有了重新出发的勇气和力量。 我相信，只要保持这样的劲头，彻底还清债务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儿子也在这三年里高中毕业了。有一天，儿子打来电话说：“爸，我想来看看你，我们三年都没见过了。”听到儿子的话，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但我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声音略带颤抖地答应了儿子。 这三年里，我一心扑在工作上，为了还债拼命努力，和儿子聚少离多。 每次想到儿子，心里都充满了愧疚。如今儿子说要来看我，我既高兴又心酸。 高兴的是终于能和儿子见面了，心酸的是这三年没能好好陪伴他成长。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等儿子来了，一定要好好补偿他，和他多说说话，了解他这三年的经历。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回忆着儿子小时候的模样，想象着见面时的场景，心中满是期待和忐忑。 三天后，我特意请了假，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地整理了一番。怀着激动又急切的心情，来到了火车站接儿子。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不停地张望着，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出站口，生怕错过了儿子的身影。 每看到一个身形相似的年轻人，我的心都会猛地提起来，可随后又失望地落下。 终于，儿子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那一刻，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眼中只有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我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喜悦，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我快步向前，一把将儿子紧紧地拥入怀中，千言万语此刻都化作了这个深情的拥抱。 儿子也紧紧地抱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思念和激动。 松开儿子后，我仔细地端详着他，发现他长高了，也成熟了许多。看着儿子的脸庞，我的心中满是欣慰和感慨，这三年的分离让我们父子都承受了太多。 第96章 终于可以像人一样的活着了 从火车站出来之后，我们来到了宾馆。在房间里，父子俩促膝长谈，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当一个人真正感觉对另一个人有所亏欠时，不管对方说什么，哪怕只是一句平常的问候，都会让人感觉莫名的心痛。 在和儿子交流的过程中，我便是如此。儿子每一句贴心的话语，都像一把小锤子，轻轻地敲打着我的心。 那些天，我带着儿子转了很多地方，想尽可能多地弥补这些年缺失的陪伴。 我们一起游览名胜古迹，品尝当地美食，每一刻都充满了温馨与欢乐。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由于工作原因，我无法一直陪着儿子，儿子也懂事地理解我的难处，决定返回家里。 送儿子离开的那一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中满是不舍和愧疚。 但我也知道，为了给儿子更好的未来，我必须更加努力地工作。我暗暗发誓，等以后有了更多的时间，一定要好好陪伴他，不再让他感到孤单。 当我的前妻娟得知我给别人还了账，而她娘家的那份却一分未还时，几乎每天都会给我打来很多电话，发来很多短信。 那些话语，堪称最难听、最狠毒的。 这天，我正好没拿手机，手机就放在办公桌上，而我在料场忙碌着。 老板来了，他走到我的办公室，看见我不在，而电话却不停地响着。 老板走过去瞧了一眼，只见电话上没有存名字，只是一串数字。老板担心有要紧事被耽搁，便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我前妻直接开火，“你死了吗，钱到底还不还，你个王八蛋，猪狗不如的东西。”老板一听，赶紧挂了电话，随即让司机来找我。 我一听老板来了，连忙跑到办公室。老板脸色不太好看，说道：“你看看这是谁的号码，骂得如此难听。”我看了一下，心里一阵慌乱，说道：“没事，是有人家的钱没还。”老板皱了皱眉，问道：“你欠人家多少？”我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说：“二十万。”老板接着说：“我借给你，你去还掉，这种人天天这样，还不得把你逼疯了。” 听到老板的话，我既惊讶又感动。惊讶的是老板如此慷慨，感动的是他对我的理解和帮助。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不停地向老板道谢。老板摆了摆手，说：“好好工作，把事情处理好就行。 老板让我跟她要卡号，我硬着头皮打通了电话，跟她说明了来意，索要了卡号。老板二话没说，立刻就把钱转了过去。 当我跟她确认好钱已到账后，我毫不犹豫，立刻拉黑了所有能通话的联系方式，彻底想与这段过往切割。 老板见状，忍不住问道：“这个人是什么人，怎么这么麻烦？”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是我前妻。”老板听后，同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 那一刻，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气氛有些凝重。 我能感觉到老板的目光中充满了理解和怜悯，可我却不敢与之对视，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曾经的婚姻如今只剩下这些不堪和痛苦，让我感到无比的失落和无奈。 老板起身说道：“走，去矿上看看。”于是，我们一同走出了办公区，来到了正在作业的矿场上。眼前的一切都在正常运转，机器轰鸣，工人们忙碌有序。 老板突然开口问我：“等你把账还清了，有啥打算？”我毫不犹豫，语气坚定地回答：“老板，只要您还要我一天，我就在这里干一天，要十年，我就干十年！” 老板听了，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许。我接着说道：“这些年，如果不是您的信任和帮助，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愿意一直为您工作。” 我的心中充满了感慨。我知道，是这份工作给了我重新站起来的机会，让我能够一步步走出困境。无论未来如何，与老板同舟共济。 我始终遵守着我的承诺，在矿区兢兢业业地一干就是 7 年。账终于还完了，可这 7 年时间里，我竟没有回过一次家。我太想家了，想念家里的大爸、母亲、父亲，还有妹妹。 这些年，一直是妹妹在家忙前忙后，照顾着一家老小。 大爸如今已经 80 高龄了，身体也不知怎么样。想到这些，我的心里满是愧疚和思念。 我跟老板请了假，老板知道账已经还清了，也了解我手里没有多余的钱，二话不说就给我转了几十万，说是对我这些年的奖励。 不仅如此，老板还贴心地给我家里人买了许多礼物。 就这样，我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踏上了这条久别的回家路。 一路上，我的心情无比复杂，既兴奋又紧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家人的面容和家乡的景象，想象着与他们重逢的那一刻。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我的心却早已飞到了那个温暖的家。我不停地在心里念叨着：爸妈，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一下火车，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瞬间就看见了母亲、妹妹和儿子的身影。一见到母亲那满头的白发，我的心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再也顾不得这是公共场合，双腿一软，一下子不由自主地跪倒在母亲眼前。 此刻，母子二人仿佛成了受尽冤屈的人，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哭得死去活来。周围的人投来好奇和同情的目光，但我们已无暇顾及。 我紧紧地抱住母亲，泪水肆意流淌，浸湿了母亲的衣裳。母亲也用她那双颤抖的手，不停地抚摸着我的头，嘴里喃喃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么多年的辛酸、委屈、思念，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哭声。我不停地自责，怪自己没有在母亲身边尽孝，让她受了这么多苦，熬白了头发。 妹妹和儿子在一旁也不停地抹着眼泪，他们试图安慰我们，可话语却被哽咽声淹没。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母亲的哭声，还有那无尽的思念与愧疚。 第97章 我回来了 妹妹说：“哥，咱们先回家吧。”母亲含着眼泪说：“对，回家。” 从候车室出来，母亲一直拉着我的手，从未松开过。那双手虽然布满了皱纹和老茧，却传递着无尽的温暖与力量，让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找到了那份久违的安心。 我们叫了一辆出租车，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熟悉的景色如同一幅幅画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 七年了，我又回来了。道路两旁的店铺有的换了新颜，有的依然保持着过去的模样，让我既感到亲切又有些许陌生。 看着身旁的母亲，她那满头的白发刺痛了我的眼睛。 曾经，母亲的头发乌黑，如今却已变得雪白。那一根根银丝仿佛在诉说着这些年她为家庭所承受的艰辛。 她的眼神中满是慈爱和欣慰，可那深深的鱼尾纹却让我心中涌起无尽的愧疚。 妹妹坐在前面，偶尔回头看我一眼，眼中含着泪花。 我想起她小时候那活泼可爱的模样，而如今，她已从一个稚嫩的小姑娘长成了成熟稳重的大人。这些年，家里的重担想必也让她吃了不少苦。 儿子坐在我身边，安静而懂事。他用小手轻轻拉着我的衣角，似乎想要亲近却又有些胆怯。 我知道，这七年的分离让他对我感到陌生，而我也错过了他太多成长的瞬间，这让我的心里充满了自责。 一路上，我的思绪飘飞。想起这九年来的风风雨雨，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家因为负债累累而陷入了绝境。那些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为了还债，母亲拖着病弱的身体去打零工，哪怕累得直不起腰也从不抱怨。 母亲省吃俭用，甚至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妹妹放弃了学业，早早地进入社会打工，受尽了委屈。 而我，远在他乡的矿区，没日没夜地拼命干活。矿区里的工作既辛苦又危险，可我从未退缩过。因为我知道，我背负着整个家庭的希望。 记得有一次，工作时遇到了塌方，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但一想到家人还在等着我，我心中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幸运的是，我最终逃过了一劫。 还有一次，过年的时候，别人家都在欢欢喜喜地团聚，而我们家却冷冷清清。债主上门催债，恶语相向，让原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沉重。 然而，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我们一家人始终相互扶持，从未放弃过希望。 这九年，是充满泪水与汗水的九年，是饱受委屈与磨难的九年，也是见证亲情坚不可摧的九年。 我在无数个夜晚独自懊悔，为何让家人承受如此之多。但也正是这些磨难，让我明白了责任的重量，让我懂得了家人的珍贵。 车缓缓地停到了村里，80 岁的大爸已经在那等了很久。 大爸的身体依旧还算硬朗，只是小时候生过病的那条腿如今有点痛，走起路来显得有些不方便。 我一下车，大爸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 看到大爸那关切的眼神，我心里一阵酸楚，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泪水。大爸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此时村里早已经站满了人。他们并不是来接我的，而是来看笑话的。 也许他们在心里会暗自说道：“这个人居然还活着，而且躲了 7 年终于回来了。”那些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像一根根刺扎在我的心上，但我告诉自己，不必在意，我是为了家人回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紧紧地挽着大爸的胳膊。大爸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安，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给予我无声的支持和鼓励。 我抬头望向那些围观的人，目光坚定而无畏。我知道，过去的逃避和困境让我在他们眼中成为了一个失败者，但如今我回来了，我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改变。 在这冷漠与嘲讽的氛围中，大爸的存在是我唯一的温暖和依靠。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刮目相看。我不再是过去那个懦弱逃避的人，而是一个有勇气面对过去、迎接未来的人。 我带着大爸，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家走去，身后的议论声渐渐远去，而我心中的希望之火却越烧越旺。 一进家门，我在院子里就看到了生活不能自理的父亲，正坐在炕上，眼睛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紧紧地注视着我。 一向坚强的父亲再也无法抑制住情绪，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哭声中饱含着这几年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 我走上前，握住父亲的手，想给他一些安慰，却发现言语在此刻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母亲和妹妹则开始忙着做饭，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为这个有些悲伤的氛围增添了一丝烟火气。 大爸这时开口问我：“账给人家都还清了吗？”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都还清了。”大爸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接着说：“羊现在多了，大小 200 只，当初借亲戚买羊的钱我也还清了。” 我看着大爸，心疼地说：“大爸，现在你年龄也大了，把羊卖了，你该休息了。”大爸摆了摆手，坚定地说：“我还能动，干了一辈子了，一旦啥也不干了，接受不了。买些，给我留点，我也有个事情做。” 听了大爸的话，我的鼻子一酸。大爸辛苦了一辈子，到老了也不愿意停歇，总是想着为家里多做一些贡献。 我深知他对这片土地和这些羊的感情，那是他一生的牵挂和寄托。 看着屋子里的亲人们，我的心中充满了感慨。 这些年，大家都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和压力。而如今，债务还清了，生活似乎在慢慢变好，可亲人们也都在岁月的磨砺中变得沧桑。 第98章 决定 母亲做好了饭，是我从小吃到大的浆水面，这也是我最爱吃的。 当饭一进口，那熟悉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很久很久没有吃到了，感觉就像一场梦。 吃完饭后，我独自一人穿过那条通往牛场的小路，来到了牛场。 这里曾经是我创业梦想开始的地方，却也是将我推向负债深渊的所在。 如今的牛场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场景。 一座座牛棚锈迹斑斑，在岁月的侵蚀下显得破败不堪。曾经充满生机的牛儿欢叫、人们忙碌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只剩下一片寂静和荒凉。 我缓缓走进牛棚，脚下的杂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抚摸着那生锈的围栏，过去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当初满怀激情地想要在这里干出一番事业，没曾想最终却落得个负债累累的下场。 站在这片空旷的牛场中央，心中五味杂陈。 有对过去失败的悔恨，也有对未来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重新崛起的决心。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能一直沉浸在失败的阴影中。虽然这里曾经让我遭受重创，但也是人生中的一次宝贵经历。 已步入中年的我，往昔那创业的激情已然消逝，如今所拥有的更多是谨慎。就在这时，大爸和儿子也来了。 大爸带着我去看他这几年精心饲养的羊。 大爸这一生啊，与养殖结下了不解之缘。从他小时候开始，就给村里养骡子，后来又给农业社养牛，再到包产到户养羊，接着又给我养牛。 整整 60 年的养殖经验，无论养什么，他都能养得特别出色。 大爸看着那些羊，眼中满是慈爱和自豪，他向我介绍着每一只羊的特点和习性，仿佛它们都是他的孩子。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对大爸充满了敬佩。 他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却始终坚守在这片养殖的土地上。 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但也赋予了他无比的智慧和坚韧。 儿子在一旁好奇地张望着，不时地摸摸小羊的脑袋。大爸笑着对儿子说：“孩子，以后长大了，可也要像你爸爸一样，有担当，能吃苦。”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看着大爸和儿子，我思绪万千。我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更加重大了，不仅要为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还要将大爸这份执着和坚守传承下去。 大爸说：“要卖就卖一半，给我留一半，我就有干的了，我还能动，到不能动了再说。”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一旁的儿子抢先说道：“爸，我想和你商量一下，羊你就别卖了。 我现在高中毕业了，也没考上好的大学，反正到啥时候都得自己创业，还不如我跟着大爸养羊。 这里啥条件也都成熟了，再不用投资，牛棚稍微一改就变成羊棚了。再说我大爷也年龄大了，我接你们的班。” 听到儿子这番话，我既惊讶又欣慰。惊讶的是儿子竟有如此成熟的想法，欣慰的是他有这份担当和勇气。 我看向儿子，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 大爸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孩子，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儿，你可得想好了。”儿子用力地点点头：“大爷，我想好了，我不怕吃苦。”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儿子，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要好好干，不能半途而废。”儿子郑重地承诺：“爸，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我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心。自从我负债以来，对创业这件事就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和排斥。如今儿子的这个决定，让我的内心充满了不安。 然而转念一想，有了之前我的失败经历，儿子后面或许就不会走太多的弯路。我缓缓说道：“儿子，我还是要去矿区上班的，以后有啥决定都要和我商量，我可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儿子认真地看着我，眼神中透着理解和坚定，他点头答应道：“爸，我知道了。” 看着儿子懂事的模样，我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为他的勇敢和决心感到骄傲，另一方面又害怕他会遭遇挫折和困难。 我接着说：“还有，你要跟你妈商量一下，听听她的意见。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关系到你的未来。”儿子再次点头，表示明白。 我深知儿子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追求。但作为父亲，还是忍不住想要多叮嘱几句，希望他能少走些弯路，能够顺顺利利地实现自己的梦想。 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身影拉长，我望着儿子那充满朝气的脸庞，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的未来能够充满阳光和希望，不再重蹈我的覆辙。 天快黑了，我们便回家了。母亲和妹妹早已经做好了饭在等着。我站在院子里，凝视着眼前这座土房子，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家，心中萌生出了一个决定。 “快来吃饭！”母亲呼唤着我。 吃饭的时候，我把儿子的决定告诉了家人。母亲听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往我碗里夹菜。妹妹则说道：“哥，你就让振振上学去，他年龄还小，别再让他干这个了，想想都害怕。” 是啊，一家人确实都被我的失败给吓怕了。曾经的挫折和困苦，就像阴影一样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我理解母亲和妹妹的担忧，她们害怕儿子重蹈我的覆辙，再次经历那些痛苦和磨难。 我看着家人忧虑的面容，心中充满了愧疚。我知道，是我的失败让他们失去了信心，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我会好好考虑的。”我低声说道。 饭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振振说，“姑姑，你放心，现在有我大爷的200只羊，也有我爸留下那么多圈舍，场地都是现成的，不用再投资，不会有事的。” 妹妹只是笑着摸了摸这个懂事的侄儿的头。 第99章 可以直起腰了 “妈，我明天去看个日子，把咱家的房子推倒重建。”我话音刚落，立刻遭到了全家一致的反对。 母亲赶忙说道：“娃娃，为了这个家，你受尽了苦，受尽了委屈。这么多年为了还账，连家都不敢回。如今刚好一点，可别再折腾了。我们都老了，盖房干啥？” 妹妹也附和道：“哥，妈说得对，咱别折腾了，平平静静过日子就行。”儿子也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没有吭声。 大家都是一致地认为不该盖房，可我心里却不这么想。我目光坚定地看着母亲，说道：“妈，我要用我的实际行动来给那些曾经侮辱过我们这个家的人看看，把我们失去的尊严夺回来。” 母亲听了，眼眶泛红，说道：“娃娃，妈知道你要强，可这房子真没必要盖。” 我摇摇头，语气坚决地说：“妈，你别管了，趁着我手里还有点钱，我把房子翻盖了，你们也能多住几年，我也有个家。” 我深知这些年家人跟着我受了太多的罪，被人指指点点，遭人白眼。如今我有能力了，就一定要改变这一切，让家人过上扬眉吐气的日子。 “这不是浪费钱嘛，有住的地方就行了。”母亲还是试图劝阻我。 我握住母亲的手，说：“妈，这不是浪费，这是为了咱们家的未来。我不想让你们再住在这破旧的房子里，我要让咱们家焕然一新。” 看着我坚决的态度，家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我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就很难改变。 第二天，我看好了日子，把所有的活都包给了一个包工头。就这样，工程动工了。 开始拆老房子的时候，村里那些爱看热闹的人纷纷站在一旁看着。 我目不斜视，一个都没有搭理。曾经那个热心肠的我早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的我不会再同情任何人，也不想理会任何人。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算是彻底看清了人性的可怕。 在我遭遇困境、负债累累的时候，那些平日里看似友好的面孔都变得冷漠无情，甚至还有人落井下石。 我以为人与人之间应该相互帮助、相互支持，可现实却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我只想专注于把自己的家重建起来，让家人过上安稳的生活，不再受他人的冷眼和嘲笑。 那些看热闹的人，他们的目光和议论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让这个家重新焕发生机，让那些曾经看轻我们的人刮目相看。 我站在一旁，看着老房子一点点被拆除，心中没有丝毫的留恋。 因为我知道，这是告别过去的痛苦和屈辱，迎接新生活的开始。我坚信，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而我也不会再被人性的丑恶所伤害。 “老哥，啥时候回来的？”一个声音传来，我回头一看，是先亮，那个我欠 五千 块钱就逼着我大爸卖羊，并且还多拿走 一千块当利息的表弟。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此时，我心中的怒火燃烧，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拳，让他也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先亮看到我没有理他，竟厚着脸皮走到我跟前，拿出烟递了过来。我看都没看，直接转身走开了。 先亮又快步走了过来，说：“这是咋了老哥，咋还不理我呢？”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怒视着他，说道：“你还有脸来跟我说话？当初你干的那些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先亮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说道：“哥，那时候我也是没办法，我也有难处。” “难处？你的难处就是这样逼自己的亲戚？”我愤怒地吼道。 他低下头，小声说道：“哥，我知道错了，你就别跟我计较了。” “不计较？你觉得可能吗？你让我们家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这笔账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说完，我不再理会他，继续去忙房子的事情。 先亮站在原地，“老哥，当时大家都说你跑了，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你就别生气了。”他说道。 我本来不想再跟他说话，可心里实在憋得难受，忍不住说道：“先亮，你别再这样搪塞我。我的电话一直是通的，我也给你讲了，我刚找到活，工资发了就给你。可你听吗？你以前买出租车没钱，我一下子就借给你 三万，你忘了？我借你 五千块，你就收 一千的利息，我收过你的没有？人活着要有良心，不能做白眼狼。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保证不了自己一辈子就会一帆风顺。” 我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咱们是亲戚，本该相互扶持，可你倒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你想想，如果换做是你遇到这样的情况，别人这样对你，你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先亮被我说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先亮，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堪，只是想让你明白做人的道理。我们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不顾及亲情和道义。”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转身继续忙碌起来。 每天，我家院子旁边就成了村里人的聚焦点。所有的人我一概不理，只是自顾自忙碌地干着活。根本没必要理他们，只要一落魄，他们都会毫不客气地把你踩在脚下。 人群中有个看热闹的人阴阳怪气地说：“你这是打算不跟村里人相处了呗，你可想清楚，你有三个老人，到时候去世了看你用不用村里人。” 听到这话，我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越想越气，怒冲冲地说：“到时候没人埋的话就让臭去，让其他村的人看看，这个村里的人有多无情。” 被我的话怼得那人顿时哑口无言，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我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继续埋头干活。这些人的冷漠和无情我早已看透，在我困难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都是落井下石，如今却在这里说三道四。 我不想再和他们虚与委蛇，只想尽快把房子盖好，让家人过上安稳的日子。至于村里人的看法和议论，我已经不在乎了。他们的冷嘲热讽不会让我停下脚步，只会让我更加坚定改变现状的决心。 第100章 和弟弟的冲突 半个月后，在公家单位工作的弟弟建平回来了。说起这个弟弟，我心中满是愤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我的欠债，有一半可以说都是因为帮衬他造成的。然而，当他自己的生活变好了，我陷入危机之时，他却选择了坐视不管。 更让人气愤的是，他竟然连这个家都抛弃了。 想当初，他上学的费用、结婚的开销，还有工作后出事需要的钱，都是我四处帮他借的，最终也是我来偿还。 母亲更是辛辛苦苦给他看了整整五年的孩子，没有一丝怨言。 为了他，我们全家付出了太多太多。可他却如此忘恩负义，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选择了冷眼旁观。 我望着他，眼中没有了曾经的兄弟情谊，只有深深的失望和愤怒。 他或许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但这丝毫不能平息我心中的怒火。 本想冲上去和他理论一番，把心中的憋屈和怒火都发泄出来。 但一想到母亲和父亲，我强行忍住了。我不想让年迈的他们再为我们的争吵而伤心难过，徒增烦恼。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冲动，转身走开了。我走到院子后面的崖上，缓缓蹲下身子，目光静静地落在那即将盖成的院子上。 看着那初具规模的院子，我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想着不久之后，家人就能住进崭新的房子，心里多少有了一些慰藉。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爽。我就这样静静地蹲着，思绪飘飞。回想起过去的种种，那些艰难的日子，那些曾经的梦想，还有如今的现状，不禁感慨万千。 但不管怎样，生活还在继续，房子会盖好，日子也会越过越好。放下过往的怨恨，努力向前看。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又坐到了一起。今天弟弟建平在，我闷着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默默地吃着饭。 可突然，弟弟建平开口说道：“不知道你是咋想的，刚好一点，你又开始折腾了，你不知道这些年家里为了你操了多少心吗？” 听到这话，我积压许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一下再也忍不住了。我怒目圆睁，手里端着的饭直接就朝着弟弟砸了过去。 一碗饭不偏不倚地扣在了他的脸上，饭菜四溅。紧接着，我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他就是一顿猛揍。 家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赶紧纷纷起身把我拉开。我奋力挣扎着，怒吼道：“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谁对谁错，好好想想去，你以后再走进这个家门一步，我就打你一次！” 此时的我，犹如一头愤怒的狮子，失去了理智。弟弟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再次刺痛了我伤痕累累的心。这些年的委屈、痛苦、无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母亲在一旁哭泣着喊道：“别打了，别打了，都是一家人啊！”父亲也气得脸色发青，大声呵斥着我。妹妹则在努力劝解着，试图让我冷静下来。 被拉开后的我，气喘吁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弟弟，心中的愤怒丝毫未减。而弟弟建平，一脸的狼狈，脸上沾满了饭菜，眼神中既有惊恐，也有一丝懊悔。 家里陷入了一片混乱和沉寂，只有我的喘息声和母亲的抽泣声交织在一起。 自从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我彻底坚定了想法，除了家里人，我不会再去顾及其他任何人，不管是谁都一样。因为我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人和人之间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情分。 只要你有钱，周围的人都会对你尊重有加，笑脸相迎。可一旦你没钱了，立马就会被人轻视、鄙夷，仿佛你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曾经，我或许还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抱有一丝幻想，觉得真心能够换来真心，情义能够战胜利益。 但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让我清醒地认识到这世界的残酷和冷漠。 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在我落难时纷纷避之不及；那些表面和善的亲戚，在我负债时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所以，维护人情根本没用，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有钱了，才能赢得所谓的“尊重”。虽然这种想法有些悲观，但这就是我在经历了无数挫折和背叛后得出的结论。 就这样，弟弟建平灰溜溜地离开了。我则去了羊场，到那之后，眼前的一幕让我心头一暖。只见大爸和我儿子振振正在改造我以前建的牛场，一老一少配合默契。 大爸站在一旁，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儿子振振则干劲十足地埋头苦干。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温馨。 大爸时不时地提醒振振要注意安全，振振则一脸认真地回应着。那画面仿佛是一幅传承的画卷，大爸将自己多年的经验传授给年轻的振振，而振振也虚心学习，充满热情。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忍心打破这美好的场景。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心中对未来又多了一份期待和希望。 看着振振干活时那充满活力和专注的模样，不禁让我回想起自己刚步入社会时的情景。我没有去打扰他们，只是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过往，那些心酸的经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曾经的我，满怀憧憬与梦想，踏入了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以为凭借自己的一腔热血就能闯出一片天地。然而，现实却给了我无情的打击。四处碰壁，遭受无数的冷眼和嘲笑，历经挫折与失败，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那些为了生计奔波的日子，那些在黑暗中独自哭泣的夜晚，那些无人理解的孤独时刻，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让我感到心痛和无奈。 但也正是这些过往的心酸，磨砺了我的意志，让我懂得了生活的不易，更加珍惜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第101章 人性的丑陋 晚上，干活的工人都走了。这时，村里的傻子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嘴里念叨着：“你吃，你吃。”我接过来一看，袋子里是两块黄黄的玉米面馍。 我心里清楚，这是刘奶奶安排傻儿子拿来的。想当初我还没有创业失败的时候，每年都会帮着他们家犁地。刘奶奶一直记着这份情。 在这人情冷暖的世间，或许只有这对苦命的母子还惦记着我。当我风光时，周围的人阿谀奉承；当我落魄时，那些人纷纷远离。可刘奶奶和她的傻儿子，却在我最艰难的时刻，用这两块玉米面馍表达着他们的关心和情谊。 这份简单而纯粹的善意，让我心中倍感温暖。在这复杂的世界里，他们的质朴和真诚显得如此珍贵。 我望着手中的玉米面馍，眼眶不禁湿润了。曾经的我以为，人情世故不过是利益的交换，可如今这对母子却让我看到了人性中善良的一面。 几天后，我不太忙了，想去看看刘奶奶和他的傻儿子，母亲这天炸了油饼，我装了一袋子油饼去了刘奶奶家。 一进门刘奶奶的傻儿子就跑了过来，傻傻的说，“我妈死了，我妈死了，” “不敢胡说，”我朝着他说， 走进屋里，看见刘奶奶躺在炕上，我叫了两声，刘奶奶没有答应，我放下油饼过去一看，刘奶奶眼睛睁着，没有了呼吸。 她家很少有人进去，可怜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世的都不知道。 刘奶奶去世了，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这个平静的小村庄里炸开了。 那是一个阴沉的日子，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着，沉甸甸地压在人们的心头。 葬礼的那天，天下着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无情地砸向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雨水似乎也在为刘奶奶的离去而哭泣，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悲伤的氛围中。 村里的人们冒着大雨，脚步匆匆却没有丝毫停歇，他们怀着沉重的心情，赶来送刘奶奶最后一程。泥泞的道路让行走变得艰难，但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退缩。 刘奶奶的灵柩停放在堂屋里，周围摆着白色的花圈和挽联。傻儿子呆呆地站在一旁，身上穿着白色的孝服，头上戴着孝帽。他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是一直笑着，那笑容让人看了心碎。他还不明白，从此往后，他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那个一直照顾他、疼爱他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前来吊唁的人们看着傻儿子的样子，无不摇头叹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有人走上前去，拉着傻儿子的手，轻声说道：“娃娃，你妈妈走了，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啊。”傻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依然笑着。 老人再没有亲人，村里人就凑钱给刘奶奶买了一副棺材。 出殡的时刻到了，我和几个强壮的村民抬起刘奶奶的灵柩，缓缓地向村头走去。傻儿子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根孝棒，脚步踉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和头发，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紧地跟着灵柩，仿佛害怕一松手，母亲就会消失不见。 村头的那座坟茔旁，是刘奶奶早已离世的老伴的坟墓。如今，刘奶奶也要在这里安息，与老伴再次相聚。雨越下越大，打在人们的脸上，生疼生疼的。但大家依然坚持着，完成了最后的安葬仪式。 当刘奶奶的棺材被缓缓放入墓穴中，傻儿子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笑容凝固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无助。他扑到墓穴前，想要抓住母亲的棺材，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不要埋我妈，不要埋妈妈，”他的声音在雨中显得那么微弱，那么凄凉。 人们强忍着悲痛，把傻儿子拉了回来，开始填土。一锹锹的泥土落下，渐渐掩盖了棺材，也隔断了傻儿子与母亲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联系。傻儿子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和着雨水一起流淌在他的脸上。 葬礼结束后，人们渐渐散去。傻儿子依然站在母亲的坟前，一动不动。他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也随着母亲的离去而消逝了。雨水湿透了他的全身，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寒冷，只是默默地守在那里，守着母亲的坟墓，仿佛在等待着母亲再次醒来，再次抱抱他，叫他一声“孩子”。 风在呼啸，雨在肆虐，整个世界都在为刘奶奶的离去而悲恸。而那个傻傻的儿子，在这狂风暴雨中，孤独地守望着，他的未来充满了迷茫和未知，让人不禁为他的命运感到无比的悲哀。 我强行把他拉开，把他带回了家，换了衣服，又把他带到我家里，和我们一起吃了饭。 夜幕降临，雨渐渐停了，只剩下傻儿子那孤独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从此以后，他将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风风雨雨，没有了母亲的庇护，他的人生之路注定充满了艰辛。但也许，在他那颗单纯的心里，母亲的爱会永远陪伴着他，成为他在黑暗中前行的一丝温暖和希望。 他父亲在十几年前因为大儿子出车祸死了，他悲痛欲绝，自己亲手在村头给自己挖好坟墓，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从此就留下年迈多病的老伴和他的傻儿子相依为命，如今，他们终于团聚了。不再受世间的苦了。 这个傻儿子以后就成了我家的常客。每当他感到饿了，便会迈着蹒跚的步伐来到我家里。 母亲从来没有嫌弃过他，只要他来了，母亲总会热情地招呼他，然后赶忙去厨房准备食物，让他能够吃饱。 有时候，傻儿子会在门口怯生生地张望，母亲看到后，会微笑着招手让他进来，一边轻声说：“孩子，快进来，别饿着。”不一会儿，桌上就会摆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傻儿子便会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母亲则在一旁慈爱地看着，不时给他递上一杯水，生怕他噎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傻儿子来我家的次数越来越多，母亲始终如一，没有丝毫的厌烦。在母亲眼中，他就像是自己的另一个孩子，需要照顾和关爱。 第102章 不想理会的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家里的房子总算盖好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后，我挑了个日子，终于迎来了搬房的这一天。 这天，我原本谁都没请，心里想着就自己一家人安安静静地搬进去。可没想到，亲戚们却不请自来，那些多年都不曾走动的亲戚全都来了。几个姑姑家的、几个姨姨家的、舅舅家的，一个不落。村里亲房头的人也纷纷露面。 然而，我谁都没有搭理。我实在不想看到他们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不想去应付那些虚假的笑容和寒暄。为了避免尴尬，我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大屲粱顶。 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它承载着我从小到大的喜怒哀乐。小时候，我在这里放过风筝，奔跑着追逐蓝天白云，那时候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稍大些，我在这里因为考试没考好而偷偷哭泣，对着空旷的山野诉说着心中的委屈和不甘。成年后，每当生活中有了烦恼和压力，我也会来到这里，静静地坐着，让风带走我的忧愁。 如今，站在这熟悉的地方，望着远处的山峦和村庄，我的心情十分复杂。想起那些曾经的梦想和追求，那些经历过的挫折与成功，还有如今亲戚们的突然到访，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并非是我记仇，也并非我心胸狭隘、小肚鸡肠，而是人在经历了某些事情之后，的确会洞察到许多往常难以察觉的东西。 想当初，我走投无路之时，曾向他们求助，开口借钱，可就连区区 500 元，都没人愿意借给我。难道是他们真的没有吗？并非如此，他们只是认定我这辈子已然无法翻身，再也站不起来，觉得我已毫无用处。后来，我打电话，他们连电话都不接，有的甚至直接把我拉黑。再往后，和我们家都不再走动。这便是所谓的人性，说到底都是相互利用罢了，根本没必要显得那么亲近。 换个角度来说，我若有钱，根本无需求任何人，我要是没钱，求他们也是无济于事。这样的亲戚，还有什么维护的必要呢？在落难的那一刻，始终不离不弃、陪伴左右的永远只有父母。 当我四处碰壁、求助无门，满心绝望的时候，是父母默默地站在我身后，给予我精神上的支持和生活上的照顾。他们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嫌弃，不曾有过半点的退缩。哪怕全世界都抛弃了我，父母依然坚定地守护着我，为我撑起一片天空。 那些所谓的亲戚，在利益面前，亲情变得如此脆弱和不堪一击。而父母的爱，却始终如一，无私且无畏。经过这一番起落，我算是彻底看清了，人生的道路上，真正能依靠的，唯有父母那深沉而真挚的爱。其他人，在你风光时或许会围绕在你身旁，可一旦你陷入困境，他们便会迅速散去，生怕被你所连累。 母亲知晓我的心思，打电话说道：“娃娃，你回来，今天不管怎样你都得在，因为我和你爸还有你大爸还在世呢，你得为我们考虑考虑。”听到母亲这般言语，我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 进门之后，原本热闹非凡的景象，突然间安静了些许。我强忍着内心的不适，硬着头皮给每个人敬了酒。我敬酒的时候倍感尴尬，他们喝酒的时候也显得很不自在。这样的氛围让我实在难以忍受，于是我只好又走了出来。 站在门外，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的烦闷依旧难以消散。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幕尴尬的场景，只觉得无比讽刺。曾经那些亲近的亲戚，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和疏离。 我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烦恼甩出脑海。可那些冷漠的面孔和异样的眼神，却总是在眼前浮现。我不知道这样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未来是否还有交集。但此刻，我只想远离这一切，寻得片刻的宁静。 一个人毫无头绪地漫步在村里的道路上，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刘奶奶傻儿子的家门口。我抬脚走了进去，瞧见傻儿子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方便面，嘴里不停地舔着料包。他看到我进来，冲着我痴痴地傻笑，端起方便面说道：“你吃，你吃。” 在那一瞬间，我竟然真的有些羡慕他的傻。他没有忧愁，没有烦恼，也不必去想太多令人烦心的事，就那样安然地活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我从他手中接过方便面，轻轻地放到桌子上，说道：“不吃这个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我拉起他的手，带他来到了我家。 一路上，他都紧紧地跟着我，脸上洋溢着单纯的喜悦。看着他那无忧无虑的样子，我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想想自己，被各种烦恼和忧虑所困扰，而他却能如此简单快乐地生活，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到家后，我把他领进了厨房，给他弄了满满一大碗的菜和肉，他大口吃着，吃得特别香，我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瞧着。没一会儿，他就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放下碗筷，自顾自笑着走了出去。我也跟着走了出来，原本以为他要回家，可谁承想他竟朝着羊场的方向走去。我赶忙喊道：“你干啥去，走错了！”他头也不回，嘴里嘟囔着：“干活，干活。” 我急忙紧跟在他后面，心里直犯嘀咕：可别给我捣乱啊。到了羊场，他二话不说，拿起铁锹，就开始铲粪了。 看着刘奶奶的傻儿子卖力干活的样子，我的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想想他虽然心智不全，痴痴傻傻的，可他心里明白谁对他好，也知道要报答这份好。 在这现实的世界里，多少心智健全的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忘记了感恩，忘记了情谊。而眼前这个傻小子，却用他最质朴、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他的笑容是那么纯粹，他的行动是那么真诚，没有丝毫的做作和算计。对比之下，那些复杂的人心显得如此丑陋。 我不禁反思，我们在追求功名利禄的道路上，是不是丢失了太多宝贵的东西，是不是变得越来越冷漠和自私。而这个傻儿子，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内心深处被遗忘的善良和温暖。 第103章 父亲病重 夜幕缓缓降临，来的亲戚也陆续散去。估计这几天，谈论我的话题会是最多的。 晚上，父母、大爸、妹妹、振振，我们一起坐在新盖的房子里。吃完饭后，大家却都忍不住高兴地哭了。 这么多年的心酸，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煎熬，谁能想到会有翻身的一天。 那些艰难的日子，如影随形的债务，邻里的冷言冷语，亲戚的避而远之，让我们的生活充满了苦涩。 然而，我们始终没有放弃，紧紧地抱在一起，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在风雨中艰难前行，一步一个脚印，哪怕摔得遍体鳞伤，也依然咬着牙重新站起。 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座新盖的房子，不仅仅是一个住所，更是我们坚韧不拔的见证，是我们对生活不屈服的象征。 晚上 1 点钟左右，万籁俱寂，我正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突然，母亲那急促且带着哭腔的喊声将我猛地惊醒：“快起来，你爸病重了！” 这声音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击我的心窝。我瞬间从床上弹起，胡乱地穿上衣服，鞋都顾不上系好，就赶紧朝着父母的房间跑去。 一进房门，看到父亲面色如纸，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没时间多想，我迅速给父亲穿上衣服，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他背在背上，拔腿就朝着村外奔去。 夜晚的村庄格外寂静，只有我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这份宁静。我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步都迈得艰难无比，但内心的焦急让我不敢有丝毫停歇。 妹妹在一旁，声音颤抖着打电话叫救护车。我背着父亲，脑海中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把父亲背出了村庄，踏上了公路。此时的我，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汗水如雨水般不停地流淌。 就在我几近虚脱的时候，救护车那尖锐的鸣笛声划破夜空传来。我的心中涌起一丝希望，救护车终于来了！医护人员迅速下车，接过我背上的父亲，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救护车上。 救护车疾驰而去，风在耳边呼啸。我的心紧紧揪着，眼睛死死盯着父亲，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到了医院，父亲被迅速推进了抢救室。我和母亲、妹妹守在门外，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我在抢救室门口来回踱步，双手不停地搓着，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我不停地祈祷着，祈求上天能保佑父亲度过这一劫。 等待的过程中，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父亲往日的身影。他那爽朗的笑声，他辛勤劳作的模样，还有他对我们的关爱和期望。一想到可能会失去他，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一样疼痛。 每一次抢救室的门被打开，我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紧张地盯着医生的表情，渴望从他们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希望。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父亲的情况却依然危急。我不停地询问医生，得到的却总是那句“还在抢救，再等等”。 夜晚的医院格外冷清，走廊里的灯光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冰冷的世界，孤独而绝望。 妹妹在一旁低声抽泣，母亲则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无神。我强忍着泪水，安慰着她们，可自己的内心却早已崩溃。 第二天，太阳升起，可我的世界却依然黑暗。父亲还在抢救室里与死神搏斗，我已经疲惫不堪，但精神却高度紧张。 我不敢离开抢救室门口半步，生怕错过任何消息。每一次听到仪器的声音，我的心都会跟着颤抖。 中午时分，医生出来告诉我们，父亲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一些。这一丝好消息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心依然悬着。 第三天，父亲终于被推出了急救室。病情暂时稳定了一些，然而依旧存在风险。父亲看着我们满脸焦急的模样，缓缓说道：“我又拖累你们了。”我们谁都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看着父亲，眼眶泛红。 他的眼睛不停地在人群中扫视着，我明白，他是在找建平。我转身走出医院，给弟弟建平拨通了电话，告知他父亲病重的情况，让他来的时候把两个孩子也带上，好让父亲见见。 打完电话，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回到病房，父亲的目光依然充满期待。我坐在父亲床边，握住他的手，试图给他传递一些力量和温暖。 此时的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仪器的滴答声和我们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我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弟弟能快点带着孩子赶到，让父亲安心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也越发焦急。不知道建平在路上怎么样了，父亲偶尔会咳嗽几声，每一次都让我的心紧紧揪起。 我一边照顾着父亲，一边不时望向病房门口，盼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尽快出现。 两个小时后，建平带着两个孩子走进了病房。父亲一看到建平，就忍不住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来干啥？”父亲虽是在责骂建平，可实际上心底终究还是牵挂着他。毕竟，天下哪有父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呢，哪怕他再混账。 正说着，两个孩子甜甜地叫了一声“爷”，便快步走向父亲。父亲脸上的怒色瞬间消散了许多，眼里满是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 建平站在一旁，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不敢吭声。我能感觉到他的愧疚和不安，或许他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有些过分。 父亲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一刻，病房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温馨起来，之前的紧张和压抑也减轻了不少。 父亲和两个孩子说着话，询问着他们的学习和生活。两个孩子乖巧地回答着，父亲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 我知道，父亲虽然嘴上骂着建平，但心里还是渴望着一家人能够和和睦睦，团团圆圆。 第104章 最后的准备 下午时分，父亲突然开口说道：“娃娃，我的病要是好不了，门口那两棵春树你找人放倒，做成三口棺材，我们一人一副，那是我栽的，你可一定要记住。还有啊，你得原谅你弟弟的错，你们终归是兄弟。你们也别太难过，我在这炕上已经躺了 10 年，也活够本了，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妈。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你和你媳妇能和好。” 听到父亲这番话，我的眼眶瞬间湿润，急忙打断说：“爸，你就别再多想了，会好起来的。” 此时的我，心如刀绞，不敢去想失去父亲的生活会是怎样。那两棵春树，仿佛也承载了父亲最后的牵挂。 父亲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他对弟弟的宽容和对家庭的愧疚，让我更加难受。 我紧紧握着父亲的手，试图给他传递力量和信心：“爸，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都离不开您。”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氛，母亲在一旁默默地抹着眼泪，弟弟也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我知道父亲是在为这个家做最后的安排，可我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我只希望这只是父亲一时的悲观想法，希望奇迹能够出现，让父亲恢复健康， 我心里难受得犹如被巨石碾压，实在难以承受，便一个人悄悄地走出了病房。 站在寂静的走廊间，我颤抖着双手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想着对父亲的愧疚。 想起过往那些没能好好陪伴父亲的时光，想起自己曾经的任性和不懂事，让父亲操了那么多心，如今他重病在床，还在为这个家操心、安排，我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狠狠吸了一口烟，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那愧疚感却愈发强烈，在心底不断蔓延。我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我有机会去弥补那些错过的时刻， 烟在指间燃尽，可心中的愧疚却没有丝毫减轻。我望着窗外的天空，一直沉默着。 就在这时，父亲的主治医生走了过来。我赶忙上前拦住他，急切地询问父亲的病情。 医生看着我，神色凝重地说道：“病情好起来的可能性不大，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 听到这话，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瞬间坠入了冰窖。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说病情暂时稳定了吗？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一刻，我的世界仿佛崩塌了，所有的希望都在瞬间破灭。 我安排妥当医院的相关事宜后，便匆忙赶回家里。经过一番打听，好不容易才找来木匠。 依照父亲所说的，我们将门前那两棵春树放倒。木匠师傅们叮叮当当忙碌起来，锯木声、刨木声交织在一起。我在一旁看着，心情无比沉重。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口棺材逐渐成型。那原本挺拔的春树，如今变成了寄托父亲心愿的物件。 我抚摸着还带着木香的棺材，泪水忍不住再次涌出。父亲的话语犹在耳畔回响，而眼前的这三口棺材，却像是无情的宣告。 但我知道，这是父亲的心愿，我必须完成。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舍和痛苦，也只能默默承受。 棺材做好之后，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尽管内心被无尽的悲伤所充斥，但我心里明白，每个人最终都无法避开这一天。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要坚强。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尽量让父亲没有遗憾。 看着那几口棺材，我的思绪飘飞。想起曾经与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画面此刻却成为刺痛我心的利刃。 然而，我不能让悲伤将我吞噬，我要为父亲做好最后的准备，让他走得安心。哪怕未来没有他的陪伴，我也要带着他的期望和爱，勇敢地走下去。 我又一次来到了父亲的病床前，缓缓打开手机，将照片展示给父亲看。 父亲凝视着照片里的棺材，眼角慢慢渗出了一滴泪水。那滴泪，饱含着父亲的无奈与不舍。 他或许无奈于自己无法战胜病魔，无奈于即将要与我们分别。那不舍，是对家人的眷恋，是对这世间美好回忆的留恋。 我看着父亲流泪，心如刀绞，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此刻的任何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妹妹突然发问：“哥，爸好好的，你做棺材干啥？” 我回道：“这是爸的意思。他就这一点心愿，在他能看到的时候，给他完成。” 妹妹听了，沉默不语，眼眶泛红。她或许一时无法理解父亲的想法，也或许是在为父亲的病情和这无奈的决定而伤心。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咱爸操劳了一辈子，这点心愿咱得满足，哪怕这让人心里不好受。” 晚上，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父亲精神出乎意料地好了许多，话匣子也一下子打开了。一会儿嚷嚷着想吃这个，一会儿又念叨着想吃那个。 我们大家见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忙不迭地满足着父亲的一切要求。母亲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急匆匆地去买父亲想吃的东西；我和妹妹围在病床边，听父亲絮絮叨叨地说着，时不时应和着，气氛温馨又欢快。 然而，这样的美好仅仅持续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父亲突然又昏迷了过去，刚刚的热闹瞬间被恐慌所取代。我们心急如焚，赶紧叫来医生。 医生匆匆赶来查看后，面色凝重地让我们赶紧往回拉。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刚刚还充满希望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但此刻已容不得我们过多悲伤，只能强忍着悲痛，按照医生的指示，准备带父亲回家。 按照乡俗，去世在外的人是不能进村的，我叫来了救护车，也给父亲带了氧气，希望父亲能够在家里多停留一些时间，让我们再多叫几声爸，哪怕父亲不答应。 第105章 父亲走完了一生 回到家后的父亲始终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大爸、二爸还有几个姑姑，都一直守在旁边，未曾离开半步。 我们一家人也都紧紧围绕在父亲身边，不愿离去。 时间在令人揪心的氛围中缓缓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夜越来越深，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重到了极点。 凌晨 5 点钟，那寂静的时刻，父亲终究还是走完了他的一生。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巨大的悲痛瞬间将我们吞噬。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我们知道，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对我们微笑、说话。 我为父亲仔细地净了身，母亲则亲手为父亲换上了寿衣。 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我们对父亲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天亮了，弟弟挨家挨户地去请来了村里的人。 大家聚集而来，满是悲伤和肃穆。 就这样，父亲静静地躺在了冰冷的地上。 曾经那个温暖、熟悉的身影，如今却已没有了生机，变得如此冰冷和遥远。 看着父亲安静地躺在那里，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心中的痛楚愈发强烈。 但我们知道，父亲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去了另一个彼岸。 我们强忍着悲痛，开始着手准备父亲的后事，只希望能让父亲走得安心、体面。 我跪在父亲的灵前，心像是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浸透着无尽的悲痛。 望着眼前父亲的遗像，他那熟悉的笑容此刻却如一把利刃，刺痛着我的心。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仿佛看到父亲正慈爱地看着我，可当我伸手想要触摸时，却只抓到一片虚空。 灵堂里弥漫着悲伤的气息，香火的烟雾缭绕，让我的心更加沉重。 我重重地磕着头，额头与地面碰撞的疼痛，远不及心中悲痛的万分之一。 我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父亲就这样离开了？为什么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他、孝敬他？悔恨如毒蛇一般啃噬着我的内心。 此刻的我，脑海中不断闪过与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教我走路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他送我上学时那殷切的目光，他为我取得成绩而骄傲的神情……可如今，这一切都只能成为回忆。 我跪着，身体因为悲痛而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我想大声哭喊，把心中的痛苦全部释放出来，但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让悲痛在心底不断积聚。 我深知，从今往后，再也听不到父亲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他温暖的怀抱，我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这种失去的痛苦，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如此陌生和冰冷。 第二天早上 8 点，阴沉的天空仿佛也在为父亲的离去而悲泣。 人们缓缓地将父亲放入棺材中，在孝子们悲痛的注视下，永远地盖上了棺材盖。 那一刻，我哭的撕心裂肺，整个世界仿佛都崩塌了，内心的痛苦几乎让我晕厥。 随着一声起灵，我狠狠的将孝子盆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如同我的心一般支离破碎。 人们抬起父亲的棺椁，缓缓前行。一路上，风似乎也静止了，只有送葬的队伍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哭泣声。 突然，一只鸟儿在枝头悲鸣起来，那声音凄厉而哀伤，仿佛在为父亲的离去而哭诉。 紧接着，更多的鸟儿加入了这悲鸣的队伍，它们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路上显得格外凄惨。 我抬头望向那些鸟儿，它们在树枝间跳跃、盘旋，似乎想要追随父亲的灵魂而去。 鸟儿们的悲鸣声在空旷的道路上回荡，让这悲伤的氛围更加浓重。 路边的树木仿佛也低垂着头，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父亲送行。 脚下的道路变得无比漫长，每一步都承载着我沉重的悲伤。 我跟在棺椁旁边，目光始终不愿离开，仿佛只要我一直看着，父亲就还没有真正离开。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虚幻。 队伍缓缓前行，鸟儿的悲鸣声始终萦绕在耳边，那声音仿佛是父亲在向这个世界告别，又仿佛是在安慰我们不要过于悲伤。但这悲痛，又怎能轻易消散？ 来到挖好的墓前，村里的人们用绳子小心翼翼地将父亲的棺椁缓缓放入墓中。 紧接着，就开始填土了。一锹锹的土扬起又落下，我的心也随之一点点沉下去。 很快，一座新的土堆矗立在那里。望着那土堆，我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心被巨大的悲痛紧紧揪住。 我多么希望这不是父亲的坟堆，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目光无法从那土堆上移开，仿佛只要我一直盯着，父亲就会从里面走出来。 可我心里清楚，父亲再也回不来了，他已经永远沉睡在了这片土地之下。 风无情地吹过，扬起的尘土迷了我的眼，却吹不走我心中的伤痛。 那新堆起的土，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周围的人们在低声劝慰着，可我什么也听不进去，满心满眼都是那座象征着永别的土堆。 我知道，从今往后，我只能在回忆里寻找父亲的身影，在梦里与他相见。 那座土堆，成为了我心中永远的痛，也成为了我与父亲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连接。 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有哭过，或许她的眼泪早已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流干了。 这十年来，母亲对父亲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 每天，母亲都会为父亲准备好一日三餐，悉心地照料着父亲的生活起居。 哪怕父亲病情加重，母亲也从未有过一丝抱怨，始终默默坚守在父亲身旁。 她为父亲擦拭身体，陪他聊天解闷，给予他无尽的关爱和支持。 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母亲用她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担。 或许对于母亲来说，她真的没有遗憾了。 她做到了一个妻子所能做的一切，甚至做到了常人无法做到的程度。 她把自己全部的爱和精力都奉献给了父亲，毫无保留。 母亲的坚韧和付出让人心生敬佩，也让人感叹爱情与亲情的伟大力量。 此刻，看着母亲那平静而又略显疲惫的面容，我知道，她内心的伤痛并不比我们少，只是她选择了用坚强来面对这一切。 第106章 无法预知明天 父亲的头七刚过。这天中午，一直在外打工的村里的麻子来到了我家。 麻子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麻子，肤色黝黑，仿佛被岁月的烟火熏染过一般。 他的神情总是带着一股凶气，那双眼眸中透着让人胆寒的凌厉，仿佛时刻在向周围宣告着他的不好惹。 在村子里，他就像个横行的恶霸，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毫无道理可言，全凭自己的意愿肆意而为。 他的蛮不讲理让村民们对他避而远之，很少有人愿意主动与他有交集或往来。 他就那样孤立地存在于村子的一角，却又以他的恶名影响着整个村庄的氛围。 我客气地给他递烟，他伸手挡了一下，拒绝了。 他坐在凳子上，说道：“我家的那块地，正好你父亲的坟在那。那是为我父亲母亲留的，你想办法迁走吧。” 我一听，心里顿时蹿起一股火，这明显是来找事的。 按照村里的规矩，人去世后埋在谁家的地里，都不用打招呼。 这可是几辈人定下的规矩。 我强压着怒火，说道：“麻子，这是村里一直以来的老规矩，你不能说破就破。” 麻子却梗着脖子说：“那我不管，反正那块地我有别的用处。” 我瞪着他，说：“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父亲才刚走，你就来这一出，让我们家怎么接受？” 麻子别过头，嘴里嘟囔着：“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自己看着办。” 我气得手都在发抖，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都是一个村的，闹得太僵也不好。但父亲的坟又不能轻易迁动，这可真是让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说完，麻子就转身走了。 我呆立原地思考了片刻，决定去找村里有威望的老人，把这件事及时跟他们说了。 大家听闻此事后，都纷纷指责麻子的不是。 我们房头的两个老人更是主动找到麻子，想要劝劝他。 然而，麻子依旧态度坚决，不管两位老人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就是不肯松口。 “麻子，这是村里多年的规矩，不能到这就坏了呀！”一位老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麻子却一脸执拗：“我不管什么规矩不规则的，那块地我就是有自己的打算。” 另一位老人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人家刚经历丧父之痛，你还来添乱。” 麻子把头扭向一边，不为所动：“反正我主意已定，说啥都没用。” 两位老人无奈地摇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麻子的坚决让事情陷入了僵局，我满心忧愁，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我主动去找麻子，试图和他心平气和地商量。 我寻思着，用我家的两块地来换他们家的那一块地，觉得这样的条件应该足够有诚意。 我耐着性子跟他说道：“麻子，你看，我拿两块地换你这一块，咋样？你不吃亏的。”可无论我怎么好说歹说，他就是油盐不进，坚决不同意。 我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麻子，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你咋还这么固执呢？” 麻子也不甘示弱，大声回道：“说不行就不行，没得商量！” 就这样，我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最终大吵了一架。 吵完之后，我满心的愤怒和无奈，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不通情理。 而麻子也是气呼呼的，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过了一阵子，他竟然把那块地犁了，连个坟圈都没留，还放出狠话说，再不迁走，他就连坟头都给平了。 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又去找我们房头的两个老人，央求他们再去帮我说说。 经过两个老人苦口婆心的劝说，麻子总算松了口，但他提出要 1 万块钱。两个老人又来找我转达，我跟两位老人说：“您问问他，就那一块地到底想要多少钱？” 后来，经过一番折腾和协商，最终以 3 万块钱成交，我把那块地买了下来。 做出这个决定，我其实想得很清楚。毕竟我还有大爸，还有母亲，这块地买下来，以后他们也能在一块儿，也算有个念想和依靠。 虽然花了这么多钱，心里有些不舍，但为了家人，为了能让父亲在地下安息，这钱花得值。 只希望往后的日子，家里能少些这样的波折和烦心事，大家都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在这一刻，我深切地见识到了人心的丑陋不堪。 不论是否占理，他只要心怀不善，竟然连死人的钱都想要挣。 想想真令人心寒，在利益面前，有些人可以抛弃道德和情理，做出如此不近人情之事。 这种赤裸裸的贪婪和无情，让我对人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人啊，活着就是这般无奈。每一天看似按部就班，却永远无法准确预料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 或许前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就惊涛骇浪。 就像这次与麻子的纠葛，谁能想到父亲入土为安后还会遭遇这样的刁难。 生活总是充满了未知和变数，可能是惊喜，也可能是灾祸。 我们能做的，似乎只有在这无常的世事中，努力坚守自己的本心，以不变应万变，不让外界的丑恶侵蚀自己的灵魂，同时勇敢地去面对那些突如其来的挑战和困境。 把钱给了麻子之后，我的心里依旧七上八下，总害怕他以后会有啥变故。 而且，也担忧他的后人到时候会来找麻烦。这并非是我多心，实在是人心难以揣测。 为了以防万一，我又去请了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大家一起到麻子家，当场写了一个协议。 在协议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处理方式以及双方的责任和义务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几位老人作为见证者，也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协议写成，我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村里几百人定下的规矩，就这样被麻子无情的改了，以后的风波也许会更多。 这件事总算有了平息，家人们一直以来的担心也总算可以放下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总算是把这件麻烦事解决了，只希望未来的日子能够平平静静，不再有这样的风波。 在烧二七纸的时候，我跪在坟前给父亲说，“爸，你安息吧，这块地就是咱们家的了。你想咋住就咋住。以后母亲和大爸都会住进来。如果还有什么？你就给我们托梦。” 第107章 诡异的哭声 在我心里面，父亲的离去就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那里面填满了我无法弥补的愧疚和悔恨。 曾经，我满心期许着，只要把所有的账目都还清了，就能够让父母的晚年沉浸在安静与祥和之中。 那是我对他们辛劳一辈子最起码的回报。 然而，命运就是这样的残酷，父亲最终还是没能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这天，大爸把我叫到一旁，声音低沉地说： “娃娃，你走了的这七年里，家里发生了太多事。当时你爸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有好几次都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可他硬是凭着一股劲儿挺了过来。我们看着他遭罪，心里难受得很，但又怕影响你在外面打拼，所以一直瞒着，没敢让你知道。” 大爸微微顿了顿，抬起头望着远处，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你知道吗？人在生病的时候，尤其是病得很重很重的时候，哪怕只剩下一口气，那也可能是在等着他心里放不下的那个人。你爸就是这样，他一直念叨着你，盼着你能早点回来。” 大爸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欣慰和感慨，说： “你这次回来，你爸也就放心了。他等到了你把债还清的那一刻，也亲眼看到了你为了这个家盖起的新房子，还在里面住了些日子。他走的时候很平静，没留下什么遗憾了。孩子，生老病死，这是每个人一辈子的规律，谁也躲不过，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别太伤心了。” 我静静地听着大爸的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父亲的音容笑貌。 那曾经为我遮风挡雨的身影，如今却只能在回忆里找寻。 晚上十点多，四周被黑暗笼罩着，安静得就像沉睡的巨兽的村庄里。 我和母亲没有一点睡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聊着天。 突然，一声尖锐的哭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我和母亲先是一愣，开始都以为是哪家调皮的猫在叫春。 可随后，那哭声竟连绵不绝，一声接着一声，在空荡荡安静的村庄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我心里有些发毛，下炕穿上鞋子，缓缓走到院子里。 站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我屏气凝神地听着。 不一会，村里那些早已经睡下的人家纷纷亮起了灯，看来大家都被这哭声给吓醒了。 我仔细听了半天，感觉哭声好像是从村头的方向传来的。 我顺手拿上手电筒，摁下开关，借着那惨白的亮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村头走去。 我沿着村里的小路缓缓向着村头走去，手电筒的光在前方打出一个惨白的圆形光斑。 路边的草丛里不时传来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像是在为这夜的喧嚣增添几分诡秘。 越往前走，哭声越来越清晰，那声音中像是饱含着无尽的哀怨和悲戚，让我的心也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吹起了，轻轻吹过，带来一丝丝的凉意，吹得路旁的树枝哗哗的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偷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脚下的泥土路有些坑洼不平，几次险些绊倒。 终于听到哭声是从刘奶奶墓地里传来的。 我头皮一阵发麻，脚步也变得迟疑起来，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我慢慢靠近。 我走近一看，原来是刘奶奶的傻儿子坐在两座坟墓之间的草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那悲戚的哭声正是从他口中传出。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他那满是泪痕的脸，惊讶的问道：“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哭，你吓不吓人？” 刘奶奶的傻儿子抬起头，眼神中带着迷茫与无助，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想我妈，我想我妈，我饿，我冷。” 看着他这副可怜的模样，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自从刘奶奶走了之后，他便成了这世上最孤单的人，没有了依靠，没有了照顾他的人，也没有了妈妈。 我叹了口气，缓缓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轻声说道：“走，先跟我回去，我给你弄点吃的。” 他呆呆地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站起身，跟在我身后。 那蹒跚的脚步在手电筒的光影里显得格外落寞，寂静的村庄里，只留下我们一长一短的脚步声。 回到家后，母亲赶忙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了一些简单却热气腾腾的饭菜。 刘奶奶的傻儿子一看到食物，眼睛瞬间放光，二话不说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那副模样，让我不禁想起了曾经自己为躲债而四处流浪、食不果腹的艰难日子。 那些日子里，饥饿就像一个永远甩不掉的阴影，时刻笼罩着我。 自从刘奶奶去世后，村里曾共同商量，鉴于刘奶奶的傻儿子无人照料，决定每家轮流管饭，好让他能勉强维持生活。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能遵守约定，可时间一长，有些人的热情渐渐淡去，开始找各种借口推脱责任，对他的死活不管不顾。 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人，我心中满是无奈与悲哀，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还会持续多久， 吃完饭后，我轻轻拍了拍傻儿子的肩膀，认真地告诉他：“以后要是饿了，就直接来我家，不管什么时候，都欢迎你来。” 他只是傻傻地看着我，嘴里含糊地应着，随后便紧紧攥着一个馍馍，转身慢慢走出了家门。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思绪万千，突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年前那位善良的阿姨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我脑海中。 那时的我，就如同现在的傻儿子一般，落魄潦倒，常常吃不上一顿热乎的饭菜。 而那位阿姨，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每天清晨出来锻炼时，总会贴心地带着一些食物。 那些食物，不仅填饱了我的肚子，更温暖了我当时冰冷绝望的心。 我转头对母亲诉说着这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我想去看看那位阿姨，当面向她表达我迟到多年的感激之情。 第108章 久别的看望 第二天清晨，阳光温柔地洒在大地上，我早早来到羊场。 羊儿们正悠闲地吃着草，咩咩声此起彼伏。我找到大爸，将那位阿姨曾对我的帮助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大爸听后，也被这份善意打动，帮我挑选了一只肥硕的羊。 我费了些力气将羊宰杀，仔细地收拾妥当，便带着满心的感恩与热忱，踏上了前往阿姨家的路。 当我踏入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院子时，阿姨正坐在院子里择菜。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疑惑，显然已经不太能认出我了。 她开口问道：“你找谁？”我急忙走上前，激动地说：“阿姨，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当年睡在服务区车上的那个人啊，那时候您总是给我吃的，我还帮您干过活儿呢。” 我紧紧地盯着阿姨，眼中满是期待，希望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回忆的曙光。 阿姨微微歪着头，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思索，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似乎有一丝记忆的火花在脑海中闪现。 “哎呀，是你啊，孩子！”阿姨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都多少年了，模样变了不少，我刚还真没认出来。”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激动地走上前去握住阿姨的手。 原来，那些曾经的善举在阿姨心中也同样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岁月虽然流转，但这份温暖的情谊却从未被遗忘。 阿姨连忙热情地招呼我进屋，她的身影在屋内忙碌穿梭，不一会儿便端出了一套精致的茶具。 她手法娴熟地为我泡着茶，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子。 一边倒茶，一边关切地问道：“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呀？你刚走的时候，我每天去锻炼，口袋里总会特意装些吃的，就盼着能看到你。” 我接过阿姨递来的茶杯，轻抿一口，感受着那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心中满是感动。 “阿姨，我去了矿区。在那里一待就是整整 7 年。那些日子虽然辛苦，但我心里一直记着您的恩情，想着要努力改变现状。如今，账也终于还清了。回来几个月了，把家里的一些事情处理妥当后，就迫不及待地来看您了。” 阿姨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怜惜：“不容易呀！这一路肯定吃了不少苦。家里如今都还好吧？”我微微低下头，神色有些黯淡：“家里都好。只是前段时间，我父亲病重，最终还是去世了。我心里这道坎，总是过不去。” 阿姨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别太难过了，孩子。生死由命，这是谁也无法左右的事情。你父亲看到你如今能振作起来，能把账还清，把家里照顾好，他就算走了，心里也是欣慰的，也是高兴的。你要好好生活，才不枉他对你的期望与牵挂。” 我说：“阿姨，叔叔呢？怎么没见着他？” 阿姨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说道：“他身体不好，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女儿在那边照顾着。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我赶忙起身说道：“阿姨，我这次来也没带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带了一只羊，都已经收拾好了，给您和叔叔补补身子。” 阿姨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连声道：“好，好。”说罢，阿姨便系上围裙，转身走向厨房，开始忙碌地准备饭菜。 我望着阿姨略显佝偻却充满活力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曾经的恩情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无论岁月如何流转，都稳稳地矗立在我心间，而此刻，我只愿能为阿姨做些微薄之事，回报那曾经的温暖与善意。 很快，热气腾腾的饭菜便摆满了一桌。简单的菜肴，却饱含着阿姨的一片心意。 吃完饭后，我与阿姨坐在客厅里，又畅快地聊了一会儿天。 谈及叔叔的病情，我真诚地说道：“阿姨，我想去看看叔叔。”阿姨连忙摆了摆手，眼中却满是感动：“别去了，孩子。你能来家里看我，我这心里就已经很满足、很高兴了。” 然而，我心中的那份关切难以抑制，还是坚定地站起身来。 阿姨见我如此坚持，便也不再阻拦。就这样，我和阿姨缓缓走出他家院子，朝着医院的方向并肩走去。 一路上，阿姨向我诉说着叔叔生病后的种种情况，我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回应几句安慰的话语，阳光洒在我们身上，仿佛为这份情谊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和阿姨路过门口的超市时，便走了进去，精心挑选了两箱牛奶，又装了些新鲜的水果，想着给病床上的叔叔补补身体。 随后，我便和阿姨一同来到了医院病房。 一进屋，我就走到病床前，轻声问道：“叔叔，你还认识我吗？” 叔叔抬眼望向我，那黯淡的眼神里瞬间有了光彩，一眼就认出了我，虚弱地说道： “孩子，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呀？这些年你阿姨都比牵挂自己的孩子，还要牵挂你呢。”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下阿姨，只见阿姨的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水，那泪水里饱含着多年的牵挂与惦念。 我自己的眼睛也一下子模糊了，心里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感动如潮水般涌来。 一个原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竟能对我如此牵挂，那些曾经给予我的帮助，那一份份饭菜背后承载的恩情，此刻在我心里，真的就如同救命之恩一样厚重啊，让我永生都难以忘怀。 我哽咽着，紧紧拉住叔叔的手，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叔叔，这一晃就是7年了。我去了一个特别偏僻的矿区，在那儿没日没夜地干活，心里就想着一定要把账还清。在那矿区的一个个深夜里，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您和阿姨。想起阿姨每次给我端饭时那温暖的样子，还有你们关切地询问我、照顾我的点点滴滴。如今我总算是回来了，虽说现在还没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可你们的恩情，我这辈子都牢牢地记在心底，永远也不会忘。” 说着，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打湿了叔叔盖着的被子，那满心的感激仿佛只有通过这泪水才能宣泄一二。 第109章 良心 在医院的长廊里，我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目光呆呆地看着不远处。 阿姨正悉心地照顾着生病的叔叔，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切和温柔。 一会儿为叔叔轻轻掖好被角，一会儿又端起水杯，小心翼翼地喂他喝着水，还轻声细语地和他说着话。 那陪伴的身影就像是在这冰冷病房里最温暖的阳光。 看着他们，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过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妻娟的样子。 曾经，我们也有过很多美好的时光，那些海誓山盟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然而，当生活并不是一帆风顺，当我陷入负债的困境以后。 她却绝情地离我而去，是那样的绝情，只留下我独自面对那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此刻，我心难受极了。 既对叔叔能有阿姨这样不离不弃的陪伴而心生羡慕，又为自己如今的孤单落寞感到可怜。 我暗自庆幸，在那场几乎将我击垮的灾难中，我没有真正地倒下。 因为我深知，如果我真的被命运打败，倒下的那一刻。 在我身边默默守护的，一定是我那白发苍苍的母亲。 而绝不会是那个曾经与我海誓山盟的娟。 母亲的爱，就像那十五的月亮的光，在我最黑暗的时刻，始终坚定地为我照亮前行的道路。 和母亲相比之下，那些曾经的山盟海誓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怀着满心的惆怅和不舍，缓缓地与叔叔和阿姨告别后，我就离开了病房，走出了医院。 每一步都感到很沉重，仿佛不想离开他们所在的温暖病房，一旦离开，就要再度面对那冰冷而又残酷的现实世界。 回到家里，屋里昏暗的光线就像我此刻的心情，沉重的不行了。 母亲从柜子里轻轻拿出一个笔记本，笔记本边角已经磨破了，看来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了。 我接过母亲手里的笔记本，翻看一看，那上面是一行行歪歪斜斜的字。 那一个个数字，像是沉重的砝码，压在我的心头。 我仔细翻着笔记本，上面记录着母亲还的每一笔钱。 发现有几笔村里人的账，我分明早已还清了，可他们竟还忍心向母亲索要了第二遍。 我仿佛能看到母亲那瘦弱的身躯，在村子里来回奔波，给他们陪着笑脸。 用她那满是老茧的手，递出一张张皱巴巴的钱，去堵那些贪婪之人无休止的欲望。 而她自己，放弃了尊严，却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从不曾向我有过一点抱怨。 我紧盯着笔记本上那一个个刺眼的名字，只觉得胸口里有一股怒火在疯狂的燃烧。 我猛地将本子摔在一旁的桌子上，我大步走出院子，脚下的步伐带着愤怒。 很快，我来到永平家，刚进入他家院子的那一刻，永平脸上瞬间浮现出惊讶。 眼神却又躲闪着，不敢直视我，我心里清楚，他肯定知道我前来的缘由。 我就那样直直地站在院子中间，死死地瞪着他。 眼中的厌恶和愤怒仿佛能化作实质的利箭射向他。 我压根不想跟这种毫无廉耻之心的人多说一句话。 他似乎也明白我的意思，在短暂的僵持后，赶忙灰溜溜地进屋拿出钱来。 全程他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没有解释一句话。 我一把夺过钱，用力攥在手中，转身便朝着另一家走去。 每一步都带着对这些不要脸的人鄙视和愤怒。 我气愤的来到另一家，那家主人看到我时，还想假装不知情，假惺惺地问我： “啥事啊？” 我瞪大眼睛，冲他吼道： “啥事你不清楚吗？我欠你的钱早就还了，你为什么还厚着脸皮向我妈再要一遍？” 他竟然耍赖，死不承认我已还款的事实。 我看着他那副丑恶嘴脸，也不愿再多费口舌解释。 心中涌起一股死磕到底的决心，心想，当年我能被人恶意告成诈骗，如今你这般无耻，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我匆匆回到家中，迅速翻找出手机里的转账记录，仔细整理核对后，毫不犹豫地前往派出所报案。 在派出所里，我详细地向民警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提交了所有的证据材料。 那几日，我满心焦急又满怀期待，终于，过了几天，接到通知说成功立案了。 那一刻，我心中五味杂陈，既为这一结果感到些许欣慰，又为与乡亲闹到如此地步而深感悲哀。 当看到他被派出所的民警严肃地带走，那笔钱也终于退还到了我的手中。 可我的内心却像坠到了冰窖，没有丝毫的快意。 后来才慢慢知晓，他们当年竟是怀着那样一种阴暗的心思。 在他们以为我这辈子翻不了身，再也回不来了。 就想着利用我母亲的善良和不知情，再狠狠地敲上一笔，还天真地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此刻，我独自站在村子的小道上，望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曾经那些看似亲切的邻里笑容，如今在我眼中都仿佛蒙上了一层虚伪的纱幕。 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在这一刻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如同那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我不禁陷入深深的迷茫与失落之中，对人性的复杂和丑恶感到无比的痛心与失望，不知道在这冰冷的现实里，还能否寻回那失落的温暖与真情。 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人性的凉薄常常在困境中展露无遗。 当一个人不幸深陷泥沼，周围的世界仿佛瞬间变换了模样。 那些平日里看似热络的身影，大多会选择悄然散去，仿佛生怕被这困境沾染分毫。 更有甚者，不仅冷眼旁观，还会在我最脆弱的时候落井下石，狠狠地踹上一脚，让你在痛苦中愈发绝望。 他们心中的冷漠与自私，如同黑暗中的利刃，将人与人之间本应有的温情与互助切割得支离破碎。 在这冰冷的现实面前，我们才惊发现，所谓的情谊，有时竟如此不堪一击。 而那困境之中的孤独与挣扎，也只能由自己默默承受，艰难地寻找着一丝曙光，试图挣脱这无情的枷锁。 第110章 我曾羡慕一头牛 这天，我和母亲把不用的东西放到我们小时候住过窑里。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家的模样是那样的质朴而又独特。 那时，我们家没有那种规整的房子，仅靠着三眼爷爷亲手挖掘的土窑洞安身立命。 最南边的窑洞，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里面杂乱地堆放着各种杂物，从破旧的农具到用不上的生活用品。 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而最北边的窑洞，则是家里那头老黄牛的专属领地。 它静静地待在那里，仿佛是一位沉默的守护者。 我们一家五口人，就挤在中间的那眼窑洞里。 这窑洞可承担着多重功能，既是我们每晚安睡的卧室，又是母亲每日忙碌做饭的厨房，到了白天，大家聚在一起聊天、休息，它便又成了兼带客厅的公共空间。 若按照现在的住宿条件去划分，老黄牛住的那窑洞，虽说简陋，却也宽敞，勉强算得上是个标准间。 而我和家人所住之处，就纯粹是个集体宿舍了，大家在有限的空间里摩肩接踵，毫无隐私可言。 最让人感到无奈的是夜晚的住宿情况。一家五口人只能并排躺在那一盘土炕上，头顶上仅挂着一个灯泡，昏黄的灯光洒在窑洞里，勉强照亮一小片地方。而老黄牛所在的窑洞，却独自享有一盏明亮的灯光。每当夜幕降临，我总会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比较，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可又能向谁去诉说这种委屈呢？晚上睡觉的时候，家里的灯绳就如同掌控全家作息的“大权”，永远紧紧地攥在老妈的手心里。老妈说几点睡，那灯就得几点灭，我们都得乖乖听话。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好不容易从小伙伴那里借来一本画本，那画本里的故事和图画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吸引力。 我趁着家人还未休息，偷偷地躲在被窝里，借着那微弱的灯光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正看到热闹处，画面上的情节紧张得让人揪心，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老妈一个翻身，扑蹬一声，毫无预兆地拽了灯绳。 刹那间，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在无尽的失落之中。 我满心的不情愿，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不停地挠着。 无奈之下，我灵机一动，想着假装上茅房，这样就能出去透透气，说不定还能接着看画本。 于是，我悄悄地钻出被窝，小心翼翼地溜下土炕，在黑暗中摸索着，顺着那一缕微弱的光线，慢慢地挪到了隔壁的牛圈。 老黄牛静静地站在石槽后面，它的体态看起来是那样的稳重，仿佛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 它的目光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慈悲，像是能看穿我心中的小把戏，却又并不在意。 我像往常一样，轻轻地斜倚在石槽边的木桩上，翻开画本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牛瞪着它那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我则瞪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画本，而那窑灯光在我们头顶上晃晃悠悠，像是一位年迈的守护者，用它那昏花的“眼睛”慈爱地看着我俩，还有墙壁上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壁虎，它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张望着我们。 在那样的岁月里，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羡慕起老黄牛来。 它虽然只是一头牲畜，却能拥有独住一室的畅快和自由。我无数次在夜里做梦，都梦到自己拿起了神笔马良的画笔，在空旷的地方给自己也画一间漂亮的小房子。 在那房子里，有明亮的窗户，温暖的床铺，还有属于我自己的小角落，可以自由自在地看书、玩耍。 有一天晚上，我在牛圈里待的时间比往常久了一些。 说来也奇怪，待的时间长了，竟渐渐闻不见牛屎那股刺鼻的臭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深沉浓香。 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开始循香而觅，在墙角处发现了半麻袋棉壳压制的大圆黑饼。 那黑饼看起来十分厚实，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当时家里的伙食实在是太差了，顿顿都是玉米面馍，白菜萝卜翻来覆去地吃，寡淡无味，肚子里就像缺了点什么，总是咕咕叫。 在贫瘠肠胃的再三挑唆下，我终于壮着胆子，想要掰下来一块尝尝。那饼很瓷实，也很坚硬，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用一块砖头敲下来一小块。 我颤抖着将那小块放进嘴里一嚼，刹那间，一股香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我惊喜地想：“妈呀，真香！真没想到，牛的伙食竟然比我都要好。” 这时，老黄牛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举动，它骨碌着两只大眼睛，嘴里流着涎水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努力解释着：“丫头，这东西，俺也不常吃啊，就是活重的时候，当家的才会掰几块，用水泡软了给我打打牙祭。” 我看着它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于是掰了一块，慢慢地探到它嘴边。 可惜，老黄牛年岁已大，牙口哪有我的锋利，它呲牙咧嘴地嚼了半天，才勉强将那一小块饼吞入腹中。 在那个时候，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要养牛。牛，对于庄稼人来说，那可是刚需，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帮手。 家里就算经济再困难，可以少生一个孩子，但至少也要养一头牛。 因为没有牛，就没法种庄稼；而不种庄稼，人又怎么活下去呢？所以，那时人们对牛的感情，真的是极为深厚，甚至可能超越了人对人的感情。 老黄牛一直是老爸的心尖尖，老爸每天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它待在一起，和它相处的时间绝对比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 老爸每天都会精心地给它添料、喂水，还会细心地帮它梳毛、挠痒，一旦发现牛虻叮咬它，就会立刻伸手去拍。 有时候，犁地回来，看到牛累得气喘吁吁，眼眶里甚至泛起两眼泪花，老爸便会心疼地抱着它的头，嘴里还不停地絮叨着什么。 在我的记忆里，老爸从来没有和我们这样亲昵过，这让我在小时候心里还曾偷偷地吃起牛的醋来。 至于老黄牛是什么时候来到我家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它刚来的时候，身姿矫健，充满了活力，走起路来昂首阔步，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就像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 然而，时光无情地流逝，它也在岁月的长河中渐渐老去。 某年。某月。某天。不知为何，村里的牛陆续地都消失了。 仿佛一夜之间，村庄的生活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以牛为重要劳动力的时代结束了，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如今，我都会有一种隐隐的失落感。没有了牛羊在田间地头悠闲地吃草，没有了鸡狗在巷子里欢快地奔跑，没有了袅袅炊烟从烟囱里缓缓升起，村庄好像失去了它原本的灵魂，不再是那个充满生机与活力、充满着浓郁乡土气息的村庄了。它变得陌生而又寂静，只剩下那些空荡荡的窑洞和一条条冷清的小巷，默默地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第111章 喜事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温和地照向大地，赶走了夜晚的寒气。 门口的秋树上，几只喜鹊欢快地跳来跳去。 叽叽喳喳的叫着，像是在诉说有好事要来。 院子里，母亲早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她的身影在屋内屋外走来走去。 就像是转个不停的陀螺一样，操持着家中那些家务事。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点钟，妹妹林林害羞地开口说道： “妈，哥，我有个一起的朋友要过来。” 母亲停下手中的活，面带笑容，毫不犹豫地说： “来吧，来几个都行，家里热闹些才好。” 林林的脸一红，眼神带着一点害羞，轻声说道：“是男的。” 听到这话，我和母亲先是一愣，立刻明白了妹妹话中的意思。 我们互相看了看，像是都从彼此的眼中明白了林林的心思。 一个小时的时光在期待和忐忑中慢慢的度过。 随后，一位身高约有一米七的小伙子出现在门口。 他身形有些单薄，可是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朝气蓬勃的精气神。 只见他双手稳稳地提着水果和礼物。 稍微有些拘谨的走进了院子。 我看见赶忙快步上前迎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并将他礼貌地迎进屋内。 等他坐下，我赶忙为他泡了一杯茶。 母亲在一旁看着，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 转身高兴地去往厨房准备做饭。 小伙子安静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几分憨厚和老实。 他先是礼貌地叫了一声哥，然后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告诉我，他是我们邻村的，他叫黄亮，今年二十八岁。 比妹妹林林刚好大一岁，还说起他们是在外出打工的过程中认识的。 他稍微停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这次专程前来，主要是想和家里人见个面，郑重地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 “我和林林相处下来，觉得彼此很是合的来，如果你们这边同意的话，我回去之后就着手好好准备。 “一切都按照咱们当地的乡俗来办理。”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回应： “我们做家长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毕竟感情的事情，最主要还是要看你们两个年轻人自己的心意。” “只要林林真心愿意，你们俩日后的生活，就由你们商量着安排，毕竟以后的日子是你们一同走过。” 我们只希望你们能够相互理解、相互扶持，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就行了。” 很快，母亲便将热气腾腾的饭菜准备好了。 妹妹和母亲利落地把一盘盘菜和饭端到炕桌上。 我们围坐在炕桌旁，一边吃着饭，一边高兴地聊着天。 母亲亲切地问道： “孩子，你家里都有几口人啊？” 小伙子放下筷子，礼貌地说： “阿姨，我家里有爷爷、奶奶，还有我的爸爸妈妈，另外我有个姐姐，已经结婚了。” 母亲微笑着点头，又接着问： “那你现在在外面做啥工作呀？收入咋样？” 黄亮坐直了身子，认真地回答： “阿姨，我在城里的一家工厂上班，主要负责一些技术方面的活儿。” “虽然工资不是很高，但收入还算稳定，足够养活家庭，而且我也一直在努力学习。” “争取以后能有更好的发展机会，给林林一个安稳的生活。” 我在一旁听着，也插了句话： “在工厂里能学技术是好事，有一技之长走到哪里都不怕。” 黄亮憨厚地笑了笑说：“哥，您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和林林也经常互相鼓励，一起为未来打拼。” “妹妹林林在旁边红着脸，轻轻说道： “你们别光说工作啦，饭都凉了，赶紧吃，吃完再说。”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屋里的氛围更加融洽温馨。 仿佛已经能看到这两个年轻人未来幸福生活的样子。 我转过头看向林林，轻声问道： “如果你心里没啥意见，那咱就别耽搁人家，让他回去好好准备。” “也好把你们的婚事给定下来。过些日子我打算去矿上上班，也能多挣些钱补贴家用。” 妹妹微微低下头，脸上一阵通红，轻声说道： “你和妈拿主意就好。” 正说着，大爸和振振从羊场那边回来了。 我赶忙迎上去，把林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大爸说了。 大爸听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高兴地说道： “这可是大好事啊！你们俩年龄也都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了。” 小伙子，你就赶紧回去让家里大人着手准备吧，咱可得把这婚事办得热热闹闹、顺顺利利的。” 