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风浪子》 第1章 回馈礼节 钦国,严东郡。 莱西夜市。 一位老妇人正在案板上抻着拉面,忽的眼前一暗。 知道是有人在摊前站定,妇人忙的头都没抬,柔声道:“客官,来碗素面吗?大碗八钱小碗六钱。” 来者纹丝未动,也不搭话,就这么老神在在的杵在那,好似一座铁塔。 “娘,不是买面的。” 妇人身后杂物中,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传出。 原来这里还有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只是身材瘦小,又躲在角落读书,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 “原来是街巡大人,我这老太婆眼花了,没注意到您,真不好意思。小凤,快把摊费给张叔叔。” 妇人急忙放下手中活计,手足无措的收拾着摊位上的锅碗瓶罐。 少年名叫宋风,小凤是他的乳名。 正在读书的宋风走到母亲身旁,翻开钱箱,熟练的拿出二十钱,交给摊前之人。 街巡,也就是专司保障街道安定与整洁的县衙人员。 自从县里放开夜市,巡捕实在是不够用,县令干脆让他们自行扩编,找来莱阳原本那些懒汉醉鬼,地痞流氓,给巡捕们打打下手。 这群人本就在乡里横行霸道,用他们治理街道,倒也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哼。”肥头大耳的街巡冷哼一声,倒背双手,露出肩膀上绑着的黄色缎带,上面明晃晃的写着街巡二字。 仰面朝天,用鼻孔“审视”着宋风,没有伸手接钱,反而阴阳怪气的说教道:“交给别人东西的时候,要用两只手递过来。” 说完俯下身,三角眼露出锐利的目光,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怎么,孩子,你娘没教你什么叫礼节吗?” 礼节?这大街道上糊口的乡亲连识字的都没几个,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礼节。 宋风皱了皱眉头,强忍着没有发作,放下手中的书,躬身以双手递上摊费。 街巡也不废话,抓起塞入衣中,瞅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宋风回过身,一边拿起书籍一边自言自语:“接东西也要双手。” 母亲赶忙拽他一下,小声道:“小凤,少说话。” 宋风声音虽小,耳尖的街巡早已听清,脚步一转,又折返了回来。 完了!妇人心头一紧,赶忙赔着笑脸说道:“大人,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街巡摆摆手,打断她的话:“没事没事,我怎么会跟个娃娃计较呢。” 说着指了指摊位前的几张长凳:“你这几张凳子摆在中间,别人还怎么走路?待会全送到府衙去。” “大人,这……”妇人满脸为难:“小店卖的是吃食,不摆桌子,起码也要让客人有地方歇脚吧。” “这可不归我管,我只是按照县法条例,公事公办而已。”街巡摇了摇头,表示他也很无辜,可心里想的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混迹街头多年,从来没人多看他一眼,四十多岁了还在打光棍,吃了上顿没下顿。 如今趁着县里的改革,加上自己跟巡捕赌桌上的“交情”,终于混上了街巡这位置。 虽说芝麻大点权利,只管着这几百米的划分区域,但也是为县里甚至可以说是为朝廷做事,得狠狠挫挫这群“刁民”的脾气。 有的人就是这样,一辈子活的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当他得到一丁点权利的时候,就会报复性的去针对、去为难每一个人,将他自身酿造的失败人生,那些受到的歧视与不公,全都翻倍施加于无辜的人。 