大爸的话让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好，大家都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喜事满心欢喜。 大爸脸色突然一惊，然后皱了皱眉头说道： “你爸去世百日还没过呢，按老理儿现在可不能订婚啊。” 我着急的连忙抬手打断大爸的话头，大声的说道： “大爸，那些都是老黄历了，要真按照以前的老规矩，还得等三年才能结婚呢。” “这时间也太久了，咱们家这么多年都没个喜事了，现在正好借林林的婚事冲冲晦气。” 我相信我爸的在天之灵，要是知道家里有这样的喜事，也会由衷地高兴的。” 大爸听了我的话，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没说什么。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沉重，大家都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接着说：“大爸，您的顾虑我知道，但如今时代不同了。” “我做主了，黄亮，你回去准备吧。” “选好了日子就告诉林林，咱们都是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 “别让有些老规矩束缚住了手脚，错过了你们两个的幸福。” 黄亮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大爸，又看了看我，见我眼神坚定，就点了点头。 母亲也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娃娃说得对，只要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大爸虽然仍有些不太赞同，但见大家都这样说，也不再言语。 这时，妹妹林林红着脸说：“哥，你就别再说了。” 大家看着她害羞的样子，都高兴地笑了起来，屋内的凝重气氛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新生活的憧憬和期待。 第112章 人生中的贵人 人的一生当中，总会邂逅长久或者短暂的贵人，可能是在精神层面给予支持，也可能是在金钱方面提供帮助。 中午吃饭的时候，儿子振振才吃了一点儿就不再动筷了，一直呆坐着，好像有什么心事。 等到吃完饭，他也没去羊场干活。我察觉到情况不对，便问道：“儿子，你咋不去羊场？是不是后悔了，干不动啦？”儿子摇了摇头，说道：“爸，我妈病了。”我说：“病了吃点药就行啦，你妈是成年人，能照顾好自己的。要是你想她了，你就去瞧瞧你妈。”这时，振振哭了起来，哽咽着说：“我妈头里面长了个瘤，得动手术。”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愣住了。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小病，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看着儿子哭泣的模样，我的心也揪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虽说我们早就离了婚，而且还是在我负债累累、陷入人生低谷的艰难时刻，她当时的决然离开对我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那些绝情的话语，犹如锋利的刀刃，深深地刺入我的内心，这辈子我都难以忘怀，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般刻在我的灵魂深处。 那些日子，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黑暗无边无际地笼罩着我，让我几乎窒息。 然而，不管怎样，她终归是孩子的妈，我和她毕竟也共同生活了十几载。 那些一起走过的岁月，有欢笑，有争吵，有温馨，也有无奈。 我看着满脸泪痕的振振，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对他说道：“你给你妈打个电话，问问做手术得要多少钱。” 振振听了我的话，手颤抖着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等待他挂断电话的那几分钟，仿佛无比漫长。挂掉电话后，他声音带着哭腔说，总共需要十几万，她自己有几万块钱。 振振挂了电话，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肩膀不停地抽动着，哭得撕心裂肺。 我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安慰他道：“儿子，你别发愁，有爸在呢。虽说我和你妈离了婚，可她到底是你的妈妈，我不会坐视不管的。儿子，爸经历过那么多大事都挺过来了，这点事儿压不垮我的。” 说完这些话，其实我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面对这巨额的手术费用，我感到无比的压力和焦虑。 可是，在孩子面前，我必须装出坚强和有担当的样子，我不能让他更加无助和恐惧。 想起过往的种种，我的心中五味杂陈，怨恨和不甘交织在一起。 曾经，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选择了离开，让我独自承受生活的重压和痛苦。 那些日日夜夜的煎熬，那些独自流泪的时刻，让我怎能轻易释怀？ 但此刻，看着眼前伤心欲绝、无比无助的儿子，我知道我不能再沉浸在过去的怨恨中。 儿子对妈妈的担忧那样真切，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对妈妈的牵挂。 面对孩子的这份纯真和深情，那些过往的恩怨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此刻，我只知道，我不能让孩子失去希望，不能让他在如此幼小的年纪就承受失去母亲的痛苦。 也不能对曾经同床共枕的家人置之不理，哪怕前方的道路再艰难，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也得咬牙扛过去，为了孩子，为了那份曾经的情分。 实际上，盖完房子后我手头也没剩几个钱了，这么大一笔钱究竟该上哪儿去筹借呢？我猛地想到了矿区的老板。 三个月的假期眼看就要结束了，我却还没给老板打过电话，不妨试试看。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电话，电话刚一接通，老板就说道：“小刘啊，家里都还好吧？这么长时间也不给我来个电话。”我面带愧疚，不好意思地回应：“前段时间我父亲过世了，一直在忙，所以没给您打电话。”老板听了说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我赶忙解释：“我怕您忙，不想打扰您。”老板接着说：“既然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你自己也要看开点，啥事你都经历过了，别太伤心。忙完了就赶紧回来上班，这边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处理呢。” 我鼓足了勇气，说道：“老板，我前妻生病了，要做手术，我现在手里没钱，想找您借点，到时候从我的工资里扣。”老板毫不犹豫地问：“要多少？”“10 万。”“好的，我马上安排给你打过去，不够的话你再跟我说。” 我连连道谢，然后挂了电话。那一刻，心中满是感激。 在人生旅途中，我们总会与一些特殊的人不期而遇，他们宛如璀璨星辰，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这些人便是我们人生中的贵人。 我急忙跟振振讲：“儿子，别担心了，钱我借来了，等钱一到咱们就去看望你妈。” 就在这时，母亲走了进来，她听到了我和振振的谈话。 母亲看着我，一脸坚定地说道：“我这里还有几千块钱，你拿上，一定要看着把手术做完。 虽然你们现在没关系了，但是她给你生了个孩子，走到哪里都和我们有打不断的关系。” 说完，母亲就匆匆去把钱取了出来。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把钱交到了振振的手里，和蔼地说：“孩子，你把钱拿上，给你妈说，我就这么点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等做完手术，我和你姑姑去伺候她。” 母亲的话语虽然朴实，却充满了温暖和善良。她的眼神中透着关切和坚定，让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在艰难的时刻，母亲总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展现出了她的大爱和宽容。 振振接过钱，眼里含着泪花，不停地点头。 我望着母亲，心中满是感激和敬佩。她用自己的行动，让我明白了亲情的珍贵和宽容的力量。 尽管曾经有过不愉快，但在关键时刻，家人总是能够摒弃前嫌，共同面对困难。 母亲的这一举动，也让我更加坚定了要帮助前妻渡过难关的决心。我知道，无论未来会怎样，我们都要心怀善意，勇敢地去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第113章 陪伴前妻 一个小时以后，我手机的短信响了。 我急忙拿起来查看，是老板打来的 15 万元。 我想一定是老板多打了五万，他考虑到治病开销大，怕不够用。 收到钱的那一刻，我和振振立刻收拾东西，赶着去市里。 这条路，上次走还是八年前，如今心中感慨万千。人生的轨迹真是难以捉摸，谁能想到会有今天这种结果。 当我和振振来到前妻娟所住的地方，我的手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才缓缓推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我看到娟的样子，心像是被重锤猛击了一下。 她就那样呆呆地坐在床边，眼神中充满绝望。 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仿佛只是一副骨架上蒙了一层皮，以前圆润的脸如今额骨凸起，脸颊深陷。 她的头发蓬乱，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和柔顺，随意地散落在肩上。 脸上没有一点点的血色，蜡黄的肤色衬得她更加憔悴。 以前明亮的眼睛，现在被疲惫和痛苦占据，眼窝深陷，眼神中透充满对命运的无奈和对未来的迷茫。 她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旧睡衣，衣服在她瘦弱的身体上显得格外宽大，仿佛一阵微风就能把她吹倒。 她的嘴唇干的裂开了几条口子，没有一点血丝，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内心深处的情感瞬间又回来了。 以前对她的恨，在这一时间被强烈的心疼所覆盖了。 回想起过去，我们也有过甜蜜的时光。 那时的她，充满活力，笑容灿烂，是我生活中的阳光。 可是命运的捉弄让我们越走越远，最终走上了离婚的路。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她，不再是那个与我争吵、要离开的女人，而是一个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可怜人。 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流出来。 心里有对她现在的遭遇的同情，有对过去美好时光的怀念，也有对命运不公平的愤怒和无奈。 我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生活要对她这样的残酷？ 那些争吵、那些伤害，现在看起来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 我慢慢地走向她，每走一步都像是有人拽着。 当我站在她面前时，她才缓缓的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难以置信。 “你......你们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张了张嘴，嘴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和孩子来看看你。” 她低下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她皮包骨的手上。 “我没想到......没想到你会来。”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握住她的手，手不但冰凉而且只有骨节，没有了肉，我心头一紧。“别想太多，先把病治好。” 我心里一方面过去的伤害还隐隐作痛；另一方面，看到她如此脆弱和痛苦，又忍不住想要给予她安慰和支持。 我知道，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 我只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重新找回以前的自己。 哪怕我们不再有可能回到过去，但至少，她能健健康康地生活下去。 在这个充满悲伤和无奈的房间里，时间过的很慢。 我和振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用我们的存在给她一丝温暖和希望。 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我走到厨房，动手做好了饭。 在吃饭的时候，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一直没有移开。 此时的我，心中已经没有了对她的恨意，反倒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也不再怪她。 她选择离婚，或许是无奈的选择，毕竟那时我欠下了那么多钱，确实给不了她安稳的生活。 饭吃完了，我深吸一口气，说道： “手术的钱我准备好了，你收拾一下，我们尽快把手术做了。” 娟听了，没有说话，只是泪水不停地流，那泪水仿佛包含了她所有的委屈、感激和对未来的希望。 我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就如同我当时流落街头，那个阿姨的一顿饭，也让我感动了好几天。 这时，振振拿出了我母亲交给他的钱，说道： “妈，这是我婆给的，我婆还说等你做完手术，她和姑姑上来伺候你，我和我爸都会陪在你身边，你别怕。” 娟的泪水流得更凶了，振振赶紧拿着纸，给他妈妈擦着眼泪，一直安慰着。 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七上八下。以前的爱恨情仇在这一刻都显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够在困难时刻相互扶持，共同面对生活的挑战。 这一次的经历会让我们都有所成长，也会让我们更加珍惜彼此之间的亲情。 我们心里都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感动，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我默默地起身，给娟倒了一杯水，轻轻地放在她的面前。 就在这时，母亲打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她着急的声音，急切地问我们到了没有。 我赶忙告诉母亲，“我们已经到了。”母亲紧接着说道，“让娟接电话，我想说说话”。我随即将电话交给了娟。 娟接过电话，刚说了几句，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电话那头的母亲想必也是情绪激动，两个人说着说着都哭成了泪人。 听着母亲和娟的对话，我的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心想，老天有时候就是如此不公平，它似乎总是偏袒那些好的家庭，让他们越来越好； 而对于那些已经陷入困境的家庭，却不断地施加磨难，越来越坏，甚至连一点喘气的机会都不给。 想想我们这个家，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好不容易有了些许安稳的日子，却又遭遇这样的变故。 可又能怎样呢？生活还得继续，再难也得咬牙坚持下去。 我望着窗外，心情很复杂。那些以前的美好和痛苦在脑海中交织，心中既有对命运不公的愤怒，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即便老天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我们也要自己努力去争取，去抗争。我相信，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总能够度过这一个个难关，迎来属于我们的晴天。 第114章 病房外 第二天一早，清晨的阳光照常升起，可我这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觉。 早早地起了床，做好了早餐。 娟和振振吃了一些后，我们就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前往医院。 来到医院，我办完住院的各种手续后，就安排娟住进了病房。 随后，我去找主治医生询问娟的情况。医生告诉我，手术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但把握也比较大，让我们不要过度忧虑。 我走出医生办公室，独自一人来到走廊里。 只见走廊里挤满了病人的家属，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愁。 他们和我一样，都是陪着自己的亲人来到这里的，或许是父母，或许是妻子，或许是儿女。 有人在为钱的事情发愁，有人在担心病情治不好，大家都是同病相怜之人。 我点燃了一支烟，心情紧张地望着外面。 看着一辆辆救护车呼啸而来又疾驰而去，看着来来往往神色匆匆的人们，心中的焦虑愈发浓烈。 那些穿梭的身影，仿佛都带着沉重的故事。 我在想，他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这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经历着内心的煎熬和挣扎。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似乎都在诉说着对亲人的关切和对未知的恐惧。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但那缭绕的烟雾，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心中的阴霾。 我不知道未来的三天会怎样度过，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让娟顺利地做完手术，恢复健康。 此时此刻，我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无助，可看着周围那些和我一样的人们，又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大家都在默默地承受着，坚持着，期待着那一丝希望的曙光。 回忆起我和娟的过去。那时的我们，都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与无限期望走到了一起。 有过痛苦的挣扎，为生活的琐事争吵，为未来的迷茫彷徨； 但也有过开心幸福的时刻，那些相互依偎的温暖，那些心有灵犀的欢笑。 然而，这一切终究还是被命运无情地摧残了，如同娇艳的花朵在狂风骤雨中凋零，留下的只有深深的伤痛和无尽的遗憾。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去买了一些营养品，满心期盼着娟能够尽快好起来。 在这一刻，过往的怨恨、金钱的困扰，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这或许就是爱和亲情的力量吧，它能让人心变得柔软，能让人放下过往的成见，只专注于眼前亲人的安危。 我拿着东西走进了病房，安排振振给他妈妈冲了一杯牛奶。 娟接过牛奶，一点一点地喝着，每一口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看着她憔悴的面容，轻声说道： “我刚问医生了，医生说，你这是个小手术，做完很快就能好起来，别太过于担心。谁都不会放弃你的，自己要给自己信心。” 娟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我知道，此刻她需要鼓励，需要我们给予她力量和勇气。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想要把自己的坚定传递给她。 病房里弥漫着一种安静而又紧张的氛围，我们都在默默祈祷，期待着手术的成功，期待着娟能够战胜病魔， 在这艰难的时刻，我深知我们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此刻都要携手共度难关。 爱与亲情，在这一刻成为了支撑我们的最坚实的力量。 我接着问娟：“你给你妈打电话了没有？”娟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我不想让她知道，怕她接受不了，出事。” 听到这些，我理解她的顾虑，便不再多说什么。 夜幕降临，我让振振回家去，可儿子坚决不肯回去，我心里明白，他是想多陪陪妈妈。 无奈病房里实在没地方睡，我便来到了病房的走廊里。 顺着墙缓缓坐了下来，目光呆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女人的哭声，那哭声凄惨至极，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一会儿，就有许多人跑过去把她拉了出来。 紧接着，医院里的嘶吼声似乎变得多了起来，哭声此起彼伏，每一声都哭得那么伤心欲绝。 这或许是她们的某个亲人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听着这些哭声，我的心也被揪得紧紧的，愈发感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 在这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每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每一个人都可能在瞬间失去自己最爱的人。 而我们，此刻正处于这命运的旋涡之中，竭尽全力地想要抓住那一丝希望，留住我们所珍视的人。 我低下头，双手抱膝，思绪混乱。 不知道娟的手术能否顺利，不知道未来的日子会怎样。 但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坚强，要成为他们的依靠，陪他们一起走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人这一辈子啊，千万别来医院，这个地方真不是人该来的。 只要踏进这里，就意味着离死亡的道路又近了一步。 到了晚上 12 点多，白天那种人挤人的景象消失不见了。 空旷的医院里，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可怕极了。 只有少许的家属在轻轻地出出进进，走廊里坐着的人倒是逐渐多了起来。 谁都没有丝毫的睡意，只是偶尔忍不住打个盹儿。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揣着沉甸甸的担忧和恐惧。 那些坐在走廊里的人，有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墙，有的紧闭双眼眉头紧皱，似乎在默默祈祷。 我也坐在其中，思绪纷乱。想想娟的病情，就像一场噩梦。 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娟的手术结果如何。 医院的夜晚，把人们内心深处的脆弱和无助都放大了无数倍。 这个时候，才真正感受到健康的无比珍贵。 平时总觉得日子还长，很多事情都不着急，可在医院里，经不起太多的折腾。 看着这冷清又凝重的场景，人生无常，我们总是在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等到可能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但愿所有人都能远离病痛，但愿这医院的夜晚不再有这么多的悲伤和无奈。 第115章 隔着的那道门 时间到了第三天早上，阳光透过医院的窗户，洒在冷硬的地面上，却没有带来多少温暖。 主治医生通知我，让我赶紧去交手术押金。 我来到缴费窗口前，从兜里掏出那还带着体温的银行卡，递了进去。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五万块钱的手术押金金额，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交完钱后，我急匆匆地回到病房。 早上 9:30 左右，护士准时来到了娟的病床前。 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神中透着紧张和恐惧，但仍努力保持着平静。 护士熟练地操作着，将病床调整成小推车的模式。 那一刻，我不知道娟是怎样的感受，只觉得自己和娟就要永远分别一样。 我彻底崩溃了，就像生死告别一样，不停的说着。 心里痛得无法呼吸，所有的坚强都土崩瓦解。 我不停地安慰着娟，嘴里说着那些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鼓励话语： “别怕，娟，一定会没事的，这只是个小手术，很快就会过去的。” 但其实，我知道，我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试图让自己相信这一切都会好起来。 当娟被推出病房的时候，我看到儿子振振整个人在颤抖，他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眶通红。 我一只手拉着儿子，一只手拉着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也在不停地抖动。 虽然我们离婚了，可是心中对她的牵挂没有丝毫的减弱。 本来我就是个感性的人，总是用眼泪释放心里的情感。 这一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我告诉自己，这个时候我必须要坚强，为了娟，为了儿子。 去手术室要上电梯，当护士将小推车推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我甚至连医生的眼睛都不敢看。 在这狭小的电梯里，感觉心里憋得慌，气都喘不上来。 每一口呼吸都变得特别沉重，仿佛空气都变得稀少了。 出了电梯，娟被护士迅速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重重地关上，发出的那一声闷响，我们和娟就这样被那道门无情地隔开了，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我和振振俩个呆呆地站在走廊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一动不动。 周围的一切都不在我的视线之中，只有那扇门清晰地映在我们的眼中。 不知道还能为娟做些什么，只能在心里不停地祈祷。 我祈求上苍保佑娟能够平安无事，祈求命运不要对我们太过残忍。 手术室门外的走廊安静得让人害怕，只有我和儿子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空气中回荡。 我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里面正在进行的紧张手术。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秒都像是一把刀划过我的心头。 我想起了和娟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欢笑、争吵、温馨的瞬间，如今都成了我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儿子振振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角，他的身体还在抖。 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我轻轻地将他拥入怀中，安慰着儿子。 走廊里偶尔有护士匆匆走过，她们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每一次脚步声响起，我的心都会跟着紧张，期待着好消息。 我不停地在心里对娟说：“娟，你一定要挺过去，我们都在等你，等你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也越来越沉重。 我开始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双手不停地搓着，试图缓解内心的焦虑。 墙上的指示灯闪烁着，每一次变化都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指示灯，仿佛它们是我唯一的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双腿已经麻木，可我却不敢坐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丝消息。 这时，旁边有一家人也在焦急地等待着手术的结果，他们还比我紧张。 我转过头看了看儿子，发现他哭了，我知道，他还小，还不懂得如何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但他对妈妈的爱却是那样的真挚和深沉。 “爸爸，妈妈会没事的，对吗？”振振抬起头，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用力地点点头，坚定地说：“会的，儿子，妈妈一定会没事的。” 可我的心里却充满了忐忑，我不知道这个承诺是否能够兑现。 电话突然清脆地响了起来，在这寂静而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响亮。 我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一看，是母亲打来的。 接通电话，还没等我开口，母亲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手术做完了吗？” 我声音低沉地回答：“刚进去不久。” 母亲似乎在电话那头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安慰我说： “你也别太紧张，一定会没事的。我明天早上就和林林上来。” 挂断电话后，我和振振蹲在门口，像是守护神一样。 时间仿佛被无限的被拉长了，一分一秒都过得很缓慢，是那么的漫长。 每走过一分钟，都像是经历了漫长的一年，让我们父子俩备受煎熬。 我们的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只要这样一直盯着，就能让时间过得快一些，就能让手术早点结束，就能让娟平安地从里面出来。 儿子小小的心灵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我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思绪也在不停地翻腾，一会儿想到娟以前健康快乐的样子，一会儿又忍不住去想象手术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每一种想象都让我的心揪得更紧，恐惧和不安一直笼罩着我。 我们就这样蹲在门口，等待着命运和医生的宣判。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双腿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但我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因为我的心早已被手术室里的娟紧紧牵住。 “爸，我妈咋还不出来，” “我们等着，妈妈会没事的。” 我们父子俩个互相鼓励着，谁也不敢往坏处去想。 第116章 一切安好 手术室的灯灭了，那一瞬间，我的心在不停的跳动，是好是坏就在这一刻。 我和儿子像弹簧一样，迅速站了起来。可是我的腿早已经麻木了，刚起身，就又不受控制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我咬着牙，努力缓和着腿部的不适，儿子在一旁焦急又关切地看着我。 过了一小会儿，我感觉稍微好点了，便慢慢地再次站起身来。 此时，医生也缓缓地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我和儿子就像是在黑暗中挣扎许久终于看到曙光的人，绝处逢生的喜悦让我们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医生，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恐惧。 医生不紧不慢地取掉口罩，那一刻，时间都停止了，整个医院都安静得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当医生说出“手术很成功”这几个字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样，那种喜悦和激动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心里的高兴和喜悦，再也无法抑制。 娟被护士推出来了，我的泪水再也没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就让它流吧，尽情地流吧，我再也不想去控制了。 这么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担忧、恐惧、痛苦，在这一瞬间都随着泪水宣泄而出。 儿子迫不及待地冲上前，一声声急切而又充满喜悦的“妈，妈”回荡在走廊里。 护士推着娟，我们紧紧地跟在后面，脚步跟的很紧，仿佛一不留神，娟就会再次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来到病房，护士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检查着。 检查完毕，又仔细地给我们交代着注意事项。 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格外认真，生怕遗漏了任何一点关键信息。 交代完后，护士便离开了病房。 我转过头看向娟，她的头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黄白的脸。 人还在昏迷中，安静得让人心疼。我慢慢地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心中感慨万千。 从得知她生病需要手术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一直悬着，从未真正放下过。 每一天都在担忧，害怕手术会出现意外，害怕会失去她。 如今，手术成功了，可这只是第一步。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需要精心的护理和调养。 但至少，我们已经迈过了最艰难的一道坎，看到了希望的光。 我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娟的手，那只手有些冰凉。 我和孩子希望她能快点醒来，感受到我们的陪伴和关爱。 儿子也凑到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妈妈，眼神中满是关切和心疼。 “爸，我妈什么时候会醒啊？”儿子小声地问道。 我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快了，儿子，妈妈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轻微声响。 我和儿子就这样守在床边，默默地祈祷着，期待着娟能早日苏醒，别再受罪，别再让我们担心了。 我望着窗外，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在病房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感觉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 我不停地在心里呼唤着娟的名字，希望她能听到我的声音，能感受到我们的牵挂和爱。 不知过了多久，娟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我和儿子顿时精神一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紧接着，娟的眼皮也开始动了一下。 那一刻，我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儿子更是兴奋地喊着：“妈，妈！” 我和儿子就一直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谁都不愿意把眼睛移开哪怕一秒。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母亲，她还在老家焦急地等着这边的消息呢。 我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走出病房，来到外面安静的地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妈，出来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你就放心吧！” 母亲在电话那头急切地问道：“现在咋样啊？”我回应道：“还昏迷着呢，不过慢慢的会醒的。” 母亲赶忙催促说：“你赶紧去盯着，我和林林明早就上来了。” 还没等我再多说什么，母亲就着急地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又一路小跑着回到病房里，继续守在娟的身边。 看着病床上的娟，我的心情依旧无比紧张。 虽然医生说手术成功了，但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我的心还是悬着的。 儿子也依旧紧紧地盯着妈妈，那专注的眼神里满是对妈妈的关心和期待。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娟能快点醒过来。 我不停地回想着过去和娟一起的日子，那些或甜蜜或争吵的瞬间，此刻都成了我最珍贵的回忆。 护士一会儿进来查看一下情况，一会儿又匆匆离开。 留给我和儿子的，只有默默看着娟的份儿。 时间在这寂静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我们两个谁也没有一丝睡意，一整天下来，我和儿子连吃饭这件事都完全抛到了脑后。 我心疼儿子，小声地对他说：“你出去吃一点吧，我在这里看着。” 儿子却倔强地摇摇头，眼神坚定地表示要和我一起守着妈妈。 后半夜，极度的疲惫终究还是来了，我们两个都趴在床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在睡梦中，我梦到娟好了，我们一起回家了。 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那灿烂、温暖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春日里的阳光，明媚而动人。 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微风轻轻拂过，带着花朵的香气。 娟拉着儿子的手，欢声笑语不断。 家里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院子里，既温暖又祥和。 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真实。我又像是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忧愁，只停留在这幸福的场景之中。 然而，梦终究还是会醒。当我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娟依旧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心里不禁一阵失落。 但立刻又坚定了信心，相信她一定会好起来，就像梦里那样。 我看了看还在沉睡的儿子，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倦意，想必也是在梦中与妈妈相聚。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为娟再次祈祷着，期待着她早日能醒来，让我们真正迎来那美好的一天。 护士又进来了，她们看到了我的心情，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一切都正常，这一两天就会醒了。” 我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谢谢，发自内心的感谢着。 第117章 母亲和妹妹的不离不弃 快到中午的时候，母亲和妹妹玲玲来到了医院。 母亲一走进病房，目光瞬间就落在了娟的身上，她的眼神中流露着的心疼。 仿佛娟就是母亲心头的那块肉。 母亲快步走到病床前，轻轻拉住娟的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孩子啊，怎么遭这么大的罪啊。要是你妈妈知道这个样子，不知道得多心疼。” 妹妹林林也跟在母亲身后，一脸的担忧和关切。 我们四个人就这样围在病床边，没有一个人说话，等着娟醒来的那一刻。 或许是娟真的感受到了我们的存在，下午 5 点多，娟的眼皮动了。 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我们都特别激动，我赶紧跑去叫护士。 护士来到病房，仔细的检查着，我站在一旁，眼睛盯着她们的动作。 儿子也紧张地站在我身边，小小的身躯绷得直直的。 经过护士们仔细的检查，终于给出了令人高兴的结果：一切都正常。 我迫不及待地凑到娟的耳边，轻声问道：“你饿不饿？饿的话你就眨眨眼睛。” 娟虚弱地眨了眨眼睛，那一瞬间，我就像得到了最珍贵的指令。 我不敢耽搁，赶紧走出医院。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可我顾不上这些，满心只想着给娟买些合适的食物。 经过一番寻找，我买了一点清淡的稀饭，又急匆匆地返回病房。 回到病房里，我坐在床边，用勺子舀起一小口稀饭，轻轻吹凉，然后小心翼翼地送到娟的嘴边。 娟微微张开嘴，吃了没几口，就摇了摇头。 她的嘴唇干裂得厉害，每一次吞咽似乎都很艰难。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很难过，谁能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灾难。 娟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母亲，那眼神中充满了愧疚、感激和复杂的情绪。 我知道，她的心里肯定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母亲说。 她或许觉得自己对不起我们这一家人，在我们困难的时候选择了离开。 而如今，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我们却都围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 一家人担心的事总算暂时放下了一些，看着妹妹和母亲，我的心中满是感动和自豪。 每当困难的时候，母亲和妹妹没有丝毫的抱怨和退缩，始终坚定地陪伴在左右。 妹妹平日里虽然有些孩子气，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却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成熟和坚强。 母亲更是用她那无私的爱，包容着一切，给予我们所有人力量和支持。 娟暂时还不能说话，但从她的眼神中，我们能读懂她的心意。 我们就这样无声地陪伴在她的身边，用目光和心灵传递着温暖和安慰。 晚上，谁也不舍得离去。 母亲坚持要留下来陪夜，让我和妹妹、儿子回去休息。 可我怎么能放心得下，最后大家商量决定，轮流在床边守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直到了第五天，娟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她的声音很弱，她一直嘴里说着对不起，泪水顺着脸角流着。 以前的恩恩怨怨在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人记在心里了。 我们只盼望着娟能早日康复出院，一家人重新过上平静的生活。 病房里，我们相互对视，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希望。 慢慢地，一切都逐渐恢复了正常。 我考虑到家里不能没人照料，便让母亲和妹妹林回家去，毕竟还有年迈的大爸在家里。 那天，我送走了母亲和妹妹。 医院里，现在就剩下我和儿子陪伴在娟的身边。 中午时分，我买了一碗清汤面，用勺子慢慢地给她喂着。 娟吃了几口，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还生我的气吗？还恨我吗？” 我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中满是怜惜，轻轻说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我都经历了一场生死，可最后还是活了下来，有什么恨的。你好好养病，别想这些了。” 娟的眼中泛起泪花，点了点头。我继续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面，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我们轻微的呼吸声和我喂面的声音。 我知道，经历了这么多，过去的那些纠葛和怨恨在生死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此刻，我只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重新找回健康和活力。 “等你出院的时候，我接你去我家。”我认真地对娟说。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和感动，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在这场磨难中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曾经的伤痛虽然还在，但此刻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对彼此的关心。 儿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他也希望妈妈能够快点好起来，我们一家人能够重新团聚。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房里，给人带来一丝温暖和希望。 我相信，只要我们心向阳光，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娟挣扎着，再次开口说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是不是受了很多的罪？” 我看着她，缓缓说道： “我整整在街头流落了两年，那时候，真的是尝尽了人间冷暖，睡在车上，有家不能回。 “后来我去了矿区，这一去就是整整 7 年。矿区的工作又苦又累，还危险重重。有好几次，我都差点把命丢在那里。” “但好在，我都挺过来了。受尽了折磨，现在总算是熬过来了。你别想太多了。等你好了我慢慢给你说。” 我边说边轻抚着她的手，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娟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都是我不好，当初如果我没有离开，也许你就不用受这么多苦。”娟声音颤抖着。 “都过去了，别再说这些。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我安慰着她。 此时的病房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对过去苦难的感慨。 “放心吧，咱们都会好起来的。等你康复了，咱们再一起回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娟微微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我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心中默默祈祷着她能早日痊愈。 第118章 前妻也是妻 在医院里度过了漫长的二十多天以后，这天，娟终于可以出院了。 我们收拾好了一切，我去办完出院手续，然后把娟接到了我家里。 到了村口，母亲、妹妹、大爸他们早早地守在那里。 一家人整整齐齐，唯一缺的就是父亲，可这并不影响此刻团聚的喜悦。 早上刚升起来的太阳，温暖地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让人感到无比的亲切和舒适。 我们走过闲话中心的时候，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目视着我们这一家。 谁也不知道此时他们在想些什么，也许有人在真心地为我们感到高兴，也许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但我想，最多的可能就是看笑话吧。 不过，如今的我已经不再在乎这些。 过去的种种经历让我明白，生活是自己的，不必太在意他人的眼光和看法。 只要我们一家人相互扶持，相互关爱，共同走过风风雨雨，那些外界的闲言碎语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看着身边的娟，她的脸上虽然还带着些许病后的虚弱，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期待。 母亲拉着娟的手，不停地嘘寒问暖，妹妹在一旁帮忙拿着东西，大爸则微笑着看着我们，眼里满是欣慰。 这一刻，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曾经的痛苦和磨难都已成为过去，未来的日子还长，我们会一起努力，让这个家充满温暖和爱。 那些想看笑话的人，就让他们看吧，我们会用幸福的生活证明，真正的坚强和勇气是不惧流言蜚语，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来到家里，母亲早早地收拾好了一间房子。母亲还在娟的床边支了一张小床，说道： “她旁边不能没有人，我晚上睡在这小床上照顾着。” 就在我们快吃饭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娟的母亲愤怒的吼声： “你们把我的女儿怎么了？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没完！你就是个混蛋！把我的女儿害成这个样子，要不是为了你，她活的一定很幸福。”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我的心。 我握着手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沉默了片刻，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说道： “姨娘，娟她已经出院了，现在在我家，手术很成功，她恢复得也不错。” 电话那头的她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解释而平息怒火，依旧不停地责骂着我。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满是愧疚和无奈。我知道，在她心里，一定认为是我让娟受了这么多苦。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正在客厅沙发上整理住院的手续，手机突然唱起歌来，拿起手机一看，是二姨父的号码，赶忙接了。 “你这会工作忙吗？”二姨父笑着低声问。 “二姨夫，不忙，您说。”我笑着回答。 二姨父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也是个很知趣的人，平日里没事很少主动联系我。 在他心里，儿女们都忙，都不容易。 “哦，没打扰你工作就行，我正在地里拉草，想和你说会话。早上你姨娘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她说的话太难听，伤你心了吧？ ” “二姨父，我没事。我姨娘的脾气知道，刀子嘴豆腐心，心软起来比菩萨都软，心狠起来比谁都狠。” 我故作轻松地回答，但其实，早上放下电话，我确实生气了，那一瞬间，心里特委屈难受。 “你不要见怪，你姨娘就是那脾气，就图嘴利索。她挂了电话，我和她吵了一架，批评她不该那样对你。以前那些年，娟和她弟弟不在身边，你付出了很多，受的委屈最大，二姨父都知道。其实，你姨娘她心里明镜似的。 ”二姨父在电话那头不紧不慢地说， 我的泪在电话这头吧嗒吧嗒往心里掉。在娟的家里，懂我，心疼我的人是二姨父。 “二姨父，论委屈，我的根本不算啥。您受的委屈最多呀。自从我姨父去世后，你总是两头跑，辛苦的操持着两家，” 不待我说完，电话那头的二姨父，忽然像个孩子，呜呜呜哭出了声。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二姨父哭，这哭声，沉重，压抑，难过，委屈，但又极其克制，像是忽然从一座沉默已久的大山底部喷发了出来。 很快，二姨父就止住了哭声。 “你和娟都知道，你姨娘脾气不好，年轻的时候，尤其霸道任性，家里什么事都要听她的安排。” “以前你姨父还在世的时候，一直让着她，她让走东就走东，她说走西就走西，不想让你们夹在中间为难。” “二姨父，我们都知道。大家一直在包容我姨娘，她这辈子遇到我姨父，是她一生最大的福气。不过，自从我姨父去世，我姨娘改变了好多，脾气也温和了许多。 ” “是啊，自从你姨父走了，你姨娘总算不哭不闹了。就是脾气坏，嘴不饶人，不过，她也有优点，挺能吃苦的。人嘛，哪有十全十美？一家人，相互包容着才能把日子过下去。谁没有委屈？谁都有委屈。你说是吧？”二姨父笑着问我。 “是的，二姨父，拉完草您就赶紧回去。您身体不好，别太劳累了。晚上我给我姨娘打个电话，您不用操心了，我不会和她置气的。” “好，好的，” “那我挂电话了。” “好的，” “二姨父，您挂吧。” 放下电话一看，二姨父站在冷风中，和我足足聊了四十五分钟。 小的时候，哪怕父母是对的，我也会和她们情绪对抗。 那时候，竟然幼稚地以为，气父母，就是理应该的事。 不会去想父母的感受， 现在，哪怕父母的批评是错的，哪怕她的语气再尖锐，我都会第一时间和她主动示好。 因为，我不想她们难过，更不想让父母亲人伤心。 人至中年，只要身边的每个亲人身体好好的，就是最大的福。 第119章 离家的孩子 明天我就要去矿区上班了，黄昏的微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我坐在床边，默默地收拾着行李，每一件物品放入行李箱的声音。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都显得格外清晰。 当一切都收拾妥当，我长出一口气，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来到娟的房间。 轻轻推开门，屋内只亮着一盏暗淡的台灯，娟正安静地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听到我进来的动静，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我。 我走到床边，在床边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明天我就要去矿区上班了，你就安心在家里养病，我们不会把你当外人的。” 娟的眼神中充满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动了动嘴唇，说道： “在外面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病好了，我可以去看你吗？” 我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好好养病，等你身体好了，你就和孩子一起上来，儿子来过，也知道地方。” 说完，我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缓缓的递到她的手中， “这些钱你留着，还要去复查几次，别舍不得花。” 娟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接过银行卡，她的眼眶里泪水打转，眼神中满是深深的感激。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出房间。 来到院子里，母亲正弯着腰，在那微弱的灯光下打扫着院子，她的身影在这清冷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单和疲惫。 “妈，我明天就要走了，请假的时间也到了。”我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母亲听到我说的话，停下手里的活，她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我： “你咋早不跟我说？我好给你准备准备。”母亲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急切和埋怨。 “妈，别准备了，我就喜欢吃你做的浆水面。”我走到母亲身边，拉起她的手。 母亲放下手里的扫箸，然后神色匆匆地走向厕所。 这是母亲多年来一直改不掉的毛病，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的时候，母亲因为过度紧张和担忧，从此落下了这个病。 后来，只要我出远门，母亲就会不由自主地紧张，频繁地往厕所跑。 母亲从厕所出来后，我拉着她走进房间，让她坐在床边。 我握着母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诚恳地说： “妈，现在家里就剩你和我大爸两个老人。你们一定要把身体照顾好，等着我回来。” 母亲的眼睛里充斥着泪水，她说道：“出门在外，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们，大灾大难我们都走过来了，现在好多了，放心吧！” 我接着说道：“还有娟，你就当自己的女儿对待，不管以前咋样？她现在生病了，也挺可怜的，毕竟她还是振振的妈。” 母亲连连点头，用手轻轻拍着我的手背，一遍一遍地说着让我放心的话。 给母亲交代好后，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家门，朝着羊场的方向走去。 自从牛场倒闭以后，这条曾经熟悉且充满希望的小路，如今却让我心生恐惧。 道路两旁杂草，曾经的热闹，已经不复存在了，每走一步，往日的回忆就占满了心头，总是不想看到这里破败的一切。 来到羊场，空气中弥漫着草料和羊粪的味道。 大爸站在一旁指挥着，振振正弯着腰，卖力地给羊槽里添加着草料，头上被灰尘覆盖着，他却毫不在意，干得十分认真。 “大爸，我明天就要去矿区上班了，家里的事你要多操心，你就这样看着？其它的让振振干，年龄大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提高音量说道。 振振听到我的话，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我，他的眼睛里瞬间闪现出不舍和依恋，但懂事的他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更加用力地继续干活。 夜幕完全降临，繁星点点。晚上，母亲做了我最爱吃的浆水面。 当那熟悉的味道从厨房飘出来，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子里，我的心头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 我迫不及待地坐到桌前，狼吞虎咽地一下子就吃了两碗，这熟悉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每当我出门在外，最想念的就是这一碗浆水面。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重，大家都默默地吃着面，谁也没有太多的言语，我知道他们的心里都充满了不舍。 10 点多，夜已经深了，我们各自都回屋休息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没有一点点睡意。 第二天，天还没亮，母亲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她生怕吵醒我，在厨房里小心翼翼地忙碌着，为我做着早餐，收拾着一路上要吃的东西。 每次我要出门的时候，母亲总是半夜就起来准备，这已经成为了她多年来改不掉的习惯。 天刚蒙蒙亮，母亲轻轻地推开我的房门，声音轻柔得如同怕打破一个珍贵的梦： “孩子，起床了。” 此时，母亲已经做好了早饭，我简单地吃了一点，就提起行李准备出门。 我在前面走着，后面母亲，大爸，妹妹，儿子，娟，紧紧地跟着，一直把我送到村口。 母亲紧紧拉着我的手，声音哽咽，眼中满是不舍和牵挂： “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多给我们打电话，妈要是想你想的不行了，就给你说，你就回来。” 我看着母亲，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特别酸楚，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强忍着眼泪，用力握了握母亲的手，说： “妈，我知道了，您回去吧。” 告别后，我转身大步离开。当我走上大路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母亲依然还站在那里，身影在晨曦中显得那么单薄和孤独。 我咬了咬嘴唇，转过身，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我不敢再回头，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跑回去。 我知道，身后是母亲那无尽的牵挂和思念，而我，必须勇敢地向前走去，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一路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母亲的面容。 第120章 工作和亲人很难两全 11:45，我坐上了火车。 在火车上，我靠着窗户坐下，眼睛一直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风景。 心里想的最多的是母亲和大爸，他们都年龄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如以前。 说不定哪一天，就像父亲一样突然离开我们。 在外面多待一天，就少一天陪伴他们的时间。 生活就是这样无奈，工作和陪伴，常常让人无法选择。 火车一路哐当哐当地前行，终于到站了。 一下火车，我顾不上休息，就急匆匆地赶往老板的办公室。 一来是为了感谢老板一直以来的照顾，最主要的还是来报到，毕竟请假这么久，得跟老板说一声。 我来到矿区的总部，把行李放在门房，手里提着母亲精心准备的特产，走上楼。 来到老板办公室门口，我定了定神，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老板的声音：“进！”我推开门，只见老板正悠然地坐在桌后喝茶。 他看到我进来，立刻热情地招呼我坐下，问道：“家里都安顿好了吗？” 我赶忙回答说：“都安顿好了。” 老板接着说： “安顿好了就安心上班。我不会亏待你的。你的经历和我有点像，但是你比我幸运。你在还清债务的时候，还能见到父母。我就没那么幸运了，在我四处漂泊的时候，我父母相继去世，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听到老板这样说，我心里舒服了许多，原来每个人的生活都充满了不容易。 老板递给我一杯茶，我双手接过来，喝了两口。 然后把母亲装满土特产的包递到老板手中，说： “这是我们一家人的一点心意，不值钱，您拿去尝尝。”老板客气地说着谢谢。 老板放下我递过去的包，坐下说道： “小刘，赶紧把你的五矿区抓起来！你回去的这段时间，那边的业绩一直下滑。你回去看看，不行的人你就赶紧换掉。一定要好好干，你的债务虽然还清了，可不要把自己放松。好好干上几年，挣点钱。” 我看着眼前的老板，这个我生命里的贵人，心里充满着许多感激，更多的是尊重。 我不停地点头答应着：“老板，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谢谢你老板，我借你的钱你就从工资里扣。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给我借那么多钱，我前妻的生命有可能保不住。” 老板笑着说：“别说那么多没用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是你这几年拼命干换来的。” 老板说完，就叫来了司机，安排司机把我送到五矿区。 告别了老板，我和司机一同出了办公大楼，前往五矿区。 走进五矿区，我看见院子里又到处堆满了许多机械设备，乱七八糟的，和我刚来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我回到办公室，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召集大家开了个会。 在会上，我严肃地说： “两天时间，哪个班的设备，哪个班必须在两天之内收拾得整整齐齐。哪个班收拾不完，就换班长！” 还没到下午，院子里就开始忙碌起来。 各班都在收拾着属于自己班的设备。 我走到院子里一处堆放着设备的地方，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我问了旁边路过的人，说是二班的。 我叫来二班的班长，质问道： “人家都在收拾，你们为什么不收拾？” 班长说：“大家都忙着，抽不出人来。” 我说：“先让把手头的活停一下，把这院子里的设备必须收拾好交到库房。” 我刚说完，他转身就走了。我还以为他去叫人，就没多说什么。 可两天过去了，院子里的那些东西依旧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我心里那个气啊，这二班班长也太不像话了！看来非得好好整顿一下不可。 我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满心想着要去找二班的班长好好理论一番。 就在这时，一班的班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他拉着我说道：“我们一班去收拾吧。你还是别招惹他。” 我一脸疑惑的问道：“为啥？” 一班的班长凑近我，压低声音说： “他是老板的亲戚，而且还很亲，经常去老板家里。你招惹了他，他万一在老板面前说你坏话，你说你划来还是划不来。” 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心里的怒火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是啊，毕竟我们都是外人，在他们复杂的关系面前，确实得谨慎一点。 想到这里，我无奈地长出一口气，对一班的班长说： “你先别收拾。我给老板说了，咱们再研究。” 说完，我转过身，往办公室走去。走了几步，我又回过头，冲着一班的班长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说道：“谢谢。” 一班的班长也苦笑着朝我摆了摆手，我们两个就这么带着满心的无奈和苦涩，各自离开了。 那些未被收拾的设备仿佛在嘲笑着我的无能为力。 我回到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里很纠结。 我不停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 我心想，如果叫其他班的人来收拾，那我之前开会时说出去的话不就成了一句空话？ 以后我再安排工作，谁还会把我的话当回事呢？ 老板一直这样看重我，对我委以重任，我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怎么对得起老板的信任？ 我犹豫再三，觉得这件事还是得跟老板汇报，让老板自己来决定。 这样一来，免得以后工作中大家有什么怨言，都算到我头上。 想到这，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老板的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 我说道：“老板，我走的这段时间，院子里又堆满了各种设备。前两天我刚开完会，明确说了哪个班的东西哪个班必须在两天之内全部收拾完交到库房。收拾不完的班，就换掉班长。现在其他班都收拾完了，就剩下二班的还没动静。” 说到这，我停顿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说班长是您家的亲戚。” 老板听到这里，语气坚定地说： “我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收拾。班长就别换了，我会给他说的。如果再有下次，就换掉。” 我听了老板的话，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赶忙说道：“谢谢老板支持我的工作。” 随后，我挂断了电话，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第121章 矿区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 我心里好奇，走到办公室的窗户前一看，原来是二班的人正在收拾院子里的设备。 二班的班长一边干活一边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小人一个，还在老板面前告我的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打小报告！” 一听到这里，我的心“咯噔”一下，心里明白这下算是彻底得罪他了。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不得罪他，这工作根本就没法开展。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下午的时候，我又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会。 站在大家面前，我说道：“从现在开始，咱们的任务和工资挂钩。想多挣钱的，就好好干，多出力多干活。不想多挣钱的，那就磨蹭着干。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万一有谁不想干的，就提前给我吱个声。” 说完这些话，我心里也清楚，自己肯定是得罪了不少人。 但是我心里明白得很，来这里工作的大多数人都是奔着钱来的。 谁家里要是过得好好的，能愿意跑到这条件艰苦的矿区来？ 能来这里的，不是欠了一屁股债务，就是家里急等着用钱救命。 我不能因为少部分人的懒散和不配合，耽搁了大部分人的挣钱机会。 得罪了就得罪了吧，只要大家最后能够挣到钱，过上好日子，他们总有一天会理解我的苦心的。 就这样安排完后，大家都默默散开去干活了。 我也没闲着，挽起袖子，加入到干活的行列中。 能多挣一点是一点，因为自己确实是穷怕了。 现在不管是什么样的工作，只要能挣钱，哪怕搭上自己这条命，我也愿意干。 好多人都说：“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那是没到那个份上。如果真正被逼到绝境，真是活着比死了都难受。 死就那么一下子的事，可活着要面对的那种痛苦和煎熬，没几个人能支撑得下去。 就像1997年到2008年那场金融风暴，多少企业家原本风光无限，最后却因为生意失败，资金链断裂，走上了绝路。 他们哪个愿意走这条路？都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啊。 咱们普通人也是一样，生活的压力有时候真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就说我自己，之前为了还债，为了给前妻治病，那真是想尽了办法，到处求人借钱，看尽了别人的脸色。 那段日子，真是觉得暗无天日。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工作上可不能再出岔子。 我得带着大家一起努力，多干活多挣钱，让家里人能过上好日子。 也许有人会觉得我不近人情，为了挣钱不顾一切，但他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我知道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苦衷。 但在困难面前，不能总是抱怨，得想办法去改变，去拼搏。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挣不到的钱。 我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就算现在辛苦点，受点委屈，那也是值得的。 就这样，每天大家都鼓足了劲儿努力地干着。 我呢，也没闲着，一边干活一边慢慢观察着。 嘿，还真不错，几乎就没有人偷懒，每个人都像是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在拼命地干着。 经过我私下里的了解，发现这其中 95%以上的人，那可都是背着一屁股债啊。 有的是因为家人生病看病欠了钱，有的是做生意失败亏了本，还有的是遭遇了车祸要赔偿。 反正各有各的难处，谁都不敢落后。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大家一直埋头苦干到了月底。 发工资的这一天，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光，充满了期待。 从他们的眼神中能够清楚地看出，这一天对他们来说是多么重要。 毕竟，这钱或许就能救家人的命，或许就能给老婆孩子或者父母添几件新衣物，让家里人的日子能稍微好过一点。 只有像我这种从基层一步一步干上来的，才能真正体会到大家的不容易。 这个月的工资终于发下来了，每个人拿到手的都比上个月多了一倍。 大家拿到钱的那一刻，脸上露出的那种真实的笑容，让人看了心里暖暖的。 看到他们开心的样子，我也由衷地替他们感到高兴。 每个人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都真诚地对我说着谢谢。 有的甚至感动得几乎要流泪，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 就在这时，老板也打来了电话。他在电话那头说道： “下个礼拜的会议你来参加一下。把你的经验向我们 5 个矿区说一说，要是公司的效益都能像你们这样上去了，工人们也都挣到了钱，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我连忙应道：“好的，老板。” 到了晚上，总共 6 个班，其中 5 个班的班长非得请我喝酒。 我一听，没有二班的班长，心里也明白他还在为上次的事儿生气呢。 不过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人家其他班长的好意咱也不能拒绝。 这天晚上，我们找了个小馆子，围坐在一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说起各自的经历，那真是一把辛酸泪。 有的说自己为了给老母亲治病，到处借遍了钱，亲戚朋友都躲着他； 有的说生意失败，房子车子都卖了，老婆也差点跑了； 还有的说家里孩子上学等着交学费，急得头发都白了。 说着说着，几个大男人忍不住都哭了起来。 哭完了又接着笑，笑着笑着又举杯喝酒。 这情绪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也许只有经历过这些磨难的人在一起，才能真正懂得彼此的心。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大家也没感到疲倦，都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谁也没有说要去休息一下。 心里都清楚得很，身后还有许多亲人在等着用钱，等着过上好日子呢。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 生活虽然艰难，但只要大家一起努力，一起扛，总会有希望的。 我伸了一下懒腰，朝着矿区走去，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还有更多的工作等着我们去做呢。 第122章 信任 中午 12 点钟，阳光暖烘烘地洒在矿区的每一个角落。 矿上的工人们结束了一上午的劳动，说说笑笑地朝着食堂走去。 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有的头上戴着安全帽，那安全帽在阳光下发着亮；有的手里提着，随着脚步一晃一晃的。 大家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放松和期待，因为此刻大家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矿区的食堂。 我也在这人群之中，和大家一起走着。旁边的工友们开着玩笑说： “你既要当领导又要干活，你挣多少钱才够？” 我笑着说：“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会嫌钱多的，都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矿区里回荡。 快到食堂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二班的 8 个人整整齐齐地等在那里。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还以为他们要找事，要报复我。 我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声音有些发紧地说：“你们可不敢胡来，别做出出格的事。” 没想到，他们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工人赶忙说道： “领导，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想换一个班。” 我满脸疑惑，问道：“为啥呀？” 那个工人一脸无奈地说：“咱们矿区的人上个月都拿了将近双倍的工资，就我们班还是和原来的一样。” 我解释说：“现在是按绩效发工资，你们没干下活，咋能拿双倍的工资呢？” 他们纷纷抱怨起来：“我们班长不行，要不您就给我们换班长，要不我们就去其他班，反正这个班我们是不待了。” 我看了看他们急切的样子，我说道：“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说。” 就在大家排队打饭的时候，二班的班长风风火火地来了。 他气冲冲地跑到我面前，眼睛瞪得大大的，吼道：“是不是你要换掉我？” 我一看到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的火也“噌”地一下冒了上来，直截了当地说： “是的，上个月就你的这一班没有拿到高工资，现在底下的工人都有意见。要不行就换掉你，要不他们去其他班，你说咋办？”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他猛地一拳就打了过来。 我一下子被打懵了，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下我再也忍不了了，冲上去和他厮打在一起。 这时候，正在打饭的工人们赶紧围过来把我们俩拉开。 他依旧气势汹汹地说：“如果你敢换掉我，我就让你死在这个矿区。” 我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怒吼道：“我今天就还换定你了。” 我又指着二班的那几个工人说：“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你们的班长。你们就自己干，等开会的时候，我给老板汇报完，再给你们派班长。” 说完，我擦了一下嘴角渗出来的血丝，转身继续去打饭。 他则气冲冲地走了，我心里清楚，他这是去告我的状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给老板说了，省得我再费口舌。 饭打好后，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可刚吃了几口，就觉得嘴疼得厉害，再加上心里也烦躁得没心情吃，于是端着饭回到了办公室。 我把饭往桌子上一放，整个人就瘫躺在床上休息。 下午 2 点以后，我和工人们又要继续下井干活。 在路上，我对二班的那几个工人说：“你们几个商量一下，看谁做班长合适。到时候我给老板推荐。商量好了，晚上给我说一声。” 晚上下班后，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办公室。 正坐在办公室吃着中午没吃完的剩饭，那几个工人来了。 他们说：“领导，我们商量好了，让王长福做我们的班长。” 王长福是四川人，他个子不高，但是长得很结实，在这里也干了 4 年了，干活从不惜力。 我想了想，说：“那好，既然你们选好了，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到时候开会我给老板汇报。” 他们听了，连连道谢，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也是替他们着急。 管理一个矿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各种麻烦事层出不穷，但为了大家能多挣点钱，日子能过得好点，再难也得坚持下去。 不一会儿，我的电话突然响起。我拿起来一看，是老板打来的。 我心里马上就明白，肯定是二班的班长已经先跟老板告了状，把今天的事儿说了。 我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老板在那头问道：“这个二班到底是啥情况？” 我赶紧回答说：“老板，咱们矿区总共 6 个班。上个月，其他 5 个班全都拿了差不多双倍的工资。” “可就二班还是跟原来一样的水平。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二班的 8 个工人跑来找我，说他们不想干了。” “要么给他们换班长，要么他们就去别的班。” “我话还没说几句呢，二班的班长冲过来啥也不说，直接就给我打了一拳。” “当时矿区好多人都在，都能给我作证。” 老板接着问：“那你的想法是啥？” 我毫不犹豫地说：“老板，今天这几个工人把新班长的人选都跟我说了。” “他们态度特别坚决，一定要换掉二班的班长。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班长必须得换。” 老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那行，你吃饭休息吧，我知道了。” 说完，老板就挂掉了电话。 我拿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心里琢磨着老板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事儿，不过既然已经跟老板汇报了，就等着看结果吧。 我心里很清楚，这件事肯定还没有完，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结束。 但是我心里坦坦荡荡，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因为我心里明白得很，我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有一丁点儿的私心。 我这么做，一是为了老板的矿区能够发展得更好，效益能够提上去； 二是为了工人们的利益着想，大家都那么辛苦地干活，就该得到应有的报酬。 老板那么大的人物，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见识过那么多的场面，他肯定会权衡其中的利弊，做出一个公正、明智的决定。 我相信老板能够看清事情的本质，不会冤枉了我，也不会让那些真正有问题的人逍遥法外。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第123章 家里的牵挂 晚上，在老家的儿子振振忙活着联系出租车。 他一个劲儿地嘱咐着司机：“师傅，明天早上 6 点钟，您可一定得赶到我家里啊。” 司机应下后，振振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去了娟的房间。 娟正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转过头看了看。振振说： “妈，你还没睡呢？” 娟回答：“还没有呢。” 振振接着说：“明天是你去医院复查的日子，我已经把车叫好了。你看有啥要收拾的没有？今晚收拾好，要不明天来不及。5 点起来，6 点就出发。” 娟说：“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收拾。” 振振听了就从房间出来了。 自从我负债以来，振振这孩子就变得特别懂事。 以前他可不是这样，那时候任性得很。在初中的时候，寒暑假就出去打工，性格也变得内向了，啥事儿都爱操心。 我正在床上躺着休息，振振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说： “爸，明天是我妈复查的时间，我叫好了出租车，跟司机说好明天早上六点来接。你还有啥要交代的不？” 我一听是六点，心里一算时间，觉得不太够，赶忙说： “你赶紧给出租车司机打电话，让他五点来接你们，六点就迟了。去了之后先把号挂上，再交费，钱我留给你妈了。早上记得让你妈别吃饭。” 交代完这些，我就挂了电话。 挂了振振的电话，我又给娟打了过去，说： “明天是你复查的时间，要不是儿子说，我都还忘了。” 娟说：“我自己也忘了。” 我说：“你别紧张，现在恢复得很好，再复查几次就不用去了。在家里啥也别想，一定要把身体养好。” 娟回应道：“我知道了，你也照顾好自己。” 半夜 4 点钟，母亲房里的灯最先亮了起来。 母亲其实早就醒了，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根本就没睡踏实。 她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吵醒了其他人。 来到厨房，母亲摸黑走到水缸边，熟练地用水瓢舀起水倒进锅里。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母亲的身影在微弱的光线中显得有些模糊。 她又轻悄悄地跑到大门外，抱回一捆柴。 回到厨房，母亲借着月光，慢慢地把柴一根一根地掰断，小心翼翼地放进灶口。 然后用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终于把火点着。火苗渐渐旺起来，映照着母亲那满是皱纹的脸。 母亲开始和面，她的双手有力地揉着面团，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多吃点，才有精神。” 和好面，母亲在案板上用力地擀着，每一下都饱含着她对家人的关爱。 不一会儿，面就擀好了，锅里的水也咕嘟咕嘟地开了。 母亲抬头看了看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跑到妹妹房间门口。 她轻轻推开门，手在墙上摸索着把灯打开。 妹妹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晃了一下眼睛，眯着眼看了看母亲， 迷迷糊糊地说：“妈，你不睡干啥呀？”母亲小声说道：“你嫂子今天要去市里复查，你跟着去帮忙。我做好饭了，起来吃点，车马上就到了。” 妹妹一听，一下子清醒了，赶紧起来穿衣服。 母亲又跑到振振房间，轻声叫振振起床。 最后才来到娟的房间。把每个人都喊完后，母亲又回到厨房，开始下面条。 等到大家都陆陆续续起来后，母亲已经把热气腾腾的饭放到了饭桌上。 只要家里有人出门，母亲总是第一个起来忙碌的人。 我的闹钟也响了，我一看，是 4 点 40。 我给振振打去电话，振振说：“爸，我们都起来了，奶奶做好饭了，我和姑姑正在吃饭呢，姑姑也跟着去，你就放心吧。” 我说：“你们去了有不知道的就问医生，爸干活的时候手机没信号，接不了电话。” 安排完后，我挂了电话，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我干脆点燃一根烟，静静地等着天亮。 5 点钟，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寂静的村庄被出租车的灯光和引擎声打破。 出租车果然准时到了家门口，那明晃晃的车灯照亮了门前的一小片地方。 娟、妹妹和振振拿着行李上了车。母亲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嘱咐着： “东西都拿好了，别落下啥。到了医院一定都互相照顾好。”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和担忧，生怕她们忘记什么重要的事。 车缓缓开动了，母亲一直跟在车后面走着，脚下的土路有些坑洼不平。 她嘴里还在念叨着，呼出的白气在清冷的空气中格外明显。 村庄里的房屋在月色下影影绰绰，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母亲走出村庄，来到村头。村头的老槐树在月光下像是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母亲站在那里眼睛紧紧盯着车，直到车消失在视线里不见了，母亲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愿意回去。 这就是母亲，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习惯，心里总是牵挂着出门的家人。 母亲在村头站了很久，才慢慢地转身往回走。 回到家里，屋子显得格外冷清。看到案板上还剩了不少面，可母亲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把面下到锅里，锅开了后，热气腾腾，弥漫在整个厨房。 母亲找了个大盆，把面捞到盆里，端起面就朝着羊场的方向走去。 母亲乘着月光，沿着沟里那条熟悉的小路小心地走着。 月光洒在小路上，路边的野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一路上，她的脚步匆匆，心里还在想着娟复查的事。 来到羊场，大爸早就起来了。羊场里弥漫着一股草料和牲畜的混合气味，大爸正在整理一些工具。 他看到母亲手里端着一大盆饭，惊讶地问：“天都没亮，你怎么做饭？” 母亲喘着气说：“振振妈今天去复查，走得早，我给娃娃们做了些饭，都没吃多少，剩的多着呢，我就给你端来了，你赶紧吃吧。” 大爸接过饭，二话不说就吃了起来。大爸虽说年龄大了，可饭量真是好，一般年轻人都比不过他。 不一会儿，大爸就把饭吃完了。 母亲也没闲着，又开始帮着大爸在羊场里忙活起来。 羊儿们时不时发出咩咩的叫声，仿佛也在为这忙碌的清晨增添一份生机。 母亲一边干活，一边还在念叨着： “也不知道娟复查顺不顺利。” 大爸宽慰母亲：“别太担心，会好的。” 月光下，母亲和大爸忙碌的身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暖和踏实。 第124章 亲情 娟他们来到医院，办好手续后，就来到了医生的办公室。 经过各种检查，一切都正常，医生告诉娟说，“今天就能拆线，你在外面等一下，一会叫你，” 娟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等在外面的振振和妹妹赶紧上前问情况。 娟说，“医生说一切都正常，一会要拆线，让我等着。” 三个人就这样焦虑的坐在医院的凳子上，等着医生的召唤。 她们看着急急忙忙的人群，时不时的朝着医生的方向看着。 生怕错过医生的召唤，一个小时以后，护士走了过来，告诉她们，让娟去手术室。 娟来到手术室，闻着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就产生了恐惧。 护士说，躺着吧，娟脱下外套，再次躺到了手术台上。 她庆幸自己还活着，但是他心里不知道能活多久。 医生开始拆线了，头炸裂的疼，眼睛像戳进去了一根针。 她感觉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如果是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心里不断的想，自己还年轻，万一成了植物人，她可不愿意在这个世界上一辈子就这样躺着。 她突然想到了我和孩子，她感到有两颗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医生和护士在他头上不断的拆着线，此时自己就像一个玩偶，任凭医生拨弄着。 一阵热浪漫过了娟的心里，她还能对生活有什么抱怨呢？ 生活是这样的厚爱她，使自己在任何时候都有温暖的感情来包裹自己的身心。 就因为这个？自己应该重新走向生活，不应该如此沮丧。 自己应该在以后短暂的岁月里，真正活的不负众爱。 娟正想到这时，被医生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线拆完了，一会你就可以回家了。”医生对他说。 他缓缓的拾起身子，自己小心的从手术台上下来，穿上衣服，就这样走出了手术室。 振振看到娟走了出来，赶紧上前搀扶着娟缓缓的走到医院的凳子上坐下。 这时候取药的妹妹要回来了，三个人就走出了医院。 他们突然感到医院外面的空气是多么的清新，紧绷的心都放下了。 时间已经到中午了，下班后我第一时间赶紧打去了电话。 振振告诉我，一切都正常，拆完线，刚出了医院。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在娟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振振日日夜夜守在娟的身边。 娟头上缠着绷带，他内心感激着所有身边的亲人，他不知道对这些亲人说些什么。 她心里明白，在这些漫长的白天黑夜的日子里，由于有这些亲人的陪伴，他并没有感到过寂寞和孤独。 娟想起了她刚做完手术睁开眼的时候，他再一次真实的看见立在她面前的所有亲人的时候，忍不住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当时自己有一种重新回到人间的感觉，娟想到这里，眼睛里泪花闪闪的目光依次在振振和妹妹林林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扭过头，悄悄的擦掉眼睛里的泪水。 她看着头顶的太阳，太阳美好的照耀在每个人的身上。 他们三个坐上了出租车，又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因为娟刚拆完线，需要安静的休息，这下子陪伴娟的是母亲，妹妹和振振。 就在娟复查完后的第二天，正赶上寒衣节。 母亲一大早就坐在炕上，拿着纸认认真真地剪着寒衣。 中午的时候，弟弟建平回来了。他一进门，看到娟在屋里，不由得一惊。 心里暗自琢磨：不是离婚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来家里了？他满心疑惑地走进母亲的屋里，问道： “妈，我嫂子咋在咱们家？” 母亲低着头专心剪纸，根本没搭理他。母亲其实早就看透了这个眼前不成器的儿子。 可建平不依不饶，一个劲地追问。 母亲这下真火了，生气地说： “你不是不要这个家了？前些年家里那么困难，你一次都不回来。现在家里稍微好了点，你倒跑回来了，干啥？” 建平说：“我给我爸送寒衣。”母亲更气了，大声说道： “你爸活着的时候你都不管不顾，死了你跑来送寒衣，你还是赶紧走。要不是你爸临走的时候交代让对你好一点，我们连这个门都不让你进。” 建平听了，站在那儿一声不吭。 他转身来到娟的房间，竟然不管不顾直接问起了娟。 问得娟不知如何回答，他倒好，开始数落起了娟，嘴巴像连珠炮一样，不停地说着难听的话。 数落了半天，娟本来身体就还虚弱，一下子被气倒了。 母亲在隔壁听到动静，赶紧下炕，鞋都没穿好，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怒气冲冲地冲进了房里。 举起棍子，朝着建平的头上就打了下去。建平吓得慌忙跑出屋里。 母亲赶紧喊来林林，让给娟冲一杯红糖水。 娟喝下红糖水，这才慢慢缓过来。母亲气得浑身发抖，说道： “你个混蛋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人家，你哥都没有说一句人家。” 说完，母亲又拿起棍子追了出去。建平吓得撒腿就跑，就这样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母亲正要拿起手机给我打电话，却被娟一把拦下了。 娟赶忙说道：“妈，建平说的也对，是我自己不好，他说两句没什么。您要是给他哥打电话，他俩的关系本身就不好，再为了这点事闹起来，那我就更加成为罪人了。” 母亲听了娟的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娟的要求。 母亲拉着娟的手，又对娟说： “孩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替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给你道歉。想当年，我给他看了整整 7 年的孩子，他说不认我们就不认，真是个没良心的。” 母亲说着说着，眼睛里泛起了泪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那是充满无奈和伤心的泪水。 母亲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说道： “我怎么也没想到，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能变成这样。娟啊，让你受委屈了。” 娟轻轻拍着母亲的手，安慰着说：“妈，您别太难过了，也许他以后会明白的。” 第125章 给父亲送寒衣 寒衣节这天下午，母亲早早的做好了饭。 她没有做大鱼大肉，只是做了父亲最爱吃的浆水面。 母亲从锅里舀了一碗，把这第一碗放到父亲的遗像面前，放了一双筷子。 她现在父亲的遗像面前说。“看头子，今天是寒衣节，我已经给你剪好了衣服，是我亲手剪的，一会就给你送去。你先趁热把这碗饭吃了。” 没见过这样的振振被他奶奶这样的做法吓着了。 他问我母亲，“奶奶，你咋了，我爷去世了，你怎么跟我爷说话呢。” 本来有点伤感的母亲被自己的孙子这样一问给逗笑了。 母亲说，“今天是寒衣节，意思就是天冷了，该给去世的人送寒衣了。” 振振说，“给我爷没买下衣服，用啥送。” 母亲笑着拿起用纸剪的衣服说，“这就是衣服，拿上去烧了就行了。” 振振拿起来好奇的看着，他不理解纸做的衣服咋穿。 母亲对振振说，“等奶奶以后死了，你要记着给奶奶烧寒衣，要不奶奶冷的很。” 大家都开始吃饭了，大爸边吃边说，“哎，人活着假，死了更假，都是做给活着的人看，都已经死了，还能再冻死啊！” 大爸的话刚说完，惹的大家都笑了。 饭吃完后，母亲收拾完厨房，她小心的把桌子上的那碗饭和碗一同小心的装进塑料袋里。 夜幕早早地降临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 月亮露出半圆，高高悬在天空，洒下清冷的月光。 送寒衣的人已经都出发了，村里安静的能听见脚步声 。 母亲带着娟、妹妹、振振，手里拿着她白天亲手剪的寒衣，慢慢地朝着父亲的坟地走去。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没有一个人说话，心情都很沉重。 来到坟前，只见父亲的坟在灰暗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单。 母亲率先走上前，把塑料袋里装着的饭拿了出来，放到父亲的坟前。 又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寒衣，然后缓缓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着坟头的土，就好像在抚摸着父亲的脸一样。 母亲长出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老头子，我带着孩子们来看你了，今天是寒衣节，儿媳也来了、女儿、孙子都来了，儿子去了外地工作，回不来，你别怪他。” 母亲的声音抖的厉害，带着深深的思念和无尽的牵挂。 “这一年家里发生了好多事。你走了以后，我一个人操持着这个家，真的不容易啊。可是我知道，再难也得撑下去，不能让这个家散了。”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娟这孩子病了一场，不过现在好多了，今天也跟着我来给你送寒衣了。我知道你要是在，也会心疼她的。还有振振，这孩子一下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帮着家里干活，也知道照顾人了。” “女儿也很贴心，家里有啥事都能搭把手。虽然日子过得磕磕绊绊，但孩子们都很争气，我心里也算是有个安慰。” “老头子，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冻着饿着？我给你送来了寒衣，你记得穿上，别舍不得。要是缺啥少啥，就给我托个梦。”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低，透着无尽的悲伤。 这时，一阵风吹过，吹得周围的草木作响。 母亲抬起头，望着天空，自言自语的说： “这风是不是你在回应我呀，老头子。” 听到母亲这样说，这时候把娟和 振振，妹妹吓得钻到母亲的怀里。 娟也走上前，轻声说道： “爸，我以前不懂事，让您和妈操心了。现在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妹妹接着说：“爸，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妈和家里人的。” 振振也说道：“爷爷，我已经不上学了，正学着养羊，准备接我大爷的班，长大了好好孝敬奶奶。” 母亲听着孩子们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老头子，你听到了吗？孩子们都懂事了，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随后，母亲拿出火柴，点燃了寒衣。火苗在风中升上天空，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 母亲静静地看着燃烧的寒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老头子，收好了，别冻着……” 火越烧越旺，寒衣渐渐化为灰烬。 母亲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那堆火焰，仿佛父亲正穿着暖和的寒衣，微笑着看着他们。 烧完寒衣，大家在坟前又站了一会儿。 母亲再次抚摸了一下坟头，说道：“老头子，我们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然后，母亲带着娟、妹妹和振振，慢慢地离开了坟地。 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只留下那片寂静的坟地和还未完全熄灭的灰烬。 以下是为您增加约 100 字后的内容： 母亲她们走到村头的时候，忽然看见村头傻儿子的父母坟前也燃着一小团火焰。 母亲好奇地说道：“这是谁给这老两口烧寒衣呢？” 母亲他们顺着小路走到地边，借着月光走过去看了看。 原来是老两口的这个傻儿子在那儿，只见他学着别人的样子。 手里拿着白纸在那里烧，也难得他有这么一份傻心，母亲一看烧得就剩下4张白纸了。 母亲从手里夺过那几张白纸，母亲蹲下身子。 拿起那4张剩下的白纸，借着火光，用手仔细地撕着，不一会就撕出了4件衣服的样子。 然后对老两口的傻儿子说：“拿着，给你爸妈烧了，这样你爸妈才能穿。” 傻儿子接过母亲用手撕的寒衣，嘴里不停念叨着：“衣服，衣服。” 接着就把它们扔进了火里，很快就着了起来。 这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在风的作用下，燃烧的纸飘了起来，在空中打着旋儿。 傻子背着头看着空中的火星，呆呆的看着，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啥。 烧完后，母亲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对着傻儿子温柔地说道： “走，跟我们回家。” 傻子乖乖地跟在了母亲身后，一行人沐浴着月光，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126章 姑姑的离世 母亲和娟，振振，妹妹给父亲烧完寒衣回来已经是晚上7点了，家里坐着几个陌生人。 母亲被吓的站在原地，她是被以前催债的人吓怕了。 几个陌生人说，“我们是来报丧的，娃娃的二姑去世了，” 说完就磕了个头走了，母亲立刻给我打来电话告诉了我。 姑姑一生共有五个孩子，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儿子在中间最小的女儿是个弱智人。 天生就这样，到了一岁多才发现，风水先生说是姑姑家盖房子时中了邪。 这不过是迷信的说法，三四岁才会走路却不会说话。 嘴里只会吚吚呀呀地乱叫，连吃都不能自理，到了十几岁还是姑姑帮她穿衣喂饭。 那时候，两个表哥相继考上了大学，成了村里首屈一指的大学生。 可谓光宗耀祖啊，姑姑当时接到学校来的通知书都激动得哭了，多少年来自己含辛茹苦、呕心沥血的栽培，儿子终于没有辜负父母望子成龙的殷切期望。 在欣喜若狂之余，接下来的任务是艰巨的。 八十年代末，在农村要培养两个孩子同时上大学谈何容易啊。 那时候姑父在工地搞基建赚些微薄的薪水，姑姑一个单薄的女人在农村种好几亩地，养猪放牛，家庭经济入不敷出捉襟见肘。 却还要照顾一个弱智女儿，那一年，弱智表姐突然发病不治身亡了。 姑父不在家，姑姑守着表姐的遗体伤心欲绝哭了整整一夜。 虽然她是弱智人可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血肉啊，更何况朝夕相处相依为命十几年，情何以堪？ 这是上天对表姐的惩罚更是对姑姑的惩罚，或许是前世扯不清的恩怨才造就今生的孽缘。 表姐的悲剧人生就这样划上了句号，可她带给姑姑的是撕心裂肺的伤痛。 第二天姑姑含泪将表姐埋在屋后的山坡上，又继续下地干活了，还有两个上大学的儿子在等着她，她怎么能倒下她必须坚强，她只能独自舔着伤口继续往前走。 无法想象姑姑是如何熬过那风雨飘摇血泪参半的艰苦岁月啊。 在遭受丧女打击和承载生活重担的双重夹击下，姑姑依旧不屈不挠、风雨无阻昂首挺胸勇往直前。 正是上天赋予了她这种越挫越勇、坚韧不拔的顽强精神才使她从坎坷崎岖中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到达胜利的彼岸。 九十年代初，两个表哥都陆续大学毕业并参加了工作，姑姑这才卸下心头重担。 后来，两个表哥都在深圳安家立业，且事业有成，而姑姑也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但她依然闲不住。 时常在自家地里种种菜，表哥接她去深圳养老。 她总是推辞说还是咱农村好，城里人如同笼中之鸟般实在是不自在。 表哥只好顺从母意无奈摇头，每逢年底，表哥都会带着家眷开车回老家陪姑姑二老过年。 姑姑总是坐在大门前微仰着头，目不转睛地朝着表哥回家的方向张望，一坐就是好几个钟，她是在默默地等待着儿子的归来。 每次表哥回来，她都要拽着他们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静静地注视，久久不愿放开。 她说趁自己还健在要好好地看看儿子，自己老了说不定哪天阎王就召她去了，到时就只能在天上看儿子了。 说着说着，混浊的老泪穿过枯树般的面颊滴落在表哥的手上，也滴到了表哥的心上，凉凉的酸酸的，一种莫名的痛在表哥的心湖泛荡着涌动着。 这就是自己的母亲，为了儿女操劳终生殚精竭虑，任凭岁月的风霜无情地剥夺侵蚀自己曾经如花似玉的年华而无怨无悔。 永远都放不下心中那份对儿女无尽的牵挂和挚爱之情。 儿行千里母担忧是母亲赋予了自己神圣而宝贵的生命。 为了儿女们，牺牲了青春牺牲了容颜牺牲了太多太多……！ 可是儿女回报的却是如此的渺小，为了工作，两个表哥都无法在姑姑二老身边尽孝。 心中的无奈和愧疚感时常压在表哥的心头久久难以释怀。 姑父是前年走的，去年炎夏姑姑在自家的老宅前不慎跌倒后晕厥不省人事，当时正值酷暑没有人及时发现和抢救。 如今姑姑也走了，大爸接到噩耗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怎么突然就没了。 姑姑家离我家只有二里路之遥，以前只要天气好姑姑都会经常来我家坐坐姐弟唠唠嗑， 自从姑父走后姑母一个人守着老宅就更孤独了，她不愿意去女儿家，可两个表哥远在深圳她更不愿意去。 自己年事已高只想守着故土，有时候她老人家还悄悄一个人走两里路去姑父的坟头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呆就是好几个钟，喃喃自语她是在以这种方式向自己的老伴诉说心中的思念和寂寞。 两个表哥接到姑姑仙逝的噩讯眼睛都哭肿了，全家连夜驱车赶回老家。 兄弟俩跪在姑姑的灵柩前久久不愿起来，可是此时此刻再多的眼泪再多的悲伤也换不回母亲再叫自己一声儿子。 姑姑静静地躺在冰冷漆黑的棺木里再也听不见儿子的呼唤，姑母的一生是悲苦的一生也是骄傲的一生。 她培养了两个优秀的儿子，可却没享过一天清福。 两个儿子都远在异地他乡，一年都难得见一回。 去年底小表哥回来陪姑母过年，可谁能想到这竟然是母子俩过的最后一个年。 也是母子最后的诀别，大表哥因为工作缘故两年都没有回家。 到死母子都没能见上一面，虽然表哥每年都会寄回来足够的生活费，可是再多的钱也抵不过承欢膝下的陪伴和照顾。 自古忠孝两难全，这或许是历史发展的定律也是当今社会现实的写照和缩影。 表哥在料理完姑母的葬礼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深圳。 来不及梳理自己悲痛的情绪，因为那里还有很多繁忙的工作在等待着他。 丧礼完毕后所有的人都退场了，人去楼空只留下空荡冷清孤寂的老宅在风中无言地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欢笑的也好，离别的也好，孤独的也好，沧桑的也好，这一切都将随风飘逝……！ 第127章 往事不堪回首 一切都可以用时间来淡忘，或者抹平曾经的痛苦和不愉快的事。 时间很快来到了矿区一年一度的矿区大会。 十一月二十八号这天，我正忙着在矿区处理各种事务，突然接到了公司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说道：“二十九号早上九点开总结大会，要求参会的人员统一西装领带。” 我一听，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哎呀，几十年还没这样穿过呢，就连西装都没有，更别提领带了。” 我怕早上去买来不及。 于是，我赶紧把我们矿区的事仔仔细细地交代好后，准备提前出矿区去买一套西服和领带。 刚出矿区，我的手机就响了，一接起来，原来是其它矿区的几个负责人打来的电话，都是询问买西服领带的事。 我们约好了见面的地方后，都朝着一个地方赶去。 大家碰面后，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是一脸的无奈。 像我们这样的人，本来都是抱着躲避债务和挣钱还债的心思来到这里的，谁能想到还能被委以重任，参加这种正式会议的一天呢。 经过大家一番商量，最后一致决定买一套便宜点的就行了，反正一年就穿那么一次，平时也没机会穿，没必要买好的。 来到服装店，老板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们跟老板说明了来意，老板给我们推荐了几款便宜的。 一番讨价还价后，每套 200 元，西服和领带全齐了。 换好衣服后，出来时我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我们连走路都不会走了，总觉得特别别扭。 是啊，一帮平时在矿区灰头土脸干活的泥腿子，突然穿上这西装革履的，不别扭那才怪呢！ 我们穿着新衣服，来到公司统一安排好的酒店。 一进房间，就赶紧把衣服都换了下来，生怕不小心给弄脏了，第二天就没穿的了。 就在下午五点的时候，老板的电话打来了。 我按下接听键，说道：“老板，我到酒店了。我们几个矿区的都来了。” 老板说：“那好，我让人把衣服给你们送过去。” 我疑惑地问：“什么衣服？” 老板说：“明天穿的。我知道你们几个没有西装，就提前给你们订了。” 我赶忙说道：“老板，我们几个刚买下。” 老板有点生气地说：“你们别管了，我让人给你们送过来。我还不知道你们，买的便宜衣服能穿吗？到时候丢的是公司的人。明天就穿我给你们订的衣服。” 说完，老板就挂断了电话。 一区的陈和平一脸懊恼地说： “早知道这样，200 元都不用花了。老板说我们抠门，我们都是差点被钱逼死的人，不抠能成吗？” 我叹了口气，说：“是啊，曾经最困难的时候有 200 元就感觉很有钱，几天时间就不用挨饿了。那时候多难啊！” 二区的王扯皮接着说道：“200 元，我那时候为了能吃一顿饭，给人家大冬天洗了半天的碗，才给我做了一碗面。人家还说一个大活人连一顿饭钱都没有。想想被人嘲笑和挨饿的那些日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心酸啊！” 王扯皮一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这些话把大家的心酸往事都勾起来了，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曾经负债累累、东躲西藏的日子里。 那时候，每天一睁开眼就是债主的催款电话，亲戚朋友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们。 走在大街上，感觉所有人看我们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为了躲债，不敢回家，只能睡在车里，冬天冻得瑟瑟发抖，夏天又被蚊虫叮咬得满身是包。 想起这些，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但好在，我们都坚持下来了，在这矿区里找到了一丝希望，虽然现在依然不容易，但至少能看到一点曙光了。 大家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好了，别想那些过去了，咱们现在不是慢慢好起来了吗？好好干，以后的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大家纷纷点头，眼神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和斗志。 气氛已经到了这里，我提议说：“今天难得聚在一起，我们就来个一醉方休怎么样？”大家一听，纷纷表示同意。 说干就干，我话音刚落，大家就迅速行动起来。 有人自告奋勇去买酒，有人负责买菜，还有人去买肉，大家都分头忙活着。 不一会儿，东西全都办齐了，大家围坐在一起，把酒杯一一倒满。 一区的陈和平情绪激动，慷慨激昂地说道： “难兄难弟们，咱们可都是从负债累累的深渊里一路摸爬滚打走过来的啊！有过太多的心酸，有过被人抛弃、唾骂，还有不被理解的时候，咱们这简直就是从死路上走了一回又活过来的！” “在座的各位，谁的苦能有我陈和平苦？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都没敢回去啊！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现在咱们都熬过来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别总考虑别人！” 说完，陈和平的眼睛已经泛红，大家也基本上都是眼眶湿润，含着眼泪喝下了手中的酒。 就这样，你开始讲讲你的过往，他接着说说他的经历。 听着那些心酸的故事，喝着辣喉的酒，大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有人说：“我当年为了躲债，大年三十都不敢回家，一个人在外面的小破旅馆里，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心里那个难受啊，就别提了！”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另一个人接着说：“我那时候穷得叮当响，孩子生病都没钱治，求爷爷告奶奶地到处借钱，可没人愿意搭理我，那种绝望你们能懂吗？”说完，猛灌了一口酒。 还有人说：“我老婆跟我离婚，就因为我欠了一屁股债，觉得我没希望了。可我能怪她吗？都是自己没本事！”说完，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家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分享着曾经的痛苦和无奈。 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痛苦，都随着酒和话语一起释放出来。 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悲伤和感慨，可又隐隐透着一种对未来的希望和坚定。 第128章 陈和平的伤心事 很快，时间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流逝，大家酒足饭饱，可却都还意犹未尽。 我看这情形，便出去又买了一瓶酒。 一区的陈和平这时候又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心里都清楚，他的这些苦和心酸憋了很多年了，没地方倾诉，也没有人愿意听。 只有我们这些同样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才懂得倾听他的心声，所以大家都没有拦着他。 他红着眼睛说道：“我现在就剩下自己了，当时孩子还小，就跟着老婆走了。” “我那时候能理解，也不怪她们，必竟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我想着有一天自己有钱了，有能力了，儿子最起码可以回来。可是我想多了，想的太好了，他连声爸都不肯叫。” “现在最牵挂自己的父母都去世了，你说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和绝望，让人心疼不已。 我们听着他的心事，不由得感慨万千。我说道： “你别太想那些事，我现在一切都想开了。除了自己最亲的人，其他人我一概不理。人要心硬，心硬了才能让自己不再倒下。我连我亲弟弟都不认了。” 说完，大家默默地举杯，喝完了最后一杯酒，然后各自都回房间休息去了。 也就是从这次以后，我和一区的陈和平关系变得非常好。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我们几个早早起来，穿上崭新的西装，打上笔挺的领带，精神抖擞。 仿佛昨天那些充满悲伤和感慨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个个都精神得很。 来到会议室门口，工作人员依次给我们登记。 登记完后，我们走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来了很多人，宽敞的房间里弥漫着一种严肃而又期待的气氛。 桌子上整齐地放着写有名字的牌子，我们都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九点钟，公司的领导们依次走进了会议室。 大家都热情地拍着手，欢迎领导们的到来。 领导们微笑着向大家示意，然后依次在座位上坐下。 接着，领导们开始发言，不愧是领导，个个口才很好，讲话条理清晰，富有感染力。 我正认真地听着，心里还在琢磨着领导们说的那些要点。 突然，公司的工作人员走到我跟前，她在我耳边轻声说： “一会你也要上台讲。” 我一下子懵了，只觉得一股冷汗从后背冒了出来。 心想，这么多人，我平时连话都不敢多说，更别说上台讲了。 我着急地问：“我讲什么呢？怎么不早告诉我呀？” 工作人员说：“老板说早就给你说了，说是开会的时候让你讲你们矿区的事。” 我一听，这才想起来，一个月前老板确实说过，就是我们矿区按照绩效发工资的事，可我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就在这时，台上的主持人说道： “下面请五区的区长分享五区的工作改革，如果大家觉得好，从一月份开始全公司实行，大家欢迎。” 我只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心跳快得像打鼓一样。 我颤抖着身子，缓缓走上了讲台。 当我转过脸看向台下时，毫不夸张地说，我差点就跌倒了。 几百个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我，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半天硬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老板见状，温和地说：“别紧张，这是好事，你放心大胆地讲，没人笑话，你说，不对的地方我给你补充。” 听到老板的鼓励，我终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话来： “我们矿区实行的是绩效工资，也就是多干多拿。因为我是从基层走上来的，我知道来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奔着钱来的，都是被生活逼来的。” “他们都愿意多干，多拿钱。我最后和老板沟通以后，老板决定，先从我们五区试行。” “经过这几个月的试行，效果很好，不但员工挣到了比以前多一倍的工资，还提升了公司的效益，一举多得。” 说完后，我紧张地看着台下。 老板笑着说：“这不说的很好吗？你先下去坐吧。” 在热烈的掌声中，我如释重负地走下台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手心里全是汗水，但同时也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坐在我旁边的一区区长陈和平压低声音，小声地对我说： “你小子这提议真棒！这样一来，大家都能有机会多挣钱了。你这可是替全公司的人说了大实话，大大提高了大家的收入。” “你看着吧，如果这件事能在全公司顺利实行，你在公司员工心里那可就有威望了，大家肯定都会记得你的好。” 我笑了笑，回应道：“哪有那么夸张，我也就是实话实说。” 台上的老板接着说道：“大家也都听到了，这件事我跟公司的其他股东都专门开过会讨论了，我们都觉得这是件好事，一举两得。” “所以呢，想在全公司推行。但是咱们还是要尊重每个员工的想法，你们现在就是员工的代表，如果你们觉得这个方案可行，那就举手表决。” 今天咱们就把这件事给定下来。下面开始表决，同意的请举手。” 老板的话音刚落，只见全场所有人毫不犹豫地都举起了手，那场面，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个人反对。 老板看到这情形，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大声说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现在正式宣布，从一月一号起，公司统一按照绩效发工资，多劳多得。现在散会！” 大家听到这个决定，都兴奋地开始收拾东西，一边走一边还在兴奋地讨论着。 有人说：“这下可好了，能多挣钱了。”还有人说：“是啊，以后干活更有劲头了。” 我和陈和平也随着人群走出了会议室，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走在走廊里，陈和平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兄弟，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我笑着摇摇头说：“这也是大家共同的愿望，能实现就好。” 出了公司大楼，温暖的阳光照着，感觉格外温暖，仿佛未来的日子都充满了希望和光明。 几个区的区长又凑过来说，“今天就别回去了，我们几个请你，好好的喝一顿，你可是为我们立功的，”说着就拉着我走了。 第129章 安全第一 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我和一区的区长陈和平边吃边聊。 无意中从他口中得知，被我换掉的二班班长居然被老板换到四区继续当班长。 我心里清楚，这个人跟老板有着亲戚关系，可具体是啥亲戚关系我就不太清楚了。 但不管怎样，这个人在工作中的表现实在是让人不放心，能力不足。 态度也有问题，根本就不能重用。 吃完饭后，他们几个都回去了。 而我还不能走，因为我得等着下午上班了之后，给老板汇报二班班长人选的事。 没办法，我就又回了宾馆，在房间里一边休息一边想着等会儿该怎么跟老板说。 下午 2 点 30 分，我先来到了人事部，把任命文件仔仔细细地填好。 然后拿着文件就去给老板汇报和签字。 我心情忐忑地来到老板办公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开了老板的办公室的门，轻轻走了进去。 我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 老板则开始认真地看起文件，我在一旁紧张地汇报着相关情况。 汇报完后，我心里一直纠结被我换掉的二班班长再次被重用的事，反复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再给老板提个醒。 这时候老板把文件也看完了，利落地签了字，然后把文件递到我手里。 我站在那儿，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走。 老板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还有事吗？” 我鼓起勇气说：“老板，我听说我们区二班换下来的班长要去其它区当班长。” 老板淡淡地说：“是的，既然你和二班的班长合不来，那我就给他换个地方。” 我一听老板这话，心里顿时着急起来，赶忙解释道： “不是我们合不来，老板，是二班的班长真的不适合当班长，继续让他担任班长的话，会出事的！” 老板脸色一沉，不耐烦地说：“你出去，这不关你的事，干好你的就行了！” 我无奈地拿着文件就出来了，心里后悔极了。 就因为我说的这些话，后来老板心里一直对我有了看法。 从那以后，我们矿区的一些好事老板都压着，不给我们机会。 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这个嘴。 现在倒好，在老板心里留下了这么个不好的印象，觉得我是因为和二班班长合不来才把他换掉的。 一段时间以后，我们矿上来了很多安全检查的人员，那场面我从来还没见过，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陪同的还有公司的高管，一个个表情严肃。 检查完上车的时候，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于是，我悄悄地拉住了一位公司的高管，小声问： “出什么事了，怎么来这么多人？”高管一脸焦急地说： “四区出事了！” 说完就急匆匆地上车走了。 我心里一惊，一下子就想到了被我换掉的那个人。 我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四区区长的电话，可是打了两遍都没人接。 我心里更加确定了，肯定是他在四区捅了娄子。 中午的时候，我正在办公室里休息，突然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我接起来一听，是公司打来的，通知说是下午要开会，每个区的区长和班长都必须参加。 我一听，这可能不是小事，赶紧停下手中的工作，手忙脚乱地挨个通知六个班的班长。 大家接到通知后，都手忙脚乱地急忙换好衣服，然后匆匆忙忙地上了车就出发了。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很是沉闷压抑，大家都皱着眉头，一脸忧心忡忡。 大家心里不停地七上八下地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我打破沉默说道：“肯定是大事，要不然不会又是检查，又是开会的，阵仗这么大。” 几个班长忍不住着急地问道：“是那个区啊？” 我停了一下，认真地说：“是四区。” 我又接着说：“你们还记得我们区二班原来的那个班长吗？” 刚上任的二班班长王长福立马接话道： “咋不记得呢，我们在一起工作了整整四年呢。” 我说：“我把他换下来后，老板就把他调到四区了，这次出事八成是他。” 几个班长听了都沉默不语，各自在那儿闷着头，眼睛发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王长福突然气呼呼地说道：“感谢老天爷，要不是把他换掉，出事的肯定是我们班，那个王八蛋！” 我赶忙说：“我这只是猜测，还不确定呢。” 王长福大声地说：“肯定是他，以前在我们班的时候，就经常违规操作，我们好言好语地劝他他也不听，一意孤行。” 我一听，心里那个气啊，猛得一下子刹住了车，大声说道： “王长福，你怎么不早说呢？你早说了我给老板汇报的时候把这些事说了，也许就不会出这么大的事！” 王长福无奈地说：“你给老板说了有用吗？以前的区长就给老板说过，老板早就知道，不知道老板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一直就这样干着，反正有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关系。” 我一听，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又重新启动车子接着走。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王长福说：“刚才我太激动了，别生气嗷。” 王长福大度地笑着说：“感谢你还来不及呢，生什么气啊。” 我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公司。我一看时间，2 点过一点，正好赶上时间了。 我们下车后，慌里慌张地就赶紧往里面跑。 这时候，会议室里已经挤满了好多人，吵吵嚷嚷的。 我费劲地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能坐的地儿坐下。 我屁股刚沾着椅子，就急急忙忙地到处瞅着人群，一心盼着能瞧见四区的区长，眼睛跟探照灯似的看了老半天，可就是找不着。 时间一到，领导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会场。 我赶紧瞪大眼睛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等他们都进来以后，我居然没发现老板的影儿。 我不死心呐，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连每个人的脸都瞅得清清楚楚的，可还是没找着老板。 会议开始了，台上的领导说个不停，翻来覆去讲的全是安全，什么“安全第一”“注意安全”“安全无小事”，就这俩字儿，不停地在我耳朵边儿响。 我听到这儿，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事儿指定小不了，估计是出了大麻烦啦！ 第130章 信任与恩情 会议就这样结束了，我们也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我迫切地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尤其是老板的情况。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只要矿区一出事，受最大牵连的肯定是老板。 这可不是我瞎操闲心，老板那可是我的贵人呐！ 如果没有老板的帮助，我都不敢想自己现在会活成啥鬼样子。 是老板在我生活无望，感觉自己掉进地狱的时候，一把将我给拉了上来。 如今老板有事，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大忙，能帮点小忙也行啊。 于是，我鼓足了勇气就去找刚上任的孙总。 我来到孙总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进来”后，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孙总坐在办公桌后面，头也不抬地说：“有事吗？” 我说：“我想知道张总现在是啥情况。” 我这话刚说完，孙总的脸“唰”地一下就变了，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大声吼道： “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不过就是一个打工的，你还真把你当成了个人物啊！” 我心里虽然有点委屈，但并没有生气。 我知道我没有权利也不够资格问公司高层的这些事。 我赶忙解释道：“我现在不是以员工的身份来问高层的事，我是以个人的名义来问的。因为张总是我的恩人，是我的贵人，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现在他有麻烦，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我就是想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孙总被我说的这番话给愣住了，他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语气也不再那么冲了，说道： “由于张总用人失误，导致出了大事故。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有消息了我再给你说。” 我无奈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孙总”，就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家里吃着早饭，孙总就打电话通知我，说公司股东要去会见张总，让我赶紧来。 我撂下筷子，随便套了件衣服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公司。 到了公司，我看到公司的几个股东都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我赶紧走过去。 然后，我们就一起出发去见张总。 一路上，我的心一直悬着，七上八下的。 到了地方，虽然还没有最终定性，但张总已经被监视居住了。 当我看到张总的时候，心里难受极了，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他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面色憔悴得不成样子，眼窝深陷，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短短几天时间，头发也白了许多，看上去老了十几岁。 虽然我们不是亲人，但张总在我心里那比亲人还亲。 我忍不住心疼得流泪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公司的人和律师跟张总会见完后，就轮到我进去了。 张总看到我，一脸惊讶地说：“你怎么也来了？” 我流着泪说：“我来看看你。” 张总也被感动了，他的眼睛里闪着泪花，说：“谢谢你。” 我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张总，你还有需要我去办的或者我能做的吗？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张总叹了口气，说道： “我可能出不去了，我这几天就跟公司提议，我的股份由你代持，一切交给你，等我出来了再说。” 我一听，着急地说：“张总，您别这么说，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时候，时间到了，我只能依依不舍地赶紧出来了。 从那出来后，我的心情特别沉重。 回到矿区，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张总的样子。 经过张总的提议，公司的股东专门开了会，讨论之后同意我代持张总的股份，让我来行使股东权利。 这天，我和张总的律师来到了张总监视居住的地方。 一进去，那种压抑的氛围就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我们坐下后，很快就签下了代持股份和行使股东权利的协议书。 签完后，张总从旁边的抽屉里又拿出一份协议，神情疲惫地说： “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就一个人，关键家里还有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还有一个智障的孩子，是我最放心不下的。我知道你的为人，也相信你，我让律师拟了个合同，你看一下，可以的话你就签了，如果有难处，那就算了。” 我接过协议一看，内容居然是让我照顾她们，等他出来后，他的股份给我一半。 我想都没想，直接说道：“这个我就不签了，人我一定帮你照顾好，她们就是我的亲人，等你出来了，就算我报答你的恩情。” 张总听了，眼中满是感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我和张总的律师出来了，马不停蹄地去了公司，和所有的股东见了面。 剩下的那些繁琐手续一切都由律师去完成。 就这样，我恍恍惚惚的就成为了公司的股东。 不过，我没有放弃我在五区区长的身份，依旧在矿区和大家一起工作着。 因为只有这样，心里才觉得踏实。 虽然现在按说可以不用上班干活了，但是谁知道明天意外与惊喜哪个先来呢？所以还是脚踏实地干活心里才安稳。 没过几天，张总的律师神色匆匆地找到了我。 他一脸的沉重，皱着眉头，语气低沉地对我说：“唉，张总被判了 4 年。”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就像被一道晴天霹雳给击中，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感觉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 律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张总特意让我来给你解释一下他和二班班长的关系。当年张总有一次遇到了大麻烦，差点就丢了性命，是那个二班的班长挺身而出，拼了命把他给救了。从那以后，张总一直记着这份恩情。所以，即便知道那班长能力不行，做事不靠谱，可张总实在是没办法狠下心来不管他，抛弃这层关系啊。” 我听完，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满心的感慨，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来张总一直有着这样的苦衷，我到现在才真正明白。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是这份善良最终却让他陷入了如此困境。 哎，想想也是，这人世间的事儿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 很多时候，不管你怎么选择，怎么努力，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和不如意。 就像张总，想要报答救命之恩，却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真是让人无奈又心酸啊！ 第131章 人走茶凉 这天，我跟着老板的律师，一路来到了老板家。 老板家的房子是那种两层的独栋别墅，气派得很。 一走进门，看到那豪华的装修，再瞅瞅老板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和那个智障的孩子。 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心里忍不住就琢磨，这金钱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啊，能让人高兴，也能让人悲哀。 两个人每天都有保姆在这儿伺候着她们。 可我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她们。 也为了实现对老板的承诺，想来想去，我决定让我的前妻娟来帮着保姆一起照顾。 这样一来，我心里能踏实点，毕竟我不可能每天都跑过来盯着。 身边有个更信任的人总归是好事。 于是，我掏出手机给娟打去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就赶紧问： “娟，你的病情咋样了？” 娟在那头说：“现在基本上好了，你就别再惦记着了。” 我接着说：“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我这边老板出了点事，他托付我，让我照顾他的母亲跟孩子。” “这边虽然有保姆，但身边缺个能信得过的人，我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我就想到你了，我想让你过来，住在家里，帮着盯一下。” 你放心，你的工资我给你出。” 娟立马说道：“啥工资不工资的，我的病都是你出钱给治的，你不计前嫌给我治病，我能跟你要工资吗？” “只不过我走了妈和大爸咋办？” 我一听，心里也犯了愁，一想也是这个理儿。 我说：“我先打电话跟我妈和大爸商量一下。” 于是，我赶紧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给母亲说了。 母亲在电话那头爽快地说： “你就让娟放心地去吧，家里有我和你大爸呢，虽然我们的年龄也大了，可身体还算硬朗，能照顾好自己。” “趁着我们还能动弹，你们多挣点钱，万一后面我们身体不行了，你们想出去挣钱也出不去了，到那时你再照顾我们。” “家里还有你妹妹和振振呢，你别操心。” 我说：“我再和我大爸商量一下。” 母亲说：“不用商量，我给你大爸说，还有件事就是你和娟的事，我和你大爸商量了，虽然你们离婚了，但是你们都没再找，你又原谅了娟，” “再说你们中间还有个孩子，能在一起就在一起吧，你们还年轻。” 我本想反驳几句，可我还没开口呢，母亲似乎就知道我要说啥，“啪”的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呆呆地站在那儿，想着母亲说的那些话，心里头一阵感慨。 心想，这辈子能有这样一个伟大的母亲，真是我最大的福分。 虽然母亲没读过书，也没见过啥大世面，可母亲的通情达理跟有没有文化压根没关系。 这辈子，母亲无怨无悔地为这个家一直不停地付出着，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对我从来都没放弃过，这份恩情我这辈子是报答不完了。 我又给娟打去了电话，说：“我给母亲说完了，你准备一下就上来吧。” 和娟说好后，我就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矿区。 下午快上班的时候，我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呢，突然公司人事部的几个领导就上门来了。 我当时心里紧张了一下，特别惊讶，还以为自己犯了啥大错，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结果他们说：“有事和你商量，你今天就别去干活了。” 其中一个还半开玩笑地说：“你瞅瞅你，现在既是公司的股东，又是五区的区长，还非得去干活挣钱，你到底是咋想的？” 我赶忙解释说：“股东身份你们也都清楚，无非就是老板信任我，给我挂个名罢了，这股份迟早得还给老板。” “这区长的工资和干活挣的钱那才是实实在在属于我的。” “一是为了能多挣点钱，以前我负债累累，这几年光忙着还账了，手里头也没啥积蓄，我还倒欠着老板的钱呢。” “二是和工人们在一块儿，有啥问题能及时发现，一半是为了我自己多挣点，一半也是为了公司好。” 大家听了都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来到办公室后，我赶紧给每个人都泡了一杯茶。 这时候，公司人事部的部长开口说道： “你也知道，四区出了事，按照孙总的要求，让我选一位现任的区长，去四区整改一下当前的状况。” “我前思后想，觉得只有你最合适。” “可孙总说了，你现在是公司的股东，其次才是五区的区长，怕这样安排你会心里有想法，所以就让我亲自过来和你商量商量。” “这是商量，可不是直接就这么定了啊。” 说完，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 我连忙表态说：“只要公司有需要，我绝对没意见。” “啥身份不身份的，当初要不是公司拉我一把，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不能活着。” “我可不是在这儿夸大其词，这可都是大实话，真事儿！还有个事我想问一下，就是四区的区长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部长说：“按照公司的决定，出了这么大的事，得开除。不过公司会给他一些补偿。” 我一听，赶紧说：“事情是这样的，这件事本来就和四区的区长没多大关系，是你们高层用人有问题。” “他都在公司干了十几年了，你们这一开除，让他以后可咋办？再说他本身就没犯错。” 部长问：“那你的意见呢？” 我说：“让他到五区来，继续当区长，让二班的班长陈和平协助他，肯定没问题，我去四区。” 部长说：“我会回去一定把你的话带到。你也是股东之一，有提建议的权利。” 说完，部长起身就要走。 我赶忙挽留说：“吃完饭再走呗，你们也体验体验我们工人的伙食。” 部长笑着说：“那也得你们这些老板说了算啊。”说完就匆匆走了。 我赶忙去了矿区干活的地方，找到二班的班长王长福，说“我们区可能有人事变化，我要去四区了，” 王长福说，“那我们区怎么办，” 我说，“刚才人事部的部长亲自来了，我建议让四区的区长过来，你协助他，一定要好好协助四区的区长，千万不要出错。” 王长福说，我们都在一起习惯了，你这一走，感觉空落落的。 我说，“天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好好干活吧！” 第132章 最冷的心 进入 12 月份，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冷的像能钻到骨头缝里。 这也是一年当中我们矿区的工人最难熬的日子。 不光是干活的时候冻手冻脚，行动都不利索。 最要命的是工人们的心，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提不起精神。 大多数工人那都是负债累累，有家都不敢回。 每年一到这个时候，逼债的就开始闹腾了。 为啥呢？因为咱中国人要过春节呀，这可是几千年传下来的习惯。 收债的想着在过年前把钱都收回去，好过年； 还钱的也盼着在年前把账给还清，不然这个年都没法过踏实。 工人们虽然躲到这荒郊野外的矿区干活，可家里还有父母、老婆孩子呢。 那些收债的可不管你那么多，他们能直接跑到家里去，折磨着父母妻儿。 把家人折磨得够呛，就算自己躲得再远，一想到家里的情况。 那种对家人的亏欠和自己内心深深的折磨，就足以把一个人的心思给摧毁了，能把一个人的精神给击垮了。 还有那些好几年没回家的思乡之情，也像一把刀似的，一刀一刀地割着心。 这些都是每个人的现状。 这个时候，人的情绪基本上都在崩溃的边缘，哪还有什么好的状态去工作。 我自己就是深有体会，以前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整整九年时间啊，现在想想都觉得害怕。 虽说我现在已经摆脱了负债，可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心里还是会莫名地紧张、焦虑，这都以前给自己落下心病了。 这天，我把六个班的班长都召集起来开了个会。 在会上，我特别严肃地跟大家说： “兄弟们，这段时间干活的时候一定要千万小心，注意安全。” “你们每个班都去了解了解自己班里人的情况。” “如果有实在过不去这个坎儿的人，一定要及时跟我说，我向公司汇报汇报，看看能不能争取到点帮助。” “咱们千万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大家都表情凝重地点点头。开完会，我们就各自去干活了。 中午的时候，我正准备随便扒拉几口饭，娟的电话打过来了。 一接通，娟就说：“我明天就上来了。” 我赶忙说道：“让振振陪你来，一是路上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二是我真想孩子了，今年过年可能回不去了，正好让我见见。” 娟在电话那头答应道：“行，听你的。” 一想到能和孩子见面，我这心里头，那真是高兴得没法形容。 比起前些年那苦，现在的情况确实好多了。 去四区的事也有了新进展，公司通知下午开董事会，研究四区和五区的事，还有公司明年的安排。 中午吃完饭，我特意穿上那套老板专门定制的西服就出发去公司了。 到了公司，会议就开始了。 新上任的孙总开口说：“咱们先说四区的事吧，关于四区新区长的人选，人事部选定的是五区的区长，也就是咱们的股东之一，刘区长。” 大家听完都转过头来看了看我。 孙总接着说：“如果大家同意，就举手。” 他这话刚说完，大家都齐刷刷地举起了手。 孙总说：“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人事部下来就抓紧办一下手续。” 孙总又接着说：“第二件事就是五区的区长走了，五区区长的空缺问题。” “刘区长的意思是让四区的区长过来继续担任区长，大家有啥想法？” 这话说完，后面全是反对的声音，大致意思就是认为这次事故区长有责任。 就在大家纷纷反对的时候，孙总说：“那就让刘区长说说他的意见。” 我说：“这次事故的主要问题就是用人不当导致的，那就是被我换下来的二班班长有问题，我都把人换下来了，那为啥公司还要继续用呢？” 有一个股东说：“那是张总决定的。” 我说：“张总决定的时候就和你们没商量？” 他说：“没有商量，只是通报了一下。” 我说：“那通报的时候为啥没人反对呢？”他被我问得没话说了。 我接着说，“就算你们没有错，是张总的错，他已经受到惩罚了。” “可这件事跟四区的区长有啥关系？老板派的人他能拒绝吗？换了你们，你们能拒绝吗？” “所以，这件事不能怪四区的区长。我觉得可以让他当五区的区长，让我们区的王长福协助工作。” 我一股脑儿说完了，可还是没能说服所有人。 最后，我最终争取到的结果是不开除四区的区长，让他留在四区协助我的工作。 这样一来，五区还是没有区长。 最后公司决定，派了一个管后勤的年轻人去五区。 为了这件事，我还遭到了许多股东的冷嘲热讽。 他们可能觉得我只是个名义上的股东，根本没把我当回事，没放在眼里。 说到新一年的工作安排时，大家竟然都推翻了以前张总的决定。 全公司实行按绩效发工资的方案取消，还是按照以前的老方法。 这一决定，后来给公司造成了重大的损失。 会开完了，我走出会议室就直奔人事部。 刚到人事部，就看到那个刚被任命接我班的年轻人，正在那儿办手续呢。 人事部的人赶忙介绍说：“这就是原来五区的区长，这位是新任命的五区区长。” 我们互相握了握手，他满脸笑容地说：“我叫王健，以后工作上的事还得多多请教您呐。” 我说：“去了之后有啥不懂的，你就去问二班的班长王长福，他能帮你。” 他一个劲儿点头说：“好好，谢谢，谢谢。” 我们说完这些，就各自开始办手续了。 手续办完，我就走出了公司的大门。 我刚要拉开车门上车走，一扭头就看见四区的区长老王站在门口。 我很惊讶，说：“老王，你站在这里干啥呀？”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在等你呢，听说你在会上为我说了好多话，替我争取。” 我摆了摆手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可还是没能把那帮人都说服，没达到我想要的结果。” 他赶忙说：“已经很好了，起码我这工作保住了，真的太感谢你了，谢谢，谢谢！” 我拍了拍他肩膀说：“上车吧，先去五区收拾完你的东西，然后咱们一起去四区。” 第133章 不行就换 我和老王来到五区，把我的东西一件一件收拾妥当。 然后就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天，等待着交接工作。 第二天，新上任的区长王健到了。 交接完工作后，我和老王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四区。 四区可是全矿区最大的，一共有十个班，一直是老王在管理。 老王这个人有点弱，在工作上放的宽，得过且过。 一踏入四区，那混乱的景象着实把我给惊呆了，我开始觉得公司换掉老王是对的。 漫天飞舞的尘土，让人睁不开眼。 我回头问老王：“不是有洒水车吗？怎么不用？” 老王无奈地摇摇头，说： “这里的工人太难管了，今天修好，明天又给你弄坏，一个个都抱着混日子的态度。” 来到矿区的院子里，更是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坏掉的机械胡乱地堆着，那场面比我刚到五区的时候还要糟糕得多。 我放下自己的生活物品，赶忙让老王把设备维修组叫来。 吩咐道：“先把 这十辆洒水车修好。” 就在这时，娟打来电话说她们快到了。 我赶紧安排老王：“中午下班后，让全部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先把院子里的垃圾和设备收拾好。” “一天不收拾干净，就一天别开工。” 交代完这些，我就急匆匆地赶往市区，去接娟和振振。 来到火车站，我抬手看了看表，火车还有 十 分钟就到站了。 我赶紧走进候车室，在候车室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满心期待地等着娟和孩子。 过了一会儿，娟和孩子的身影出现在出站口。 我连忙走上去，接过娟手里沉甸甸的行李箱，关切地问：“路上还好吧？” 娟微笑着说：“挺好的，没事。” 在一旁的振振也抢着说：“爸，我妈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仔细看了看娟的脸色，确实比以前好多了，气色红润，精神也不错。 我们从火车站出来后，就直奔向老板家。 刚一进去，老板的母亲热情地拉住我的手，焦急地问： “我儿子去了哪里，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 我心里一紧张，撒了个谎： “阿姨，公司在国外成立了个新公司，他去国外拓展业务了，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走之前特意交代我照顾你们。” 阿姨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说：“又要麻烦你了。” 我指着娟说：“阿姨，这是我妻子，以后就让她和保姆一起照顾你们。有什么事您就跟她说。” 阿姨高兴地点点头。这时，另一个房间里，一个智障的男孩走了出来，一看到人就咧着嘴笑，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老板母亲叹口气说：“这孩子从一生下来就这样，儿子儿媳妇也因为这些事，天天吵架，后来就离婚了。这孩子可怜啊！” 我看了看，他的年龄应该和我儿子差不多。 就这样，我把娟安排到了另一个房间，从兜里掏出一张卡交给了娟，认真地说： “这个卡你拿着，每个月会准时把阿姨的生活费打到这张卡上。” “你一定要尽心尽力地照顾，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保姆，遇到大事就给我打电话。” 安排好一切后，我就带着娟和振振出来了。 在商场里给儿子买了好些衣服，又一起吃了顿饭，这才准备回去。 我临走的时候，给娟和孩子每人留了点钱，嘱咐振振说： “你多陪几天你妈妈，等习惯了你再回去。” 娟突然一脸认真地说：“以后脏衣服你就拿来，我给你洗。” 我心里一暖，却没有说话，只是冲她笑了笑，就又急忙回矿区去了。 来到四区，我满心期待着院子能有所改观。 结果一瞅，那垃圾和设备竟然一动没动，还是原来那副乱糟糟的样子。 我气得火冒三丈，立马找到老王，扯着嗓子大声质问： “我让你叫人收拾院子，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 老王耷拉着脑袋，小声说：“人倒是都在，可他们谁也不愿意干呐。” 我瞪大眼睛，追问：“人呢？” 老王指了指宿舍的方向，说：“都在宿舍待着呢。” 我一听，肺都要气炸了，极速地朝着宿舍区跑去。 到了宿舍门口，狠狠一把将门推开。 这一瞧，里面那场景简直让我血压飙升。 喝酒的吆五喝六，打牌的热火朝天，睡觉的呼噜震天。 我怒火中烧，大声地质问：“为什么不收拾院子？” 正在打牌的一个家伙满不在乎地说： “收拾院子又不给钱，谁愿意干谁干去。反正我们都不干。” 我大声吼道：“每个班的班长都出来！去会议室！” 说完，我又气冲冲地来到会议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急火燎地等着。 可等了半天，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实在忍无可忍，又跑到宿舍，扯着嗓子喊道： “我再给你们说一遍！每个班的班长都到会议室！10 分钟之内。 如果哪个班的班长没到，我就立马报给公司换掉你们！我在会议室等着！” 我气呼呼地回到会议室，结果等了半天，各班的班长只来了两个。 其它的八个一个都没来，我对着这两个班长就说： “你们先带你们两个班的人去院子里收拾垃圾。” 可这两个班的班长吆喝了半天，只叫来了 4四个人。 其他人有样学样，还是一动不动。 我坐在会议室里，气得两眼发黑，直冒金星。 我哆哆嗦嗦地拿起电话，打给了人事部。 电话一接通，我就噼里啪啦地把情况跟人事部的部长说了。 人事部的部长说：“不用给孙总汇报。孙总早就说过，四区的工作一切都按你的办。” “调你过来就是为了整改四区。” 我咬着牙说：“那我现在就给你发 八个人的名单。你亲自打电话从五区把这 八 个人调过来，到四区当班长。” “换下来的这八个班长，如果他们愿意干，就让去五区，不愿意干就让直接走人。” 部长干脆地说：“你现在就发，我立马打电话调人。” 挂断电话，我气得手不停地颤抖，哆哆嗦嗦地把名单发给了人事部。 第134章 挨打要立正 下午 4 点多，人事部把这 八 个人用车送到了四区。 我带着这 八个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宿舍。 推开门，大声说：“一班到三班的班长，五班的班长，七班到十班的班长，你们现在不是班长了。” “由这 8八个人代替，如果你们还愿意在矿区干，你们就去五区当普通的工人，如果不愿意干，就去公司办离职手续。” “还有你们各班的所有工人，你们要是继续干，就各自跟着各自新任命的班长去收拾院子。” “如果你们也不想干了，就和他们一起去公司办离职手续。” 新任命的 八个班长也跟着喊道：“想干的就跟着我们走。” 大家一看班长都被换掉了，这下可能要来真格的了，一个个都慌了神。 一个比一个跑得快，都乖乖地跟着各班的班长去院子里收拾东西。 宿舍里只留下被免掉的那八个班长，一个个垂头丧气，满脸懊悔。 我气冲冲地走出宿舍区，来到院子里。 这时候维修组的人员跑过来说：“洒水车全部修好了。” 我扭过头给跟在身后的老王说：“你把会开洒水车的人叫出来。” 老王扯着嗓子一个个地叫着，我一看，原来每一个班都有一个专门开洒水车的人。 我对着这 十个人大声说道： “现在车已经全部修好了，谁经常开的车就一直开着。” “除了正常的自然磨损坏掉以外，如果让我发现是人为故意弄坏的，谁开的车谁就得照价赔偿。” 说完，他们一个个开着车在矿区里穿梭起来。 大家都热火朝天地在院子里埋头苦干着。 这些刚被换下来的 八个刺头，气势汹汹地冲到我面前。 其中一个恶狠狠地问：“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把我们的饭碗给砸了。我们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瞪着他们，毫不退缩地说： “饭碗是你们自己砸的！你们来到矿区是为了什么？是来旅游的吗？如果是来旅游的，那你们走错地方了。” “如果是来挣钱的，你们瞅瞅你们自己那副德行，像是来挣钱的吗？” “你们说不让我好过，那我等着。我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我还怕你们不成？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砸掉你们的饭碗。” “想继续干，如果想挣钱，那就去五区，从普通工人干起。” “如果是来混日子的，那赶紧去公司办离职手续。这里不是景区，也不是招待所。” 说完，我扭头就走。 没走几步，突然“砰”的一声，脑袋后面猛地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后脑勺被缝了十几针，脑袋就像要炸裂一样，疼得要命。 我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病床周围，好家伙，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我顾不上仔细看他们，只听见一个带着哭腔的微弱声音哭喊着：“爸，你醒了？” 我费劲地看过去，只见儿子正哭着站在人群中。我强忍着疼痛，微笑着说： “儿子，你别担心。爸没事。” 这时候孙总开口说：“我们已经报案了。这次一定要严惩他们。” 疼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声音微弱地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然后孙总说：“人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 说完，大家陆陆续续都走出了病房。 只留下老王和振振，老王一脸愧疚地说：“都怪我。没有提前给你们说这几个人的情况。” 由于头疼得厉害，我实在没力气说话，只是勉强笑着回应了老王。 不一会儿，我又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一阵剧烈的头痛把我疼醒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一看，振振趴在床边睡着了。 前妻娟坐在凳子上，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娟说：“刚接到电话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和孩子吓死。” “当时我走不开，就让儿子赶紧过来。” “从下午到晚上，我一直心慌意乱，恍惚不宁，昨晚一晚上都没睡着。早上一起来就赶到医院。” 我苦笑着开玩笑说：“你别担心。你头上开了一刀，我头上也破了个口子。现在咱们公平了。” 娟着急地说：“我的是得了病，迫不得已，你这是平白无故挨了一下。那能一样吗？” 我说：“你赶紧回去吧。老板家里离不开人。” 娟皱着眉头说：“我给阿姨说了，她让我过来照顾你。” 我摇摇头，赶紧说道：“我不用照顾，让振振留下来就行了，又没多大的事。” 娟一脸无奈，说：“好，我听你的，那我中午就回去了。” 说着，她拿起一个苹果，仔细地削了起来。 削好后，递到我面前说：“来，吃个苹果。” 我别过头，摆摆手说：“我不想吃，一吃头痛得不行，让振振吃吧。” 娟盯着我，犹豫了一下说：“有件事不知道妈给你说了没有？” 我疑惑地问：“啥事？” 娟低下头，小声说道：“妈的意思让我们复婚。” 我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说：“都分开了，就没那个必要了。” 娟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说：“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原谅我？” 我长叹一口气，说：“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事。” 娟说，“那你为我花钱给我治病，还把我带到家里。” 我说，“这主要是中间有儿子，你毕竟是孩子的妈，我不能不管。” “再说了，你跟了我十年，我也没能给你带来幸福，反倒连累了你，这是我的错。” “你当时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离开我，我也不怪你。” “但是你想想你当时说的那些伤人的话，真的差点把我送上绝路。” 说完，娟就一直沉默着，低着头，不敢看我。 她的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或许心里在深深地自责，或许在为自己当初的行为感到无比后悔。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而压抑，我望向窗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我也思索着以前的每件事，似乎就像是昨天一样，一转眼我们分开已经十年了。 人一生有多少个十年，一瞬间失去了很多，每一件事和每个人都无法挽回。 有时候真想一下子失去记忆，永远不再想起，重新开始。 第135章 道歉 在医院的病房里，忽然走进来了三个陌生人，他们的手里提着水果和牛奶。 走在前面的是两个老人，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妇女。 一进门，老王满脸疑惑地问：“你们是……！” 中年妇女赶忙说道：“我们是打你的那个李红家属。” 说完，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一时间，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了，大家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看着老人说道：“你们先坐。” 老人连连点头，说：“好好。”可大家又陷入了没话题的尴尬境地。 我心里很清楚他们来的目的，这一家人看上去就是老实本分的人。 他们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来是有什么事呢？” 老人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我们来是给你道歉的。” 我连忙说道：“这是他犯的错，和你们没关系。” 老人叹了口气，接着说： “李红以前是跑大车的，出了事后，欠了几十万的债。 后来我老伴生病，相继又欠了许多。 这些年一直在这边干活还债，眼看这债还得差不多了，又出了这档子事。” 说这些的时候，这一家人的表情都很平静，一直没有哭。 也许命运已经把他们折磨得太惨，眼泪早就流干了，所以他们变得无比坚强。 我问道：“现在你们的意思是什么？” 老人说：“派出去说得你说了算，给你赔偿，能私了的话就不再追究了。” 按照我心里最初的想法，这件事必须追究到底。 可看着眼前这两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我心软的毛病又犯了。 我在心里琢磨着，如果我继续追究，我心里的气是能出了。 但是他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家可能就从此散了，这两个老人能不能支撑得住这样的打击也是个未知数。 思索再三，我说：“那就私了吧，你们去派出说明情况，就说我们商量好了。” 然后我交代老王说：“你们一起去吧，看有啥程序，你看着办了就行了。” 三天后，我出院了。这件事最终只让他们出了医药费就告一段落，我也实在不想再追究下去。 时间到了探望老板的时候，我来到监狱。 一见到老板，他就注意到了我头上的伤，着急地问：“这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我撒了个谎说：“不小心碰的。 “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为了让你放心，我把我前妻叫上来和保姆一起照顾老人和孩子。 一切都好，啥也别想，就等着出来的那一天。” 一个原本好好的人，就这么一下子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照顾家人的权利。 命运这玩意儿就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惊喜到底哪个会先来。 我回到矿区后，李红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 我心里当然明白他来是啥意思，可我当时的情绪和心情简直糟透了，实在是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 他就一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来到了办公室。 我一屁股坐下，就感觉特别特别累，整个人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就一直在那儿站着，一声不吭。 过了好一会儿，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事情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你还有啥事儿？” 他唯唯诺诺地说：“公司把我开除了，我想让您给公司说说，留下我。” 本来心情就差到极点的我，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大声地斥责道： “你把我都给打了，我没追究你的责任，公司那边我费了多大的劲，做了好多工作，才把这事儿给平息了。 “现在公司开除你，你又让我去说。 “公司是有规章制度的，不是我说了算。 你自己做的事儿，就得为你的行为负责。这件事我没法帮你说，你走吧！” 他听完，一句话也没再说，默默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之前被换下来的那八个班长，也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了被公司开除的代价。 这么一来，五区那边又缺人手了。 这年景也不好再招人，没办法就把我们四区的一个整班调到了五区。 公司虽然依旧正常运转着，但是大家的工作状态似乎并没有什么提高。 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没有了绩效工资，那就是死工资，干多干少都一个样，谁还有那积极性啊。 矿区的工作就这么不温不火地持续着，谁都没啥好办法。 为啥呢？因为每个人都受利益驱使啊，只要脱离了实际的工作利益关系，一切都是空谈。 振振都已经上来半个月了。这天， 他打电话过来说：“爸，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还有没有啥要交代的？” 我说：“你等着，我过来给你奶奶和你大爷买点东西，你带上。” 振振赶忙说：“我已经买好了。” 我说：“那我明天过来送你。” 振振回应道：“爸，不用了，明天走得早，我妈送我就行了，你来回跑，路挺远的。” 我说：“你一个人可以不？” 他回答：“你就放心吧，坐上车后我给你发信息。” 挂断电话后，我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儿子的懂事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精神支柱，也是支撑着我一直走下去的动力。 人在最困难的时候，在没有金钱支撑的情况下，只有亲人的陪伴和理解，才能支撑起一个人那快要崩溃的心。 亲人能伴随着自己走得很远很远。 如今这个社会啊，精神和物质缺一不可，它们就像一个人的两条腿。 虽然缺一条腿也能勉强站住，但是却永远站不稳当。 第二天早上5点多，天还黑蒙蒙的，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手机短信的提示音。 我迷迷糊糊地伸手拿起手机一看，是儿子发来的短信。 短信里写道：“爸，我妈妈把我送上车了。天冷了，照顾好你自己，快过年了。我有个心愿，那就是希望你和我妈在一起，老爸可以给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看完儿子的短信，我心里五味杂陈，再也睡不着了。 人呐，真不怕物质上的折磨，咬咬牙怎么都能挺过去，可就怕精神上的折磨啊。 一想到和娟的事，我心里就堵得慌。 以前和娟爱得那么深，现在却伤得这么重，那道坎在心里怎么都过不去。 第136章 心结 12 月在不知不觉中就匆匆结束了。 按阳历来说，已然跨越到了崭新的一年； 可依照阴历算，才刚刚进入腊月。 此时的矿区，往昔工人们那充满活力的欢声笑语消失得无影无踪。 每个人的心里，更多的是沉重的债务负担以及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思乡情绪。 我也和他们一样，不知从何时起，对于过年过节，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抵触与厌恶。 一临近这些日子，那种从心底滋生出的恐惧，就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死死地笼罩着我。 “富人的年关，穷人的难关”，这句流传已久的老话，真是把穷人和富人的心境刻画得入木三分，也将穷富之间那巨大的差距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踏入腊月，富人们欢天喜地地忙着大肆置办丰富多样的年货。 而穷人们只能眼巴巴地盼着腊月的最后几日，期望能捡些便宜货，勉强应付了事。 那些身负债务的人，一到腊月，更是如同惊弓之鸟，不得不外出躲债，以逃避债主的追讨。 人人都说平等，可命运的轨迹却截然不同。 发工资的日子终于盼来了，这可是一年当中最后一次发薪。 想当年，每年都有令人期待的考勤奖金，大家满心欢喜地盼着这笔钱，就指望着靠着它能过个踏实年。 然而，这次工资虽然到账了，可那全勤奖却不翼而飞。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有以前的老板才会设身处地为工人们着想，深知到了年底大家是多么需要这笔钱。 他会贴心地安排，让工人们把最多的工资寄回家，自己只留少少的奖金过年。 这可是老板特意定下的充满人情味的规矩。 可如今老板出了事，公司里的那些股东和新上任的老板，那可真是铁石心肠，他们的眼中只有冷冰冰的利益。 在他们看来，我们这些工人多拿一分，他们自己就得少分一点。 资本家向来如此，他们哪会管我们的死活，哪会体谅我们的艰辛。 看着工友们那一张张写满惊恐与无助的面孔，我满心同情，却又深感自己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下午时分，公司的业绩表新鲜出炉。 自从取消了绩效工资，12 月份公司的产值竟然整整下滑了一半。 有时候我就是爱较真，总是绞尽脑汁地琢磨公司的这帮股东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浅显易懂的道理，在他们那里却如同对牛弹琴，怎么都无法通过。 或许资本家的思维和我们这些普通工人有着天壤之别。 发完工资后，我毫不犹豫地给家里转去了一万块钱。 电话里我对振振说道：“儿子啊，快过年了，给家里多置办些年货，一定要替我精心照顾好你奶奶和你大爷，乖乖等着爸回去。” 振振回应道：“爸，我和我大爷都能挣钱啦，您就放心吧。不过您要有时间，还是去看看我妈。” 挂断电话，我开着车径直奔向了娟那里。 来到老板家，我赶忙问娟：“老板家的生活费按时打了没有？” 娟点点头说：“打了。” 我紧接着追问：“那打了多少呀？” 娟轻描淡写地回答：“和原来一样。” 我一听，二话不说就拿起电话打给了老板的财务，语气坚决地说道： “赶紧再给老板家里的那张卡上打两万，眼瞅着快过年了，之前那点钱根本不够用。” 打完电话后，我从兜里掏出一万元现金。 递到娟的面前说：“这钱你拿着，去给自己买几套漂亮衣服，剩下的给你妈买点东西寄回去，简单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娟急忙摆手推辞：“我真用不着，现在有吃有喝的已经挺好了。” 我把钱硬塞到她手里，认真地说： “你就拿着吧，就当是儿子的一片孝心。振振特意让我过来看看你。我先去瞧瞧老板母亲。” 说完，我转身就去了老板母亲的房间。 阿姨听到我的脚步声，抬头看向我说：“你来了，吃饭了没有？” 我微笑着回答：“阿姨，我吃过了。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来看看家里还缺啥不？” 阿姨满脸欣慰地说：“啥都不缺，你媳妇把我们照顾得那叫一个周到。我儿子能回来不？” 我心里一惊，又一次撒了谎：“阿姨，可能回不来，国外不过咱这年，等他手头的事儿忙完了就回来了。” 尽管她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和不高兴，但出于涵养，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 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床上，然后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出来后，我来到娟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她正弯着腰在衣柜前收拾衣服。 我走上前说道：“你先干着，你的工资的事等老板出来再说，她不会亏待你的。 虽然老板的账户上有钱，我可以自由支配。但是我不能这么做，这不合规矩。” 娟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来说：“没事的，我基本上不用钱。 老板家里的事你就别再操心。干活你要小心一点，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了。”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哎呀，马上到了上班的时间。我赶紧说道： “我还得去公司一趟，先走了。” 娟跟着我走到门口，突然说道：“我们复婚的事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深吸一口气，心情沉重地说： “你伤我太深了，你也许不知道，那时候我是多么的需要你。 当初我就像陷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潭里，你就在旁边，明明能够伸手拉我一把。 可你不但没有拉我，反而把我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唯一一把救命稻草也给拿走了。 还在旁边说让我早死，你能想象到我当时的心情吗？ 当初你无情地拿走了我仅有的 20 万元，这二十万元就是我手里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啊。 你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和你说的那些绝情的话，让我在接下来的接近十年里漂泊在外，流落街头，好几次都差点死了。 如果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爱，那我或许还能理解。 但是我们以前彼此是那么的相爱，爱得那么深，到最后我却被我最爱的人、被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伤得体无完肤。 我们现在都四十岁了，一句简单的原谅，谈何容易啊！”说完我头也没回的走了，而娟一直站在门口目视着我。 第137章 心酸的矿工 我回到矿区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到了晚上下班的点儿了。 放眼望去，那些工人们一个个都满脸的疲惫，那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 我心里很清楚，要是身上没背一身债的压力，谁能这么硬撑着熬下来啊。 在那深深的矿井底下，矿工们头上戴着安全帽，身上背着沉重的装备。 一步一步地走进那黑漆漆的、充满了未知数的地下世界。 灰沾满了他们的脸，就跟刚从土堆里钻出来似的。 汗水把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的眼睛里一直闪着坚定的光。 他们每天辛辛苦苦地干活，啥苦啥累都不怕，为的就是能挣到那份能养活一家老小的钱。 每开采出一块矿石，这里面都装着他们对家里人的那份责任和深深的爱。 他们用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地挖出了生活的希望，用自己的脊梁，扛起了整个家的重量。 在那黑漆漆的地方拼命干活，就是为了能让家里人在亮堂堂的地方过上好日子。 这么努力，这么付出，全都是为了能让家里人幸福，他们在矿井里闷着头默默地干活， 靠着勤劳和坚韧，把责任和担当这几个字写得明明白白的。 吃过晚饭后，我正在办公室里坐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了两个工人。 这俩人都显得特别不好意思，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嘴巴就跟被胶水粘住了似的，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工人先开了口： “能不能麻烦您跟公司说一说，让我们每天加 三 个小时的班，然后过年的时候，把加班的工资发给我们。我们之前发的工资全都寄回家里去了，现在手里一分钱都没有啦。” 说实话，我一开始心里是想拒绝他们的，毕竟加班可不是闹着玩的，主要是安全问题。 但不知道为啥，每次到这种关键的时候，我的心总是比嘴快一步，话还没经过脑子，就从嘴里跑出来了： “行，我去试试。”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开着车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公司。 我心里清楚，要是直接去找孙总，那肯定是没戏，搞不好还得挨顿骂。 所以我先去找了公司负责生产的部门经理，把工人想加班的事儿跟他说了。 没想到啊，经理倒是挺爽快，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不过他最后跟我说： “这事儿啊，你还得去找财务那边说一说。因为最后这事儿得报到财务那儿，要是财务不同意提前发加班费，我这边同意了也没啥用。” 得，我又一路小跑着去了财务部。 到了那儿，我跟财务的人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沟通了大半天才算是把他们说通了。 我刚松了一口气，结果财务总监又说话了： “这事儿啊，你还得去跟副总打个招呼。公司里每花出去一笔钱，那都得经过副总的签字同意。要不然，我们这边同意了也白搭。” 没办法，我只好又硬着头皮去了副总的办公室。 我刚一开口提起这事儿，好家伙，直接就被副总骂了个狗血喷头，那话难听的哟，我这脸都没地方搁了。 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过去了。 可我这人吧，越是碰到难处，就越不想放弃。 快到下班的时候，我又跑去找财务总监，跟他说： “加班费你们就跟工资一块儿发了得了，工人过年着急用钱。 “我先从张总个人账户里给垫上。你们要是同意，我就这么安排了。他们是真的困难，要不然谁愿意大过年的还加班啊？” 可能是我的话打动了财务总监，最后他总算是点头同意了。 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赶紧一路飞奔着回到了矿区，然后临时召集大家开了个会。 我在会上跟大家说：“你们就安心干活，加班费的事儿我先用张总的钱给你们垫上。等你们的加班费发下来了，再还给张总就行。先把眼前这着急用钱的难关给渡过去。” 时间过得飞快，马上就要到春节了。 就在大家盼星星盼月亮的时候，张总的财务带着一袋子钱来到了矿区，提前把加班费发给了工人们。 我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一个个拿到钱后，脸上露出了既欣慰又疲惫的神情。 我忍不住想，他们是多么的可怜啊！ 如果此时他们的父母看到自己孩子这副模样，该是多么的心疼哟！ 谁都有儿女，哪个父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过这样辛苦劳累的生活呢？ 要是能让他们再重新选择一次，恐怕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自己创业这条路，宁可穷死，也不想受这份罪。 我不由得庆幸自己能遇到老板，更庆幸自己慢慢地走出了那负债累累的黑暗日子。 要是没有老板拉我一把，给我机会，我肯定比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生活得凄惨。 想想这个世上，不幸的人真是太多太多了。 有的人拼命努力，却总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 有的人满怀希望，却一次又一次地被现实打击。 可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咬着牙坚持，只为了能让家人过上稍微好点的日子。 看着工人们数着钱，盘算着怎么给家里置办年货，怎么给孩子买新衣服，我心里酸酸的。 他们一年到头在这又脏又累的地方干活，不就是为了那点能让家人开心的钱嘛。 我在心里默默的想，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不辜负老板的信任。 也希望能为这些辛苦的工友们多争取一些福利，让大家的日子都能越过越好。 财务让我签完字就回去了，而我的心却平静不下来。 想想这些高高在上的公司管理层，他们宁愿坐飞机去外地花1万块钱理个发。 也不愿意多出一分钱给这些为他们挣钱的工人。 只要你的工资是9999。就这1块钱。他们都不愿意多发给你。 但是只要你的工资是块，他们指定给你发1万。 而这1块钱他们是不会给的。 第138章 感恩遇见 进入腊月二十了，年味是越来越浓啦。 明天就是年前最后一次探视老板的时间。 也许是因为我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艰难处境，所以特别能理解老板此刻的心情。 我去了老板的家里，和老板的母亲，还有孩子一起录了一段视频。 想着让老板看到能心里踏实一点。 也准备了一些生活用品，由于监狱里不让带太多，挑挑拣拣拿了些必要的。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来到了监狱探望。 因为提前特意申请过，所以能把录好的那段视频放给老板看。 当老板看到视频的那一刻，隔着那厚厚的玻璃，我都能明显感觉到老板的身体在颤抖。 整个过程老板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不停地颤抖着。 看完视频后，只说了一句“谢谢”。 就这一句“谢谢”一说出口，他的情绪彻底破防了，那是一种无声的、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激。 我说：“我现在被调到四区了。” 他回应道：“四区的人可不太好对付，一直以来都是那样，换了好几任区长都没能改变，公司是不是在有意为难你？” 我说：“10 个班长被我开除了 8 个，这次公司倒是很支持。” 他说：“没难为你就好。” 我说：“还有个事儿跟您说一下，就是公司把年终全勤奖给取消了，我们矿区的人年都过不去。 “他们提出要加班，可是公司不同意年前发加班费，我就从您的账户暂时给垫付了。等他们过完年发了工资，再还给您。” 他说：“你做主就行，没问题，不用给我说！” 我又问老板：“过年了，您还有啥需要的不？如果有需要的，我找找关系，看能不能给您送点吃的。” 老板赶忙说：“不用不用，这样就挺好的。” 探视的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 我们俩都依依不舍的，可也不得不分开。 从监狱出来之后，我就接到了娟的电话。 然后我来到老板家，娟居然给我买了一套衣服。 说起来，我都已经两年没买过新衣服了。 虽说我们之间有着隔阂，但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每次她对我的关心，我心里总是觉得特别温暖。 毕竟我们不是因为违背道德的问题离的婚，感情基础还是有的。 我穿上娟买的衣服，刚走到客厅，老板的母亲就出来了。 她说：“过年的时候你来家里吧，人多了热闹。” 我说：“阿姨，矿区过年不放假。尤其是过年那几天，要格外注意安全，根本不敢离人。晚上我再过来。” 阿姨说：“那到时候我们晚上等你。” 我说：“我的工作根本没有准点下班这一说，有时候下班就很晚了。 反正还有 10 天时间，咱们到时候再商量。您要是有啥要求，就跟他们两个说，让把年货置办得热热闹闹的。” 阿姨说：“我听你媳妇说，你们两个离婚了。你们多好的一对啊，人又善良，又老实本分。听阿姨的，还是原配好。你们都还年轻呢。” 我说：“我会考虑的，阿姨。” 我回到矿区，走到办室，把办公室的门推开，就看见一区的区长王长福正稳稳当当地坐在办公室里。 我前脚刚一踏进去，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你干啥去了？我在这儿等了你整整一早上。” 我赶忙应道：“每个月就这个时候是探望老板的时间，这不，我刚去探望完才回来。” 他紧接着说道：“还是你有心啊。” 我感慨地说：“要不是老板，我都不敢想自己这会儿混成啥惨样。这份情谊，就算下辈子我都忘不了。” 他点点头，附和着说：“也是，你这人重情重义，所以老板才看重你、重用你。” 我摆摆手说道：“别光说我啦。你老实跟我讲，在这儿等我到底有啥事儿？”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能有啥事？这年都快过不成了。有几个工人家里都坐满了要债的人，他们这几天都无精打采的。 没办法，他们非得让我来找找你，看看能不能给解决解决。” 我皱着眉头说：“你又不是不清楚，以前老板没出事之前，有些事儿老板还能听听咱们的意见。 可现在，咱们说话根本就不顶用。就连老板之前说的全区按绩效发工资这事儿，你也知道吧？ 上次开会的时候，不也被全盘否决掉了。我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他想了想，说道：“那能不能先从老板的财务那儿支取点钱？等过完年他们工资发了，再把钱还回去。” 我一听，又气又急地说道：“你咋不早说呢？你要是早说了，我去探望老板的时候，还能跟老板提一提。 现在这情况，你让我咋去支人家账上的钱？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他也慌了神，说道：“那这可咋办？” 我寻思了一会儿，给他出了个主意： “要不这样，你带上那几个工人去公司一趟，就跟公司说工人们这年实在没法过了，都要回家去。看看这招能不能行得通。” 他一听，觉得也只能这样了。 谁能想到啊，这个王长福竟然这么不地道，出卖了我。 他给公司的管理层说，这主意是我出的。 这下可好，我被公司的领导叫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善良有时候还真是问题的导火索啊，小学时候学到的《农夫和蛇》的故事，没想到在我身上成了活生生的例子。 我出了公司的大门，当着一区区长王长福的面，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有时候我也想想自己，这心软和善良给自己带来了多少麻烦哟。 可不是所有人都会记得你的情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你的善良买单。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这几天里，我除了大事，非得离开矿区以外。 基本上都在矿区里转悠，我可不想在过年的时间出问题， 每天和工人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 虽然生活枯燥，但是很充足。 比起以前流落街头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在天堂。 最起码不会挨饿受冻，不会被人追着屁股骂。 晚上心烦的时候，还多少能喝点小酒？跟工友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第139章 除夕之夜 人间烟火处，年味正浓时。 对于很多人来说，年味是阖家团圆。 但对于我们被迫来到矿区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没回过家的人来说，年味儿是坚守是。 是心酸，大年三十儿， 除夕之夜，人们正在享受阖家团圆。 我们四区食堂里的厨师正在包饺子。 一会儿让工人们吃上饺子，让他们也能感受到新年的快乐。 调馅、揉面、擀皮、包饺子，分工合作，配合默契。 一边包饺子，一边交谈着，没有欢声，也没有笑语、但是充满了浓厚的年味儿。 负责后勤的一位大姐已经在这里干了十几年了。 这种场景她每年都经历着，也没什么稀奇的。 她依然和新来的职工热情的唠着家常。 谈着自己在矿区收获的友情，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这一刻在自己身边的虽不是家人，但他们已经胜似家人。 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是我们过年的味道; 我没有暖暖的祝福，有的是对矿工最真诚的关爱。 随着香喷喷的饺子出锅，工人们也排队领到到了这份饱含心意的年夜饭。 我看到他们的脸上没有幸福的笑容。 更多的是心酸和对家里的父母妻儿的牵挂。 除夕夜在四区矿工的餐厅里，大家低着头吃着饺子。 有的流着泪，据我了解，流泪的大多是四十到五十多岁的人。 基本上都已经五六年没有回家了。 被迫出来的，这个年龄段的都上有老，下有小，自己夹在中间。 就像被夹扁的柿饼一样，稍微再用力，就夹爆了。 饺子赶走了疲惫，舒缓了压力，但是赶不走对家的思念。 这一天，我们的手机都会默契的全部关掉，这也是多少年来大家最默契的一件事。 原因是怕家里人打电话，一是不想让家人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二是不想看到家人不好的一面，少一份担心。 最重要的是那些没人打电话工人们，他们的父母去世，妻儿离他们而去。 此时如果别的工友接到了家人的电话，会让他们更加心酸，失去活着的意义。 所以这天电话关机是对工友的尊重，更是对自己的尊重， 吃完饺子的工人得先下井，这样才能把井下的其他工人换上来。 一个小时之后，井下的工人总算是上来了。 我赶紧从车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酒。 说起来，这还是我在刚来这里的时候学到的。 以前刚来这里的第一年过年，我们车队的队长就会给换下来的工友准备酒，那份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呢。 用酒把自己麻醉，啥都不想，就好像活在一场美梦里，一觉睡醒，大年三十也就过去了。 饺子端上桌，我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瓶酒，还开玩笑地说道： “酒虽然不是啥好酒，但这可是我自己掏腰包买的，谁要是嫌弃，那就是看不起我！” 说完，一个老工友开口了： “我自己在这儿都干了十几年啦，四区的头儿换了好几个，你还是头一个在大年三十给我们买酒的头儿。 就冲你这份心意，别说是酒，就算这里面装的是毒药，我们也照样喝！喝完一觉睡到大天亮！” 换下来的这一班人，气氛确实要比刚下井的那一班好一些。 为啥呢？因为这一班人都是老工人了，他们经历了这么些年的磨炼，好多事情都已经麻木了。 这天晚上，我陪着刚换下来的这四个班四十多位工友，那真是一醉方休啊，大家都喝得摇摇晃晃的。 一个个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他们都睡下了，我可不能歇着，还得继续盯着。 就这几天，那可是安全事故的高发期，绝对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的闪失。 这既是对我自己负责，也是对工友们负责啊！ 远处不断传来烟花爆竹的声响，一个又一个的烟花接连升上天空。 一声声的爆炸声响彻云霄，把天空都给照亮了。 可是，又有多少个家庭没能被这光照亮呢？ 或许有很多很多吧，反正我只知道我们四矿区这一百多个家庭依旧处在黑暗之中。 他们虽然也在过年，可这样的年哪有什么味道啊。 如果硬要说有味道，那肯定是满满的酸楚。 他们的心压根就没被这辞旧迎新的新年给带走，还一直留在过去的旧年里呢。 我就这么呆呆地望着远处的烟花，静静地看着，不知不觉，天亮了。 太阳还没冒出头来，冰冷的霜气已经降下来了。 换班的工友们已经出发了，他们看到我一晚上都没合眼，年龄大点儿的工友走过来对我说： “睡一会儿吧，大家心里都有数，都操心着呢，你就放心吧。” 这句话真的是我听到的最暖心的话了。 随着这班工人下井，昨晚上的工人又上井了，我还是照样搬出酒来，每人一瓶，就希望能用酒把他们的烦恼给麻醉掉。 我累得不行，看着他们吃饱喝足，都回宿舍去了。 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这才回到办公室，往沙发上一躺，就呼呼大睡起来。 什么万家灯火，什么灿烂的礼花，什么岁月静好，什么劳动者最美丽，奋斗者最幸福，全都是些鸡汤毒药，都是骗人的鬼话！ 哎呀，真是太困了，从早上一直睡到中午，感觉就跟刚睡着似的。 突然，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的，晃晃悠悠地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原来是食堂的那位大姐，她看到我没来吃饭，知道我困得不行，特意把饭给端了上来。 我连忙客客气气地接过饭，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哎呀，大姐，赶紧进来，还麻烦您给端上来了，真是太感谢啦！我实在是太困了，睡得死死的！” 大姐赶忙说道：“你可一定要休息好呀，你是我们的主心骨呢！自从你来到四区，我们都感觉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多有活力啊，还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以前的区长，谁敢跟他说句话呀，更别提像我这样跑到办公室来了。可你就不一样，不但和工人一起干活，还一点架子都没有，特别好接触。” 我无奈地说道：“大姐，我也是被逼无奈才来到这矿上的，和咱们的工人没啥两样。” 大姐催促着说：“行啦，别啰嗦了，赶紧吃吧，吃了再睡一会儿。” 第140章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大年初一，按常理那都是走亲访友、互相拜年的喜庆日子。 矿区可不一样，工人们之间压根就不提过年的那些个词儿。 我把老王叫了过来，说道：“今天你值班，安全可是第一位的，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咱们身后可是一百多个家庭呢，千万不能出任何一点儿差错，晚上可不能睡觉啊！” 老王应道：“你放心吧，” 我接着说，“一会儿我把我车上的酒搬下来，等换班的时候再给他们喝，可不能给上班的喝。我去老板家看看，明天中午我再来换你。” 安排好这一切，我就匆匆忙忙赶着去了老板家里。 来到市里，大街小巷那可都充满着浓浓的年味。 虽说路上的行人和车辆特别少，但是出门的人一个个都感觉喜气洋洋的。 我买了一些水果，就到了老板家。 到门口的时候，娟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她接过我手里的水果，一脸担心地说： “你的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呀？我和阿姨昨晚都等了你大半晚上，打了几十个电话呢！” 我笑着解释：“这是矿区工人们基本的做法。” 娟嘴里嘟囔着：“什么做法呀，能急死人的做法！” 我一进门，就看见老板的母亲在客厅。 我毕恭毕敬地说道：“阿姨，新年快乐！” 阿姨笑着回我：“新年快乐！你昨晚怎么把手机关了，可把娟急坏了，今天一大早就在门口来来回回瞅了好几趟。” 我说：“阿姨，我昨晚陪着工人们上班呢，这几天正是安全事故的高发期，不能没有人盯着。没来陪您过年。” 阿姨说：“工作要紧，有娟陪着就行了。我们这把年纪的人，还过啥年？就是图个热闹。” 阿姨招呼我坐了下来，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好酒，又从另外一个房间推出一箱好酒。 放到我面前说：“这瓶酒一会儿你喝了，这一箱酒你拿上。过年了，儿子又不在，也没什么好给你的。” 我一看阿姨拿出来的酒，全都是珍藏的茅台。 我惊讶得不行，连忙说道：“阿姨，您赶紧拿回去。这些酒得好几万块钱呢，我可不敢拿，也不敢喝。” 阿姨说：“就算它几十万，你也得拿着，该喝的喝。就冲着你们两口子对我们的照顾，这些算得了什么？我做主了，你拿着！” 我特别感动，说道：“阿姨，我们俩照顾您，完全是为了报答老板的恩情。” 阿姨说：“你拿着，要是你不拿，以后就别再来了！” 我实在没法推辞，只好答应了。 阿姨安排保姆给我炒了两个菜。 菜端上来后，阿姨高兴地说：“你就安心在家里喝酒，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我看着高兴。” 我打开了酒，一个人吃着菜，喝着酒，真就跟在自己家似的。 阿姨走进房间，从抽屉里拿出来三个红包，红包里面装得鼓鼓囊囊的。 她把保姆和娟叫了过来坐下，然后说：“给你们每人包了个红包。这大过年的，你们都没回家陪自己的父母，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和我的孙子。你们别嫌弃，这是阿姨的一份心意。” 说着就把红包递给了我们，我和娟、保姆每人一份。 红包里每个都装了五千块，我一边喝酒，一边和阿姨聊着矿区的工作。 当我们聊到工人放假不回，都是为了家里的老人和孩子的时候，阿姨犹豫了一下说：“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们？我儿子开了大半辈子矿了，我还一次没去过呢。” 我担心地说：“阿姨，您的身体行吗？” 阿姨笑着说：“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身体好着呢，整天待在家里，都快憋死了，一会儿咱们就走，” 我赶紧说：“阿姨，我喝酒了，不能开车，您等会儿，我让人开车来接。” 阿姨说：“我先收拾，你打电话。”说着就进了房间。 我拿起电话，快步走出屋外，给老王拨了过去，说道：“老王，你开车来老板家接一下我。老板的母亲要来矿区。我喝了点酒，没法开车。” 老王在电话那头惊讶地问道：“老太太来矿区干啥呀？” 我赶忙回答：“老人家和我聊天的时候，提到了矿上的工人们，就想来看看大家。 其实这样也好，这些工人都是跟着老板一路走过来的。现在老板出事了，老太太来给大家鼓鼓劲、鼓励鼓励也好。” 老王应道：“那行，我现在马上出发。” 刚挂电话那会，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又对着电话这头喊：“老王，老王，老王！”老王急忙说：“在呢，在呢。” 我说道：“你安排一下，老太太来，千万别说漏老板的事，一定要安排妥当。” 老王回道：“知道了。” 我随后又走进屋里。这时候，老太太突然把娟叫了进去，两个人在房间里小声嘟囔着说着些啥。 过了一会儿，娟从屋里出来了，穿上外套，换好鞋子，就出门去了。 我则坐在沙发上，慢慢品着这从来都没喝过的好酒。 阿姨走出房间，坐到我旁边问道：“你们矿区有多少个工人？” 我回答说：“厨房加上工人总共得有 120 个人。” 阿姨接着问：“都没回家吗？” 我说道：“他们基本上跟无家可归差不多。” 阿姨很是惊讶地问道：“为啥呀？” 我解释说：“他们跟我差不多，有的是做生意亏了本，欠了一屁股债；有的是看病花了好多钱，欠了一屁股债；还有的是出了交通事故，也欠了一屁股债。跑到这里，一是为了挣钱还债，二就是为了躲避债务。” 阿姨关心地问道：“你也是因为欠债才来的吗？” 我点点头说：“是的，我十年前欠了将近一百万，实在没办法才来这儿的。是老板收留了我，七年时间我都没回过家，也就是去年把账还完了才回去过一次。” 阿姨说，“我知道你和娟为什么离婚了，是你欠钱了才离婚的吧！” 我说，“是的，当初是没有办法。” 阿姨听完沉默了，能看得出来阿姨和老板一样，都是心底特别善良的人。 第141章 年好过，月难过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我赶紧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老王来接我们了。 “现在就走吗？”老王站在门口问道。 我忙说道：“你先进来，等一会。” 不一会儿，娟从外面回来了。 老太太和娟两人在房间里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后，就走了出来， 说道：“咱走吧！”于是，我们便出发了。 出来的时候，我和娟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太太， 老太太却说：“你们别扶了，我还没老到被人扶着走路的份上。” 尽管她这么说，我们还是不敢松手，紧紧跟在她身旁。 车子一路穿过繁华的市区，驶上了颠簸的矿区道路。 两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了矿区。 老太太看着眼前荒山野岭的景象， 不禁问道：“怎么不见人呢？” 我赶忙解释：“干活的都下井了，夜班的这会儿在宿舍休息呢。” 老太太说：“去宿舍看看。” 我们一起来到宿舍，老太太走进房间。 坐在工人的床上，亲切地和工人们聊着家常，关切地询问着工作的情况。 娟这时问我：“你住在哪里？” 我说：“我在二楼。” “你带我去看看吧。”娟说道。 于是，我带着娟来到二楼的办公室。 她用手摸了摸我的床，皱着眉头说：“太薄了，我给你买了一套，在车上，我去拿。” 我赶忙说道：“我去吧！” 说完，我就匆匆下楼把被子拿了上来。 我回到房间时，娟正在认真地给我铺床。 这时候，老王进来了，笑着说：“这是你媳妇吧？” 他这突然一问，把我给问懵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犹豫了一下，只能点点头说是。 老王接着说：“马上到吃饭的时候了，给老太太准备饭不？” 我想了想说道：“就别准备了，我们吃啥，就让老太太跟着吃啥吧。” 说完，老王就出去了。 娟把被子铺好后，我们一起就下了楼。 刚好到了工人换班吃晚饭的时间。 老太太来到餐厅，和工人们围坐在一起吃了饭。 饭后，老太太从包里拿出三万元，说道： “我也没有太大的能力，我出三万元，给你们改善一下伙食。过年了，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真没想到，一个几十岁的老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她还能想到我们这些工人们，能体谅我们的不易。 大家都被老太太的善良和关怀深深感动了。 随后，工人们正常换班开始工作了。 我和老王一起把老太太送回了家。 年好过，月难过，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公司都开始上班了。 看似平静的矿区，实则一点儿也不平静。 中午时分，食堂里人声鼎沸，大家正在吃饭。 “你听说了吗，咱们公司好多人都不干了。” 工人们边吃着饭边议论纷纷。 我心里清楚，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这件事我早就跟公司的高层反映过，可高层依旧是不管不顾。 我赶紧凑了过去，问道：“你们是听谁说的？” 有个工人回答道：“现在公司里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你以前待过的五区全体辞职，新上任的王健都成光杆司令了。” 就在这时，老王走了进来，说道：“你咋不接电话呢？” 我摸了一下口袋说：“电话也没响啊。” 突然，我才发现手机没带在身上。 我问道：“啥事？” 老王着急地说：“公司打电话让你去开会，都打了一早上了，你就是不接，赶紧走吧，再迟就赶不上了。” 我一听，连忙放下碗筷，开上车就往公司赶。 到了公司，只见院子里站满了工人。 大家都在等着拿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一拿到钱他们就准备离开公司。 我一看，五区的一帮人都在。 我走了过去，二班班长王长福看到我，脸上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神情， 说道：“给你丢人了。” 我笑着说：“有啥丢人的，这又不是我的公司。你们是咋想的全体辞职呢？” 王长福无奈地说：“自从取消了绩效工资，我们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也挣不了几个钱。可这次又取消了年终奖，你知道我们这个年是咋过的吗？” 我问道：“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王长福压低声音说：“你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瞒你了，就是咱们隔壁那家公司，他们愿意按照绩效发工资，而且比这边给的还高。” 我说道：“原来你们是早就盘算好了。” 他说：“那边公司说了，只要是这边过去的工人，一次性奖励两万。” 我摇摇头说：“这下完了，公司要瘫痪了。” 他接着说：“你看着吧，迟早全部都得走光。” 开会的时间到了，于是我赶紧走进会议室。 开会的主题正是工人辞职的事。 我坐在会议室里，听着那些高层们无用的演讲。 我有时还真佩服这些资本家。 都已经火烧眉毛了，还在那里大放厥词地说个不停。 说完后，孙总就把目光转向了一区的区长陈和平， 问道：“你们区有多少人要走？” 陈和平赶忙回答：“接近一半人呐。” 孙总故意不问我，他心里清楚得很，我早就给他说过这件事。 如今局面尴尬，他就等着我自己主动开口，好让他顺着台阶下来。 哼，我现在就偏偏不说，看你们这些资本家能怎么着。 这会开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好的解决方案，最后竟然就这么直接散会了。 会刚一结束，工人们一下子就冲进了公司。 本来一件简单的事，硬是给弄复杂了。 现在想要挽回局面，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要不是老板对我有恩，我还真想去隔壁公司。 然后好好干上几年，回家陪着母亲和大爸，那该多好啊。 不一会儿，工人们又从公司里出来了。 我赶紧上前问道：“公司放你们走了吗？” 二班的班长一脸不在乎地说： “不就一个月的工资吗，我们不要了，那边公司说了他们补给我们。” 我一看到这情形，心里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么闹下去，公司就真的要垮掉了。 我着急地说：“如果你们相信我，我去跟公司高层说。” 然而，工人们没有一个听我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这乱糟糟的场面，让我感到无比的焦虑和忧心，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第142章 第一次过生日 公司的事情变得越来越繁杂，让人应接不暇。 这天，我正从矿区的院子走过，无意中听见有个工人在给他妈打电话。 他声音挺大，说着什么生日要好好庆祝之类的话。 听到“生日”这两个字，我的心猛地像是被火烧了一下，瞬间想起了我大爸。 我大爸啊，都快八十岁的人了，一辈子勤勤恳恳，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过过生日。 但是，我一直记得他的生日，正月十四，算算日子，就还有两天了。 这一次，我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给大爸好好过个生日。 有时候啊，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如果错过了，可能就会留下永远的遗憾。 虽说我此刻不在家，没法亲自操办，但家里还有我儿子振振在。 不管我在不在身边，这份心意我一定得尽到。 因为大爸把他的一辈子都无私地奉献给了我们家，奉献给了我们这些孩子。 我匆匆来到办公室，拨通了振振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就急切地说：“振振，你大爷后天的生日，你把手里的活放下，买些好吃的，给你大爷过个生日。” 振振在那头回应道：“爸，我们干脆去外面过吧，找个好点的饭店。” 我想了想说道：“那你大爷肯定不去，他节俭惯了，你就在家里给他过了吧。” 振振赶忙说：“我知道了爸，您就放心吧。” 下午，我正忙得焦头烂额，又接到了公司的通知，说是要开会研究工人的事。 我赶到公司后，听到的消息简直让我心凉了半截。 他们给出的答案竟然是五个矿区，要关掉两个，五区和二区，全都关停。 我一听就急了，极力阻止道：“只要按照绩效发工资，大家的积极性肯定能调动起来，绝对能干得好。你们今天关掉两个区，明天再有工人要走，这么下去，非得把公司干黄了不可！” 可我在那说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听进去，都各有各的心思。 从这以后，我基本上就不再参加公司那些没意义的会了。 我觉得纯粹是浪费时间，说了也没人听，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其他有用的事情上。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正月十四这天。 大爸在振振和妹妹的精心安排下，过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生日。 没有豪华的酒店，没有昂贵的礼物，也没有华丽的语言。 妹妹早早地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振振去市场买了大爸爱吃的菜，有新鲜的鱼、软烂的红烧肉，还有大爸心心念念的手工饺子馅。 振振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妹妹在一旁帮忙打下手，虽然有些手忙脚乱。 但充满了温馨。饭菜做好后，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大爸被请到了主位上，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 “大爷，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振振和妹妹齐声说道。 大爸颤抖着声音说：“好，好，孩子们都长大了，懂事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笑着，虽然没有那些花哨的形式，但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都充满了深深的祝福，那是发自内心最真挚的情感。 在这一刻，家庭的温暖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大爸脸上那满足的笑容。 让我知道，无论生活多么忙碌，无论工作多么烦恼，家人永远是最重要的。 这份亲情的温暖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人在一种情绪里待的太久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陈旧腐烂的味道。 于是我迫切地想要出去透透气，想给自己释放一下压抑许久的疲惫和委屈。 其实去哪儿不重要，有没有迷人的风景和醉人的酒都无所谓，就是迷路了走丢了也没关系。 我只想给这平庸繁杂的生活越一次狱。 只想雪藏那些纠缠了自己很久的烦恼和不甘。 然后回来好好生活。 毕竟我的精神和我的肉身一同扛着这千千万万的日子风雨兼程。 偶尔也需要适度的放松，来感受生活的美好和惬意。 想出去走走，想去找找自己，我确实不知道当下该怎么生活了，或许短暂的逃离才能有更好的回归。 人嘛，除了得有点自知之明之外，还得有点自我安慰的本事，要不拿什么熬过漫长岁月里的酷暑严寒？ 人生如寄，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在断崖式苍老的这一年里，在许多个无能为力的瞬间。 我越来越喜欢用这句话来说服自己与背道而驰的人和事达成谅解。 那天在拥挤得让人感觉到窒息的上山途中，看到石阶两旁各种姿势趴在雪地里手写卡片的一群孩子。 我突然有种“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遇春”的惆怅。 看着他们稚气未脱的脸上那旁若无人的虔诚和认真。 我想他们应该和我一样，怀揣着一些无法告人的心事和喜欢。 独自走在一条无人共情的路上，把一些虚无缥缈的幻想寄托在一些虚无缥缈的人或者事上。 不一样的是他们还有一腔热情，有不畏惧于世俗的勇气去追逐自己的爱和自由。 而我的生命只剩下不断的遗忘和告别，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跋山涉水才能送达的心愿了。 不过我还残留着一点誓死不休的天真和热情。 还和他们一样没有学会接受和妥协，所以总在得到和失去之间徘徊。 人生如钟摆，得不到会痛苦，得到又会觉得无聊。 好像谁都逃不过人性的这个魔咒。 其实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之所以在遭遇挫败时一再地责备自己，反思自己。 哪怕自己并没有真的做错什么，也会主动的把所有的错揽到自己身上。 归根到底是自己不够强大。患得患失的一生，错的不是我们的平凡，而是无力圆满的不甘。 我也一样，我怀揣着自己的不甘，还有一点将死未死的期待，或许还有一点爱意，但无能为力。 人总是在时间的不断筛选下慢慢告别，慢慢放下自己的执念和不甘。 然后把自己心中的遗憾供奉于理想的高台，等着岁月的尘烟将它慢慢掩盖，直至彻底的消失不见。 在这之前的所有遇见和别离。 所有的纠结和难过，委屈和痛苦，都是岁月给那个历尽千辛万苦却从不说放弃的自己奉上的一杯陈酿，历久弥香！ 第143章 齐心协力 每月探望的日子又如期而至。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心里都特别激动。 满心期待着能和老板见上一面，跟他聊聊近况，听听他的想法和建议。 走进探望室，看到老板的那一刻，我的心情瞬间踏实了许多。 在和老板交流的过程中，我把矿区发生的种种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老板不愧是当老板的人，经验丰富。 听完我的讲述，他的脑子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把关掉的两个矿区承包过来，再按照自己的经营模式去管理。 老板坚定地说：“现在你去谈，价格一定很低。他们这样经营下去，公司迟早会垮掉。” 我紧接着问：“如果谈成的话签多少年？” 老板毫不犹豫地说：“越长越好，剩下的你做主。我账户上还有钱，你就看着办。这是个好机会，一定要抓住。” 从探望室出来后，我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从期待变成了焦虑，又从焦虑转为失落。 但老板的想法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给了我动力和勇气。 我急匆匆地就去了公司，找到了副总，把我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副总听后，想了片刻说：“你的这个想法我没有意见，对公司来说也可能是个好事。不过还得开股东会商量，我立马给孙总汇报一下，你回去等消息。” 我从公司出来以后，心里七上八下的。 就迫不及待地给五矿区二班的班长王长福打去了电话。 “王长福，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我们还在宾馆，等着签合同呢。” 我着急地说道：“别签，你们等着我，把位置发给我，我马上就到。” 说完，我赶紧开车往宾馆的位置而去。 一路上，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停地催促着自己快点，再快点。 终于来到宾馆，走到大厅，王长福和几个工人已经等在那里。 他一脸疑惑地问：“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忙慌的？” 我此时顾不得回答他的话，先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其他的人呢？” 王长福说：“整个宾馆都是工人。到底什么事啊？” 我松了一口气，快速说的说： “今天探望老板的时候，我跟老板说了矿区的事。老板让我把停产的五区和二区承包下来。我刚去公司谈了，这两天就有消息。你们跟我先回去。一旦谈成，我们就可以马上开工了。” 大家对我的话还是产生了怀疑。 一个工人说道：“你万一承包不下来呢？那我们这边就耽搁了，” 我理解他们的担忧，赶忙说道：“你们相信我。这件事肯定能谈成。” “我们怎么相信你，我们回去，如果谈不成，你又没损失，可我们呢？” 我思考了一下，说道：“是这样。从今天开始，所有跟我回去的人都开始算工资，如果谈不成，我最少付你们半年的工资。” 经过王长福的一番劝说，大家总算都同意跟我回去。 我赶紧联系了几辆大巴车，把两个矿区的人都接了回去。 安排好大家的住处和基本生活后，我给王长福说： “你去二区当区长，我现在特别需要人手。” 王长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随后，我就带着王长福去了二区。 虽然承包的事还没有谈成，但我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为后续的工作做准备。 说实话，我心里其实没底，就是单纯地相信老板说的话，坚信公司一定会同意的。 毕竟老板是一手把公司创建起来的，他对公司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 安排好工人后，我就接到了公司开会的电话。 一路上，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等待我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来到公司以后，我看见公司所有的股东都到场了，气氛显得格外严肃。 会议开始后，大家针对承包的价格、年限等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有人认为价格太高，有人担心承包后的经营风险，各种喧杂声。 经过一上午漫长而激烈的谈判，最终以两个矿区一千万一年的承包价格，签了10年的合同。 签完合同后，我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于是我说：“老板在公司的股份一分不保留，全部转让。如果你们有想要的，考虑好了可以和我谈。” 我话一说完，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有人质疑道：“你能做得了主吗？” 有人说：“这么大的事，张总知道不知道？” 还有人说：“你说的是真的？”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一片哗然。 我镇定地说道：“这件事我给张总早就说过。再说我是老板的股权代表，所有的事都全权委托我。你们不必怀疑。” 就这样，在大家的讨论声中，会议结束了。 我走出会议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了。 从公司出来以后，我激动得手都有点发抖。 立马把电话打给了王长福。 我兴奋得说道：“王长福，你赶紧给所有的工人都说一下，谈成啦！合同也签好啦！我这就准备给公司打款，你们等着我回去。” 电话那头的王长福也高兴得不行，大声回应道： “好好好，我一定把这好消息告诉大家！” 挂了电话，我立刻马不停蹄地来到老板委托的财务公司。 在那里，我心急火燎地把所有打款的手续一项一项办完。 在等待打款的过程中，我心里那叫一个忐忑不安。 眼睛紧紧盯着工作人员的操作，手心里全是汗。 直到亲眼看着他们把款成功打进了公司的账户，我这颗悬着的心才终于缓缓放下了。 此时此刻，我满心都想着能亲自告诉老板这件大喜事。 兴奋劲儿还没过，我又支了一笔钱，准备把工人的宿舍好好重新改造一下。 想着咱们的这帮穷哥们既能安心工作，又能舒适休息。 买好材料后，我给每个矿区都仔细交代： “咱们亲自动手，把宿舍重新改造一下。谁擅长干啥，就干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工人们的积极性特别高，大家齐心协力。 有木工手艺的就负责修理床铺桌椅，会刷墙的就把墙壁粉刷一新。 有力气的就帮忙搬运材料。 没几天的功夫，宿舍就改造完成了。 看着焕然一新的宿舍，我心里满是欣慰。 我记得清清楚楚，2 月 28 日这天，我们正式开工了。 第144章 一帮穷哥们 随着绚丽的烟花在空中齐放和工人们的欢呼声。 我们正式开工了，没有其他公司开业时的那种热闹，没有隆重的剪彩仪式。 有的只是我们这帮穷哥们发自肺腑的高兴和喜悦。 我给他们每人发了个小红包，还承诺他们可以大吃三天。 8 点 30 分，大家都自觉地开始上班了。 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工人，熟悉的老矿区，一切都轻车熟路。 我给他们定下了按绩效发工资的制度，干得多就拿得多。 大家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一个人顶两个人干。 我来到王长福负责的二区，只见王长福也在干活的队伍当中。 他看到我，咧嘴一笑，说道：“多挣点钱，看能不能争取和你一样早点还清债务，再给自己挣个养老钱。” 熟悉的人，熟悉的矿区，唯独不一样的就是我们这帮穷哥们此刻的心情。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天，自己就是那根撑天的柱子。 年轻时拿命换钱，老了用钱换命，一茬接着一茬，生生不息。 一个月以后，到了发工资的日子。 我老早就守在财务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生怕工人们的工资没有达到预期。 要是这样，我对这帮穷哥们的承诺可就成了空谈。 同时也会大大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这帮穷哥们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只有他们挣到钱，公司才有希望盈利。 终于，财务人员的数据出来了。 我一把拿过来，可密密麻麻的数字，再加上我激动的心情，眼睛根本看不清。 财务人员说，“那我就给你直接说最高和最低的工资吧。” 我催促道：“你就赶快说，想急死我！” 财务人员不紧不慢地说：“最高的工资，加上加班费、保底、绩效，还有奖金，是二万二，最低的是 1 万。” 我一听，心里一惊，赶忙问道：“怎么差这么多，这个最低的人是谁啊？” 财务人员回答：“是二区的区长王长福。” 我一听是他，立马就放心了，我说：“他这是在闲暇时挣的，不少了，他还有年薪呢。” 工资很快就发放完毕了。 如果你当时能在现场，你一定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那份高兴劲儿。 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光芒，那笑容里充满着对自己的希望。 他们能从这些工资里看到自己活着的价值，也能看到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我看着大家满足的神情，又宣布了一个决定：我说， “每月 15 号，上完全勤的可以去财务那里领 500 元的补助。”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欢呼声再次响起。 他们从来没有被这样重视过，我要重视他们，因为曾经我和他们一样的无助，我也渴望得到重视。 他们每个月工资一发完，全都急匆匆地打回去还债了，自己基本上留不了多少。 有了这 500 元，他们就可以撑到发工资的时候了。 只有在底层苦苦打拼过的人，才知道这帮穷哥们真正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我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为了生活拼尽全力，只为了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能让自己在这世上有一份尊严。 我知道，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这天，我正在矿区忙碌着，突然接到了公司一个股东的电话。 电话那头，他语气急切地问道： “你那天说转让股份的事是真的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真的，这事能开玩笑吗？” 他接着说：“我想要，我们能不能谈谈？” 我回应道：“那你来我矿区吧。” 他说：“我们下午就到，你别出门，等着我。” 两点多以后，一辆锃亮的轿车缓缓驶入了矿区。 他们一行人下了车，在院子里看了看就直奔我的办公室。 我赶紧起身招呼他们坐下，又迅速叫来了老板一直委托的财务公司的人员。 在财务公司人员的见证下，我们正式开始了谈判。 想要股份的这个股东叫李建斌，是个四十多岁的年轻人，成为公司的股东也十几年了。 李建斌说道：“这是我的几个朋友，手里有点闲钱，想做点事，正好你说张总的想转让，我今天就把他们带过来了，咱们商量商量。” 我和他们一一握了手，互相寒暄了几句。 李建斌开门见山地说：“那直接就说价格吧，绕来绕去也没必要。” 我也不含糊，说道：“咱们也不绕弯，直接说，按照张总的要求是 八 千万，如果你们同意，咱们就马上能办手续。” 李建斌一听，瞪大了眼睛，提高了嗓门说：“你开玩笑吧，这么高的价格谁能接受？”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李总，你也是公司的股东，这价格高不高你心里清楚。 要不是张总出事，别说张总的股份，就是想投资还没地方投呢。你们回去商量一下，要是觉得行，我们就可以办手续，如果不行那就再另想办法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陷入了一阵沉默，李建斌和他的朋友们交头接耳，低声讨论着。 过了好一会儿，李建斌抬起头说道：“行，咱们再谈谈。”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商讨和权衡，最终以 7 千万谈妥了价格。 我们约定 20 天以后把钱打到张总的账上。 一件大事终于敲定了，他们走后，我看着桌上的日历，马上就到了探望张总的时候了。 想到要把转让股份这件事告诉他，我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可是他亲手创建的公司啊，如今就只剩下钱了。 我又转念一想，万一公司倒闭，股份就成了一句空话。 分文不值，说不定还得欠下一屁股债。 张总那么精明的人，应该会理解我的做法的。 我只能这样自己给自己安慰，希望到时候他能接受这个现实。 只要没有私心，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也该出发去老板家里看看老太太了，有一段时间没去了。 我交代好矿区的事，就开车去往老板家。 第145章 突然的决定 “老板，有件事我想给你说。”在探望室里，我有些忐忑不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老板微笑着看向我问：“什么事，你说吧。” 我低着头，不敢直接看老板，犹豫了一下说： “我把你的股份卖了。” 他听了之后，平静，地说：“卖了就卖了，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惊讶地抬头看着老板，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样平静的反应。 本以为最好的情况是老板感到惊讶。 然后一连串地质问我，可现在老板如此平静，反倒把我整蒙了。 老板接着说：“他们这样经营公司，迟早公司会垮的，还不如早早地退出，到时候免得心烦。” 我赶忙说：“前几天合同都签了，还有十来天他们的钱一到位，就可以办手续了。” 老板点头说道：“你决定吧，现在我就想早点出来，照顾老娘和孩子，别的都无心去想。” 我说：“你放心吧，家里一切都好。老太太还去矿区给工人留了 3 万块钱的伙食费，老太太和工人聊得可开心呢。” 老板听到我这样说，眼眶有点红，诚恳地说：“谢谢你，谢谢你。” 思念亲人的感受是非常痛苦的，尤其是年龄大一点的父母， 当一个人没办法和他们见面的时候，那种担惊受怕是特别难熬的。 生怕他们离世，怕永远见不到他们。 从探望室出来之后，我顺便去了老板家里。 一进家门，发现娟、保姆、老太太正在收拾东西，大包小包堆了一地。 我满心疑惑地问：“你们这是……” 娟有些犹豫，说:“阿姨想去你家里。”我正想开口质问。 老太太就打断说：“你别问娟了，也别难为她，是我决定要去的，不欢迎吗？” 我赶紧走到老太太身边，小心翼翼地把老太太扶到沙发上坐下说道： “这里离我家有几千公里，您年龄大了，这一路奔波，身体怎么吃得消啊，不行的。” 老太太一脸坚定，说：“我虽然年龄大了，但是身体硬朗着呢，你放心，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我着急地说道：“那也不行，这么远的路程，万一有个闪失，我担不了这个责任。” 老太太看了看我，心平气和的说：“孩子，我呀，天天在这屋里闷着，心里头憋得慌，就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那您可以到附近转转，为什么非得跑那么远呢，我们那里光秃秃的，没啥好看的风景。” 老太太又认真地说：“以前，我儿子总是忙工作，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我心里一直想着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身边没个贴心的人陪着，就只能天天被困在家里，感觉跟坐牢似的。现在有了娟，她心细又体贴，可比你们这些粗心的男人强多了。趁着我身体还算硬朗，带着我的小孙子，出去逛逛。” 我一听到这里，就好奇地问： “阿姨，那你怎么想到去我家呢？” 老太太好像想到了什么，声音哽咽地说： “我听娟说，你母亲为了你们家，一辈子辛辛苦苦，没享过一天福，更为了你，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我想象不出她得有多么坚强，内心得有多强大，才能扛下这么多的苦难。我想去看看她，和她好好说说话，也把我这辈子的委屈跟她倒倒，说不定能互相宽慰宽慰。还有你大爸，虽然都生活在农村，可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人。” 我一听到这里，心里一阵感动，也没法再反驳了。 老太太接着说：“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虽然我的生活条件比你母亲和你大爸都好得多，可我以前经历的那些心酸和无奈，跟他们也差不了多少。我相信我们肯定有说不完的话题。再说了，现在也到春天了，天气暖和，一路上正好可以欣赏春暖花开的美景，多好啊。” 我说：“你们是坐火车还是坐飞机？这样能轻松点。” 老太太摆摆手说：“那多没意思啊，家里几台车都闲着，司机我也跟他说好了，多给他点钱，一路拉着我们就去了，你别管了，我们三个人已经计划了好几天了，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 没想到老太太都计划得如此周全。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娟和保姆： “这一路上，你们可一定要照顾好老太太和老板的儿子，半点都不能马虎。老太太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你们可得多费心。还有，开车的时候注意安全，别开太快，累了就找地方休息。要是遇到什么麻烦，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娟和保姆连连点头，说：“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的。” 我又给娟说道，“去了家里以后，我妈肯定慌慌张张的，啥事你就多费心，把一切都安排好，不求吃好，就求让人家别挑理，” 离开老板家，我赶忙掏出手机给母亲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就急切地说： “妈，再有几天，老板的母亲还有她的孙子就来咱们家了，娟也一起来。” 母亲在那头惊讶地问道：“来咱们家？那可咋办？” 我接着说道：“你把家里的几间房都好好收拾一下，把床支好。我给振振再打点钱，你看家里缺啥你就让振振去买，再买几个炉子，咱们那边冷。” 母亲疑惑地说：“她咋想起来咱们家了？” 我解释道：“她听了你的事后，非要来看看你，怎么挡都挡不住。” 母亲连忙说道：“我能有啥事，就是受了一辈子苦，这有啥好说的。” 我赶忙说：“你别管了，你把家里收拾妥当就行了，来了之后你就别操心了，有娟安排。” 母亲又问：“那吃的咋办？” 我回道：“保姆也跟着来，还有司机，这些你就别管，人家会安排好的。” 母亲坚持说：“那我也得准备准备，她们是她们的，我的是我的，总得给人家做点咱们这里的饭菜，让她们尝尝新鲜。” 给母亲交代完这些后，我就赶紧给振振安排好一切，把钱打给振振，然后就急匆匆地赶着去矿区了。 第146章 最简单的梦想 机械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矿车来来回回地穿梭不停。 天也开始逐渐变暖了，山上能看到粉嫩的桃花星星点点地绽放着。 我站在堆积如山的矿场，望着眼前一片忙碌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 不曾想自己竟也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虽然这矿区是老板的。 但是我心里清楚，如果真正的赚钱了，以老板的为人，他又怎会亏待我呢？ 他稍微一抬手，我这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想想以前的那些事，依旧历历在目。 流落街头的那段日子，我曾望着那泛白的天空，满心绝望地想。 这辈子怕是不可能翻身了，也压根就没有机会翻身。 来到这里的目的和大多数人一样，无非是躲避外面的纷纷扰扰和债务。 能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就这么一直干到死为止。 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能还清债务的那一天。 但是命运没有忘记我，它眷顾了我。 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而我也紧紧地抓住了。 我成功的上岸了，有时候想想，自己好像在梦里。 不，就连梦里也没有这般美好，自己就像是置身于一个梦幻的世界。 “想啥呢？”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老王。 “是老王啊，来，坐下看看。” 老王走过来坐下说：“不容易啊，一个来这里打工的，逃难的，现在居然成了这里的主人了，不简单啊！” 我赶忙说道：“我不是这里的主人，张总才是，我只是跟着老板干罢了。” 