这分明就是没事找事嘛!宋风桌下早已握紧了拳头,关节泛白,暗暗咬牙。 妇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磕磕绊绊的说道:“张大人,孩子小,不懂事,回去我好好教育他,您就行行好,给县衙里说道说道,不要太为难老婆子了。” “为难?”街巡故作惊讶:“你认为我是在为难你吗?你说县法是一种为难?还是说,国法是一种为难?” 腾!一连串的发问让宋风再也忍不住了,怒喊道:“就我们家有长凳吗?就逮着我们不放是吧?” 呵呵。街巡心中暗笑,小屁孩就是小屁孩,一点江湖阅历都没有。 这种人,这种脾气,还有这种无能狂怒式的质问方式,混迹街头的他见过太多太多,甚至无需思考便能应答自如。 “真不好意思,别人家的摊位不归我管,那是队长负责的地方。” 街巡嘻嘻一笑:“不过多谢你的提醒,待会我会拉上队长一起去所有摊位都走上一趟。我想他们一定会好好‘感激’你的。” 宋风只觉一股热气上涌,脑袋嗡嗡作响,满脸通红,硬是说不出话来。 见他沉默不语,街巡摆摆手:“好了,就这样,两个时辰后,我要在县衙看到送来的长凳,否则就别想再来摆摊了。” 言罢哈哈一笑,扬长而去,留下母子二人。 宋风咬紧牙关,愤恨不已。要是自己的哥哥还在,又岂能受这等无耻小人的刁难。 可惜他的哥哥宋浩五年前就已经战死在钦国与安国的镇江之战了。 想想大哥的豪迈硬朗,参军入伍为国出征,何等英雄。 再看看自己穷困潦倒,窝囊废一般的样子,宋风愈加怨恨,心底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当夜无话。 翌日清晨,太阳照常升起,原本热闹的夜市早已散尽,留下一片狼藉,几名清洁工正在逐一清扫,陪伴他们的除了朝阳与尘沙,还有几条野狗。 “死人了!死人了!!” 一声尖叫划破寂静,还没睡醒的街坊们纷纷开窗探头,清洁工们也停下手中动作,齐齐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不一会,一间土屋前便站满了人,只是众人皆不敢向前,胆小的女人们赶紧蒙着孩子的眼睛离开。 还没去县衙报到的捕头唐越第一时间来到了现场,只见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被草绳挂在门框上,门前无头的尸体横卧,木门上用血水歪七八扭的写着五个大字:这就是礼节! 唐越在县衙任职多年,经验丰富,第一时间安排人手分散众人,封锁现场,然后大步走近仔细观察,只是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悬挂的头颅被冰霜覆盖,内里还能看到被火焰烤焦的黢黑,实在难以辨认。 再翻看尸身,一条被压在身下的黄缎带掉落出来。 街巡?唐越猛然一惊,仔细回想家住附近的街巡人员,身材高大肥壮的,只有…… “张平?张平死了!” 第2章 真武道人 张平惨死,不止唐越震惊,整个县衙都感到不可思议。 那可是为县衙效力的街巡,深究起来,郡里也是要问责的。 况且凶手杀人题字,狂妄至极,影响极其恶劣。 街巡被杀一事已经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从村口大树下乘凉的老人小孩到酒楼茶馆里的商贾名流都在议论此事,只是各自想法不同。 邻里街坊嘴上惋惜,背后都在暗暗叫好,这种乡间祸害死一个少一个。 游历商人对莱西县的治安缺乏信任,开始雇佣家丁护院,生怕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 游侠们则是互相猜测是哪门哪派出的手,毕竟从死者身上的伤口来看,有冰霜有灼烧,甚至有风刃撕裂的痕迹,绝非一人所为,乃是多名真武高手联手击杀。 真武,全称真武仙法。 传说是数千年前一位名为赵虚子的游方道人偶然在山洞中寻得仙书三卷,研习而成,能运用自身能量与天地灵气结合为真气,爆发出恐怖的威力。 