老王感慨地说：“我比你来的早，我已经在这里干了十几年了。你说说你来这里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我说：“那说来可就长了，就给你说简单一点吧。 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应聘的是矿车司机，一个月一万二。 那时候，本想着就这么碌碌无为地干到自己干不动的那一天，能给儿子留点钱就不错了，根本不敢奢望能还清债。 有一天，铲车司机干到一半突然身体不舒服走了，等着装车的矿车排成长队。 我是个急性子，实在等不及，就一边开铲车装车，一边开矿车。 碰巧老板来矿区视察，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打那以后，我就得到了老板的重用，后来被派到咱们现在的五区当区长，这一干就是整整七年啊。 直到我还清账的那一天，我才回到家。 那时候没钱，还借了老板 20 万，回去之后就把家里那破旧的房子翻盖了。 后来我父亲就去世在我盖的新房里。 虽说我亏欠父亲太多太多，幸运的是父亲看到了我还清债的那一天，也幸运的在新房里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再后来我前妻生病了，需要手术，我又跟老板借了 10 万，可老板硬是给我打了 15 万。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死心塌地、誓死跟着老板的原因，是他收留了走投无路的我，是他给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是他给了我们一家人活下去的希望。” 老王说道：“你算是我们矿区这么多人里面最幸运的，不过这也和你的努力分不开。” 我感慨地说：“只要老天眷顾你，你不想成功都难，如果老天不眷顾你，就算你拼命也不行。” 说话间，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了，我说：“走，吃饭去。” “你等等，我有件事和你说一下。”老王叫住了我。 我问道：“啥事？” 老王一脸认真地说：“工人们都让我来跟你商量一下，他们都想让家属来一趟矿区。多少年了，都没见过面，以前都不敢提，现在不是跟着你干嘛，有点人权了，所以就让我把他们的想法说说，给他们完成这个梦想。” 我一听，没有说话，转身就直接往食堂走去。 其实我心里是在考虑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住的问题，可老王还以为我不同意生气了，一个劲地在后面说： “你别生气，就当我没说过。” 来到食堂，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老王，看到老王一脸严肃，都以为老王跟我说了，而我没同意。 中午的食堂特别安静，大家只是默默地低头吃饭，我坐的桌子旁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让我还有些纳闷。 吃完饭后，我来到办公室，一个人一边慢慢地喝着茶，一边陷入了沉思。 心想，见自己的家人这么简单的事竟然成了他们遥不可及的梦想。 可又一想，来这么多人，上哪里去住呢？越想越觉得头疼。 于是，我就把电话打到了二区的王长福那里。 我说：“王长福，你现在就给我统计一下，看有多少人想让家里人来矿区的，下午下班前必须报到我这里。” 挂了电话，我又给老王打了过去，说：“老王，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一会儿，老王进来了，还没等他开口，我就说：“家属来是好事，可住的地方咋办？” 老王一听，兴奋地说：“你同意了？” 我着急地说：“你赶紧说住的咋办，别废话了。” 老王赶忙说道：“我们早就商量好了。用彩钢搭建成简易的房子，既简单又便宜，一间房只有两千多块钱，他们都自己愿意出。” 我回道：“这个主意好，但是不能让大伙出，矿上出这笔钱，你去统计一下，一个人只能来两个家属，多了不行，统计完赶紧报过来。” 下午，经过一番忙碌，终于统计出来了。 王长福匆匆跑来跟我说：“二区这边统计出来了，有 150 个家属。” 我说：“你赶紧联系一下建彩钢房的，让他们建 50 间彩钢房，越快越好。” 这边老王也把他统计的结果跟我说了：“我这边是 160 个家属。” 我安排老王道：“那你这边建 60 个彩钢房。” 并且特意嘱咐道：“来的车费让他们各出各的，来这里吃饭和建彩钢房的钱矿上出。” 就这样，大家分头行动起来。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气氛跟往常大不一样，大家都有了兴致勃勃的话题。 尤其是那些几年都没见过家人的工人们，一个个显得特别激动。 那模样，就好像心里有一团火在烧，怎么都按捺不住。 也许他们期待这一天已经期待了好几年了，在心里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亲人相见的场景。 此刻，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和日思夜想的家人见面了。 有人兴奋地说着要带家人好好看看矿区。 有人计划着要给家人做一顿丰盛的饭菜。 还有人已经在琢磨着给家人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整个食堂里充满了热切的期待和欢快的笑声，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幸福即将来临的味道。 第147章 准备好了 春日的清晨，空气清新，到处都是万物复苏的景象。 湿润的空气中还带着那么一些冷意。 今天是老太太她们出发去我家的日子，我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赶到了这里。 就怕自己来的迟了，赶不上送她们。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充满期待的笑容。 尤其是老太太，精神头特别好，声音又大又洪亮，激动地不停地说着话。 我站在车旁边，看着她们把收拾好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搬上车。 好家伙，她们那架势，就像要把整个家都给搬过去似的。 大包小包的，把车塞得满满当当。 东西都搬完了，老太太走到我身边，说道： “钥匙你就拿着，隔一段时间你就过来看看。记得把自己照顾好，别总是一门心思盯在工作上，身体才是最要紧的。有了好身体才有一切。” 我说：“阿姨，一路上您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去了之后，如果有啥招待不周到的地方，您就多担待着点。” 老太太笑着说：“我是去转转，散散心，又不是专门为了让人招待才去的，能有啥招待不周的？好啦，我们要出发了。” 就这样，我看着他们上了车，车子慢慢地消失在我的眼前。 矿区里搭建彩钢房的工人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一想到如今这热闹红火的场面，心里多少对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有了些认可。 但是我做的这些好事，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司高层知道了。 这些资本家大爷们跑到矿区来，一个个气势汹汹地纷纷指责我。 中午的时候，公司的两个副总气冲冲地推开了我的办公室门。 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大吼道:“你这是想跟公司对着干吗？” 我有点疑惑地说：“你们先坐，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你们可以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啥事咱们都可以好好商量。” 他一边坐下一边说：“你又是按绩效发工资，又是把工人的家属请上来，你这不是对着和公司干，又是什么？” 我一边给他们泡茶，一边说：“绩效发工资的事，公司以前也是试行过的，结果大家都清楚。工人挣得多，公司也挣得多，这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好事。可是张总出事以后，你们又把这政策给推翻了。我好说歹说，你们就是不同意。后来才导致工人们集体辞职，不得已关闭矿区。李总，这件事我给你汇报了多少次？你不会不记得吧？” 他又说：“那叫工人的家属上来，这又是咋回事？也是为了矿区的生产？” 我耐心地解释道：“这是工人们自己提出来的，他们要自己建房，自己掏车费。” 他说：“工人们说啥就是啥，那还要你干什么？你这么做，公司的工人们现在纷纷要求让他们的家属也上来，你让公司怎么办？” 我说:“第一，五区和二区现在我自己承包，和公司没关系。我怎么做事，只要保证每年按期给你们交承包费，其余的事和你们没关系。 第二，这么大的公司，你们怎么就不能为工人考虑考虑？为工人们做一点实事，这又能损失什么呢？公司的存亡和工人们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公司成就了工人，工人同样也成就了公司。 别老想着把挣的钱都往自己腰包里装。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别老是一出事就怪在别人头上。今天的这种局面，到底是谁造成的？你们心里比我清楚。别老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底层的穷哥们儿。这些穷哥们能成就你们，也能毁掉你们。” 话一说完，他们连茶都没喝，气冲冲地又走了。 他们两个刚走到院子，就被一群愤怒的工人们拦住了去路。 “你看看你们两个像不像狗？”一个工人瞪着眼睛，气愤地喊道。 “就是，原先我们在你们手底下，你们可以随便咬。”另一个工人也跟着附和，满脸的不满。 “我们是人，不是你们的奴隶。”又有一个工人大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愤怒。 “吃人饭，不做人事的一帮大爷们。”人群中不知谁又喊了一句。 “我们现在和你们没关系了。赶紧滚！”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骂着，院子里瞬间一片哗然，愤怒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动着。 我从办公室的窗户里看到这混乱的情况，赶紧跑下楼。 大声说道：“干什么？好赖我们还在公司的管理范围内。公司有些事可以来协商解决。你们这是干什么？非得让我们和公司彻底成对立吗？都干活去。” 我这一吼，工人们稍微安静了些，虽然还是满脸的愤怒，但还是听话地散开了。 两个副总此时脸色十分难看，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三天以后，经过大家没日没夜的努力，一间间简易的彩钢房终于搭成了。 现在就缺床和被子了。趁中午大家刚吃完饭的空当，我们就在食堂里开了个简单的会议。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床和被子我们自己掏钱买。 等这次用完了，我们收拾起来，下次还能用。 矿上能同意我们的家属能上来已经很好了，还给我们搭建了彩钢房。” 我听了点点头，表示同意。其实底层的人们还是知道感恩，讲道理，明事理的。 我说：“还有件重要的事，必须给大家当面说清楚。第一，家属上来之后只给你们两天的假。带着父母，老婆，孩子转转。两天以后，大家必须无条件的上班工作。 家属可以留下来。第二，矿区的宿舍，必须让出来，让给那些只有老婆上来的工人，让给他们夫妻住。咱们盖的彩钢房不隔音，有些事不方便。” 我话音刚落，底下先是一片笑声。我严肃地说道：“别笑了，都是成年人，大家都理解理解吧。” “同意！” “同意！” 工人们又是一片哗然，都纷纷表示赞同。 两天时间以后，大家在利用换班的时间，把床和被子都置办全了。 接下来就是统一让家属上来的时间。最终大家都把时间定在五天以后。 我说：“这几天大家都努力好好干，争取把放假的时间赶回来，这样就可以工作生活两不误。” 工人们干劲十足地回应着，准备迎接家属到来的美好时刻。 第148章 迎接团聚 “放假两天，你们自由活动。但前提是必须注意安全。” 这天，终于迎来了这帮穷哥们家属上来的日子。 按照之前说好的，给大家放假两天。 工人们兴高采烈地换上了装在包里很久的新衣服，一个个容光焕发。 别看他们现在落魄，想当年红火的时候，他们可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呢。 有些甚至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就像秦琼当年还穷得卖过马呢，何况咱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人，谁能保证一辈子都不走麦城，一直顺风顺水呢？ 可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一部分人，看不起这些负债累累的人，或者是在事业和家庭中遭受重大挫折的人。 大家换好衣服后，各自兴冲冲地出发了，去车站接他们许久未见的亲人们。 我太能理解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如果当年我也能像他们一样，有这样与亲人相见的机会，我肯定会几天几夜高兴得睡不着觉。 可惜当年我没有这样的机会，只能忍着思念亲人的痛苦情绪，一年又一年地熬过来。 他们高兴得像孩子，我却忍不住哭了。 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把这些事情联想到自己身上。 多少年心里遭受的磨难和痛苦，已经像刀刻一样深深地印在心里。 总是会因为眼前的场景触景生情，不断地回忆起来。 他们还有我这个能够倾听和理解的人。 可我心里多年的酸楚，却找不到地方倾诉，也没有人能够理解。 当年那些尖锐刺耳的质问声，不断地在耳边回响。 “你把钱都干了啥了？” “你不知道你几斤几两？” “你害得我们母子两人无法生活。” “你没有那本事，为什么要借钱？” 这一句句的质问，就像针尖上沾了毒药一样，狠狠地刺在我的心里。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还是得面对未来。 工人们全部都走了，原本热闹非凡的矿区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就像鬼城一样。 只留下我和食堂里的职工们。 我来到食堂，干了十几年的那位大姐问我：“你家里不来人吗？” 我说道：“我已经回去过了，现在可以正常回家，没必要凑这热闹。” 大姐说：“其实咱们矿区的这帮人都是好人，只是他们的命不好，有时候看着真的挺可怜的。你这样为他们着想，为他们做事，是在给自己积德呢。” 我笑着说：“大姐，以后就别夸我了，我真受不了别人的夸赞。” 大姐疑惑地问：“哪个人不爱别人夸呀？” 我说：“也许是我受惯了别人的指责，不喜欢别人的夸赞了。” 说完，我们两个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接着说：“这两天可要辛苦你们了，来的人多。” 大姐说：“到时候要是我们忙不过来做不出来，就让家属和工人们帮着一起做，主要是图个热闹的气氛，这样大家都会高兴的。” 我说：“这主意好，咱们就像个穷苦的大家庭，只要大家都参与进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和大姐一边闲聊着，一边帮大姐干着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时间不知不觉很快就来到了中午。 大姐精心准备的饭菜也好了。 陆陆续续的工人和家属们面带笑容地走来了，我心里那份激动啊，比他们本人还强烈。 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外面，热情地赶紧去迎接。 工人们见到家属后，一一给家属介绍着我。“这是我们的领导。” 我赶忙笑着说道：“我们都是工友，都是穷哥们儿，这里没有什么领导。你们就把这里当做第二个家，自在一点。这两天时间，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如果吃不惯就自己动手做。” 大家听了，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其乐融融。 很快，大家都回来了。 食堂里一下子挤满了人，根本就坐不下了。 有的就在外面临时支起桌子吃，也有的端着碗在院子里站着吃。 虽说条件有些艰苦，可大家心里都高兴得不得了，那种喜悦比吃豪华大席还浓烈。 女家属们主动帮着在厨房忙活着，还有一部分家属，特意给我带了家里的特产。 我满心欢喜地全部收下了，我心里明白，这是他们的一番心意，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我一个人哪里能吃得了这么多？还不如拿出来让大家互相品尝。 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此时此刻，高兴让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心想，只要大家能高兴，一切都无所谓。 可就在这欢乐的人群中，我突然看到一个来矿区不到两年的小伙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角落里吃饭。 我心里有些纳闷，便走过去问道：“你家里人呢？” 小伙子一听这话，一下子眼眶就红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他哽咽着说：“我叫赵平，今年刚好 30 岁。以前在家里加盟了一个饭馆，本想着能好好干出一番事业，谁知道由于大环境不好，再加上自己经营不善，三年以后饭馆关闭了。不但自己多年的积蓄全没了，还欠了好几十万。” 他边说边流着眼泪，继续跟我讲：“本来说好的我老婆要来，可我今天去接的时候，她没有来。我着急得打了几十个电话，结果她就发了一条消息。” 他颤抖着双手把手里的电话递给我。 我看着他拿过电话，只见上面的短信写着： “你别再打电话了。我没有上来。等你回来了。我们就离婚吧。孩子我已经留在你家里。” 我一看到这条信息，气得差点把他的电话给摔了。 我强压着怒火，安慰道：“赵平，别难过了。现在的人就是这么现实。也不怪别人狠心，谁不想过好日子？该走的就让走吧。你还年轻，欠这么点钱不算什么，几年就还清了。” 这时，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家属看到这种情况，走过来拉着赵平说： “没来就没来。你就把大姐当做你的亲人。” 越是有人关心，他哭得反而越伤心了。 可能他是个特别感性的人，心里的委屈和痛苦一下子被勾了出来。 随后，我把他叫到了办公室。想了解了解他目前的状况。 第149章 经历了什么 枯燥的矿区，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有了家属们的陪伴，我们这帮人不再孤单，生活也不再枯燥无味了。 人啊，就得有七情六欲，有亲情的滋润。 洗衣服的、晾衣服的，原本简单的宿舍看上去就像温馨的家属区了。 在食堂里，帮忙做饭的人也多了起来。 大家有说有笑，拉着家常。 原本互不相识的一帮家属，此刻却显得像老朋友、像多年未见的老熟人，有着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 矿区到处都是人，早上一起来，年轻人带着媳妇去了市区游玩。 年龄大一点的则在矿区宿舍里说着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特别珍贵。 我和赵平在我的办公室里聊着天，赵平给我讲述了他曲折的人生经历。 赵平在 16 岁辍学以后，就满怀憧憬地去了城市打工。 刚到城市，人生地不熟的他经过三天的苦苦寻找。 终于找到了一家餐馆，每月仅有二百元的工资，不过还好能安安稳稳地干下去。 每天早上，他早早起来去上班，晚上下班时已是疲惫不堪，但也能勉强维持生计。 就这么干了半年，半年以后的一天晚上。 赵平和往常一样，忙碌地端菜洗碗。 就在给一位客人上菜的时候，这位客人十分挑剔。 嫌赵平上菜慢了，骂了他几句。 刚开始，赵平并没有太在意，只当客人心情不好。 可第二次上菜的时候，这个客人竟然开始一连串的辱骂起来。 各种难听不堪入耳的话，絮絮叨叨地骂了半天。 赵平一直没敢吭声，委屈地站在桌子旁边，低着头默默听着。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哭了。 结果客人的一句“有人养没人教的乡巴佬”。 彻底把他惹恼了，加上之前客人的谩骂，赵平内心积压的火气一下子爆发了。 他冲动地拿起桌子上的啤酒酒瓶，朝着客人的头上就砸了过去。 砸完之后，他惊慌失措地走出了餐厅。 本想着回到宿舍，可走到半路，他越想越害怕，恐惧和不安逐渐占据了他的内心。 于是，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去东北投靠姐姐。 他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奔向了火车站。 赵平身无分文，没钱买票，当时的火车站管理没有现在这么严格。 他机灵地混进了人群中，幸运地上了火车。 可在半路被查票的工作人员发现，他没钱补票，在下一站停车的时候，赵平被无情地赶下了火车。 虽说年龄小，但赵平聪明机灵。 他又一次混进人群，上了火车。 就这样，他不断地上火车，被赶下来，再上，再下，经历了无数次上下车。 终于到了东北大姐所在的地方。 那时候没有电话，他凭着记忆中的地址。 一路不辞辛劳地问路，走了整整一天，才来到大姐家。 没怎么吃饭休息的赵平，在大姐家饱餐一顿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后来因为大姐家地方不大，大姐就为他租了一间房。 从此赵平就住在那间出租房里，一时间也没有找到工作。 这个房东是做服装外贸生意的，会俄语。 赵平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是特别聪明，记忆力也很好。 房东大姐和别人用俄语沟通的时候，他凭借自己出色的记忆，短短几天就学会了一些简单的俄语。 有一次房东大姐要出去办事，让赵平帮忙看店。 结果房东大姐回到店里，竟听见赵平和客人用俄语简单地交流着。 经过询问，才知道他每次都凭着惊人的记忆，把这些简单的用语牢记在脑子里。 房东大姐觉得他聪明伶俐，就把他留在店里。 就这样，赵平有了第二份工作。 有了这份工作的赵平，每天都勤勤恳恳、认真地工作着，努力学着俄语。 赵平特别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这一干就是好几年。 赵平在这期间也逐渐立住了脚。 后来，经过他大姐的介绍，赵平认识了现在的媳妇。 可是世事无常，在和媳妇家人见面的时候，媳妇家里人极其反对他们两个的事。 连门都不让赵平进。原因很简单，就是嫌赵平穷，觉得他一无所有。 在媳妇的坚决坚持下，赵平最终还是进了这家的门。 虽然进了门，但是在吃饭的时候，人家七大姑八大姨都围坐在一起，根本不让赵平上桌。 媳妇的老舅更是提出了刁钻的要求： “如果能喝倒我，我们就承认你这个女婿。” 从来没喝过酒的赵平，为了能够让媳妇家里人承认自己。 也是豁出了性命，一口一口地拼命喝着酒，硬是撑到了最后。 虽然喝酒后自己昏睡了一天。 但同时也得到了家里人的认可。 大家都觉得这小伙子还是有一定的志向和决心。 经过这重重艰难险阻，赵平终于和媳妇修成正果，结为夫妻。 第二年他们就结婚了，婚后。 经过大姐的帮助和自己多年的积蓄，夫妻两个开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外贸服装店。 老婆看店，赵平负责采购，生意虽说不算特别红火，但收入还算可以。 第二年后他们的儿子出生了。 就这样一家三口，在东北算是站稳了脚跟。 然而，两年以后，一天早上，赵平在刷牙的时候，发现自己喝到嘴里的水莫名其妙地从嘴角流出来。 结果一看镜子，嘴歪了。 由于老婆刚生完孩子，自己的嘴歪了，没人看店。 自己还得看病，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关店。 赵平从此走上了漫长而艰辛的治病道路。 三年以后，他的病终于好了，孩子也长大了些。 两人一合计，就加盟了后来的这个饭店。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饭店竟然成为了让他走投无路的开始。 就这个店，让赵平背负上几十万的债务，老婆的抛弃，自己的流离失所。 听完赵平讲的这些，他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太不容易了。 每个来到这偏远而艰苦矿区的人，背后都有着无奈和心酸的往事。 没有身背巨额债务，谁能跑到这荒郊野外来。 说好听一点是矿区，说不好听一点就是难民营，是避难所。 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后半生交到了矿区。 几年是走不出矿区的，只有用时间来熬出出头和还清债务的那一天。 第150章 父母的心总是在儿女身上 很快，两天的假期转眼很快结束了。 矿区的工人们又开始正常上班了。 有的家属因为家里的农活繁忙，不得不匆匆赶回家了； 有的家属还留在矿区里，陪伴着他们的儿子或是丈夫。 在那些家属离去的时候，我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以后农活不忙的时候就可以随时来，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热闹的相聚总是很短暂，虽然谁都不愿意和家人分开。 谁都渴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但是现实往往就是如此，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生活幸福、家庭美满，在这里或许难以实现。 但是有一点，这里能给大家带来生活的希望。 虽然条件艰苦，但是最起码每天都有着不错的收入。 总比负着债，一分钱收入都没有，看不到任何希望要强得多。 最起码每天能过着充实的日子。” 老家的村头，母亲和妹妹，儿子振振，正满心期待地看着不远处的公路。 他们接到电话，一会娟和老太太一行人就快到了。 三个人怀着热情的心情在那儿迎接着。 母亲总是习惯把两只手插在袖筒里。 “来了，这个车肯定就是。”振振兴奋地说道。 车缓缓停在了村头，母亲她们赶紧快步走上前去迎接。 车门打开后，娟率先下了车。 娟看到母亲和妹妹、振振，赶忙拉住母亲的手，伤感地喊了声：“妈。” 振振在一旁也乖巧地叫了声：“妈。” 娟看了一眼懂事的振振，眼睛瞬间湿润了，泪水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淌。 “林林，你也来了。” 妹妹说道，“嫂子。” 紧接着老太太下了车，母亲走上前，紧紧拉着老太太的手。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是着急又热情地说：“都来了，赶紧回家。” 老太太笑着说：“老妹子，我们来不打扰你吧。” 母亲高兴得脸上笑开了花，连忙说道： “不打扰，不打扰，高兴还来不及呢，赶紧回家。” 就这样，两个老人拉着手，娟和林林跟在后面，一路有说有笑地向村里走去。 进村的时候，路过村里的闲话中心，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又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到家以后，母亲和妹妹早就准备好了饭。 是我们当地人人都爱的浆水面。 因为正值春天，这时候的浆水面是最为美味的。 用野生的苦苣投的浆水，再用刚长出来的椒牙一炝。 味道清淡，既能解渴，又能去火。 当母亲把清淡可口的饭端上来。 老太太和保姆、司机开始动筷吃饭了。 或许是吃个新鲜，又或许是真的好吃，每人都吃了三大碗， 不过每碗饭少汤多，老太太满足地说： “我说出来就对了，人高兴了，这饭量也好了。” 吃完饭后，母亲就和老太太拉起了家常。 娟带着保姆和司机去村里的山上转悠去了。 老太太说：“我听你儿媳妇说了你的事，这和我以前经历的简直一模一样，但是我经历的时间短，你基本上受了一辈子苦。” 母亲感慨地说：“都是为了儿女，不能忍受又能怎样呢！” 老太太说：“对，都是为了儿女。我儿子那时候也是做生意失败后，身边做生意的好多人想不开，逼得没办法，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有一天我发现儿子不对劲，我就一直跟着，寸步不离，生怕他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 我一直跟了他整整两个月，直到他重新振作起来。” 说着说着，老太太不禁潸然泪下。 母亲一边轻声安慰，一边也忍不住擦着眼泪，说道： “我家娃娃大多数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先是借钱给他弟弟结婚，后来他弟弟出了事，又帮着他弟弟还债，还要负责我们一家七八个人的开销。 最后因为一场大雨，他的生意就从此倒下，两千亩地的庄稼颗粒无收。 没办法，家里的牛场卖了，所有机械都卖了，最后还因为钱的事被判了一年的刑，从此一个人在车里睡了一年。 那时候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生怕娃娃想不开，现在想想都觉得害怕。” 两个命运不同的老人，却有着相同的艰辛经历，有着怎么说也说不完的话题。 老太太接着问道：“那他弟弟就不管家里吗？” 母亲回答：“后来在娃娃的帮助下，他弟弟生活倒是好起来了，他是吃财政饭的。 可当我找他让帮他哥的时候，他对我们不理不睬的，后来基本上就不管这个家了。” 说完，母亲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 “算了，我不想再提这事儿了，在我心里这就是一辈子都解不开的疙瘩。 后来基本上我在娃娃跟前从不提起他弟弟，他自己也从来没提过。” 老太太说道：“现在都好了，你儿子是个有心又能干的人，好好活着，等着孩子孝顺你。就拿这次来说吧，我儿子工作忙，把我和我孙子托付给了你儿子，他真是个有心的人，对我们就跟对自家人一样，自己不放心，还把你儿媳都叫上来照顾我们。” 可怜这老太太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儿子出事的事。 我母亲说道：“不知道您喜欢吃啥，我让林林去买。到我家了，您可别客气。” 老太太回应说：“你就做你们这儿的家常饭，这比啥都好吃，还是出来好啊！” 两人正说着，娟她们回来了。 老太太说：“娟，你把我包里的红包拿一下。” 娟打开包，把红包交到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给妹妹和振振每人一个红包， 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必须拿着，只要你们拿着，我就高兴。” 没法推辞，林林和振振就接过了红包。 结果一看，里面有好几千块钱。 母亲赶忙说道：“太多了，多少意思一下就行啦。” 老太太说：“不多，我都老了，没几天活头了，现在不缺钱，就愁没个能说真心话的人。可巧了，碰到你们这家人这么有心，我高兴！” 儿子在母亲的眼里总是最牵挂的那个人，无论是儿子贫穷，还是好坏，天下的母亲总是不离不弃， 母亲总能把儿子养大成人，尽心尽力，可有多少儿子能够做到为母尽孝，不离不弃呢！ 第151章 工作中的刁难 这天，终于到了约定股票转让打款的时间。 早上十点钟，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和财务人员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确认。 每一次询问都仿佛是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当最终得到确切的答复。 款已收到的那一刻。 我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随后， 我安排老板的财务和法务人员，跟着对方去办理相关手续。 此时， 心里那块一直压着的大石头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 有时候我心里也会想， 老板出事以后， 仅仅交代了两件大事，一是公司的股票，二是老太太和他的儿子。 无论如何， 都必须在老板出来的时候， 把这两件大事毫发无损地交到他的手中。 如今， 其中的这一件事终于圆满完成，有了一个安全的结果。 矿区里的大多数家属都陆续回家了。 然而， 还有少部分人没有回去。 这些还没回去的人当中，大多数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或许他们心里想着，能多陪陪自己辛苦打拼的儿子。 毕竟岁月不饶人， 说不定下一次他们就没有机会再来了。 他们珍惜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想要把每一分每一秒都深深地刻在记忆里。 看着他们那饱经沧桑却又充满慈爱的面容。 让人不禁心生感慨， 这就是亲情的力量， 无论多么艰难， 无论相聚多么短暂，都能给人带来无尽的温暖和慰藉。 承包的两个矿区， 工人们有条不紊地干着活， 一切都在正常有序地进行着。 然而， 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司里的股东们却开始坐立不安了。 每天都有经验丰富的老员工辞职离开， 没辞职的也都心不在焉。 无心干活，整个公司上下都弥漫着消极怠工的氛围。 可他们从不反思自己错误的决策。 却蛮横无理地把这一切糟糕的状况都怪罪在我头上。 有的说我是想贪占老板的钱。 心怀不轨； 有的说我是老板忠实的奴才，只会盲目听从。 随着老矿工的纷纷辞职。 公司每天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 招募新人。 但招来的新人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胜任工作岗位， 公司的业绩因此一直不断下滑。 从每月公布的产值数据来看。 公司那三个规模更大的矿区的产值总和，竟然还比不上老板承包给我们的这两个相对较小的矿区。 公司也变得越来越混乱。 更过分的是， 当我们矿区的运输车辆经过公司路段的时候，他们要么故意不让通过。 要么就设卡拦截。 针对这个问题。 我们与公司商谈了好几次，却始终得不到有效的解决，一直成了困扰我们的最大难题。 看着堆积如山的矿场。 如果再不及时运出去。 就得被迫停产。 这可不行，总得想办法解决。 实在没办法了，我只能再次去和他们谈判。 来到孙总办公室， 他一脸怒气。 连看都不想多看我一眼。 我着急地说道： “孙总，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就没法进行生产了，只能停产。” 可心高气傲的这些资本家， 希望看到的往往就是这样的结果，他连理都不理我，根本不接我的话题。 我一气之下， 大声说道：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只有停产走人，老板损失一年的租金，我们签的十年的合同也就作废，您好好想想哪个受损失大！” 说完， 我转身来到副总的办公室，把合同重重地放到桌子上说道： “这合同作废，我们停产。”然后就气冲冲地走了。 回到矿区， 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 我向大家宣布暂时停产，等待公司的答复。 工人们听了， 都面面相觑，满脸的无奈和担忧。 停产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就是为了让股东们给公司的管理层施压。 股东们都精明着呢。 如果一旦我们停产， 放弃这 10 年的承包合同，他们可就损失一大笔钱了。 我们要是一走，这两个矿区就只剩一堆废铁，一文不值地荒废在那里。 没办法， 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只能冒险试一试。 第二天，矿区就真的停产了。 矿区里虽然还是人来人往，出出进进的。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就是资本的厉害之处啊。 停产后的第十天。 公司的股东们终于坐不住了。 尤其是那些刚转让老板股份的股东。 他们心里更着急，投了那么多钱进去，一分钱还没赚着呢，现在又要面临少一部分收入。 随着股东们的压力不断增大，公司的高层不得不召开股东大会。 会上， 股东们纷纷把矛头指向了孙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自从你接管公司以来，” “公司的状况是越来越差。” “先后关停了两个矿区，”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接手租了，” “你现在又要被迫让人家停产，停止合作，你到底是咋想的？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可孙总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 “我这是逼迫他们涨租金，还不是为了让大家多一笔收入。” 他这话一出口， 让所有股东都看清了孙总的水平。 有股东愤怒地质问道： “你到底懂不懂经营？每件事都是公司行为，是要合法合规的，不是小孩过家家，你想怎样就怎样！” 在大家的不断逼迫下。 公司最终同意了让我们矿区继续承包，并表示以后绝不会再干涉。可这时候我不干了！ 这天， 公司的副总在几个股东的陪同下，来到了我们矿区。 他们一行人的到来，让原本就气氛紧张的矿区更增添了几分严肃。 副总清了清嗓子说道： “经过我们开会研究，你继续生产，” “继续由你来承包，合同不变。从今天起，公司再不干涉你们的一切生产活动。”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却觉得十分可笑。 同时也感觉他说出来的话特别幼稚。 我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继续履行合同也可以，但是这十天的损失公司必须承担，而且得是双倍赔偿。” 一听这话， 副总的丑恶嘴脸终于暴露无遗， 他大声吼道： “你怎么得寸进尺？你想想这可能吗？别说两倍，一倍都没有！” 我也毫不退缩，坚定地说： “那你们就回去再研究研究吧。” “什么时候研究通了，” “我们什么时候开工。” “损失可是要截止到你们研究通的那一天，” “我是不会让步的。” “我得给张总和工人们一个交代，你们必须为这次的事情付出代价。” 矿区的工人们听闻此言，纷纷围了过来。 眼神中透露出对我的支持和对公司的不满。 他们知道， 这十天的停产给大家带来了多大的损失，而我此刻的强硬态度，正是为了争取大家应得的权益。 第152章 利益的冲突 一个礼拜后， 他们打电话通知我去公司商量赔偿的相关事宜。 我特意带上了财务和法务，一同前往公司。 这一次来， 大家的态度都很热情， 与之前截然不同， 只是孙总不在场。 谈判开始了，公司的副总没了往日那副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客客气气地说道： “到目前为止，” “你停产了整整 18 天，” “我们就按照以往每天生产的最高值来给你赔偿。…” “但是你之前说的双倍赔偿，能不能改一下，改成单倍赔偿？你看，孙总都因为这事被迫辞职了。” 我一听这种情况， 心里寻思着， 其实我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那点赔偿，只是不想让他们以后再找我们的麻烦，影响矿区的正常生产。 于是我回应道： “可以，但是我们今天必须再签一个补充协议，明确以后我们的生产经营你们不能干涉，还有出矿区的这条路我们要有使用权。” 他们听了，纷纷点头答应了。 谈好一切后， 法务和财务留在公司办理相关手续，我则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赶回矿区。 毕竟工人们还眼巴巴地等着开工呢！ 我马不停蹄地赶回矿区， 一路上心情格外舒畅，想着终于解决了这个大麻烦，矿区能恢复正常生产，工人们也能安心工作了。 回到矿区， 工人们一看到我， 立刻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我大声说道： “都别着急，已经谈妥啦，咱们马上就能开工！” 工人们欢呼起来，兴奋的声音在矿区上空回荡。 很快， 大家就投入到了开工前的准备工作中，检查设备、整理工具，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开工的第一天， 机器轰鸣声再次响起， 矿车来来往往，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流逝着，老家那荒凉的大山也逐渐开始变绿了。 从当下开始， 这种充满生机的美景能够一直延续到八月份。 从来没有涉足过大西北的老太太。 几乎每天都陶醉在这儿的景色之中，怎么都看不够。她在我家一待就是整整一个月，才返程回来。 听到她们都回来了的消息，一个月没见着她们的我赶忙去了家里。 到家之后，我发现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 只是脸上的皮肤变黑了，也变得粗糙了。 在大西北， 由于紫外线特别强烈，再加上每天都有大风不停地吹拂。 气候特别干燥，尤其是春天的春风，每天都不间断地呼呼刮着。回来的每个人，脸上都贴着面膜。 “阿姨，你回来了。” 我关切地问道。 阿姨回应说：“不想回来，可待的时间长了，有些不好意思，” “再说她们几个也都心急着回来，” “还是在农村好啊。” 我说：“等以后您想再去了，您就去。” 她叹了口气说：“以后就没机会了，一年不如一年喽。” 这句话里透着无尽的悲凉。 娟拿出了母亲带给我的土豆疙瘩。 这是一种把土豆和面粉掺和在一起制作而成的食物。 用醋、盐、辣椒拌在一起， 味道特别美， 满满的都是家乡和母亲的味道。 我看着她们都平安归来，心里也就踏实放心了。 我带着母亲捎给我的东西就准备离开，前往矿区。 娟跟在我后面送我，出了门后，娟问我： “这次回去以后，妈问了两次咱们俩的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说：“等过段时间再说吧，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几句敷衍的话搪塞过去后，我就开车走了。 其实在我心里， 是愿意和娟复婚的， 可就是心里有道坎，怎么都过不去。 心里明明很清楚娟不是因为我翻身后才愿意和我复婚。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感觉，觉得她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来到矿区后， 我把母亲带来的土豆丸子拿到食堂里凉拌好，然后一个人坐在那里吃着母亲亲手做的土豆丸子。 那味道，简直就是一种极品美味。 能在他乡吃到老家的味道，这就意味着还有人在远方惦记着自己。 哪天一旦吃不到了，或许就意味着再没有惦记自己的人了。 对于那些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人而言，他们能够轻轻松松地尽到一个做儿子的孝心。 可对于我们这些命运多舛、一路坎坷的人来说，总好像有种来不及的感觉。 母亲在一天天的老去，身体也越来越差，说不定哪天就…… 一想到这儿，心里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正吃着饭呢， 食堂的大姐就推门进来了。她一看到我一个人在那正吃着饭。 就关心地问道：“你这还没吃饭吗？” 我赶忙回应说：“吃了，这是老家捎来的土豆疙瘩，馋这一口了，就再吃点。” 大姐凑过来瞧了瞧说：“你要是爱吃这东西，我也会做，等以后你想吃了，你就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做。” 正当我们俩说着话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放下筷子就跑了出去。 这一看， 只见三班的人正抬着一个人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跑过来。 我一瞅到这种情况，脑子里第一时间就闪过一个念头： 出大事了！ 我赶紧大步迎上去，扯着嗓子大喊地问道： “出啥事了？” 工人喘着粗气说： “他突然就倒地了，口吐白沫，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说：“赶紧把人背到车上，上医院！” 说完， 我们又手忙脚乱、神色慌张地转过身来朝着车旁跑去。 一上车， 我立刻打火启动，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朝着市区疾驰而去。 此刻， 心里的那种着急，真的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紧紧握着方向盘，手心里全是汗， 心“砰砰”直跳， 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可除了拼命加速，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车上的每个人也都是一样的心情。 大家的脸色都异常凝重，眉头紧皱，眼睛紧盯着昏迷的工友，满心都是担忧和焦急。 第153章 有惊无险却提醒了我 快到医院门口时，没想到他竟然又醒过来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 他就跟个没事人似的。 还一个劲儿地不断问着我：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我又急又气， 忍不住大喊着： “你可把人给吓了个半死！” 我正准备把车开进医院，他却坚决不进去。 嘴里嚷嚷着： “我没事，我没事。” 但在我们的一再坚持下，还是带他进去检查了一下。 结果发现他有癫痫，心脏也有问题。 可他死活坚决不住院治疗， 没办法，我们只好又回到了矿区。 把他安排在宿舍休息后，我和三班的几个人来到办公室。 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 一个个表情呆滞，似乎还深陷在刚才那惊吓的过程中没有缓过神来。 可我考虑的不是这些。 我心里清楚， 他已经不能在矿区工作了。 但如果把这样的结果告诉他，这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于是我问他们的班长： “这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了？” 班长说：“叫白泉贵，55岁了。” “这件事咋办？” 班长似乎没有领会到我的意思， 说道：“他不是已经好了吗？” 我一下子来气了， 说道：“你怎么听不懂话？他这种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在矿区干了。一旦出事，谁也负不起这责任。” 班长瞪着两只眼睛， 大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开除他？” 我一下子火冒三丈， “你怎么听不懂话？是他的身体不能在这里干了，不是要开除他。” “等他稍微缓和一点，你跟他去说这件事。” 班长一脸的不情愿， 他说：“要说你去说，我可说不出口。” “你们先到宿舍去陪陪他吧！” 他们走后，我思前想后，决定来一次矿区大体检。 大家还是刚来的时候做过体检，都很长时间没有做体检了。 我打电话叫来了老王。 老王来到办公室以后。 我说：“今天出了点事，差点没把我吓死。” 他一脸惊奇地问： “啥事？” 我说：“三班的白泉贵，干活的时候突然晕倒，不省人事，刚拉到医院，突然醒了。经过医院检查，他好像有癫痫，还有心脏病。” 老王问：“现在白泉贵人呢？” 我说：“硬是不住院，拉回来了，现在在宿舍。” 老王听了，也一脸凝重。 我接着说道： “你去联系医院，明天全面停工，来一次大体检，这件事把我吓怕了。如果真的出现意外，谁也无法交代。” 老王走后，我思索再三，决定去和白全贵谈谈。 我心情沉重地走进了宿舍。 三班的人正和白泉贵说着话。 我刚一进宿舍的门，他们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似乎明白我进来的目的。 我刚一坐到宿舍的床头，白泉贵就说： “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我思索了片刻， 说道：“老白，你这样的身体，要住院治疗，别不当一回事。就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天人就没了。” 白泉贵固执地说： “我是累的，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没有再劝说他。 可我嘴里憋的那句“你已经不能在矿区干了”始终说不出口。 每次话到嘴边，就被他那急切又无助的眼神给挡了回来。 我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它等于给这个眼前的男人宣判了死刑。 他身后的情况我还不知道有着怎样的家庭状况，有着怎样的难处。 不能干活挣钱， 对于一个家的顶梁柱来说，是比死更难受的事。 我心想， 先问问他的家庭状况吧！ 于是我问： “老白，家里还有啥人？” 老白说： “家里老父老母都在，还有就是妻子跟两个儿女。” 我又问： “家里经济条件咋样？” 他眼睛瞟了一下窗外，无奈地说： “妻子是胃癌，常年吃药，每年要几次化疗，也拉了一屁股烂账，每年都要几万元。女儿结婚了，儿子到现在还没有结婚，一直在家里照顾他妈和他爷爷奶奶。” 我又问：“你儿子多大了？” 他说：“32了。” “那他以前干过重活吗？” 他说：“啥活都干过，自从孩子辍学以来，一直在工地干着，什么力都出过。我在家照顾家里，可是孩子每年的工钱都不能及时的给到手。他妈妈这边不能没有钱治疗，后来我就决定，我出来挣钱，他照顾家里。” 我思索了半天：“老白，你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在矿区了。” 我话一出口，他激动地说： “我身体没事，你放心，就是前两天有点累着了。” 我打断了他的话： “老白，身体要紧。医院都说了，身体有病。“ “你不想去医院看病，我能理解。” “但是你这样的情况要好好休息。” “如果在矿区一旦出事，说难听一点，轻者赔两个钱，重者咱们的矿区都要关掉。” “你说万一矿区关掉，咱们将近200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难，你让他们怎么办？至于矿区，这又不是我的。老板无非损失点钱。你好好休息几天，就回家去吧。” 说完，我就起身出了宿舍。 我不敢再听他的诉苦了。 也不敢再看他祈求的眼神了。 从宿舍出来后。 我心里别提多无奈，也特别难过。 想到这一个家庭又多了一个要花钱治病的人。 他们以后的日子肯定更加艰难了。 老王已经联系好医院。 在办公室等着我了。 我一进去，老王就说： “医院都联系好了，明天就去。不过这体检的钱谁出？” 我叹了口气说道： “这次就矿上出吧，下次就让他们自己出。我一会儿通知财务，让明天跟着你们去医院交钱。” 老王接着问道：“那以后多长时间体检一次？” 我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召集大家开个会吧，开会的时候咱们再商量，所有人都必须参加。” 一想到这些事我就头疼得厉害，或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勇往直前的冲劲了。 现在一遇到事，总想着逃避，感觉自己力不从心，难以应对。 可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一点退路，只能咬着牙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我心里多么希望老板能赶紧出来，接过这个千斤重担，让我能稍微松口气啊。 看着窗外工人们去往会议室的脚步。 自己已经迷茫的不知道自己在干啥，是为了什么。 第154章 矿区的体检 会议室里。 大家都叽叽喳喳地不断议论着，声音嘈杂一片喧哗。 我来到会议室门口，把手里的烟头扔掉。 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我这一进去，会议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走到座位旁坐下， 说道： “昨天三班的事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吧。” “这件事到现在都让我心里直发毛，还觉得提心吊胆的。 “现在矿上决定，两个矿区所有的人，一个都不能漏，全部都要去体检。 “也就是从现在开始，每个季度体检一次，体检完把体检单交给财务。 “每个季度的最后一天，如果没交给财务的，工资一律不准发放。 “财务必须负责好这件事。这次体检的费用，由矿上出，以后就各付各的。 “还有就是，体检出来身体有病的，就不能在这里干了。 “你们也知道，我这是在替张总负责，说白了，我也就是个打工的，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可担不起，我不想再有任何意外的事情发生，大家都多多理解理解。 从这件事以后，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干了，我怕了。大家都跟着老王一起去体检吧。” 会开完后， 我们所有人全部都出发了。 我突然想到娟自从动手术以后，还是在老家检查过，上来之后还没有检查过呢。 于是，我就去了老板家。 一进门， 就看见老太太和保姆还有娟正在那学着做土豆疙瘩呢。 老太太热情地说： “你赶紧过来看看，我们做的咋样？” 我凑过去一看， “和我母亲做的一模一样。” 老太太笑着说：“我们已经失败了好几次了，后来一边做，一边给你母亲打电话请教，这才成功了。” 我看到老太太如此高兴，就好奇地问： “这是粗粮，您也喜欢吃吗？” 老太太说：“我在你家吃了两次，就忘不了这味道了，可不好意思再让你母亲做，一直心里记着呢。” “那您直接给我母亲说让她做就行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呢？” 她说：“虽然是粗粮，但是做起来特别麻烦，我咋好意思开口说呀。这不，现在我们自己可以做了，一会你尝尝，只有你才有发言权，你吃的可比我们多。” “阿姨，我们食堂的大姐也会做，以后您想吃了就告诉我，做好了给您送来。” 老太太连连摆手说：“那多没意思，我们亲手做，亲口吃，那才好呢。” 不一会儿， 土豆疙瘩出锅了，我吃了几个，感觉和母亲做的差不多。 老太太赶忙问：“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啦？” “工人们全部去体检去了，我也不例外。” 我过来是带着娟再检查一次，她动过手术，上来之后还没有检查呢。” 老太太笑着对娟说：“你看多会关心人啊，还记得你。” 娟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 吃完后，我们就去了医院。 检查完后，一切正常。 其实每个来医院检查的人都特别爱听“一切正常”这几个字， 感觉医生就像法官，给出了最让人安心的判决。 从医院出来以后。 娟从身上拿出来一张卡说道：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你拿着。 “我动手术的时候，你借老板的钱，你添上先还点。” 我奇怪地问：“你哪里来的钱？” 娟着急地说：“老太太给的工资。我是按照你交代的说老板发着工资呢，可老太太说这是给我的奖励，还不让我告诉你，说我不拿着，她就不让我照顾她，给了几次我没办法才拿着的。” 我这才知道我又错怪娟了，赶忙说道： “你别生气，我是不知道情况。钱你拿着，等老板出来以后再说，到那时我的工资也就攒够了。” 正说着，老太太打来了电话，询问娟的情况。 矿区里， 大部分人都因为自己体检的结果而眉开眼笑，喜形于色。 然而， 有那么几个人， 他们的体检单子上显示， 有的患有心脏病， 有的患有高血压。 此刻，他们正蹲在院子的角落里，一根接着一根不停地抽着烟。 仅仅从他们的表情就能清晰地看出。 那深深的皱纹里藏着无尽的烦恼和忧愁。 我没有过多询问，只是默默地直接走向了办公室。 老王随后也跟了进来，他手里拿着刚刚统计出来的结果，对我说： “除了白景贵，还有 5 个人体检不合格。” 我听了，眉头紧锁，满脸愁容地点燃了一支烟。 不停地吸着，嘴里吐出的烟圈仿佛也带着我的烦闷。 这时候， 白景贵一脸忧愁地走了进来。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愁苦。 用祈求和无奈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 我心里顿时一阵酸楚， 完全能够理解白景贵此时的艰难处境。 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唯一能支撑他家人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却要被迫离开这里，这可真是把人逼到了绝境，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站起身来，小声说道： “老白，你先坐下，我有个想法，咱们商量商量。” 白景贵顺从地坐下后，我留意到他的嘴皮干裂起了一层皮。 我关心地问道： “你吃饭了没有？” 白景贵有气无力地说： “一天都没吃了。” 我说：“那怎么能行呢？” 他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感觉不到饿。” 我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颤抖着双手，接过水杯。 我说道：“你先喝口水。我有个想法，和你商量一下。” 他一听，立刻放下水杯，急切地问道： “是不是同意我留下呢？” 我说：“是这样的。你不是有个儿子吗？” 他连忙点头说：“对。” 我接着说道：“你给你儿子打电话，让他去医院体检一下。 “如果身体没问题，就让他来矿上干活，你回家照顾家里人。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你能同意吗？” 老白一听到我这话，原本忧愁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连连说道： “可以可以，这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说着，白景贵就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我又转头对老王说：“剩下的人也就按照这个办法办。 “如果家里还有其他劳动力，身体没有问题，也可以来矿上干活，把这些身体不合适的换回家。” 第155章 再远也要送最后一程 看着那些工人们终究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 无奈而又落寞地离开矿区的背影，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显得很是孤独和无助。 从此以后， 他们又将再次陷入绝望的境地。 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此刻，回想起自己的过往， 我深深地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有父母始终如一的关爱。 有大爸毫无保留的支持。 有妹妹贴心的陪伴， 还有振振童真的鼓励， 他们对我不离不弃，始终陪伴在我的身边。 更幸运的是， 在我走投无路之时， 有幸得到了老板的帮助，让我有了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尽管自己曾经的事业以失败告终， 然而在矿区，我竟然有幸能够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 在这现实的生活当中， 不幸的人到处都是， 比比皆是。 他们或许没有像我这般幸运，能在困境中得到亲人的守护和贵人的相助。 几天以后，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一下子打破了我原本平静的心。 电话是曾经在我流落街头、在车里过夜的那段艰难时光里，每天给我带饭的那个阿姨打来的。 她在电话那头声音低沉地说： “你叔叔去世了。” 虽说矿区的事务繁忙，一刻也离不开人，但于情于理，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赶回去，送叔叔最后一程。 我把矿区的大大小小的事仔细地给老王安排好后，就匆匆出发了。 上次回家的时候，我就去探望过阿姨和叔叔老两口。 那时叔叔就已经身患疾病，我还专门去医院看望过。 我和阿姨一直保持着联系， 阿姨两口子是我落难后最先向我伸出援手给予帮助的人。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寒冷彻骨的清晨。 那句充满关切的话语： “这么冷的天，我发现你一直睡在车里，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就因为这句话， 我得到了阿姨长达三个月无微不至的帮助。 阿姨每天早上到附近的停车场锻炼的时候，每次都会揣着两个鸡蛋和馍馍。 中午的时候，她总会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到了晚饭的时候，不是阿姨给我提饭过来，就是叔叔给我提饭过来。 为了提饭方便， 阿姨甚至还专门去买了饭盒。 每次我吃完饭后，她都会留下来陪我聊聊天，说些温暖而又鼓励的话语。这样的关怀一直持续了长达三个月之久。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断然不会明白这份恩情的厚重。 当我抵达阿姨家里时， 已经是夜幕降临。 门口摆放着的花圈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 夜晚的院子里有熙熙攘攘的守灵人。 阿姨老早就在门口站着，等着迎接我的到来。 当我走进灵堂，上完香后， 跪在叔叔的灵前，泪水不由自主地默默流淌下来。 这是发自内心深处最真挚的伤心，虽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那种深深的伤感。 没有他们长达三个月的一饭之恩，也许我不会饿死，但这份恩情比金子还要珍贵许多。 10 年以前他们帮助我的一幅幅画面，早已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 我来的时候， 各种各样的水果、各种各样美味的吃食，每样我都精心买了一份。 虽然叔叔已经无法再享用了，但是我这份感恩的心意一定要尽到。我把买来的水果和好吃的全部整齐地摆在了灵前。 这时候， 他们村里操办红白喜事的总管看到我这样尽心竭力，他走过来问道： “你是哪里的亲戚？” 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继续专注地摆放着祭品。 他见我没有回答，又转身出去叫来了叔叔的儿子。 当叔叔的儿子来了以后， 他也不认识我，只是给总管小声地说道： “可能是我们家的老亲戚吧。” 祭品摆完后， 我走出屋里， 打算今晚为叔叔守灵。 明天就要出殡了，我刚坐到院子里的桌子旁边，远远地就看见阿姨端着一碗饭缓缓走来。 我一看到她端着饭的熟悉身影，这样的身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10 年前她就是这样端着饭朝我走来，10 年后她再次这样给我端饭，虽然前后我的处境已然不同，但是阿姨的那份关爱之心却是始终如一的。 我赶紧快步走过去，从阿姨手中接过饭。 她在我旁边坐下，还是跟以前一样，目光温和地看着我吃。 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一边吃，泪水一边止不住地往下流。 阿姨说道：“难得你这么有心。那么远的路，你硬是来了。” 我说： “阿姨，就是再远，我也一定要来。10 年前你们没有嫌弃我，给我吃的喝的，这份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第二天早上，送走了叔叔。 在我的坚持下，给阿姨留下了 2000 块钱。 虽然钱不多，但这也是我感恩的一片心意。 阿姨家离我家仅仅只有 30 多公里。 既然已经回来了， 那自然得去家里看看母亲和大爸。 于是， 我在县城精心地给母亲、大爸、妹妹还有振振，买了新衣服，又挑选了一些新鲜的水果。 叫好车后，便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车子一路行驶在这条熟悉的回家路上。 望着车窗外那绿油油的大山，心中感慨万千。 这条回家的路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有儿时的无忧无虑， 有长大后的诸多心酸， 还有失败后的满心绝望。 然而， 可当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时，心里却莫名地多了一份深深的不舍与无尽的牵挂。 我刚一进门。 一眼就看到了母亲那熟悉的身影在院子里忙着。 我激动地叫了一声： “妈，我回来了。” 母亲听到声音后， 转过身来呆呆地看着我， 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似乎不敢相信我回来了。 也不敢相信那声“妈”是从我口中叫出的。 直到我走近她的身旁，她才回过神说道： “你咋回来了，也没听你说要回来呀。” 说着， 她赶紧伸手接过我手里拎着的东西。 我笑着说道：“妈，咱先进屋。” 第156章 家和亲人 “妈，有馍馍没有？” 刚一进家门， 还没来得及和母亲好好说上几句话， 我嘴里就急切地问出了这句话，因为一下子就想起了小时候最爱吃的那一口。 那时候， 就是拿着一坨馍馍，去到种葱的地里， 然后蹲在葱与葱的行距之间。 掰一块馍馍， 揪一根葱叶， 然后把葱叶缠在馍馍上，放到嘴里，一边尽情享受着那独特的美味，一边被辣得眼泪直流。 或许是小时候没有太多能解馋的东西吃。 这一口独特的爱好就一直伴随着我。 不管走到哪里，只要看到有葱的地方，我就能立刻回想起这种吃法。 这个季节正是吃这个的最好时候。 母亲当然知道我的这种习惯， 她赶忙说道： “有，我给你拿。地里的葱长得好得很，不过你少吃点，吃多了伤胃。” 我一边迫不及待地朝着地里走去，一边回应着母亲的嘱咐： “知道了妈。” 来到地里， 我熟练地蹲在那里吃了起来，神情很是悠闲。 这里没有工作时的快节奏， 没有喧闹嘈杂的声音，只有安静的氛围，我尽情地享受着自己心目中认为的美食。 一边吃着， 一边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大山，回忆着一桩桩往事。 吃完后，回来的时候揉着被辣得迷糊的眼睛，这几乎是吃这种美食必然会出现的状况。 一进家门， 就听见厨房做饭时吹风机的声音。 一听到这吹风机的声音，就知道母亲在做饭了。 小时候， 只要听到吹风机不响了，就知道饭熟了，都会立马跑到厨房去端饭。 “妈，你又做饭了，我被馍馍吃饱了。” 母亲说：“我多少做点，馍馍太干，你又是个饭肚子，不吃饭心里不踏实。” 儿子的习惯，只有母亲最为清楚，也只有母亲才会这样惯着自己。 “妈，我妹妹呢？” 母亲说：“林林去了你舅家了，你大爸和振振在羊场呢！” 不一会， 母亲做的浆水面好了，我清淡地吃了一碗。 就为了能让我吃上这一碗清淡的饭，母亲在厨房忙活了好半天。 母爱之中从来不存在麻烦与回报，有的只是源源不断、毫无保留的给予。 母亲看着我问： “你还没说你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我把回来的缘由告诉了母亲，母亲没再过多追问，她怕不小心提起我以前的伤心事。 她接着问：“娟和老板妈都好着呢吗？” 我笑着说：“她们自从来咱们家以后，回去就自己学着您做给她们的好吃的。” 母亲说：“有啥好吃的，我做的都是以前在没粮食的时候，人们没啥吃的，胡乱做着吃的东西。城里人觉得新鲜，我们这代人可是吃够了。” 正说着， 大爸和振振回来了。 振振一看到我，就惊喜地跑过来问： “爸，你怎么回来了？” 我说：“想你们了，回来看看。” 我赶紧跑到大爸身边，仔细地看着大爸，除了腰有点弯，其他的地方一点都没变。 大爸问：“你是有啥事回来的吗？” 我说：“回来办点事，顺便回来看看你们。” 来到屋里， 母亲又去厨房下面了。 不一会，面就好了。 我把饭端到大爸面前，问道： “大爸，您的饭量减了没有？” 大爸笑着说：“没减一点，一顿还是三碗。” 我说：“没减就好，说明您身体硬朗着呢！” 大爸笑着说：“现在生活好了，要是放到五八年，第一个饿死的估计就是我，我一个人能吃三个人的。” 看着大爸吃饭，觉得特别香，这也是一种享受。 吃完后， 大爸一辈子舔碗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饭吃了，汤喝了，碗筷都舔得干干净净了才放下。 我问大爸： “振振跟您学着养羊怎么样？” 大爸满意地说：“现在还是得靠年轻人干，稍微一说就明白，而且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他也清楚。我现在就每天帮着娃娃干点活，照应着点就行了。” 我看向一旁的振振，被我大爸这么一夸赞，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等吃完饭后， 大爸开口说道：“振振，你给你爸说。” 我听到这话，惊讶地看向振振，连忙问道： “啥事？” 振振面带些许紧张地走过来，在我旁边蹲下说： “爸，去年我和大爸养的羊赚钱了，我想着今年再把规模扩大一些。” 说完，振振似乎有点害怕我反对，低下了头。 我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我不反对，只要你大爷同意就行，你和你大爷好好商量。” 振振一听，立马高兴起来，说： “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我大爷同意。” 我接着认真地说道：“扩大规模可以，但是有一点，绝对不能借钱去扩张，就用你手里现有的钱，这一点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千万不能走我的老路。” 振振赶忙点头答应着。 一旁的母亲也忍不住补充：“就是，千万别再借钱干事了，我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后怕。” 是啊，就因为我的那一次失败，让原本就穷困潦倒、破烂不堪的家背上了长达十年的沉重还债负担，差点就弄得家破人亡。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谁又能不害怕这样的遭遇呢！ 我又转头对振振说： “要是钱不够了，我给你再添点。” 振振连忙摆手说：“够了，够了，只要您同意就好。” 随后， 我满心欢喜地又把给每个人买的衣服拿了出来，像是在显摆一样，兴致勃勃地给每个人介绍着。 家， 终究是家， 它有着一种神奇而独特的力量。 能让人在陷入迷茫、不知所措之时，为其指明前行的方向； 能让人在遭遇失败、跌入低谷之际，及时地获得温暖的帮助与支持； 能让人在取得成功、满心欢喜的时刻，尽情地分享那份由衷的喜悦。 当思念家的时候，能够毫不犹豫地回来看看，感受那份熟悉而又亲切的温暖。 在外漂泊闯荡，心中有家的牵绊。 让人在面对许多诱惑和艰难抉择时，能够坚守初心。 而家里，有亲人充满期待的盼望，那是一份深沉而又执着的牵挂。 当身心疲惫的时候，回到家就能品尝到可口的饭菜，享受那温馨的关爱。 可是啊，那些明明有家却不能回，或者有家却回不去的人，他们是最为无奈和孤独的。 他们或许被生活的重压所迫。 或许被命运的捉弄所困， 只能在无尽的思念和痛苦中煎熬， 无法享受家的温暖与安宁， 这样的处境实在是令人倍感心酸和同情。 第157章 母亲的心事 第二天早上，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照着大地。 只要在家里，总能在这安静的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和干活时发出的叮铛声。 不用想，那一定是母亲，扫院子、提水、填炕，这几乎是她一辈子每天必干的活儿，无论春夏秋冬，日复一日，从未改变。 我起床后， 母亲已经干完了这些闲杂活。 看到我们都起来了，母亲又转身去了厨房。 熟练地升起火，那个我记忆里熟悉的吹风机声，又响了起来，母亲开始做早饭了。 早饭一般都很简单，水烧开后， 母亲抓几把面，均匀地撒在锅里，一边撒，一边不停地搅动。 然后再打上几个鸡蛋，稍微一搅动，这早饭就算做好了。 吹风机停了，这意味着早饭已经好了。 “你在家能呆几天？” 母亲一边给我们舀汤，一边轻声问我。 我回答说：“过两天我就走。” 母亲接着说：“趁着你在，把你妹妹的婚事定了，让年底赶紧结婚，娃娃耽搁的大了。” 一边的大爸也附和着说： “就是，再不敢耽搁了。” 我问：“林林咋说的？” 母亲说：“我问过，林林说不急，等你回来了再说。娃是觉得家里没有个主事的，怕人家瞧不起。” 其实母亲猜想的也对，父亲去世了，我这个当哥的又常年不在家，订婚这么大的事，总不能让她自己给自己操办吧。 我说：“一会我就联系林林。” 吃完早饭，大爸和振振去了羊场。 我便开始联系我妹妹，电话打通后。 我说道：“林林，你还在舅舅家吗？” 林林说：“哥，你咋知道？” 我说：“我回来了，在家呢。” “哥，你啥时候回来的？那我就回来了。” 我说道：“你别着急，你回来的时候把你对象黄亮也叫上，我给你们安排事。” 妹妹犹豫了一下说：“好的，哥，我马上就回来。” 一旁的母亲静静地听着，这或许是她目前最牵挂的一件事了。 打完电话后，我转过头问母亲： “妈，这彩礼收多少？咱们心里得有数。” 母亲微微低下头，考虑了一下说： “这个我考虑过。咱们这里一般是八万到十万。就按照八万吧，这样不高也不低。” “会不会太多了？”我看向母亲。 “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是我们也不能要的太低，显得林林不值，以后日子过不好了你再帮也行，规矩不能破。” 母亲一辈子在农村，她不想让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于是我就答应了。 我突然想起媒人的事，于是我就问母亲： “媒人咋办，虽然是自己谈的，按照规矩，得有媒人。” 母亲说：“那就让你舅当个媒人吧，反正是走个过场。还能挣个媒人钱，” “妈，你都考虑好了。” 母亲笑着说：“大事就这一个了，我每天都想着呢。” 快到中午了，妹妹和对象黄亮来了。 手里提着许多礼物，多得让人咋舌。 就像恨不得把商店都搬来的那种。 这种现状几乎是每个还没有结婚的男士的基本做法。 等到结婚以后，往往就慢慢没有了这般殷勤。 我赶紧跑去迎接，把手里的东西接住， 客气地说：“你少拿点，你看你们拿这么多东西。” 迎进屋后，黄亮又赶紧给我递了一根烟，还殷勤地给我点着，我吸了一口。 开玩笑地说：“你现在高兴，等到时候要彩礼的时候你就高兴不起来了。” 黄亮笑着说：“哥，没事，多少彩礼我都出，你使劲要。” 惹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赶紧给妹妹说：“你给黄亮泡杯茶，你看满头大汗。” 母亲早早地去厨房做饭了。 坐下之后，我问黄亮： “你和林林的事，你是咋考虑的？” 黄亮一脸认真地说：“自从上次来之后，我给家里的父母说了。只要你们不反对，我们就先订婚，再结婚。” 我说：“那好，我这次回来，把你们的婚事定了，年底你们就结婚，你们年龄也不小了，该到结婚的时候了。” 黄亮高兴地说：“谢谢哥。” “你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让看个日子，就这几天的日子，因为我还要走。” 黄亮赶忙掏出手机和家里人商量去了。 我又问林林：“我和妈商量了一下，彩礼要 8 万，你觉得咋样？” 妹妹说：“你要少了，黄亮的两个姐姐都是十三万，她家有钱。” 或许妹妹是出于私心吧，让我没想到的是居然说我们要少了。 妹妹的心思我何尝不知道呢。 我笑着说：“只要你不嫌多就好，就按照妈说的，八万。” 妹妹也没再说什么。 一会黄亮进来了，他说：“后天就可以。” “那好，你回去准备，该走的流程可不能少，虽然我父亲走了，但我母亲和我大爸都在，得按老人的规矩走。” 黄亮说：“哥，你放心，一定办好。一会我和林林去给她买衣服和首饰。” 我笑着说：“那你们自己决定。” 不一会，大爸和振振都回来了，母亲的饭也做好了。 吃完饭后，黄亮就带着林林去了县城。 他们走后，我心里一直装着的那件事， 从母亲提起给林林订婚开始，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那便是通知弟弟建平。 建平自从我负债以后的这十年间，他从来都没有和我联系过， 也极少回家。 每每想起这些，我就无比伤心。 想当初，从他上学开始，我就外出打工供他读书； 工作以后，他结婚时我四处借钱帮他操办婚礼； 后来他出了交通事故，我又去贷款帮他赔偿； 他离婚后，我还出钱和母亲一起帮着他的两个孩子上学。 然而后来他情况好转，我却负债累累流落街头， 当母亲找到他，让他帮我一把的时候，他不但不帮，竟然还和家里断绝了来往。 这十年间，如果不是妹妹和母亲苦苦撑起这个家，说不定早就家破人亡了。 我犹豫再三，对母亲说道： “妈，你给建平打个电话吧，毕竟林林订婚是大事，他是当哥的，不能不在。” 母亲脸色一沉，说道：“别打了，人家都不和咱们来往了，我们也别去管。” 我说：“这个电话您必须打，您就当是为了林林，毕竟还有两个您亲手带大的孙子。” 母亲听我这么一说，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拨通了建平的电话。 第158章 妹妹定婚，了却母亲的心事 “建平，林林后天订婚，你回来一下。” 母亲用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语气说着。 那感觉似乎就只是在给建平通知一下，他回不回来好像都无所谓。 电话那头的建平说道：“你问一下我哥，看他让我回来不。” 母亲一听，一下子就气炸了，大声吼道： “你哥啥时候不让你回来？建平，你爸去世的时候，你哥骂你不让你进家门，那是为啥？” “后来你回来一次，我撵你出去，又是为啥？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儿你心里没点数吗？ “这次是你哥让给你打电话的，我话给你说到这儿，我是看在两个娃的份上才跟你说的，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你主意大得很。” 说完，母亲气呼呼地就挂断了电话。 一时间，我们一家人都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气氛当中。 振振这时候突然打破了尴尬，说道：“婆，我姑姑订婚我要不要送礼物呀？” 母亲笑着说：“瓜娃娃，咱们不送。” 母亲看了看我，那眼神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但是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我问道：“妈，还有啥事你说呗。” 母亲说：“现在就是要请房头的人，按照规矩，房头的人必须得请，只有请了人家才会来。要是到城里办事，还得用车去接送。” 我一听就明白母亲的意思了， 我在负债的时候，有些房头的人落井下石， 有的逼着母亲还债，还辱骂母亲。 我还清债的时候，曾经说过再也不和他们来往。 母亲这是怕我不愿意去请他们，可又觉得不请不行，左右为难。 母亲接着又说：“如果你不想去，就让你大爸去。” 我说：“还是我去吧，我大爸年龄都这么大了。” 随后，我便硬着头皮挨家挨户地去请人。 为了母亲能够安心，为了林林的订婚能够顺顺利利，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匆匆过去了，本来房头的人家就不多，所以很快就请好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很快就到了订婚的日子。 这天早上，母亲起得特别早，和大爸都精心地把衣服换好。 我叫来的班车也按时抵达，我热情地招呼着所有人都上了车，车子一路朝着县城预定好的酒店驶去。 车一到酒店门口，黄亮家所有人都早早地在门口等着， 等着迎接我们。 今天的两个主角林林和黄亮穿得都特别喜庆，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两家人也都喜气洋洋，格外高兴。 一下车，黄亮的妈就赶忙上前搀扶着母亲，他爸也迅速搀扶着我大爸。 我们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来到了酒店。 没过多久，订婚仪式就正式开始了。 在众多亲人满含祝福的目光注视下，林林和黄亮庄重地举行了仪式。 看着妹妹终于有了好的归宿， 首先最高兴的应该就是母亲了。 这辈子虽然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但是家里的大事都已经一一完成，之前一直牵挂着就剩下妹妹这一件事，现在也算是圆满了结了。 热闹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订婚仪式很快也办完了。 回到村里， 母亲给二舅搬了一把椅子。 二舅落座后，母亲打开冰箱， 取出一个装有羊奶的矿泉水瓶子。 吩咐我给二舅热一碗羊奶，让他先喝点补补身子。 羊奶热好了，我端给二舅。 母亲又忙着端出切好的猪头肉，吩咐林林再热两个馒头。 二舅端着碗，向母亲直摆手，说: “我已经在席上吃饱了，一点也吃不下了，就是来的时候顺便给你捎了点菜，” 他知道，母亲这几年没有种菜， 母亲撇着嘴说：“哥，你今天就别回去了，过几天再回去，回去还要自己做饭，有时候也吃不到嘴里，” 二舅不好意思低着头，放下碗， 右手在裤兜里摸索了半天，捏出一根纸烟来。 自己用打火机点着，纸烟摇摇晃晃被噙在嘴角。 二舅今年七十五了，一个人住在自家老院的土房子里， 平日里靠收破烂捡破烂为生。 不是表弟表妹们不管他，不心疼他，是他坚持要独自生活。 大表弟给他置办了取暖的电暖，他嘟嘟囔囔不用，怕费电。 小表妹给他送来了做饭用的电磁炉，他死活不用，怕花钱。 他的屋子里，除了一盏节能灯，啥家电都没有。 平日里不炒菜，餐具只有一个用了多年的小汤锅和一双木筷子。 冷了，他就在屋子里起堆木柴火。 饿了，就把汤锅架在火堆上烧点水泡点馍块吃。 大表弟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孩子多负担重，夫妻俩常年在外地打工。 二舅呢，心疼表弟，不仅把国家发放的养老金卡给了表弟媳妇，而且还每隔几个月，就把收破烂赚来的钱如数交给表弟。 “哥，你不会又去收破烂吧？” 母亲和舅舅说话，一会说西，一会说到东。 听得墙角的老猫都眯了眼， 睡着了。 二舅边弯腰在凳子腿上磕着烟灰，边回答说： “闷在家里用不了两天，就急得慌，出去转转。” “现在各村都没人，门都锁着， 谁出来卖烂货呀？” 母亲边收拾碗筷边问。 我看两个菜碟都快见底了，端着就往泔水桶里倒。 母亲见状，两眼一瞪，连忙阻止我：“你这孩子，还能再吃一顿呢。” 二舅接过母亲的话茬说：“你不知道，我会唱戏，每到一个村子，我就拿出捡来的二胡，边拉边唱，不一会儿，人就全出来了，他们乐意卖给我。” 二舅的嘴唇翕动着，双手在空中比划着。 眉毛微微上挑着，看得出，他有些小得意。 “现在这个社会真好，你只要动，就有钱赚，收来的旧衣服根本穿不了。” “不像咱们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舅舅向母亲再次感叹着。” 两位老人在聊，我竖着耳朵站在旁边听，越听心里越觉得发酸。 我们经常拿自己的生活和父母比，觉得他们过的真苦，可着法儿心疼他们。 殊不知，父母却总拿自己现在的生活和过去的苦日子比。 觉得能吃饱穿暖就很幸福，很知足。 二舅拄着木棍起身要走。 母亲用塑料袋包了一大块熟羊油。 又装了几个馒头和几包方便面给他。 我们送舅舅出了门，就在他抬脚上三轮车的瞬间。 我才发现，舅舅穿的是一双黑单布鞋，像是捡来的。 鞋子似乎有点小，一只鞋跟没提上去。 袜子的脚后跟是破的…… 母亲眼圈一红，转身去家里找父亲留下的棉鞋和袜子。 二舅却执意要走，他开着脏兮兮的三轮车，载着母亲沉甸甸的心疼，摇摇晃晃驶出了村子。 第159章 坟前告祭父亲 二舅回家了，所有的人都散去之后。 妹妹突然说道： “妈，我想到我爸的坟上去说一声，我订婚了。” 说着，她的眼眶里眼泪就开始不停地打转。 妹妹虽说不是父母亲生的，可她一直都特别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恩。 母亲赶忙说道： “这大好的日子，你跑到坟上去干啥，不许去。” 或许在一辈子都没有走出村子的老人看来。 传统的思想让她本能地做出这样的反应， 觉得好日子去坟上不吉利。 妹妹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妈，我这几天一直梦到我爸，或许是他惦记着，回来了。” 母亲皱了皱眉头说：“不要乱说，好好的日子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看着妹妹这般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不已。 我在一旁打圆场说道：“妈，没事，我陪林林去，或许我爸真的来了，他毕竟是我爸，去看看也好。” 母亲听我这么说，就再也没说什么。 于是，我和妹妹拿了些纸钱和祭品，朝着父亲的坟地走去。 不大的一块地里，一座孤零零的土堆矗立在那里，上面长满了杂草。 妹妹还没走到坟跟前，就已经哭得像个泪人。 妹妹一边摆放祭品，一边不停地哭泣着。 我跪在父亲的坟前，烧完纸钱，磕完头说道： “爸，我和林林来看您来了，林林今天订婚了，您就放心吧，家里一切都好，只是您没能亲眼看到。” 说完后，我和林林慢慢地把坟上的杂草拔完。 那种感觉就像与亲人告别一样。 满心的依依不舍，最终还是离开了。 父亲一辈子爱强，可是命运总是无情地打压他。 一辈子都没能抬起头来，到了晚年，本该享享清福歇歇了，可偏偏让他瘫痪在床，整整折磨了他七年。 这七年的时间里，他不但要承受身体上的巨大折磨。 还有我这个不孝的儿子，背负着巨额债务，离了婚，在精神上也折磨了他整整七年。 我却没能尽到哪怕一点点的孝心。 这样的遗憾恐怕会伴随我一辈子。 如今，一切都渐渐恢复了平静，本该是他能抬起头来的时候了。 可偏偏命运捉弄人，他却永远孤零零地躺在那冰冷的土堆里，永远地离我们而去。 快翻过山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缓缓地朝着远处父亲的坟茔望去。 在心里默默地说道：“爸，是我不孝，如果有可能，您就跟我们回家吧。” 我呆呆地看了很久很久。 “哥，走吧！”妹妹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发呆。 回到家后，母亲、大爸、振振，还有弟弟建平在屋里尴尬地坐着。 看到我和林林进来了，母亲拿出妹妹的彩礼放到炕上， 说道：“今天人都全，看看这些彩礼钱咋办，放在我这里我总是心里不踏实，不放心。” 母亲说完，谁也没有接话茬，大家都沉默着，保持着冷静。 母亲突然问我：“娃娃，你说这钱咋办？” 我看向母亲，想了一下说道：“妈，您的打算是怎样的？” 母亲说：“就你们弟兄两个，你们就分了吧。” 我说：“我的意思是这个钱我们不能分，总共是八万，您和我大爸一人三万，剩下的两万林林结婚的时候让林林带走，不能让她空着手去别人家。” 母亲说：“我们都老了，要钱也没啥用，还是你们分了吧。” 我说：“这钱必须你们留着，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没钱可不行，咱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任何事情都不考虑周全。这个钱都放到林林跟前，要是有急用，让林林就拿给您。” 我话刚一说完， 建平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这一走， 让我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定是对的。 林林接过话说道：“妈，我哥说的对。您瞧瞧我二哥那副样子，您要是一旦把钱分了，他恐怕连回头看都不会看你们一眼。” “就按我哥说的办，只不过给我的两万，我只拿一万，剩下的一万给振振。他虽然年纪小，但是特别懂事，又孝顺。” 最终就这么决定了。 虽然有些事情难以做到十全十美。 但是只要大部分是完美的，其他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母亲似乎心里还有事儿，一直眉头紧锁。 我知道， 她肯定是为建平的所作所为感到极度失望。 她或许一直想不明白，建平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一家人当中为他付出的是最多的，可到头来他却像对待仇人一样对待家人。 我赶忙安慰母亲说：“妈，您就别想太多了。 “只要人家自己过得好，不理咱们那就不理吧。” “人各有各的想法，也各有各的活法。” 母亲话锋一转说道：“你和娟啥时候能有个好的结果，我就再也没有操心的事儿了。” 我无奈地笑着说：“妈，您怎么又说到我头上来了。” 一旁的妹妹也跟着说道：“妈，您就别操心我哥的事儿了，他心里的疙瘩您不知道。” 母亲一脸疑惑地说：“啥疙瘩？振振都这么大了，他们也老大不小了，还有啥疙瘩解不开的？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大爸也在一旁说道：“你妈说的对，不要再赌气了。赌气有时候真的会出问题，就像你二爷家的你叔叔，为了赌气，自己半辈子都是一个人，现在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 虽然他们说的都在理，可我曾经受伤的心却始终难以平复如初。 不过，能有这么多人关心和惦记着， 这也的确是一件让人感到很满足、很幸福的事情。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也不知究竟是为何， 我总是在床上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 心里老是不由自主地想着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 我再次悄悄地坐起身来，轻轻点燃了一根烟。 心里默默想着， 如果父亲还好好地活在世上，那该有多好啊！ 那样我也能够弥补一下这么多年来对父亲的亏欠， 尽一尽我对父亲的养育之恩。 然而， 这一切都只是奢望，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没能力的时候，想尽孝心都做不到； 有能力的时候，父亲却已然不在人世。 满心的遗憾让我不停地唉声叹气。 有时候， 我真的特别讨厌自己这种执拗的性格。 一件事情总是放不下，一直搁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琢磨思量。 夜深人静了，可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能浮现出父亲的身影。 母亲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轻声说道：“睡吧，别坐着了。” 第160章 回头再看，一切似风平浪静 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特别刺眼。 我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瞧见太阳的光芒直直地照进窗户，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赶紧看了一眼表，竟然已经十点多了。 我手忙脚乱地赶紧穿好衣服， “妈，我怎么睡到这时候啦？” 我一边慌慌张张地下炕，一边着急地问母亲。 母亲说道：“昨晚也不知道你几点睡的，我一觉醒来你还坐着呢。” 我简单洗漱了一下，走出屋门，又是一个美好的天气。 那刺眼的阳光，湛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洁白的云朵。 在农村， 虽说天气炎热，但是吹来的风却带着凉气。 我正在院子里站着， 父母都已经去世的那个傻儿子进来了。 他嘴里不停地说着：“你来了，你来了。” 我回头一看，发现他瘦了好多，人也变得更苍老了些。 也不知为啥，我一看到可怜的人，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显得特别亲热。 我问道：“你吃饭了没有？” 他傻呵呵地笑着说：“吃饭，吃饭。” 我赶忙喊母亲：“妈，有吃的吗？” 母亲从屋里走出来说：“有，我给你留着呢。” 母亲又看向我身边的傻子，他似乎明白了我问有没有吃的是要给他吃。 便快步走到厨房，端出来两碗鸡蛋汤，又拿出来两个油饼。 我说：“吃吧。” 他一边傻笑着，一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母亲说：“老人的傻儿子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今天怎么来了？” 我连说带比划地问他：“你这段时间都在啥地方吃饭？” 他回答说：“没吃饭。” 我又说道：“以后饿了就上我家来，听见了没有？” 他连连点头说：“来你家，来你家。” 很快， 他一碗汤就喝完了，我心里清楚，他还没有吃饱，就把我的那一碗递给了他喝。 看着老人的傻儿子，我不禁又想起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 可怜的老人一直苦苦支撑着自己多病的身体。 始终不肯倒下。 按照老人的话说，她咬着牙硬撑着不能死。 因为她希望傻儿子能死在自己前头，那样她也就能放心的死了。 可老人还是走在了傻儿子头里。 想起老人说的这些话，是多么令人痛心啊！ 真的难以想象，当老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内心该是怎样的无奈和痛苦。 看着他吃完饭以后，我说：“去你家看看。” 他便和我一起来到他家里，一看眼前的这一幕，简直就跟垃圾堆一样，混乱不堪，根本没法收拾，也无从下手。 看着这破败衰落、凌乱不堪的家。 不禁让我回想起老两口曾经活着的时候。 那时候，老人总是早出晚归，辛勤劳作，一年到头下来，虽说算不上富裕，但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可是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倘若两个老人在地下有知，他们该是多么牵挂眼前的这个傻儿子啊！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拉着他回到家里，让他再吃上一顿热乎饭、饱饭。 吃完饭后，我找出了几件我的衣服，给他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那些旧衣服则全部扔掉了。 他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去。 他的傻或许是不幸的，但傻却也给他带来了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的生活。 虽然我们正常人在生活上、物质上得到了一定的满足，可心里的烦恼和忧愁却始终如影随形。 下午闲着没什么事，我沿着那条曾经在快乐时走过。烦恼时也走过的小路。 来到了伴随我青春梦想的大屲梁上。 再次放眼望着眼前的村庄，却又是另外一种景象。 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破烂不堪，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红瓦白墙的院落。 也没有了往日创业时的激情澎湃，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种安稳平静的生活。 总觉得这一切就像昨天的一场梦一样，那如同过山车似的创业激情。 让我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梦想总是美好的，创业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能真正坚持下来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原来那热闹非凡的牛场，如今已经听不到牛的声声呼唤。 只留下一幢幢褪了漆皮的铁皮牛舍。 依然伫立在原来的地方。 它们就像是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曾经的辉煌与远大梦想，诉说着后来的败落和无尽心酸。 还好，有大爸始终如一的坚守，以及儿子振振坚持不懈地接着干，才让这破败的地方有了一些起色。 或许我的梦想，只有振振能够去实现和完成。 山还是那座山，村子还是那个村子，牛场也还是那个牛场， 改变的只有人的心境和残酷的现实。 牛场变成了羊场，我感慨了好半天之后。 发现太阳已经渐渐西下，是时候该回家了。 吃完饭后，我便着手开始收拾东西了。 算起来，已经回来待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 虽然矿区那边没有催促我，但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收拾完东西后，我对大爸和母亲说道： “妈，我这次去等着老板出来，把所有的事情给老板移交完毕后，我就回来，哪里也不去了，就在家陪着您和大爸，帮着振振干点活，我也奔波得累了。” 母亲说道：“你心里咋想的就咋去干，别总是惦记着我跟你大爸。虽说我们都上了年纪，但是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路呢。” 我说：“不管怎么样，这次老板出来后，我就回家来陪着你们。我不想把对我爸的那份遗憾，再留给你们了。” 母亲听了，没有说话。 大爸接着说道：“年轻人就去干年轻人的事，有啥陪我们的。” “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们就算明天就死了，心里也高兴。人呐，就是这样，一辈辈的都希望下一辈能过得好。” “趁着你在外面还能挣到钱，就多干几年。你现在都这样了，给振振多挣点，让这孩子以后不要再像咱们这样辛苦，不要再这么穷了。” “咱们家穷了好几代人了，就看看在娃这一辈手里能不能有所改变。” 大爸总是这么的通情达理，让人根本无话可说。 话虽如此， 死去的人一切都不知道了，可活着的人总能想起来，尤其是年龄越大。 对逝去的亲人越是思念，心里越是觉得做的不够好。 第161章 离家，母亲彻夜难眠 明天就要走了，夜幕已经降临，天完全黑了下来。 厨房里的灯却依然亮着，那个熟悉的吹风机的声音依旧在响着。 那是母亲在为我准备带走的好吃的， 今晚，她注定又是一个无眠夜。 记忆中， 每次我出门的时候，厨房的吹风机能响整整一晚上。 母亲恨不得把一年里我爱吃的东西都让我带上。 母爱的伟大，往往从儿女出门的那一刻就能体现得格外明显。 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 大爸和振振、林林，他们一直也陪着我，不停地说着话。 大家似乎都没有一丝睡意。 快九点钟的时候，村里老人的傻儿子来了。 或许是还没有吃饭，他循着母亲厨房的吹风机声音找了过来。 一进屋，把我们着实吓了一跳。 妹妹说道：“哥，谁说他傻，你对他好，他也知道来送你。” 我笑着说：“他是没吃饭，寻饭来的。” 随即我看向傻儿子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他一直在那里傻笑着，不停地点着头。 妹妹一边下炕，一边说：“我还以为他也是来送你的。” 妹妹去厨房拿了母亲炸好的油饼和咸菜，他一个人就在桌子上狼吞虎咽地吃着。 夜越来越深了， 大家却都没有丝毫睡意，在我的一再劝说下，大家才都回房睡觉去了。 只有傻儿子还坐在那里，我说：“赶紧回去睡，以后晚上没吃饭，就早点来。” 他这才起身离开了。 大家都走后，我下炕来到厨房，母亲还在不停地忙碌着。 我说：“妈，别做了，我带点就行了。” 母亲说：“我多做点，你上去带给娟和老太太，让他们也尝尝，你去睡吧，我这边还早呢？” 我知道，再怎么劝也是说不通的，只有独自一人回到屋里，坐在炕上看手机，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醒来后， 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厨房的灯居然还在亮着。 母亲依旧在忙碌着。 我心里清楚，母亲就算不做吃的，回屋她也睡不着。 如果不给我带，我走后，她会不停地自责。 自责没有给我准备足够好吃的，她这其实是在自我安慰。 一直到 4 点钟，母亲才回屋，她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坐在炕上一直发呆。 半天冒出一句：“你去以后干活一定把心操上。” 几十年了，每次走母亲都是这句话。 只有在我流落街头，晚上偷着回来取钱的那一年多时间里，每次我走的时候，母亲没有说话，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看着母亲那不舍的样子，心里已经暗暗做好了决定，等老板出来后，我就回来，哪里也不再去了，一直陪着她。 这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一直坐到六点。 我的一声“我要出发了”，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母亲赶紧下炕到厨房把昨晚做好的食物端了进来。 又在院子里大声喊着：“都起来吃饭，娃娃要走了。” 这一句话一出口，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我怕母亲看见，赶紧擦着眼泪。 喊完后，母亲又在厨房忙碌着，把做好的食物往袋子里装。 这时候大爸他们都起来了，一家人都坐下吃完后。 母亲带头，每人给我五百元，好像都是提前商量好的。 我坚决不要，大爸说：“你拿着，我们早就在阴阳处算过，你出门的时候我们给你给钱，可以聚财。” 一听到这话，我也只有拿着。 人在经历一些事情后，对于迷信的东西，不得不让人相信。 这里面既有迷信的成分，也饱含着家人的殷切期盼。 我该出发了，大包小包的带了很多东西，提前叫好的车也等在了村头。 把东西放好后，母亲拉着我的手说：“我知道你舍不得家里，一直惦记着我们，去了之后，把所有的事给人家交代好后，你就回来。” 我含着泪说：“妈，我知道了。” 随后，我就上车了，再不走我真怕自己受不了。 汽车开动了，这次我没有回头看，也不敢回头看，不用看我也知道，母亲一定还站在那村头，一站就是一个小时，谁也劝不走。 我坚信，再没出息的儿子，在母亲的眼里永远都是心头肉。 我带着母亲装满的大包小包。 再次踏上了前往矿区的路。一路上。 心中满是对家人的不舍和牵挂，但也怀揣着对未来的期待。 下了火车后，我拖着那沉甸甸的包裹。 一步一步地出了站台，来到了候车室。 刚一进去，就看到娟和老王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他们看到我，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接过我手里的包袱。 老王笑着问我：“先去哪里呀？” 我毫不犹豫地说：“先去老太太家吧，我妈给她和娟带了好多吃的呢。” 来到老太太家，一进门，老太太那慈祥的脸上就堆满了笑容。 热情地问我：“你妈妈和你大爸的身体还好吧？” 我连忙回答：“好着呢，您就放心吧。我母亲给您带了您爱吃的土豆疙瘩，还有好多您爱吃的东西呢。” 说着，我便赶紧蹲下身，从包里把母亲准备的各种吃的一一拿出。 老太太见状，赶忙招呼保姆说：“快，每人一碗，今天咱们就吃这个，尝尝这来自家乡的味道。” 吃完后，我和老王起身正要离开。 老太太却叫住了我，她拉着我的手，满是感激地说：“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直这样细心地照顾我们，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的。我让娟给你买了件衣服，你就别推辞了，拿着吧。” 我抬头看着老太太那诚恳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便不再推辞，接过了衣服。 告别了老太太，我和老王一路不停地往矿区走去。 路上，我不禁担心起矿区的情况。 于是问老王：“没啥大事吧？” 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轻松地说：“一切都正常，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听了老王的话，我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脚步也来到矿区，放眼望去，一切都跟原来一样，大家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正常地忙碌着。 而此刻的我，却还没有从与家人离别的伤感中完全走出来，心情依旧有些沉重。 我现在内心最期盼的，就是老板能够早点出来。 然后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向他交代清楚。 这样我就能早日回到家中，陪伴在亲人身边。变得更加轻快了。 第162章 曾经的爱情变味了 公司的三个矿区，由于工人对待遇问题存在诸多不满。 他们找公司商谈了好几次，然而每一次都没能达成满意的协商结果。 后来，不少工人纷纷选择辞职跳槽。 离开公司另谋高就，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些初来乍到的新工人。 他们没有任何相关的工作经验。 如此一来，公司的效益也日渐下滑，如今已经开始出现亏损的状况了。 公司的领导班子换了一批又一批。 可他们从来都不愿意从自身存在的问题去寻找原因。 总是固执地认为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很好找。 这天，又到了探望老板的时间。 我和往常一样，精心准备了能够带进去的生活用品。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想提前告诉老板。 我来到探望室，静静地等着老板。 没过多久，老板就出来了。 可能是在里面的时间长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里面的生活。 这次老板看上去气色还算不错。 他开口问道：“家里还好吧？” 我说：“都好，你就别再牵挂了，你只要把自己照顾好就行，其他的一切你都放心。” 老板接着说：“我减刑了，说不定能提前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我也由衷地为老板感到高兴。 我说：“等你出来了，把公司的一切都交给你之后，我就可以回家了。” 老板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真是难为你了，为了我家的事，让你一直没办法陪着你的家人。” 我说：“咱们不说这些了，你创立的公司可能快撑不住了，现在已经亏损得很严重了。”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老板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 只是一脸淡定地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希望他们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突破口吧。” 很快，几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了，马上就要迎来国庆节了。 天气也由原本的暖和逐渐开始变冷，狂风卷起地上的残叶，四处飘散。 整个世界仿佛都透着股寒意。 每当到了这种时候，心中总会涌起一些思家的情愫，对于出门在外的人来说，这也是最不好熬的日子。 我反复思考斟酌了许久，最终决定今年给工人们安排带薪休假。 这一年的时间里，两个矿区也为老板创造出了不少的效益。 实在没必要为难打工的人，毕竟谁都有离开的那一天，还不如拿着老板的钱做个顺水人情。 我把老王叫了过来，说道：“你去通知一下，让大家这几天好好干活，咱们在国庆节的时候放假，工资照样发放，把这多年的旧规矩改一改。” 老王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急匆匆地去通知大家了。 国庆节到了，这天全矿区放假。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出去转的，大家都在矿区里悠闲地转悠、喝酒。 其实大家都是怕花钱。 得知放假的娟这天来到了矿上。 她带来了棉衣和厚被子。 换好后，我们来到矿区的后山上。 正值中午时分，虽然没有夏日的炎热，但是依旧暖和。 娟问我：“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 我思索了片刻说道：“不是不肯原谅，只是以前的伤害太深，我需要时间去淡忘。” 娟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这么久了，难道你心里还过不去那个坎儿吗？” 我别过头，望着远处：“有些事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你当初那么绝情，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娟急切地拉住我的胳膊：“我知道是我错了，可我那时候也是迫不得已，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挣开她的手，语气有些激动：“机会？你把我伤得体无完肤，现在说要机会？” 娟泪水夺眶而出：“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再犯？” 娟眼神坚定：“我会用行动证明，以后的日子我都会好好陪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 我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让我再想想吧。” 娟带着哭腔说：“我会等你的答案，不管多久我都等。” 终究是过了那个递过来一根棒棒糖就破涕为笑的年龄了。 再也没能赋予这个世界和周围的人百分之百的信任，再也没有勇气对一个人递上自己全部的真诚。 甚至丧失了被人伤害后去原谅的能力。 长大后的世界里没有和好如初，只有渐行渐远。 一次冷漠就是一个转身，一次伤害就是一场遗忘，一次辜负就是一个重生。 我们都曾在追逐彼此的路上跃跃欲试，最终在不断的伤害和辜负里临阵脱逃。 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贵，总有一些人只有离开了才懂得珍惜。 自欺欺人是我们最大的不幸。 回忆如昨，那些有过热泪盈眶的曾经，再也回不去了。 就是心里面像是得了一场恶寒，时时提醒着我要记住一个人被丢在大雪纷飞里的寒冷，不敢再奢望不敢再期待。 那段日子我并没有走出来，是它自己失去了等待我的耐心悄悄的走过去。 我一直在等待，不是等着谁会回头提着灯笼照亮蹲在黑暗中的我。 而是等着自己和回忆和解。 我一直记得那种深深的绝望，带着最明亮的心被不明就里的推向最暗黑的夜。 没有人告诉你为什么，没有人教你如何走，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失望和清醒，心上的积雪越来越厚，我知道我小心翼翼的性格里再也书写不出对一个人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勇敢了。 当寄予一生的信任被无情的冷漠一再摧毁时。 成年人身上冷漠的盔甲都是用失望和委屈累积起来的，不是没有了爱的能力。 只是用来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 没有什么过不去，只是再也回不去。 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时光在每个人的心里下了一场陈年积雪，自己的温暖融化不了，别人的阳光又照射不进来。 我们终于用失去彼此的方式懂得了好好珍惜。 不过成长的方式就是如此残酷，在伤痛中教会你幸福。 在失去时教会你珍惜，希望下次相遇时。 我们都是带着真诚相遇，一起走很远的路。 不说从前，不说再见！ 第163章 矿区虽然艰苦，但也能遮风挡雨 时间就像秒针，过得飞快， 矿区的国庆长假转眼间就只剩下一天。 天气也愈发寒冷起来。 我来到宿舍区。 想要了解一下大家的生活状况。 当我走到一间宿舍门口。 轻轻推开门的那一瞬间。 一阵带着发霉气味的热浪猛地扑面而来。 那味道十分难闻。 地面潮湿不堪， 可能是洗脚水不小心洒在上面导致的。 工人们在屋里放置了两个大电暖器正在烘烤着。 电褥子也都通着电。 我走进屋里问道： “你们这样不热吗？” 工人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冷得不行！” 一看到他们如此拼命地烘烤。 却仍然觉得寒冷。 我立马就想起了自己流落街头的那一年多的时光。 记得那是在腊月初十。 我的车停在服务区，我就睡在车里。 天气特别寒冷，每天晚上我都会用矿泉水瓶。 在服务区里装几瓶热水。 捂在被子里。 脚下放两个，腿中间放两个，两个胳膊窝各放一个。 从天冷的时候， 一直都是这么凑合着。 就在腊月初十的这一天，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炮声。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快到天亮的时候，突然我被冻醒了。 我翻了个身，准备把被子再往上拉拉，好挡住一些寒气。 可不小心翻身的时候把一个瓶子压爆了。 瞬间，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裤子和被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我赶紧坐起来，把爆掉的瓶子从被子里拿出来。 可水已经全部倒完了。 一掀开被子，水还是温热的。 看着被子上的热气，我的心却凉透了。 一种绝望的寒冷袭来。 当时， 我就觉得特别恨自己的不小心。 立刻朝着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两耳光。 一边流着泪，一边把没水的被子一角裹在腿上。 一边抽泣着，一边冻得浑身哆嗦。 就这么等着天亮太阳出来。 就这样绝望地坐着，看着外面麻糊糊开始发亮的天空。 外面安静极了，只能听见寒冷的北风声，一直呼呼地刮着。 脚冻麻了，我就把鞋脱了，蹲在车座位上。 用被子裹着脚。 脚稍微好点，又把被子裹到身上。 加上快过年了，心里那种无助感，再加上眼前的绝望和寒冷。 感觉自己已经活到尽头了，也不想再这样遭罪地活着了，只盼望着天赶紧亮，太阳赶紧出来，能给自己哪怕一点点的温暖也好。 天终于亮了，太阳也快出来了，可这个时候却感觉更冷了。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我已经撑了三个小时。 哆嗦着一直盯着逐渐变红的天空。 那种痛苦的滋味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冰冷绝望的心，冰冷哆嗦的身体，冰冷的车内，车窗上满是薄冰，就像把我扔进了冰窖一样。 慢慢地， 太阳升起来了，看着车玻璃上的薄冰一点点地融化，车内也稍微暖和了一点。 半小时后，车里的温度上升了，我的身体也不再哆嗦了。 我挪动着僵硬的身体，下车把被子赶紧搭在车上，希望能早点晒干。 那种身心备受折磨的痛苦滋味，是正常人无法忍受，也无法想象的。 再看看眼前的这些工人，虽然和我以前一样。 都身负债务，但是他们是自由的，随时都可以找到工作。 而我当时呢，即因为负债，又处于缓刑期内，不能离开规定的区域。 不能像他们一样，随便能找个工作，有了工作，最起码能保证不挨饿受冻。 我走出这间宿舍后，又去了其他工人的房间查看，情况都是一模一样的，每个房间里都弥漫着那种难闻的气味。 我立刻把老王叫了过来，当老王来到办公室的时候，他一脸疑惑地问道： “又有啥事？” 我说：“你去过工人的宿舍吗？” 老王看着我回答：“去过，咋啦？” 我说：“你就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老王有些不耐烦地说：“到底咋了嘛？” 我说：“那难闻的味道，你难道闻不到吗？” 老王一脸不在乎地回应道：“工人的宿舍不都那样嘛，一帮干活的糙汉子，能有啥好闻的？” 我说：“主要是洗脚水和袜子的味道，地上到处都是水，再加上电暖气这么一烘烤，直接就变成一股发霉的味道了。 “你现在马上就通知下去，以后不准在宿舍里洗脚、洗袜子，全部到澡堂子洗完再回宿舍睡觉。 “以后要是再发现有这种情况，宿舍的每个人扣 50 块钱。这样下去他们会生病的。你现在立刻去通知。” 老王看到我如此坚决地坚持，便立刻起身去通知了。 眼下，这些工人对很多事情已经不在乎了。 他们就像得了绝症的病人一样，反正横竖都是个死，还在乎怎么个死法呢。 基本上都是破罐子破摔。 其实今天的事我能理解他们，人一旦有了钱，就会开始享受生活，生活的质量也就会一点点地提高。 有钱人的家里，包括个人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而贫穷的人往往家里都是乱糟糟的，穿的也脏兮兮的。 有钱人站在自己的角度常常指责穷人：“没钱，穷没办法，自己的衣服就不能洗干净点吗？”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些穷人对自己已经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连自己活着都感觉是多余的，他们已经被人们嘲讽得体无完肤了，哪里还会在乎身上的那些脏衣服。 因为生活质量的不同，站的角度不同，所以看待问题的方式和想法也就不同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明显就能感觉到他们心里那种深深的不满情绪。 或许他们根本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有的可能认为我是看到他们用电暖气所以才生气。 还有的可能觉得我这纯粹是多管闲事、无中生有。 但不管他们理解还是不理解，我始终认为人都是会跟着学的。 如果一个宿舍里，有一个人懒散，其他人往往都会跟着一起变得懒散； 如果一个人爱干净、勤劳，其他人也会跟着变得勤快干净。 我真心希望我们的矿区是能够给正在经受困难的人提供希望的所在。 而不是一个让人变得懒散的避难所。 要知道，一个人吃饱很容易，可想要让一家人都能吃饱， 那就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事了。 第164章 再次回家 随着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过后，一年的时光眼瞅着就快要结束了。 就在这天，林林的对象黄亮给我打来了电话。 “哥，我和家里人还有林林一起商量了一下，这个月16号是个挺不错的好日子，我就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打算把婚事在这天给办了。”黄亮在电话那头说道。 我一听，立刻回应道：“这可是大好事啊！我今天就把这边安排安排，明天就赶回去。你跟你爸妈讲，该准备的都抓紧准备起来。” 挂了电话，我匆匆忙忙又叫来了老王。 把各种事务向老王交代妥当。 之后，我便火急火燎地赶往老太太家里。 进了屋，我一脸郑重地跟老太太说道： “阿姨，我今天来是给娟请假的。” 老太太一脸疑惑，连忙问道：“家里是不是出啥事儿啦？” 我赶忙笑着回答：“没事，阿姨。是我妹妹要结婚了，娟和我都得回去。” 老太太一听，也乐开了花，说道： “这是大好事呀！那肯定得回去。你们打算啥时候走？” 我说道：“今天来就是跟您说一声。回去得收拾东西，明天我们就动身。男方定的日子是16号，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呢。” 老太太看向娟，说道：“那快赶紧去收拾收拾。” 娟爽快地答应道：“好，我这就去收拾。” 说完，老太太起身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红包。 说道：“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拿着。” 这一次，我没有推脱，从老太太手中接过红包，说道：“谢谢阿姨。” 然后我就离开了。 在矿区里， 只要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赶紧跑去给老王安排。 老王被我弄得有点不耐烦了， 说道：“哎呀，你就放心地去吧！这儿有我呢，我肯定会操心的！” 等到晚上下班后，几个班长找了过来对我说：“听说你妹妹要结婚啦，咱们矿区的这帮穷哥们凑了点份子钱，让我务必交到你手上，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 我拿着这份沉甸甸的份子钱。 心里那种滋味真是难以形容，有感动，有温暖，也有对大家深深的感激。 第二天， 我从矿区出发，老王开车送我。 我们一同来到了老板家，只见娟已经和老太太在门口等候着了。 接上娟之后，和老太太告别完毕，我们便直接朝着火车站奔去。 就这样，我和娟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在火车上，我和娟基本上没怎么交流。 只是到了吃饭的时间点以后。 娟会去买来盒饭，然后我们一起默默地吃饭。 其余的时间，我们都是各自盯着自己的手机，谁也没多说话。 火车到站，我和娟下了车，走出车站，黄亮和林林来接我们。 接上之后，我们直接就往家赶。 路上，黄亮问我：“哥，对于婚礼还有啥要求没有？” 我说：“我的要求就是按照咱们的乡俗来办就行，其他的我不参与，你和林林商量着来。” 妹妹开玩笑地说道：“哥，人家都是使劲提各种要求，你倒好，却一个都不提。” 我说：“我才不做那个招人恨的恶人呢，要是提多了，到以后，你们会恨死我的。” 车子一开到村里的路上，就看到了母亲的身影。 不用猜都能知道，母亲肯定是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中午。 下车后，这次母亲没有先问我，而是直接走到娟的身边。 拉着她的手说道：“娟，你的病现在好利索了吗？” 娟回答说：“妈，好了，上次去医院检查了一次，大夫说恢复得很好。” 母亲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 来到家里，虽然距离办喜事的日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我的几个姑姑和小姨都已经来了。 在农村，办喜事都要提前热闹起来，吃喝方面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我面无表情地把每个人都问候了一遍。 自从我负债以后，我和这帮亲戚的关系就不怎么融洽，他们也不怎么待见我。 但是俗话说有理不打上门客，该有的面子我还是得应付一下。 可娟就不一样了。 他们虽然知道我和娟已经离婚，但是看到我母亲这么在乎娟，他们也就顺着意思表现得很热情。 我放下手里的包，刚坐下，就看见娟从她的包里拿出了几件衣服。 和这帮亲戚还有母亲一起看着，说着那些让人听着顺耳顺心的话。 我一听就觉得来气，当初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记得我二姑曾经说过：“你家就是个无底洞，拿火车往里填都填不满，你就别管你那不争气的儿子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当母亲跟我说起他们说的这些话的时候， 母亲给我说：“她当时哭着说，我咋能不管，娃娃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不管咋样，得让他活着。” 如今情况好了，他们都来了。 要是我还和以前一样落魄，就算我把钱掏出来请他们，他们也不会来的。 很快，母亲就把饭菜做好了。 屋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剩下我们四个还没吃。 可能是家里的饭菜格外可口，我们吃起来基本上就没停过。 吃完饭，林林和黄亮就走了，他们还忙着去买东西。 我便开始计划着要请的人。按照乡俗。 舅爷家是要请的，也就是我奶奶的娘家舅爷。 还有舅舅家，就是我母亲的娘家。 其它的亲戚只需要打电话通知一下就行。 不过有些事我还是不太明白，得等到大爸回来以后才能问清楚。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大爸和振振从羊场里回来了。 振振一看到娟，就赶忙跑过来问： “妈，你回来了，你的病好了没有？” 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有着问不完的问题，也似乎有着说不尽的贴心话。 大爸刚坐下，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爸，除了我舅爷和舅舅家要亲自去请，其它的该怎么办？” 大爸说道：“你通知到就行了，咱们这次是打发女子，不用那么重视，能来的自然会来，不能来的也就算了。” 我就按照大爸说的一一记下。 大爸说，这些你都别管，到时候村里的人来了，总管会安排好的。 家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此时才突然感觉活着真好，体验到了活着的滋味。 第165章 远嫁的小姑姑 天刚刚亮，家里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那些提前来帮忙操办妹妹婚礼的姑姑和小姨们。 早早地就起来忙活了。 我也没法再睡，只能跟着起来。 妹妹结婚的日子还有十天，按照乡俗，今天得去舅爷家和舅舅家下请帖。 提前十天下请帖，这可是老辈们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规矩。 早上吃过早饭。 我就赶忙去镇上买了五十份鸡蛋糕，五十份请帖。 来到舅爷家所在的村子，舅爷家的村子距离我们村仅仅只有 三 公里。 然而， 到了村子里，我却压根不知道舅爷家到底是哪一户。 舅爷是我奶奶的娘家兄弟，奶奶去世得早，我连奶奶的面都未曾见过，自然也就不清楚舅爷家的具体位置。 经过一番打听，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找到了舅爷家。 舅爷家的房子是一座崭新的西北农村四合院。 砖木结构的房子，外墙全都贴着瓷砖。 看样子和我家盖房子的时间差不多。 我走进院子，就看到家里人都在各自忙碌着。 进到屋里，发现屋子里坐满了人，可是一个我都不认识，他们同样也不认识我。 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女人开口问道：“你是……” 我赶忙放下手中提着的礼物，说出我父亲的名字。 这时，炕上坐着的一位老人说道：“这是我外甥家的娃。” 我连忙拿出烟递过去，并说道：“就是，就是，您是舅爷吧？” 老人回答道：“就是。” 我赶紧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舅爷，这场景弄得我着实有些尴尬。 要是父亲还在世，这件事本该是父亲来做的。 家里人一听是来了亲戚，大家顿时都热情起来。 我给舅爷把烟点着，舅爷吸了一口烟，带着些许疑惑问道： “你们弟兄两个都结婚了，家里应该没婚事了呀，你这是……” 我赶紧解释说：“是我妹妹要结婚。” 舅爷这才立刻想起来，说道：“你看看我，还记得你们家就两个娃，把女子的婚事给忘了。” 舅爷又问：“啥时候办喜事？” 我说：“这月的 16 号。” 舅爷说：“你拿了几家的请帖？” 我说：“舅爷，我不知道这边该请多少家，所以我拿得多，您来安排。” 舅爷说：“你婆都去世几十年了，自从你婆去世后，咱们两家就很少走动，请上十家就行了。” 我说：“都听您的。” 在舅爷的安排下，我大舅爸带着我一户一户地去，一一来到每户家里，把蛋糕和请帖放下后，还必须要磕头。 请完舅爷家，接下来就是舅舅家了，程序也是一样的。 两家都请完后，已经是下午了，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 进屋后，大爸赶忙问我：“你舅爷家请了吗？” 我回答道：“请了，今天可闹了个大笑话，我竟然连舅爷都不认识，这要是说出去，能让人把牙都笑掉。” 大爸说道：“你婆都去世几十年了，不认识也正常。我要是哪天不在了，这个亲戚路估计就断喽。” 大爸的这番话虽然听起来满是感慨，但说的确实是实在话。 大爸说完后，就一直沉默着，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沉重，似乎心里藏着什么事儿。 我忍不住问道：“大爸，这几天应该是高兴的时候，我咋感觉您不太高兴呢？” 大爸缓缓说道：“你看看咱们这些亲戚当中还缺谁？” 我仔细想了一下，说道：“不缺啊。” 大爸说：“你小姑姑。”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接着说：“我小姑很少回来，要来人家自然就来了，不来的话你请都请不来，您就别想了。” 大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你小姑嫁得远，我听你几个姑姑说，她现在过得不好，可能没钱回来。本想着这次能见到她一面，哎！” 我看出了大爸的心思，也深深理解大爸。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真的是见一面少一面，下回还能不能见着真不好说。 大爸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装奶粉的塑料袋，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展开，只见里面装的是钱。 大爸说：“你联系一下你小姑姑，如果她没钱回来，你就把这些钱给你姑姑打过去。” 我说：“大爸，您先把您的钱装起来，等我联系好了再说。” 姑小姑姑是我父辈中最小的一个。 大爸和父亲总共兄妹八个 ，小姑是远嫁。 回一次老家，一来一回，普通的火车一家人也得小二千。 我出了大大门，给小姑打去了电话。 电话通了，我问:“小姑，林林结婚你得来啊！” 小姑半天没说话，还以为把电话挂了。 突然，小姑说:“你二姑打电话给我说了，我和你姑父愁的吃不下睡不着。 我的手机里只有几百元，两张卡的余额都不足三百，已经五十多岁的我，这两年过得山穷水尽，” “前些年，虽然也不富裕，但基本生活费还能维持，我和你姑父都是普通的上班族，这些年省吃俭用，所有钱都供孩子上学了，真的没有来钱的门路，不是不努力，真没这个本事。” “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儿子大学毕业了，马上就要结婚，买了一套八十平的房子，首付又掏空了我们的积蓄。” “没法子，必须要买房，现在就这情况，男方要有房有车，彩礼十万起。” “交了首付，每个月还了贷款我的工资所剩无几，你姑父五十多岁的人，下了班又干起了第二职业，开网约车，送外卖，晚上经常忙活到十二点才回家。” “一碗馄饨8块钱，可他舍不得吃，回家自己煮一碗清汤面吃。” “本以为咬着牙挺几年一切都会好的，结果婆婆忽然病倒了，是癌症，幸好是早期，能治。” “攒钱的时候一分一分的进账，花的时候却和决堤的大坝一样，稀里哗啦就出去了。” “婆婆病治好了，我们却欠了十来万的外债，儿子让我卖房还债，我和你姑父商量了一宿，还是决定再坚持坚持。” “自从你二姑打电话说份子钱要两千后，我俩急的鼻子眼里窜火，这钱必须要给啊，可是婆婆生病已经借遍所有亲戚朋友，现在去哪里借呢。” “我眼瞅着你姑父在床铺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也很心疼，可我也没办法。” 听着小姑一边哭一边诉说， 我才知道远嫁的小姑现在的不容易。 挂断电话后，本打算还是不让二姑来，也别随礼了。 可当我转身进屋后，大爸用急切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知道大爸是想知道到底来不来， 于是，我给小姑又打去了电话。 我说：“我和大爸商量了，林林的份子钱，我大爸替你出，而且不用你还。” “我再给你转三千来回的费用，你和姑父俩这几年家里的困难我都不知道，还是刚才我大爸说起，这次必须收下。” “这是我大爸给你的，天经地义，给你花你就花，别再犟，你也别退回，退回来我们就跟你翻脸，不认你这个姑姑了！ 你人能回来我大爸就知足了，” 此时我能感受到小姑泪如雨下， 第166章 妹妹有了好的归宿 经过几天的忙碌，明天，是妹妹结婚的大喜日子。 院门口两边墙垛上贴着喜字，对联，院里院外人们正在忙碌着。 结婚的日子定在11月16日，考虑到这时候外出打工的人都回来了。 一是热闹，再就是忙活的时候也有人手。 结完婚两人还准备去外地过年，要不以后有孩子了再去也不方便。 年轻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样，总是先考虑自己的快乐。 婚礼决定在家里办，可以根据来的客人多少，办几桌酒席，招待亲朋好友，村里四邻。 二姑家的表哥，是我们县一家饭店的厨师，对于农村的酒席，还是可以胜任的。 我决定用他来给掌勺，给妹妹操办酒席，我提前几天就去了表哥家。 跟他商量办酒席的事情，我报了来吃婚宴的人数，表哥给开出一张单子。 让我按照他开出的食材，提前两天备好，上面有数量及去哪买，写的很详细。 我们提前一天就把大棚搭在院子里了。 农村办酒席都要搭大棚，来的客人就坐在大棚里吃席。 食材是我亲自去买的，老爸肉类，蔬菜。 不知道来回跑了多少趟，用了整整两天，才把东西买全。 母亲也没闲着，新鲜的水果也要备点，花生瓜子，喜糖也每样买了不少，留着招待客人用。 婚车全是妹夫黄亮找的，一辆奔驰车，贴上喜字用来当头车， 剩下的车都是婚庆公司联系的，一条龙的服务。 晚上，我让表哥做了两桌子菜，招待明天在婚礼上帮忙的人村里人， 我们房头的贵有叔，他是婚礼上的总管，烟酒糖茶他都管着。 每桌上放个小盘，把烟盒拆开烟放在盘里，看烟少了再往上添，不至于整盒烟让人揣走。 明天村里帮忙的这些人，他们谁也上不了桌，都负责端菜刷碗。 表哥掌勺炒菜更上不了桌，所以要提前弄两桌招待一下。 下午表哥还抽空去澡堂子洗了个澡，家里没条件洗， 表哥开玩笑的说，“厨子干净了客人吃的多，” 第二天早上，天还黑漆漆的，大家就都赶来了。我站在外面，给每个前来帮忙的人发烟，热情地迎着他们，招呼大家先吃饭。 随后，我来到妹妹的房间，屋里挤满了人，妹妹幸福地坐在床上，周围姐妹们的眼神里满是祝福。 我看着这一幕，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只是匆匆转了一圈就赶紧出来了。 我们村一般接亲来的都特别早，八点刚过，一辆辆接亲的车就从村头缓缓驶了进来。 车慢慢停在门口，妹夫黄亮打扮得格外精神焕发，第一个下了车。 随着一声声响亮的炮响，我赶忙把接亲的人迎进屋里。 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大家就准备出发了。 看着妹妹满脸幸福地上了婚车，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心里既高兴又感慨万分，妹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为了照顾家里，她一直默默奉献，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年龄也渐渐大了。 如今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我真心为她感到开心，也希望她未来的日子能够一直甜蜜美满，不再受苦受累。 婚礼在忙碌了好些天后，终于落下了帷幕。 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只有日子过得不太如意的小姑姑还没走，一直陪伴着大爸。 她嫁得实在是太远了，来这一趟很不容易，说不定这次和大爸的相聚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这便是一个哥哥对妹妹那份永恒不变的牵挂。 无论时光如何流转，世事怎样变迁，大爸始终心心念念着他这个最小的妹妹。 林林不是父母亲生的， 虽然从小就生活在没有很好的物质条件的这个家里， 但她却一直被浓浓的爱包围着。 父母的疼爱，我们一家都特别对这个懂事的妹妹疼爱有加。 林林在初中一毕业就去了外面打工， 为了能给家里增加点收入，在外面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小姑姑给大爸洗衣服， 每天不停的为大爸做点事，可能是姑姑觉得时间太短，遗忘太长， 看着姑姑忙碌的身身影，想着懂事的妹妹。 突然觉得有很多的感慨: 在最懂事的年龄里，却做着毫无城府的自己，总是被人一暖就热，一冰就冷，脆弱敏感又嘴硬心软。 有点情绪就挂在脸上，心情一好就能原谅一切。 反复清醒，反复沦陷，回不到过去，改变不了现实，还偏偏长着一颗念旧的心一再的作践自己。 人和酒是一样的道理，浓了上头，淡了无味，但酒和人又不是一样的结局，酒上了头最多一宿，人入了心却是一生。 念旧的人注定走不了远路。明知过去的已经过去，却还固执的抱着回忆不肯撒手。 一味地想在过去的回忆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温馨来一次次感动自己。 寻找一些毫无价值的自我安慰。 其实，能让时间轻而易举就淘汰的。 永远是不坚定的东西，能够轻描淡写就离开的，根本谈不上遗憾。 所有让你受尽委屈还是没办法继续走下去的关系，即使再重复多少次也是现在的结果。 得到和失去都是相对的，别人根本就不在乎。 只是你自己走不出自己的情深义重，只是你自己给对方的薄情无义加了深情款款的虚假繁荣。 真正在乎你的人，是舍不得将你一伤再伤的。 念旧的人都缺乏汲取快乐的能力。封闭守旧又盲目天真。 不愿意舍弃任何一样东西，自带几分愚不可及的感性和温柔，自欺而又欺人。 不愿意面对不可逆转的结局。 不愿意相信别人带给自己的伤害是有意而为之，也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残酷带来的清醒。 带着虚无缥缈的幻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用早就变了味的过去安慰着一点都不快乐的现在。 却不知道人不应该在没有意义的人和事上停留太久。 人生本就是由各种大大小小的遗憾拼凑出来的，挥手告别是结束。 也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或许有些东西只能成为遗憾才能让人念念不忘。 念旧的人喜欢用曾经不太明确的幸福来悲伤自己的现在。 太过念旧，注定无法将就，才会让所有后来遇到的人都会莫名觉得差点意思。 其实过去的时光并不惊艳，只是回忆加了分！丢了的东西再找回来也毫无意义。 失去的人再回头还是会走。 别缠着往事不肯走，别赖着曾经不放手。 有些事过了就得放，有些人散了就得忘，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 人可以念旧但不可以回头，往后的日子都是崭新的。 或许会有更值得的人或者事值得我们隆重的请到生命里来， 不再是单纯的念旧。 第167章 一辈子遇到的，是命中注定的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 我起床后发现母亲一直在妹妹的房间里。 刚开始，我还以为母亲是在收拾房间，也没太在意。 一个小时过去了，母亲还是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我心里觉得奇怪，便走进去看看。 一进去，只见衣柜里妹妹的衣服全部都被堆在了床上。 母亲一个人坐在床边，默默地叠着衣服。 她叠一会儿，就会呆呆地看上一会儿，眼神里满是不舍和牵挂。 我走进房间，站在母亲身边，轻声问道： “妈，你把林林的衣服拿出来干啥？” 母亲抬手抹了一把泪，说道：“娃都给人家了，成了别人家的人了，我把衣服收拾好，让她回门的时候拿走。” 我劝母亲：“妈，你就别操心了，以后让林林自己慢慢收拾，你别管了。” 母亲摇摇头说：“我给收拾好，娃来拿的时候就方便了。” 我听了，也不再劝母亲。 从房间出来之后，看到小姑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她听到了我和母亲的谈话，放下手中的衣服，对我说： “我给你讲个老辈传下来的故事吧。 “以前，有个出嫁的女子，她妈去世得早。结婚后，以前当姑娘时穿戴的东西都没拿。结婚一个月后，婆家看到媳妇到现在还没有把以前用的、穿的拿过来，就怀疑这个媳妇不诚心跟他们过日子，迟早会走，于是就催促媳妇回娘家拿自己的东西。当女子回家拿东西的时候，她嫂子看见了，就说：‘刚过门就想着从娘家拿东西，你真是吃里扒外。’在嫂子的一番羞辱下，女子没有拿一样东西就回婆家了。回去以后，又被婆家一顿数落。后来，女子被两家逼得没办法，就上吊了。” 说完，姑姑看着我问道：“你明白了吗？这时候你妹妹是最为难的时候，虽然现在社会不同了，但是你妈的做法是对的。” 一旁的娟听完姑姑讲的故事以后，也默默地走进了林林的房间，加入母亲一起收拾衣服去了。 姑姑见状，舌头一吐，有些不安地说：“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我笑着宽慰姑姑：“姑姑，我家不存在这些讲究，有啥您就放心大胆的说。” 和姑姑说完话后，我就走出院子，想到羊场里看看， 路过一家人，就在我们家房屋的斜对面。 前院有三间土坯房，后院有一眼看上去黑漆漆的窑洞，还有一院子的杂树杂草，显得杂乱无章。 在我的记忆里，男主人是个高个子，长着一张驴脸，肤色又黑又瘦，是个脾气倔强的老头。 他的手里总是提着个旱烟锅子，走到哪儿，就在哪儿圪蹴下来。 从烟袋里捏出一小撮烟丝，划根火柴，点上一锅子烟。 他斜靠在墙角，沐浴着阳光，慢悠悠地抽吸着。 几只麻雀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叽叽喳喳地聊着闲话。 有人牵着大黑狗远远地看见他，热情地和他搭腔：“叔，这会消闲啦！” 他挑着眉毛，斜着眼回话：“不显你能看见我？” 噎得问话的人一愣一愣的，仿佛自己问错了话似的。 气得那只大黑狗瞪圆了眼睛，呲着牙，一副凶狠狠要帮主人报仇的模样。 他倒像个没事人似的，沉醉在阳光里，那模样看起来十分享受。 记忆里的女主人是中等个子，留着短头发，有着深深的眼窝，同样也是又黑又瘦的。 她时常穿着深蓝色的偏襟上衣，黑色的裤脚口总是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利利落落的，一副随时准备起跑的姿态。 她的表情总是冷冰冰的，就连目光也是如此，她很少露出笑容，也很少与人说话。 每天午饭后，她总是盘腿坐在自家门口的那块大青石上，腰杆挺得直直的，手里永远有着干不完的针线活。 他们可是明媒正娶的夫妻。 但给人的感觉，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好好说过话，哪怕是一次充满温情的对视眼神，都不曾有过，绝对没有。 她住在前院的土坯房里，他住在后院的黑窑洞里。 平日里，就像井水不犯河水一样，各过各的。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将近 50 年啊，整整半个世纪。 她为他生育了 5 个子女，给他做了一辈子的饭，洗了一辈子的衣，替他操了一辈子的心。 可是谁能想到，活着活着，竟然活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负责他的一日三餐，但从来不和他同桌吃饭。 饭做熟了，要么他先吃，要么她先吃，不管谁先吃，都会给对方留着。 洗衣服的时候，要么给他单独洗，要么给她单独洗，两个人的衣服从不浸进同一个水盆里，然而却晾在了同一根晒绳上。 听说到了古稀之年的时候，儿女们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 就让他去了老大家，她去了老二家，想着距离产生美嘛。 然而，分开的几年时间里，两个人谁也不关心谁，谁也不问候谁。 那年，他去世了，患的是肝癌。没几年，她也患了病，听说是乳腺癌。 即将去世的那天晚上，月亮冷冷清清地挂在窗户外，毫无温度地看着她。她蜷着身子躺在土炕上，一群子女围在她的身边。 她沉默了许久许久，仿佛在回望自己漫长的一生。 最后，她的眼角缓缓滚出两颗眼泪，艰难地说道：“妈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孩子们当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说这话时，她孱弱的目光里泄露出凌厉的、咬牙切齿的恨。 这恨，仿佛夹着锋利的刀片，无情地凌迟着每个儿女的心。 他们深知，母亲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苦，太多的难，母亲的倔强，母亲所承受的一切一切的不容易。 然而，第二天，唢呐声此起彼伏，人声喧闹嘈杂，一群儿女扶着棺木号啕大哭，一路把她送到南坡的柿树下。 最终，她和他还是被合葬在了同一处墓穴里。 人的一辈子真是难以预料啊，有的人一辈子打打闹闹，争吵不休，但是却从来没有分开过。 不知道人一辈子争什么呢，跟家人争，争赢了，亲情没了。 跟爱人争，争赢了，没有了感情。 跟朋友争，争赢了，情义没了。 第168章 打工人牵挂的永远是家 城市街头巷尾依旧五彩斑斓。 有这样一群人，已经拖着沉重无比的行囊。 步履匆匆地踏上了返回故乡的路途，他们就是过年返乡的第一批人。 村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在他们当中，有那些在建筑工地上辛勤挥洒汗水的农民工兄弟。 每天清晨，太阳还没升起，他们就迎着那微弱的晨曦。 勇敢地攀爬在高高的脚手架上，一砖一瓦，不辞辛劳地构筑着城市的繁华与热闹。 不管是寒冷的冬天，还是炎热的夏天，他们从未停歇。 那双粗糙的大手，布满了厚厚的老茧，还有一道道伤口，这些既是他们辛勤劳作的荣耀勋章。 也是生活在他们身上留下的深深刻痕。 还有那些在电子厂流水线上忙碌不停的年轻工人。 长时间机械且重复地做着相同的动作，日夜颠倒地上着班次。 熬得双眼通红，只是为了能多挣一点加班费。 还有餐厅里的服务员们，在别人一家人欢乐团聚的节假日里。 他们手里端着餐盘，在一张张桌台之间不停地穿梭。 用真诚的微笑服务着每一位顾客，双脚累到浮肿，却始终不敢有一点点的松懈。 然而，就在今年，他们却出乎意料地早早踏上了归乡的旅程。 原本应该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因为提前到来的严酷寒冬， 气温骤降，混凝土难以按照正常情况凝固。 外墙的粉刷作业也频繁受到阻碍，施工进度被严重拖慢滞后，没办法只能提前停止施工。 电子厂的订单突然大量减少，不再需要那么多工人，仅仅一条通知，就轻易地让他们失去了继续努力打拼的地方。 餐厅的生意也随着冬日的寒冷寒风变得冷冷清清，老板为了节省成本。 只能尽量减少工作人员，他们也只能无奈默默地离开。 站在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车站广场上，望着那大屏幕上不断变换的车次信息，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无奈。 寒冷的风肆意撩动着他们的衣角，似乎裹挟着在外漂泊所经历的种种辛酸。 行囊虽说不沉重，但里面却装满了尚未实现的壮志雄心。 可是，当列车缓缓启动，距离家乡越来越近，那熟悉的山水、广阔的田野逐渐映入眼帘，心中原本笼罩的阴霾开始慢慢地消散。 一想到村口父母那伸长脖子、翘首以盼的身影，家中炉灶上一直为自己热着的香喷喷的饭菜。 孩子那张纯真可爱的笑脸即将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温暖的感觉就一点点涌上了心头。 这一年里所承受的疲惫、所遭受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都有了可以宣泄的出口。 回到家中，母亲紧紧拉着他们的手。 不停地嘘寒问暖，父亲则默默地帮忙卸下沉重的行李，孩子欢快地扑进怀里撒娇。 一家人围坐在暖烘烘的火炉边，开心地分享着这一年里的点点滴滴。 那些在外面受过的冷眼、熬过的一个又一个通宵、加过的一次又一次班，在这一刻瞬间都变得不再重要。 原来啊，回家过年，是每一个在外面辛苦打拼的人内心最期待、最渴望的事情。 合家团聚所带来的快乐，就如同冬日里温暖的阳光，彻底冲刷掉了这一年来在外面所经历的种种辛苦。 让心灵重新充满了希望。只等待来年，再次勇敢出发，朝着生活中的那束光亮坚定地前行。 看到村里每天都有拉着大包小包的人回家，我想起了以前和他们一样。 也是这个时候回家，记得这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事了。 年底我独自一个人乘坐火车从深圳回老家过年。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初入社会的毛头子。 跟着老乡在深圳一家电子厂上班，那年年底赶着回家过年的游子如过江之鲫人满为患。 由于车票相当紧张无奈之下我只买到了加班车。 记得那趟车是晩上十点的，候车室里人山人海，个个满载行囊。 脸上写满了归心似箭的幸福感，是那样的淋漓尽致。 大家心急如焚地等候了四个小时终于可以上车了。 我被挤在人群里跑得气吁吁喘，生怕自己掉了队，错过回家的列车。 那不断涌动的人流如潮涨一般汹涌，由于没有座位，我只能挤在靠厕所的一个小角落里。 加班车没空调，车窗也是封闭的，车厢里人头攒动拥挤不堪，地上垃圾随处可见。 厕所的门不断地开开关关，阵阵臭气散发开来，弥漫在整个车厢里。 还有脚臭味、食物味、尿臊味……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那种窒息的感觉令我几欲呕吐。 我连站了几个小时腿都麻得没知觉了。 我索性将行李搁在车板上当凳坐，车板上又脏又臭但谁都无法顾忌了。 坐在我旁边的一对男女操着一口地道的四川乡音。 从他们说话中才知道他们全都是达州人。 而这趟车的终点站也正是四川达州，他们告诉我，他们特地买了这趟车，全程车票才一百十拾元。 要坐四十多个小时才能到老家。 就是因为便宜才特地买了这趟车，其他空调车要好几百，汽车也要六百多。 虽说坐这种车好辛苦可是能省下不少钱权当自己干活多挣几百元。 干粮也备好了不用在车上买饭吃。 “我们都三年没回家了想家都想疯了也不知孩子现在变啥样了，哪像你们湖南人离家近一年回几趟，” 只听那个操着四川口音的女子扭过头用羡慕的语气对另一个说道。 我看见他们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期望，那是对回家的期望也是对未来的期望， “我们回一趟家得耽误不少工时，光路上盘缠就不少，我们节省下来这些钱又可以给孩子多买些衣裳、学习用品和一些零食。多给老人一些生活费让他们晚年过得宽裕些。哎！幸好有这趟车又让我们省了好几百，……”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在掐指盘算着。 脸上挂满了会心的笑容。 说完就把头仰靠在车墙上，眨巴着炯炯有神的双眼，我看见她双眸里噙着幸福的泪花。 那样子似乎是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当中，又仿佛是陶醉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中。 我听着听着心里情不自禁地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滋味难以言表，酸酸的涩涩的五味杂陈。 那些距家路途遥远的游子们。 为了能多挣些钱回家，让孩子和老人过上更幸福的生活。 在漫长的打工征途中他们饱受了漂泊生涯中多少的辛酸和劳累。 如同一头卖力的老牛日日夜夜马不停蹄不堪负重地耕耘着，在异乡的热土上辛勤地挥洒着自己的血汗。 再苦再累不敢放弃也不能放弃，漂泊异土饱受思乡之苦，省吃俭用任劳任怨。 常常几年都不能回一趟老家，他们是多么的不容易啊！真是步履维艰啊！ 我记得特别清楚，火车上一对年轻的打工夫妇相拥而坐，只见那女的偎依在男的怀抱中。 而男的不时地用手抚摸着女的头发，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温柔。 多么平凡的夫妻、多么温馨的画面、多么真挚的感情，风雨同舟、同甘共苦、不离不弃，这或许就是滚滚打工浪潮中最美的绝唱！ 我不禁由衷地笑了，凛冽的寒风从车厢交结的缝隙肆无忌惮地挤进来钻进我的裤管。 凉嗖嗖的。可是我的心却是暖烘烘的。 凌晨时，列车缓缓地驶进了老家的车站。 我突然却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那些敦厚、朴实、善良、勤劳的面孔一个个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久久挥之不去， 因为有他们一路同行，才使我的旅途充满了温暖，如今虽然事隔数年仍使我记忆犹新。 无法忘怀那温馨的一幕幕往事，那一路旅程带给我的弥足珍贵的回忆。 第169章 辞职 妹妹的人生大事终于圆满办完了，我和娟又到了要离开家的时候。 其实啊，每一次的离开内心都是无比伤心的，那种离愁别绪真的让人难受得紧。 但没办法啊，生活所迫，我们只能暂时告别家乡了。 一路上，满心满脑都是对家的牵挂，就这么到了矿区。 看到矿区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有序地进行着，心里也随之踏实了不少。 下午的时候，老板委托的律师来到了矿区。他说： “让我跟着去办手续，老板能提前出来了。”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我心里那个高兴劲儿啊，就跟是自己遇上了天大的好事一样。 经过一系列纷繁复杂的手续，三天后，我来到了监区的大门口。 等待的那一个小时里，我的眼睛几乎就没有从那扇大门上移开过。 九点半的时候，铁门缓缓打开了，我和老王，还有律师一起快步走了过去。 老板一见到我们，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 我赶忙说道：“老板，先上车吧！” 来到提前预定好的酒店，我拿出了为老板从里到外新买的衣服，说道： “老板，你把衣服拿上，先去洗个澡，从里到外全部换了，我们等着你。” 老板的嘴里还是不停地说着谢谢。 老板进去洗澡了，我赶紧出来给娟打了个电话，说道： “你先出来一下，我有事给你交代。” 我听见娟出了屋关门的声音，娟问道：“啥事？” 我说：“老板出来了，你一会儿进去跟老太太说，老板从国外回来了。还有，你们赶紧准备饭，一会我们就到。” 说完后，我又给律师和老王交代：“可千万别说漏了。” 一个小时后，老板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出来了，手里还提着那身旧衣服。 我接过老板手中的旧衣服，毫不犹豫地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老板说： “还没给我妈打电话通知呢。” 我赶紧回应：“我都安排好了，去了就说你是从国外回来的，可别说漏了。” 就这样，我们几个就像是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商量好后，就直接往老板家去了。 一路上，看着老板那呆滞的目光，我心里暗想，只要进了那高墙里面，不管之前是怎样厉害的人物，出来后都会被改变的。 刚一下车，老板就激动万分地朝着屋里快步走去。 老太太已经在门口等候着了，当儿子和母亲紧紧相拥的那一刻，或许只有他们母子两个才真正明白此时内心的心情，旁人是根本无法理解的。 老太太拉着老板进屋了，还不忘招呼我们一起进去。 屋里已经做好了菜，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可是这母子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我们也只能在边上干等着。 这种心情啊，谁都能够理解。 沙发上，一边是老板的母亲，一边是老板，两人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是深有感触，我怕他们再说下去会穿帮，就走过去说道： “阿姨，先吃饭吧，老板一下飞机就赶回来了，还没吃饭呢！” 老太太说道：“对，对，先吃饭，你看我一高兴把吃饭的事都忘了。” 大家都纷纷坐下后，老太太指着娟对老板说道： “其它人你都认识，娟你可能不认识，这是小刘的前妻，为了能更好地照顾我们，特意叫来的。” 老板站起身来，说道：“谢谢你照顾我母亲。” 然后就没再多说什么，看起来老板的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随后，在老太太的热情招呼下，大家开始动起了筷子。 吃完饭之后，我们便离开了，好让他能好好地和家里人说说话。 回到矿区以后，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 我和老王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着茶，老王说道： “老板现在出来了，你有啥打算？” 我说：“把一切都交代完后，我就回家，陪着我母亲，还有大爸。” 老王说：“你还年轻着呢，就这样啥都不干啦？” 我说：“我是年轻，可我母亲老了，她等不了啦，我不能让自己留下遗憾。” 老王说：“你要不把家里人接过来，这样你也能照顾她们，工作还能继续干着。” 我说：“你不明白老人的心，她们在大山沟里待了一辈子，是绝对不会离开的。我大半辈子都在外面闯荡，到最后剩下的也就只有亲人了，如果没有她们，我到现在连个家都没有。累了，不想再折腾了。” 老王说：“真羡慕你，现在能回家陪老人了，可我已经没有老人可以陪伴了。” 我们两个就这么一直聊着，一直聊到天黑。 老板突然打来了电话说，让全矿区的人去吃饭，他已经定好了酒店。 我赶紧让老王通知所有人，我又给负责二区的王长福打去了电话，仔细交代好后，我们就出发了。 来到酒店，二百多人，密密麻麻地坐满了整个宴会厅。 在场的基本上都是老工人，也都认识老板。 开饭前，老板站起来说道： “请大家吃饭，没有别的事儿，就是想和大家见见面。本想着出了事我出来以后，咱们就无缘再见面了，可是矿区没有解散，咱们又坐到一起了。大家吃好喝好！” 热闹的见面会在大家吃饱喝足后就散场了。 我可能不胜酒量，醉得啥都不知道了。 直到半夜被渴醒，我晕晕乎乎地睁开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我转过头一看，沙发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身影，我再次定睛一看，是娟。她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坐起来叫了一声：“娟。”娟睁开眼睛看着我说：“你醒了。” 我惊奇地问：“你咋在这里？” 娟说：“你昨晚喝多了，老板怕你有事，就让我过来看着你。” 我穿上鞋，下床之后，对娟说道：“我睡醒了，你赶紧上床睡一会儿。” 娟说：“你睡吧，我在沙发上眯一会就行了。” 我说：“你赶紧去睡，我口渴得不行，喝会茶，马上天就亮了。” 在我的极力劝说下，娟上床睡觉了。 第170章 回家陪伴母亲 第二天一大清早，老板就来到了矿区。 我陪着老板仔细查看了矿区的所有工作情况以及各类设备。 两个矿区都看完之后，我和老王带着老板来到了财务处，财务人员把所有的账目以及收入支出的情况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在众多人的见证之下，我向老板正式提出了辞职。 我说：“老板，你交给我的两件大事我都完成了。一是家里的事，二是关于你的股份的事。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但是我都已经尽力去做了。现在你回来了，我今天就跟你说一声，我要回老家去。” 老板惊讶地看着我说道：“我这才刚来，你就要走，那还不如我不来呢！” 我说：“老板，我是真的要回家去陪着我大爸还有母亲。” 老板说：“我是不会让你走的，你这一走，岂不是显得我容不下你一样。” 可是，在我的一再坚决坚持之下，老板还是默默认可了我的决定。 因为他心里清楚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心里话。 来到办公室后，老王，还有二区的王长福都在。 当着老板的面，我说道：“矿区的情况他们两个最熟悉，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你就直接问他们。还有，老王完全可以接我的班，一点问题都没有，这只是我的建议，用不用你自己决定。” 说完以后，老板问道：“你前妻的工资怎么算？前后接近三年的时间，把我母亲照顾得特别好，我特别感激。” 我说：“工资的事您不用管，让她上来照顾阿姨，那是为了感谢您，在她治病的时候，您借给了我十五万，算是救过她的命，这是知恩图报。” 老板说：“你不能这么说，借给你钱，完全是看在你个人为公司做的那些事的份上才借的，和人家没关系。 “这样，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提，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 “再一个就是两个矿区的事，我说过，咱们各占一半。 “我的想法是，我在里面这三年的时间里，挣的算您的，现在开始算咱们两个的。” 一听这话，我坚决表示不同意。 经过这么多的挫折以后，我已经把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看得特别淡了。 我今天能够把账还清，还能有机会陪伴母亲，我已经特别满足知足了。 在刚来矿区的时候，我已经无数次地想过父亲、母亲、大爸他们去世的时候我不能回家的场景，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最终，在我的坚持之下，老板同意这三年时间给我六十万。 但是我走后，矿区每年给我继续发 10 万的工资，并且表示只要我想回来上班，只要矿区还在，随时都可以回来。 老板走后，能得到这样的结果我真的特别高兴，真是没想到我居然还能有重新站起来的这一天。 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当时只想着先把自己的温饱问题解决了。 晚上，我和几个班的班长，还有老王、二区的王长福，我们彻夜未眠，一直喝酒喝到了天亮，也算是给我送行吧。 第二天，娟打来了电话。她说道：“老板给我结了，三年的工资。” 我问道：“给了你多少钱？” 娟说：“总共二十万，咋办？我推辞不掉。” 我说：“给了你就拿着吧。” 这一天，我几乎转遍了每个矿区的角落。 要走了，我心里实在是万分不舍得离开这里。 这里可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地方啊！没有这个矿区，我根本不可能拥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虽说现在拥有的这些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我已经非常满足了，真的是特别满足。 第三天，在老板的送别之下，我和娟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了这里，踏上了回去陪伴我母亲和大爸的路途。 曾经连在梦里都没敢梦到过的事，如今终于变成现实了。 感谢老板，感谢上天的眷顾。 回到村，我站在村头，望着生我养我的地方。 我真的想大哭一场，吼出我这些年的心酸与无奈。 回到家里，母亲惊奇的问，“你们刚去，怎么又回来了，” 我说:“妈，老板出来了，我今后哪里再也不去了，就陪着你。” 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我感慨的想: 在风尘仆仆的命运里，注定会遇到几个后会无期的人。 在喜欢我的人那里，去热爱生活； 在不喜欢我的人那里，去看清世界。 我相信情深意重，也理解情深缘浅，人生海海，南来北往，过客无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终点。 别人向东向西向南向北，而我只需要像我自己，脚下踩着风尘，脸上挂着风霜，生活最舒服的状态就是偶尔独行,有志同道合的圈子。 简单又规律,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可以繁华似锦也可以素心禅衣，我说世间什么最难得？ 徒手摘星，爱而不得，世人万千，再难遇我？ 还是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虚惊一场？ 没有人能活的一无是处，也没有人能活的了无遗憾。 知道瑕疵，懂得取舍，用一生一世的匠心奔赴下一场人山人海，人间足够值得！ 迷途漫漫，终有一归。 不一定会逆风翻盘，请一定要向阳而生，就算我的世界荒芜，总会有一个人是我的信徒。 陪你笑看世界，共经风雨。 只要我心怀希望，这个世界就不会太糟糕。 以前我以为坚持就是铁打不动的前进，是带着足够的勇气和胆量去面对往后余生。 一路走来我才发现，坚持就一边挣扎一边患得患失，一边犹豫一边退缩，在心猿意马中一步三停地拼了命的往前走。 从惧怕孤独，到忍受孤独，再到享受孤独，对于野蛮老去的我们而言。 也许不过是一场电影的时间，一瓶啤酒的时间，一次伤心愈合的时间。 经历过伤心挫败，不必心灰意冷，总会有一个人千里迢迢来看我。 悄悄告诉我哪里的花开了，总会有一个人的出现会让你原谅之前生活对我的各种磨难。 那个陪着我，不离不弃，为我撑起一片天的人就是母亲。 第171章 终究还是没有如愿以偿 本想着回到母亲身边，守着她，陪着她，一切都会很幸福。 可老天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那天，像往常一样平静的日子。 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被彻底打破。 我回到家时，看到母亲倒在灶房里，当时她半个身子已经不能动弹。 我心猛地一揪，急速将母亲放在床上。 惊慌失措的我，赶忙喊来邻居帮忙看护着母亲。 然后心急如焚地叫来村里的大夫进行急救。 又急忙喊我娟叫车来，准备赶往医院。 村医一边急救，一边着急的等着车。 几分钟后，车终于来了，我赶紧背着母亲上了车。 一路上，母亲沉默不语，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我们驱车到医院不过二十几分钟，可就这二十几分钟，就像是半天一样，让人心里着急的发慌。 一到医院就紧急进行了抢救治疗，我们只能干着急的等着。 振振和大爸回来，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向旁人一打听，才知道母亲住院了。 他们不顾自己有多劳累，急忙打车也赶到了医院。 在焦急的等待中，诊断结果出来了。 医院诊断我母亲为高血压引起的脑出血，大夫明确表示，高血压引起的脑出血压迫导致右半身体偏瘫已经形成了。 鉴于我母亲年纪大了，建议采取保守治疗。 当时的我心急如焚，对大夫说： “不管采取什么样的高端技术，不管花多少钱，希望尽一切可能办法给她老人治好。” 我不断的哀求着医生，发自内心的哀求。 我不能接受眼前的这种结果。 我心痛至极，母亲是为了给我做饭才引发的病，我无法原谅自己。 大夫说:“也很理解我的心情，但病魔这玩意可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而是由疾病的客观情况所决定。” 尽管大夫竭尽全力，但也只能恢复到一定程度，之后便无能为力了。 我始终没有放弃治疗的打算，哪怕只有微小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就算花光所有，哪怕我再去矿区打工，也要给母亲治疗。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治疗，脑内血消除了 30ml，我母亲尽管还是偏瘫，但好歹会说话了，我已万分感谢这上天的恩赐。 然而这次意外之后，我们也惊奇地发现，我的母亲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的智商比过去提高了很多，说出的话和过去完全不同，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有点不像我母亲几十年来说话的语气。 她张口很漂亮，说话很有哲理，整个人清醒了许多，也改变了几十年说话的口气。 我们都觉得奇怪，为母亲这次的转变而感到惊奇。 回忆母亲的一辈子，亲身经历了无数艰苦。 只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她的孩子。 几十年的岁月里，她养成了憋屈的性格，不太爱言语的个性。 那都是生活的无奈啊，能说什么呢，只有把所有的苦都埋藏在心里。 也许大脑经过这次的变化，才将那些压抑多年的情感释放了出来。 我们似乎一下子就了解了母亲的一生。 亲戚的同学在医院做医生，也是外科的，他和主治医师主任关系很要好。 他私下给我透露，这病导致的偏瘫已经形成，要完全恢复是不可能了，只能进行康复治疗。 医院已经尽力，再继续治疗下去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就这样继续治疗了好一段时间后，我们带着半身不遂的偏瘫母亲出院了。 我真的后悔极了，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无法自拔。 我不停地想，如果我能早点发现母亲的身体状况。 如果我能多关心她一些，如果……可是。 再多的如果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我只能在未来的日子里。 尽我所能去照顾好母亲，弥补我的过错。 原本晚上是弟弟建平和我一起住在母亲这边的。 但他无法适应母亲的习性，选择一个人住回他们自己家。 我不能学他的样子，白天把母亲背出背进，晚上一直陪着母亲。 建平偶尔在单位不忙的时候会过来替换我照顾母亲。 每天早上从打理屎尿开始，把母亲收拾干净，地板拖了，衣服洗了，之后，我基本就没有啥食欲了。 给母亲做好饭，自己稍微垫吧点就够了。 可怕的是有时候会连续十天八天没有食欲，整个人像被掏空一样，疲惫不堪，间或再有个感冒发烧几乎就崩溃了。 如果恰巧这时候母亲脾气不好，数落自己几句，那真是想死的心思都有。 我一个大男人避开母亲，就因此哇哇哭过几次。 陪侍母亲不算出力活，但最大的障碍是心累，好多方面只有不断改变自己。 好在我有妹妹和前妻娟可以轮换。 他们一直是我的表率，平时也比我付出得多。 娟和妹妹必定有些脏活认忍不了，许多不便。 那些脏活我只能多照顾一点，一来我是儿子，也是家里的男人，我也能忍受那些难闻的味道。 二来我想多付出一点，报答母亲从小对我的帮助和为我受的苦。 还有，我照顾母亲积累了不少经验，更适从顺溜一点。 我和母亲实行分餐制，是“制度”建设上一个巨大的进步。 即便有人指责我不孝，我也认了。 即便有时候只是一菜一汤，我也招呼母亲坐饭桌上一起吃，为的是让她自己走动一下。 母亲这样的年纪，如果不做点适当的活动，骨质疏松和肌肉萎缩就会加快。 很快会失去活动能力。 好多情况下，包括出去遛弯，我有意让她自己多活动一会。 不到不得已，我不主动让她坐轮椅。 我和母亲的餐具也分开用。 自从患病以来，母亲喜欢夹菜的时候在菜盘里来回扒拉。 两个馒头她也总是用手捏两遍才决定拿走哪一个。 如果筷子上不及时，好多次我看到母亲直接用手在菜盘里抓着吃。 我可以给母亲擦屁股洗屁股。 母亲拉在床上、衣服上、手背上的屎尿，我从不嫌脏，把母亲服侍干净。 作为儿子，我从来没想过要逃避责任。 但和母亲分餐制，我是一定要执行下去。 实行分餐制快一个月了。 虽然做饭稍微麻烦点，但我食欲提升了许多。 比如，母亲不吃一点辣子，炒鸡蛋的时候我先炒好一部分给母亲盛出来。 然后再给自己炒一盘辣子炒鸡蛋。 吃着过瘾；母亲牙不好了，只能吃软饭、稀饭、。 而我喜欢吃面，我就分开做。 在伺候母亲的这些日子里，我觉得我一天天在进步、在长大。 很辛苦，但也很幸福！ 第172章 接受现实 年关马上就要到了，看着村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小时候过年的画面不停地在眼前浮现。 可如今，父亲已经去世，母亲也半身不遂无法行动。 记得小时候过年，母亲总是念叨：“穷年不能穷节。” 母亲是个特别讲究的人，在我和弟弟妹妹眼里，她还有点穷大方。 哪怕平日里的日子过得再窘迫，过年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抠抠索索的。 至少一吊猪肉和几节莲菜是肯定要买的。 有一年，父亲提议买猪沟尖，理由是瘦肉多点，孩子们喜欢吃。 母亲却恰恰相反，她瞄准那膘层厚的，几乎全是白花花的大肥肉。 说道：“这大肥肉煮熟后咱们孩子不偷吃，正好能待客用。” 最后，父亲不得不服从母亲，从集市上拎回一吊四斤多的大肥肉。 腊月二十八晚上，趁着我们姊妹仨熟睡，母亲在土炉上蹲上铁锅，开始煮白水猪肉。 煮到八成熟，放凉，然后让父亲用竹篮吊了起来。 煮肉汤放置在盆子里备用，每次炒菜就放那么一菜勺，香味大增。 至于菜嘛，买回家搓洗干净，直接就扔在水瓮里了。 父亲胆子小，家里的杀生活基本都是母亲干。 母亲童年时在山上独自放过羊。 她说：“每次外出放羊时，背上布包里都裹着一把尖刀。因为放羊之地距离村子比较远，万一有小羊跌伤致死，我便就地解决，拿出尖刀卸下羊的四条腿背回家，其余的只能丢弃。” 小时候，家家户户都养着一群鸡。 每逢过年，母亲都要宰杀一只不听话的大公鸡。 有一次，我好奇地问母亲：“妈，为啥要杀那只公鸡呀？” 母亲笑着说：“这只公鸡太调皮，留着过年招待亲戚正好。” 母亲逮鸡可有技巧了，别人逮鸡吓得鸡四处乱扑腾。 母亲不，她右手张着一个尿素袋子，左手抓把秕谷。 诱惑鸡一点点上前靠近，大约鸡头探进了袋子，母亲左手按住鸡屁股往里一援，鸡一声不吭就进去了。 母亲杀鸡是把好手，在石槽边按住鸡的脖颈，手起刀落。 滚水拔毛，那动作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一只成年公鸡，最多也不过三斤来肉，母亲却能把它做出三十斤的效果。 有一回，大姐忍不住惊叹：“妈，这鸡肉咋能变出这么多？” 母亲得意地说：“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鸡肉剁成小块，裹上厚厚的面糊，放在油锅里煎炸，一只鸡竟虚虚蓬蓬炸出了一大瓷盆。 面香沁着肉香，那滋味，伸手从空气里抓一大把，闻闻都觉得幸福的不得了。 那时候没有大棚蔬菜，全是冬菜干菜。 白菜萝卜唱主角，加上在热炕上捂的黄绿豆芽，豆腐那会儿唱青衣。 肉菜是奢侈品，就是那一吊猪肉和那盆鸡块。 就这，待客时母亲竟然做出了十大盘：酸白菜肉片，虎皮豆腐，鸡块油豆腐，白萝卜蒜菜，大烩菜。 亲戚们吃得开心，边吃边夸：“这菜做得太好吃了！” 母亲笑着回道：“好吃就多吃点！” 母亲真是十八般武艺用尽，摆了满满一大桌，亲戚们吃得嘴角流油。 身心舒畅，无不啧啧称赞母亲的手艺，母亲的嘴都快要咧到后脑勺了。 就为了亲戚们的一句赞美，母亲真是倾家所有。 只可怜了我们兄妹仨，亲戚吃肉，我们连肉汤都没喝着，净吃剩下的酸白菜了。 小时候，岁月很慢，人心实诚，一家亲戚能走上一天。 早饭是精心准备的馄饨臊子面，外配六个凉菜，中午大多是凉热八个菜。 那时候，几乎每家都是拿出满腔热情，倾尽所有，举全家之力去待客。 我抱怨着说：“妈，咱们都没吃上啥好的。” 母亲摸摸我的头说：“等亲戚们走了，剩下的都是咱们的。” 不像现在，年轻人基本都是敷衍了事，耐不得心烦了。 手里拎着几个礼品盒，匆匆来，匆匆走。 甭说吃饭了，就是寒暄几句，都觉得是耽误了时间。 小时候最热闹的几乎每家都要蒸四到五锅馍。 那锅，不是一般的铁锅，是大海锅。 上面至少要叠放五到六个大铁篦子，中间用大草圈隔着。 每个大铁篦子中间用三个高低一般的馍橛支撑着，馍橛是用桐木棍锯的小木段。 除了锅底的篦子稍微小点，上面的几个是一般大的，一个篦子能摆放三圈馍，将近30个，一锅能蒸一百多个。 四锅馍，第一锅是大馍，就是专供走亲戚用的。 那时候平辈们之间来往多是大馍，只有去看长辈时才去供销社买包点心或是一瓶水果罐头。 第二锅和第三锅是小圆馍，就是家里平常吃的及待客用的，一般能吃到正月十五。 第四锅馍是各种形状的小花馍，专门给亲戚回礼用的。 家里人口多的，一般都是三锅小圆馍。 一天出四锅馍，最辛苦的是揉面。 况且过年的馍和平日里不同，为了让馍成型好，出门拿出去有面子。 母亲把面活得比平日里硬很多。 大馍是面子工程，母亲要求揉到四遍以上。 偌大的一块面团，砖头块一般坚硬，母亲用刀切成三份。 那时候家里厨房根本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外面数九寒天，北风嘶吼，厨房里面，却汗流如雨。 一锅接一锅，要连蒸四锅。 蒸的日头滚下了山，蒸的月亮轮上了岗。 蒸的烟筒着了火，蒸的炕席冒了烟，蒸的风箱散了架。 热馍出锅了，小山一样摆放在席子上，一个个白白胖胖，正咧嘴傻笑，真想狠狠咬它们一口。 母亲吩咐我拿上小碟子，用火柴棒沾上胭脂红，给每个馍尖点上眉心。 点了眉心的白馒头，像是唐代画卷里姗姗走下来的仕女，体态丰腴。 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尽是千般娇爱，万般风情。我如醉如痴地看着她们。 内心的幸福指数噌噌噌往上窜，觉得所有的辛苦劳累都是值得的。 如今过年，物质丰盈，父亲却不在了，母亲再也不能替我们在厨房里忙活了，什么都得自己来，可是我们都不会做，只能卖了。 好在只要口袋里有银子，几乎什么都唾手可得。 躺在沙发上，手指只需在手机上轻轻一点，所需所用都向你狂奔而来。 人是轻省了不少，但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第173章 人性的考验 母亲在妹妹家呆了几天，我去接她的时候，妹妹一脸无奈又担忧地嘱咐我说： “哥，咱妈这几天可不让人省心，不听我劝阻，背着我乱吃村里人给的东西，天天拉裤子，你可得提防着点。” 我带着母亲回到家，几天时间不见，母亲似乎又衰老了一截。 她挪动的步伐更加笨拙，神情也愈发木讷。 母亲衰老的脚步在最近两年明显加快，快得让我心生恐惧。 我甚至常常陷入深深的担心之中。 担心像今天这样，一个人还能拄着拐杖，在屋里缓慢挪动的场景，将很快成为一种奢望； 担心忽然某一天我满心欢喜地喊叫妈妈。 她却迷茫地看着我，不认识我是谁；担心她留给我们孝敬的时间所剩无几。 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搀扶母亲去上厕所。 我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提前撕好手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解完手。 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屁股、洗屁股，帮她换好纸尿裤，提好裤子。 就像我小时候她耐心细致地帮助我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学会了不再大声呵斥母亲。 天快要亮的时候，母亲屋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我瞬间清醒，迅疾走了过去。 母亲已经坐起，我看到床单上有一块屎印，心里一紧，知道她又拉了。 赶忙搀扶母亲往厕所走。 屎从纸尿裤跑了出来，顺着大腿落到了拖鞋上。 要是放在从前，我可能会忍不住生气地埋怨母亲，批评她晚饭吃得太多。 批评她吃东西不注意卫生。 但现在，我很少这样做了，更不会大声呵斥母亲。 我耐心地把母亲身上擦洗一遍，安顿母亲睡下，然后再细心地清理“战场”。 这样的“战役”我已经经历了好多次，每一次处理完，心里竟然还会有一种特别的成就感。 第二天，我看到茶几上剩余的葡萄，担心母亲再吃会再出现状况，便有意把葡萄端走。 母亲看见了，着急地不让我端走，她说她要吃。 我有些无奈又好气地说：“昨晚你拉裤子里了还敢吃吗？” 母亲却一脸坚定地说：“敢，专门让拉哩，不然拉不下，肚子不舒服。” 听到母亲这话，我先是一愣，随后忽然觉得母亲挺幽默挺可爱的，而且仔细想想，她说得很在理。 吃葡萄容易拉，即便拉裤子里拉床单上，但拉完后她肚子能舒服，总比时常出现的便秘好多了。 伺候母亲的这两年，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变化。 虽然我年龄不大，按说人生已经走过了大半程，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应该定型了。 但真正意义上的成长，却是在照顾母亲的最近这段时间。 以前，我会埋怨母亲吃东西的时候，地下总是一片“狼藉”，食物残渣掉得到处都是。 看到那满地的混乱，我会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暗自抱怨母亲的不小心。 而现在，我会默默地蹲下身子，仔细地清扫干净，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埋怨。 母亲总是不懂那些所谓的礼数和常识，坐沙发的时候总喜欢把两只脚放在茶几上。 甚至有时候屁股随意就坐在了茶几上。 娟对此总是难以接受，忍不住要说上几句。 但我如今可以包容这一切，不再为此而烦恼。 曾经，偶尔给母亲洗一次脚、剪一次指甲，我都会觉得自己很孝顺、很懂事，心里还会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为母亲做了很多。 可现在，给母亲洗澡、洗屁股，我不再觉得有什么可尴尬、可难为情的。 在我心里，让母亲尽可能地保持干净卫生，让屋里没有异味，让母亲活得体面有尊严，这就是我人生最大的成绩和成功。 我不再苛求母亲去改变什么，不再期望她能变得更加懂规矩、更加整洁。 只要我母亲的脑子还清楚，能在我叫她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熟悉和温暖，能认识我这个儿子，回到家还有一声亲切的“妈”可以叫，其它的一切我都甘愿承受。 因为我是母亲的儿子，这是我无法推脱、也永远不会推脱的责任和使命。 小时候，母亲用她无尽的爱和耐心，陪伴我一点点长大。 如今，轮到我用我的爱和耐心，陪伴母亲走过她渐渐衰老的时光。 母亲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呢喃、每一个需要我的眼神，都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无论多么辛苦，无论付出多少，我都心甘情愿。 因为，这就是亲情的力量，这就是为人子女应尽的孝道。 我深知，人生短暂，能与母亲相伴的时光更是珍贵无比。 我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尽我所能，让母亲的晚年生活充满温暖和关爱。 哪怕只是为她做一顿简单的饭菜，为她梳理一次头发，陪她晒晒太阳、聊聊天，对我来说，都是无比幸福的时刻。 未来的日子里，或许还会有更多的挑战和困难，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会用我的全部力量，守护母亲，守护这份深沉而伟大的母爱。 我相信大多数人生活都是快乐的，但我也相信一部分人生活其实是苦闷的，他们只是把快乐展示在表面。 我觉得我就属于后者，所不同的是我的苦闷别人看不见，因为它是某种方面的。 无法与人诉说，别人不会理喻，也不屑于理喻，即便被他们共识为“异类”或笑料。 我认同一种说法，能对人诉说的苦闷，其实不叫苦闷；我还认同。 有些苦闷只能和灵魂结伴，随岁月一起前行，最后带进坟墓。 坟墓是它最理想的落脚之处，否则，其它地方都或多或少对它是一种亵渎。 苦闷最好的朋友是孤独，只有孤独才配得上它的头衔。 时空设置了夜晚，也许夜晚就是专门为孤独栖息而备注的场所。 夜深人静的半夜是孤独最温馨的时刻。 把所有苦闷整理打包，寄存在大脑的某几个细胞里，然后迎接新的一天。 无需乞求别人的理解，哪怕亲人，也许这样的理解只会打破孤独的专属的味道，与生活无益。 躺在苦闷中，在艰难中前行，不用哀叹，不需要怜悯。 苦闷也是一种财富， 第174章 同人不同命 村里的刘奶奶，和我们是一个房头的。 命苦，很早就成了单身寡妇。 她家就住在村里的麦场旁边，我们村几十户人家围着一个大麦场。 我家和刘奶奶家中间隔着几户人家的距离，大概十几米远吧。 以前听父亲讲，刘奶奶三十多岁就丧了偶。 她的丈夫是被自家的耕牛活活顶死的。 据说被顶死的那天那头牛莫名其妙地像走火入魔一般，根本不听主人使唤。 刘爷爷便拿鞭子抽它，要换作平常都会乖乖就范。 可那天却鬼使神差地朝着刘爷爷一顿狂顶。 毫无戒备的刘爷爷被耕牛顶得如同踢毽子般，在空中抛起来牛角把肠子都勾出来了。 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真是千年难遇的奇闻，村子里，人们都传说这头牛是来找刘爷爷报仇的。 上辈子是冤家对头，所以这辈子来讨血债了。 就这样，自从以后刘奶奶便成了村里的寡妇。 我小时候可能是没有什么好吃的，特别馋。 看见什么好吃都会馋得流口水，这或许是孩子的天性。 我最喜欢去刘奶奶家玩，在我儿时的印象当中，刘奶奶总是给人一副慈颜善目的模样。 她老人家最疼爱孩子了，即使孩子们在她家调皮捣蛋淘了气，她也一点都不觉得烦。 从来不打骂训斥来她家的孩子们。 等淘了气的孩子家长上门来道歉时，刘奶奶总是摆摆手爽朗地笑道: “不要紧，孩子还小不懂事哪有小孩不淘气的。” 时至今日，刘奶奶爽朗亲切的笑声，还时常回荡在我脑海中难以磨灭。 所以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去刘奶奶家玩，和老人家的关系可亲密了。 记得我每次去她家，她都会塞两颗糖放在我的小手里，刮着我的鼻子说: “小馋猫来了！” 我的记忆中刘奶奶长得高大健硕看上去就像个男人婆一般，是一把干活当家理事的好手。 老人家干起活来眼疾手快心灵手巧，那个年代的女人都擅长针织活都会做手工鞋。 刘奶奶自然也不例外，她老人家做的手工鞋既扎实又美观合脚。 我小时候还穿过刘奶奶做的手工鞋呢，可舒服了。 记得刘奶奶家的小儿子娶媳妇，乡亲们都争先恐后组织队伍帮忙去刘奶奶的亲家屋里接亲。 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敲锣打鼓，有的帮忙挑嫁妆，有的抬花轿，那锣鼓敲得震天响。 全村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娘家人也不差事，嫁妆办得颇丰厚，其中最为珍贵的嫁妆就是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 这可是我们村里有史以来的第一台电视机，乡亲们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大山，哪见过这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别瞅着那如同豆腐块子大小的木盒样的家伙可神奇了。 不但能听到美妙的声音，而且还能看见栩栩如生的影像。 这下子真不得了，这新鲜玩意儿迅速成了全村男女老少的宝贝疙瘩。 老稀罕了，左瞅右瞧怎么也看不够。 村里的大人们白天争分夺秒，马不停蹄早早地就把地里的农活干完，为的就是晚上能上刘奶奶家看电视。 新娶的媳妇小刘婶是个热心好客的好女人。 为了方便乡亲们看电视，小刘婶还特地把电视从婚房里搬出来。 把它放在堂屋里正前方的木桌上。 我记得刘奶奶家的堂屋可以同时容纳十几个人。 乡亲们都是自个儿从家里搬来了板凳的，实在坐不下就全都站在外面的台阶上远远地瞅着。 那阵势比村里开会还积极热闹。 只要正片一开始乡亲们就不约而同竖起两只耳朵，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地观看着，生怕错过哪个精彩片段。 整个堂屋都变得鸦雀无声，只有电视机里传出的声响。 到了广告时间大家又立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各抒己见，乡亲们都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当中。 简陋的瓦房里洋溢着幸福快乐温馨的气氛。 每年夏天的时候刘奶奶还会早早地烧上一大缸子凉茶给大伙儿解渴。 乡亲们每次都要看到电视收台才意犹未尽地慢慢散去…… 这一幕幕难忘的往事成了我童年记忆长河中那绚烂而无法磨灭的一笔。 可是世事无常祸福难料，这样平静、清苦但又不乏快乐的日子，就在几年后被老天爷无情地按下了暂停键。 刘奶奶的大儿子患上了肝癌。 病发时已到了晚期失去了救治的机会。 那个年代村里的乡亲们平时从未做过体检，一发病往往就没得救了。 大刘叔熬了不到两个月人就归了西。 才四十岁不到的壮年啊，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任凭刘奶奶哭得肝肠寸断也挽不回儿子的命。 从那以后，乡亲们就再也没有上刘奶奶家看过电视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年快过年的时候。 大刘叔的儿子坐同村伙伴的摩托车去镇上买鞭炮，在马路上和迎面飞驰而来的大货车撞了个正着。 当时两个孩子被撞得飞出去好几米远，像一块大石头一般重重地砸在马路上。 当场就毙了命，他们鲜活的生命就永远地定格在那一天。 一个二十五岁，一个二十二岁。 乡亲们都说这俩孩子是赶着命给自个儿买鞭炮送行。 我常在想是不是阎王爷对错了号。 他们都是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就遭此劫难。 或许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灭顶的灾难何尝又不是令刘奶奶锥心刺骨痛不欲生呢。 老人家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为什么阎王不睁开眼看看，把我这个孤老太婆收了去，让我这条老命替了儿子和孙子。” 自从大刘叔子父子俩相继殒命后。 大刘婶也快哭瞎了双眼，她开始把所有的怨恨悲痛，全都怪罪到刘奶奶的身上。 骂她老人家克夫克子又克孙，是一个天煞的克星。 八字太硬了指不定还会克死谁。 大刘婶整天对着刘奶奶谩骂。 小刘叔把刘奶奶接到他屋里。 无奈大刘婶又跑到小叔家门口去骂，而且又哭又喊。 别人都说大刘婶准是疯癫了，丧夫又丧子搁谁都顶不住这拦腰的斩杀。 怨就怨是阎王爷勾错了生死簿，千恨万恨只恨命该如此。 然而刘奶奶心中的悲痛又比谁轻？ 刘奶奶的孙子是年底遇的难，过完年大约是二月份的这一天。 刘奶奶突然失踪了，小刘叔和村里的乡亲们四处寻找都找不到老人家的踪影。 大家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唯恐老人家寻短见。 小刘叔到处打听老人的行踪可是谁也没见过。 到了第三天，隔壁村一个挖草药的男子在我们村的后山废窖里发现了老人。 老人是服农药自尽的，在老人的遗体旁还放着一个空农药瓶。 老人临终前双眼没有闭上，老人是死不瞑目啊。 说起老人一生的遭遇和劫难着实令人扼腕哀叹痛心疾首。 当时小刘叔看到自己的母亲服毒自尽在山上的窖洞里。 他再也控制不住，他紧紧地抱着刘奶奶冰冷僵硬的遗体痛哭流涕撕心裂肺。 他用颤抖的双手将老人的双眼轻轻地合上…… 刘奶奶出殡的那天，我和村里的年轻人抬着刘奶的寿棺，只想平安准时地送老人归山，让老人入土为安。 只愿老人家在天有灵好好安息。 老人家去了那边和自己的丈夫儿子孙子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有他们的照顾应该不会孤独。 第175章 平淡的生活着 母亲得知刘奶奶是以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之后，她的情绪便时常变得不稳定起来。 有好几次，我都注意到母亲那呆滞的眼神，里面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这天早上十点左右，阳光还算温暖，我推着母亲出去晒太阳。 母亲突然说道：“这人老了，就得早点死，像我这样的，更应该早早死去。” 我赶忙安抚母亲：“妈，你千万别想太多了。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打心眼里高兴。” 母亲长叹一口气说：“我现在这个样子，纯粹就是在造孽啊！” 我听了，默默地低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心里清楚，母亲刚强了一辈子，从来都是不服输的性子，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如今这样狼狈窝囊地活着。 可是命运偏偏就是如此，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从此以后，我陪在母亲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在大门口的太阳底下，我们母子二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 同样都在享受着这阳光的抚慰，可两个人心里想的却完全不一样。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我听到了振振和大爸的声音传来，他们从羊场的小路上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大爸虽然年龄比母亲大了许多，但是身体一直很好。 要不是腿稍微有点疼的毛病，他几乎就连感冒都没得过。 而且他的饭量从来没有减少过，一顿饭能吃三碗呢。 “婆，回去吃饭了！”振振一边说着，一边推着母亲的轮椅。 刚吃完饭，就听见村头喊:“爆米花，”声音越来越近。 我给母亲说:“妈，我取点玉米，推着你，给咱家也爆点，” 我取好玉米，给母亲腿上盖了个毛毯，就推着母亲出门了。 刚出门，振振就跟来了，说:“我也去，我推着我婆吧！” 西北的三月也是异常的冷。 面前的这两位老人，正坐在和自己相依为命了大半辈子的爆米花机子旁，烤火取暖。 光阴如梭，几十年如一日，他们日复一日的出摊。 大爷负责爆，大娘负责在一旁分拣和盛装爆好的米花。 对于含辛茹苦了一辈子的老农民来说，人生好像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已经到了暮年。 大爷着装朴素，由于整天要忙碌着出摊，他身上的衣服已沾满了灰尘。 不难看出都是在干活的过程中弄脏的。 虽然看上去衣服已经很脏了。 但是一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的样子。 被他的形象和谈吐彰显的淋漓尽致。 勤劳而善良，恓惶而又无不令人心疼！ 大娘在一旁笑着，看不出她脸上有一丝抱怨生活的情绪。 一对枣红色的棉鞋在温暖着她的双脚。 穿的很厚的衣服把她包裹的很严实。 看上去也是一位很俭朴的母亲。 满头斑白的头发已让她的容颜失去了当年的芳华。 岁月也在她的额头上刻满了深邃的皱纹。 皱纹里藏满了一路上的步履维艰，藏满了生活中的千辛万苦。 藏满了一生中的无可奈何，藏满了为儿为女的无私奉献！ 我在问候他们的过程中得知他们的儿子也在千里之外的广东工作。 他们很是满足生活赋予他们的一切。 大爷自豪地笑着说:“我的孙子上高中了，学习成绩还很好，” 我问大爷:“你今年多大年龄了，什么时候开始干爆米花的。” 大爷说:“我已经六十多了，从二十岁时就干爆米花这手艺，” 漫长而短暂的四十多年，被他一干就干没了青春和激情。 尽管生活的滋味很苦涩，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付出着，心甘情愿地努力着、无怨无悔地奋斗着。 一辆改装的有顶篷的三轮摩托车，一个带支架的火炉，一个爆锅，一个风葫芦，一个盛米花的钢丝网桶。 风里雨里陪大爷和大娘走过了无数个春秋冬夏。 听着他们和风细雨般的对话，让我感到了老农民的无比踏实。 经历了世事沧桑的40、50、60、70后的农民已经上了年龄。 民以食为天，是他们用坚韧和顽强，在土地上种出的粮食养活了一代又一代。 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民到底有多伟大，只有“良知”知道！ 而农民的功劳如今却被充满了资本味的现实充斥着，艰难的生活现状依然和“生产队时期”没什么区别。 大爷一边摇着火炉上的爆锅，一边说:“我也是一个儿子……” 一个孩子真的好吗？ 只有独生子的老农民夫妇知道。 老人又说:“60岁以后一个月一个人能领100元的“养老金，试问100元能干什么？我们没有辜负过每一寸土地，而现在却亏欠老农民的不是一点半点！” 大爷越说越激动，或许是现实的生活被逼无奈，只能这样宣泄心里不满的情绪罢了！ 母亲在一旁听着老人说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回忆着她们经历过的年代。 很快，我拿来的玉米在老两口的劳作下，变成了黄白的苞米花。 临走时，我突然想到老两口是中午来到村里的，可能还没吃饭呢。 于是我开口问:“你们吃饭了吗？” 老人一边干活，一边回答说:“我们拿了馍馍，一会对付一口就行了。” 我说:“我们刚吃过，家里还有饭，给你们下点面。吃点暖和。” 我对一旁的振振说:“你去让你妈下点面，多下点，用大盆盛上，再拿两个碗筷。” 振振一边答应一边朝着家里跑去。 自从我经历了流落街头以后，我看见出门人，总是问他们吃饭了吗？ 不多时，振振端着一大盆面来了。 老人接过振振手中的那盆面，还不忘客气的向周围的人问: “你们都吃过了吗？” “吃过了，你赶紧吃吧！” 村里前来爆米花的人也客气的回应着。 大娘从盆里给大爷盛了一碗饭，给大爷接到手里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 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就这样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看着两位老人吃面的模样，母亲的眼眶湿润了。她轻声对我说：“娃娃，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你睡在路边的时候，” 午后的阳光渐渐弱了下去，我带着母亲和振振往家走。母亲回头看了看那两位老人。 第176章 生活中的一些琐碎事 刚立春的天气，寒意还未完全褪去，依旧带着些许冷冽。 母亲虽说一个字都不认识，但她却好似能敏锐地嗅到春日的气息一般。 迫不及待地催促着我去翻菜地。 早上刚吃过早饭，母亲就说道：“我在家待着，你去把菜地给翻了，过几天就能种菜了。” 我抬眼瞧了瞧母亲，回应道：“妈，还早呢，过几天天气暖和些了再翻也不迟。” 母亲一听，似乎生气了，提高了音量说道：“本来去年就该翻一遍，今年再翻一遍，可是到现在一遍都没翻。” 种了一辈子地的母亲，一到这个时节就不由得心急地催促起来。 没办法，只要母亲能高兴，我便说道：“妈，我把你推到地里，你坐着，我来翻地，把你留在家里我实在不放心。” 母亲一听能到地里去，高兴得连忙答应着。 我取来铁锹，推着母亲出发了。 菜地在离我家几十米远的地方，那是原来老院子拆除后恢复的地块。 来到地里，真可谓万物皆有灵性，地里已经有草冒出嫩绿的头了。 母亲说道：“你还说过两天，再过两天地里的草都活泛起来了。” 这时候的太阳刚刚好，不冷也不热。 我把母亲安置在一旁，挽起袖子，双手紧握铁锹，用力插进土里。 先把表层的土撬松，然后一脚踩在铁锹上，使劲往下压，将深层的土也翻起来。 每一锹下去，都能带出一大块泥土，翻起的泥土散发着湿润的气息。 我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额头渐渐冒出了汗珠，但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减缓。 翻起的土块有的大，有的小，我再用铁锹把它们拍碎、拍平。 偶尔会碰到一些顽强的草根，我就用力把它们斩断。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大片土地在我的努力下渐渐被翻新，散发着新鲜的泥土味道。 地终于翻完了，太阳也开始热辣辣地发威了。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便推着母亲往家里走去。 刚一进家门，就看到娟和妹妹站在院子里。 还没进家门呢，母亲老早就扯着嗓子喊着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你现在不能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话刚说完，就听见妹妹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母亲赶忙又问：“你们吵架了？” 妹妹没有吭声，只是不停地抽搐着。 母亲无奈地说道：“吵架了更不该跑回来，谁家过日子不吵架？一会吃完饭就让你哥把你送回去。” 我赶紧劝母亲说：“吃完饭再说，先别着急。” 我话音刚落，妹夫黄亮就走了进来。 他一脸不好意思，低着头怯怯地叫了一声：“姨娘，哥，嫂子。” 我赶紧把黄亮拉进屋里。 这时候妹妹一下子站起来大喊道：“你出去，谁让你来的！” 在轮椅上坐着的母亲立刻骂道：“你这个死女子，咋说话的？他是我们家的女婿，怎么就不能来了？” 妹妹委屈地说：“妈，他不光骂我，还打我。” 母亲说：“打了就打了，你又没有少块肉。你不改改你的脾气，挨打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我知道母亲此时心里是疼妹妹的。 可是她表面上得骂妹妹，只有这样，才能把两人心头的火气都压下去。 妹夫黄亮一看母亲骂妹妹，赶紧解释说：“姨娘，是我不对，我不该动手打林林。” 母亲说：“两口子哪有不吵架不打架的，没有谁对谁错，一会饭吃了就赶紧回去，开春了，都忙着呢，谁有闲工夫一天为你们的事操心呢。” 一旁的娟早就识趣地溜进厨房做饭了。 看到一脸不好意思的妹夫，我也说道：“没事，以后尽量别动手，吵架正常，回去多说说好话就没事了。” 两个人都僵持着，谁也不说话。 这时候振振和大爸从羊场回来了，振振从小就和他姑姑感情很好，一进门看到他姑姑，喊了一声： “姑姑！” 就跑到林林身边，问东问西。 此时的妹妹没有了刚才的气愤，情绪缓和了许多。 大爸看着两人问：“你们两个咋一起回来了？” 妹夫不好意思开口，我赶紧解释说道： “回来帮我翻菜地。”大爸听了，再没多问。 刚吃完饭，母亲就迫不及待地催促着林林赶紧回去。 母亲一会儿骂骂咧咧，一会儿又苦口婆心地劝说。 然而林林的态度却十分坚决，就是不愿意回去。 这时候妹夫说道：“姨娘，就让林林住几天吧，过几天我再来接她。” 正当妹夫转身要走时，母亲连忙拦住了黄亮， 说道：“你也别回去了，你就在家里住几天。你一个人回去，让你爸妈咋想？他们还不得跟着你担心啊。让你哥给你爸打个电话，就说帮我家里干点活，过几天就回去了。” 母亲对黄亮说完这些，转过头来对我说： “你给黄亮爸打个电话说一下。” 于是我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黄亮爸的电话。 说道：“姨父，你和我姨娘身体都还好吗？让黄亮和林林帮我家干点活，过几天就回去，给你们说一下，别担心。” 电话那头的黄亮父亲立刻心领神会，明白了我们的用意， 说道：“让他们干去，回来家里也没什么活干。今天的这事我替娃娃给你们道个歉。” 我说：“没事，你们不用操心。” 挂断电话后，林林生气地说道：“哥，明明是他的错，你还一个劲地说我，替他们说好话。” 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谁叫你是我妹妹呢！” 为了能给母亲创造一个单独和林林说好话的机会，我寻思了一下，只好把黄亮叫了出去。 我们俩一路走到早上刚刚翻好的地边，我语重心长地给黄亮说： “黄亮啊，以后就算你们俩吵得再凶，也千万别动手。你要知道，要是一直动手，慢慢地就会把你们俩之间的感情给打没了。刚结婚就闹成这样可不行，不过刚成家嘛，难免有些磕绊，慢慢的随着年龄增长，经历得多了，也就好了。” 黄亮低着头，一脸愧疚地听着，不停地点头。 就这样，我们在这地边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以后，我和黄亮回去了。 一进家门，发现妹妹和振振两个不见了。 我连忙问母亲：“妈，林林和振振去哪儿了？” 母亲回答说：“两个去县城了，振振说要请他姑姑吃火锅。” 我一听，赶紧给黄亮使眼色，说道：“这可是个表现的好机会，赶紧开车去追吧！” 第177章 兜兜转转婚姻 自从我和娟离婚以后，整整七年的时间。 我们之间没有过任何联系。 那七年里，我为了还债，也为了躲债，像只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 换过数不清的电话号码，整整七年都未曾回过家。 一直到七年后，我终于还清了债务，满心欢喜地回了家。 从儿子振振那里得知娟生病的消息。 为了儿子振振的心愿，我决定给娟凑钱做手术。 从那时候起，我们才重新有了联系。 做完手术后，她的身体虚弱，工作也没法继续，还需要人照顾。 没办法，她毕竟是振振的母亲，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我便把她接到了我家。 后来，我们就一直生活在一起，然而却像名义上的夫妻一样，虽然一家人都在同一屋檐下，但是我和娟分床睡已经十年了。 昨晚，我们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 突然，我发现我被窝里的热水袋漏水了。 我的腿是那年睡在车里整整一个冬天，落下了毛病，每到晚上必须用热水袋敷着，所以一直有用热水袋的习惯。 这一漏，把床单被褥湿了好大一片。 我手忙脚乱地赶紧把水渍拧干，拿着吹风机去吹干被子。 娟指了指自己的床说：“先将就一下，被褥挂一晚也就干了！” 房间里灯光昏黄，气氛有点怪怪的。 但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毕竟不像吹头发那样一会儿就能干。 结果我刚钻进娟的被窝里躺下，娟就往我这边挪了挪。 我故作随意地没理她，娟却突然揽住了我的胳膊。 我忍不住笑着说：“别误会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咱俩都分开睡这么多年了，你的睡眠又浅。” 娟没有搭理我，她坚持了一会儿，就主动放开了我。 娟问：“怎么样？是不是有点不习惯了？” 我叹了口气说：“不仅是不习惯，万一睡着了还会做噩梦呢！” 娟嘿嘿一笑说同感，于是我们就不约而同地起床去拿吹风机。 娟撑起被褥，我使劲地吹，吹风机嗡嗡作响，热气在房间里弥漫。 大概吹了一个小时，感觉被子褥子才干透了。 睡回自己熟悉的床上时，我却有点失眠了。 突然想起刚结婚的时候，条件不好，住的是我们刚租的小房子。 那房子狭小简陋，大冬天也没暖气。 没有架炉子生火，有好几年，我和娟都是睡在一个被窝里互相取暖。 有次大冬天，我请了同事在房子一起吃火锅。 屋里热气腾腾，火锅的香味弥漫。 有个同事好奇地问我：“房子这么冷，晚上没暖气，又没炉子，不觉得冷吗？” 我笑着说：“我们两个人挤在一个被子里，怎么会感到冷呢？” 我的同事们面面相觑，然后一阵起哄，把我灌得趴下了！ 想想那时候，什么也没有，只有坚定不移的爱维持着，其实那时候是最幸福的。 虽然日子过得艰苦，但是谁也不抱怨谁。 后来，我们搬了新家，也有了暖气。 可日子却一天比一天感觉不到幸福。 后来还经常吵架，就分被窝睡了。 但那时候，分房睡还是惩罚我的最狠措施。 我要是惹娟生气，她就要拿被子去别的房间，我就会立马示弱，回回都很奏效。 再后来，我的事业日渐衰落。 她在市里上班，我在老家创业，时间一长，都觉得躺在同一张床上，伸不开手脚。 于是，每次我去市里看娟和孩子的时候。 为了避免打扰彼此休息，就把小卧室里收拾一下，然后各睡各的。 突然，我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件事。 有一对夫妻，也是各睡一屋。 老公早晨准备上班，看到妻子还没起来，他以为老婆要睡懒觉，就出门走了。 晚上下班回来，发现老婆还在睡觉。他不满地嘀咕一声： “我怎么找了这么个老婆，好吃懒做也就算了，我回家了，就在那装睡。” 于是，男人就出去吃饭了。吃完饭后，就回到自己的屋里，睡了一宿觉。 早上起来，发现妻子还在那躺着，感觉不对劲。 他上前摸妻子，早就已经没有呼吸了。 于是，有个结论：没有感情的婚姻，就算你死了，他都觉得你在装睡。 想到这，我突然莫名地害怕起来。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吹得窗户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轻轻地抱着被子，忐忑不安地回到老娟的床上，钻进了娟的被窝，娟再次抱住了我的胳膊。 我一下搂住了娟。 那一刻，依然不习惯，但那种踏实的感觉，让我决定再也不分房睡了！ 其实我和娟之间的感情一直很深，彼此在心里都有着重要的位置。 只是那时候我负债累累，娟选择了离开我，对此我真的并不怪她，也完全能够理解。 毕竟当时欠了那么多钱，看不到一点儿希望的曙光，所有人都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还清这笔债务。 然而，最让我这么多年心里一直解不开的疙瘩是，她骂我的那些话。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句话，那句话差点就把我推向了生命的尽头。 她说：“你去死，死得要有价值，最好死了能得到一笔补偿，留给我和孩子。” 听到这句话的当时，我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瞬间破碎。 我整整流了一天的泪，那种绝望、无助和不甘心，像无数只蚂蚁在心里疯狂地撕咬，难受得我不停地狂抓自己。 或许是命不该绝，就在那个令人崩溃的下午。 母亲像是冥冥之中能感觉到我的危险处境一样，疯狂地给我打电话。 那一声声急促的电话铃声，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我几近崩溃的心灵，最终才打消了我走极端的想法。 现如今，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一切也该有个了结了。 两口子之间，哪有谁是完全不对的，又哪有谁是完全正确的呢？ 人生短短几十年，转瞬即逝，我想我们都应该彼此珍惜眼前的生活。 好好把握当下，不要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第二天早上，我给母亲说:“我和娟和好了，你就放心吧！” 母亲高兴的说:“娃娃，啥也别想，就为你以后老了有个能照顾你的人。” 命运就是这样，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又重新绕了回来。 第178章 堂哥的女人 中午时分。 娟面带笑容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我远远就问：“你捡到钱啦，这么高兴？” 娟快步走到我跟前说道：“你堂哥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患有精神病的女人。” 说完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看着娟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说道： “你可别胡说八道。” 一旁的母亲好奇地问：“你们两个在嘀咕啥事情呢？” 我说：“我堂哥捡了个女人。” 母亲听后笑着说：“哪有那么容易捡个人，拿钱都换不来一个女人，还能捡了个女人？” 虽然谁都不太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大家都感到疑惑不解，我也不例外。 一个人多自在啊，自由自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何况四十多岁的堂哥，过于老实本分，这些年全靠卖力气挣点饭钱。 能把自己养活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何苦给自己添个累赘呢。 可我毕竟不是堂哥，实在摸不透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有一天推母亲出去晒太阳的时候，碰巧堂哥领着他的女人。 母亲就把堂哥他们两个叫到了我家。 那个女人，又胖又高，虽说大西北的春天还没有完全暖和起来。 可她上身裹着一件半新旧的黑貂，明晃晃的黑貂被她那丰满的身体撑得圆滚滚的，乍一看，像头笨笨的熊。 她皮肤饱满，面色红润，孩子般稚气的眼神一直紧紧粘在堂哥的身上。 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年岁，到底是三十岁还是四十岁。 再瞧瞧堂哥，穿戴得整整齐齐，完全没了前几年那副颓废的模样。 整个人容光焕发，好像全世界的美好都在他眼里熠熠生辉。 尤其是走起路来，身子微微前倾，步伐矫健有力，一个人愣是走出了一支队伍的气势。 堂哥走到哪儿，女人的目光便跟到哪儿。 她不主动和人说话，只是眉眼弯弯地痴痴笑着。 我和母亲拿东西给她吃，她袖着手不接，身子一闪一躲的，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堂哥在院子里的一张圆木桌旁坐下来，她也紧跟着挨着他坐下来。 堂哥从瓷盘里抓起一把葵花子，磕一颗，便把瓜子仁丢放到她手心，她扬脸往嘴里丢一颗，吃完又笑眯眯地把手伸向堂哥。 冬天的阳光和蔼可亲，淡淡的，暖暖的，不带一点暴戾和骄横，犹如兰花幽幽飘散着淡雅的芳香，温柔地倾洒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我和堂哥聊天，问道：“她会做饭吗？” 堂哥笑着回答：“不会。” 我再次问道：“会洗衣服吗？” 堂哥边回答边把女人的另一只手抓进自己厚实的棉袄里暖着，说：“不会。” 午饭的时候，满满一大桌子的人。 她低着头，显得很拘谨，不太敢夹菜。 堂哥鼓励她说：“没事，都是自家人。” 她一听，兴奋地提起筷子，像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夹菜。 没一会儿，她跟前的小盘子就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堂哥一脸温柔地对她说：“吃多少夹多少。” 她便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只顾扒拉着饭菜，还时不时偷瞄堂哥一眼。 吃完饭，堂哥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餐巾纸递给她，她很听话。 用纸在嘴巴上胡乱抹了两下，然后甜甜地笑了。 下午他们走的时候，堂哥问我：“家里有没有不穿的旧衣服，可以捎回来给她穿。” 我看了一眼她身上的黑貂，打趣地说：“哥，娟可没貂哦。” 一旁的娟听到堂哥这么关心那个女人，也感到很意外。 堂哥立刻会意，解释说：“衣服是别人给的。别看她这样子，特别臭美，太旧的款式不好看的，她不会穿。” 一旁的她，懒懒地依偎着堂哥的臂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堂哥给我说，无论如何让我过去，给他撑撑门面。 “撑门面？” 我疑惑地问道。 “是的。”他的语气里夹杂着惊恐。 原来，因为这个女人一直没有身份证。 村里的合作医疗交不了，低保也办不了，生活中遇到了很多麻烦事。 堂哥费了好大的劲，终于从她嘴里一点一滴拼凑到了她的家庭地址。 听说是临省那边农村的，距离并不远。 一番打听，果然没错，堂哥惊喜万分，立刻约那边娘家人到我们镇上的招待所见面。 娘家人联系上了，身份证的事终于有了些眉目，可堂哥却急得百爪挠心。 说“万一人家的父母兄妹过来要把他的女儿领回去可怎么办？” 我戏他说:“只有你才把她当个宝贝，人家说不定巴不得甩掉这个包袱呢。” 堂哥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天，我去了堂哥家，娘家来了一大桌人。 海吃海喝了一通，也掉了几滴眼泪，但最终啥话也没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说是堂哥的捡回来的女人，因为高考失利精神失常的，如今她连自己的父母兄妹都认不得了。 见了面，只是躲在堂哥的身后，一脸惊恐。 一直以来，我都不太理解堂哥。 和旁人一样暗地里笑话他傻。 即便没结过婚，也不能找一个这样的女人呀。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简直就是个超级巨婴。 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嘛，出门干活还得时时操心照顾她。 生活本就过得窘迫，干嘛还要雪上加霜。 可是自从这次的事情之后，我深刻地反思了自己。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原来堂哥在现实生活中，俊男靓女的爱情固然令人羡慕。 但是社会底层人的情感需求更应该值得被尊重，被重视，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啊。 爱情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是花前月下，是两个人的浓情蜜意。 但对于堂哥他们而言，却是岁月中的温暖，是生命中的希望之光。 是他们来这人间一趟的最后值得珍惜的东西。 今天，趁着阳光正好，娟和母亲整理了一大包洗干净的旧衣服。 连同我那份迟到的祝福，一起打包给堂哥。 愿堂哥堂嫂他们能够相伴永远，愿她的眼里永远只有他！ 娟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真是傻人有傻福，其实这样是最幸福的。” 是啊，不求有多么的大富大贵，只需要无忧无虑的相互生存。 第179章 伺候母亲很幸福 母亲忽然间一改往日在 5 点到 7 点期间上厕所的习惯。 昨晚 1 点的时候，母亲竟然自己一个人去上厕所了。 而我竟然丝毫没有听见拐棍发出的响声。 早晨起来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 屋里专门给母亲上厕所用的坐便器上，以及地上到处污迹斑斑。 秋裤脱了被扔在地上。 然而，母亲的房门却是紧闭着的。 我心里不禁有些忐忑，轻轻推开房门。 心里怀疑母亲是不是把污渍弄在床上和被子上了。 我赶紧打开手机的灯光照了照，母亲还在睡着。 我不忍心叫醒母亲。 把母亲床下的拖鞋拿出去，仔细刷干净，放回原来的位置。 因为拖鞋上也沾了脏东西。 把母亲的移动坐便器里的脏东西倒掉，仔仔细细地刷干净。 母亲只是处于半自理的状态，她还没有养成在移动坐便器解大便的习惯。 我轻轻地把母亲的房门关上。 开始着手清洗母亲无意间给我布置的“作业”。 我心里一点责备母亲的想法都没有。 一边刷洗着，一边心疼着母亲，一边还在反思自己的过错。 母亲没有喊叫我，是因为她不想在半夜打扰她儿子睡觉。 可恨的是我昨晚一直在看手机，睡得又晚又沉，竟然一点儿声音都没听见。 平常每次只要母亲房间里的拐棍一响动。 我都会立刻飞奔过去，搀扶母亲上厕所，帮母亲褪下裤子，帮母亲擦拭干净。 再帮母亲穿好纸尿裤，套上秋裤，母亲习惯穿着秋裤睡觉。 我心里很清楚母亲没有错，她一个人去上厕所没有摔倒就已经是万幸了。 老年人一旦摔倒，多数情况下就基本宣告生命要走到尽头了。 母亲原本是清晨起床拉便的。 母亲说:我已经有三天拉不下来了，有时拉得很少，而且时间也不固定。” 伺候过老人的人都明白，老人能够定时拉大便这件事有多重要。 一旦这个规律被打破，不是拉得哪儿都是。 就是每次得给老人口服通便药或者挤开塞露，不然老人会被憋得特别难受。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每天回家推开门，能够喊一声“妈”，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我的职责就是让母亲尽可能保持干净。 让母亲活得有尊严，能够有尊严地离去，这样我们也就不会留下遗憾了。 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母亲也醒了过来。 我帮母亲穿衣服的时候，母亲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一直低垂着头。 不敢抬起来，起床后，娟给母亲梳洗完毕。 又赶忙去厨房把早饭端了过来。 我们正吃着早饭，弟弟建平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 两个侄儿一看到我，就一直喊着：“大爸，大爸。” 然后围在了母亲身边。两个侄儿小时候一直是母亲带着的，所以感情很深厚。 我没有搭理建平，只是满脸笑容地和两个侄儿说着话。 旁边的娟关切地问建平：“你们吃过了吗？我给你们舀点饭。” 建平回答说：“吃过了。” 建平这次回来，母亲竟然没有责骂他，我也就没多说什么。 我早已习惯了他对这个家的冷漠态度，以前的那些事我实在也不想再提起。 我们早饭吃完后，建平给我递过来一支烟。 我看都没看一眼，没有接，起身端着碗筷就去了厨房。 娟也端着碗筷来到厨房，小声说道：“你别这个样子，妈看见会难受的。” 我也不想过多地解释什么，只是沉默着转身离开厨房，走出了大门。 弟弟这十几年来对这个家的冷漠表现，让我实在无法也找不到理由去原谅他。 出了大门后，我一个人转到了羊场。 大爸和振振两个人正坐在羊场，看着羊悠闲地吃草呢。 大爸看到我，问道：“你怎么下来了？你妈呢？” 我说：“建平回来了，我就出来了。” 大爸感到有些意外，问道：“这娃娃，还能想到回来看他妈？” 我说：“或许是良心发现了吧！” 大爸从我的话语中听出了我的情绪不太好，说道：“你也别再说人家了，吵来吵去的也没什么用。” 我对大爸说：“你以后就在家里好好歇歇，别再到羊场来了，让振振自己干就行。” 大爸摇摇头说：“我干了一辈子，在家里坐着浑身不自在，到羊场来给振振帮帮忙。心里能敞亮舒服一点。” 看着已经八十多岁的大爸，身体还算硬朗，没什么大病，除了腿有点小毛病，这已经是他的福气了。 和大爸交谈了一会儿之后，我心里一直牵挂着母亲。 实在放心不下，于是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的心情始终沉重，提不起半点儿精神。 回到家中，只见建平和母亲正在说着话，我没有去过多地打扰他们，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一阵子，建平走进了我的房间，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哥，我想把母亲接到县城住几天，可以吗？” 我一听，立刻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建平说道：“不行！” 建平赶忙解释：“我知道你不放心，可照顾妈我也有份啊！” 我瞬间来了气，大声说道：“你才知道吗？你都活了几十岁了，现在才活明白吗？家里有困难的时候，你躲得远远的，跟这个家断了来往。如今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了，你倒想起要照顾妈了。你既然这么孝顺，那你就在家里伺候！” 建平说道：“我还要上班，在家怎么伺候？” 我质问道：“你要上班，那你把妈接到县上谁来照顾？妈是一刻也不能离开人的。你以为接去以后，把妈放在家里，你下班后给点儿吃的就行了？” 建平听我这么一说，也没再吭声，转过身又去了母亲的房间。 母亲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对建平说道：“我在家里住习惯了，哪里也不去。” 建平见我们都如此坚决地坚持，也没再多说什么。 看着建平无奈离开的背影，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我知道他或许是真心想照顾母亲，可过往的那些事又让我难以释怀。 母亲的脸上也满是忧愁，我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说： “妈，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您。”母亲微微点头，眼中闪着泪光。 第180章 想改变弟弟 春风毫不疲倦地连续吹了整整两天。 那漫天的黄土仿佛给天空披上了一层厚重的纱幕。 让整个世界都显得有些混沌。 然而，大地上却到处呈现出一片盎然的绿色，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清明节的这个清晨，我早早地坐在桌前。 认真裁剪着前几日买来的白纸和黄纸。我小心翼翼地把纸割成长条。 心里想着这是要为爷爷奶奶和父亲上坟准备的。 早年间，曾听父亲说过，只有子孙亲手做的纸条，才蕴含着最真挚的情感。 才是真心实意的。所以，这次我没有选择去买那些已经做好的成品。 就这样，一个小时悄然过去，我终于将所有的纸都裁剪完毕。 按照我们这儿的乡俗，在这一天还要精心制作两碗贡饭。 所谓贡饭，就是要炒两碗菜，然后在上面用鸡蛋摊成的饼做出好看的形状。 当然，还需要搭配其他的食材。娟站在一旁，一脸的无奈，忧心忡忡地对我说： “咋办啊！我真的不会做贡饭。” 我赶忙安慰她：“别着急，我让妈来教你。” 于是，我转身向母亲说道：“妈，娟不会做贡饭，麻烦您给教着做一下。” 娟随即推着母亲往厨房走去。 在母亲还未生病之前，这些活她总是一早就利落地准备好了。 根本无需我们费心。 可如今，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却都不会做。 就在我们正忙活着的时候，妹妹也回来了。 她手里提着父亲生前最喜欢吃的水果，刚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哥，都准备好了吗？” 我回应道：“都准备好了。” 妹妹接着说：“好了就早点走，去了还要拔草呢。” 我说道：“稍微等等，看你二哥来不来。” 妹妹满脸惊奇地问：“他每年都是自己去，从来不和我们一起去，你怎么会想到等他？” 我解释道：“前段时间你二哥回来过，我感觉他有点变化，等等吧。” 在等待的过程中，母亲和娟在厨房里忙碌着，终于把贡饭做好了。 这时，振振也从羊场赶了回来。 大家都在一旁催促着早点出发，可我却一直坚持要等着建平。 因为我不想让还健在的母亲伤心难过。 我希望母亲能够亲眼看到子女们和睦相处，更不想在父亲的坟前缺少任何一个人。 然而，我们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弟弟建平还是没有回来。 妹妹气得直跺脚，大声说道：“走不走，不走了我自己去！” 没办法，我只能带着妹妹和振振先出发了。 一路上，路两旁的树叶绿得发亮，仿佛被大自然精心擦拭过一般。 庄稼地里的油菜花金黄金黄的，肆意盛开着，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村里去上坟早的人已经开始往回走了，我们时不时地与他们打着招呼。 妹妹一路上不停地埋怨着：“叫你早点走，你非得等着，人没来，倒把自己的心情弄没了。” 我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我是真心希望母亲看到我们儿女能一起去给父亲上坟，尽量不让母亲留下遗憾。 终于，我们到达了父亲的坟前。 刚把带来的东西放下，我突然一转眼，竟看见弟弟建平手里提着东西，带着两个孩子朝这边走来。 我赶紧给妹妹说：“你看，那是不是你二哥？” 妹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嘴里嘟囔着：“来就来呗，各上各的坟，各进各的孝，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两个侄子还没走到跟前，就大声喊着：“大爸，姑姑。” 我一边高兴地答应着，一边说道： “一会大家都一起拔草，让你们爷爷高兴高兴。” 建平来到坟跟前，振振说道： “二爸，我爸等了你两个小时。” 建平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说：“哥，你们等我了？” 我轻轻地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先给爸上坟。” 我回头偷偷扫了一眼建平，发现他的眼眶已经湿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们把贡饭和水果整齐地摆好后。 大家一起跪在父亲的坟前，悲伤的情绪瞬间如洪水般涌来，我们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哽咽着说道：“爸，今天你的儿女，还有你的孙子都来齐了，来给您上坟了。家里一切都好，您别再惦记。” 给父亲磕完头后，我们便开始动手拔草。 旁边不远处就是爷爷奶奶的坟，两座坟头的两面都摆放着水果和贡饭。 人多力量大，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努力下，很快三个坟头上的草就被拔完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最后一步。 那就是用我之前裁好的黄纸条和白纸条。 用手指头使劲插在坟上的土里。 这些黄白纸片象征着瓦片，就如同给活着的人翻新房屋一样。 这项工作做起来异常缓慢，毕竟每一寸土都要插上，否则会被别人笑话的。 尽管人多，我们也足足干了两个小时。 当一切都完成后，我们把贡饭倒在坟前，然后缓缓起身，准备回家。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仿佛父亲在默默地送我们离开。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三座坟茔，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愿逝去的亲人们安息，愿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和温暖。 踏上回家的路，我的心情格外复杂。 既有对逝去亲人的深深怀念，又有对家人团聚的欣慰。 我深知，这样的相聚虽然短暂，但却无比珍贵。 未来的日子里，无论风雨如何，我们都要相互扶持，让亲情永远延续下去。 回到家之后，我转头对着娟说道： “你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看你爸的坟上了没有。你虽说回不去，可电话总得打一个。” 娟听了我的话，便去给家里打电话了。 母亲看到我和弟弟建平一同回来。 脸上洋溢出欣慰的喜悦，开口问道：“建平是和你们一起去上坟的吗？” 我回答道：“在半路上碰到的。” 母亲听完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我明白母亲的心思。 哪怕是再不争气的孩子，在母亲的眼中永远都是宝贝。 第181章 不变的村庄 上完坟回来以后，我的心里头就像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 特别烦闷，于是便走出了村头，来到了一个不算高的小山上。 我抬眼望着天空，天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天，广阔无垠。 云呢，也还是那灰白相间的模样，悠悠地飘荡着。 远处的山，依旧是父亲在世时的那般高耸巍峨。 那条沟，还是父亲活着的时候，放牛割草的那条沟，弯弯曲曲地延伸着。 那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依旧是那么的荒凉萧瑟。 仿佛岁月从未在它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 地上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草， 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无名小花。 在属于它们的季节里，依然在争先恐后地绽放着。 展现着生命的活力与美丽。 只是，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 曾经喜欢看花的人还在，可那个割草的人却已经走了。 曾经，下沟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妇。 还有带着孩子的妈妈们，如今都不见了踪影。 更别提那成群的牛、羊，还有欢蹦乱跳的牛犊，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年少时的那些玩伴，有的已经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去见马克思了； 有的已经身居高位，风光无限； 有的还在那高大的楼房上，挥汗如雨地挣着辛苦钱。 而我呢，倾其一生追求的事业，最终也化作了过眼云烟。 成了往事。 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偶尔提起的故事。 事业失败，还落了一身债务，好在最终还清了，这才“荣归故里”。 呵呵，想想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对面的那道梁，是母亲曾经挖药的地方。 那条蜿蜒盘旋的小路，承载着母亲为了给我挣生活费而流下的汗水。 就在那拐弯的地方，母亲挖药时还被蛇咬过。 那依稀能看到的下面的小溪，是我和伙伴们曾经游泳嬉戏的河流。 还有那一直弯弯曲曲向我延伸上来的羊肠小道，是我和伙伴们挑着柴火，哼着“学习雷锋好榜样……”一路浩浩荡荡，嬉闹着、追逐着、打闹着回家的路。 此刻，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我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不变的是这山山水水、花花草草，而改变的却是人。 走了大半辈子的我，终究还是没能走出这山沟沟。 周围空荡荡的，孤零零的只有我一个人。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唉， 走不出的大山，走不出的山沟沟。 你们伴着我度过了大半生，往后余生，我也将永远陪着你们。 太阳暖暖地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睡着了。 忽然，我看到父亲推着母亲从我身旁缓缓走过。 我激动地大声呼喊着，可父亲和母亲没有一个人理会我。 远处还跟着弟弟建平，他朝着我笑，说道：“哥，你在这里干啥？” 我猛地睁开眼睛，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 眼前站着的，真的是弟弟建平。 他也坐到了离我不远处的地上，和我一起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大山。 “哥，我们能好好谈谈心吗？” 建平用真诚而恳切的眼神看着我。 其实我心里清楚，建平想要跟我说些什么。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建平开口说道：“哥，我知道这十几年你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苦。我当时一时昏了头，放弃了这个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记恨我了。” 我思索了半天，缓缓说道：“你对我的冷漠，我不怪你，也不记恨。可是这十几年，你对爸妈不闻不问，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要不是妹妹林林，这个家早就散了。” 建平说道：“哥，我知道你和林林为这个家付出的是最多。刚才看到你睡梦中哭了。” 我说：“我梦到咱爸了。现在我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伺候上爸，他基本上就没有好好地享过几天福，就这样早早地走了。” 说到这儿，我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哭得一塌糊涂。 父亲整整在炕上躺了 7 年，受尽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却没能等到过上好日子的那一天。 建平拉着我的胳膊说：“哥，咱们回家吧！” 看着建平，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年龄都不小了，特别珍惜眼前还在的亲人； 又或许是时间过去了太久，有些事情也该淡忘了。 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再埋怨弟弟的怨气。 我们站起身，缓缓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影子像是过去岁月的记忆，虽然曲折，却依然坚定地向前延伸着。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走着。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田野里泥土和花草的气息。 感受着这熟悉的味道，心中的烦闷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母亲和娟正在屋里忙着准备晚饭，看到我们回来，母亲关切地问： “你们去哪儿了？饭都快做好了。” 我和建平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只是默默地走到桌前坐下。 这一刻，家的温暖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晚饭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我知道，虽然过去的那些伤痛无法完全抹去，但只要一家人能够相互理解、相互包容，未来的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想着想着，我终于在疲惫中沉沉睡去，但愿明天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夜越来越深，我在疲惫中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我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声响。 原来是弟弟建平在照顾不能自理的母亲。 他动作轻轻地帮母亲翻身，细心地为母亲盖好被子，嘴里还轻声说着：“妈，您睡舒服点。” 接着，他又耐心地给母亲擦拭身体，仔细地避开母亲身上的不适之处。 看到建平如此尽心尽力，我的心里泛起一阵感动和欣慰。 曾经迷失的弟弟，此刻正用实际行动弥补着过去的缺失。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建平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我在这温馨又略带酸楚的氛围中。 再次进入了梦乡，梦中仿佛看到了一家人未来更加和睦美好的生活。 第182章 每个人都想孝顺 看着建平如今的转变，我有时候不禁陷入深深的思考。 每一个人打从娘胎里出来，第一眼看到的都是那淳朴善良的微笑。 哪有人会不疼爱自己的父母？ 又有谁会不深爱自己的至亲之人呢？ 瞧瞧农村那些荒废的一所所学校。 诚然孩子的数量是减少了，可终归还是有孩子存在的！ 那么，那些孩子都去了哪里？ 大多去了大城市、县城、乡镇。 这一挪，方方面面都得要钱。 没钱，哪怕是借钱也得供孩子上学，毕竟谁都清楚，高级一点的学校师资力量更为雄厚。 “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为了这句话，家长们勒紧裤腰带供孩子。 这一挪，额外的支出就像个无底洞，不停地要钱！有孩子的爸爸妈妈们，正处于上有老下有小的阶段，日子过得青黄不接。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孩子病了，肯定是先紧着孩子看，因为孩子是国家和家庭的未来。 自己病了，只能“扛着”，老人病了，买些止疼药应付一下，医院根本进不起！ 就好像过去县官审案，先打你五十大板子，而现在进医院，先得过各种仪器检查这一关，还美其名曰是为病人负责！ 还没开始买药呢，先得出大几千上万的检查费！ 再看看如今的状况，到处都是农药、化肥、转基因作物、添加剂，大人孩子的健康越来越没有保障了。 我们那些四五十岁、常年劳作的老百姓。 大多处于亚健康状态，谁敢去医院检查？ 一查准有病。尽管孩子们看到老人不是手捂肚子，就是手揉腿揉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心里不忍。 就去给老人买些止疼药、消炎药。 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这日子过得太苦了！ 儿女们的苦又有谁能真正知晓呢？ 老人的病痛又有几个做儿女的心里不明白呢？ 钱！钱！！钱！！！不是孩子们不孝顺，这所有的一切都得靠钱来解决啊！ 六七十年代的人，想学个手艺都没门路，只能靠卖苦力挣钱。 眼睁睁看着老人一天天被病痛折磨，谁能不焦虑？谁能不愁闷？ 谁能不心疼？谁不是爸妈亲生亲养的？ 再瞧瞧村西头的二狗，去年出去打工，三天两头往回跑，为啥？ 没活干！ 挣了那么一点点儿钱，都花在车加油上了！ 所以，现在的人们日子越来越艰难。 过去，三两块钱就能治好的感冒，现在花上几百块还不见好转。 要是得了大病，那可怎么办？ 只好违心地告诉别人，得癌症了，不治了，等死！为啥？没钱啊！ 就算有点钱，也得先顾着小的，孩子上学要钱，生活开销要钱。 医疗费用要钱，住房要钱，父母睡觉都心里不踏实，心一直腾腾跳个不停啊！ 所以要说孝顺，首先得有经济实力才行！ 没钱，一切都无从谈起！难道不给老人看病就是不孝顺？ 不给老人买好吃的、不买新衣服就是不孝顺？ 这些子女，他们的心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滴血，都在躲避着旁人的目光，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哭泣！ 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那长长的叹息声就是他们的无奈！是他们的悲鸣！是他们的呐喊！ 看看哪家医院门口没有坐着唉声叹气的老百姓？ 哪家门前没有被病痛折磨的老人？ 是他们的儿女不孝顺吗？不！不！！不！！！一切都是因为钱！ 村里那死去的老两口留下的傻儿子病了。 我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进到屋里一看，到处堆满了杂物，那冰凉的炕上，傻儿子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还在不停地咳嗽。 我伸手摸了一下炕，冰冷得就跟石头似的。 我啥也没多想，拿了些木头，就开始生火，先把炕给烧热。 这村里本来人就少，大多数人都不进他家的门。 有时候说不定人都死在屋里了也没人晓得。 我今天要不是建平回来照看母亲，估计我也不会走进来。 很快，炕就烧起来了。 我又赶忙回家拿了点馍馍和热水。 这傻儿子八成是好几天都没吃饭了。 拿过来之后，我扯着嗓子大声喊：“起来吃点馍馍！” 可连着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我用手一摸他的头，发现烫得厉害。 于是，我赶紧给村医打去电话，为了能让村医来得快些，我喊道： “咱们村的傻子不行了，你赶紧过来！” 村医一听，立刻就挂断了我的电话。 没几分钟，村医就骑着电动车风风火火地来了。 一进屋就气喘吁吁地问：“还有气没有？” 看着村医那紧张的表情，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说：“还有气，就是叫不醒。” 村医马上开始诊断，过了一会儿说道：“可能是感冒了，现在情况有点严重。” 他一边量体温，一边准备输液。 村医认真地看着体温计，说道：“39 度了，赶紧输液！” 