初习者可以强健体魄,益寿延年。小成者可以与兵器、铠甲相融合,使自身攻防一体,刀枪不入。 大成者甚至能得到天地协助,呼风唤雨,牵龙引凤,只是也会引来天雷地火,风裂海噬,称之为“劫难”。 根据历史记载,赵虚子得此仙法潜心修炼数十载,历劫百余次,终至大成。 一人之力横推诸多联邦,从东海杀到西荒,从南漠屠至北川,无一人可挡,打下大片疆土,以此建国称帝,史称真武大帝。 按照大帝的说法,上至于天,下至于渊,纵览寰宇,无一招之敌,乃称天渊帝国。 真武大帝因得天地造化,不死不灭。 在位三百余年生子女数十,倾心传授仙法,欲要依此仙书统治千年万年。 奈何仙法并非人人都可研习,百人中仅有一位体质能与天地灵气结合,且体质各有差异。 普通真武者想要深入一步便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苦修,天渊帝国延续数千年,如真武大帝体质者不过寥寥数人,被称为“真武圣体”。 即使是大帝之子,有所精进的也只有十几位,余众子女短短数十年寿终。 大帝眼看爱人与子女相继离世,内心愈发痛苦,一度曾精神恍惚,行为颠倒。 天历324年,苦修数百年真武的皇后郑嫣因历劫而亡,真武大帝大哭七日,血泪洗面,肝肠寸断,七日后不知所踪。 大帝失踪,靠真武延寿得以存世的十几位皇子皇女争夺大权,自相残杀,斗的天昏地暗,真武修炼法门也从宫廷流向民间,民间的真武天才们纷纷揭竿而起加入这乱世。 由此开始,天渊帝国进入了长达千年的至暗时代,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千余年后,康地领袖赵卬之划地自封,称康王,其他诸侯纷纷效仿,裂土称王,逐渐形成七个强大国家。 严东郡便在钦国境内。 之所以说凶手是游侠,是因为真武者要么上阵杀敌为国效力,要么不屑与朝堂权贵为伍,游历四方。 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多数无法修炼真武,就算偶然出现几名体质合格者,也早被当地征兵入伍,精进者甚至步入朝堂。 城内的传言与动荡并没有影响宋风的生活,母子二人还是白日耕种,夜晚出摊,母亲卖饭,儿子读书。 这日,宋风刚帮母亲架起摊位不久,一名布衣伙计便急匆匆来到摊前,吆喝道:“面条还能做多少?” 哟,大主顾来了。母子二人同时停下手中的活,等他后话。 来者是三里村王掌柜家的跑腿伙计。 王掌柜是当地老牌典当行的老板,虽说家财万贯,为人却亲近随和,特别照顾邻里生意,每次饮宴尾声,都会派几名仆人来这夜市搜罗民间小吃作为主食,既调和了大鱼大肉的油腻,又落下个好名声。 伙计掰着手指头默数了一会酒宴人数,嘟囔着说道:“二十碗……不,二十二碗素面,半个时辰后送到王宅。要鲜汤啊,别拿剩的糊弄。” 说着丢出一块碎银,刚好扔到宋风怀里。 在天渊帝国,一两银子能换一千铜钱,这块碎银半两有余,付了面钱还能剩一大半。 大户人家出手也是阔绰,剩下的给母子俩当个送货跑腿的赏钱,这是王宅历来的作风。 跑腿的伙计也是满面春光,自己从王管家那支了三两银子,他只需付半两,剩下的够他潇洒半个月了。 命令的传达就是这样,哪怕只是买碗面,小摊赚点,跑腿的伙计赚点,王管家再赚点,层层叠罗,吃到老爷嘴里的面条也金贵了起来。 难怪民间笑谈说皇帝吃个鸡蛋都得用金子买呢。 伙计放下钱便走了,这可忙坏了宋风母子,又是抻面又是熬汤,好歹把二十二碗做了出来。 宋风用扁担挑起两个木箱,乐呵呵的大步向着王宅赶去。 三里村,村如其名,距离县中心的夜市仅有三里路。 宋风眼看要到王宅了,忽见前方出现数人,几柄钢刀在夜色中反射出悠悠寒光。 宋风心头一紧,怕不是遇到游侠或劫匪了,赶紧原路返回,哪知后方不知何时已站住数人,同样手持钢刀,默默伫立。 夜风吹过,卷起一地枯叶,几人纹丝不动,好似雕塑一般。 “宋风?”为首的一名大汉低声询问道,语调没有起伏,听不出丝毫情感。 不知来者何人,宋风放下饭箱,将扁担握在手中与其对峙。 