我在旁边看着，村医熟练地把药给输上。 他问我：“不知道他生病几天了？” 我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在炕上睡着，我一摸炕，那炕是冰凉冰凉的，我刚把炕烧着，又去拿了吃的，结果叫他也不醒，这才给你打电话。” 一连输了好几瓶，可傻儿子依旧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眼看快到晚上了，我问村医：“有没有好转的迹象啊？不行的话让村委会送医院，可别给耽搁了。” 村医觉得我说得在理，就给村上的干部打了电话。 很快，村上的干部都来了，简单商量了一下，大家觉得还是赶紧送医院，于是就拨打了 120。 半小时后，在大家的帮忙下，傻儿子被救护车拉走了。 我回到家，母亲问：“来了救护车，谁家咋了？” 我说：“是傻子病了，挺严重的，就拉去医院了。” 母亲说：“可怜的孩子，不知道这份苦要受啥时候。” 我叹了口气，心里默默祈祷傻儿子能快点好起来。 母亲也跟着念叨：“希望这孩子能挺过这一关，以后能少受点罪。” 夜晚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我和母亲都陷入了沉思，为傻儿子的命运担忧。 第183章 苦命的傻子 早上起来，我的脑海中还清晰地回忆着昨晚的梦。 梦里的场景正是那老两口留下的傻儿子。 我竟有些迷信地想，是不是傻儿子真出事了？ 越想心里越发慌，这种迷信的联想其实是我负债以来养成的习惯。 有时候，我总会不自觉地把一些事情和迷信牵扯在一起。 我起来简单洗漱后，正准备出门。 娟见了，问道：“你这么早干啥去？” 我说：“我去村委会问问傻子的情况。” 娟一听，生气地说：“别人的事你怎么这么上心？” 一听这话，我猛地回头看着娟。 这是自从娟生病以来，她第一次这样无所谓地说话。 这句话瞬间让我想到以前，娟也曾质问我为什么对家里人好。 还总是把我家里人称作别人。 娟看到我瞪着她，立刻有些恍惚，惊讶地问： “我说错啥了吗？” 我回应道：“以后别再这样说话。” 说完，我转身就走了，也没过多解释。 我实在不想把以前那些伤心的事再提起，只是希望她能注意自己说话的方式。 其实，我对傻子并没有多大的情意。 只是我这个人的性格就是如此。 总是会把比我可怜的人和自己联想到一起。 总认为如果这个人是我，那是多么希望能有人拉自己一把。 再加上我负债不敢回村的那段艰难日子里。 除了父母、大爸、振振、妹妹没有骂我。 没有放弃我以外，就只有傻子了。能帮一把是一把，毕竟他是个可怜人。 我来到村委会，得知傻子是感冒发烧好几天，从而引起了一系列毛病。 我回来之后，给建平说：“你这两天先照看一下妈，我去县上看看傻子。” 建平说：“哥，你去吧，如果要托人找关系的事，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来办。” 建平的工作是吃财政饭的，现在也是个不小的头头，我心里清楚，这事难不倒他。 我笑着说：“好。” 我看建平的眼神，充满了一种坚定有力的表情。 一旁的母亲说：“你去吧，帮帮你刘阿姨家的这个苦命的娃娃吧！” 走到院子里，娟说：“早饭好了，你吃点吧。” 我没有回答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生气。 在农村，没个车出行就是不方便。 我走出村子，来到公路上，拦了半天才拦下一辆车。 来到医院，傻子还躺在床上昏迷着。 身上输着液，嘴上吸着氧气，手指上夹着心电图的夹子，脸色黑黄。 村上的干部说：“这次要不是你发现，这下就麻烦了。” 我对这些人基本上不怎么理会，我的创业失败和这些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我只是看了他们几眼，就走进了病房。 走近一看，傻子脸上黑的东西原来是没洗脸留下的污垢。 于是，我出去买了一个脸盆和毛巾，把傻儿子脸上、手上的污垢擦了好半天才擦干净。 村里来的这些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或许他们心里很不解，我一个和傻子不相干的人，到底图什么呢？ 擦完脸后，我也只能这样干着急地看着傻子。 我坐在床边，思绪飘飞。想起自己曾经的辉煌与落魄。 再看看眼前昏迷不醒的傻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我知道，生活总是充满了无奈和艰辛，但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和关爱。 尽管傻儿子可能无法理解我的付出，但我只求自己的良心能安。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的声音在有节奏地响着。 我望着窗外，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可我的心情却依旧沉重。 不知道傻儿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不知道他未来的命运会怎样。 过了一会儿，医生进来查房。 我急忙起身询问情况，医生只是淡淡地说还需要观察。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也越来越焦急。 我盼着傻儿子能快点好起来，哪怕只是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也好。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傻儿子才终于醒了过来。 人刚一醒，那些村里的干部和傻儿子的房头人居然全部都准备要走。 我当时立刻就怒火中烧，“你们要是敢走，我就去举报，这是你们的责任，你们不知道吗？” 其中一个人用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下，我扯着嗓子大声说道： “你再瞪我一下试试！我的事加上眼前的这些事，我一下子忍不住了，你们一个个装得人模狗样的。” 我转头看着旁边傻子的二爸说：“他再傻，那也是你的亲侄子，傻子看病又不用你交钱，就在这里盯着，你也要走？人活着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知道他们心里肯定不止一遍地在骂我，骂就骂吧，最难听的话我都已经听了不止几百遍了，再多些也无所谓。 傻子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饿，可医生只让吃点稀饭，于是我赶紧出去买了点小米粥。 傻子二爸一点一点地给傻子喂着。 看到傻子醒来了，状态也还不错，我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给母亲买了点水果后，我就匆忙赶车回村了。 一进门，母亲就着急地问：“好了没有？” 我说：“今天刚醒，看样子没什么大毛病。” 我这一天都没吃东西，饥肠辘辘地来到厨房找吃的。 娟也跟着进来了，说道：“饭给你留着呢。” 娟一边给我端饭，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今天我没说啥你怎么就生气了？” 我说：“你以前骂我的时候总是说，别人的事你就当回事，我的事你总是不管，你忘了？” 娟听了，好像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再也没有吭声。 我看着娟沉默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这么多年夫妻，风风雨雨一起走过，只是有时候气头上难免会说些伤人的话。 我叹了口气，接过娟递过来的饭，默默地吃了起来。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我吃饭的声音。 吃完饭，我和娟都没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过了一会儿，我打破沉默说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咱们都好好的。” 娟点了点头，眼中有了一丝泪花。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出厨房，心里想着日子还得好好过下去。 第184章 他被逼疯了 几天以后的一个下午，村头赫然站着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人。 他就那么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痴痴地望着夕阳，仿佛时间都为他停住了脚步。 一站便是好长好长的时间。 此人正是我们村的刘斌，与我年龄相仿，自小就外出闯荡，去追寻他心中的梦想。 他满脸惆怅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山山水水，哪怕是山上那毫不起眼的杂草，在他眼中都显得那么亲切。 刘斌自从父母离世后，便很少回到这个村庄。 家里的房屋因年久失修，已然成了危房。 我望着眼前的刘斌，他那惆怅的模样几乎快要崩溃。 “啥时候回来的？”我轻声问道。 刘斌仿若未闻，没有回答我，眼眶里的泪水却已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他没有抬手去擦拭，就那么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许久，他突然像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整个人缓缓蹲了下来。 身体蜷缩在一起，哭得愈发伤心欲绝。 他嘴里喃喃道：“回家真好。” 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内心的绝望，似乎是遭遇了极其重大的变故。 一个男人，若不是到了绝望至极或是走投无路的境地，断然不会如此。 太阳渐渐西沉，天色也暗了下来，他才缓缓地起身，嘴里念叨着：“活着真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村里走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虽说穿着打扮特别精神，可那背影却透露出无尽的疲惫。 他回了家，我也跟在他身后。 走进刘斌家，我一只脚跨进大门。 一只脚在外面，不知道是要进还是退。 最终，我还是跨进了留在外面的那只脚。 只见他正在厨房里，费力地把柴火塞进锅底，然后试图点燃。 这个许久未曾生火做饭的厨房，由于潮湿，锅底下的柴火着了一会儿，就冒出一阵阵呛人的浓烟。 他不停地用嘴吹着，试图让火着起来。 然而锅底下的火始终没能熊熊燃烧，反倒被浓烟熏得不住咳嗽。 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房屋，还有厨房里冒出的滚滚浓烟。 这恓惶的场景促使我快步走了进去。 一把将刘斌拉到了院子里，说道：“别做饭了，在我家凑合着吃点吧。” 他却像丢了魂似的，蹲在院子里，嘴里喃喃自语：“活够了。” 我赶忙蹲下身子，急切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泪如泉涌，哭着说：“我被骗得一无所有，还连累了亲戚。” 经过一番交谈，我才得知，他是在朋友的介绍下，接到了一个看似前景美好的工程。 由于自己的资金不足，他便去银行贷了一笔巨额款项。 银行要求担保，他无奈之下找了几个亲戚做了担保，这才把款给贷了出来。 本想着可以借此大赚一笔，未曾想竟然是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后来这笔钱到期，刘斌无力偿还，被银行起诉到法院。 三个亲戚的房子都被拍卖了。 他说：“如果不连累亲戚，自己就算坐牢，也毫无怨言。现在不但自己无家可归，就连亲戚都家破人亡。” 说完后，从他那空洞无神的眼神里，我能够清晰地看刘斌的心里就像有个黑漆漆的深洞。 把他所有的希望和勇气都无情地吞噬了。 他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冰窖，冷得刺骨，却怎么也爬不出来。 每想到自己被骗得精光，他的心就像被无数把刀狠狠地扎着。 疼得无法呼吸。对亲戚的愧疚更是像一座大山，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完了，没有了任何出路。 未来对他来说，就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那种绝望让他觉得活着就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痛苦。 好像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他找到一丝温暖和安慰。 他后悔自己当初的轻信和冲动，恨自己的无能和愚蠢。 这种自我否定和悔恨像毒蛇一样日夜啃噬着他的内心。 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不仅毁了自己，还连累了亲人。 这种罪恶感让他生不如死，恨不得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结束这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他似乎在和这个世界告别。 那天晚上，刘斌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没有一丝热气的冰冷炕上，周遭的寒气仿佛能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他睁着双眼，空洞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心里的绝望和痛苦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 他翻来覆去，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稍微舒服点的姿势，身体的寒冷抵不过内心的冰寒。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一整夜，他就这么在煎熬中度过。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一夜是多么的漫长和痛苦。 接下来的几天，刘斌几乎不吃不喝，也不睡，就一直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院子里或者屋里的角落。 他的眼神越来越呆滞，嘴里时不时喃喃自语，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有时候，他会突然站起来，在院子里毫无目的地乱跑几圈，然后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 他的头发越来越乱，衣服也脏兮兮的，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第三天的时候，刘斌开始出现更严重的症状。 他会突然对着空气大声吼叫，仿佛在和什么人激烈争吵。 有时候又会突然惊恐地尖叫，仿佛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到了第四天，刘斌彻底疯了。 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他嘴里念叨着一些混乱的话语，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仿佛在和看不见的敌人争吵。 他不再认识任何人，完全沉浸在自己混乱的世界里。 曾经那个充满希望出去闯荡的刘斌不见了。 巨大的压力彻底压垮了他，让他失去了理看着刘斌疯癫的样子，大家都痛心不已。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怀揣梦想的刘斌，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时而在村子里乱跑，嘴里喊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时而又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村里的孩子们见了他都害怕得远远躲开，大人们则摇头叹息。 我试图靠近他，想给他一些安慰和帮助，可他却对我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我知道，他的内心已经破碎不堪，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变得如此陌生和可怕。 但我仍希望有一天，他能从这黑暗的深渊中走出来，重新找回那个曾经的自己。 第185章 刘斌被送进精神病院 刘斌精神的崩溃，在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变得很热闹，引发了不小的争议。 这不仅成为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也给那些还未创业，或者正在创业路上摸索的村里人，敲响了一记沉重的警钟。 刘斌每天就那么在村头呆呆地坐着，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有时候，他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大喊大叫，那声音撕心裂肺。 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有时候，又会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泪水肆意流淌，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一时间，村里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吵得沸沸扬扬。 大家聚集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这刘斌啊，以前多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咋就变成这样了呢！”老刘头吧嗒着旱烟袋，不住地摇头叹息。 “谁说不是呢，听说他是被烂账给逼疯的，还连累了亲戚，心里过意不去，自己把自己给逼疯了。” 李婶子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接过话茬。 “唉，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命，干啥事哪有那么容易哟！” 王大叔感慨地说道。 刘斌不像村里那个痴痴傻傻的儿子。 只是单纯地智力有问题，安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刘斌会打闹，会骂人，情绪完全失控。 他曾经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想要在外面的世界闯出一番天地，可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就这样匆匆结束了他一生应承担的责任。 村里的干部们为了刘斌的事，也是忙前忙后。 他们想方设法联系上了刘斌的老婆。 本以为她会念及旧情，回来照顾刘斌。 可没想到，刘斌的老婆却在电话那头冷冷地说：“我自己都自顾不暇，无能为力照顾他。”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儿子也是同样的态度，对自己的父亲不管不顾。 没办法，村干部们经过一番商量，最后无奈地决定，把刘斌送到精神病院去。 这天，精神病院的车和医护人员来了。 村里的人老早就围在了刘斌家的门口，等着看热闹。 大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这刘斌以后可咋办哟！” “送到精神病院，说不定还能治好呢！” “哼，我看难，都疯成这样了。” 本想着刘斌会激烈反抗，毕竟谁愿意被送到那样的地方去呢。 可没想到，在精神病院的医生面前，他却出奇地安静，乖乖地跟着上了车。 或许在他那混乱的世界里，已经分不清是非对错，也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医院的车缓缓驶离了村庄，扬起一阵尘土。 而村里人还站在原地，久久没有散去，依旧在议论纷纷。 “这刘斌也是可怜啊，老婆孩子都不管他。” “唉，这都是命啊，希望他在精神病院里能好起来。” “好啥好，疯成这样，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在空气中弥漫着，有同情，有惋惜，也有冷漠和无情。 但无论如何，刘斌的命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个小村庄，或许在经历了这场风波后，会让更多的人在创业的道路上更加谨慎，也更加珍惜眼前的平静生活。 我曾经深陷重度抑郁症的泥沼。 跑过许多家精神病院求诊， 然而根本毫无作用。 最终我明白，想要走出这片黑暗，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命运的齿轮总是如此难以捉摸，不知道在哪一刻转动就会突然卡住。 一个人想要取得成功，其过程无比艰难，可要走向失败，却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回到家里，母亲听闻刘斌的遭遇后，她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恐惧。 我心里清楚，母亲这是又想起了曾经的我。 好在，经过无数的煎熬与挣扎，我最终挺了过来。 五月的天气已然十分暖和，那荒凉的大山此刻展现出绝佳的风景。 目之所及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 年轻人早已穿上了短袖，尽显青春活力，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还依旧穿着长袖。 树上的树叶绿得正浓，村里的人们也开始了忙碌的脚步。 果农们在大面积种植红富士和秦冠苹果的果园里辛勤地疏剪劳作。 他们毫不畏惧中午那炎炎烈日的暴晒，更不害怕攀着梯子爬上高高的树顶。 在那厚实茂密的树叶当中，仔细地寻找着，每五六朵苹果花中只择优保留一朵。 大家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头上的汗水不停地流淌，却根本顾不上擦拭，甚至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一片果园的疏剪工作完成后。 他们又得马不停蹄地奔向第二片较小的蜜脆果园。 继续重复着上高沿低、攀梯上树的动作。 就在这一阵冷风夹杂着阴云密布，天空中滴落了几滴雨滴之后，疏剪苹果的工作才总算圆满结束。 今天正好村上有喜事，需要去随礼贺喜。 一切都按照预期进行，该来的都来了，该遇到的也都遇到了。 田间地头和村中老槐树上的“算黄算收”鸟儿早已在树顶不停地催促着人们，是时候开始忙碌起来啦！ 在广袤的大西北，干旱一直是农民们最为头疼的问题。 这不，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下雨了，土地都干得裂开了大口子。 在村里的喜事上，大家议论最多的话题就是这盼星星盼月亮般的雨啥时候能来。 这不，下午的时候，天空突然变了脸。 先是电闪雷鸣，那轰隆隆的雷声震得人心颤。 一道道闪电划过天际，仿佛要把天空撕开一个大口子。 紧接着，白亮亮的雨点就从高高的天空上疯狂地砸落下来。 水泥地上，那雨点大得跟铜钱似的，砸得地面“啪啪”作响，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忙前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雨点儿，这到底是福还是祸？谁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这场雨让人心喜啊，尤其是对于我们这方三面环沟的土地上的农人来说。 可就算这么大的雨，要是不到三天，经过风吹日晒，地里的墒情就又没了。 要是能三天两头地下，要么下三天晴三天再接着下，那才是最好不过的！可老天爷的事儿，谁又能管得了呢？ 想当年，那些为了求雨，不惜跑上十里路。 翻山越岭、下沟上坡去跟神祈求的人们，还有那些几十里路背着水艰难行走的身影。 如今再也见不到了！现在的人啊，又有几个愿意去走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呢？ 第186章 由疯到去世，就是这么快 刘斌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十来天时间里，突然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坏消息。 医院给村委会打来电话说，刘斌因为心脏病，去世了。 好好的一个人啊，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 这个消息是村干部告诉我的。 在我们村里，年轻人稀少，碰到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往往就会想到我。 电话里，村干部的声音颤颤巍巍，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和无奈： “我们再叫上几个年轻人，去处理一下刘斌的后事。” 我接到电话后，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赶紧赶到了村委会。 总共八个人，开了两辆车，车子在公路上疾驰地奔跑着。 车窗外，一座座绿油油的大山迅速闪过。 大家都心情沉重，透过车窗默默地看着外面的山峦，眼睛里充满着忧虑。 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车终于到了医院，我们一行人脚步匆匆地来到医院的停尸房。 一块白布下，盖着满脸痛苦的刘斌，他静静地躺着，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沉睡。 村干部站在那里，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现在咋办？” 我们一起来的刘有贵说道：“先给买套寿衣穿上吧，不能就这个样子。” 刘有贵的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比较多，在这种时候显得相对镇定。 我们大家都一致同意他的提议。 于是，我和村里的干部走出医院，在医院对面的丧葬用品店里买了一套六百元的寿衣。 再次来到停尸房里，在刘有贵的指挥下，我们小心翼翼地把刘斌身上穿的衣服脱了下来。 当衣服脱完后，我们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身上几乎没有肉了，就剩下皮包骨。 以前人好的时候，他一米八的个子，微胖，可就不到两个多月的时间，竟被折磨得没有一点肉了。 可以想象，他在这最后的日子里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穿好寿衣后，村干部拿出手机，说：“这事必须给他妻子和孩子打个电话。” 于是，村干部拨通了刘斌妻子的电话：“你家刘斌去世了。” 当村干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刘斌妻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 “我们早就离婚了，他的事和我们无关。” 村干部又说道：“要不让刘斌的儿子回来一趟，所有的开支你们不用管，但是得有个亲人吧。” 可刘斌的妻子断然拒绝了，她冷漠地说：“既然人已经不在了，回不回来不重要，这是他的命。” 说完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就没人接听了。 大家一时间都没了主意，所有人把目光看向了刘有贵。 他思索片刻，说：“先叫车把人拉回去吧。” 和医院联系好车后，我们几个人轻轻地把刘斌抬上车，一路跟着，缓缓地又返回村里。 村里的人早就在村头搭好了灵堂，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在外面去世的人，是不能进村的。 但像刘斌这种情况，进不进已经无所谓了。 大家齐心协力把尸体抬到灵堂，现场那么多人，基本上都鸦雀无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村干部提议说：“现在就是刘斌的棺材问题，大家商量一下，看咋样解决。” 众人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有人说：“要不大家一起凑凑钱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最终，大家决定用捐款的形式，给刘斌凑够了棺材钱。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悲哀和无奈。 刘斌的一生就这样匆匆结束，走得如此凄凉，连最亲近的人都对他如此冷漠。 想到这里，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再看看周围的人，有的表情凝重，眼中流露出对刘斌的同情； 有的则低头叹气，为他的命运感到惋惜。 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生命的无常和人情的冷暖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而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在他离去的时候，尽量给他一份最后的尊严和安宁。 第三天，是刘斌下葬的日子。这一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也在为他的离去而悲伤。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声，没有一个他最亲的人前来送行，只有村里那些朴实的乡亲们。 他们默默地站在那里，表情沉重而肃穆。 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走上前，拉起了刘斌的棺材。 那棺材显得格外沉重，仿佛承载着刘斌一生的苦难与无奈。 他们的手紧紧地握着绳索，脚步缓慢而沉重。 送葬的队伍缓缓前行，没有鼓乐喧天，没有花圈簇拥，只有一片压抑的寂静。 风吹过，扬起地上的尘土，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乡亲们低着头，有人忍不住轻轻叹息，有人眼中闪烁着泪花。 他们的心情无比沉重，为刘斌这悲惨的结局感到心痛。 一路上，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那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凄厉，仿佛也在为刘斌哀鸣。 走到墓地，大家齐心协力将棺材放入挖好的墓穴中。 填土的时候，每一铲土落下，都像是重重地砸在人们的心上。 望着逐渐被掩埋的棺材，人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悲哀和怜悯。 这是一个孤独的葬礼，一个被亲人抛弃的灵魂在此安息。 当一切结束，人们陆续离开，只留下那座新坟在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没有人知道，刘斌在另一个世界是否能得到安息，是否能感受到这世间还有一丝温暖。 大家散去之后，墓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刘斌的新坟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没有亲人在墓前悲痛欲绝，没有亲人倾诉着不舍与思念，这份凄凉让人倍感心酸。 回想刘斌生前的种种，他也曾怀揣梦想，努力打拼，只为给家人一个更好的生活。 可如今，他就这样孤独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连最后一程都没有亲人陪伴。 或许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心中还在期待着亲人的出现，哪怕只是一个温暖的眼神，一句安慰的话语。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奢望。 风还在吹着，似乎在为刘斌鸣不平。 这片土地见证了他的一生，却无法给予他亲人的温暖。 这样的结局，怎能不让人感慨世态炎凉，怎能不让人对亲情的冷漠感到心寒。 只愿刘斌在另一个世界里，能不再遭受这样的痛苦和孤独。 第187章 刘斌的一生 刘斌父母的坟旁又多了一个新起的土堆。 在这片寂静的土地上，他终于和一直牵挂他的父母团聚了，永远地团聚了。 那三个土堆紧紧相依，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凄凉。 周围的荒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发出沙沙的悲鸣。 坟头上，偶尔有几只乌鸦停歇，发出几声沙哑的叫声，更增添了几分阴森和恐怖。 天空中，乌云密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就像刘斌生前那些未了的事，如今也都随着这阵风，轻飘飘地消逝。 从此划上了一个充满遗憾的句号。 没有人知道，刘斌在另一个世界是否能与父母倾诉他这一生的苦难与委屈； 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灵魂是否能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得到安息。 只有那一座座孤独的坟茔，默默地见证着这一切的悲伤与无奈。 小时候，我和刘斌那可是一块儿长大的铁哥们儿。 那些一同度过的时光，至今回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清晰。 记得那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去偷村里的苹果。 果园里，苹果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青涩的苹果挂满枝头。 我们趁着果园主人不注意，悄悄地溜进去，心跳加速，既紧张又兴奋。 到手的苹果，咬上一口，酸溜溜的滋味至今仍能在舌尖回味。 还有放牛的日子，山坡上绿草如茵，牛儿悠闲地吃草，我们则在一旁嬉戏打闹。 或是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畅想着未来的模样。 上学的路途充满了艰辛。尤其是在冬天，那寒冷简直能穿透骨髓。 早上五点多，天还黑漆漆的一片，我们就得摸黑出发。 大家用破衣服沾上油，做成简易的火把，微弱的火光在寒风中摇曳，七八个孩子相互依偎着，靠着这点光亮前行。 大西北的冬天，北风像发狂的野兽，不停地怒吼着。我们把身子猫得更低，试图躲避那凌厉的寒风。 我家里养的羊，母羊的羊皮被做成了手套。 这在当时，可是无比珍贵的保暖物件。 我和刘斌关系好，手套我俩一人一只。 可即便如此，我的一只手还是被冻肿了，而另一只手因为有手套的保护倒是安然无恙。 母亲发现后，满脸疑惑地问我：“两只手套，怎么会把一只手冻肿了？” 我低着头，小声地把实情告诉了母亲。 母亲听后，眼神中满是心疼，二话不说，又花了整整两天时间，一针一线地为我缝了一双手套。 我拿到新手套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送给了刘斌。 当时的学校，是那种几十年前盖的、像仓库一样的大教室。 窗户破旧不堪，一到冬天，就得用塑料纸仔细地钉上。 若是稍有疏忽，那寒冷刺骨的北风就会肆无忌惮地吹进来， 让人在教室里也冻得瑟瑟发抖。 一堂课下来，双脚早已麻木得没有了知觉。 一下课，刘斌总是机灵得很，他会悄悄地从老师的房间里偷夹出一块炉子里的炭火。 我们俩就像做贼似的，躲在厕所里，借着这点炭火的温暖，烘烤那冻得几乎失去感觉的双脚。 那时候的我们，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下课放学总是形影不离。 要是老师把我留下来，刘斌必定在校门外苦苦等待，哪怕天寒地冻。 反之，刘斌被留下，我也会坚定地守在外面。 放学回家后，我总是把书包一扔，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刘斌家里玩耍，一直玩到吃饭的时间。 母亲在村里扯着嗓子大声呼唤我回家吃饭，我也只是随口应和一声，但身子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就是不愿挪动脚步回家。 除非母亲亲自找来，追着我又打又骂，我才会恋恋不舍地跑回家。 谁家要是炸了油饼，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一定会多带上两个。 在路上，便会把油饼分享给对方。有时候，我在刘斌家玩耍的时间甚至比在自己家还要长。 后来，命运却给刘斌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他的母亲因病去世，那时的刘斌才仅仅 12 岁。 那天，我来到刘斌家，看到的是一片悲伤和忙碌的景象。 大家都在为刘斌母亲的丧事忙碌着。 刘斌哭得双眼红肿，声音沙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妈妈死了，我妈妈死了......” 我看着他那悲痛欲绝的模样，也忍不住跟着大哭起来。 结果，这一哭，还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 多亏了三婆的好言相劝，父亲才停下了手，我也止住了哭声。 也许是我天生性格多愁善感，又或许是在刘斌家玩耍的时间太长，我们之间感情深厚，所以他母亲的离世让我也感到无比的悲痛。 再后来，我们俩都无奈地辍学了。 一方面，家里实在太穷，上初中需要将近 一百 元的学费和书费，这对我们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另一方面，刘斌家里的情况更是艰难，他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又腿疼得厉害，家里急需人手干活。 我辍学后去了外地打工，刘斌则留在家里挑起了生活的重担。 每年回到村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刘斌，给他带上一条烟。 然后在他家睡上一晚，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从天南聊到地北，从儿时的趣事谈到未来的憧憬。 常常聊到天亮，两人都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过了五六年，刘斌的父亲也因病离开了人世。 从此，家里就只剩下刘斌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村里实在不忍心，便安排刘斌去当兵了。 自那以后，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他也再没有回过村里。 或许他在外面已经成家立业，又或许是他不想再回到这个充满伤心回忆的地方。 每年上坟的时候，都是他们家族的房头代替他给父母的坟上祭扫。 谁能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命运竟然如此残酷地对待刘斌，让他最终孤零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真不知道他和妻子之间到底存在着多大的矛盾，以至于这个女人心狠到连丈夫的最后一程都不肯来送。 倘若刘斌在地下有知，该是何等的凄凉和悲哀啊！ 不过，想想他这一生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和挫折，这样的人生，或许不活也罢。 确实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第188章 村里的傻儿子有了归宿 想缓一缓，给时间一些时间，也给自己一些时间，让那些淡薄的变得更陌生，让那些值得的愈发浓烈。 否极泰来，物极必反。或许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开心不起来。 发小刘斌的突然去世，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想起曾经自己流落街头的那些艰难日子。 那时候，举目无亲，孤独又无助。 还有父亲的离去，更是让我感觉仿佛天都塌了。 表面上，我一直努力着，去感受、去记录、去珍惜，可实际上，我从未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放在首位。 每一天的焦虑、不安、痛苦和压抑。 娟有时会问我怎么总是心事重重，我却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过是一副空洞的皮囊，看似快乐，实则是在苦苦硬撑，我的灵魂早已疲惫不堪，几乎走不动了。 在生活中，我不够坚定；在感情里，我不够洒脱。 总是患得患失，敏感又多疑。你说，这样的我怎么可能真正快乐得起来呢？ 时常觉得事与愿违，人生充满艰难。 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上天总会眷顾那些对生活依旧怀揣着信心的人。 生命里有太多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这是责任；也有太多想做却不能做的事，这是命运。 我从不信命，只信因果。 如果我的能力配不上一帆风顺，那颠沛流离或许就是我的价值所在。 生活终归是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去打拼出来的，能力之外的东西，即便别人给了，我也未必接得住，讨来几分物质，可能就要抹杀几分灵魂。 我可能就是太渴望能力之外的东西了，才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疲惫不堪。 不过，我能原谅自己曾经有勇无谋的莽撞和冲动，毕竟生活没有说明书，所以才有像我这样不懂事的人常常迷失方向。 想缓一缓，把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还给过去，把对未来的忧虑抛给未来，然后重新打起精神，好好地生活。 我可能是太渴望生活能对我尊重和优待，总是急切地想在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上求得一个明确的结果。 以至于在慌不择路的追逐中乱了阵脚，甚至忘记了自己最初为什么出发。 导致现在的自己，无论是在梦里还是梦外，都充斥着生活的苦涩和对人情冷暖的失望。 母亲总是心疼我，劝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可我却总是听不进去。 其实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合理。 唯一公平的是，老天爷对待生命的起始和终结都是一样的，不管是荣华富贵之人。 还是穷困潦倒之辈，反正没有谁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 想沉下心来，过一段宁静自省的日子，好好整理一下自己。 这不是逃避，而是对过去经历的一种嘉奖，也是对未来生活的一份期许。 我从来不怕吃生活的苦，只是害怕在吃苦的时候，感受不到哪怕一丝生活的快乐。 大爸也曾说我太执拗，可我却一意孤行。 我想，我大概是又迷路了，必须停下来，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重新给生活洗牌，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或许是前半生在荒诞不经中耗费了太多时间去成长，等真正懂得人生意义的时候。 又急切地想要一个圆满的结果，所以才有了慌不择路之后的垂头丧气。 想缓一缓，既然拼尽全力也无法周全自己的生活，那就不遗余力地照顾好自己的心情。 生而为人，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总有一样要在路上前行。 我想我必须让自己明白，这世上从来没有一蹴而就的成功，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艰难前行和年复一年的重新振作。 生活就像一场马拉松，别人追求的是速度，而我在意的是态度，只要过程是快乐的，输赢又有何妨。 想缓一缓，每天给自己一点感受快乐的能力，不为过去而叹息，不为将来而担忧，就像最初出发时那样，勇敢无畏，热情洋溢。 就在我每天深陷忧虑、感慨万千的时候，村里的傻儿子出院了。 村干部亲自把傻儿子接回了家。 到了晚上，村干部把傻儿子房头的一伙人都叫了过来，商量照顾傻儿子的事宜。 等人都到齐以后，会议开始。 然而，现场的气氛却异常沉闷，大家个个都低着头，谁也不表态，也不说话。 这种沉默其实就是一种无声的表态，很明显，大家都不想管这个麻烦事儿。 眼看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僵持的程度，最后，村干部打破了沉默说道： “给傻儿子把五保户报上，村里再给他提供个公益岗位，这样各种算下来，一年也将近两万元。你们谁愿意管他，这些钱就谁领。” 话刚说完，刚才还低着头的房头们立刻来了精神，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个个把自己说得跟圣人一样，纷纷表示愿意照顾傻儿子。 毕竟只是每天三顿饭的事儿，能花多少钱？ 一年两万多呢，一个年轻人出去打工，一年能带回来的也就这点钱。 在金钱面前，谁能不心动呢？只要一涉及到钱，人的丑态就立马原形毕露。 在人群中，只有傻儿子的三爸一直没有表态，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他本来平时就是个话少的人，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好人，属于那种埋头多干活、很少开口说话的类型。 我心里想着提议让傻儿子的二爸来照顾傻儿子，但是又犹豫了，我要是这么一说，肯定又得得罪不少人。 反正这事儿和自己没关系，再说还有村委会的人在呢，让他们决定吧。 就这样争论了好一会儿，最后村干部说道： “就让他二爸照顾吧，你有没有意见？” 村干部转头问他二爸。 他二爸突然抬起头，大声说道： “我没意见！” 这时，所有人都像炸了锅一样，骂骂咧咧地说：“那你们还不如直接让二叔照顾就算了，何必把我们叫来呢，这不是明摆着耍人吗？” 大家一边嘴里不停地抱怨着，一边气呼呼地走出了屋里。 人走完后，屋子里只留下了村里的干部和工作人员、傻儿子，还有我跟他二爸。 村干部说道：“你就放心照顾，有扶贫的米面油，我给你再多发点，只要你把傻儿子照顾好，一切都好说。” 就这样，傻儿子最终算是有了归宿。 第189章 难熬的夜晚 把傻子的事说好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静谧之中。 村里大多数的灯都已熄灭，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此时都在甜美的梦乡中沉睡。 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窗户还透出微弱的光亮，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寂寥。 我缓缓走出房门，打开手机的灯光，那一小束光线在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且孤单。 我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夜晚的凉风飕飕地吹着，好似能穿透我的衣裳，直抵肌肤。 但却怎么也吹不散我此刻心头那团沉重的烦闷。 回到家中，母亲的房间早已漆黑一片，想来她已经睡熟了。 这段日子因为有弟弟妹妹帮忙照顾，倒也不需要我时刻陪在母亲身边。 我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娟安静地躺在炕上，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我生怕弄出声响吵醒她，连灯都不敢开，摸黑缓缓爬上炕，悄悄地把衣服脱掉。 正准备躺下，突然传来一声“叮当”，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紧接着房间瞬间亮了一下。 我扭头看去，竟是娟的手机。 起初我并未太在意，便准备躺下。 然而当我躺下，脸转向娟时，发现她头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我本想把手机轻轻放到一旁，可就在拿起的瞬间，无意间瞥见了屏幕上的信息：“睡了吗，我想你了。” 而上面的备注竟是“老同学”。 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我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瞬间涌上心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默默地放下手机，缓缓起身，坐到炕的角落里。 脑子里像炸开了锅，不停地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几句话，拼命想要说服自己别胡思乱想。 可就在这时，手机里的信息又发了过来：“自从上次我们见面分开后，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这样的内容，犹如一把锋利的刀，一次次地刺痛我的心。 如此情形，我又怎能轻易说服自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望着熟睡中一无所知的娟，同床异梦这个词在此时展现得无比贴切。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我坐在角落里，眼睛里不停地淌着泪，心里更是像在滴血。 我颤抖着点燃了一支烟，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睡梦中的娟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道：“睡吧，别抽烟了。” 我沉默着，没有回应她，只是依旧抽着烟。 目光朦胧地看着她，心里反复地问着自己：这样的事怎么就发生在我身上？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角落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你咋坐在这里睡着了？”娟的声音将我从混沌中唤醒，她一边拉我，一边说道。 我睁开沉重的双眼，满心疲惫地穿上衣服，走出房间，径直来到母亲的房间。 此时妹妹正细心地给母亲梳头，旁边的一块布上放着从母亲头上梳下来的缕缕白发。 妹妹抬眼看了我一下，问道：“哥，今天咋起这么早？” 我眼神空洞，神情恍惚地应道：“睡醒了，就起来了。” 我简单洗漱过后，就呆坐在母亲的炕头上，整个人失魂落魄。 母亲时不时地看向我，眼中满是关切，突然她开口问道：“你心里是不是有啥事？” 我不敢与母亲对视，只是低声回道：“没事。”母亲听了，没再追问。 她心里清楚，知子莫若母，她或许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我不愿说，她便也不再多问。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娟正在准备早饭。 可我的内心却愈发痛苦煎熬，因为我清楚，以后这样熟悉的声音或许再也听不到了。 我和娟的感情，也许就走到尽头了。 大爸和振振也先后起床，吃过早饭后，他们又要前往羊场开始一天的忙碌。 命运似乎总爱捉弄我，这次又将不好的一面转向了我。 如果是其他的困难，哪怕再艰辛再困苦，我都坚信总会熬过去。 但唯独这样的情感纠葛，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渊，横亘在我的面前，让我不知所措。 妹妹和振振把早饭端进屋里。 娟看到我还呆坐在母亲的炕边，便把早饭端到我面前说：“你是咋了，怎么恍恍惚惚的？” 我没有接饭，只是轻轻用手推了一下，声音低沉地说：“我不吃，你们吃吧！” 娟把饭放到桌子上，欲言又止：“昨晚回来到现在不知道怎么了，一直这……” 话说到一半，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眼神快速地瞥了我一眼。 这时母亲说道：“不吃算了，把饭留下，等啥时候饿了再吃。” 早饭过后，振振和大爸去了羊场，妹妹推着母亲出去晒太阳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娟。 我们两人都沉默不语，我坐在炕边默默地抽着烟，娟则坐在沙发上低着头。 其实彼此心里都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谁都不愿先打破这令人压抑的沉默。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开口问道：“你不想解释点什么吗？” 我满心期待着她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让我释怀的理由。 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冷漠地说：“你想听什么？” 我震惊地看着她，许久才艰难地说道： “什么叫我想听什么，难道你做了什么，还要我给你一一说明吗？” 她却毫不在乎地回道：“你想我做了什么，我就做了什么。”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娟再一次将她那恶劣的本性暴露无遗。 这让我无比后悔曾经为她付出的一切，更后悔选择原谅她，与她重新在一起。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人的本性真的很难改变。 农夫与蛇的故事，说的不正是像她这样的人吗？ 我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可一想到要如何面对刚刚生活稍有平静的母亲、一直默默支持我的大爸。 尤其是年龄还小的儿子振振，我就感到无比的迷茫和无助。 这次如果我们再次分开，村里又会多出一个供人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 唉，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190章 感情再次破灭 我和娟的事，我们两个算是彻底挑明了。 如今就差彼此的最后一句话，这段婚姻的走向便尘埃落定。 然而，最让我感到为难的，便是如何将这件事告知母亲、大爸和振振。 七月的天气，正值酷热难耐的时候，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 我来到羊场，只见振振正在费力地给羊饮水。 他那单薄的身体在阳光下忙碌着，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 我看着他，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心疼。 此时真不忍心跟他提及此事，可不说吧，这样拖着也终究不是办法。 振振忙完手头的活儿，我赶忙说道：“你来树底下凉快一会。” 振振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爸，我没事，不热。” 我坚持道：“你来凉一会，我有事跟你说。” 振振这才放下手中的水桶，跟着我来到了树底下。 我们父子俩在树荫下坐定，我点燃了一支烟。 “爸，少抽点，我发现你越抽越多了。”振振皱着眉头说道。 我看了看他，知足地笑了一下。 深吸一口烟，我缓缓开口：“振振，假如我跟你妈再次分开，你咋想？” 振振一脸质疑地看着我，急切地问道：“爸，你们这是又咋了？” 我满脸惆怅，无奈地说道：“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有些事只有你长大后就明白了。” 振振看到我认真的表情，眼眶瞬间红了，几乎快要哭出来。 他哽咽着说：“爸，你们能不能好好的，一边是我爸，一边是我妈，你让我咋办？” 听到儿子说出这番无奈的话，看到他那委屈的模样，我的泪水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又何尝不想好好地生活下去，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呢？ 可现实却总是如此残忍，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振振的责问，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自己也在这痛苦的旋涡中挣扎着。 我们两个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大爸来了。他大声问道：“娃娃，羊都饮完了吗？” 振振回过头，哭着对大爸说：“大爷爷，我爸又要和我妈离婚。” 本来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大爸开口说这件事，振振突然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愣住了。 大爸走到我跟前，慢慢地蹲坐在地上，看着我说： “你们两个都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总是把离婚当成闲话，随时就可以说出来呢？” 我无奈地回应道：“大爸，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有些事我没法跟您说清楚。我们都老大不小了，您就别跟着操心了。” 大爸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便没再过多地说什么，只是唉声叹气地坐在那里。 快到中午了，日头愈发毒辣。 我打破沉默说道：“大爸，回去吃饭，马上快十二点半了。” 我和振振起身把大爸扶起来，三人缓缓走出羊场，朝着家里走去。 一路上，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一声接一声鸣叫着，仿佛也在抱怨这炎热的天气。 这是一年中我们村里人最忙碌的时候，有些去地里干活的人才从地里往回走。 大爸不停地和路过的熟人打着招呼，而我和振振则心事重重地跟在后面。 回到家，娟已经把饭做好摆在了桌上。 当吃饭的时候，只有不知情的妹妹和母亲端起了碗筷。 妹妹不解地问：“你们都咋了，是不是吃了啥好吃的，都不动碗筷？” 这时候，振振突然说道：“我爸和我妈又要离婚。” “咣当”一声，母亲端着的饭碗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饭菜洒了一地。 我们同时齐齐地看向母亲，这场景是母亲最不愿意看到与听到的。 母亲的观念一直都是，不管怎样，一家人必须团团圆圆，有个完整的家。 她被弟弟建平失败的婚姻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我们这个家稳定了下来，现在却又要面临破裂，母亲心里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振振慌忙站起来，准备去捡地上的碗，却被母亲拦住了。 母亲看着振振，泪水夺眶而出，哭着说：“这么懂事的娃，咋就遇不到懂事的爸妈呢？” 这一句话犹如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差点让我内疚得喘不过气来。 母亲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今天却因为我们的事说了出来。 她没有责骂我们，只是看着振振默默流泪，半晌才又说了一句： “七十岁的老子，管不了四十岁的儿。” 就这样，一顿饭谁也没有吃，大家不欢而散，留下满桌的饭菜和一片死寂的氛围。 我心情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巨石。 看着母亲的泪水，振振的无奈，还有妹妹的迷茫，我感到无比的自责和痛苦。 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只知道这个家因为我和娟的事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困境。 母亲她一生为了这个家操劳，如今却要面对子女婚姻的破裂，心里的苦可想而知。 妹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振振则坐在门槛上，低着头，小小的肩膀微微颤抖着，那是他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我望着这一切，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我知道，无论我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会给家人带来伤害。 可是，这段已经千疮百孔的婚姻，真的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我不知道答案，只觉得未来的路一片迷茫。 窗外的阳光依旧炽热，可我的心却如坠冰窖。这个家，究竟该何去何从？ 夜晚悄然降临，我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抬头望着那片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却无法照亮我内心的阴霾。 母亲那绝望的眼神和振振无助的泪水，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犹如一把把利刃，一次次地刺痛我的心。 婚姻中的种种问题又让我感到无比的疲惫和无奈。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矛盾之中，无法自拔。 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走我内心的愧疚。 我知道，无论我做出怎样的选择，对母亲和振振造成的伤害都已经无法弥补。 第191章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早上起来，按照以往的习惯，这个时候厨房应该传来吹风机“呼呼”作响的声音。 那是娟在为一家人准备早饭。 然而，今天却异常安静，吹风机没有响。 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走进娟的房间，看到她正在默默地收拾衣服。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立刻明白了娟的选择。 一个小时后，振振也从睡梦中醒来。 他看到我耷拉着脑袋，神情落寞地坐着，感到有些不对劲，又跑去厨房看了一下，然后就急匆匆地走进了娟的房间。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振振哭着喊道： “妈，你咋就这么心硬呢？以前你们分开，我一直以为是我爸的错，可自从你生病到现在，我爸是咋对你的，你都忘了吗？” 可是娟冷漠得厉害，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娟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样子，她有时候的冷漠，让人心里直发毛。 无论振振怎样无助地哭诉，怎样苦苦哀求，她始终没有说一句安慰或者解释的话。 振振生气地跑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无奈地抹着眼泪。 来到上房，哭着对我说：“爸，要走就让她走吧，你也别太难过。” 我看着懂事的振振，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说：“爸不难过。” 妹妹看到这种情况，懂事地去厨房做早饭去了。 娟把东西收拾好，就大包小包地提着出门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一个女人心硬起来的时候，真的是比石头还硬。 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谁也阻止不了她。 振振一直跟着娟到了村外，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所谓的同学就在村外接她。 我的婚姻就这样又一次结束了，命运的齿轮再次把不好的一面转向了我。 不过，这次我没有像以往那样过多地难过。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心里已经能承受更多的打击，我默默地告诉自己，认命吧。 半个月后，振振和大爸经营的羊场迎来了丰收的时刻，要出售一批羊。 经过大爸和振振几年的辛勤努力，终于有了丰厚的回报。 这批羊卖了将近三十万，一家人也终于从之前沉重压抑的气氛中慢慢走了出来。 这天，振振对我说：“爸，给你买辆车吧。” 我看着振振，说道：“我不需要，你把钱留着，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可不敢乱花。” 振振坚持说：“买一辆吧，有车家里干啥也方便。” 我说：“你把你的留下，我有钱，只是我被以前的日子给弄怕了，不敢花，留着你以后结婚的时候用。” 振振说：“我还小呢，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你就别亏着自己了。” 或许我是真的被以前艰难的日子过怕了，自从我从矿上回来后，老板给了一大笔钱，而且每年都给十万元。 但是我就是不敢花，生怕家里再有什么变故，需要用钱的时候拿不出来。 可这次拗不过振振，最终还是去买了一辆车，不过，是按照振振喜欢的标准买的。 刚回到家里，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车。“爸，这是谁的车？”振振问我。 我们走近一看，原来是矿区老板的车。 我一下车立刻就跑进屋里，只见炕上坐着母亲，还有老板的母亲，沙发上坐着老板，以及司机和保姆。 我站在地上，有些意外地问：“阿姨，老板，你们来了？” 老板笑着说：“我妈想来转转，正好天气暖和，我这段时间也不忙，就一起来了，给你没打招呼，不欢迎吗？” 我高兴地说道：“欢迎，欢迎，怎么会不欢迎呢！” 看到他们的到来，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不顺和挫折，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不再那么沉重。 我招呼着大家坐下，妹妹也从厨房端出了刚泡好的茶。 老板的母亲拉着母亲的手，亲切地聊着天，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老板则向我询问着家里最近的情况，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最近家里还算不错，羊场有了好收成，日子也慢慢好起来了。”我说道。 “那就好，看到你们能过上好日子，我也放心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和幸福，也更加坚定了要好好生活下去的决心。 我赶忙让妹妹去收拾房间，老板也赶忙嘱咐保姆让帮着妹妹一起收拾。 我坐到沙发上，拿出烟给老板递了一支，点燃后问道：“矿上一切都好吧？” 老板吸了一口烟，说道：“一切正常，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一脸惊奇地问：“啥好消息？” 老板面带喜色地说：“公司自从你走后，剩下的三个矿区也慢慢关停了。 “后来，经过我和公司高层的反复商量，现在又进行了重组，现在公司又重新回到了我手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听完后，其实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 从关停我们承包的那两个矿开始，我当时就已经给公司说过，照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 我说道：“公司是您一手创办起来的，现在又回到您的手里，这是大好事啊。” 老板摆了摆手说：“这得谢谢你啊。” 我连忙说道：“老板，您可别谢我，我如今能安安稳稳地在家陪着母亲和大爸，这都是您帮助的结果。 “您这个我生命中的贵人，我这辈子都没法报答您的恩情。” 正说着，振振走进屋里。我赶紧介绍道：“ 振振，炕上坐的这位你要叫奶奶，这位是爸的贵人，你要叫叔叔。” 振振笑着乖巧地喊道：“奶奶，叔叔。” 老板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钱，塞到振振手里说：“这是见面礼，收着，都长成大小伙了。” 振振扭头看着我，我说道：“你拿着吧，这是你叔叔的一番心意。” 振振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说道:“谢谢叔叔，” 老板问:“你们刚去买车了，” 我说:“是的，振振非得买，拗不过，就去买了一辆。” 老板笑着说:“你手上有钱，何必把自己这么抠呢！” 我认真的对老板说:“穷怕了，手里的钱始终不敢花。” 第192章 儿时的秀琴 这天晚上，我和老板聊了很久很久，从母亲的瘫痪，到娟的决然离去，诸多的生活苦难，我一股脑儿地倾诉着。 老板静静地听着，始终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语。 他深知，有些事情终究还得我自己去面对和解决。 他缓缓说道：“家里和你个人情感方面的事，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在经济上，我可以向你保证，让你一家人无忧的生活是绝对没问题的。” 我刚想开口解释，老板却抬手打住了我的话：“你啥也别说了，人这一辈子，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一生的欲望基本都能实现。 “剩下的这些财富，我愿意拿出来，帮助像你这样值得一生交往的朋友。至于我怎样决定，你不用去多想。 “有了钱，在家人生病急需的时候，就能救他们的命。我给你在公司留了股份，咱们十多年的接触，再加上一起共患难的经历，就算是我送你的一份人情吧。” 话说到这里，我的心里除了满满的感恩，还是感恩。 老板第二天就走了，只留下他的母亲和保姆。 两位老人一天有着说不完的话，有了老太太的陪伴，母亲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秀琴像疯了一样，又跳又骂，骂着骂着竟然哭了起来。 那哭声里饱含着极大的委屈，仿佛恨不得把所有的委屈和不快统统吐出来，那种愤怒像是要打死那个负心汉。 秀琴比我大不了几岁，在我从小的记忆里，她的父母就总是吵架。 常常只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 只要他们一打架，村里总会有人跑来拉架。 有一次，秀琴和妹妹放学回来，刚进家门就看到父母正在激烈争吵。 秀琴的父亲特别喜欢喝酒，而且好吃懒做。 秀琴母亲见不得他这样，就唠叨了几句，结果两口子瞬间大吵起来。 秀琴看到这一幕，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冲过去大声骂父亲，然后把母亲拉开。 妹妹此时也被吓得哭闹起来。 受了委屈的母女三人抱头痛哭，哭声引来了邻居们的注意，大家纷纷跑来劝解。 从那以后，每当秀琴的父亲喝酒，对于她们来说就是愁苦的日子，家里总会吵得鸡飞狗跳。 秀琴也因此没了读书的心情，在课堂上她总是无精打采，甚至常常发呆发愣。 老师其实非常了解她的家庭情况，几次找秀琴谈话，试图逗她开心，给她鼓励。 可是秀琴还是有了弃学的念头，再加上和村里那些不学好的人混在一起，也就越来越野了。 就在父母又一次打架的一个晚上，秀琴去同学家玩，一整晚都没有回家。 母亲为此更加伤心，四处打听，直到确认她的安全后才放下心来。 那时候的秀琴，已经不想再跟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了。 最终，秀琴还是辍学了。 才十多岁的她就早早地学会了社会上的一些不良习性，甚至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抽烟。 一个女娃娃这样，实在是不应该。 后来，秀琴的母亲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丈夫，改嫁到了邻村。 秀琴的父亲从此更加一蹶不振，烂醉如泥，甚至懒惰到卧床不起，引得村里人纷纷唾骂。 好在秀琴在二婶的照顾下，慢慢有了改变。 虽然她不再读书，但也开始懂事地带着妹妹。 只不过每次看到这个破碎不堪的家，秀琴就忍不住痛哭起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秀琴越来越懂事，她慢慢地掌管起了家庭，自己种庄稼、养牲畜。 父亲也渐渐有了转变，不再整天喝得烂醉、睡懒觉，而是开始下地犁地种庄稼。 这个家庭似乎越来越有希望了，妹妹也一天天长大，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总是哭闹。 秀琴和妹妹心里一直很想念母亲。 二婶说可以带她们去看望母亲，于是秀琴跟着二婶，一路步行去了邻村，穿过一条条小路。 当看到母亲的那一刻，她们母女三人哭得泣不成声，怎么也不愿意分离。 可是母亲已经有了自己的新家庭，无奈之下，只能看着母亲坐着马车渐渐远去。 渐远的母亲让两姊妹感觉仿佛经历了一场恍如隔世的梦。 秀琴和妹妹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家。 秀琴的父亲吃饭时，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妈在哪里？还好吗？” 说罢，端着碗走向院子，假装干咳着擤鼻涕，其实怕是已经泪流满面。 秀琴说：“我妈说要出去打工，寄钱来给妹妹读书，让您好好照顾妹妹。” 从那以后，秀琴的父亲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勤劳肯干，乡亲们也愿意帮衬他了。 有一次去赶庙会，秀琴和伙伴们一路上嘻嘻哈哈，欢闹个不停。 她们就像一群快乐的小鸟，边走边尽情玩耍，那清脆响亮、毫无拘束的笑声在人群中传得老远。 在这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庙会，秀琴那充满活力与朝气的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赢得了众多小伙倾慕的目光。 那个年代，穿健美裤是一种时尚潮流。 很多女娃儿对这种裤子羡慕不已，心里总是想着法子也要给自己买上一条。 秀琴也不例外，她如愿买了一条黑色的健美裤。 当她穿上这条健美裤，整个人显得更加漂亮动人。 云云家在村里的家境说不上宽裕，也算不上贫寒，还算能过得去。 然而，云云的父母却为他和哥哥的婚事整日忧心忡忡，既担心找不到合适的媳妇，又害怕找到了却拿不出彩礼钱。 一年四季，云云的父母都是起早贪黑，辛勤地在那黄土地上劳作，背朝着天，脸朝着地。 即便家里喂养着几头猪，一年忙活到尾，也存不下几个钱。 不过，好在一家人能吃饱饭，生活中也充满了简单的快乐，这种平淡而满足的日子，有时候还真让旁人羡慕不已。 每年的“六月六”是赶庙会的大好日子。 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庙会现场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尤其是那些青年男女，趁着这个机会谈情说爱。 秀琴正值少女怀春的年纪，特别懂得如何打扮才能赏心悦目。 她上身穿着洁白的衬衫，下身搭配着那条黑色的健美裤，如此时髦的装扮。 让村里的一些老人们见了直摇头，忍不住骂她“不学好”。 可是，她这样充满青春活力的模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真的为周围增添了许多富有韵律的色彩。 甚至有人忍不住暗自偷看。 在会场上，人们身着各色服饰，卖磁带的摊位上播放着各种各样的歌声。 渲染着整个会场欢快热闹的气氛。 秀琴哼着欢快的小调，轻盈地穿梭在人群里。 她那明亮的目光时不时与年轻小伙的眼神碰撞，说不定有些人就此一见钟情。 第193章 秀琴短暂的幸福 秀琴在会场的一个地摊上津津有味地吃着面皮。 巧的是，云云也在同一个摊位上吃着。 不知不觉中，两人都吃完了面皮。 当秀琴准备付钱的时候，卖面皮的女人笑着指了指会场中叉脚站着的云云说：“姑娘，那小伙子已经帮你们把钱付了。” 秀琴一听，心里顿时像揣了只小兔子，乱了节奏。 她下意识地望了望云云，目光刚一接触，就像触电般赶忙转开，瞬间羞得满脸通红。 一旁的姑娘们见状，拉着她调侃起来：“哟，有人看上你啦，还是你有魅力哦。”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说个不停。 在那个年代，在这样的会场里，促成了很多对夫妻，让有情人得以终成眷属。 秀琴回来后，当晚竟然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不断浮现着云云的模样，那身影、那笑容，怎么都挥之不去。 到了第二场赶会的时候，秀琴满心期待能看到云云。 可在人群中寻了个遍，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然而，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在一次村里的酒席上，云云居然出现了。 这小子还真是会来事，想必是早就打听好了消息。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他们竟然真的走到了一起。 恋爱的时光总是甜蜜温馨的，秀琴也变得越发爱美。 穿上了健美裤，蹬上了高跟鞋，学着城里人的时尚，开始了摩登的新生活。 秀琴和云云结婚后，起初的日子还算甜蜜。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却变得越来越糟。 云云不知何时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渐渐地和秀琴的父亲一样。 整天喝得醉醺醺的。他不再像恋爱时那般体贴温柔，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家庭的琐事、经济的压力，让云云的情绪越发难以控制。 他开始因为一点小事就和秀琴争吵，甚至动手打架。 秀琴每次都伤心欲绝，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满心期待的婚姻会变成这样。 曾经温馨的小家，如今充满了争吵和泪水。 秀琴试图劝说云云戒酒，好好过日子，但云云总是嘴上答应，转身又端起酒杯。 孩子的出生也没能改变这种状况，反而让秀琴更加疲惫不堪。 她一边要照顾孩子，一边还要忍受云云的无理取闹。 邻里们的闲言碎语也不时传入秀琴的耳朵，让她感到无比的羞耻和痛苦。 她想起自己父母曾经的争吵，仿佛历史在重演，而她却无力改变。 秀琴无数次在深夜里独自哭泣，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她也曾想过离开，但看着年幼的孩子，又狠不下心来。 生活的重担和婚姻的不幸，让秀琴迅速憔悴下去。 她的眼神不再有往日的光彩，脸上也失去了笑容。 而云云，在酒精的麻醉下，越发地迷失了自我，对家庭的责任早已抛之脑后。 这个家，似乎正一步步走向破碎的边缘。 每次吵完架，秀琴都会一脸悲戚地带着孩子来娘家住。 孩子懵懂的眼神中透着恐惧，秀琴则是满心的疲惫与无奈。 第二天，云云定会满脸懊悔地出现在秀琴娘家。 他在门口徘徊许久，才鼓足勇气进门。一见到秀琴，便立马凑上前去，嘴里不停地说着： “秀琴，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绝对改，再也不喝酒闹事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边说边拉着秀琴的手，软磨硬泡。 秀琴别过头去，不愿看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时，云云又转向秀琴的父亲，言辞恳切地保证： “爸，您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一定好好对秀琴和孩子，努力干活养家。” 父亲看着他，神色严肃但又带着一丝不忍，劝秀琴道： “闺女，日子还得过，他要是能改，就再给他个机会吧。” 秀琴听着父亲的话，看看怀中可怜的孩子，又看看一脸悔恨的云云，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咬咬牙，站起身，跟着云云回去了。 可回去后的日子并没有多大改变，云云起初会收敛几天，但很快又会被酒精麻痹，再次对秀琴恶语相向甚至动手。 秀琴的心在这一次次的循环中，渐渐变得麻木，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痛苦。 但为了孩子，她又一次次地选择了隐忍和原谅。 越到后来，云云越发变得肆无忌惮。 后来，秀琴竟发现云云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这一发现让秀琴彻底崩溃，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背叛。 这些年，秀琴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已经从以前那个漂亮的姑娘累得面容憔悴。 孩子渐渐长大了，秀琴终于下定决心跟这个负心汉离婚，她觉得自己一天也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可这个负心汉又怎么能轻易放过秀琴呢？ 在争吵中，云云再次对秀琴动了手，而且这次打得最重。 秀琴被打得遍体鳞伤，在家休息了好几天。 之后，她瞅准机会偷着又回到了娘家。 然而，没过多久，云云再次找上门来。 这一次，秀琴下定决心，绝不会再上这个负心汉的当了。 她堵在门口，拦住了云云，哭着骂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你却在外面找别的女人，还一次次地打我！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你！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和你恩断义绝，你休想再骗我回去！” 秀琴边哭边骂，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怒全都发泄出来。 我听到争吵的声音，连忙跑出来劝说。 我试图让秀琴先冷静下来，有话好好说。 可这次秀琴就像发疯了一般，根本不听任何人的话，只是不停地骂着。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愤和绝望，仿佛要将这些年所受的所有委屈和痛苦都通过这一刻的责骂宣泄出来。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愤怒，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失控的状态。 村里的人听到动静后，纷纷围了过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所有人都向着苦命的秀琴，纷纷指责云云的不是。 云云在众人的指责声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得十分尴尬和狼狈。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几句，但在大家的声讨中，那些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终，云云无奈地低下了头，在众人的鄙夷目光中灰溜溜地走了。 第194章 秀琴终于摆脱负心汉了 过了几天，云云还是不甘心。 又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秀琴娘家求她回去。 一进门，云云就一脸懊悔地说道： “秀琴，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跟我回去吧。” 两个孩子也哭着拉住秀琴，说道：“妈，你跟我们回家吧。” 秀琴看着孩子们可怜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但一想到云云的所作所为。 坚定地说：“你们别求我了，我不会再回去了，他做的那些事，我没法原谅。” 云云急忙说道：“秀琴，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好好改的，一定好好对你和孩子，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秀琴冷哼一声：“你的誓言我听了太多次，哪次你做到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秀琴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的头，眼中含泪说道： “孩子，不是妈妈狠心，是妈妈真的伤透了心。” 云云接着哀求：“秀琴，只要你回去，家里的事都听你的，我什么都依你。” 秀琴大声喊道：“够了！这次，我是铁了心要和你这个负心汉断绝关系，你们走吧！” 尽管面对孩子和负心汉的苦苦哀求，这次，秀琴是铁了心不再回头。 坚决要和这个负心汉斩断一切联系。 就这样折腾了整整两天，这两天里，家里充斥着争吵、哀求、哭泣和无奈。 最终，秀琴和云云还是办理了离婚手续，彻底结束了这段充满痛苦和折磨的婚姻。 秀琴的父亲本身身体就不太好，经过这样一番闹腾，老人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 以前，他每天都会精神矍铄地出来在村里转转，和老伙计们唠唠嗑，晒晒太阳，享受一下悠闲的时光。 可自从这件事情发生后，老人基本上就不再出门了。 他或许是害怕面对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害怕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和异样的目光。 每次想到自己女儿婚姻的不幸，老人就忍不住长吁短叹，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屋里的角落里，神情落寞，目光呆滞。 偶尔有邻居路过家门口，热情地打招呼，他也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付几句便不再言语。 老人心里苦啊。他原本盼着女儿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觉得自己没能力为女儿把关，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心里满是自责和愧疚。 这种沉重的心理负担，让他越发不愿意走出家门。 宁愿把自己封闭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独自承受着一切。 秀琴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故后，此时才真正体谅了母亲当时为什么会狠心离开这个家。 她能够设身处地地想到母亲心里所承受的苦和遭受的种种磨难。 同时，她也没法再去怨恨自己的父亲。 这天，我来到秀琴家。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 虽说后面因为各自的生活很少见面。 但是如今我们都有着相似的不幸遭遇，可谓是同病相怜。 一进门，秀琴的父亲看到我，问道：“这几天怎么不见你妈出来晒太阳啊？” 说着便给我递过来一个板凳。我坐下后说道：“这几天家里来了人，我妈陪着客人在家呢。” 老人听了，低头默默地抽着旱烟，不再言语。 这时候秀琴端着一杯泡好的茶，接到我手里说道：“家里也没什么好茶，我给你泡了杯我爸平时煮罐罐的茶，你就凑合着喝吧！” 我笑着说道：“你还跟我客气上了，咱俩谁跟谁呀。” 秀琴拿了个板凳在我旁边坐下，问道：“听说你这两年又好起来了，是真的吗？”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唉，不说这些了，我们不说这些伤心的事了。” 秀琴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也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提起来也只是让人心里难受。” 我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试图掩盖内心的苦涩。 此时，屋子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秀琴父亲抽旱烟的吧嗒声。 过了一会儿，我打破沉默说道：“秀琴，以后的日子还长，咱都得往前看。” 秀琴微微抬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嗯，不管怎样，日子还得过下去。” 为了缓解这有些尴尬的气氛，我赶忙找话题问秀琴：“秀琴啊，那你就再不打算找个人一起过日子啦？” 秀琴眉头微皱，一脸坚决地说道：“一个人都已经把我折腾得够受了，还找啥呀！我就这样好好伺候我爸，一个人清清静静的最好。” 这时候，秀琴的父亲抬起头，磕了磕烟袋锅子，说道： “闺女啊，我不用你伺候，我这把老骨头能照顾好自己。只要你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这儿你别管。 “我可不想成为你的拖累，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你呢。” 秀琴此时沉默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思绪仿佛飘向了远方。 内心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 她在想，自己的前半生在感情的波折中受尽了折磨，如今父亲又这般为自己着想，让她既感动又愧疚。 感动于父亲的无私关爱，愧疚的是自己没能让父亲安享晚年，还让他为自己操心。 她也在思考未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一个人的生活真的会更好吗？ 还是只是自己逃避再次受伤的借口？ 如果真的不再寻找伴侣，自己能否承受住那份孤独和生活的重压？ 然而，一想到过往感情中的种种痛苦，她又退缩了，觉得一个人的清静也许才是最安全的港湾。 秀琴的心乱成了一团麻，各种想法交织在一起，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纠结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秀琴像是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缓缓说道： “我去做饭，一会在我家吃，也算给我帮个忙，陪陪我爸。”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一丝期待。 或许在她内心深处，渴望着在这艰难的时刻。 能有熟悉的人给予一些温暖和陪伴，哪怕只是一起吃顿饭，简单地聊聊天。 也能让这个家多一些生气，少一些阴霾。 看着秀琴的背影，心里想，如果我们都提前知道人生的结局，谁还会痛苦的活着呢？ 第195章 秀琴的顾虑 秀琴起身从大门外抱进来了一捆麦秆。 她的身子微微弯着，迈着有力的步伐走进了厨房。 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很是苍老。 以前那些苦难的日子，在她的脸上刻下了道道操劳。 然而， 当年干净利落的精神，还依然在她身上留存着些许影子。 她熟练地把麦秆折断，那双手虽已不再娇嫩，却依旧灵活有力。 秀琴将折断的麦秆塞进锅底，用打火机点燃，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生疏。 接着，她又取出半盆面，开始和面。 秀琴双手有力地揉着面团，仿佛这面团能被她揉出生活的希望。 这样的动作，不知道秀琴已经重复了多少次。 那熟练的程度，已成为她身体的记忆。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生活的韵味，也饱含着她对这个家的坚守和付出。 半个小时后，秀琴端着做好的面来到院子里。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 “你们吃吧，没啥好的，就一碗面。” 话语虽然朴实，却透着真诚。 放下面后，秀琴又转身去了厨房。 我端起一碗面，递到秀琴父亲手里，老人一边接碗，一边客气地说： “你吃，你吃，别管我。” 这时候，秀琴又端着饭来了。 很快，院里的石桌上摆满了饭碗。 秀琴也在一旁坐下，开始吃了起来。 说实话，秀琴擀面的手艺是真好。 面条粗细均匀，口感筋道。 本来每次吃我只能吃两碗，可这次一下就吃了三碗。 秀琴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吃完饭后，秀琴的父亲颤颤巍巍地起身就进屋了。 我看着秀琴，关切地问：“秀琴，咱们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先把眼前的困难解决掉。” 秀琴把额头上凌乱的头发用手指往上拨了一下，眼神中透着无奈和疲惫，缓缓说道： “现在就是两个娃上学的费用让人发愁，家里这几年就靠我种那一点庄稼，换点钱勉强维持生活。现在我要是一走，就真的没有一点生活来源了。” 我说：“这个好办，我先给你借点，把眼前的难关先度过，后面的事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当我说出这话的时候，秀琴的眼睛瞬间瞪大，嘴唇有些颤抖。 已经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能理解秀琴此时内心的感激，那种无以为报的心情。 就像我当年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个善良的阿姨给我一碗饭，我几乎是连同眼泪一起吃下去的。 我笑着给秀琴说：“别太放在心上，只要度过眼前的这个难关，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我从口袋里拿出钱来，仔细地数完后，交到秀琴手里。 秀琴紧紧地握着那笔钱，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你的情意我会记一辈子的，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 我说：“等你有钱了再说。” 说完，我就起身回家了。 第三天，我闲着没事干，心里惦记着秀琴家的情况，就去了她家。 走进院子，发现家里只有秀琴一个人，秀琴父亲去了地里干活。 让我没想到的是，秀琴突然一脸严肃地说： “你以后没事就别来我家了，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的。你能帮我，我到现在都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可是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经常来对你影响不好，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村里人会说闲话的。” 我看着秀琴那无奈的眼神，着急地说： “你怕别人说闲话？” 秀琴立刻回道：“我不怕，我已经这样了，我还怕啥，我是怕对你不好，你现在日子刚过好一点，不能因为我，再让人背后指指点点。” 说完，秀琴就快步出了屋门，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远方。 我看着门外的秀琴，大声说道：“秀琴，我们是一个村的，又自小在一起玩，一起上学，我从你的苦中看到了自己曾经的艰难，是真心想帮忙度过难关，村里人说我的闲话还少吗？我还在乎他们多说两句吗？只要你不怕闲话，我根本不在乎，腿长在我身上，我想来就来。” 秀琴听了，默默地擦了一下眼泪，说道： “我是苦习惯了，小时候被人当笑话看，现在又成了这样，苦惯了，不想再连累别人。” 我说：“实话给你说，自从上次你骂你前夫说的那些话后，我再联想到你小时候，我就决定帮你。” 红梅转过头看了一下我，一声也没吭，只是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更多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出屋门，向着院外走去。 走到院中间，我故意大声说：“我走了。” 刚到门口，秀琴的父亲就回来了。 我赶忙打招呼：“叔，您回来了。” 打完招呼后，我就出了院子。 秀琴的父亲进门后，我又不放心地转头回来，想把我帮秀琴的事给她父亲说一声，免得产生误会。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秀琴的父亲叼着烟锅坐在门槛上，不停地抽着旱烟，那烟雾缭绕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见他对秀琴说：“你刚离婚，有些事你得注意，别让村里人戳我的脊梁骨。” 秀琴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 “我们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叫他们说去！” 我在门外听到这话，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我能理解秀琴父亲的顾虑，毕竟在农村，风言风语确实能让人抬不起头； 另一方面，又为秀琴感到委屈，她已经如此艰难，却还要承受这些无端的压力。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进去，默默地离开了。 一路上，我的心情无比沉重，想着秀琴的遭遇，想着农村这种根深蒂固的旧观念，心里充满了无奈和悲哀。 回到家后，我久久不能平静。 秀琴那无助又倔强的眼神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无法安心。 我知道，她是个要强的女人。 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可我是真心想要帮助她。 不想看到她被生活的重担压垮。 第196章 传统观念的束缚 秀琴的生活就这般平淡而无味地持续着。 日复一日，没有丝毫的波澜。 然而，她的心始终被两个无辜的孩子紧紧牵挂着。 那是她在这艰难世间的精神支柱。 每次只要看到她的眼神，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那深沉的母爱。 她无疑是一个极其合格的母亲。 这让我从秀琴的身上真切地体会到一种好女人所具备的气息。 那种为了孩子默默承受一切的坚韧。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充满了无奈与缺憾。 不可能事事如意、十全十美。 来来往往一段时间后，村里那些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开始像瘟疫一般传开了。 母亲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话语，只是因为老板的母亲在，不方便当面问我。 我又一次来到秀琴家，这一次，秀琴的父亲没有了以往见到我时的热情。 他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你和秀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给我交个底。 “你们年轻人或许不在乎村里的风言风语，可我不行啊，我不想让别人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 我一脸诚恳地看着秀琴的父亲，解释道： “叔，我只是单纯地想帮帮秀琴，她一个女人为了孩子不容易。别人爱说啥就让他们说去，咱们管不着。但您可不能这么想啊。” 秀琴的父亲听完，更加生气了，提高话语说道： “那你以后就别来了！你帮秀琴的情分，我们都记在心里。但不能因为这个，让我在村里抬不起头。” 我转头看向秀琴，希望她能说句话，可秀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心里明白，她此刻也是左右为难，不想让父亲生气，又不好驳我的面子。 我不想难为她，于是默默地叹了口气，说道： “叔，那行，我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秀琴家。 路上，我的心情无比沉重。 想起秀琴父亲那决绝的态度，再想到秀琴的无奈，心中满是失落。 但我也清楚，在这封闭的乡村，传统的观念和舆论的压力是如此巨大，想要打破并非易事。 这段时间来，我像是得了一种病。 一种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病。 总感觉生活平淡乏味，人也随之变得很无趣。 买东西逛街没兴趣，似乎觉得既费钱又耗费精力。 交朋友没兴趣，无论曾经遇到多少人，无论曾经多么好，可到最后还是一个人走。 也没兴趣在乎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定位，我好我坏，都跟别人无关，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在很多人眼里，人只有用和无用。 自己越来越像个怪物，偶尔有好看的电视剧，一集都看不完，看了开头大概都能猜到结尾，看电视剧没耐心，看短剧吧，看了几集就感觉侮辱智商。 以前让自己开心的东西，现在根本就没有兴。 有时感觉自己好像很孤独，又好像很享受这种孤独。 一个人想着心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大抵是成年人的心事太多了，只要一闭眼全部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痛苦，能瞬间将一个人淹没到窒息。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口要舔，每个人都在缝缝补补。 从自己的痛苦里抽离，去关心别人的伤口疼不疼？ 俨然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脾气越来越古怪，无论是谁和我相处，一定很累吧。 只想跟懂自己的人，说一声，幸会。 茫茫人海，有幸相遇，相知。 若说人生还有什么意义？那绝对是心里想的另一个人。 偶尔会不想说话，只想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寻求片刻的宁静。 偶尔会想不开，找不到生活的意义。 偶尔像一个老成持重的长者，历经沧桑，人世间的一切早已看淡。 偶尔又像一个幼稚的孩子，好奇心爆棚，对什么都感兴趣，总觉得，这世间的一切还没看够。 这就是我，一个被情绪裹挟的怪物。 有时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有时又觉得自己还没长大。 被生活逼着，做了一道又一道的选择题，什么大错也没犯，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对。 总之，生活永远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自己的答案也让生活极不满意。 永远在和生活对峙，彼此相看两厌，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经过这么多天的接触，我发现我心里对秀琴有了好感，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非突如其来，而是在一次次的相处中，悄然生根发芽。 我开始时常想起她的一颦一笑。 想起她面对生活困境时的坚强，还有她照顾孩子时的温柔。 我知道这种感情在此时萌生，或许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可我无法抑制内心的真实感受。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这份好感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一时的冲动，还是长久的情意？ 我心里明白，秀琴还未从过去的伤痛中完全走出来。 而我自己也面临着周围人的压力和质疑。 然而，每当我想要放弃这份情感的时候。 秀琴的身影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无法割舍。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复杂而微妙的感情。 日子依旧在纠结和迷茫中缓缓流逝，我在这份悄然滋长的好感中，不断地挣扎与徘徊。 我们必定身处同一个村，虽说嘴上说着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可实际上有些事不得不慎重考虑。 毕竟，这不仅关乎着双方父母的感受，他们在村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看重的是名声和脸面； 还有孩子的看法也不能不顾及，孩子的心灵是脆弱而敏感的。 任何的变动都可能对他们造成影响。 这无疑是一种双重的束缚，像两条沉重的铁链，紧紧地捆住了我们想要迈出的脚步。 我们不能只凭一时的冲动行事，必须要权衡各种利弊，思量每一个决定可能带来的后果。 每当我想要靠近秀琴，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时，这双重的束缚就会像警钟一样在我心中敲响。 让我不得不停下冲动的念头，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 而秀琴，想必也和我一样，在这双重的束缚下，压抑着内心的情感，不敢轻易表露。 第197章 为了生计学手艺 无论生活有多么艰难，矛盾怎样连续不断地涌现，日子总归还是得向前过。 秀琴在农闲的时候也选择出外打工。 她在建筑工地上当小工。 那炎炎烈日无情地炙烤着。 将她原本还算白净的皮肤晒得黝黑黝黑的。 到头辛辛苦苦，却也挣不了几个钱。 不过，好在秀琴人聪明伶俐，能说会道，还特别会来事。 她经常给师傅发烟、打火，殷勤周到。 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秀琴心里有着她自己明确的目的，那就是要学瓦工手艺。 心诚则灵，她那股机灵劲儿，还有麻利的手脚，总是及时地给师傅供上砖灰。 而后，又不忘给师傅发烟、打火、递水，面面俱到。 终于有一天，师傅说道：“我说秀琴，师傅去喝口水，你来暂时给咱砌砖！” 秀琴听到这话，顿时欣喜若狂。 大热的天，她头上的汗水像线一样不停地流淌，都遮住了眼帘，可她也顾不上擦一把汗。 心里只想着：师傅让我学手艺呢！ 她左手拿砖，右手拿瓦刀弄沙灰，仔细地摊平抹匀。 然后拿砖时先精心选砖，把砖面好的、棱角分明的向外放，砖的一头向前涌，立缝距离留得均匀，灰缝饱满。 关键是要把砖放平，时刻看着拉线，离线绳子的距离要保持匀称。 累，是真的累，热，也是特别热，但心里那份激动、那份喜悦、那份欣喜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秀琴开始学手艺了！她梦想着自己将会成为师傅。 最为重要的是，她学成之后，工资将会是她当小工时的二倍！ 而且还会受到他人的尊重。“师傅给您喝水！师傅您看这个怎么做？师傅您来给咱放线！师傅……” 那地位，那身价，只有当过小工的人才能深有体会。 而那些小工们，常常被那些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小年轻工头呼来喝去。 “嗨，伙计。你来给咱把这做个，嗨，老汉，你过来给咱把那做个。嗨，老头过来……，你来把这推过去……” 有的小工脾气不好，忍不住怼一句：“小伙，我跟你爸一样大，你叫我兄弟？” 还有的脾气更冲的老小工直接吼道：“你把谁叫伙计？你有多少钱？爷还真不伺候了！” 说罢，把被子一卷往身上一背就走人了！ 可结果呢，往往是一分钱都领不到，最高兴的只有那些黑心的包工头了。 他们在背地里偷着乐，用曾经的一个黑包工头的话说：“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三条腿的马没有，两条腿的人一抓一大把，今天走个年老的，明天还来个年富力强的！” 一句话，不会手艺的农民工的心酸，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他们回到家里，只是对着亲人“呵呵”笑着，心中的委屈从不轻易向外人吐露！ 总之，能够有机会学手艺对于秀琴来说，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而秀琴从那以后，每次去看两个孩子。 进门都先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真的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生怕以前的婆家不高兴。 她要生存，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那不大不小的一双儿女，儿子上初中，女儿读高中。 秀琴没日没夜的干活挣钱，整个人就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一刻也不停歇。 有一天，女儿心疼地对秀琴说：“妈，您别这么拼命了，太累了。” 秀琴摸了摸女儿的头，温柔但坚定地说： “孩子，妈不累。妈不想你们走我的老路，妈就盼着你们能通过学习改变命运。” 儿子也懂事地说：“妈，我和姐姐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 秀琴眼中含泪，欣慰地笑了： “好，好，只要你们有出息，妈再累都值得。” 哪怕是身体累到快要散架，哪怕是精神疲惫到极点，秀琴也要坚持。 她知道，自己多一份努力，孩子们就多一份希望。 工友劝她：“秀琴，别这么拼命，身体要紧。” 秀琴摇摇头说：“我得为孩子攒够上学的钱，苦点累点不算啥。” 就这样，秀琴咬着牙，扛着生活的重压，用自己的双手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希望的天空。 她坚信，只要孩子们能有个好未来，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三个月后，秀琴拿着钱来找我还钱。 我看着她那充满感激又带着些许执拗的眼神，暂时拒绝了。 我说：“等你稍微能喘过气了再说，我暂时不用。” 其实那一刻，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看着秀琴如此着急地想要还钱，我能感受到她是个极其有原则和自尊的人。 她不想欠别人的情，哪怕生活如此艰难，也想着尽快把钱还上。 而我拒绝她，一方面是真心觉得她现在更需要这笔钱去改善生活，去为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与她接触的过程中，我对她的坚韧和努力充满了敬佩，我希望能以这种方式给予她一些支持和帮助。 同时，我也在心里默默地想，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情谊吧，不图回报，只希望对方能过得好。 我也知道，秀琴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她将来一定会在合适的时候把钱还上。 而我，愿意等待那个时候，也愿意继续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秀琴父亲的果园也快丰收了，老人年纪大了，有些活已经干不了了，秀琴就每天在果园里忙碌着。 清晨，天还未亮透，秀琴就已经来到果园，开始一天的劳作。 她熟练地修剪着枝叶，眼神专注而认真，仿佛每一片叶子、每一颗果实都是她的宝贝。 中午时分，烈日当空，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但她只是用衣袖擦一擦额头的汗水，继续埋头干活。 一天，秀琴的父亲来到果园，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心疼地说：“娃娃，别太累着自己，歇会儿。” 秀琴直起腰，笑着回答：“爸，我不累，这果园可指着丰收卖个好价钱呢。” 晚上，当星星挂满天空，秀琴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她的脚步沉重，但心里却充满了希望，想着果园丰收后的情景，仿佛所有的辛苦都变得值得。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果园里的果子也越来越饱满，秀琴的脸上也渐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拼命的干，只是希望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第198章 和秀琴确定关系 繁忙的生活，让秀琴那原本娇嫩的手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泡。 时间久了，那些血泡就变成了厚厚的老茧。 每天早上，秀琴都会早早地起来做好饭。 和父亲匆匆吃完早饭后，她自己再带上一些干粮，就急匆匆地去苹果园了。 一天的时间里，她基本上都不回来，全身心地投入到果园的劳作中。 为了两个孩子能有更好的生活，秀琴像是发了疯一样不知疲倦地干着活。 不知怎么的，秀琴身上似乎有种特别的力量，深深地吸引着我。 中午的太阳依旧异常的炙热，仿佛要把大地烤焦。 我沿着去苹果园的那条小路一直走着，翻过一个小土坡，远远的就看见秀琴那瘦弱的身躯在果园里不停地忙碌着。 我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冲着下坡路，一路小跑着向秀琴的方向奔去。 来到地头，我大声喊了一声：“秀琴。” 她意外地回过头，站在小梯子上，手里拿着剪刀，呆呆地看着我。 我走近了，秀琴这才从梯子上下来。 她疑惑地问：“你跑到地里来干啥？” 我也毫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我来看你。” 秀琴听了，忍不住笑着说：“我有啥看的，看我的笑话？” 我一脸认真，郑重其事地说：“看你的人。” 秀琴的脸瞬间就红了，那神情像是又回到了年轻时恋爱的甜蜜时刻，又像是回到了青涩的少女时代。 她缓缓地低下头，轻声地说：“我们都多大年龄了，还说这些。” 我说：“就算是七老八十了，一样可以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 秀琴看着我的眼神，她知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心里其实想答应我，可是又像是有什么顾虑一样，欲言又止。 因为我们彼此太了解对方了，所以我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说：“坐下歇歇吧，别这样拼命。” 说着，我从她手里拿过她紧握着的剪刀，坐了下来。 我接着说：“秀琴，我们都老大不小了，也都是婚姻的失败者，我们现在都特别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秀琴听了，说道：“自从你帮我的第一次开始，我也无数次地考虑过这件事，但是我们之间现在有许多的障碍，主要就是孩子的问题。” 我说：“如果我们真的能在一起，什么都不是障碍。这一切我都考虑过，无非就是钱的事，这些，我现在都能解决。至于孩子心里的想法，我们慢慢去沟通，慢慢去解决。” 就这样，我们基本上就确立了发展下去的关系。 我情难自禁，忍不住拉起了秀琴的手。 那双粗糙的手，手心里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我轻轻地摸着那些老茧，心里涌起的更多是心疼。 秀琴略带自嘲地说：“这样的手摸起来没感觉吧！” 我目光坚定，语气诚恳地说：“我就喜欢这样的手，这是勤劳的见证。” 这个年龄的人，确实没有了青春时的羞涩，更多的是直抒胸臆、不避讳的情话。 我们紧紧靠在一起，就像是早已成熟了的庄稼，满心期待着秋收的喜悦。 然而，心理的折磨和无休止的干活，仍然没有改变秀琴身上那种农村妇女特有的魅力与诱惑。 她那黑瘦却苗条的身体，反倒更给人一种健康的美感。 就算是每天和土打交道，但是她依然保持着干净整洁的外表，没有一点邋遢。 衣服虽然陈旧，可每一件都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上还能隐隐闻到洗发水的淡淡味道。 在农村的秀琴，一直从少女时期到现在，都始终保持着干净利落的外表，从来都没有因为生活的苦涩而有所改变。 这段时间，秀琴离婚后，还有不少年龄大点的光棍不断地找人来说媒，都被秀琴一一拒绝了。 看似秀琴如今身处落魄之境，但是她心里的底线从来都没有放低过。 她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会因为一时的困境就随便将就。 那些光棍们或许以为秀琴离了婚就会降低标准，可他们不明白，秀琴是个有骨气、有原则的女人。 哪怕生活给了她重重一击，她依然坚守着内心的那份骄傲和对未来的期待。 我和秀琴幸福地依偎在一起，时间仿佛就此凝固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火一样的太阳依然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此刻却像是我们爱情的见证者一样，静静地看着我们。 就我们而言，往日那些美好与断肠的情丝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早已经不留任何痕迹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也未曾想到，儿时的伙伴，竟又一次被命运眷顾，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把我们拉到了一起。 我和秀琴目前的关系也许仍然是一种云雾缭绕、难以分辨清晰的情形。 然而，心里起码有了彼此惦记的人。 人的心不能是空的，必须有许多让自己惦记的人。 除了父母孩子、亲人以外，还得有异性的存在。 不然，心里装异性的位置就是空的，那感觉就像是站立在荒芜的沙漠中，孤独而迷茫。 而如今，这种相互的牵挂着实让我们感到难以言表的幸福与激动。 每一个眼神的交汇，每一次轻轻的触碰，都能让我们的心跳再次加快。 仿佛之前所经历的苦难，都是为了此刻的相遇与相知做铺垫。 我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情感，也期待着未来能携手走过更多的风风雨雨。 时间不知不觉已是下午三点了，秀琴说道： “你赶紧回去吧，我要再干会儿活了。” 为了不耽搁秀琴干活，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我也只能依依不舍地回家了。 夜晚，我静静地躺在炕上，四周一片漆黑。 面对着这漆黑黑的夜，思绪不由自主地飘飞，回想起秀琴从小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她小时候那俏皮可爱的模样，长大后那坚韧不拔的神情，一一在我脑海中浮现。 回想着秀琴用两条瘦弱的胳膊努力撑起一个家的场景，我的内心就无法平静。 让我有千万条理由想帮帮秀琴的冲动。 我心里明白，这就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当初我对娟也有这种想法，虽然那时候我们一无所有，一穷二白，可那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冲动和这次极其相似。 那是一种想要守护对方，想要为对方分担一切的强烈愿望，是一种不计较得失，只想让对方过得好的纯粹情感。 第199章 心里的旧爱 我的生活中，出现了这么一位善良的女人。 这么多年，我等到了，在和秀琴相处的这段日子里。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内心有着太多太多的纠结。 时不时的，娟的身影就会在我脑海中浮现。 这并不是我花心，而是我真的特别珍视和娟曾经拥有的那份感情。 我是那种一旦认定了某一件事，就非要进行到底、绝不轻言放弃的人。 毕竟，娟是我的初恋，我们之间有着数不清的爱情故事。 那些甜蜜的瞬间、温馨的时刻，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底。 但是，一想到娟几次三番把我丢在不知所措的困境中，然后扬长而去时，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了无数遍“活该”。 不知道是对自己心里还留存着这份感情而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还是痛恨自己毫无底线的纠缠和妥协。 从而增加了娟伤害自己的底气。 总之，怨不得别人，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有所图必有所失，无所求必有所得，这是一条永恒不变的人生铁律。 有时心里也明白，贪图一个人对自己的好，那你就得做好准备迎接他可能的坏； 如果贪图一个人的爱，那就得承受她不爱的结果； 如果要贪图一个人的陪伴，那你就得面对他离开后的孤独…… 人生中的一切都有其成本，没有足够消费的资本，就别轻易去触碰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 透支自己原则的事情，注定会以烂尾收场。 这世上没有比情感的漠视更加伤人的事了，就像娟那样，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把我的心捂热了之后又无情地抛下。 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原来的模样，让我连回去的路都寻觅不到。 还要背负着沉重的心理枷锁去质疑自己的不堪。 有时候心里也会质疑自己，我到底是糟糕到了何种程度，才能让娟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随心所欲地摔打着我的自尊，肆无忌惮地虐杀着我的情感。 没有答案，也不敢去追寻答案，有些事想多了会头疼，想通了依然会头疼。 答案其实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浑身长满了扎心的毛刺，一触碰心就会鲜血淋漓。 风会停，雨会晴，人会散，人总要舍弃一些东西才能真正成长。 有些事能想通也能接受，只是想起来的时候心里依旧会觉得不舒服。 那些没被读懂的愤怒、没有被珍惜的沮丧、没有被重视的羞耻，最后会凝聚成一种难以摆脱的沉重，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和娟的感情，其实内心曾有过不甘，却又无法继续下去。 总是在想，爱本应是让人变得温柔与勇敢的力量，而不是让人时常感到委屈或无奈妥协的武器。 不知道是与生俱来的性格使然，还是成长过程中的外力影响，我一直缺乏取悦自己的能力。 缺乏爱人的智慧和能力，为人笨拙又迟钝，不会把握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分寸，不知道感情里也如同一个复杂的江湖，谁太过认真谁就活该被拿捏，活该被欺凌侮辱。 有时候拿自尊换来的感情都是廉价且短命的。 经不起时间的消磨，散场时还要语重心长地抹杀掉我心里全部的真诚。 让我清楚地知道娟早已不想继续下去，而我还在自己的幻想中以为一切都未曾改变，不想翻篇。 非得要逼着自己亲手放弃曾经执着的爱情时，才恍然大悟，错的永远是自己。 然而现在，我和秀琴能够走的更近，其实是我们身上都有共同的特点。 和秀琴相处的时光，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温暖和安心。 她的理解、她的陪伴，让我在这纷繁复杂的情感世界中找到了一处宁静的港湾。 尽管我心中还残留着与娟的过往回忆，但秀琴的出现，就像一束光照进了我黑暗的内心角落。 我努力让自己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全身心地投入到和秀琴的新感情中。 我知道，这对于秀琴来说是公平的，也是我对未来生活应有的态度。 知缘而行，知缘而不行。不管是得偿所愿还是事与愿违，就像我和娟的这段过往，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 即使重头再把那些心中充满不甘的路重新走一遍，结局恐怕还是一样的，只是这过程太过伤人，太过让人心碎。 有时心里对自己说，人终究得勇敢地面对现实。 想开的想不开的终究得想开，放下的放不下的终究得放下。 这是清醒，是知趣，是接受，也是深深的无能为力。 与其在不留余地的伤害里一再凋零枯萎，倒不如把过去的那段经历轻轻地拿起再轻轻地放下。 从错误和不甘中汲取养分，努力把自己经营成往后余生里无怨无悔的模样。 如今和秀琴的这段感情，心里虽然有纠结，但我试着放下过去的包袱，想要给她全心全意的爱。 秀琴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她似乎能看穿我心底的挣扎，却从不点破。 只是默默地用她的温柔和关怀包围着我。 我们有时候会一起在村里的小道上走走，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 她会耐心地听我讲述曾经的故事，总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们彼此心里明白，要想真正在一起，眼前还有不少的阻力在等着我们。 于是我安慰秀琴说：“秀琴，别灰心，只要咱们的心在一起，这些阻力算不了什么。” 虽然我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还是没有底，也担心。 秀琴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忧虑：“可是，我怕这样下去会影响到你，也怕伤害到孩子。” 我连忙说道：“别想那么多，孩子那边咱们慢慢去沟通，我相信他们会理解的。” 秀琴又问：“那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呢？咱们能承受得住吗？”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管不了，只要咱们问心无愧就好。” 秀琴靠在我怀里，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得对，可我还是担心你的名声。” 我笑了笑：“名声算什么，能和你在一起啥都无所谓。” 青春年华已经离我们远去，剩下的只有现实中彼此了。 第200章 跟母亲挑明了我和秀琴的关系 时间流逝，很快就要到八月十五了。 在这个时节，村里的果园简直陷入了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之中。 每天早晨，天色刚蒙亮，那村里就已经被人和农机的声音搅得热闹无比。 人们的说话声、机器的轰鸣声，还有偶尔传来的牲畜的叫声，交织成一曲独特的乡村劳作交响曲。 早熟的那些苹果到了该下树的时候了，果农们都眼巴巴地盼着能赶在八月十五这个佳节，把苹果卖上个好价钱。 秀琴呢，不用说，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家里就她一个主要的劳动力，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出门，夜幕降临才归家。 其他经济稍微宽裕些的家庭，还能花钱请几个干活的工人来帮忙。 可秀琴哪有这样的条件，这对她而言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事儿。 就在一天中午，我刚刚从羊场给振振帮完忙回来。 远远的，在那还有些朦胧的视线中，就瞧见秀琴孤零零地站在我家大门口。 她神色焦急，眼睛不停地左看看右瞧瞧，身子还时不时地朝里探一探，似乎想要进去却又有所顾忌。 在她身旁，地放着一筐红彤彤的苹果，那苹果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我见状赶紧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秀琴，你站在门口干啥呀，怎么不进去呢？” 秀琴听到我问她，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似的，急匆匆地说道：“我都害怕死了，就怕被村里人看见说闲话。快过节了，我给你家挑了一筐苹果，你赶紧拿进去吧，我走了。” 话音未落，她转身就急匆匆跑开了，那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秀琴心里清楚，我家没有种苹果，所以特意精心挑选了这一筐最好的送来。 我望着这满满一筐苹果，心里就像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淌。 她和其他女人真的不一样，特别注重那些细微之处，是个实实在在有心的人。 这一筐苹果，饱含着她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辛勤汗水和辛苦付出呀。 我就那么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直追随着秀琴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回过神来，端起这沉甸甸的一筐苹果走进了屋里。 一进屋，就看到妹妹和母亲两个人正坐在屋里。 我瞅了一眼妹妹，说道：“你怎么又来了？都结婚成家了，别总是往娘家跑，让黄亮家多心可不好。” 妹妹把嘴一撅，说道：“我的事儿我自己能做主，哥，先别说我，还是讲讲你的事儿吧。” 我把苹果轻轻放下，应道：“我能有啥事儿，每天就是陪着咱妈和大爸，再帮着振振在羊场干点活，这不挺好的嘛。” 妹妹可没打算轻易放过我，接着说道：“那你跟秀琴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给我讲讲。” 我一听，心里不由得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妹妹，又瞅了瞅一脸严肃的母亲，赶忙拿起两个苹果，分别递给母亲和妹妹，试图转移话题： “来，先吃苹果。” 没想到妹妹接过苹果后，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哥，别打岔，讲讲这苹果的事儿。”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苹果有啥好说的，我是从李婶家买的。” 可我这调皮的妹妹哪肯轻易放过我呀，她一脸坏笑地调侃道： “秀琴姐在门口都等了你足足一个小时了，还说你从李婶家买的？哥，你就别骗我了，一看这么好的苹果，准是秀琴姐给你精心挑的。” 被妹妹这么一调侃，我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只好对妹妹说：“你别再拿我打趣了，快吃你的苹果吧。” 说完，我转身就想往屋外走。 还没等我迈出屋门，母亲开口了：“你坐下。” 我一下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了看母亲，心里一慌，赶忙说道：“妈，我出去转转。” 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母亲肯定是要询问我和秀琴的关系，我这是想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可没想到，母亲和妹妹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似的，根本就没打算让我跑掉。 母亲再次说道：“你先坐下。” 我没办法，只好乖乖地在炕沿上坐了下来，心里七上八下的，等着母亲的“审问”。 母亲表情严肃，开口说道：“你真的和秀琴有事？村里传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我一听，心里一紧，连忙打马虎眼说：“妈，您别听村里人瞎说，那些人就爱乱嚼舌根，都是造谣的。” 一旁的妹妹捂着嘴偷笑，说道：“哥，有就有，别装了。你现在是单身，秀琴姐也是单身，这都什么年代了，怕什么呀。” 我刚想开口给妹妹解释解释，话还没出口，就被母亲打断了。 母亲一脸严肃地对妹妹说：“一个女孩子家，啥话都往外说，没个分寸。你哥和秀琴不能成。” 妹妹一听，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问道：“妈，我哥咋就不能和秀琴姐有事了？” 母亲皱了皱眉头，说道：“咱们是一个村的，秀琴的婆家又离咱们村这么近。你想想，这要是他俩在一起了，别人会怎么说？” 妹妹一脸的无所谓，不服气地辩解道：“她们爱咋说就咋说，难道离了婚的人就不能再找幸福了？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 母亲提高了音量说：“你懂个屁！你哥和秀琴在一起，别人会以为是你哥挑拨秀琴离婚的，到时候麻烦事儿多着呢，你知道不知道？” 妹妹还是不甘心，嘟囔着说：“你们这都是什么逻辑，反正我觉得我哥和秀琴姐挺好的。” 此刻，我心里明白母亲的意思。 她是怕村里人的闲话影响到我和秀琴，也担心秀琴的婆家会来找麻烦。 母亲的顾虑也并非没有道理。 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我和秀琴的意志坚定，真心相爱，相信什么困难都能克服过去。 我看着母亲，认真地说：“妈，您就别再操心我的事儿了，好好在家里歇着就行了。我都四十岁的人了，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一旁的妹妹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嘛，妈，您就别操心了。” 母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妹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屋子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心里思绪万千，想着秀琴的好，想着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也想着未来可能面临的种种困难。 但我知道，只要我们彼此真心，相互扶持，就一定能走过这段艰难的路。 过了一会儿，母亲打破了沉默，说道：“娃娃，妈不是要阻拦你，只是这村里的风言风语能把人淹死。妈是怕你们受委屈。” 我说道：“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我不想错过秀琴。我相信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时间长了，那些闲话自然就没了。” 从那以后，我和秀琴的关系，就算是跟母亲挑明了。 第201章 心里还是能想起娟 自从娟再次走后，她毫不犹豫地奔着她的同学去了。 自从我发现她和别人聊天，到离开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决然地选择离开。 我和孩子都曾苦苦追问，渴望能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就那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同学叫勤学，也是离了婚的，带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一个初一，一个初三。 他们没有举办婚礼，就那么直接生活在了一起。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娟和勤学的日子过得并不顺遂。 毕竟两人之间没有共同的孩子作为牵连，就像搭伙过日子，感情基础本就薄弱。 再加上勤学的两个孩子都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脾气，相处起来也是矛盾重重。 勤学挣来的钱基本上都花在了两个孩子身上，这让娟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有时候，为了维持家的正常运转，娟也会把自己的积蓄拿出一部分来填补家用。 尽管两个人都在努力地想把日子过好，但是矛盾还是像隐藏在暗处的荆棘，时不时地冒出来刺痛他们。 勤学知道娟有些积蓄，平日里几百几千的借，娟都没怎么犹豫就给了。 然而，有一天，勤学竟然开口要跟娟借五万块钱。 一个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上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碟的声音。 突然，勤学干咳了一声，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娟，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娟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什么事？” 勤学，说：“我想跟你借五万块钱，孩子上学需要一笔费用，我这手头实在是紧。” 娟一听，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皱起了眉头说道：“五万？我哪有这么多钱啊。” 勤学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提高了音量说道： “你怎么会没有？我知道你有积蓄的。孩子上学是大事，你就不能帮帮忙？” 娟也急了，说道：“我是有点积蓄，可那也是我辛苦攒下来的。咱们在一起，我也没少帮衬家里，这次五万太多了，我真拿不出来。” “你怎么这么绝情？我是借，又不是跟你要，”勤学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喊道：“你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对我呢，我为这个家付出的还少吗？” 两个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吓得不敢出声，默默地低头扒着饭。 勤学站起身来，指着娟说：“你要是不借这钱，咱们就别过了！” 娟也不甘示弱：“不过就不过，你以为我稀罕？” 说完，娟冲进房间，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摔门而出。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娟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泪水止不住地流。 她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而留在家里的勤学，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两个孩子在一旁不知所措，小声地抽泣着。 第二天，娟没有回家，勤学也没有去找她。 就这样，娟再次和她的同学勤学分开了，这段本就充满坎坷的感情，最终还是以破裂收场。 这件事还是后来听朋友偶然提起的，我当时就愣住了，满心的疑惑和不解。 我一直试图去想明白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绞尽脑汁。 想得脑袋都要炸了，可就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数个夜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像一团乱麻。 我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我对她不够好？还是我们的生活太过平淡？ 可无论我怎么琢磨，都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信服的答案。 有时候，我甚至会幻想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让我心中的谜团得以解开。 但每一次回过神来，都只有满心的失落和无奈。 我不明白，曾经的那些承诺和美好，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她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放弃我们的过去，投入别人的怀抱，还做出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选择？ 我真的是想破了头脑，也依然在这迷雾中徘徊，找不到那一丝能让我豁然开朗的光亮。 娟就这样又回到了形单影只的生活状态。 真不知道她有没有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也许她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暗自垂泪，满心懊悔； 又或许她依旧固执己见，认为自己的决定并无过错。 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娟的母亲被气得怒火中烧，一气之下，坚决不认这个女儿，声称要与娟断绝关系。 走投无路的娟再次来到了她以前工作过的幼儿园，试图谋求一份工作。 本来按照常理，离职都已经好几年了，幼儿园是不会再接纳她的。 可园长念及过去的情分，总觉得娟曾经跟随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心一软，便把娟留了下来。 那一天，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幼儿园。 她站在园长办公室门口，犹豫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敲门。 当她走进办公室，看到园长那熟悉又略带审视的目光时，心里紧张得不行，怦怦直跳。 她低着头，声音略带颤抖地向园长诉说着自己的困境和想要回来工作的渴望。 园长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和纠结。 过了好一会儿，园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娟啊，按说你离职这么久，我们不该再接收你。但看在你曾经跟着我干了那么多年的份上，这次就留下吧，不过你可得好好干，别再让我失望了。” 娟听到园长的话，激动得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连连点头道谢，发誓一定会努力工作，不辜负园长的信任。 听到娟这样的糟践自己，有点儿难过，难过的同时又有点后悔。 但我不知道难过的作用在哪里，也不知道后悔的意义是什么。 难过如果有用，世间就不会有痛苦，如果后悔有意义，人生就没有遗憾。 所以我只能是不声不响地难过，自己在心里给自己演一场曲终人散的戏，演戏的是自己，观众也是自己。 细腻的人就像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承载了很多不被人理解的情绪。 一碰就碎。 不过难过只是路过，后悔也只是偶尔，日子还得好好过。 第202章 负责任的秀琴 秀琴的第一批苹果卖了个相当不错的好价格。 不过还有一批晚熟的苹果等着她照料，所以她是一点儿也不敢耽搁，一天到晚就守在果园里。 这天，我拿了点家里煮的香喷喷的羊肉，来到了果园。 刚巧赶上秀琴在果园里吃中午饭，她面前摆着的是干巴巴的馍馍和早上带来的咸菜。 我走上前说道：“吃饭呢？” 她抬眼看到我手里提着的饭盒，回应道：“嗯，你给我送饭来了？” 我把带来的羊肉和汤轻轻放在秀琴的旁边，心疼地说： “秀琴，能不能别这样辛苦？” 秀琴一脸坚定地回答：“有啥辛苦不辛苦的，只能受着，家里的孩子和我的婚姻，能有今天这结果，跟我有直接关系，想想也挺对不住她们的。” 说完，我似乎又看到了秀琴的眼眶里闪烁着泪花。 我连忙打断秀琴的话说道：“不说这些了，赶紧吃秀琴，再不吃就凉了。” 秀琴听了我的话，拿起羊肉大口吃了起来。 我这时候心里不禁暗想，或许只有两个经历相同的人才能相互陪伴、白头偕老。 老辈传下来的门当户对还真是有一定的道理。 秀琴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我吃饱了，可惜了羊汤还剩这么多。” 我笑着劝她：“那你就再多喝点，明天我再给你提来。” 秀琴赶忙连连摆手说道：“你别再提饭了，我们这种情况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一起，有些事我们真的要为身边的亲人着想，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 看着秀琴一脸认真的样子，我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我接着说：“秀琴，我们的事我妈和我妹妹知道了。” 秀琴一下子转过头看着我，我被秀琴这突然的转头给愣住了。 她目光急切地盯着我，我也看着她。 秀琴等了一会儿，着急地问道：“你倒是继续说呀！” 我赶忙说道：“我妹妹是百分之百同意，全力支持，就是我妈有点顾虑，但是也没怎么反对。” 秀琴微微点头说道：“我能理解老人的心里顾虑，毕竟我们都有孩子，而且又是一个村的。” 我赶紧解释道：“不是因为孩子的事。” 秀琴说：“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我们得想在前头，如果我们真的有那个缘分，在一起了，就得好好的，不敢有一点的差错。” 我拉着秀琴的手，不停地抚摸着。 秀琴开玩笑地说：“这样粗糙的老手，有什么好摸得，年轻媳妇的手才有感觉。” 我也笑着打趣道：“小时候怎么就没有摸着了，那时候多好的条件，可惜错过了。” 秀琴说：“小时候只是单纯的在一起玩，没有现在这样复杂的想法。” 我说：“那时候你漂亮，我记得你穿着健美裤，不知道把村里村外的多少小伙吸引住了。” 秀琴嗔怪道：“那还是没有吸引到你。” 我说：“那时候谁还考虑这些事，只想着打工赚钱，解决眼前的困境，根本就没有想过，如果换到现在，你还能逃脱？” 说完，我们两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秀琴的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心里真的是感到特别的幸福，从未有过如此踏实的感觉。 是啊，秀琴是一个负责任、踏实肯干的女人，和我一样。 如果老天能够成全我和秀琴，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哎，想啥呢？”秀琴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我，我笑着说： “想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呢。” 秀琴说：“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呢，还用得着想吗？” 我说：“是睡在一起的想象……” 秀琴说：“我们现在都一把年龄了，还想年轻时候的事。” 我没有回答秀琴的话，心里想，是啊，都这么大年龄了，到头来本该有幸福的婚姻，美满的家庭，可我和秀琴却还是孤家寡人，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秀琴，你给你家的两个孩子说了吗？”我问秀琴。 秀琴说：“还没有呢，等苹果卖完了吧！” 我说：“那也行。” “好了，别聊了，你先回去吧，我还得继续干活呢！”秀琴催促着我。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我帮你干吧，” 其实果园里的活现在相对比较轻松，就是把套上袋的苹果，再把袋子取下来，让太阳再照照，这样苹果就能更好地上色。 虽然不累，但是这个工作特别繁琐，得不停地爬上梯子，再下来，如此反复。 秀琴在地的另一头大声喊着说：“不行了就休息一会，别硬撑着。” 我提高音量回应道：“比这强度大的工作我都干过，这算得了什么！” 秀琴好奇地问道：“听说你到矿上七年没有回家，是不是真的？” 我神色坚定地说：“这能有假吗？整整卖命七年啊，幸好老天眷顾，我还活着，也总算翻过身来了。” 秀琴微微低下头，轻声说：“我刚离婚那会，晚上一直想着去找你，让你介绍我去你干过的地方。” 我看着秀琴，认真地说：“以你的吃苦耐劳精神，是完全可以干的，但是矿区不要女的。” 秀琴满脸疑惑，追问道：“为什么？” 我忍不住笑着说：“去矿区的都是些万不得已的老爷们，几年都没碰过女人，你去了是让他们干活还是分心啊！” 秀琴轻轻捶了我一下，娇嗔地说：“你怎么又想到那方面去了，不过也有道理嗷！” 就这样，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说说笑笑。 时间在不经意间过得很快，也让人感觉特别充实。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只留下一抹残红。 我和秀琴赶紧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把地里的工具都收拾到一起。 放好工具后，天已经黑透了。 我们肩并肩，就朝着村里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我不由自主地拉起了秀琴的手。 那一刻，心里的那种冲动丝毫不减当年。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内心涌动的冲动。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只有彼此手心的温度和那难以言喻的情愫在空气中弥漫。 第203章 母亲一直活在过去的痛苦之中 这段时间以来，我的母亲患上了一种很奇怪的病。 她的思绪好像一直被困在了过去。 尽管她能够清楚地看到当下的生活，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可过去那些不幸的事却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那些过去的事，不受她大脑控制地被她放到了当下。 母亲总是觉得自己没有三头六臂，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当下所有的问题。 可她又特别着急，急于把所有问题一下子都处理好。 于是，她就把以前这个家所遭受的不幸，都带到了现在的生活里。 那些本应留在过去的事，在她心里却没有真正过去，而是变成了今天的难题。 母亲把这样的问题从今天带到明天，甚至每一天，不停地积累着。 困扰着每一个当下的时刻，最终让她只能看到一个极度悲观的未来。 其实我都知道，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有些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今天解决不了，明天解决不了，后天可能还是解决不了。 想要处理好这些问题，也许需要以年为时间单位，甚至可能会耗费一生的时间。 但是在问题还没被解决之前，我们还是应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生活。 然而，我的母亲恰恰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虽说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种能够透过表面现象看到本质的能力，从而能够看到一个充满光明的未来，就像我的母亲。 但是，如果不具备这种能力，就很容易变得焦虑，不停地自我消耗。 如果一个人正在抑郁和焦虑当中，并且还觉得自己把一切都看得特别清楚明白。 但只要感受不到任何的希望和可能性，那就说明其实还是没有看得那么透彻。 最起码，没有透彻到在看清生活的真实面目之后，重新拾起对于生活的那份热爱。 因为这个世界的运行是有一个根本规律的。 那看似对万物都无情、把万物当作草狗一般的天地，虽然看起来不够仁慈。 但是却给了万物极其珍贵的东西，那就是我们本身具有的真实自我。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始终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充满希望的希望。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英雄，本来就是能够把自己从任何艰难困苦中拯救出来的英雄。 真正的英雄主义，是在看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能够深深地热爱生活。 没过几天，我母亲竟然好像不认识我了。 她就那么远远地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确定，始终不敢确认眼前的人就是我。 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啊。 前几天我跟她说，我要带她去医院做检查，她当时默默地记下了。 今天，母亲小心翼翼地问我：“啥时候去医院啊？” 没等我回答，她紧接着又说：“要不行就不去了，去医院得花钱。” 我赶忙说道：“去，都给您安排好了，您跟着我去医院转一圈就行，啥都不用您操心。” 她又接着问道：“那要是检查出大病可咋办啊？” 以前啊，在我心里母亲一直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感觉她无所不能。 但是现在我却发现，她并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才成为大人的，她其实也想要做一个小孩子。 所以当我主事的时候，她比一个可爱的孩子还要乖巧。 以前她特别舍不得让我去搬那七八十斤的玉米，可是现在我在跟前的时候，她会指望着我去把十来袋七八十斤的玉米扛到三轮车上。 当我化身成为大人的时候，她就会变成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乖乖听我的安排。 而当我累了的时候，她又会化身为曾经那个无所不能的大人。 这就是所谓的“反者道之动，弱者 道之用”啊。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极其不称职的儿子。 就在这短短几天里，母亲经历了好多人生的第一次。 第一次使用淋浴洗澡，第一次接触马桶，第一次学会用饮水机，第一次尽情地享用所谓的“大餐”。 母亲需要我紧紧拉着她的手，才敢去坐扶梯，才敢穿过那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头。 母亲的世界真的很小很小，有太多太多未曾见过的新鲜事物和场面。 所以哪怕在她心里多装一点点新东西，都会让她感到烦恼不已。 在给母亲夹肉的时候，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大快朵颐，我的心里早已是泪流成河。 一个在家里总是口口声声说不吃肉的人，现在因为小腿上的静脉曲张而有些疼痛。 她原本选择吃止疼片，而我不顾她的拒绝，给她买了 上百块钱的进口药。 喝了三顿之后，她告诉我说：“贵还是有贵的好处的。” 母亲会指着路边的盆栽问是不是白菜，也会在我打车或者付钱的时候。 急忙去掏她自己的口袋，想要付钱。 有几个人会因为要去看病而感到开心呢？ 我的母亲在出发之前，她怀着极大的热情与期待，她迫切地需要一个检查结果来让自己的内心获得踏实和安宁。 她甚至还有一份令人觉得有些可笑的担忧，担心如果检查不出什么毛病，岂不是白白花了钱？ 不过初步的检查结果是心律不齐和心脏早搏，过完年仍然需要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好在截止到目前，她的心里也算是落下了半个石头。 我真的不会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没有带着父母、大爸去见识太多的世面，没办法让他们领略世界的繁华绚烂。 只能在他们有所需要的后半生里告诉他们，有孩子可以帮你们撑起一片天。 这片天不会特别大，但足以像一把伞，为你们遮挡风雨，留下一片晴朗的天空。 母亲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病，只能依赖药物维持，再加上自己慢慢地调养。 看着母亲这般受苦遭罪，我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心里满是无奈和痛苦。 人活在世上离不开钱，如今我算是有了些能力，可钱却没办法解决母亲所承受的病痛折磨。 想起父亲，他一辈子都没有享过一天福，就被病痛无情地折磨，早早离开了我们。 现在母亲又是这样的状况，每到夜晚，每当看到母亲难受得翻来覆去的样子。 我常常一个人默默地流泪，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妹妹曾经跟我说过，在我流落街头、生活困顿的时候，母亲在山里辛苦地挖药。 攒上大概十天左右的药，然后一个人背着走十几里的路去镇上卖。 她就连 5 元的车费都舍不得花，卖完药后，连一碗饭都舍不得吃。 母亲总是念叨着：“我少花一点，我的娃就不会挨饿。” 冬天只要一下雪，母亲担心我在外面受苦，就能整宿不睡觉坐一晚上。 如今，面对母亲的病痛，我却什么实质性的帮助都给不了。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愧疚感，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204章 母亲的病与我们的坚守 每天，高烧如烈火般无情地焚烧着母亲的身体。 将她原本就行动不便的身躯彻底击垮。 母亲的双腿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她挪动身体的方法变得异常艰难。 只能靠双手紧紧抓住身边的物体，一点一点地提拉自己，身体在空中晃晃悠悠，就像一个被操纵的提线木偶。 那些曾经灵活的步伐，如今只能化作双手的挣扎，每挪动一步，都像是在与命运抗争。 那天，我刚从羊场回到家，满身疲惫却也带着一丝温暖，因为妹妹已经为我倒好了一杯红糖热茶。 我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我回头一看，只见母亲毫无征兆地栽倒在地。 我惊慌失措，连忙冲过去，手里的茶水瞬间洒了一地，茶几上一片狼藉。 母亲原本只是想挣扎着回到炕上，可她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瘫软在地上。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中满是愤怒和绝望，含糊不清地诅咒着自己的生命： “这样还不如死了，感觉今天过不去了……” 那愤怒的声音在颤抖，仿佛是她对命运的最后抗议。 我和妹妹赶紧上前，一个人抱，一个人推，尽力按照母亲要求的方式去操控她的身体。 想让她躺得舒服一点。 母亲一直极力反对坐轮椅，说那东西太束缚人了。 没办法，前些日子我们给她买来了双拐。 买来以后，我盯着那崭新的拐杖看了很久，心里五味杂陈。 想起母亲曾经是多么健康，走起路来疾步如飞。 可如今，先是中风，然后身体慢慢倾斜，双腿逐渐变形，从一根拐杖到如今的双拐，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医生也曾说过，母亲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后面可能只能坐轮椅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妹妹看到我杯子里的热水洒了，赶紧又重新给我倒满。 我坐在那里，心里满是无奈和心酸。 如果健康真如这杯水一般珍贵，我愿意折损自己十年的寿命，来换回母亲的健康。 母亲一天比一天变得倔强，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了，可她一直上不了厕所。 给她提尿桶，她也不要，非要到外面去。 一整宿，母亲往外跑了十几次，可每次都尿不出一滴。 每次把她送到厕所后，她总是让我走，可妹妹一个人又搀不住。 没办法，我只能在外面等着，等着妹妹叫我回来帮母亲提裤子。 直到凌晨三点，母亲才终于尿出几滴，可妹妹在旁边却念叨着： “坏了，坏了，又开始发烧了。” 我赶紧摸了摸母亲的额头，果然，烧到了三十九度。 家里没有退烧药，实在没办法，我试着给母亲扎了两针。 我的针法很拙劣，可母亲却挣扎着面部说： “不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针的效果，一会儿，母亲的体温降到了三十七度八。 凌晨四点，妹妹开始给母亲熬药，不停地撵我去睡觉。 药熬好后，我看到妹妹的脑袋一挨枕头，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看着妹妹，心里突然很后怕。 如果我负债累累，翻不了身，可能到现在都回不了家。 家里只剩下妹妹一个人，像这种情况。 万一母亲上厕所坐在地上起不来，妹妹就是再拼命也抱不动。 别说妹妹一个女人，扶起现在的母亲那泥一样的身体对我来说都不轻松。 倘若家里只有妹妹一人，她又该怎么办？想想都后怕，我特别心疼妹妹。 平时，我喝三两酒就醉了，可那天晚上，我喝了半斤却毫无睡意。 那种感觉就像大梦初醒，却再也回不到梦中。 人不自醉，酒如水，母亲如山。 纵使每天病魔缠体，她却总是沉默不语，这一点与父亲截然相反。 我半躺在沙发上，仔细听着母亲的动静。灯一夜未关，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母亲看到我，虚弱地说：“你别把身体熬坏了。” 我笑着回答：“熬夜习惯了，只是苦了林林。” 母亲看了看妹妹，叹了口气，说：“是呀！娃娃也是一整夜没睡。” 母亲的病，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我们全家人的身上。 可我们没有退缩，因为我们知道，母亲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无论病魔多么强大，我们都会坚守在母亲身边，用我们的爱和陪伴，让母亲感受到温暖和希望。 虽然路很艰难，但我们相信，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人常说:真正的感同身受，从来无关热闹，而是在最难过无助的时候，陪着一起耐守平淡的沉默。 为母亲的难过而难过，是我这几天最真实的情绪。 能力所能及地能陪我走过人生的低谷时刻母和妹妹，以及大爸，还有去世的父亲，我很庆幸自己的翻身，也庆幸自己能够有这样的亲人。 在面对生离死别的时候，内心是崩溃无助的，即使能勇敢的应对自如，情感上被抽离的东西已经永远的失去了。 看到母亲备受煎熬，我坚定的想为母亲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啥也做不了。 此时只有无助，深陷情绪的陷阱无法自拔，因为看到母亲痛苦的表情，才明白母亲的伤痛，才知道健康有多么重要。 能陪着母亲，是我很乐意做的事儿。 我至今还在心里珍藏着我在无助迷茫时递过来温暖的人，感念着她们的善良和帮助。 不管一个人强大到何种地步，心理和情感上的需求是共通的。 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能知冷暖懂的悲欢，在平淡中相守； 在风雨中相扶；在光阴中相伴，能一起从容应对人生疾风暴雨，这应该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儿了吧。 现在的我痛并快乐着。因为我叫妈的时候还有人答应 人在经历太多的时候总是本末倒置，一味肤浅的追求那些表面的快乐。 吃一餐佳肴，喝几杯美酒，唱几首情歌，和身边的朋友左拥右抱就觉得找到了幸福的秘籍。 却很少有人深思在真正无助难过时，有谁为自己驻足停留陪着一起难过，一起面对呢，或许只有父母 第205章 谁都有觉得委屈的时候 接到母亲电话的妹妹，来看望母亲。 意外的是，母亲当着我和妹妹的面，阴沉着脸，没好气地对妹妹说： “不情愿来以后就别来了。” 虽然母亲没有明明白白地直说，但谁都能听出来这话明显是冲着妹妹去的。 妹妹心里清楚母亲这是在说气话。 我一直护着妹妹林林，我太了解林林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自始至终我没有说一句林林的不是。 可妹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在我跟前委屈地哭了起来。 母亲转过头给我说：“她婆家妈是妈，我就不是妈了吗？” 原来，昨天母亲想林林了，打电话叫她回来，林林今天才来。 我当时就知道母亲会不高兴，因为自从母亲生病后，性情变得很古怪。 林林赶忙给母亲解释说：“我那边妈看病，症状很重，我领着做了许多检查，所以回来迟了。” 母亲却不依不饶地说：“等着你做饭，差点没饿死。”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母亲饿不着，茶几上还放着好多零食呢。 但母亲却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今早我买菜回来，一进屋就感觉味道不太对劲。 我赶紧跑到厕所查看，只见母亲专用的坐便器上有污渍，地上扔了好多擦拭过的纸。 我担心炕上也有污渍，进去一看，果然床单上有好几处污斑。 我赶忙把厕所彻底清洗了一遍，林林也把床单和枕巾拿去洗了。 估计刚换好的纸尿裤也有污渍了。 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 我心里有点生气，每次晨起我搀扶母亲上厕所，母亲总是说没便意，蹲了不到两分钟就要擦。 往往是刚擦好还没给她提起裤子却又拉了，这次是我走了后她又拉的。 我真是服了，我无数次恳求母亲别急着，多蹲一会，跟她说肠子在蠕动，得酝酿一下。 母亲总是很不耐烦，好像自己一点错都没有，还显得特别无辜。 没办法，她是我的妈。 我只是数落了母亲几句，母亲就满脸不高兴了。 其实，母亲几乎所有的缺点我都努力学着去包容。 人老了，身体的所有器官都衰退了。 吃饭的时候总是撒落一地；每次给母亲洗脚洗澡她都特别不愿意，非得我来硬的； 晚上她总是嫌我开灯，怕浪费电，屋里黑乎乎的，弄得我心情也很压抑； 嫌我经常出去买东西浪费钱； 每天中午都要喊我推她出去遛一圈，正是我午休的时刻，她也不睡觉，医生明明嘱咐要注意休息，可母亲什么也听不进去，我真是特别无奈。 我觉得有些行为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完全是能够改变的，比如上厕所母亲总是尿在外边。 人们常说，父母老了，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就释然了，这道理我懂。 小时候母亲如何精心呵护我们，现在我们就应该如何尽心尽力地伺候她们。 但小时候我们做错事了，没少挨打，今天母亲做错事了，我难道就不能说母亲几句？ 我觉得孝道绝不是毫无底线的顺从。 妹妹已经是嫁了人的，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 弟弟因为有工作，走不开，也有自己的难处。 我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把母亲照顾好，母亲也应该体谅每个做儿女的不容易。 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很用心很上心了。 雇保姆根本不现实，我也不放心，压根就没考虑过。 我知道以我母亲现在的状态和脾气性格，没有哪个保姆能够忍受得了。 而且那些擦屎抹尿的脏活累活，没有哪个保姆会比我们这些亲生子女做得更尽心更好。 姊妹仨我最大，我想多照顾点母亲，我有我的想法。 弟弟在正式单位工作，不可能每天都来照顾，妹妹已经嫁人。 以前就是为了撑起这个家，把妹妹的婚事都耽搁迟了，我多照顾点，也算是报答母亲和妹妹对我的恩情。 照顾母亲的艰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体会。 每天都与屎尿打交道，如果我懒惰一天，母亲身上和屋子里的气味就会让人难以忍受。 有时候身心俱疲，还得承受母亲的坏脾气。 也有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我一个大男人也快崩溃了。 也会偷偷地哭。但哭过了还得咬咬牙扛起来。 母亲老了，我努力试着做一个孝子。 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老去的那一天。 妹妹把床单洗完后，一刻也没停歇，又接着给母亲洗衣服，连大爸的衣服也都一起洗了。 就这样忙活了整整一天。自从娟走后，妹妹来家里的次数变得更勤了。 妹妹心里清楚，家里没个女人操持，像洗洗涮涮这类的家务活肯定没人干。 妹妹刚坐下，累得直喘气，我赶忙给妹妹冲了杯热牛奶。 递到她手里，对妹妹说：“林林，你别把妈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别生气。她是想你了，再加上现在自己又生病，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好，所以总是爱发脾气。” 妹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说道：“哥，我不会生妈的气，我只是觉得妈和你太可怜了，咋就有受不完的罪。” 说着，妹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泪水止不住地流，声音也带着哭腔。 我看着妹妹，心疼地安慰道：“你别担心家里，有我在呢，我会照顾好一切的。以后你隔一段时间再来就行，别来得太勤了，要不然黄亮家会对你有意见的。” 妹妹擦了擦眼泪，说：“哥，那你再给我找个嫂子，我才能真正放心，要不然我一直都放心不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你看看，说你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妹妹一脸认真，表情严肃地说：“哥，我觉得你和秀琴姐挺合适的。秀琴姐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心地善良又勤劳，你可要抓紧机会啊！” 我低下头，默默的说了句：“哪有那么容易啊！” 妹妹着急地说：“哥，这有啥不容易的，你主动点，多关心关心秀琴姐。我看她对你也不是没心思，你再这么磨蹭，好姻缘都要错过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林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我会抓住机会的。” 妹妹这才点了点头。 第206章 母亲的眼泪都是一样的 家门口忽然走过去了两个孩子，我走出院子一瞧那背影，竟然是秀琴的孩子。 出于好奇，我便跟了过去，一路来到了秀琴家。 这段时间秀琴也不算太忙，她正在院子里整理着剪下来的苹果树枝。 看到两个孩子的到来，秀琴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站起身来，满脸惊讶地问道： “大毛，二毛，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孩子闷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满脸惆怅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在屋里喝着罐罐茶的秀琴的父亲见状说道： “你让孩子进屋，外面冷。” 于是秀琴赶忙拉着两个孩子，一起进了屋。 我心里清楚肯定有事发生，没敢贸然进去。 但也没有离开，就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 进屋后，两个孩子齐声叫着：“舅爷爷。” 秀琴的父亲赶忙应着说：“快上炕，天气这么冷，可别冻坏了。” 在母亲和舅爷的催促下，两个孩子脱掉鞋子，上了炕。 秀琴着急地问道：“家里是不是出啥事了？” 大毛吞吞吐吐地说：“家里啥都没有了，我爸整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啥也不管。” 秀琴说道：“一会我跟你们去，咱们推上几袋粮食，给你们磨点面，妈再给你们给点钱。” 二毛性格随秀琴，向来心直口快，他说道： “家里没有粮食了。” 秀琴一听，音量猛地提高，大声问道： “不是还有三十多袋子吗，粮食呢？” 二毛回答说：“粮食被我爸全部卖了。” 秀琴听到这里，身子晃了晃，差点气倒在地。 她大声地哭着，那委屈和无奈一下子让眼前的这个女人六神无主。 她一边哭，一边委屈地诉说着： “这些年，我没日没夜地在地里拼命干，好不容易才攒下了那点粮食，这个天杀的畜生，他怎么就这么绝情呢？可怜我和我的两个娃。” 秀琴的父亲发出了一声很是心酸的长叹，这种叹息声和平时发出的截然不同，里面包含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 秀琴撕心裂肺的哭声，两个孩子的哭声，秀琴父亲的叹息声。 让整个屋里，仿佛被冰冷的空气紧紧笼罩着，一片死气沉沉。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小时候的情景。 也是因为粮食不够吃，那天，父亲早早地出了门，母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父亲身上。 期望他能从亲戚家借到一些粮食以供一家人生活。 下午了，还不见父亲回来，母亲打发我去村头的路口查看父亲回来了没。 我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可还是看不到父亲的身影！ 天快要黑了，猪圈里两头猪的情绪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一边嗷嗷叫着一边用力拱着圈门。 在外面疯玩了一天的鸡也已经进了鸡窝，母亲喊我去数数鸡的数量够不够。 家里的狗紧紧跟着母亲来回跑，母亲开始背着背篼去取麦草准备烧火做饭。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天都黑了，你爸怎么还不回来？” 一家人都在焦急地等着父亲！ 终于，听到父亲进门的咳嗽声，我知道父亲回来了，父亲满头大汗。 后背上背着半袋子东西。 父亲告诉母亲说，只借到了三十斤粮食。 母亲赶忙让父亲洗把脸，先吃饭，一边吃饭，父亲一边讲述着他今天的经历，说道： “我去了几家亲戚，人家都不愿意借，怕咱们还不上，只有我二姐给我装了三十斤麦子。” 听着父亲讲话，我看到母亲的眼眶湿润了。 母亲年轻的时候，我极少看到母亲哭泣。 母亲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性格也特别倔强！母亲一句话也没说。 当时我特别害怕母亲会埋怨父亲，但母亲并没有指责父亲，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那时年纪小，不理解母亲，直到后来长大了，我才真正明白当时的母亲，她的心里该是多么的无奈、委屈和无助！ 不论现实如何残酷和令人难堪，母亲常对我们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如今日子虽说比以前好了几十倍。 但是眼前的这位有着两个孩子的母亲秀琴，和当年的母亲有着一样的心情。 这让我不由得联想起我那坚强而又倔强的母亲，想起那眼含泪水的母亲，想起母亲的眼泪…… 我站起身，走进屋里，坐到炕边上，对秀琴说道： “你先给两个孩子做点饭，吃了以后我开车拉着你们去买点面。” 秀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向厨房做饭去了。 虽然现在的生活基本上都能解决温饱问题。 但是像秀琴前夫这样的人，啥正事也不干，只知道喝酒、抽烟，没有一点挣钱的门路，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样肆意折腾。 我问两个孩子：“你们的饭一天都是谁做呢？” 二毛回答说：“我们去学校了，我爸就吃方便面，礼拜六和礼拜天我和我哥做。” 秀琴的两个孩子比我家的振振小一点，不过两个孩子学习成绩很好。 也特别懂事，这在很大程度上给秀琴带来了极大的慰藉，也让秀琴有了继续为孩子拼命努力的动力。 饭做好了，秀琴端着两碗面走了进来，饭的上面还放着两个荷包蛋。 两个孩子端着饭，狼吞虎咽地吃着，秀琴看着孩子的样子，只是在一旁不停地流着泪。 吃完饭后，一旁坐在火盆前叼着烟袋的秀琴父亲说道： “你收拾收拾，跟着娃娃回去吧，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就是再难，为了两个娃娃，你也得受着。” 秀琴哭着望着无奈的父亲，一句话也没说，大毛和二毛也哀求着说： “妈，你就回去吧，等我们长大了，有能力了，一定好好孝顺您。” 秀琴纵使心再硬，可在孩子面前，母爱的天性还是本能地展现了出来，她最终只能点头答应。 我带着秀琴和孩子们去买了面，又送他们回了家。 看着秀琴的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离开时，我告诉秀琴，有困难就来找我。 我拿出了一千元，分成两份，交到大毛和二毛的手里， 我给大毛说:“你明年就要上高中了，一定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上个好的大学，让你妈看到希望。” 第207章 夫妻缘 我可能和娟，还有秀琴，没有夫妻之缘。 何为夫妻？夫妻，人生旅途之伴侣，共浴爱河之火，亦同度相濡以沫之日。 彼此心灵相通，你的习性我了然于胸，我的瑕疵亦在你眼中无所遁形。 从爱情到亲情，一路相伴，一生相守，足矣。 夫妻之间，忠诚与信任是基石。 男子非得富甲一方，方能赋予女子幸福； 女子非得美貌动人，方能赢得男子倾心。 信任一旦缺失，爱情便如空中楼阁，虚无而不实。 美满的夫妻，并非终生无争，而是在风波后，仍旧携手同行，共度余生。 没有一对夫妻是完美契合的，总免不了差异与摩擦。 然而，只要双方愿意互相迁就，彼此改变，两心便能紧紧相依。 在生活的风浪起伏中，共度难关，不离不弃，此乃夫妻相处之道。 贫贱时，不怨天尤人， 不论是在一起走到了白头到老，一生不离不弃的夫妻，还是走到半路夭折了，走散了的夫妻，说实话，夫妻一场，真的不容易。 两个人相遇到相识，从相识到相爱，从相爱到走进婚姻的殿堂，其中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风风雨雨。 不仅仅如此，两个人除了共同经历生活道路上的风风雨雨之外，或许还要顶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不是你的家长因为彩礼不愿意，就是我的家长觉得不满意。 其中不知道要流下多少相爱的人的泪滴。 所以，相爱的两个人能最终走到一起已经是一种福气。 夫妻之间，从结婚起才算是真正的走到一起，成为一家人。 同样，从这一刻起，我们也算是真正长大了，成人了，肩上开始担负起一个或者是几个家庭的责任。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夫妻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然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当我们真正开始了家庭生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生活远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那么容易。 因此，走进婚姻的人多，但是真正能够做到“风雨同舟，不离不弃”的夫妻却又少得可。 夫妻之间，不是因为长久相伴后的厌倦而分手便是因为一地鸡毛蒜地的生活琐事而分道扬镳。 到头来，真正能够从牵手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白头的没有剩下几对。 夫妻之间，如果走不到一起，那么，你要走我不挽留，只要你过得比跟我在一起好。 只要你过得开心，我也同样为你高兴，同样祝福你！因为婚姻应该是两个人身心的交融。 而倘若两个人只有身在一起而心不在一起了，那便没有了婚姻的实际意义。 夫妻一场，最终走散了的，走不到白头到老的。 不要分手了就总是想着对方对自己的不好，也不要总是想着对方的坏处。 在漫漫的人生长路上，曾经那个你所深深爱过的人，总有一些对你好的地方。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爱上她，更不会娶她。 多想想对方对自己的好处，多想想过去互相恩爱缠绵时的日子。 这样，既可以原谅对方的对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也可以从心理上放过自己，不至于让曾经的那份感情，在分手后除了怨恨之外再也没有了别的美好的回忆。 人活一世，其实就是活的一个心情。 心情好了我们的身体就好，我们的心态就年轻，我们就是快乐的，我们就是幸福的。 再者，心中装着一份对曾经深深爱过的人的一份感激，总比盛着满腔的愤怒和泪水要好过得多！ 夫妻之间，虽然是身心的交融，但是我们谁都有谁的个性，也谁都有谁的脾气。 有些人，可能脾气不好，但心地未必是坏的。 所以，我们即使是走不到一起，也应该学会感恩对方对自己多年的迁就、包容和照顾，而不是抓住对方的坏脾气，怪异个性作为要与对方分手的目的。 时间是个玄妙莫测的过程，我永远不知道它会以怎样鬼斧神工的雕刻手艺，悄悄的改变着我的容颜和心智。 以至于我恍然间发现自己和曾经截然不同的样子时莫名惊恐。 而它却嬉皮笑脸的溜走了，最后只能无力的感慨一句岁月是把杀猪刀告慰自己不再年轻的躯体里藏着的心事。 我在过去的很多年都在卖力的讨好着别人的眼光，可能是源于自己的自卑。 我总是在意他们对我的评价和看法，担心自己哪儿做的不够好便会失去一个同事或朋友。 失去一个潜在的依赖或者帮助，这让我整天不自觉地游离在他们的情绪里不能自拔。 过于敏感，过于多虑，过于自责。 总担心会失去别人，也不知道谁会担心失去我，最后严重到被别人的喜怒哀乐牵制到辗转难眠的程度。 挖空心思想去维持好自己完美的人设。 结果失去自我的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颓废，什么都没有改变。 后来我发现一直折磨我的从来不是任何人的情绪，而是自己心存幻想的期待。 这个清醒的发现有点敲骨吸髓的痛，来得有点缓慢。 我在经历人生突如其来的磨难时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我认为在患难时候能抛出橄榄枝的人始终没出现。 我曾经花时间花精力拼命扞卫的感情在知道我的落魄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这一切在时间的袒护下连个像样的解释都没有，能陪着我在深夜里哭泣又挣扎的还是自己。 谁都在为自己活着，为了钱匆忙，为了情奔走，没人会在乎一个既提供不了经济实惠又带来不了情绪价值的无脑的人。 更别说有尊严的有情感的礼尚往来，能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始终对任何人不抱希望的自己。 人无论转身多少次，屁股始终跟在自己的身后。 我对自己最大的背叛就是从心理上不认可自己，毫无原则的迎合，作茧自缚的讨好，没有意义的付出，低俗盲目的社交。 当有一天突然发现撑起自己生活和快乐的不是别人的眼光和情绪时，我才知道我已经出走的太久。 错把陈醋当成墨，写尽半生纸上酸。 时间让我觉醒，那些想不通的事情，解不开的困惑，得不到的真心。 就在那个绝望又情绪不稳定的夜晚突然的明白了，不偏不倚。 那时候心心念念的人，现在不想要了。 第208章 六哥的苦命 冬天的早晨，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 大西北忙碌了整整一年的人们，这会儿正是好好休息的时候。 土地也在这个寒冷的时节，被厚厚的大雪严严实实地覆盖着，就和人们一样，安安静静地过着冬。 我正在家里忙活着，突然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六哥兴奋的声音：“兄弟，你六嫂生了，生了个儿子！我们下个月准备办满月酒，把你请哈，你可一定得来！” 我连忙答应道：“六哥，一定来，一定来！” 六哥是二姑家的儿子，二姑家前面生了五个姑娘，最后才盼来了六哥。 六哥娶了六嫂后，连着又生了三个女孩。 姑父因为六嫂生女孩的事儿，经常对六嫂指桑骂槐的。 公媳关系一度紧张得不得了，其中虽然经过家里长辈们几次调解。 可公媳之间还是像水火一样不容，经常能听到六嫂和二姑夫激烈的吵架声。 人们常说，婆媳是冤家，在六嫂家，倒成了公媳是冤家。这主要还是姑父那传统的观念在作祟，觉得必须要续香火。 这个“冤家”二字，被他们俩演绎得那叫一个生动。 六哥夹在中间，别提有多无奈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在房头那些老人们的调解下，分了家各自过日子。 六哥一家人，姑父和二姑一家人。 院子里的三间北房姑父和二姑住，六哥一家人住东房。 虽说分了家，可大家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姑父和六嫂之间偶尔还是会有吵闹，姑父思想特别封建，对六嫂生不出儿子这事儿总是耿耿于怀，见了六嫂就骂骂咧咧的。 六嫂脾气也火爆，两人谁也不让谁，矛盾总是在平静一段时间后又升级。 六哥夹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在两家人之间砌了一堵两米高的墙。 这两米高的高墙，才总算挡住了他们之间随时可能爆发的大战，真可谓是眼不见心不烦！ 六哥经常在外打工，六嫂一个人种地带三个孩子，一家人都盼星星盼月亮地希望能生一个儿子，圆了没有儿子的梦。 但老天好像总是在捉弄人，六嫂后面又怀孕了，可在六哥焦急的期盼中，六嫂又给他生了一个女孩。 六哥跟我说：“可能我命里就没有儿子。” 六哥那段时间特别压抑，心情低落得很，经常一个人蹲在自家门口的水渠边，低着头默默地抽烟，谁也不知道六哥心里到底在想些啥。 在农村的一些老人看来，生个男孩那是每一个农村家庭的期盼。 早些年，有的媳妇因为没有生出男孩，被婆家给抛弃不要了，最后只能离婚走人。 放下电话，我心里也不由得为六哥六嫂感到高兴，他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我开开心心地去参加了六哥家的满月酒，六哥那是真开心啊，宰了羊又杀了猪，在家里大张旗鼓地办酒席。 酒席当天，等席散亲戚们都离开后，六哥请我们几个帮忙的兄弟一起坐坐。 我记得那天六哥特别兴奋，一个劲地和我们划拳喝酒，六哥喝了好多好多。 天色晚了，我要回家了，六哥紧紧拉着我的手送我出门，一直送了我好远好远。 一边走六哥一边跟我说话，感谢我来参加他儿子的满月酒，也跟我倾诉了他这多少年的无奈和压抑。 我看到六哥眼里闪着泪花，嘴里一个劲地喃喃自语： “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恭喜六哥，喜得贵子！ 六哥的日子过得特别苦，一家人生活的重担，完完全全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六哥每天都骑着那辆经过改装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走村串巷去收废铁。 自行车的两边各自挂着一个大大的背篼。 夏天的时候，他常常戴着一顶没有帽边的破草帽，身上穿的衬衣也满是汗渍，都能清晰地看出一圈一圈的痕迹。 每天他都是早早地出门，有好几次快天黑的时候我碰见六哥收废铁往回走。 背篓里的废铁把他的车子压得吱吱作响，六哥也是满头大汗。 吃力地推着那沉重无比的自行车，小心翼翼地，生怕车子一不小心翻了！ 后来六哥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新法子，开始用碗换废铁。 六哥说这样用碗换废铁能多挣点差价。有一回我碰见六哥，他驮着两大背篼废铁，背篼的上面还加放了一袋子废铁。 我好奇地问：“六哥，这有多少废铁啊？” 他回答说：“差不多二百斤吧！” 我又接着问六哥：“六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六哥告诉我：“我去县城卖废铁，县城收的价格要比咱们镇上一公斤多卖五毛钱呢。” 我说：“六哥，从家里到县城全是慢上坡路啊，我看你这二百来斤的废铁，你是怎么骑到县城的！” 六哥笑着说：“我这个自行车是改装过的，有个汽油小发动机，一到上坡路，就用发动机带着。” 六哥真的很苦，后来收废铁没生意了，听六嫂说六哥去了金昌，在一个碎石厂打工，专门做铺火车道枕木用的碎石。 干了一个月，六哥回来了。六哥说工钱被包工头卷上跑新疆了，那个包工头离我们家也不是很远，大概也就有十公里的路程。 后来六哥和一起打工的去找了几次，每次都是大门紧锁，啥也没找到，别说是人了。 我心里狠狠地诅咒这可恶的包工头，暗暗骂道：你们一家人迟早要遭报应的！ 就为了这事，六哥和六嫂还吵了好几次架，毕竟一家七口人要吃饭生活啊！ 六哥真的很苦，当我再次见到六哥的时候，他开始了爆米花的营生。 他刚爆完米花回来，冬天西北的天气那叫一个冷啊，六哥穿着一个破旧的棉袄。 脸上被他不小心抹的炭黑弄得就像个花脸一样。 他仍旧骑着他那辆旧自行车，上面驮着的背篼里放着爆米花的机子和烧火用的碳。 他跟我讲：“我每天都会走街串村去给孩子们爆米花、大豆，还有人爆小麦。” 我看六哥挺开心的，就问：“六哥，生意怎么样？” 他说：“时好时坏，但不论多少挣的钱都在咱手里，能跟你六嫂一家人过日子！” 第209章 六哥的腿截肢了 六哥真的很苦，家里人口多，爆米花挣的那点钱已经远远满足不了家里孩子们的开销。 后来母亲说，你六哥和六嫂去了附近的砖窑去打工了。 等我再次见到六哥，他明显比以前苍老了好多好多。 他跟我说：“砖窑不欠工钱，离家近还能照顾孩子们。我和你六嫂一天能挣 180 元，除了家里花销一个月还能有点存款。砖窑一天干十小时，活特别累，但是最大的好处就是每个月能按时拿到工钱。” 看着六哥那满足的样子，我也替他感到高兴。 老百姓过日子，谁家也少不了柴米油盐。 尤其是几个孩子还在上学，我心里清楚六哥的压力有多大！ 六哥真的很苦，这天，姑姑打来了一个电话。 等我再见到六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兰大二院的病床上了。 二姑打电话说六哥用旋耕机犁地时，不小心腿被旋耕机弄伤了。 六哥被老家的救护车拉到了兰大二院，大夫说腿部感染严重需要截肢。 六哥痛苦地躺在病床上，我着急地问大夫：“能不能想办法保住腿？” 大夫无奈地说：“不行，再拖延下去有生命危险。” 最后六哥被无情地截掉了左腿！ 后来我再去医院看望六哥，六哥难过地快要崩溃了。 六嫂也在旁边不停地哭泣，拉着我的手说这一家人今后的生活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我安慰六哥说：“你就安心养病，人家没有双腿的人都活得那么坚强，你放心，天无绝人之路。” 临走时，趁六哥不注意，我悄悄地在六哥的枕头下放了五千块钱。 出了门后打电话告诉他说：“我在你枕头下给你放了五千块钱，你拿上让六嫂买些你喜欢吃的。” 六哥特别客气，一个劲地向我道谢！ 六哥真的很苦，六哥真的是太苦了。 现在的我虽然日子过好了，已经不缺钱了。 但我能深深理解六哥一家人当时生活有多么艰难。 六哥的心里又承受了多少苦楚…… 每次去二姑家，我都会跟六哥坐在一起闲聊。 六哥总是满怀期望地说：“我啊。就是盼着孩子们能好好读书，长大了能考上大学。不要再像我这样一辈子没出息地活着。” 我赶忙安慰六哥：“六哥，干啥其实都一样。城市里也就只有那些有权有势的一小部分人生活过得特别滋润，实际上大多数底层的人也跟咱们农村人一样，都在努力地讨生活！” 但是我心里也特别明白六哥的心思，六哥的这种梦想。 也是无数农村父母的梦想，都期望着通过读书能改变孩子们的前途。 能改变整个家庭的命运！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了不如意。 六哥的四个女儿当中只有老三考上了城市学院，最后通过考试当上了一名村官。 六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盼着儿子能实现他的梦想。 能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但是淳朴的六哥的思想，还一直停留在过去。 觉得孩子能考上大学就一切都没问题了。 可如今的社会早就不是以前的模样了。 满大街都是大学生，就业困难，尤其对于咱们这种社会底层人家的孩子。 普通大学毕业想要找个好工作那真是难上加难。 每次六哥跟我说起他的梦想时，我只能默默地听着，不吱声。 我实在不希望把这些负面的情况说出来，影响了六哥心中美好的梦想！ 高考结束后，六哥给我打电话，声音里满是失落。 说儿子考得不太好，最后报考了甘肃陇东学院。 我赶忙说：“也可以，先让娃上嘛，学上完出来了再说。” 六哥的儿子如愿地上了大学。 老家的砖厂因为环境整治，砖厂的环保不达标，最后被政府给关闭了。 六哥和六嫂学着别人，开始在家里搞起了养猪。 六哥说：“我自己没多少本钱，每次也就养个二十来头。不过我养猪还算行，挣的钱能够家里日常开销和儿子的学费、生活费。” 听到这些，我也由衷地为六哥感到高兴，毕竟养猪可比在砖厂干活轻松些。 没那么累嘛！六哥每天都精心地伺候着这些“二师兄”们，因为它们可是六哥一家人生活的全部希望！ 后来，再次见到六哥的时候，六哥兴致勃勃地带我去参观他新盖的猪舍。 六哥在房前新盖了一排崭新的猪圈。 他满脸自豪地告诉我：“这新猪圈最多一次能养一百头猪呢，我还在猪圈安装了监控， “为了冬天能保温，还在猪圈装了土暖气。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养猪事业上了。儿子毕业了还要找工作、买房娶媳妇，我和你六嫂哪怕苦一点，只要能多挣点钱就行！” 六哥的猪也是越养越多，他和六嫂把挣的钱全都投进去扩大养猪规模。 过了一段时间，我问六哥：“你现在养多少猪了？” 六哥高兴地说：“现在我每次育肥八十头，还养了十头母猪生猪仔！” 我提醒六哥：“养猪一定要做好防疫工作啊。” 六哥信心满满地说：“农村环境好，传染病少，再说我给猪都买了保险。” 看着六哥那开心的样子，我也打心眼里为六哥感到高兴！ 儿子考上大学，实现了六哥望子成龙的梦想。 养猪规模的不断扩大，实现了六哥让家里生活逐渐走向富裕的梦想。 六哥开心了，我也替六哥和六嫂开心，真心希望他们家的日子能够越过越好！ 六哥只是众多农村人中普普通通的一个缩影。 在广袤的农村大地上，有无数像六哥这样为了家庭、为了子女默默付出、辛勤劳作的人。 他们或许没有高深的文化知识，也没有显赫的背景和丰厚的财富。 但他们却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毅力。 他们日复一日地在土地上耕耘，或是外出打工，用自己的汗水和努力，去换取家庭的温饱与孩子的未来。 他们承受着生活的重压，经历着各种挫折和困难，却从不轻易言败。 他们心中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希望孩子们能通过读书改变命运，走出农村，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六哥就是这样一个平凡而又真实的存在，代表着无数农村人的坚持与梦想。 第210章 六哥和命运抗争 每个人的日子就如同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地一天天流淌着，六哥亦是如此。 在相关部门的热心帮助下，六哥装上了假肢，顺利办了残疾证。 虽说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便，但像喂猪这种简单的活儿，对勤劳惯了的六哥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 家里的状况逐渐好转，日子越过越有盼头，六哥的干劲也愈发充足，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有一回在老家偶遇六哥，他满脸喜悦地跟我分享着他家母猪的“丰功伟绩”。 六哥笑着说：“我家的母猪那简直就是一个个‘女干部’，一窝能生十来个，一个猪仔价格都在一千多，一年生两窝，一个母猪一年下来就有差不多三万的收入。” 虽说这话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但仔细想想，确实所言不虚。 说实在的，像有些国企的员工，好多人一年辛辛苦苦下来，还真挣不到三万块钱。 要是遇上单位没有订单的情况，那就更糟糕了。 有些人一个月下来挣的钱还不够扣自己的五险一金，上一个月班最后还倒欠公司几百块。 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我是亲眼见过，身边也有好多人亲自经历过这样的窘境。 然而，时间总是匆匆流逝，从不为谁停留。 命运似乎也爱捉弄人，尤其是那些已经饱受生活苦难的苦命之人。 养猪市场犹如风云变幻的战场，局势难以捉摸。 猪价一路下滑，猪肉的价格更是跌得离谱，从一斤二十七八元骤降到六七块钱。 二姑跟我讲，活猪价格一斤从十三块多暴跌到五块多。 六哥之前十二块多没舍得出栏的猪，一直养到最后。 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地以六块多的价格卖掉。 猪价越是下跌，猪贩子就越是趾高气昂。 以前啊，他们天天往六哥家门跑，电话一个接一个，殷勤得很。 可猪价一跌，猪贩子瞬间少了许多。 以前一只一千五六的猪仔，如今跌到一只一百多块钱，都无人问津。 猪价的暴跌让六哥损失惨重，他打电话跟我说起这事儿，声音里满是无奈和疲惫：“我真的挺不住了，以前辛辛苦苦挣的钱全都赔进去了。” 六哥特别信任我，想让我给他出出主意。 他纠结地说：“不养吧，之前的投入就全赔完了；继续养吧，家里实在是没钱往里赔了。” 听着六哥电话里那充满无奈的声音，我一时也不知该用何种言语去安慰他。 六哥叹着气说：“以前五千块钱一头的母猪，现在一千块都没人要了。” 电话那头，六哥不停地叹气，我能深深地感受到他此刻内心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和无奈。 我思索再三，告诉六哥：“不行的话，就先把存栏的猪全部处理掉，等过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毕竟我知道猪价下跌后的反弹需要漫长的等待，每次都是这样的规律。 “而且现在规模化养殖的那些超级养殖户掌控着生猪的价格，他们不光养殖成本低，还能拿到有关部门的各种补贴。” 最后，六哥听从了我的建议，把存栏的猪全都处理掉了。 过了一段时间，六哥又联系我。 告诉我说：“这几年牛的行情不错，而且还有补贴。我现在一条腿不方便，没办法出门打工。好在有相关部门的扶持，我拿到了十五万元的无息养殖贷款，申请了家庭农场，买了些小公牛搞起了肉牛育肥。” 虽说有了新的开始，但六哥的语气里依然充满了对人生的无奈和对生活的忧愁。 我看着六哥一瘸一拐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痛楚。 多么希望老天能对这些可怜的灵魂多一些怜悯和眷顾啊！ 我由衷地期盼着六哥的养牛事业能够顺风顺水。 千万别再遭遇像之前那样的困境，让可怜的六哥能多一些开心，少一些忧愁。 生活的道路总是充满了坎坷和波折，六哥这样勤劳朴实的人。 只是在努力追寻着一份安稳和幸福。 但愿命运能对他温柔以待，让他的付出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让他能在艰辛的生活中品尝到更多的甜蜜和欢乐。 我也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六哥未来的日子充满阳光。 所有的苦难都能化作前行的力量，所有的梦想都能开花结果。 为了生活我们很早就把肉身典当给了日复一日的忙碌中。 如果我连快乐悲伤的情绪表达都得随波逐流，那只会让我觉得我是行走在人世间的知食动物。 就像脱了毛的囚鸟，早已支棱不起来自己的灵魂。 我们这代人的过年情怀只是一场慢慢消失的记忆。 故乡容不下肉身，他乡留不住灵魂，留下的不甘心，离开的不安心。 最后他乡成了故乡，故乡成了回不去的远方。 精神上的流离失所让我们这代人焦灼不安，很难找回最初的自己。 快乐的人更快乐，孤独的更孤独。 人到中年，孩子还没长大，老人依旧在辛苦。 苦了自己扛着，累了自己撑着，却总也给不了老人和孩子更好的生活，时常觉得内疚。 随着时间的一年年推移， 亲人的一个个离开，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 肉身在城里打拼，情怀还在故乡游荡。 无论风光落魄，心总是居无定所。漂泊半生才发现，只有故乡那盏昏黄的灯下，那份翘首以待，爱你如初的亲情支撑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艰难的日子。 即使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记忆里的疼爱和温暖也足以能让你卸下一身的疲惫，治疗你的支离破碎。 在家的人携家带口出去寻找异乡的风情，都在行色匆匆的路上，只是方向不同。 故乡温情脉脉的接纳着我们的离开，回来，再离开，从未半份抱怨。 像极了父辈们无私厚重的爱，让我们在回家的路上能重新做回孩子，找回儿时的清澈和自信。 无法贩卖的快乐给我的亲人和朋友，只能坚定的陪你们慢渡春夏秋冬，细品人间烟火。 离故乡越远，心却越近，在老屋的门前院后走一走，见见儿时的伙伴，听听老人的唠叨……是相聚，是追忆，是祈福。 老家的院子里藏着儿时的历代星辰，还有小时候的梦想。 市井长巷，聚拢来是烟火，摊开来是人间。 我只想在家，年复一年，和快乐无关! 第211章 不完美的童年 妹妹最好的朋友，也是和妹妹相识多年的闺蜜，今天来找妹妹了。 她是个命苦的姑娘。 她妈妈去世之后，她就寄住在了姑姑家。 在姑姑家的日子，那叫一个艰难。 她姑父脾气不好，经常骂她，姑姑还从垃圾桶里捡衣服给她穿。 可即便如此，她却始终认为自己是个有福之人。 她刚记事的时候，妈妈就因病离开了人世，爸爸对她也是不管不顾。 小小的她就得自己学着做饭，有一次不小心被热水烫着了，疼得她哇哇大哭。 姑姑听到哭声过来看她，心一软，就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她刚去姑姑家的时候，姑父特别不高兴，只要他一不顺心，就把气撒在她身上。 姑姑家有两个男孩，都比她小，一个和她特别亲，一个表弟还总是欺负她。 有一回吃饭，表弟偷偷在她的粥碗里放了一大把盐。 她喝了一口，那滋味，又咸又苦。 姑姑看到她的表情不太对劲，就问她怎么了。 她却笑着说：“没事，烫着了。” 其实姑姑家的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的。 那时候姑姑晚上常常去翻垃圾桶，捡回来的女装，姑姑就给她。 她也不嫌弃，拿回去洗一洗，就穿着去上学了。 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跟她说：“你姑姑给自己儿子买新衣服，却给你穿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她却反驳道：“那是姑姑的儿子呀！当然得给穿好的。我是她侄女，能在姑姑家有碗热饭吃，我就很满足了！” 后来，经常欺负她的这个表弟在一次车祸中走了。 初中毕业之后，她一心想要上高中。 可是姑姑不同意，姑姑重男轻女，觉得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 而且姑姑家也没有多余的钱供她读高中，再加上她爸爸这几年根本就没给过姑姑家钱。 她就一遍遍地求姑姑：“我会尽量少花家里的钱的，姑姑，你就答应我吧！” 她还一次又一次地跑去求高中校长减免学费。 姑父见她非要读高中，脸色更是难看得要命。 但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周末在家的时候，一看到姑父从外面回来，就赶紧把茶水端过去。 姑父感冒了，她还会贴心地给姑父煮姜汤。 每周给她的生活费，却只有一半。 她的生活费根本就不够花呀！于是每周末返校的时候，她就用辣酱炒一大瓶萝卜干。 辣酱和萝卜干都是她用自己那少得可怜的生活费买的，而且还是从市场上挑的最便宜的那种。 高中的那几年，在学校的一半时间她就靠着这些萝卜干过活。 那时候她经常便秘，每次上厕所都跟上刑似的。 有时候，学校要交个资料费什么的，她没钱交，也不好意思跟姑姑开口要。 她的同桌，是个有点高傲的女生，曾经嫌弃她，看不起她穿从垃圾桶捡来的衣服。 可是当同桌看到她为资料费为难的时候，竟然主动到老师那里替她交了。 这个瞧不上她的同桌，替她交了好多回资料费。 就这样，她一直坚持到了高三。 她爸爸突然来找她了。 也不知道爸爸从哪儿听说她在学校特别用功，于是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养老投资也好，或者是良心发现也罢，她爸爸开始给她钱了。 虽然给的钱不多，但她开心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有了爸爸的资助，她高三这一年的日子总算好了一些。 高考结束后，她考上了大专，学的是护理专业。 她爸爸本来挣得就不多，还有基础病，腿也有毛病。 他挣的钱刚刚够自己花，如今能给她生活费，已经相当不错了。 她特别理解爸爸，从来没有抱怨过。 生活费不够的时候，就自己想办法解决。 就这么半工半读的，她三年大专总算是坚持下来了。 毕业之后，她一直没找到工作。没地方住，就去租了个便宜的房子。 可是几个月过去了，工作还是没有一点儿头绪。 身上的钱马上就要花完了，她只好退租。 房东还特别不讲理，赖掉了她的押金。 房东见她哭哭啼啼的，就说他女儿工作的民办医院正在招人，让她去碰碰运气。 她感觉自己就像在绝处逢生一样，连忙跟房东要了地址就去了。 医院给了她一个实习的机会。实习期间，她拼命地表现自己，最后终于成功转正了。 就这样，她有了新的工作。 后来她认识了医院的一个医生，两个人建立了恋爱关系。 可是未来的婆婆不同意啊，但她男友坚持要和她结婚，就这样，她进了婆婆家的门。 婆婆一直不待见她，总是给她脸色看。 可她呢，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该孝敬婆婆的地方，一点儿也不含糊。 过了三年，她生了孩子。 婆婆看在孩子的份上，对她的态度总算好多了，这几年婆媳相处得还算愉快。 在我们家一起聊天的时候，她就说：“虽然从小到大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但是我仍然坚信，自己是个有福之人。 “姑姑虽然重男轻女，可毕竟收留了我，还教给我生理卫生知识，教我一个女孩子要怎样防范可能受到的伤害，这些让我一生都受益；” “姑父骂过我，可他也从来没有赶我走；表弟捉弄我，那是因为我多吃一口，他们就少吃一口，这种行为也能理解； “至于爸爸呢，虽然不完美，但最后还是供我上学了；婆婆呢，虽然当初反对我嫁进来，但那是因为她太爱自己的儿子了； “还有那些人：让我求了一次又一次的校长；那个傲娇的同桌；又骂我、又给我买快餐吃的老人； “赖了我钱的房东；他们都是我的恩人。他们虽然都有这样那样的不完美，可他们都在关键的时刻，帮助了我，接纳了我。” 她最后说道：“我觉得自己是个有福之人，遇见了这么多的贵人。” 听她讲完自己的经历，我在心里暗暗佩服。不得不说，她能有这样的胸襟、气度和见识，不愧是有福之人啊！ 第212章 千疮百孔的心 妹妹的这个苦命闺蜜这次回来，是因为她姑姑的孙子结婚。 她跟妹妹说，她父亲让她随礼五千。 婚礼结束后，在来我家的路上，她突然收到表弟的一条信息，瞬间就泪如雨下了。 她姑姑是农村人，把她抚养长大，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半个娘家。 她比表弟大四岁，小时候，姑姑和姑父去田里干农活，都是她在家照顾表弟。 她还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表弟才三岁，姑姑和姑父忙农活顾不上管他，她就偷偷把表弟带到学校，藏在自己的座位下面。 表弟特别听话，不让他出声，他就乖乖地一声不吭。 有时候困了，就在座位下面睡着了。 就因为她经常带着表弟，所以表弟特别依赖她。 每天她去哪儿，表弟就跟到哪儿，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那声音又甜又糯。 妹妹的这个闺蜜从小就特别爱学习，上学之后，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 可表弟却不爱上学，从上学开始就经常逃课，学习成绩糟糕得一塌糊涂。 虽说她学习很好，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姑姑和姑父的肯定。 在农村的他们重男轻女，在他们眼里，女孩子能认识几个字，不是睁眼瞎就行了。 姑姑和姑父满心希望的都是表弟能够好好学习。 姑姑和姑父虽然有所偏向，但并没有影响她们姐弟之间的感情，关系一直都很亲密。 她在镇上上初中，每周回家，离村口还老远呢，就能看见表弟在那等着她。 看见她回来了，表弟就欢快地跑过来，接过她的行李，随手把自己留了一周的好吃的都递给她，一边开心地讲着这些好吃的是怎么来的，一边急切地问她好不好吃。 只要她说好吃，表弟就能高兴得活蹦乱跳。 表弟小学毕业就不愿意上学了，任凭姑姑姑父打骂，就是不愿意去学校。 姑姑经常语重心长地跟她说：“我供你上学不容易，将来你有能力了，要多帮扶你表弟。”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心里表示理解，因为在农村大多都是这样的情况。 她还在上学的时候，表弟就开始出去挣钱了。 从那以后，她每次走的时候，表弟都会在她的行李箱里偷偷放钱。 那都是表弟自己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全都留给了她，这让她特别感动。 毕业了，上班后，姑父家就开始找各种借口找她要钱，一会儿说家里该买化肥了，一会儿说该买种子了，一会儿又说他们身体不舒服等等。 其实她心里都清楚，他们是为表弟攒钱。 那些年，她的工资除了付房租和吃饭，剩下的都打给了父亲和姑姑。 表弟结婚三年，她才结婚。 当时上班已经六年的她，手里竟然只攒了两万元，很多人都不相信。 老公对她特别好。 她们刚结婚的时候是租房子住，婚后第二年，才贷款买了房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 随着两个孩子的出生，她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好在她们两个都有工作。 然而就在去年，她服务了十多年的公司大裁员，她失业了。 虽然拿到了补偿金，但失业后，找工作却四处碰壁。 两个孩子上学需要钱，家里日常开销、房贷，还有双方父母过节、过生日，都需要花钱，只靠她老公一个人，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就打些零工，一个月挣个两三千补贴家用。 侄子结婚，父亲打电话问她，准备给侄子随多少礼。 她说：“二千吧。”父亲说：“你就这么一个表侄子，你小时候你姑和你姑父没少给你花钱，二千咋行？” 她说：“咱那里当亲戚一般不都是几百一千吗？我拿二千不少了吧。” 父亲说：“村里都等着看你这个在大城市工作的人拿大礼呢？你拿二千就别回来了，不要丢人，要回来就拿五千。” 说完就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说实话，如果她还正常上班，五千也不算什么大钱。 但如今的情况不一样啊。毕竟表侄子结婚是大事，表弟肯定也需要用钱，她多拿些也算是帮一把。 她跟老公说了自己的想法，老公也支持她。 表侄子婚礼的头一天她回到家，父亲特意问她准备了多少钱。 她把钱拿出来递给父亲，父亲一看是五千，特别高兴地说： “钱给我吧，不用往礼单上记了。” 婚礼特别热闹，表侄子风风光光地把侄媳妇娶进了门，表弟满脸都是喜悦，她也真心替表弟高兴。 因为回来一趟不容易，她也定好了来我家看看妹妹，下午三点多，准备赶回省城。 她表弟开车把她送到火车站，表弟又给她带了不少东西，一箱子粉条。 她每次回来都是这样，表弟从来不让她空手回去。 临进站的时候，她表弟说：“姐，你这次回来，家里忙，我都没有顾上好好跟你说话，不管我爸妈说了啥，你都要记住，姐过得好，弟弟我才放心。” 表弟的这一番话让她瞬间鼻子一酸。 更别说妹妹的这个好闺蜜了，她听了后说： “弟，你放心吧，我过得挺好的。” 她坐上返程的高铁，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家乡离她越来越远。 表弟对她的好就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不断浮现。 这些年很多次姑父和姑姑的偏心，还有那种道德绑架，频繁地问她要钱，她心里时常反感。 但因为有表弟在，她能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也因为有表弟在，每次回家，她才觉得这里是家。 她拿起手机，这时突然看到了表弟的一条信息。 他说：“姐，子华结婚，你给五千的礼金，我知道又是我舅的主意，舅糊涂，但我不糊涂，你压力那么大，我帮不了你什么，但这个钱我也不能收，我把五千元放在装粉条的箱子里，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要保重身体，我看你瘦了。” 看到表弟的这条信息，她的眼泪瞬间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原来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多么千疮百孔，总有人愿意为你缝缝补补。 家和才能万事兴，兄弟姐妹之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大家相互理解。 多为对方着想，手足亲情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第213章 记忆中年轻时的大爸 大爸腿疼的毛病愈发严重了。 钙片吃了一堆，贴的膏药换了一种又一种，口服的药也没断过。 也或许是因为年龄实在太大了，不管用啥药，都没啥明显的效果。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爸除了这腿疼的毛病，身体其他地方倒是没啥病。 在我的记忆里，首先浮现出的就是大爸那宽宽的脊背。 以前的时候，农村条件相当艰苦。 田间地头的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谁家要是有一辆架子车，那可真是不亚于如今的拖拉机，稀罕得很。 小时候，记忆中的大爸仿佛什么都靠背。 背木头、背麦子、背大豆，农忙时节，大爸的后背总是被汗水浸得湿透。 童年里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出门时大爸常常背着我们。 大爸一辈子，一个人生活，特别喜欢孩子。 他的脊背就成了我们童年的代步车、摇摇车。 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老是病恹恹的，只要出门，大爸必定会背着我。 趴在大爸那宽阔温暖的背上，我觉得特别踏实、安心。 记忆中的大爸总是忙个不停。 家里的吃穿用度，样样都要靠大爸操心。 父亲在他们兄弟中是最小的，还上过学，所以大爸有时候心疼父亲，不舍得让他干太多重活。 为了一家人的口粮，大爸常常要翻山越岭，走很远很远的路去背木头。 一趟来回，短则三四天，长则更久。 那沉重的木头压在大爸的背上，他的脊背就像一座桥梁，承载着我们一家人生活的重量。 记忆中的大爸每次出门都会带上一件旧棉袄和一根长长的麻绳。 被汗水湿透的旧棉袄后背，那一道道汗渍的痕迹，就像一幅自然形成的、充满沧桑的旧地图。 大爸的手特别灵巧，会编织好多东西，背篼、竹筐、炕上铺的席子，样样都行。农闲时节，大爸会带着父亲去很远的地方背一种很柔软的野生藤条。 在我的心中，一直有这样一个清晰的画面：父亲紧紧跟在大爸的身后，他们正在艰难地翻越一座高山。 父亲累得大汗淋漓，走在前面的大爸也是汗流浃背。 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大爸用他的脊背背负着全家人生活的希望。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不懂得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我只是单纯地想，如果我能有一个画家该多好，一定要画一幅画，把大爸和父亲的身影永远定格在画纸上。 童年记忆中的大爸总是忙忙碌碌。 白天在田间地头劳作一整天，晚上还要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整理编织用的藤条。 大爸练就了一手高超的手艺，熟练到根本不用看手里的藤条。 只见他的手不停地动着，那藤条在他娴熟的操作下，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实用的筐。 根据编织用途的不同，选用藤条的粗细也不一样。 好多的夜晚，母亲在一旁给我们纳鞋底、做针线活，大爸则专注地编织着藤制品。 每到赶集的日子，父亲就会早早地拉着大爸精心编织的藤制品去集市上销售，我自然也是少不了跟着父亲一起去。 从早上到下午，集市上的人逐渐变少。 我和父亲收拾好卖剩下的东西，装上人拉车，然后拉着回家。 一路上，父亲会按照母亲的交代，购买家里需要的生活必需品。 童年时的集市特别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父亲也不会忘记给我买点好吃的东西。 能吃上一碗酿皮，那简直是我童年记忆中最幸福的事情。 每次和父亲拉着架子车，遇到路不平的地方，我就会帮父亲推车； 路平坦了，我就坐在父亲的人拉车上。 年轻的父亲一路上精神饱满，嘴里哼着秦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丝毫看不出生活的苦难给他带来的压力。 到家后，大爸会帮父亲把车子上的东西卸下来。 我最喜欢给母亲搬我们买的东西，母亲也总是特别开心。 母亲在厨房里忙碌地准备一家人的晚饭，那袅袅升起的炊烟，随着我们几个孩子渐渐地长大，慢慢的，农村人有了外出打工的机会，大爸也开始尝试他的养殖模式。 家里的一些农活，大爸就很难再参与了，所有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由母亲和父亲来完成。 由于父亲生性懒散，母亲经常埋怨父亲。 尤其是在农活繁忙的季节，好多农活母亲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这时候母亲的埋怨声是最大的。 母亲常常跟我说，希望我能尽快长大，能够给家里帮上一些力所能及的忙。 少年时期，我对大爸的记忆特别清晰。 每到农忙时节，大爸总是很早就喊我们起床。 等我迷迷糊糊起床的时候，大爸已经把干活要用的农具都准备好了。 尤其是收麦子的时候，大爸经常念叨着“龙嘴里夺食”。 麦子成熟的那几天，气氛特别紧张，尤其要是遇上打雷的天气，大爸就会显得格外紧张。 因为一家人一年的口粮可都指望这几天的收成，就怕老天下冰雹，把一年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给毁了。 收麦子的这几天，是一年当中最忙碌的时候。 等麦子收完了，其他的农活就不用那么着急紧张了。 大爸每天干活都累得够呛，回到家还要去喂牛，给牛饮水。往往母亲把饭做好了，大爸都还没回来。 我深深地明白大爸的不容易，也渐渐懂得了生活的艰辛。 大爸经历了大跃进、农业生产队、文化大革命。 大爸经常跟我说，人心难测啊，害你的往往都是你身边了解你底细的人。 他给我讲起文革时期的事情，说那时候一句话说不对，就有可能被人举报，就有可能被人拉去批斗，甚至被打死。 大爸说有些人为了公报私仇，捏造事实，借助政策对别人进行打击报复，人性的坏、人性的恶在文革当中暴露得一览无余。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把文革时期的那些事件放到现在这个年代，那人性是不是会更坏，斗争是不是会比那个年代更加残酷？ 大爸还讲起五八年吃食堂，还有浮夸风。 五九年、六零年就开始食物紧缺，农村的野菜树皮都被人们吃得干干净净。 好多人被活活饿死，到处都是乞讨要饭的人，马路上随处都能看见饿死的人。 每每想起这些，我就会想到现在有些人喜欢吹牛、数字造假，其实跟那时的浮夸风简直如出一辙。 我觉得吹牛造假的结果肯定会让一部分人付出代价。 至于什么时候，那也只是时间问题，肯定会有人为这种荒唐行为买单！ 少年时对大爸的记忆是那样清晰，大爸一年四季都在不停地忙碌，然而家里的日子却依旧过得紧紧巴巴。 要是勤劳就能致富的话，我觉得像大爸一样勤劳的这代人应该早就富裕起来了！ 如今大爸已经八十多岁了，但是每天也不会闲着。 尽管腿疼的毛病一直没好，但还是每天坚持着去羊场帮振振干活。 一刻都闲不住。弥漫着家的温暖和幸福的味道。 第214章 永不停歇的大爸 上午，大爸像往常一样准备去羊场帮忙。 那天的天气有些阴沉，路面湿滑。 大爸迈着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羊场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这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上，大爸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一摔，让大爸疼得无法立刻起身，他只能坐在原地，试图缓解疼痛，再慢慢的站起来，可由于年龄大了，无论怎么努力，就是起不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爸一直坐在那里，心里盼着能有人经过帮帮他。 可是，那条路平时就少有人走，大爸就这样孤独地等待着。 直到中午，振振回家吃饭，发现大爸不在，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往常这个时候，大爸早就应该在家里等着吃饭了。 振振心里一紧，赶忙出门去找，当他走到那条路上时，才发现大爸正坐在地上。 振振吓坏了，连忙跑回家叫我。 我听到这个消息，心瞬间揪了起来，一路飞奔着赶到那里。 看到大爸那无助又痛苦的样子，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我赶紧跑到大爸身边，轻声说：“大爸，我来背您回家。”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大爸背在背上。 那一刻，我感觉到大爸的身体是那么的轻，又那么的重。 轻的是他因为年老和劳累而消瘦的身躯，重的是他为这个家付出的一生的辛劳和爱。 我背着大爸往回走，心里充满了愧疚。 我不停地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关心大爸，为什么没有陪他一起去羊场。 大爸在我的背上还在念叨着：“不碍事，不碍事。” 可我的心却像被刀割一样疼。 回到家里，一家人都围了过来。 看到大爸的样子，大家都心疼不已。 家里人纷纷劝大爸好好休息，不要再去羊场干活了。 可是大爸干了一辈子，怎么也闲不住。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能帮一点是一点。”大爸倔强地说道。 听着大爸的话，我的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我心想，以后一定要多陪陪大爸，不能再让他受到这样的伤害。 为了让大爸能在家好好休息，不再那么辛苦劳累，我赶忙给几个姑姑打电话，把大爸摔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们，满心希望她们能帮忙劝劝大爸。 几个姑姑接到电话后，都特别着急，很快就赶到了我们家。 大家围坐在大爸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 “大哥，您就听我们一句劝，别再去干活了，好好在家养着。”小姑拉着大爸的手，心疼地说道。 “是啊，哥，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该享享清福啦。”三姑也跟着附和。 然而，倔强的大爸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他皱着眉头，摆了摆手说：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还能动，能帮孩子们分担一点是一点。” “大爸，你这不是分担，是让我们担心啊。你要是再有点什么闪失，我们可怎么办？”我着急地说道。 大爸看了看我，目光坚定：“娃娃，我一辈子都在干活，闲下来反而浑身不自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 无论我们怎么劝说，大爸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他那坚定的神情仿佛在告诉我们，他不会轻易放弃为这个家付出的念头。 看着大爸如此倔强，我的心里又无奈又感动。 无奈的是大爸不听劝，感动的是他那颗始终为家人着想的心。 看着大爸那执拗的模样，我的心中满是感慨。 大爸这一生，都在为我们这个家默默付出。 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大爸为了能让我们吃饱穿暖，起早贪黑地干活。 他那宽阔的脊背，不知扛过多少重物，走过多少艰辛的路。 记得有一年冬天，家里的屋顶渗水，大爸不顾严寒，爬上屋顶自己修补。 下来的时候，他的双手都冻得通红，却还笑着跟我们说没事。 为了让我们几个侄子能吃饱穿暖和，大爸省吃俭用，连一件新衣服都不舍得买。 他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我们，自己却承受着生活的苦涩。 如今，我们都已长大成人，本应该是他享清福的时候，可他依然停不下来，还在为我们操心，为这个家操劳。 大爸的付出，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暖着我们每一个人； 又像黑夜里的明灯，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 他用自己的一生，诠释着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 我在心里实在是心疼大爸，一定要好好孝敬大爸，让他的晚年能够幸福安康。 不能让他的付出被辜负，不能让他的爱没有回应。 我要努力让大爸过上轻松、快乐的日子，让他知道，我们都深深地爱着他，感激着他。 大爸总是一脸坚定地说：“我要帮着振振把羊场经营起来，看着这羊场越来越好，越来越红火。”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执着和期待。 大爸说:“如果有可能，我真想看到振振这个懂事的孙子结婚，看着他过上安稳幸福的小日子。” 大爸，他一个大字不识，也从未走出过大山。 外面的世界于他而言，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新奇故事。 他一辈子守着这片土地，守着我们这个家。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没什么文化，活动范围几乎没超出过大山的人，他的内心却强大得让人害怕。 生活的艰辛从未将他打倒，岁月的磨难也未曾让他屈服。 无论遭遇多少风雨，大爸总是挺直脊梁，用他那粗糙却有力的双手，为我们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天空。 哪怕面对旁人的冷嘲热讽，他也从不放在心上，只是默默地埋头苦干。 家里遇到困难时，他从不抱怨，总是安慰我们：“别怕，有大爸在。” 他那坚定的眼神和果敢的行动，总能给我们带来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却用自己的行动教会我们坚韧和担当。 他不明白外面世界的复杂规则，却用一颗淳朴善良的心应对生活的种种挑战。 大爸的内心仿佛有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 无论周围多么黑暗，都能照亮前行的路，指引我们走向温暖和光明。 第215章 大爸的草原梦 大爸辛苦了一辈子，我心里一直盘算着带他出去走走。 去那些他常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地方，还有以前交通不发达步行去过的地方。 让他亲身去感受一番。 尤其是那草原的风景，我特别想让大爸亲自瞧瞧草原放牧和咱们大西北放牧究竟有哪些不一样的景象！ 大爸年轻的时候，生活的圈子很小，没出过什么远门。 像北上广那样的大城市，对他来说，就像是遥远的传说，在他的脑海里几乎没有任何概念。 因为那些地方对一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他来说，实在是太遥不可及了！ 他心里一直惦念着的，就是在电视里看到的草原上那些牧民生活的场景。 这天，天还没亮我们就开始做准备，怀着期待的心情早早出发了。 一路上，车子缓缓前行，我们走走停停，尽情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第一站，我们来到了康乐。刚进入康乐县城，大爸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他不住地感慨：“这变化真是太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曾经熟悉的低矮平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高耸入云的大楼； 街道也变得宽敞整洁，车水马龙。 以前那条普通的河坝，如今已被精心打造成了美丽的水上红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湖水碧波荡漾，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观光游览。 大爸一边看一边不停地念叨着过去的样子，眼神中既有对过去的怀念，也有对如今变化的惊叹。 接着，我们朝下一站——和政松鸣岩进发。 大爸年轻的时候，出门基本靠两条腿，从老家一直走到临夏，那得走上好几天。 这次故地重游，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熟悉风景，大爸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 那些记忆中的村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眼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大爸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他不停地给我讲述着年轻时的经历。 “娃娃，你看那个村子，当年我和你李叔一起走过，那时候我们为了去背山货，天不亮就出发，走到那儿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大爸的记忆清晰得让人惊讶，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刻在了他的心里，一点都不模糊。 我们的车沿着蜿蜒的道路前行，只要看到有好看的或者大爸觉得熟悉的地方，我就会把车停下来，陪他一起去看看、走走。 快到松鸣岩的时候，正好有条蜿蜒的上山道路。 我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一直驶到山顶。 停好车后，我和大爸站在那里，俯瞰着松鸣岩的全貌。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大爸不禁发出由衷的感慨： “现在这政策真是好啊，把咱们这穷乡僻壤都建设得这么美，这么好！” 到和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我和大爸找了个当地的小餐馆，品尝了一些特色美食。 饭后，我们又在县城里溜达了一圈。 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大爸看着这一切，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变化太大了，变化太大了！” 随后，我们继续出发前往临夏。 为了让大爸能更仔细地欣赏沿途的风景，我们特意选择了县道和乡道。 一路上，大爸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娃娃，你看那边的山坡，当年我和你几个叔叔一起在那儿放过羊。” “还有那边的小河，夏天的时候我们经常在那儿洗澡捉鱼。” 大爸说得津津有味，我也听得入神，仿佛跟着他一起回到了那个艰苦却又充满快乐的年代。 翻越南阳山隧道的时候，大爸更是感慨万分。 “我们那时候哪有什么隧道啊，都是翻山越岭，走的全是陡峭的山路，一不小心就会摔跤。现在可真是方便多了！” 进入临夏市区，大爸更是被眼前的变化惊得合不拢嘴。 “好多地方都变得认不出来了，以前那些破旧的房子都不见了，到处都是崭新的高楼和繁华的街道。” 我们来到了八坊十三巷，这里曾经是普通老百姓的居住区，如今已成为了热门的旅游景点。 古色古香的建筑，充满民族特色的店铺，热闹非凡的人群，让大爸目不暇接。 本来这次出行就是为了陪大爸散散心，让他怎么开心怎么来。 看着大爸兴致勃勃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充满了喜悦。 尽管时间还早，但我考虑到后面的行程，决定继续前行前往夏河拉卜楞寺。 我提前在网上订好了酒店，然后沿着国道一路向前。 这些道路对于大爸来说都很熟悉，他坐在副驾驶上，眼睛一直望着窗外，脸上满是兴奋和满足。 我特意把车速控制在四五十码，就是为了给大爸更多的时间去看看沿途的变化，让他能多回忆回忆那些曾经的岁月。 到达夏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我先安排好和大爸住的酒店，然后带着他出去吃晚饭。 夏河的夜晚别有一番风情，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大爸好奇地张望着四周，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喜悦。 这一天下来，虽然有些疲惫，但大爸的精神一直很好。 我知道，这次旅行对他来说，不仅仅是看风景，更是一次重温过去、感受时代变迁的珍贵经历。 大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都没有睡着。 我轻声问他：“大爸，是不是今天太累了？” 大爸长叹一口气说：“娃娃，我是高兴啊，这一辈子没想过还能看到这么多新鲜的东西。” 第二天，我们又带着大爸去了拉卜楞寺。 金色的屋顶在阳光下闪耀着神圣的光芒，大爸虔诚地在佛像前合十祈祷。 我知道，他在为我们一家人祈求平安幸福。 从拉卜楞寺出来，我们又去了附近的草原。 绿油油的草地一望无际，洁白的羊群像云朵般点缀其中。 大爸看着这景象，眼睛里满是喜悦和满足。 可是，在回去的路上，大爸的身体明显有些吃不消了。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 我心里一紧，赶紧加快车速往医院赶。 医生检查后说，大爸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那一刻，我心里特别自责，怪自己没有考虑到大爸的身体状况。 从那以后，我更加珍惜和大爸在一起的时光。 我知道大爸年龄大了，我不想让他带着任何遗憾离开。 第216章 感悟 时间一直在走，无法停留。 我深知我们谁都无法回到过去，所以我无比渴望您能感受到，我有您这样的长辈是多么幸运。 我一直在时间里成长，懵懂又迷茫，经历风雨，经历挫折，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欣喜地看到了您。 那一刻，时间仿佛也懂我的心，露出了欣慰的笑。 其实我想告诉您，我一直在寻找依靠，隔着困难，隔着迷茫，我在找一个坚强的后盾，能支撑我脆弱的心灵，能抚慰我受伤的灵魂。 您就是我的救星，所以您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时常想在时间的仓促里慌张地逃走，它太会忽悠人了，连让我们经历磨难都是悄无声息。 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就发现自己陷入困境了，而它却根本无暇顾及我的痛苦。 人的一生把太多的时间用来摸索，只有极少的一瞬间是用来突破的。 我想挣脱时间的束缚，去给自己找方向，去做想做的事，去走想走的路，去依靠您给予的力量。 时间是个遥遥无期的幌子，没有脚步能丈量出它的长度，没有眼睛能看到它的尽头。 小时候以为时间的尽头是您永远的陪伴，长大后才发现时间没有尽头，但您的关爱一直都在。 我们目之所及、心之所向的尽头都是您温暖的目光。 什么都来不及准备，还没勇敢地面对，就已经在您的帮助下度过了难关。 我们都在时间的囚笼里跟着它混日子，到头来它毫无变化，您却为我付出了太多。 手握希望的来，心怀感恩的走，我终究要交出在您呵护下成长的自己。 把自己的成长经历梳理得明明白白，每一步都有您的影子，所以我想好好报答您。 我知道我争不过时间，跑不赢岁月，但我想拥有一段让您欣慰的日子，只属于我们的美好时光。 我能努力地回报您，不辜负您的期望，不让您失望。 我们都是时间的过客，很少有人在它的手掌心里洒脱过，匆忙的长大，慌张的经历，而您一直守护着我。 什么都抓不住，来日并不方长，我却想永远留住和您的时光。 时间悠长， 我只能短暂地陪伴您，短暂地用我的爱回报您，还有您给予的温暖。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起伏？夜来思绪已万千。 看着您的付出，我满心感动。 我们都是时间请来的客人，旅居在人间的烟火四季里，是您给了我家的温暖。 给了我爱的港湾，还有一路上不断的鼓励和支持，给我力量，给我勇气，让我成长。这样想来，好像时间因您待我不薄。 它一直在不停地忙着迎来送往，迎来我的成长，送走您的青春。 我们终究会在时间里分别，一个转身，可能就是永别。 我无比渴望您能觉得有我这样的晚辈是时间给您的礼物，就如我觉得有您在身边是件幸运的事儿一样。 于是我加倍地珍惜，珍惜和您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珍惜您对我的每一份帮助。 大爸老了，身体也越来越衰弱。 我心里特别害怕，怕哪天大爸就像父亲一样，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悄悄地离开了我。 这种恐惧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时常喘不过气来。 每天，只要我一睁眼看不到大爸的身影，我的心就会立刻揪起来，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会满屋子寻找，大声呼喊着大爸，直到听到他熟悉的回应，那颗悬着的心才能稍稍放下。 有一次，大爸只是去隔壁邻居家坐了一会儿，我回家没见着他，瞬间慌了神。 我冲出门去，边跑边四处张望，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不好的念头。 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大爸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该怎么过。 我知道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必然规律，可我就是无法接受大爸有可能会离开我的事实。 我多么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能多陪陪大爸，让他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孤独的大爸，将自己的一生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我们这个家。 他就像一支默默燃烧的蜡烛，直到蜡炬成灰，都未曾有过丝毫的保留。 在岁月的长河中，大爸始终如一。 不管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不管经历多少风风雨雨，他从未有过退缩的念头。 未曾有过片刻的停歇。他仿佛不知疲倦。 不知辛苦，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如何让这个家变得更好，如何让我们过得更幸福。 哪怕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 哪怕他的身躯已经被生活的重负压得不再挺拔，他依然坚定地迈着步伐。 从未有过放弃的想法。似乎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不会停止为这个家付出的脚步。 大爸无儿无女，一直孤独地生活着。 没有子女绕膝的天伦之乐，没有温馨的小家庭带来的温暖。 可他却把我们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把所有的爱和关怀都给了我们。 他的世界里，没有为自己谋划的私心。 只有对我们这个大家庭无尽的付出和奉献。 他那孤独的身影，在岁月的角落里显得那么落寞，却又那么高大。 他用自己的孤独，换来了我们的热闹与温馨； 用自己的寂寞，成就了我们的欢乐与团聚。 大爸每天依旧保持着早起的习惯，即便那腿疼的毛病一直折磨着他。 可只要从床上起来，他就立刻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院子，到夜幕完全笼罩整个村庄，他就这么忙碌着。 几乎没有片刻的停歇。 他总是说：“我最高兴的事，就是每天还能干活。” 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每当说起这句话时，总会绽放出满足而欣慰的笑容。 仿佛对他而言，能够干活就意味着自己还有价值，还有为这个家贡献力量的能力。 大爸从不抱怨腿疼给他带来的不便，也不埋怨岁月的无情和生活的艰辛。 在他眼中，只要还能行动，还能为家里做点什么，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哪怕只是简单地打扫院子、喂养家畜。 又或者是帮忙整理农具，每一项琐碎的劳作，在他心中都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 第217章 人老了，但是他们的心始终放在儿女身上。 虽然进入冬季，但是这几日的天气还不算冷。 七点多的时候，我心里想着大爸吃过晚饭应该已经前往羊场的屋里了。 于是便迫不及待地点开了视频，特别想和大爸说会儿话。 每次视频点开，首先映入视线的总是那屋顶的蓝色竖条状塑料布。 紧接着是大爸那光秃秃的头，然后便是大爸那张漾着笑意的脸。 “大爸，冷吗？炉子生着了吗？烟筒装好了吗？”一看见大爸，我就心急火燎地一股脑问道。 “不冷，啥都弄好了，炉子过几天再生，前几天你给的钱，我买了新烟筒。”大爸笑着，不紧不慢地回答我。 “大爸，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大爸跟我说，“我的炕填得太热，去年冬天睡到半夜，我突然醒了，发现褥子着火了。” 他就那么笑着，语气波澜不惊地把这事说给我听。 可我听了，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万一大爸睡沉了，那得多危险呀！ “冬天有炉子，羊粪填的炕，一点都不冷的。现在生活条件太好了。” 大爸乐呵呵地说着，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知足。 看着那四处漏风的小屋，看着那很多年前的塑料布吊顶。 看着大爸头顶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的电线。 再看看那一屋子的狼藉，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这居然就是大爸眼里的好生活。 这些年，我劝了大爸很多很多次，让他不要来羊场住。 可他执意不肯，尤其这段时间，态度特别坚决： “我再干两年，就干两年，帮着振振干整齐了，我干不动了，就回家住，哪里也不去了。” 同样的话，母亲五年前就说过。 挂了视频的第二天，我给大爸给了五百元。 大爸着急地说道：“娃娃，我有钱哩，前几天你不是刚给了吗？昨天振振卖了几只羊，给我又给了点。” “大爸，多余的钱，您留着。我给您的，是零花钱，就算啥也不买，留着压身，赶紧收着吧。” 大爸不再争辩，乖乖地把钱收了。 人到中年，我不再像年轻时那样。 每次都傻乎乎地在电话里大声询问大爸：“大爸，您需要钱吗？我给您打点。” 大爸的回答几乎每次都是一样的：“不要不要，我有呢。” 现在，我什么都不再问，隔上一段时间，就直接给大爸钱。 而且还会跟大爸开玩笑说:“给出的钱是不能收回去的。” 每次，大爸收钱的速度，比他手下的羊儿跑得都快。 这些年，为了看护羊群，大爸一直住在羊场里。 晚上，大爸守着一院子羊的叫声，守着一院子月光和牵挂。 每次我给他打电话，大爸接电话的速度超级快，就像是手机一直在他手心里攥着似的。 我觉得，他的晚年变化最大。 变得爱干净了，也不那么爱唠叨了。 振振每次向大爸虚心请教，大爸也能开始听进去振振的建议了，不再端着家长的架子。 他竟然，竟然变得像个孩子似的，开始变得爱笑了，说话也风趣幽默起来。 “娃娃，我正在念叨你呢，你就来了……” 大爸的一字一句，都跳跃着欢喜。 在一旁的母亲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我则聚精会神地听着，岁月的河水在我和母亲之间恬静地流淌。 “妈，冷吗？冷就把电暖开启，别非要等到 冷的受不了再开。” “不冷，一点都不冷，我还挑着薄被子呢。” 上周，母亲分明还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每次问她，她的嘴都硬得像钢铁一样：“穿着棉袄，还热呢。” “妈，你现在都是地主婆了，一年攒一万，比我都有钱了。” 我和母亲开着玩笑。 母亲听到“地主婆”三个字，嘎嘎嘎地笑了半天，笑完又警觉似地问我： “你大爸给你说的？” “没有啊。还不是上次您给我说的。” “娃娃，振振不是还没结婚嘛，现在彩礼得几十万了吧，多攒点，到时候能多帮衬你们些。”母亲一脸认真地说道。 听到母亲的这番话，我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感动的是母亲一直都在为我们操心，为我们的未来打算； 愧疚的是自己都这么大了，还没能让他们过上轻松自在的生活。 我看着母亲那日渐增多的白发和脸上深深的皱纹，心里难受。 更加坚定让他们尽快过上真正舒适、幸福的生活。 想起小时候，大爸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自己却省吃俭用。 哪怕是一颗糖果，他都舍不得吃，要留给我。 而母亲呢，总是在寒冷的冬天，熬夜为我织毛衣，就怕我冻着。 如今，他们老了，还在为这个家操劳，为子女们付出。 我知道，无论我给他们多少钱，都无法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和那份深沉的爱。 我只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多抽时间陪陪他们。 多关心他们的身体和生活，让他们感受到我的爱和关心，让他们知道。 他们的付出没有被辜负，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懂得感恩，懂得回报。 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父母的爱永远是我最温暖的港湾，是我前进的动力和勇气。 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挫折，只要想到他们，我就觉得心里有底，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力量。 我会好好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让这些时光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我也希望时光能够慢些走，不要让他们那么快地老去。 让我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孝敬他们，去陪伴他们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我拉着母亲的手，轻轻地说：“妈，您和大爸别太操心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比啥都重要。”母亲微笑着点点头。 我知道他们一心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能过得更好。 可我更希望他们能多为自己想想，享受一下生活。 哪怕只是陪他们聊聊天，帮忙干干家务，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我望着母亲，一定努力让这个家变得更好，不再让她们如此操劳。 我相信，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充满阳光和温暖。 第218章 生活中的惊喜 二爸去赶大集，碰见了好多年前的儿媳。 还叫了二爸一声爸，给他买一身衣服。 又给了他八百块钱，二爸回家后关上门放声大哭。 二爸是个苦命人，唯一的儿子结婚那天晚上骑摩托送朋友双双出车祸走了。 儿媳妇儿家也是讲理人，把彩礼退了，回娘家了。 没想到多年后，儿媳妇儿都另嫁人了，见到二爸还是那么热情，真的是天下好女人呀！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柔和的阳光洒在小镇的街道上。 小镇的大集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二爸一大早就起来了，他穿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衣服，衣服上的褶皱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他缓缓地朝着集市走去，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 岁月无情地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那些皱纹就像一道道沟壑，记录着他经历过的风风雨雨。 自从儿子出事后，他的背仿佛更驼了，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得直不起身来。 他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那哀伤如同阴霾，笼罩着他的整个世界。 集市上人头攒动，人们摩肩接踵。 各种新鲜的蔬菜水果、活蹦乱跳的鸡鸭鱼肉、五颜六色的衣服鞋袜，让人目不暇接。 二爸在人群中慢慢地走着，周围的喧闹似乎与他无关。 他的目光游离在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上，却并没有什么购买的心思。 他只是想在这热闹的氛围里感受一点人间的烟火气，暂时忘却生活的苦涩。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爸。” 这声音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了二爸心中的沉寂。 二爸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多年前的儿媳，小芳。 小芳穿着朴素而整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亲切。 二爸的嘴唇微微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爸，您来赶集呀。” 小芳轻声说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二爸这才回过神来，“啊，小芳啊，你也来这儿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不知所措。 小芳看着二爸身上有些破旧的衣服，心里一阵酸楚。 那衣服的袖口已经磨损，领口也有了些许变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拉着二爸的手说：“爸，走，我陪您逛逛。” 二爸有些局促不安，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小芳的手，嘴里说道：“不用不用，小芳，你忙你的。” 但小芳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不容他拒绝。 他们在集市里慢慢地逛着，小芳的目光始终在寻找着适合二爸的东西。 当她看到一件厚实的棉袄时，眼睛一亮。 她对老板说：“老板，把这件衣服拿给我爸试试。” 二爸连忙摆手，“不用了，小芳，我这衣服还能穿呢。” 他的脸上露出尴尬和不安的神情，似乎觉得自己不值得拥有这样好的衣服。 小芳笑着说：“爸，您就试试吧。天气越来越冷了，您得穿暖和点。” 她的语气坚定而温柔，二爸只好听话地试了试，衣服很合身，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 小芳毫不犹豫地付了钱，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接着，小芳又拉着二爸去买了些其他的生活用品。 她精心挑选着柔软的毛巾，说：“爸，用这个擦脸舒服。” 又拿起保暖的袜子，说：“冬天脚不能受冻。” 还选了一些实用的小物件，每一样都是她用心为二爸考虑的。 二爸看着小芳忙前忙后的身影，心中满是感动和愧疚。 他觉得自己不该让小芳为他花费这么多心思和钱财，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小芳这孩子，太有心了，可我怎么能承受得起啊。” 买完东西后，小芳从钱包里拿出八百块钱，塞到二爸手里，“爸，这钱您拿着，平时买点好吃的。” 二爸急忙推辞，“小芳，这可不行，你都已经嫁人了，这钱我不能要。” 他的手往后缩，试图拒绝这份好意。 小芳握住二爸的手，眼睛有些湿润，“爸，您就收下吧。不管怎么样，您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爸。当年您对我也很好，我一直没机会回报您。” 小芳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想起了曾经在这个家里度过的温暖时光。 二爸的手紧紧握着那八百块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小芳，谢谢你，谢谢你……” 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感动，有愧疚，有对过去的回忆，也有对小芳的感激。 告别了小芳，二爸拎着东西慢慢地往家走。 一路上，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阳光洒在他身上，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他想起了当年儿子结婚的时候，家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亲朋好友们欢聚一堂，祝福着这对新人。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最骄傲的时刻。 然而，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瞬间将一切美好都击碎了。 儿子和他的朋友在那个黑暗的夜晚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了无尽的悲痛和绝望。 二爸还记得儿子小时候的模样，聪明可爱，充满活力。 他曾经对儿子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是，命运却如此残酷，将他的希望彻底毁灭。 而小芳，这个曾经的儿媳，在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后，依然对他保持着尊敬和关爱，这让二爸感到无比的温暖和欣慰。 回到家后，二爸关上家门，靠在门上，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充满了痛苦和无奈，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在心中的悲伤都释放出来。 他想起了儿子结婚时的热闹场景，那欢快的音乐、喜庆的装饰、人们的欢声笑语，仿佛就在昨天，可如今却物是人非。 儿子结婚那天晚上，骑着摩托送朋友，却不想发生了那样惨烈的车祸，两个人都没能回来。 而小芳的家人，是那样讲理的人，知道出事后，毫不犹豫地把彩礼退了，让小芳回了娘家。 他们的通情达理让二爸在悲痛中感受到了一丝人性的善良。这些年，二爸一直以为和小芳的缘分就此断了，可没想到今天小芳还对他这样好。 这个在苦难中煎熬的老人，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温暖。 那不仅仅是一件衣服和八百块钱，那是一份来自曾经家人的关心和尊重。 这份情谊让二爸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也让他重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真情。 他知道，虽然儿子不在了，但这份温暖和关爱会一直陪伴着他，让他有勇气继续面对生活的艰辛。 第219章 我漫长的等待 秀琴又一次回到娘家了，我想，这当中最高兴的人，无疑应该是我和秀琴。 因为这意味着我又能够见到她了，这种期待让我的心早已飞到了她家。 我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终于见到了秀琴。 我看到她凹陷的脸颊上似乎浮现出了两片红晕。 那模样就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带着几分娇羞与妩媚。 我们见面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中再次流露出女人那种羞涩而又满溢着幸福的光彩。 紧接着，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 开始收拾起家里的东西。 自从秀琴离婚以后，她回娘家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 每次回来，她都会悉心打扫这个只有父亲独自居住的家。 以往，东西总是乱七八糟地扔得到处都是，屋顶上还吊着肮脏的灰线。 整个屋子显得杂乱无章又陈旧不堪。 可如今的秀琴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头上戴着草帽，充满干劲。 她用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把父亲住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秀琴心里寻思着，如果能做通父亲的工作，说不定很快就能和我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其实，我和秀琴怀着一样的心情，我们都在竭尽全力地讨好秀琴的父亲，生怕让他感到一丝心烦。 此外，秀琴又打开箱子，细心地把她以前和云云两个人盖过的铺盖，毫不犹豫地全部拿去扔了。 只留下那床从来没有沾过身的新被褥。 她下定决心，再也不想让前夫的任何东西影响到自己现在的心情。 在短短几天之内，秀琴就把所有以前的被子和衣服，统统烧掉了。 秀琴很清楚，有些事情急不得，要等两个还在上初中的孩子考上高中以后，再去商量着办。 所有这一切，她都在静悄悄地进行着。 她心里明白，村里头的人谁都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就连前夫家的人也心知肚明。 秀琴不准备给前公婆和前夫留下任何把柄，所以每次被人问起，她总是矢口否认。 我和秀琴都知道，他们是阻挡不了我们的，或许也并不会去阻挡。 事情明摆着，他们清楚前夫云云是怎样的一个人，也知道秀琴是迫于无奈才离的婚。 总不能让她就这样孤孤单单一辈子，这可不是旧社会了。 我们有权利重新为自己建立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庭。 当然，在她正式和我确定关系之前，一定得给婆家家里的人说清楚。 因为孩子是秀琴和婆家人永远割舍不断的纽带。 孩子不仅仅是秀琴的亲生骨肉，也是云云的。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跟孩子商量之后才能进行，还有我们双方的父母。 但是这样漫长的等待，起初我还没有感到十分焦急。 我和秀琴都明白，要说服父母和孩子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农村，那些没有结婚的少男少女有时候想要说服父母都困难重重。 更何况我和秀琴都各自有孩子。 在秀琴的眼中，像我现在这样的家庭条件，在农村算是上等人家了。 我家不仅有拥有正式工作的弟弟，我还有在矿上的股份。 不是我找不到对象，那为什么会选择她这样一个可怜巴巴的女人呢？她经常会提到这样的问题。 不过，秀琴始终相信我对她的感情是真挚而深切的。 我们甚至已经在一起同宿过夜，彼此的身心都更加贴近。 三个月以后，我开始有点儿焦急起来。 正在我惶惶不安、坐立难安的时候，秀琴给我发来了信息。 秀琴在信息除了像往日一样表达对我的热烈爱恋和深深思念之外。 还告诉我说，“孩子很快就要考试了，只要考完试，很快我们就能正大光明地谈论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只要父母和孩子都没有意见，这件事办理起来就会顺利得多。 然而，整整一个秋天过去了，秀琴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冬天又在寒风中悄然的来了，可依然不见秀琴的身影。 日月如同流水般匆匆流逝，转眼间，时光就这么过着。 现在的秀琴依旧孤单地一个人照顾着两个上学的孩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生活着。 我苦心等待的秀琴最终还是失去了音讯，可怜的我再一次陷入到绝望的深渊之中。 心头刚刚复燃的火焰重新熄灭，也不知道秀琴脸颊上曾经泛出的那两片红晕是否还在。 我再一次又重新堕入了往日那一片凄风苦雨的境地之中。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这或许就是你的命运吧。 既然从一开始你生来就注定要和她无缘无分。 那你究竟为什么要去相信，那仅仅在偶然一瞬间出现在你面前的她呢？ 你就永远、永远也不要再抱有任何的幻想了。 命运已然注定，你就应该如此这样孤独地生活下去。 那种曾经由希望所带来的短暂幸福。 以及这幸福被无情粉碎后的无尽痛苦，都很快就如同烟雾一般消散了。 然而，却日复一日地反复上演着，那痛苦就像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地束缚着我、折磨着我。 每一个寂静的夜晚，我都会在黑暗中独自咀嚼这份痛苦。 回忆着那曾经的美好瞬间，然后又被残酷的现实拉回深渊。 希望的火苗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被无情扑灭，这种煎熬让我的心千疮百孔。 我试图挣扎，试图摆脱这痛苦的纠缠，可命运的枷锁似乎太过沉重，让我无力挣脱。 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暗隧道。 看不到一丝光亮，只有痛苦如影随形，不断地侵蚀着我的灵魂。 曾经的那些期待和憧憬，如今都已化为泡影，只剩下满心的疮痍和无尽的悔恨。 我质问自己，为何当初要如此轻信，为何要让自己陷入这无法自拔的困境。 但无论怎样的自责，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痛苦依旧在每一个细胞中蔓延，永不停息。 秀琴在婆家的日子里，全心全意地照看着两个正在读书的孩子。 每天，她都忙碌于琐碎而繁重的家务，要准备一日三餐，能让孩子们吃饱吃好的饭菜； 要给圈里的猪喂食，保证它们能茁壮成长； 还要在那片土地上辛勤耕耘，播种希望的种子，依旧忙碌着。 第220章 现在的婚姻和过去的婚姻 秀琴的脸上没有笑容，仿佛那曾经能带来欢乐的源泉已经干涸； 她也从不哭泣，似乎所有的悲伤都已在心底凝结成冰。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对过去的美好回忆，那些曾经的甜蜜与温馨早已烟消云散； 也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和憧憬，未来的路就像被迷雾笼罩，模糊不清。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的曙光刚刚照亮大地的时候，她就已经起身去干活儿。 不论是烈日炎炎还是寒风刺骨，她都不曾有丝毫的退缩和懈怠。 等到夜幕降临，黑色的幕布完全遮盖了天空，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所谓的明天，对她来说，也无非是和今天同样重复的一天。 依旧是早早起床，做饭、喂猪、种地，周而复始，没有任何的变化和惊喜。 她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动作，生活没有波澜。 没有色彩，只有无尽的平淡和辛劳，她不知道，她和我到底会走到何种地步。 记得小时候，五奶经常说，她是五爷一个银元买来的。 五奶结婚特别早，十五岁就嫁给了五爷。 我总是特别好奇，问五奶：“五爷是拿什么把您娶回家的？” 五奶说：“是一头毛驴驮回来的！” 五奶那代人的婚姻基本都是包办的。 五奶常常讲，在结婚那天之前，压根就没见过五爷。 她还说要是早见到五爷，她还看不上呢，嫌五爷个子太小！ 一个银元的彩礼，一头毛驴，一桩婚事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完成了。 五爷和五奶的那个年代根本没有结婚证。 我有时也特别纳闷，五爷和五奶没有准生证，竟然生了九个儿女！ 五奶经常念叨，他们那时候的婚姻只要两家大人点头认可就行了。 媳妇娶回来，家里随便招待一下亲戚朋友，村子上的人知道谁家娶媳妇就行！ 五爷和五奶那代人的婚姻真是非常简单。 一个银元的彩礼，那也只是象征性的。 表示姑娘没有白白嫁给谁家，最起码还给父母拿了一元钱的彩礼！ 一元钱的彩礼，一个黑夜里用一个毛驴驮回家。 没有结婚证，没有准生证，没有浪漫的爱情，没有海誓山盟。 一辈子生了九个儿女，在那个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相互陪伴。 同甘共苦，把九个孩子抚养长大，为九个孩子成家立业…… 想想以前那样的婚姻，虽然简单朴实。 甚至可以说物质匮乏、毫无浪漫可言。 但人们往往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夫妻之间相濡以沫，生活得很是幸福。 可再看看如今，什么结婚证、准生证样样齐全。 人们有房有车，物质丰富，该有的似乎都有了，却有好多人过得并不如意。 如今的人们，面对众多的选择和诱惑，反而容易迷失在欲望的海洋里。 夫妻之间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争吵不休，缺乏包容和理解。 过去那种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精神在很多现代婚姻中渐渐消失。 以前，虽然日子清苦，但夫妻双方目标明确，就是为了把家经营好，把孩子养大。 而现在，人们追求的东西越来越多，欲望不断膨胀，反而忽略了婚姻中最珍贵的东西——相互陪伴、相互支持和真心相待。 或许，我们真应该从五爷和五奶那一代人的婚姻中汲取一些智慧。 重新审视我们对于婚姻和幸福的定义。 珍惜身边人，珍惜那些简单而纯粹的情感，才能真正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或许我们在追求物质和外在形式的同时，忽略了内心真正的需求和情感的交流。 五爷和五奶那一代人，他们没有过多的物质追求，却懂得知足常乐。 懂得在平淡的日子里相互陪伴、相互温暖。 而现在，我们总是在忙碌中迷失，在繁华中孤独。 夫妻之间少了耐心倾听，多了无端指责；少了共同奋斗，多了相互攀比。 我们似乎忘记了，婚姻的真谛是携手走过风雨，是在困难时的相互依偎。 我们不妨试着停下匆忙的脚步，重新审视自己的婚姻和生活。 像五爷和五奶那样，珍惜每一个平凡的日子，感恩对方的付出，少一些计较，多一些包容。 哪怕生活中有挫折和困难，也能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不离不弃。 也许当我们真正放下那些虚荣和浮躁，回归到生活的本真，才能感受到那份简单而深沉的幸福。 不再被外界的喧嚣所干扰，用心去经营婚姻，用爱去温暖彼此。 才能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中，拥有属于自己的温馨港湾。 我们都能从过去的岁月中汲取智慧，让现代的婚姻不再充满焦虑和迷茫。 而是充满理解、尊重和无尽的爱意，让每一个家庭都能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让我们回归到五爷和五奶的故事中，去探寻那份被岁月沉淀下来的真情。 在他们的世界里，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便能心领神会。 没有奢华的礼物，没有浪漫的旅行，却有着最真挚的关怀。 五爷劳作归来，五奶递上的那一碗热水。 五奶生病时，五爷守在床前的那份焦急，都是爱情最朴素的模样。 相比之下，如今的我们拥有太多的选择和诱惑。 社交软件上的纷繁信息，让我们的心变得浮躁； 物质的极大丰富，却让我们的精神愈发空虚。 我们在追求所谓“更好”的路上，渐渐丢失了最初的那份纯真和坚定。 我们应该反思，如何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守护好内心的宁静与爱情的纯粹。 是不是应该放下手机，与爱人多一些面对面的交流？ 是不是应该减少不必要的应酬，多陪伴家人度过温馨的时光？ 是不是应该在面对分歧时，多一份理解和宽容，而不是冷战和争吵？ 五爷和五奶的故事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我们在现代婚姻中的迷茫与困惑。 让我们以他们为榜样，重新找回那份被遗忘的深情，用心去感受爱情的温度。 用行动去书写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篇章。 也希望我和秀琴的婚姻，能在岁月的长河中，相濡以沫，携手白头。 第221章 二表哥 不幸的婚姻，在如今这个社会中可谓是数不胜数。 我那二表哥的遭遇，那场景至今都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记得那是在下午，我正坐在院子里发呆，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 我抬头看去，原来是二表哥骑着他那辆老旧的自行车来了。 他满头大汗，一脸急切又略带兴奋地走进院子，朝着屋里喊：“姑姑，我来啦！” 母亲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还没等开口问，二表哥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姑姑，我要结婚啦，请您一家人去喝我的喜酒！”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一阵欣喜，心想：这可真是太好了！ 二表哥他们家兄弟四个，他排行老二。 下面的两个弟弟都早已结婚生子，过上了安稳的小日子。 可唯独这三十五岁的二表哥，却一直打着光棍，孤身一人。 这可把舅舅舅妈愁坏了，他们整日里唉声叹气，见人就拜托人家给老二介绍个媳妇，哪怕是二婚带娃的都可以，只要能有个女人愿意跟二表哥过日子就行。 要不他们老两口总是担心，等他们走了，二表哥一个人可怎么办呀。 二表哥的婚事，一下子成了家里人最揪心、最发愁的大事。 如今，二表哥终于有媳妇了，这消息对于他们全家来说，简直就像是久旱逢甘霖。 结婚的当天，那场面可真是热闹非凡。 亲戚朋友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小院里挤满了人，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说着祝福的话语。 然而，新媳妇却迟迟未到，这让大家心里都不由得有些着急。 我和大表哥坐在一起，一边抽着烟，一边闲聊着。 大表哥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地说道：“二弟这媳妇啊，是别人介绍的，光是媒人介绍费就花了一万块呢。彩礼更是给了十二万，不过这媳妇倒是家具啥也没要。” 我听了心里暗自思忖：这姑娘是个孤儿，父母都去世了，是在她姑姑家长大的。 这样的情况，十二万的彩礼也算说得过去。 毕竟二表哥都三十五岁了，年纪确实不小了，只要有人愿意嫁给他，那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就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新媳妇终于来了。 她的出现，就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二表哥的新媳妇长得特别漂亮，个子高高的，身材苗条，面容姣好。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大衣，更显得气质出众、漂亮大气。 亲戚们纷纷围上前去，七嘴八舌地夸赞着：“二表哥真是有福气，娶回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 我当时心里还挺纳闷，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愿意嫁给性格内向、比较木讷的二表哥呢？ 后来想想，可能是她身为孤儿，无依无靠，心底又善良，所以才不嫌弃二表哥吧。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震耳欲聋。 在这热闹的鞭炮声中，二表哥的婚礼在亲戚朋友们的声声祝福中，在男人们“二喜好，六是个六……”的热闹猜拳声中，热热闹闹地进行着。 大家欢声笑语，整个院子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 婚礼结束后，我和母亲趁着天还早，就赶忙回家。 一路上，母亲还不停地念叨着： “这下好了，你舅舅舅妈的心头大事总算是完成了，他们也能松口气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仅仅半个月后，舅妈一脸愁苦地来到了我们家里。 她一进门，还没坐下，就忍不住哭诉起来：“你二表哥的媳妇跑了！” 我和母亲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到无比的诧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刚娶回来的新媳妇，怎么说跑就跑了？ 母亲赶紧拉着舅妈坐下，给她倒了杯水，让她慢慢说。 舅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告诉母亲： “结完婚后的第三天回门，在路上这姑娘把你二表哥支开，说是去买点东西，结果就一去不回了。你二表哥到处找，最后去了她姑姑家，结果发现大门紧锁，家里根本就没人。无奈之下，老实的你二表哥只能一个人先回家。这都半个月过去了，这媳妇一点音信都没有。” 说着说着，舅妈哭得更伤心了： “为了娶这个媳妇，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万，这下媳妇跑了，钱也打水漂了，这可怎么办啊！” 舅妈走后，我对母亲说：“二表哥应该是被骗子给骗了。” 善良的母亲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她觉得哪有这么多骗子，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直到一年后，警察找上门来核实情况，我们才知道这果然是一个骗局。 警察告诉舅妈一家，这是一伙专门以介绍媳妇为名的骗婚专业团伙。 他们到处打听哪个村子有找不到媳妇的大龄光棍，然后打着介绍对象的幌子进行专业骗婚。 什么孤儿、姑姑抚养长大，这些都是他们编造的骗人谎言。 他们分工明确，手段高明，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让人防不胜防。 后来有一天，我在路上偶然碰见了二表哥。 他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眼神也变得抑郁无神。 他嘴里叼着一根烟，默默地站在路边。 我走上前去，问道：“二表哥，钱退回来了没有？” 二表哥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一分钱也没追回来。” 看着他那满脸沧桑、充满无奈的样子，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安慰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 我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呸，你们这些可恶的骗子，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老天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再怎么咒骂，也无法弥补二表哥所受到的伤害，无法挽回他失去的金钱和对婚姻的美好憧憬。 这件事让我深刻地认识到，在这个看似美好的世界里，总有一些黑暗的角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罪恶。 那些骗子利用人们对婚姻的渴望、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进行着无耻的欺骗，实在是令人发指。 同时，也让我们更加警惕，在面对一些看似美好的事情时，要多一份思考。 多一份谨慎，以免落入坏人的陷阱。 第222章 婚姻不幸，伤害的永远是孩子。 还有我们村里的小阿涛，他父母的婚姻令人唏嘘，就像一场儿戏，而最终受伤的永远是无辜的孩子。 那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家乡漫山遍野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 那天气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刚进村子，儿子就喊我：“爸爸，你看那不是小阿涛？” 我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邻居家的小阿涛和弟弟正在雪地里一起玩耍。 大冷的天，两个孩子穿得特别单薄，小脸蛋冻得发紫。 我赶忙停下车，让儿子下车去给他们俩拿些他带的零食！ 小阿涛和儿子年纪差不多大，儿子回老家时经常和他们一起玩。 儿子有零花钱，也经常给村子里的小朋友买零食一起分享，所以和村子里的小朋友关系都特别好。 因为小阿涛家就住在隔壁，所以他们在一起玩耍的时间更多。 我和儿子到家后，和母亲聊天时说起刚看到小阿涛和弟弟穿着单薄在雪地里玩。 冻得脸都发紫，我忍不住埋怨说这当妈的也不知道给娃多穿点衣服！ 这一下就打开了母亲的话匣子。 母亲告诉我，小阿涛的母亲跟别人跑了。 母亲一边说一边气得责骂：“一个女人家，把自己的孩子扔下不管，跟外面野男人跑了去做后妈，以后有她享福的，她哭的日子在后面呢！” 我告诉母亲:“我四月份还在兰州见过小阿涛的爸妈，他俩当时不是一起在工地打工嘛。” 母亲说:“就因为打工，不然她怎么会跟人跑！” 母亲说小阿涛奶奶告诉她，工地的活太累，小阿涛妈妈干了一段时间，就跑去火锅店打工了，结果就跟火锅店的厨师好上了，跟着厨师跑了。 母亲还问我：“听说那个男的还是河北人，河北在哪里？” 我说：“那很远，离咱们老家有两千多里地！” 善良的母亲一边叹气，一边说：“扔下自家男人，两个娃娃，跑去给别人当后妈，你说这媳妇心有多毒！” 我对母亲说现在婚姻自由，人家不想过谁也没办法。 母亲反驳我：“自由，她跟人跑了自由了，她知道两个那么小的娃娃多可怜吗？这媳妇心太狠太毒辣了！” 我一边安慰母亲，一边劝她别生气。 小阿涛的父亲和我是一起长大的，除了人有点老实憨厚，别的倒也没啥不好。 后来每次回家见到他，都是在忙碌地干家里的活。 他告诉我平时一直在工地打工，农忙的时候就回家帮着干活。 他父亲因为疾病去世得早，家里就剩一个爷爷。 他母亲，还有他两个孩子，这是一个四世同堂却又令人心酸的可怜之家！ 从那以后，我回家再也没见过小阿涛的妈妈。 后来母亲告诉我，自从那次她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再后来，小阿涛妈妈去法院起诉离婚了，小阿涛的爸爸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法院。 法院判决夫妻二人一人一个孩子，但法官问孩子愿不愿意跟妈妈去的时候，孩子说要跟奶奶！ 最后小阿涛和弟弟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 可怜的小阿涛和弟弟从此没有了妈妈，失去了母爱。 后来我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小阿涛和弟弟一起玩耍的身影。 看着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我内心不由得涌起对那个狠心妈妈的憎恶之情。 想想这些孩子，他们本该在温暖的母爱中快乐成长，却因为大人的不负责任，承受了本不该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痛苦和孤独。 每一个孩子都渴望有妈妈的陪伴，都希望在妈妈的怀抱里撒娇、嬉戏。 可小阿涛和弟弟却只能在没有母爱的环境中艰难成长。 真希望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拥有母爱，都能在温暖和关爱中幸福地成长。 愿每一个家庭都能充满爱和责任，让孩子们不再受到伤害，让他们的童年充满欢笑和阳光，让他们的未来充满希望和可能。 也希望每一个成年人在面对婚姻和家庭时。 都能多一份担当，多一份坚守，不要轻易地抛弃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为孩子们创造一个稳定、温馨的成长环境。 如今的农村婚姻，像是一幅色彩斑斓却又笔触复杂的画卷。 过去，农村的婚姻多由长辈牵线，看重的是门当户对和勤劳能干。 而现在，自由恋爱的风气逐渐盛行，但物质条件在婚姻中的分量也越来越重。 彩礼的数额不断攀升，房子、车子似乎成了结婚的必备品，这让许多家庭背负了沉重的经济负担。 农村的年轻人们纷纷外出打工，接触面广了，心思也变得更加活络。 异地恋的增多，让感情面临更多的考验和变数。 有些人耐不住距离和时间的消磨，最终分道扬镳。 同时，农村的婚姻观念也在悄然改变。 一些年轻人追求个性和自我，不再愿意像老一辈那样将就过日子，一言不合就可能选择离婚。 离婚在农村不再是罕见之事，可这背后，往往是孩子成为了最无辜的受害者。 然而，也有一些年轻人坚守着农村的淳朴爱情。他们愿意一起努力打拼，共同建设家庭。农忙时携手在田间劳作，闲暇时相伴在村头散步，虽然日子平淡，却充满了温馨和幸福。 我静静地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目光紧紧地盯着秀琴归来的必经之路。 夕阳的余晖将我的身影拉得很长，却无法拉长我对秀琴的思念。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我的心在不停地跳动，每一下都带着对秀琴的牵挂。 我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久到连脚下的土地都似乎熟悉了我的焦虑。 回想起与秀琴相识相知的那些日子，每一个微笑、每一次对视，都如同璀璨的星辰镶嵌在我心中的夜空。 她的温柔、她的善良，无一不让我沉醉。 然而，此刻的等待却让我备受折磨。 我不知道她是否知晓我这份炽热的感情，不知道她会不会回应我的期待。 每一丝风吹过，都撩动着我的心弦，让我越发紧张。 我深知爱情的道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可这漫长的等待真的让我感到无比煎熬。 秀琴啊，你是否能感受到我此刻的急切与不安？ 是否能明白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决心？ 哪怕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也愿意一直等下去，只盼你能早日出现在我的眼前。 给我一个答案，让我这颗悬着的心能找到归属。 第223章 物是人非 时间过得飞快，匆匆忙忙地从春滑到了冬，一转眼，又要过年喽。 在这冰天雪地的大西北，北风呼呼的吹着，驱赶着所有人一路往前跑。 我也被卷入这股无形的力量中，沉浸在手机的世界里。 看着手机里琳琅满目的年货。 童年那关于过年的记忆便如同一辆摇摇晃晃的旧马车，缓缓地向我驶来。 扫屋，那是我记忆中最浓郁的年味之一。 以前，母亲总是把每年的腊月二十定为我们家的扫屋时间。 记得那天，天还被如墨的黑网严严实实地笼罩着。 鸡们还在窝里蜷成一团打着盹儿，母亲那急切的呼喊声就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扫屋啦，赶紧穿衣服。” 我和弟弟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完全穿好棉袄棉裤，母亲就迅速扔过来两件宽大的旧外套和两条破旧的围巾。 我满心不情愿地把自己套进那松松垮垮的衣服里，用围巾胡乱地把头发包裹住。 再看母亲和弟弟，母亲肩上披着一条大红包袱。 头上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大红色围巾。 脑后的红穗儿随风飘动，手上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子竹竿上头绑着结实的大笤帚。 远远望去，她就像是从武侠小说里飘飞出来的红巾女侠，英姿飒爽，让人忍不住心生仰慕。 妹妹呢，穿着宽大的绿色旧外罩，阔袖子随意一甩，小步子欢快一颠。 苹果似的脸蛋微微一漾，兰花指俏皮地一翘，活脱脱就是旧戏里落魄的富家小姐身边那胖乎乎的丫鬟。 再瞧她头顶裹着的绿格子围巾，手上握着的鸡毛掸子， 哈哈哈。 又像是从地道战里走出来的妇女主任，模样甚是可爱。 母亲见我站在那冷飕飕的空气中发怔，不由地用竹竿轻轻戳了一下我的后背： “听见没，你和建平负责搬运东西，老屋里能挪动的全部挪出来，今天咱几个要把这两个屋打扫干净。” 屋里零碎的东西那可真是不少。 我和弟弟先小心翼翼地搬起地上那些小巧的物件，然后再动手揭炕上的褥子、被子、席子。 不一会儿，天亮了，院子里高高低低地摊了一大片，那场景，就像是要举家逃荒一般。 东西搬完以后，我俩又各自端了两大盆热气腾腾的水，将抹布浸透在水里，在院子里开始一件一件认真地擦拭起来。 母亲呢，则举着那长长的竹竿，仰着头，全神贯注地在老屋里一寸寸仔细打扫。 屋里顿时尘土飞扬，呛得母亲连声咳嗽，惊得墙角几只沉睡的老蜘蛛在尘土里狼狈地连滚带爬。 母亲把所有的犄角旮旯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们仨又开始费力地搬移大桌子、大案板、大衣柜。 嘿，还真有意外收获！平日里找不见的橡皮擦、铅笔、小刀、彩色玻璃球，竟然还有几枚硬币，都安安静静地躺在下面睡大觉呢。 等屋里面的尘土渐渐散尽，我和妹妹又把擦拭干净的东西一件件搬回原来的位置，把土炕仔仔细细地整理好。 这一通折腾，几个人忙乎了一整天。 别人都说家务活不显功，还真是这个理儿，若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有多大的变化。 第二天，便是各种手工洗刷的活儿。 洗棉单，洗枕套，洗被面，洗窗帘，洗换下来的旧衣服，洗锅洗案板洗盆洗碗。 寒风刺骨，我和妹妹蹲在院心，她负责用力搓洗，我负责冲涮，父亲则一趟趟地挑水。 冲洗好的衣服床单明明刚晾在铁丝绳上，转过身，再伸手一摸，就成硬邦邦的骨架了。 我满心疑惑，几缕吊在树梢的西北风却捂着嘴偷笑，仿佛在嘲笑我的少见多怪。 父亲的肩膀被扁担压得又酸又累。 我们的双手也在冰冷的水中搓洗得又红又肿，院子里的铁丝绳被沉甸甸的衣物压得弯下了腰。 就连那温暖的炉火也慢慢弱了下去。 一群麻雀，颠着小碎步靠拢了过来，好奇地瞅瞅这儿，啄啄那儿。 一会儿又叽叽喳喳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太阳背着包下班了，倦鸟收了翅膀归巢了，母亲让我把鸡群赶到鸡窝里。 累了整整两天的我们，一钻进那厚厚的被窝里。 就像摇晃在温暖的摇篮中，晃晃摇摇，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如今，母亲再也不能帮我们扫屋了。 可每到这个时候，她还是会不停地催促着我。 虽然家里现在盖了新房，没有多少灰尘，但是这一天母亲总是放心不下。 无奈，就是做做样子，也要在这一天收拾收拾、擦擦抹抹。 可这天，母亲行动不便，父亲也离开了我们，妹妹嫁人了，留下的只有我和弟弟，还有振振。 房间打扫后，衣服堆了一地，都是需要洗的。 我们几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现在都有洗衣机，可总感觉洗衣服好麻烦。 就在我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候，秀琴来了。 她看到这满地的衣服和我们无奈的表情，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开始帮忙洗衣服。 她熟练地把衣服分类放进洗衣机，又细心地处理那些需要手洗的部分。 看着秀琴忙碌的身影，我们心里充满了感激。 在她的帮助下，那些原本让我们头疼的衣服很快就被洗得干干净净，晾晒在阳光下。 秀琴的到来，不仅帮我们解决了难题，也让这个略显冷清的家重新充满了温暖和生机。 秀琴忙完后，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手也因为长时间泡水而变得通红。 我们心里过意不去，想要留她吃饭表示感谢，她却笑着摆摆手说： “都是自家人，别这么客气。” 看着秀琴的笑容，我不禁感慨万分。 生活虽然充满了艰辛和无奈，但在这关键时刻，总有像秀琴这样善良温暖的人伸出援手， 让我们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真情。 秀琴忙完后，擦了擦汗准备离开。 她根本不在乎村里的风言风语，因为在她心里，帮助我们是出自真心。 我和秀琴的事早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无奈有些事还需要时间去解决，相信未来总会变好。 第224章 记忆中的现实 炸麻花，这可是我们这儿新年必不可少的食品。 要是谁家过年没炸麻花，那准会沦为全村人的笑柄。 一进入腊月二十三，村子里头的麻花香味就没断过。 今天张三家煮油，那浓郁的香气能飘满半条村子； 明天李四家煮油，引得孩子们围在门口直咽口水； 后天张嫂和王婶两家合着一起煮，整个村子都弥漫着油炸的香味。 村子里那两个搓麻花的高手，一男一女，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日程安排得比大明星还要紧凑。 母亲总是担心煮得太早，家里的馋虫们会忍不住偷吃，所以我们家煮油一直拖到了腊月二十六。 腊月二十五的晚上，母亲就开始搅一盆老酵母。 第二天早上，天还黑漆漆的，母亲就轻手轻脚地溜下炕沿去和面。 面和好后，母亲把它剁成大小均匀的剂子，抹上油，一层一层整齐地码放在大黑瓷盆里，然后把盆放在烧好的热炕上，盖上面褥子开始醒面。 早饭过后，那两个搓麻花的高手，有说有笑地就来了。 母亲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心领神会，哒哒哒一路小跑到大门口，紧紧地插好大门栓。 这村里人啊，没事就爱串串门，母亲说可不能让人这时候来耽误了干活的功夫。 父亲在窑洞里早早地摆好了大案板，支好了油锅，抱好了柴禾，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大干一场。 那时候，小脚奶奶还在世，她坐在灶火前负责烧火。 父亲则站在油锅旁，负责捞麻花。 母亲和那两个高手负责搓麻花，我呢，就负责来回运输。 大姐则守在一旁，负责把煮好凉透的麻花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竹筐里。 这高手就是高手，边说笑边干活，那搓麻花的动作简直叫一个干脆利落。 面剂子在他们手中，轻轻一搓就变成了长条，在面板上啪啪啪几声脆响，十个手指在案板上灵活地一交叉，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就完成了。 他们搓出来的麻花又细又长，每条麻花的长短粗细都几乎一模一样，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再瞧瞧母亲，到底还是个半吊子学徒，动作慢不说，还显得笨拙。 她那一个个分解动作搓出来的麻花又粗又短又松散，越是刻意认真越是弄不好，急得母亲头上直冒汗。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也跟着着急： 感觉这挺简单的呀，一搓一抻一扭，母亲怎么就掌握不了呢， 开始煮麻花了。看着一根根麻花在油锅里上下翻滚、漂浮着，我的口水在嘴里不停地打转，突突突地直往外冒。 奶奶的脸被灶火映得通红通红的，比擦了上好的胭脂还要鲜艳。 父亲右手捏着两根长长的筷子，神情严肃庄重，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油锅，时刻观察着麻花的颜色变化。 我圪蹴在竹筐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父亲手里的动作。 过了午饭时间，眼看着麻花煮得差不多了，母亲这才喊停。 她用洋瓷盘捡了一些长相不太好看的麻花，放到案板上让大家尝尝。 等大人们动手之后，母亲才给弟弟和我各发了一根。 麻花拿到手里，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真香啊！哪里舍得一口咬下去。 我把麻花的三股小心翼翼地分开，然后又把一股分成两小股，一点点咬着吃。 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啥时候能把麻花吃个饱，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煮完麻花，母亲用麻纸给两个高手各包了八根麻花，算是表达谢意。 两个人被母亲笑着送出大门后，母亲便喊父亲用小纸箱给奶奶拾了三十根油麻花，那是奶奶的专属。 尽管我和弟弟四只眼睛馋巴巴地盯着竹筐，但母亲完全当作没看见，她让父亲用绳子迅速把竹筐高高地吊在了南厦里，说要等过年再吃。 竹筐悬在半空中，麻花的香味也仿佛在半空中萦绕。 馋了的时候，我就偷偷跑到南厦，仰着头，踮起脚尖，站在竹筐下。 使劲地闻闻那空气中残留的香味，心里头也是幸福的、满足的。 小时候，我是日日夜夜盼着能早点过年啊。 然而，如今那些美好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母亲身体早已瘫痪，也渐渐老去，不能再有精力为我们炸麻花。 奶奶也早已离开了我们，父亲身影再也见不到了，曾经热闹的场景如今只存在于回忆之中。 再也没有人会为我们精心准备那充满爱意和温暖的麻花了。 每次想起那些过往，心中既有对往昔的怀念，也有对时光流逝的无奈和感慨。 但那些回忆，永远是我心底最珍贵的宝藏，让我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 始终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和亲情的力量。 下午，妹妹知道家里没人炸麻花，风风火火地来到家里。 一进门，她就扯着嗓子喊：“哥，咱妈说了，今年不准备炸麻花可不行！” 我无奈地耸耸肩，心里正犯愁。 没想到妹妹毫不客气地叫来了秀琴，秀琴进门后，倒是爽快。 笑着说：“咱赶紧动手，别耽搁。” 母亲坐在轮椅上，开始指挥起来。“秀琴，你把面再揉揉，劲道还不够。”母亲说道。 秀琴挽起袖子，用力地揉着面团。 “林林，你去把油锅支好，火别太大。”母亲又吩咐着。妹妹连忙跑去准备。 在母亲的指挥下，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秀琴的手艺还真不错，那搓麻花的动作虽说比不上当年村里的高手，有模有样。 妹妹在油锅前紧张地盯着，生怕火候不对。 我在一旁帮忙递东西，偶尔也搭把手。 经过一番忙碌，所有该炸的终于都炸好了。 满屋子飘着麻花的香气，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美好时光。 大家看着炸好的麻花，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妹妹拿起一根麻花，咬了一口，笑着说：“还是自己家炸的麻花香！” 秀琴也跟着点头，母亲则欣慰地看着我们。 这小小的炸麻花，又让家里充满了温暖和欢乐。 这个调皮的妹妹当着家里人的面大声说道： “家里得有个女人，有些事没有女人可不行。” 说完，她扭头朝着秀琴，眨眨眼问道：“秀琴姐，你说对不对？” 大家被妹妹的话弄得又好气又好笑。 是啊，不知道我能等到和秀琴在一起的那一天吗？ 第225章 村里的刘二牛 一年一度返城大军又开始了，这让我想起以前村里的刘二牛。 那时候，村里有些家庭依旧深陷在水深火热的艰难处境之中。 家庭的突然变故，让刘二牛不得不中断学业。 刘二牛辍学回家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生活的琐碎与艰辛早早地落在了他稚嫩的肩头。 每一天，刘二牛的身影总是在田间地头和家中忙碌穿梭。 他在田地里奋力拔草，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头；回到家中，又马不停蹄地去喂猪、喂鸡，精心准备它们的食物。 厨房里，他学着生火做饭，努力为家人准备一顿顿简单却充满温暖的饭菜。 到了晚上，他还要去烧炕，确保家人能在寒冷的冬夜有一个温暖的被窝。 除此之外，他还要在路边仔细地扫拾柴火，为家里的炉灶储备燃料。 那原本宽敞的院子和大门外，也在他的清扫下变得整洁干净。 这看似杂乱无章的生活节奏，实际上却是农村孩子成长的必经之路。 在农村，物质的匮乏是常态。 尤其是到了寒冬腊月，能有一身暖和的棉衣蔽体已属不易，至于棉衣里面还能有衬衣的孩子。 更是少之又少。男孩子的棉裤更是容易出问题，他们天性活泼好动。 一跑一跳之间，裤裆常常会被扯破。 大人们为了生计，整日在田间辛勤劳作，从日出到日落，疲惫不堪。 等到夜幕降临，他们往往是倒头就睡，哪还有精力去修补孩子们破损的衣物。 刘二牛的妈妈性格大大咧咧，对于家里的琐事常常不太上心。 刘二牛记得自己的裤裆开线了，跟妈妈说了好几次，可妈妈总是不以为意。 每次晚饭过后，妈妈总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呼噜声此起彼伏。 无奈之下，刘二牛只好自己摸索着穿针引线，手法笨拙却充满了对生活的倔强。 他那粗针大线的缝补虽然不美观，但至少能让冷风不再肆无忌惮地往里钻。 从那以后，袜子破了，他也自己动手缝补。 甚至，他还会趁着空闲时间去涝池洗衣服，不仅有自己的，还有妈妈的。 在这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刘二牛逐渐变得细心和坚韧。 他决定从改变家里的环境做起，让生活多一些秩序和整洁。 有一天，当他像往常一样认真清扫完院子和大门外时，对门在煤矿上当工人的放生叔回来了。 放生叔看到干净整洁的院子，脸上带着一丝诧异和调侃的笑容说道： “二牛，你咋敢扫地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那话语中的轻慢和嘲笑，像一根刺扎在了刘二牛的心上。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默默地回到了屋里。 回到屋里的刘二牛，心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 他在心里狠狠地想：“放生叔算什么？凭什么嘲笑我？我就不信我扫不干净这地，我就不信我做不好！” 愤怒和不甘在他心中交织，成为了他前进的动力。 从那以后，刘二牛干完日常的活计，就会更加仔细地打量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会思考什么东西摆放得不合适，哪里需要整理和堆积。 他发现，随着自己逐渐长大，门外面那个简陋的厕所已经无法满足需求了。 回想起之前在工地上帮妈妈推车的经历，刘二牛不禁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大家累得气喘吁吁，趁着休息的片刻。 老索叔给大家讲了一个他在外面建筑队干活时的真实笑话。 老索叔说，有一年他在建筑队干活，碰上了连续几天的阴雨天气，那雨仿佛没有尽头，一直下个不停。 他们这些民工都挤在麦草地铺的石棉瓦房间里。 不远处靠土墙的地方，有一个用几个烂木板围起来的茅房，上面没有任何遮挡。 有一天，做饭的李桂香阿姨，大概五十岁左右，正准备下面条的时候，肚子突然不舒服。 她冒着雨，脚步匆忙地“吧唧吧唧”跑到茅房，一阵噼里啪啦之后，终于舒坦了。 她弯着腰，手里提着还在腿弯的裤腰，试图在土墙上掰一块土块来擦屁股。 可那土墙被雨水湿透了，她一掰就成了细土沫子。 折腾了好多次，终于掰下一块大的。 一擦，黄屎和泥巴糊了一手。 没别的东西可擦，她就把手在围裙上随便一抹，提好裤子，回去继续下面条。 老索叔说他当时那一顿饭都没吃下去，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恶心。 刘二牛当时听到这个故事，也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后来，每当他想起学校里那没有遮掩的大围墙厕所。 每逢下雨天，自己蹲完茅坑回到教室，后背的衣服总是被雨水湿透。 这时候，总有调皮的男同学大声叫嚷：“二牛，你刚才肯定拉屎了，看你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刷”地集中过来，刘二牛顿时觉得羞愧难当。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涨得通红，头也深深地低了下去。 看着对门煤矿工人叔家那美观实用的茅房，刘二牛心中有了主意。 那茅房底下用烂半截砖整齐地垒起来，上面用土坯立得稳稳当当，周围还用短麦草和的泥巴抹得光滑平整。 刘二牛决定自己也要建造一个这样的茅房，甚至要比他们家的更好！ 于是，刘二牛找了个空闲的日子，拉上家里的架子车，翻过一个满是泥泞的沟。 沟里有一座简陋的土桥，摇摇晃晃的，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过了土桥，再走上一段路，就到了邻村的砖瓦窑。 在那砖瓦窑的周围，他仔细地寻找着别人不要的烂半截砖块儿，一点点地装满了架子车。 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期待。 回到家后，刘二牛开始动手制作土坯。 他和泥、塑形，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 在他的努力下，新茅房的材料逐渐准备齐全。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利用空闲时间，一砖一瓦地搭建着属于自己家的新茅房。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但他的心中充满了希望。 终于，经过刘二牛的不懈努力，新茅房建成了。 它比对门放生叔家的还要坚固、美观。站在新茅房前，刘二牛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茅房的建成，更是他对生活的不屈和对未来的憧憬。 第226章 刘二牛的决心 刘二牛那小小的身板充满了决心，步伐坚定地跑到几里外的砖瓦窑，拉回了那些半截砖。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执着和期待，仿佛这些半截砖就是他实现梦想的基石。 回到家后，他迫不及待地模仿着大人们的样子做起土坯。 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进行一项无比重要的工程。 土坯晾干的过程中，他的心也跟着焦急起来，时不时去查看，盼着能早点开始下一步。 终于等到土坯晾干，他又马不停蹄地和起了泥巴，准备收拾茅房的根基。 没有卷尺，这可难不倒他，他灵机一动，拿出了妈妈做针线活的绳子。 他专注地测量着，眉头微皱，嘴里还念念有词，那模样像极了一个专业的工匠。 茅房出口的位置让他绞尽了脑汁。 放在外面肯定不行，会暴露隐私； 放在里面面向大门也不好，感觉怪怪的。 他挠挠头，决定去偷偷观察对门放生叔家的茅房。 经过仔细琢磨，他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窍门。 原来折过来的墙要长一些，这样才能确保不被外面的人看到。 他满心欢喜地回到自家门口的右下角，兴奋地开始比划起来。 他用手在地上画出个大概的模样，然后拿起绳子仔细地量了又量。 最后把开口那边的地基特意放长了一些。 接着，他拿起铁锹，卖力地铲平地基。 然后，他用绳子四面一拉，心里大致有了底。 这才开始抱起砖头、铲起泥巴，小心翼翼地放置半截砖。 可这半截砖的放置可真是个技术活。 他紧张地思考着，要是放宽了，那不是浪费材料嘛； 放窄了，上面的土坯可就没地方安身了。 他先量好土坯的宽度，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画了画，这才开始用半截砖砌墙。 他把两个半截砖头对头放着，眼睛紧紧盯着。 然后把土坯的宽度跟两个半截砖的宽度认真地比划着。 一心想要让两个半截砖的宽度跟土坯的宽度一模一样。 他拿起那把有些破旧的切面刀，费力地把两个半截砖敲打着，努力让它们达到理想的宽度。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准备做下一个半截砖的时候。 说实在的，这会儿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淌，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了。 他弯着腰，低着头，一门心思只顾着干活，根本没心思留意周围的情况。 突然，一双穿着布鞋的大脚出现在他眼前。 紧接着，他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你把开始那两个半截砖的宽度稍微向外拉一点儿，将来土坯放在上面两边各有一指宽的余地。 “这样土坯都能放在砖里面，而且你将来在土坯上抹泥巴时不会显得下窄上宽，因为砖上一般不抹泥巴。” 本来就又急又累、汗流浃背的二牛，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指点，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 不管是谁，在这节骨眼上指手画脚，都像是在驳他的面子。 显得他不行别人行。二牛气得满脸通红，愤怒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正准备狠狠地怼回去。 可当他抬起头，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满腔的愤怒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村上会盖房子做砖活的唯一瓦工——建议叔。 建议叔正满脸含笑地看着他，那眼神中带着鼓励和温和。 二牛的心里瞬间像是有一只小鹿在乱撞，激动得不行。 他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连忙抬起头，热情地打招呼： “叔，您中午有空转过来逛了？您喝水不？我给您去倒碗开水？” 说着，他直起腰，用袖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然后转身就一溜烟地跑回家。 不一会儿，二牛就双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开水跑了回来，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把水递到建议叔面前。 建议叔一开始说不喝，可看着二牛满头大汗却如此热情。 那满脸含笑的样子让他不好拒绝，于是便接过了水。 建议叔的心里很是感动，暗自念叨着，怪不得村里人在背后都说这孩子不错。 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二牛还没停歇，他用那沾着泥巴的手在怀里摸索出多半包宝城牌香烟。 喘着粗气，笑着递给建议叔，说道： “叔，您拿着抽！” 建议叔这下更激动了，这么小的年纪，如此有礼貌，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建议叔不知道的是，这多半盒烟是前几天二牛找放羊的二民爷教他如何编笼时买的。 当时，二牛本想把这盒烟全部给二民爷。 好让二民爷教他编笼、编草绳，自己则帮二民爷看着羊。 二民爷心疼二牛，觉得他跟妈妈过日子不容易，来钱艰难，只抽了两根。 就把剩下的烟硬推给二牛，说道：“傻孙子，你跟你妈过日子，作难的跟啥一样，把这多半盒烟装回去，看以后求人办事了，好给别人发！” 二牛拗不过二民爷，只好装回来，放在屋里妈妈的柜子里面。 刚才倒水时，他顺便就拿了出来。 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况且，二牛的诚恳深深地打动了这位村上唯一的瓦工师傅——建议叔。 他主动走上前，拿起砖头砌了几个，然后把刀递给二牛，热情地在一旁指点着： “这砖啊，要放平稳，得这样揉搓，才能让砖的立缝和平缝灰浆饱满度达到标准。” 接着，他还亲自示范了怎么样砌一二墙，还有二四墙、三七墙、五零根子，怎样套茬子、马牙墩子、五进五出、梅花墙、满拔满跑墙。 总之，建议叔在地上比划了好多种砖活类型，二牛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一牢记在心里。 边砌墙边听着建议叔的指点，不知不觉，一个中午过去了，茅房的框架居然砌起来了。 二牛妈从地里干活回来，看到这一幕，高兴得合不拢嘴，嘴里不停地说着： “他建议叔人好的，他建议叔有心了，我这就回去做饭。” 还不忘一再叮咛二牛，千万要留住建议叔。 饭做好了，建议叔帮忙和起了泥巴，然后教二牛怎样使用抹子。 “手上用力要均匀，开始使劲抹上去，然后用力要均匀地抹开泥巴，这样即平整，又光滑。待到轻轻用手指一摁。 “泥巴稍微硬点儿，再把抹子放平，用力均匀，这次带劲均匀下压抹光，绝对干出来的活漂亮。” 二牛按照建议叔的指教认真地干着，果然，干出来的活顺眼多了，越看越让人喜欢，越看越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建议叔在一旁也很满意，忙不迭地点头称赞： “二牛心灵手巧，心细如发，绝对将来在建筑行业是个好手。如果你愿意，下次盖房时，我把你叫上。” 第227章 村里的二牛学艺 建议叔这么多年也没带过一个徒弟，他本就想收个徒弟。 今天，他看上了二牛，觉得这孩子能吃苦，有实干精神，心细如发，而且一点就通。 没等二牛给他送礼求拜，他就破天荒地主动收了二牛。 高兴得二牛笑得嘴都合不拢。 二牛妈激动得热泪盈眶，她们家要出匠人了！ 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建议叔，茅房算是建造起来了。 可二牛又琢磨开了，他想着后墙再高几层。 前墙低一些，中间横着放几个木棍。 然后上面放上些烂木板，上面再找些烂塑料纸铺上，再在上面顺放些柴草树枝。 这样下雨天里面的人蹲着就不会被雨水淋湿了。 说干就干，对于凡事都想做到尽善尽美的二牛来说，想到了就立刻动手。 而且，他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一个简易却很实用的茅房就建成了。 这可是整个村子唯一一个下雨天在里面不会淋雨的茅房，就这么稳稳地立在了二牛家的门口。 邻家爱说爱笑的二婆看到了。 跑过来看了一遍，又看一遍，嘴里不停地夸赞： “二牛这娃有心眼，心灵，谁家姑娘将来跟了这娃享福呀？” 不但自己看，还招手呼唤着远处的三嫂、四姨、五妈、小红、亚梅……大家都过来看。 弄得二牛脸红得跟鸡屁股一样，都不好意思在门口待着了。 赶紧跑回家，边跑边喊着妈妈： “你把外面那些工具都拾回来。” 他躲在院子深处，把所有工具都擦得干干净净。 那铁锨、抹子擦得锃亮，都能照出人影来…… 这一夜，刘二牛跟妈聊了很久很久。 妈还在不停地自责，怪自己没本事供刘二牛念书。 让他早早辍了学回了家。 而懂事的刘二牛总是带着笑宽慰妈妈： “妈，您看我没念书回家，既能帮您干家务，还能给咱盖个茅房，村里谁不眼红咱？” 这话说得妈妈眉开眼笑，可心里总还是空落落的。 因为在她心里，儿子不念书，就好像低人一等。 仿佛断送了做官的前程似的，心里老是一揪一揪的。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做爸妈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做大官，出人头地、风风光光的？ 这样等自己老去了，也不会留下遗憾！ 可刘二牛就是会说话，“妈，我给您说，前天我上集买药去，邻村我同学芳芳还问我呢！ “还有以前跟我念书的咀子村的李玲玲我也碰上了，她说她表姐在南方打工，一月挣好多钱，她也不念书了，再过几天就去南方。还问我去不？” 妈妈听了这些，心里才慢慢踏实了，也跟着火热起来。 还傻乎乎地问：“二牛子，那芳芳人长得乖不？那咱没钱么？” 接着又热切地询问，“那你给玲玲咋答复的？你不会就说让她到那边安顿好了，给你写信，叫你也过去呀？” 刘二牛看妈妈已放下了他念书的事儿，这才婉转地笑着问： “妈，您说在近处挣钱好，还是去外地挣钱好？” 妈妈赶紧心疼地说：“傻孩子，肯定近处好！妈天天能看到我娃！可近处挣不到钱啊？” 刘二牛便笑着问道：“妈，您忘了，我建议叔说带我跟他学盖房呢！” 妈妈一下子又来精神了，“看妈傻了，妈把这茬咋忘了？学盖房好，吃的千家饭，挣的大家钱。 “顿顿吃饭主家把烟发上，还把好吃的端上，顿顿不离炒菜，盘子上，盘子下的。还师傅长师傅短的，双手把烟给我娃递上。” 刘二牛妈妈想到这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都不敢想。 到那时候，别人把我娃师傅长师傅短地叫着，她该多有面子！ 一想到到那时她能享福，就不由得又想起来她的男人周淮南不知现在在哪里？ 是死了还是活着？心里默默念叨着： “淮南，我给你生了个儿子，他跟你一样聪明，看啥会啥，如果你在多好，就能给娃出个主意！长个精神，我一个女人能弄啥？给我娃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想着想着，眼眶又湿润了，懂事的刘二牛忙问： “妈，这刚说得好好的，再过几天建议叔叫我跟他学盖房，您咋又？” 妈妈连忙用被子角擦了一下眼泪， “妈这是高兴的，我娃有本事！我娃有头脑，我娃会活人，跟你爸当年一模一样。妈在想，如果你爸在些，看到你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呢！” 刘二牛听到妈妈说起爸爸，他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些年，虽然跟他要好的朋友不笑话他。 可跟他关系不好的同学哪个背后不笑话他: “野种，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孩子？” 更有村上那几个整天喜欢笑话人的老女人，一坐堆子看见他路过，就指指点点， “这就是孔小兰家那个野种，没教养，不知道是在哪里混的孩子？看那货色，将来长大都是进十三条椽的对象！” 刘二牛每回看见都把头低下，每回听到都装没听见。 他心里暗暗发誓，要尽快长大。 要变得更强，要学一身本事，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要让妈妈扬眉吐气，要堂堂正正地做人，要让那些笑话他的人只能仰望他！ 是让别人将来向他低头说话，而不是他低三下四地去求拜别人！ 想到这里，刘二牛擦干眼泪，笑着信心十足地对妈妈说： “妈，我将来一定会找到我爸爸，让我们全家人团聚！” 妈妈欣慰地笑了。妈妈接着又说道： “其实你爸爸那时候也爱做砖活，咱屋那麦草房都是你爸一手盖的，村里谁家盖个猪窝，鸡舍那砖活都是你爸做得呢！” 刘二牛惊奇道： “是真的吗？妈妈？”妈妈笑着看着刘二牛，“傻孩子，妈还能哄我娃？” 这一夜，刘二牛和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到东，再说到西。 扯到南，再扯到北，满脑子都是憧憬，满脑子都是美好，满脑子都是回忆，满脑子都是希望。 总之，美好的未来在向他们招手，他们能不喜悦吗？ 村西头二婆家果园的老母猪下猪娃了，猪娃“嗷嗷嗷”地叫着，紧跟着旁边的野狗也“汪汪汪汪”地叫开了。 于是村上的狗都跟着“汪汪汪汪”地叫开了，没过多久，二丽家的大花公鸡“喔喔喔”地打鸣了！ 母子二人打了个哈欠，相互说了一声： “赶紧睡吧，明天还有活呢！” 第228章 二牛得到了村里人的肯定 二牛妈妈不知道啥时候都上地去了。 刘二牛在炕上睡得正香，突然一个激灵，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窗外，我的天呀，太阳都快晒到屁股蛋上了。 刘二牛一下子清醒过来，匆忙跳下炕，背起草笼就朝着地里飞奔而去。 一路上，他心里直犯嘀咕：“这都睡过头了，可得抓紧时间干活。” 到了地里，他卖力地给猪、鸡挖草，那劲头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挖完草回到家，他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喂鸡、喂猪，接着钻进厨房做饭。 做完这些，他还不忘跑到路边扫树叶，想着晚上烧炕做饭都能用。 有时候，天色太晚了，妈妈还没回来，刘二牛就心急火燎地跑到地里去接她。 村里的男女老少看到这情景，都忍不住夸赞刘二牛乖、勤快、懂事。 “谁家姑娘将来跟这娃享福呀？” 听到这样的话，刘二牛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恨不得把头塞进裤裆里。 每次看见有人夸他，他就赶紧低下头，一溜烟地往回跑。 妈妈看见了，总是高兴地笑着说：“这娃呀，人家夸你是爱你，喜欢你！” 刘二牛心里暗自嘀咕：“我就不要他们夸我嘛！他们一说，把人说得脸红心跳的。” 其实刘二牛心里比谁都明白，旁人说他好，那是对他的爱。 只是他嘴上不好意思承认，哪怕是在睡梦中想到这些夸赞，他都能笑醒。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草木复苏，万物皆醒。一年一度的春天悄然来临了。 这天，刘二牛正准备拉架子车给猪圈鸡圈在外面拉些干土去，建议叔来了。 “二牛，今天把屋里安顿好，明天跟叔去高村盖房走！” 高兴得刘二牛语无伦次：“叔，那我，哦，对了，您把饭吃了吗？我妈刚把饭做好！” 建议叔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还要到外村联系大小工去！” 刘二牛连忙问：“那我明天去拿啥工具！” 建议叔说：“拿上一把铁锨，屋里有切墙瓦刀了也带上。” 说着，建议叔跨上自行车，一骑就一溜烟跑了。 慌得刘二牛赶紧说：“叔，您慢走！” 正在屋里洗锅碗的刘二牛妈一听建议叔的声音，紧跑慢跑出来打招呼。 可就这一会儿工夫，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一阵惋惜。 刘二牛像倒豆子似的，把建议叔来给他交代的事一股脑儿说了一遍，母子二人少不了一阵感谢。 临了，刘二牛妈高兴得不知所措：“我娃明天要当大工去，我娃明天要去学手艺，她高兴得不知都弄啥呀？” 想着给娃找件新衣服，可打开柜子一看，根本没有。 对了，赶紧烧热水给娃把身上衣服换下来洗干净，毕竟儿子要去外村干活，万一谁家姑娘看上我娃了，我娃穿着满身污垢的衣服可不行。 于是她一边唠叨着让刘二牛换衣服，一边在瓮里舀水往锅里倒，顺便就生起了火。 刘二牛却死活不脱衣服：“妈，我先去到南场边地里那个高坎上给猪圈鸡圈拉些干土，两个圈里都没干土了？” 刘二牛妈大嘴大膀子地喊开了： “二牛，我说你个死娃子，咋就听不懂妈说话呢？妈说你都是为你好。谁家娃他妈还有害娃的心？” 刘二牛一听妈又唠叨开了，赶紧跑回屋，对妈说： “我去拉些土很快就回来，要不我走了，你又要拉土去，你看你腿疼的，再说我就这一身像样衣服，其他衣服不是针线开了，就是露肉，平时叫你缝补缝补，你就是不动弹，妈没话说了。” 就连忙道：“那你还不赶紧去？” 刘二牛扭过头，拉着架子车就跑。 这母子二人整天说话就跟人闹仗一样，不管啥事在自家屋里说，街道上的人都能听见！ 有些有身份的人听见了，把嘴一撇，心说一看就没教养。 为此，刘二牛常常给妈说：“你说话声慢点儿，别让人笑话呀？” 可妈就是不听。“她谁爱说啥就说啥去，咱一不偷，二不抢的怕啥？” 刘二牛也没办法了，就听之任之，谁让她是我亲娘呢？ 刘二牛几乎是跑着拉了两架子车土，累得满头大汗，这才换下衣服让娘洗，他乖乖坐被窝不敢动。 直到衣服干得大概差不多了，刘二牛才收回家穿好，虽然有点冰凉。 可毕竟没那么硬了，舒适多了，刘二牛满脸笑着给娘投去感激的目光。 因为娘从来不给他洗衣服，甚至她自己的衣服也是刘二牛给洗呢！ 刘二牛要去学大工了，刘二牛要去建筑队干活了，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啊！ 对于刘二牛妈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她恨不得全村去给人说： “她刘二牛要学手艺了！她刘二牛要当大工了！” 这多亏刘二牛拦着，不然她早都跑出去说了。 刘二牛悄悄给妈说：“咱要忍，要装，万一我学不会了还不把人丢死了！” 妈这才打消了去给村里人说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当太阳给大地撒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时，树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在微风的轻抚下。 骨碌碌滚过来，骨碌碌滚过去。 村口的狗叫了，村里的其它狗也跟着叫起来了。 而这时，刘二牛已经坐上了建议叔雇用的手扶拖拉机。 拉了满满一车工具和人，一路浩浩荡荡地向高村进发。 刘二牛坐在手扶拖拉机上，心情激动又紧张。 他望着车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想象着即将到来的工地生活。 到了高村，刘二牛立刻被眼前繁忙的施工场景所吸引。 他紧紧跟在建议叔身后，眼睛不停地观察着四周。 第一天的工作虽然辛苦，但刘二牛却充满了干劲。 晚上回到住处，他累得倒头就睡。 然而，他的心中满是希望，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定能学好手艺。 让妈妈过上更好的生活，让那些曾经笑话他的人刮目相看。 未来的日子还长，刘二牛知道，这只是他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第229章 二牛打工 话说刘二牛跟建议叔和一帮来自附近的大小工。 坐着那拉工具的手扶拖拉机，太阳过了一杆高的时候，就来到了新工地——高村王姓主家。 大家下了车，建议叔先让工人们把工具卸下来。 随后，他把刘二牛叫了过去： “你是个识字先生，跟我来帮下手放线。” 刘二牛赶忙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就过去了，紧紧拉住卷尺的一头，跟着建议叔往前走。 建议叔先是仔细询问了主家庄基的长宽尺度，接着又问了想盖几间房，还有材料的尺度。 他一边走着，嘴里一边念念有词： “木头长四米，盖三间，那么每一间的宽度不能超过四米，三间房总宽就没有十二米了，因为中间两个隔墙上的木头要掺进去，一个墙二十四，两个墙就是四十八，也就是五十公分应除过，那么这三间房总宽就是十二米减去五十公分，就是三间房外至外十一米五。 “边墙外至外总共每间就没有四米，因为木头两头要掺进去放在墙上，从四米处向内移动二十四公分，是一个砖的长度就是二四墙，最下面要有放大角，三七，五零，以四米的定点处再向内移动，三七，五零均可。” 说着，还不忘给刘二牛比划了二四墙、三七墙、五零墙各自的宽度和样式。 刘二牛瞪大了眼睛，听得格外认真，把这些要点一一记在了心里。 然后，他们开始拉长度，在四角钉木桩，把线绳绕着四个木桩拉紧绑好，再用木三角尺方角，确保房子的四角都能成九十度。 最后，用铁锨装白灰照着线绳撒。 当作边线用，接着开渠，大约八十公分左右深。 把地基整个大概平整一番，就开始回填打夯，回填到剩余五十公分左右的时候。 端来一个凳子，再端一盆水放上去，水盆两边照对应两点粘上有色纸。 然后让刘二牛拿个木棍立在房地基的一角，建议叔则蹲在水盆边。 观察盆边沿那两点照过去的位置。 盆子两点照过去在木棍上那个点往下到地基就是一个角的水平位置。 另一个水平位置就是木棍上那第一次看到的点为准点，用盆边沿两点照在那个原点上。 如果高于原点就往下挖，否则就要填土整平。 整平地基后，就正式开始干活了。 一开始，刘二牛负责铲泥巴，每个盆子都装得满满的，不一会儿他就已经满头大汗。 可他顾不上休息，又跑去搬砖。 谁要是需要水，他就赶紧跑去提水。 泥巴过干的时候，不用大工说，他自己就主动加水。 因为他的勤快和用心，大工们干活轻松了许多，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建议叔在一旁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二牛，来歇歇？” 刘二牛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笑呵呵地说道： “叔，不了，你看中间那个大工胡汉民叔老说泥巴干，我都加几次水了，再加水就铲不住了，要不，我再去加些水？” 建议叔只是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 “不用了，他明天也不用来了！” 刘二牛一下子愣住了，心里想，难道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断送了胡汉民叔打工的前程？ 他顿时觉得难为情，低下头，悄悄对建议叔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建议叔显然也看出了刘二牛的心思，知道这个孩子心底善良。 怕因为自己的话让胡汉民丢了饭碗，于是把刘二牛叫到一边，压低声音解释道： “这可不是你的过错，你也看到了，这胡汉民技术不行，还特别犟。 “你看，人家别的大工一刀泥巴摊平砌砖，一个手抹泥巴，一个手砌砖，而且别人砌砖是把砖放下去轻轻揉挤，使砖的立缝、横缝泥巴饱满，这样砌的砖墙才结实。 “你再看他，一个手用刀装泥巴，两个手用刀抹泥巴，等他抹好泥巴，人家已经砌好一块砖了。 “而且他砌的砖，你仔细瞧瞧，横缝立缝都没泥巴，你说这样砌墙能结实吗？ “你没看见不远处树下那个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正在喝茶的掌柜的，两眼瞪得多圆，一直在盯着胡汉民看。 “如果我不开除他，掌柜的明天就把咱们都开除了啊！做人难，做个包工头更难啊！ “你不知道，这胡汉民还是我老婆娘家她远方亲戚呢。就砖缝的泥巴饱满度我给他都说了多少回了，他老是不听，比我还犟！ “看来，今晚回去我还得给老婆回话呢！” 刘二牛不由一阵叹息，心里自言自语道： “这胡汉民叔咋这么犟？” 他连忙给跟前那个泥巴盆子装满泥巴，悄悄跑到胡汉民叔跟前说： “叔，你把那泥巴多弄些，砖放上去结实。” 谁知这个胡汉民竟然暴跳如雷，怒吼道： “你个碎怂屁眼娃，到底懂个啥？我干活还要你个怂货来指手画脚？” 刘二牛瞬间面红耳赤，脸红得跟鸡屁股一样。恰在这时，工地的大小工都看了过来。 他真的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胡汉民还待往前扑着要打刘二牛耳光，被建议叔喊住了： “老胡，你跟个娃计较啥？看着把活做好！” 建议叔也想着让他干完这一整天，好歹算一个工，出门打工都不容易。 胡汉民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停止了前扑的动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刘二牛，又开始慢腾腾地砌砖。 他本来就慢，又被别人落下了不少，这一停就被甩得更远了。 因为大家挣钱都一样，别人偶尔帮砌几块砖，可决不会总帮你！都是靠力气和汗水换钱的！ 建议叔一看胡汉民有好长一段墙还没砌砖，两头等着上绳子。 就给刘二牛使了个眼色，说道： “去拿你的瓦刀！” 刘二牛怀着激动喜悦的心情。 赶紧跑去拿来瓦刀，一手拿砖，一手用瓦刀装泥巴。 来回用刀尖把泥巴摊平，把砖放上去来回轻轻一揉搓泥巴。 建议叔在一旁指导：“就这样很好，如果把后手再稍微用点劲，这个砖就更平了。你看这两块儿砖这样放，下一块儿砖那样放，这就是二四墙中的梅花墙。” 刘二牛认真地做着，用心地听着记着。 不一会儿，这层砖也砌完了。 远处树下的掌柜的也轻轻满意地点了点头。 建议叔站在远处一看，这刘二牛的砖活比胡汉民做出来的还好看！ 那边的大工在喊刘二牛抱砖、装泥巴。 刘二牛放下瓦刀，又去干小工的活，一有空闲就去砌砖。 胡汉民趁自己去喝水的空儿，偷偷瞥了一眼刘二牛做的砖活。 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怎么做这么好？ 比我做的还好？他老脸羞得通红，低下头只盯着自己砌的砖，临晚上收工都没敢直视刘二牛的眼睛。 活怕比较，嘴上功夫再好，还得拿真本事说话！ 而其他大工临下班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着刘二牛做的砖活，无不啧啧称奇： “这刘二牛了不起！” 甚至头把刀建学爷喊刘二牛明天跟他后面干！这是在抢徒弟了！ 第230章 聪明好学的二牛 第二天，胡汉民那位技艺不精的二把刀匠人终是被辞退了。 就在这一天，头把刀建学爷砌墙柱子的不远处，一个十来岁的精明能干的小伙子正忙活着。 他就是二牛，只见他很麻利地在墙上一手拿着瓦刀，一手装着泥巴。 那划开泥巴的小手虽然显得有些吃力，但他依然紧紧咬着牙坚持着。 而另一只手的砖在泥巴划开时，被他很随意地一推，接着轻轻一揉搓泥巴。 那砖的立缝、横缝里泥浆的饱满度，让站在远处的包工头建议叔都忍不住啧啧称赞。 就连躲在树背后偷看的房东，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建学爷时不时地给这小家伙指点一二，激动得那小家伙满头大汗。 脸上却洋溢着笑容，手上的活儿也没停下。 因为第二天少了一个匠人，小工就多了一个。 包工头临时决定让二牛顶替，这样一来，小工们的负担就加重了。 但聪明的包工头临时做了调整，变相地给每个小工增加了三分工，按照多劳多得的原则分配。 这可把那几个小工高兴坏了，干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 因为付出和收入成正比，谁会不乐意多干呢？ 二牛也不用担心因为自己不干小工而让其他小工心里有怨气。 好在建议叔脑子灵活，懂得笼络人心，同样的事情，他处理起来就能收到不一样的效果。 这样的包工头，活儿能少得了？对质量要求精益求精，对工人公平公正。 大家都能挣到钱，他自己自然也能挣钱！ 就凭着这样的理念，掌柜的高兴，干活的也乐意，能缺活源？ 能缺工人吗？多少人家在后面排着队要让他盖房，多少大小工争着要跟他打工！ 工钱有保证，而且多劳多得！ 二牛在这样的环境里如鱼得水。 短短三几天干下来，把砌墙的工序干得是越来越得心应手，手法也越来越熟练。 几乎超过了以前的胡汉民叔，甚至有赶上头把刀建学爷的势头。 一个吃苦耐劳又肯学，一个真心实意地教，就连建议叔也时不时抽空给二牛指点一二。 俗话说名师出高徒，这不，高村这处活快结束时，二牛对一二墙、二四墙、三七墙、五零根子都已经能够很熟练地掌握。 建学爷又教他怎么样砌柱子，像三七柱子、二四柱子，还有五零柱子。 尤其是墙中间的套柱子该怎么样留茬，柱子应该怎样才能垂直，吊线锤的使用方法等等。 后面建学爷还教他怎样给墙上抹泥巴。 才能让墙面的平整度和光滑度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那时农民盖房，只用水泥抹窗门口。 建学爷就给二牛教抹水泥沙灰的技巧。 最重要的是窗门口的棱角要分明，要楞起而直！ 赶到第三家干活时，建学爷又给二牛教怎么样整理木料。 俗话说，有个弯木头，没个弯匠人。 意思就是要把弯木头的一个平面都朝上放置。 同样的木头基本可以放在同一个位置，这样，那个部位也能保证是一个平面。 后面紧跟着又教二牛瓦房的技巧，一张瓦怎样铺才好看？ 瓦跟瓦的左右上下距离该如何把握。 还有铺瓦的平整度，最后是如何铺房边子的瓦。 上面的房脊又该如何处理？房面的瓦是看大平不看小平，房最重要的是…… 在农村，盖房子可是件大事，里头的学问可多了去了。 这不，建学爷正带着二牛，一点点教他怎么把房子盖得漂亮又结实。 那天，阳光明晃晃地照在新起的房架子上。 建学爷站在房顶上，手里拿着一片瓦。 对下面仰头看着的二牛喊道： “牛娃子，你看好咯！这铺瓦可有讲究，一张瓦片咋铺才好看，那得看整体的规整。 “瓦片跟瓦片的左右上下距离，都得拿捏得准准的，铺出来才平整，看着才舒心。” 说着，他熟练地把瓦片铺好，又拍了拍，示意二牛注意平整度。 接着，建学爷又示范起房边子瓦片的铺设，还详细讲解房脊该怎么处理。 “房面的瓦，看的是大平，不是小平，最要紧的，就是房脊的平整度和房边子瓦的平整度，每张瓦都得在一条线上，这房子才有精气神儿！” 二牛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一边听一边点头，心里默默记着这些窍门。 忙完房瓦的事儿，又到了处理窗门口和打水泥地面的时候。 建学爷指着窗门口，对二牛说： “你看这窗门口抹的水泥，棱角一定要垂直，不然整个窗户看着都歪歪扭扭，多难看。” 二牛凑过去，仔细瞧着那棱角，暗暗下定决心要把这活儿干好。 打水泥地面时，建学爷又叮嘱： “这水泥沙灰的比例是一比二，但也得根据用的部位来定。 “要是需要坚固的地方，水泥就得多加点；要是要求没那么高，就少放些，这叫因地制宜。” 二牛听得认真，手上也跟着建学爷的动作比划，想着以后自己干活的时候可不能出错。 在建学爷的细心教导和包工头犀利眼神的“监督”下，二牛的手艺那是突飞猛进。 以前一起当小工的工友，见了他都得恭敬地喊一声“刘师傅”，那些半吊子的师傅，也不再叫他二牛，改叫小刘了。 不过，建学爷和包工头还是习惯叫他“牛娃子”，二牛也没觉得啥，都是一起干活的人，叫啥都亲热。 可有一回，他们到一家新盖房的人家干活，这家有个漂亮的小美女，还有几个俏媳妇在一旁看着。 这下二牛可紧张了，话也少了，走路都变得稳稳当当，不管天多热，都穿着长衫长裤，生怕露胳膊露腿显得不稳重。 偏偏这时候，建学爷和包工头还像往常一样喊他“牛娃子”。 二牛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红得跟鸡屁股似的，头低得都快贴到地上了。 他心里直犯嘀咕：“建学爷，包工头叔，你们就给我留点儿面子吧。你看那美女在看呢，那几个漂亮媳妇都在偷偷笑话我。 “啥牛娃子，叫得我好像是头牛还带着个娃似的，我都快十六岁了好不好。那美女咋那么好看，要是……唉，” 想啥呢，我又没钱，还没爸，家里啥都没有，人家能看上我吗，能跟我一起过日子吗？ 第231章 二牛的世界 嘴上嘟囔着，手上的活儿却干得更仔细了。 其实，建学爷叫他是提醒他有块泥巴厚了，墙高出线绳得调整，二牛发现后赶紧弄好了。 包工头喊他，是让他去另一边做窗门口。 新来的大工孙小员手艺不行。 一身蛮力还不让人说，二牛这边活儿好干些，就想让他去换孙小员过来。 包工头喊了半天二牛没听见，干脆过来把他拉下架，让他去那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包工头的活儿越来越多，他们这一伙人的手艺也越来越厉害。 瓦工里建学爷是头把刀，技术没话说； 小工们越来越年轻，干活有劲儿； 上梁有孙小员这个猛将； 放线算账、哪里需要调整，二牛就是不二人选。 二牛的工钱，除了建学爷最高，就数他了。 他技术好，随叫随到，特别好使唤。 不管是和泥巴、和混凝土，还是砌难弄的窗门口、上房顶干活，只要包工头一句话，二牛立马就去。 甚至算账这种事儿，包工头都放心交给他。 上次他去跟房东算账，房东一高兴，还多给了茶水钱，这次还是让他去，直夸他比自己还厉害。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首歌，唱的是“春风它吻上我的脸，告诉我现在是春天。谁说春光无限好，只是那偷懒人儿才高眠。春光老去在眼前，趁着春色在人间。起一个春早跟春相见，让春风吹到我身边，轻轻吻上我的脸……” 二牛听着这歌，看着眼前忙碌又充满希望的一切。 心里暖烘烘的，觉得自己的好日子也像这春天一样，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 刘二牛的瓦工技术在不断的学习中稳步提升，与此同时，他的智商和情商。 在最底层的这些朴实无华的劳动人民群众当中日渐增长。 他开始懂得了人情世故，也在学着如何做人、如何明事理！他正在不断地成长着。 他已经渐渐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变得能够明事理、通人情了！ 他也慢慢有了自己的梦想。 爸爸至今下落不明，妈妈又是个大大咧咧的粗人。 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婚姻，思考未来的前途。 有生之年找到爸爸，让可怜的父母能够相见，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团聚，这是他内心最大的心愿。 慢慢寻觅自己的人生伴侣，然而这一切都要在他干成一番事业之后才能够去实现。 当务之急，是把瓦工手艺学精、学透、弄明白！ 比方说，现在他站在干活工人的不远处，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孙小员砌的墙柱子上下垂直度误差将近五公分左右。 等大家都吃饭休息的时候，他偷偷去用掉线锤测量一下孙小员做的墙柱子。 上下垂直度果然正好误差五公分。 虽然他看得很准，但是回头再看头把刀建学爷砌的墙柱子，上下垂直度的误差他一眼却看不出来。 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误差，肯定是不到三公分，可到底是几个公分呢？ 这个他还得多加锻炼。在砌墙柱子的时候，要多使用掉线锤，做上三五层就测量一下。 就像建学爷和包工头叔说的那样，掉线锤的最尖端对着最底层的砖棱角。 掉线绳子对着最上层的砖楞角，看看线绳子和砖柱子的棱角是否在一条线上。 误差是几个厘米。多做砖活，多用吊线锤儿，熟能生巧。 就像他给墙上抹泥巴，多抹几道墙就能够慢慢掌握抹子的用力平衡度。 而不是一味地出蛮力。要是一抹子上去弄出一个大泥包儿，这样就得用抹子二次往外揉搓，才能让墙面平整。 要是出的力太多，手腕儿会疼； 要是少干活，老板会不高兴； 工友会说你耍奸溜滑，小工会说你浪费泥巴，大工会说你少干了，他就要多干。 房东还会说你是个啥都干不了的怂货，那真是青蛙跳门槛——既蹲屁股又伤脸。 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飞机上撂相片——丢人不知道深浅！ 那种尴尬，那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真的是难以言表。 所以跟同行一起干活，要干够自己的那一份，而且要干好，甚至多干一点儿，这样自己的搭档才会高兴，也等于给自己铺了路。 如果有一天，自己力不从心，别人也会帮你一把。 世上没有白出的力气，活干好了，再多干一点儿，掌柜的会高兴，老板会高兴，同行心里也舒服，小工会说：“你这人还行！” 就在这不到短短半年的时间干活过程中，刘二牛学到了很多很多！ 就像孙小员，瓦工技术虽然不行，但是房上上大梁他很在行啊。 腰一弯，牙一咬，猛吸一口气。 喊着:“一二”， 两个胳膊抱起大梁就放上自己肩膀了。 再来一个:“一二”， 直起腰扛起大梁就放在房檐底下的架子上。 然后自己上架，两手用力一举，就上房了。 接着他又上墙去，自己站在墙上面，一点一点移到位置。 肯出力，不怕危险，有出蛮力的活，危险的活，他总是自告奋勇，独当一面。 这就是在弥补自己瓦工技术的欠缺，把人尽其用发挥得淋漓尽致。 主家高兴，那么沉重的大木头，那么窄的墙（二十四公分宽），那么危险的情况，放心地把大梁上去了。 老板也高兴，安全上去了，没出事儿！ 工友们更是高兴，如果不是孙小员，他们几个人也扛不动，更不要说在那么窄的墙上走，两条腿会吓得直颤抖。 主家瞥一眼，老板瞪一眼，那难受劲儿就别提了。好在有大力士孙小员一手承担。 头把刀建学爷那砖活、泥墙活、水泥活……样样精通。 其他中层瓦工的技术，在包工头严厉的监督下，主家犀利的目光扫射中，想不提高都由不得他们。 这些刘二牛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人尽其用，房上的木头也是物尽其用，根据木头的走向（弯度）取其一个平面就好。 房顶的铺设瓦片要管大平不管小平面，着重是房脊和房两边的边瓦的铺设。 上面要平整在一条线上，侧面的瓦棱角绝对也要在一条线上。 窗门框的水泥棱角要垂直在一条线上，窗台要光滑，台面要向外倾斜，万一下雨水要流向外面！ 点点滴滴，刘二牛都牢记于心。用人不但要投其所好，人尽其才，还要多鼓励，毕竟谁都爱听好话！ 接下来就是一个大工带几个小工？ 一个大工一天整墙能砌多少砖数？ 遇到窗门口能砌多少砖数，这些他都偷偷地记在心里。 因为他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少年。 别人会的他一定要会，别人一知半解的他要比他们更加融会贯通。 因为他要做一个人中龙凤，绝不当一个碌碌无为之人！ 第232章 二牛心里有人了 刘二牛跟建议叔的工队一干就是两年多。 到了刘二牛十七岁这一年，建议叔接了白家咀的活儿。 这白家咀是个三面环沟的村子，常年不管天上下的雨是多是少，不到半天就被风把地吹干了，土地根本不保墒。 庄稼常年干旱，同样跟沟东沟西的其他村子一样种地。 人家那些村子地形像个簸箕能保墒，种的粮食颗粒饱满，年年都是麦满仓、谷满囤。 可这白家咀村种的粮食早早就风干了，粮食颗粒干瘪没产量，不好卖，客商来了也给不上好价格。 吃水还得人一直在沟里挑，而且这地方早晚都有风，是个典型的贫穷落后村！ 话说建议叔承包的白家咀村这家活的掌柜的名叫白仁义，名字倒是挺仁义道德的，可干活的时候总是给工人挑刺儿。 这儿不对，那不是，没个消停的时候。 好在有刘二牛这个阳光帅气的活泼少年，总是在白仁义挑刺的地方，笑嘻嘻地出现。 “叔，你说这个砖柱子不垂直？我看看？” 说着，刘二牛拿起掉线锤一测，“哦，只有上面三层砖可能搭架时，架板撞了一下，向外游了一点儿，我上去收拾收拾。” 说完，他就很麻利地上架，瓦刀敲了两下就弄好了，还不忘回头向架子下面不远处的白仁义笑着问道： “叔，你看咋样？” 白仁义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白仁义又说：“东北角那个墙好像高一点，还有南面那个窗口好像上下大小不一样？北边那个房子的泥巴就没抹平……” 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刘二牛却不慌不忙，该处理的处理，该拉卷尺测量的测量，三下五除二。 完美地解决了所有问题。白仁义再想挑刺儿，也没了。 这家里还有一头黄发自然卷的婆娘——云小宁。 用农村人的话说，人长得西的很（漂亮），前后照影影（照镜子），一看就是个凉不冷（随时炫耀）。 她故意这儿瞅瞅，那儿看看，时不时扭扭屁股，好像别人没见过美女似的，又好像害怕别人看不见她。 她有意在工人干活时，把那个自然卷的黄头发用手捋一捋，然后又用手轻轻在她本就很干净的衣服上拍打着。 扭着腰前后上下地看着，故意让人看她长得有多美！ 就好像全世界谁没见过女人似的。 其实用小员的话说，这女房主满脸的褶子一抓一大把，还扭捏个啥呀？ 但那也只是偷偷说说！ 可用一向不爱说话的头把刀建学的话说。 那个女人那一双丹凤眼真的很好看，还有一对虎牙，那身形不肥不瘦很匀称！ 她跟在自家男人后面指指点点，这儿不平，那儿不直，气得小员背后地里骂道： “你秋后的蚂蚱——经过冬还是过过夏？瞎子戴眼镜——假充明”。 就这两口子，可生了个长得水灵灵的女儿——白梅。 人长得很白，犹如冬天的腊梅花。 “十年无梦得还家，独立青峰野山崖。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这白梅真的是漂亮极了，皮肤白皙，面如桃花，声音轻柔动人，那曼妙的身材。 欢快的步子，嫣然一笑能醉倒一城人，令人过目不忘。 更别说年方十七的少年郎刘二牛，那干活的专注劲儿，衣服还总是干净整洁。 本就是干苦力活，可他的手艺却越来越精。 做个砖活，那泥巴就像害怕他似的老躲着他。 一天活干下来，衣服就像坐办公室的干部的衣着。 不光是一般技术的大工、小工，就连包工头建议叔和头把刀。 建学爷也羡慕得打趣道：“你小子一天不知道躲藏在哪里？就根本没干活，你看你穿的跟个客人一样！” 说得刘二牛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光往脚尖瞅。 躲在不远处的房东女儿白梅偷偷地笑，那笑似春天的桃花，又犹如春天和煦的阳光，给人以青春的气息。 那笑更是甜蜜的，甜了架上的少年郎，也甜了干活工人的心田！ 架上的刘二牛偷偷看一眼，红了脸，红了嘴唇，连额头都红了！ 一旁的建学爷偷偷使眼色，“二牛，加油！” 房檐下的建学叔也在偷偷笑着打量着架上架下的两个少男少女。 心里默默祝福着，盼着他们能喜结连理！ 正在西北角给大工找毛病的白仁义，一眼瞥见女儿看着架子上的刘二牛，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气得一跺脚， “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啊！” 正在大铁锅和面的云小宁一抬头，看见远远站在树下的女儿偷偷看着架上的刘二牛笑，心里咯噔一下。 “女儿大了。” 再仰头看看架上干活的阳光帅气的刘二牛，心里也乐滋滋的。 心想：“二牛这娃不错，就是听说屋里没他爸，没人给娃在前面挡风，也不怕，只要娃有本事，听说这几年也给屋把房盖了，电也通了，听说这几年还攒了些钱！” 她一边揉面一边心里筹思着。 刘二牛在架子上干活，心里也是小鹿乱撞。 白梅的一颦一笑都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干活都有些分心。 他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白梅，又怕被别人发现，心里既紧张又甜蜜。 白梅呢，也总是找机会往工地这边凑，假装不经意地路过，其实就是想多看刘二牛几眼。 每次看到刘二牛认真干活的样子，她的心里就像有只小兔子在乱蹦。 有一天，刘二牛不小心从架子上滑了一下，吓得白梅尖叫出声。 好在刘二牛反应快，稳住了身子，没摔下来。 白梅赶紧跑过去，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刘二牛看着白梅焦急的眼神，心里暖暖的，连忙说： “没事，没事，让你担心了。” 从那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 工地上的其他人也都看出了端倪，时不时地开他们的玩笑。 刘二牛每次都红着脸不说话，白梅则是害羞地跑开。 晚上收工的时候，刘二牛总是磨蹭到最后，就为了能和白梅多说几句话。 白梅也会故意在门口等着，两人一起在村子里散散步，聊聊一天的趣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二牛和白梅的感情在这小小的村庄里慢慢升温。 虽然他们还没有明确表达心意，但彼此的眼神和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然而，白仁义和云小宁却有着不同的想法。 白仁义觉得刘二牛家里条件一般，怕女儿跟着他受苦。 云小宁虽然觉得刘二牛这孩子不错，但也担心女儿的未来。 刘二牛知道了白家父母的顾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加努力，让他们认可自己。 他干活更加卖力，还利用空闲时间学习新的技艺。 想着以后能多挣些钱，给白梅一个好的生活。 而白梅也一直在父母面前说刘二牛的好话，希望他们能改变看法。 这个小小的村庄里，因为刘二牛和白梅的爱情，充满了温馨和期待。 第233章 各有各的命 外出打工的人们纷纷踏上了离乡的路途。 留下的人们也各自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秀琴一直沉浸在果园的劳作之中，没有片刻的停歇。 她精心修剪着果树，将掉落的树枝一一拾起，仔细地为剪口和锯口涂抹防护剂。 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刮除果树上的腐烂部分。 然而，即便她争分夺秒地忙碌着，终究还是没能赶在今天下雨之前完成所有的工作。 秀琴的双腿疼痛难忍，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 每挪动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膝盖内侧每晚都会肿起大大的块状。 可她只能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着，这心中的痛苦又能向谁倾诉？ 满腹的心酸也只能强忍着往肚子里咽。 只要我有空闲的时间，都会去果园帮秀琴干些活。 从过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母亲的病情却仍未见好转。 善良的妹妹和妹夫一直对我说:“你一个人在家照顾母亲多有不便，让母亲留在我们家会更方便些。” 为了母亲的病，他们四处奔波，买西药、抓中药，不辞辛劳。 妹夫白天在建筑工地干活，上高下低地做着砖活。 到了晚上，还要开车行驶几十里路带着母亲去检查、抓中药。 只要听说那里能治疗母亲的的病。 他们就毫不犹豫地带着母亲前往。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费尽心思买来的西药和中药，母亲服用后病情依旧没有起色。 有的热心村民提供药方，不是找不到所需的材料，就是根本买不到药材。 好在昨天打听到县上的一个小镇，据说只注射针剂就能有效。 只等着抓紧把家里的事务安顿好，就带母亲去瞧瞧。 昨天中午，妹妹打来电话说，母亲之前吃的中药病情有所减轻。 可今天又疼得难以忍受。 这消息犹如乌云密布，令人忧心忡忡。 午饭时，妹妹又打电话来，她说她中午从地里回来的路上顺便挖了几个小蒜，回到家正在清洗。 母亲说道：“你不会多挖些？” 妹妹笑着回答：“人家医生不让你吃辣类刺激物。” 母亲连忙小声说道：“我不吃。” 接着又说：“我说你给你哥拿些让你哥吃！” 听到这里，我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母亲一生都喜爱吃辣的东西，蒜、小蒜、葱。 可如今，她老人家却因为生病再也无法享用这些喜爱的食物了。 母亲身在远处，心里还惦记着我这个儿子。 我的眼睛模糊了，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着。 都说儿走千里母担忧，可母亲走百里儿担忧的又能有几人呢？ 心中不由得想起那首歌：“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爱吃的那三鲜馅有人给你包，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 每一个人都是母亲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拉扯长大的。 无论你位居高官，还是身处天涯海角。 当你品尝美味佳肴时，当你穿上漂亮衣服时，只要能想一想母亲，母亲就会感到欣慰了。 母亲不在乎你给她寄这寄那，她心里只知道儿女们在外打拼不容易。 可当我们小心翼翼呵护自己的孩子时，可曾想到？ 自己小时候，母亲总是舍不得吃，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让给你吃； 遇到刮风下雨，母亲会脱下自己的衣服先把你包裹起来，生怕你着凉。 因为那个人就是母亲，那个永远无私奉献、关爱着我们的母亲！ 这一天，我又来到果园帮秀琴干活。 阳光炽热地洒在果园里，秀琴正弯着腰，专注地修剪着果树的枝条。 我快步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工具，说道： “秀琴，你歇歇，我来。”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我学着秀琴之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修剪着多余的枝叶，不一会儿就感到手臂发酸。 但看着秀琴疲惫的身影，我咬咬牙继续坚持。 拾树枝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上的刺扎到了手，我疼得“嘶”了一声。 秀琴连忙走过来，关切地问：“没事吧？” 我摇摇头，继续干活。 涂抹剪口锯口时，我格外认真，生怕有一点疏漏。 秀琴在一旁指导着我，告诉我怎样才能做得更好。 时间在忙碌中飞逝，不知不觉，一天的劳作结束了。 虽然身体很疲惫，但看到果园里的果树在我们的努力下变得更加整齐有序，心里还是充满了成就感。 昨天一整天我都在帮秀琴刮果树腐烂，从日出忙到日落，累得浑身像散了架。 等结束一天的劳作，回到家时，天色早已黑透。 母亲坐在轮椅上，艰难地端来一碗烩好的菜。 说这是妹妹给的，里面有好几种菜，妹妹烩好后特意给我留了多一半。 紧接着，母亲又费力地坐轮椅端来炒好的一碗纯瘦肉，告诉我这是弟弟从县城早前拿回来的，妹妹炒熟后也都给我留着。 看着母亲递过来的这些充满关爱的食物，我一次次被深深感动。 内心深处那最脆弱的关于亲情的部分被强烈地冲击着。 人们常说，有娘就是好，此时此刻，我感到无比的幸福，眼眶也一次次地湿润了…… 送走妹妹后，我开始烧炕、熬稀饭，吃了一个馒头。 夹着母亲端来的纯瘦肉，那一瞬间，又一次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安顿完所有的事情，躺在炕上，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我给秀琴打了电话。秀琴在电话那头说：“我肚子痛。” 我急忙问道：“你是不是吃的不合适？” 秀琴回答道：“菜可能在冰柜放的时间太长了，我一直舍不得吃，可能做饭的时候就已经不好了。” 此时，干了一天活的我，这腿疼得厉害，趴下睡不行，疼得受不了，侧面睡还是疼，再翻过去睡依旧疼得要命。 实在没办法了，我找了一片安乃近吃了，把膝盖抹的药一遍又一遍地抹着，可还是疼啊！ 又把那个云南白药喷雾剂喷了一次又一次，腰也疼。 喷上去冰凉冰凉的。 天已大亮，我赶紧起床做饭。 做好饭后，安排母亲吃完，就赶紧盛了一碗，去了秀琴家。 看着面容憔悴的秀琴吃完，她又像昨天一样去刮苹果树腐烂了！ 还是那句话，不死还要吃，再苦再累还得坚持！人生这条路啊！一切都是命！ 第234章 秀琴的心事 昨天下午，零散的雨点稀稀拉拉地落了下来。 拖拖拉拉一直下到天黑。 傍晚时分，雨点儿虽说不大，但密集得很，淅淅沥沥又下了好一阵子。 房上面的水顺着落水管哗哗地流淌下来。 和着院子水泥地面的积水，到了大门西边的水眼，竟形成了不小的一股水流了出去。 门外的水泥路也被打湿了，在这样的天气里。 庄稼人都会找个借口，说是下雨就不上地了。 躺在炕上的秀琴，这回还真的心安理得地睡踏实了。 老天终于给辛苦劳作的农人郑重其事地放了个假！ 我也是满心不安，不停地翻看着天气预报，上面显示有雨。 上厕所的时候，我拉开窗帘。 打开头灯往院子里一照，看到地上有不少水坑，心想这雨肯定没停。 想着秀琴今天可以再睡个舒服的懒觉了。 天大亮后，再看窗外，雨已经停了。 秀琴起来做饭，然后准备去地里。 她跑到外面门前的地里一看，地表面是湿的，麦叶子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露珠儿。 地湿肯定粘脚，而且还有露水，这种情况根本上不了地。 太阳都八点多了，还躲在云层里不出来，看来今天是干不成活了。 刮苹果树腐烂的地方有的在树身子下面，要坐在地上刮，可地又湿又粘。 中午的时候，秀琴决定给自己放个假，而且昨晚看了一下，两个膝盖内侧肿起了大大的块状。 歇歇缓缓也好！秀琴一边这样说服自己不上地，可看着渐渐从云层中露出的太阳，心里却莫名地跳个不停！ 没办法，秀琴又上炕包着被子睡了。 秀琴躺在热炕上，思绪飘回了小时候。 那时候，如果想睡个懒觉，她父亲就会大声喊着： “快起来上地！” 秀琴把头往被窝里面缩了又缩。 一会儿，她父亲拿着鞭子就猛地推开门，劈头盖脑地打下来，嘴里还不停地骂着： “你不动弹，吃黑乌鸦拉的屎都没有，还来一句，就是吃，你还要对准！” 一边打着一边骂着，她便只能磨磨蹭蹭地穿衣服。 她父亲看秀琴开始穿衣服，提着鞭子就出去了，临出门还唠叨着： “八十老人门前转，不死还要吃呢！要吃你就得动弹！” 想到这里，秀琴忽然坐了起来。 看着窗外那越来越红的太阳，心里越发惴惴不安，心跳也愈发急促。 她又想，要是父亲现在还像以前那样精神，自己今天睡懒觉不上地，肯定是非打不可，即使不打也要挨骂， “你睡不动弹，吃黑乌鸦拉的屎还要起来对准！” 想到这些，她心里不由一阵心痛，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父亲打在身上疼，骂起来觉得丢人还憋屈，可不知怎的，自己忽然还想让他老人家再打再骂…… 太阳越来越红，可却突然刮起了大风，而且还是带哨的，呼呼作响。 这风一吹，刮苹果树腐烂时铺在地上的蛇皮袋子肯定会被吹翻。 而且就算刮腐烂，那些被刮下的腐烂部分也一定会随风吹走。 到时候传染得满地果树都腐烂。 秀琴好像又牵强附会地给自己找到了不上地的理由！ 太阳红得耀眼，睡在炕上不上地，这样做对吗？ 风在怒吼，心里却莫名感到一丝安宁；太阳红得灿烂，心跳却愈发慌乱！ 秀琴就这样在炕上纠结着，心里如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这么好的天气，别人都在干活，你却偷懒，怎么说得过去？” 另一个说：“地湿，膝盖疼，父亲也不在身边催促了，休息一天也无妨。” 就在这时，秀琴的父亲进来了，问她怎么今天没去地里。 秀琴支支吾吾地说地湿没法干活。 秀琴父亲笑着说：“你呀，就是给自己找借口，这点困难就把你难住啦？” 秀琴听了，脸上一阵发热。 秀琴再也躺不住了。 她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望着那被风吹得摇晃的树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决定不再犹豫，不管怎样，还是去地里看看，能做一点是一点。 秀琴拿上工具，朝着果园走去。 一路上，风还在不停地吹着，太阳也时不时从云层中探出头来。 秀琴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知道，生活就是这样。 有风雨，有阳光，关键是自己要有面对的勇气。 到了果园，秀琴发现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那些腐烂的部分，虽然地还有些湿，但她的动作却格外认真。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 秀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心里却充满了成就感。 她知道，这一天虽然辛苦，但自己没有辜负这大好的时光。 我来到秀琴家，看到秀琴累的样子，心疼不已，对秀琴说： “你别再这样辛苦了，只要我们俩在一起，你两个孩子的学费问题，我都会解决。” 可是秀琴不想让我负责，拒绝了我，她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忧虑，说道： “不行，这样不行。我怕孩子接受不了，他们还小，心思单纯，要是知道了这事儿，心里肯定会有疙瘩。 “而且村里人的嘴杂，怕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到时候咱俩都没法在村里抬头做人。” 我着急地拉住秀琴的手，说： “秀琴，我是真心想帮你的，不想看你这么累，也不想孩子们因为学费的事儿发愁。” 秀琴轻轻抽回手，摇摇头说： “我知道你的好心，可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咱们得考虑周全，不能只看眼前。孩子们的自尊心强，万一因为这影响了他们的成长，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那咱们总能想想办法，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苦着你，没有结果吧！” 秀琴叹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我说： “日子苦点不怕，只要咱们行得正，走得端，慢慢总会好起来的。孩子们懂事，我也能多干点活，总能熬过去的。” 看着秀琴那倔强又坚强的模样，我的心里满是无奈和心疼，但也深知她的顾虑不无道理。 我们两个在没有结果的日子里，依旧为了生活奔波忙碌。 努力寻找着既能解决实际问题，又能让大家都接受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