知道他现在充满困惑,大汉主动亮出身份:“县卫营。走吧,上车。” 县卫营是在当地郡军中拨出的士兵,专门下派到各个县上保障周边安全的组织,其成员多半是郡军中退役又不愿回家耕种的老兵,素质极佳,个顶个的好手。 不知还好,知道来者身份,宋风愈加紧张了,握住扁担的手微微颤抖,手心里渗出汗来:“你们找错人了,我是来送面的。” 呵……身后一名壮汉嗤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军刀,沉声道:“还没到问话的时候。” 为首的大汉则是摆了摆手,走向前打量了他一眼,见只是个半大孩子,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别紧张,县卫营只查案,不伤人。问几个问题而已,如果与你无关,马上送回家。” 宋风愈加不安,磕磕绊绊的找了个借口:“我……我还要给王掌柜送面呢。” “王掌柜半个月前就去定国取货了,不在钦国,面是我要的。” “母亲还等我回去呢……” “已经让王小五去传话了,说王宅后厨留你打下手。” 看来找再多的借口也无济于事了,今天是不去也得去。宋风默默地垂下头,丢下扁担,跟着一行人走进马车。 其余几人则收拾好饭箱等杂物,就连脚印都仔细清除与搅乱,令人察觉不出此地曾有数人驻足。 马车驶去,只留下几道辕印流入大路。 之前开口的壮汉瞅了宋风一眼,心里暗暗摇头。 这种胆小懦弱的孩子,自己嗓门大一点怕是都要把他给吓死,怎么会做出杀人题字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县衙给的情报到底靠不靠谱啊。 第3章 军营审讯 车厢没有门窗,只有一块厚重的黑帘,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宋风只觉一路颠簸,兜兜转转足足一个时辰方才停了下来。 走出车厢,眼前是一片帐篷,四处火把通亮,巡逻士兵盔明甲亮,目不斜视。 原来是到了军营。 为首的大汉走上前来,看着四处张望的宋风,笑声道:“不错,挺老实嘛。” 赶车的汉子不怀好意的瞄了他一眼:“我倒是希望他别这么老实。” 敢在逮捕路上逃跑甚至反抗的人,县卫营有权当场斩杀并视为认罪,这可比提过来慢慢审讯省心多了。 大汉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叫来一名士兵吩咐了两句,转身离开。 宋风被送到一座帐篷,里面只有简陋的桌椅,其他空无一物。 领路的士兵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掏出纸笔,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庞,一边观察一边在纸上描来画去。 宋风的长相并非十分出众,丹凤眼,薄嘴唇,鼻梁高挺,加上皮肤雪白,倒也眉目清秀。 一头黑发用麻绳胡乱的扎在脑后,布衣草鞋,身材消瘦,虽说穿着潦草,却也干干净净。 士兵随便画上几笔,描绘大致五官,转身离去。 不一会,有两名士兵送来饭菜。打眼一看,白花花的大米饭,有菜有肉有汤,甚至还有一壶酒。 宋风自幼贫苦,一日三餐多是小米饭配水煮青菜,甚少能吃上白米,更别说大块的猪肉了。 相较之下,军营中这顿饭,比家里过年时吃的还好。 管他的,吃饱再说!宋风端起碗筷开始狼吞虎咽,不一会就扫荡一空。 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舒服的坐直起身,宋风的目光刚好落到酒壶上。 对于平民百姓而言,酒可是奢侈品,勉强吃饱的年代,哪有余粮拿去酿酒。 思虑片刻,宋风终究是没能抵挡诱惑,抓起酒壶,连杯子都没用,狠狠灌了一口。 “噗……咳咳咳!” 入口的一瞬间他便后悔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饮酒,那一口佳酿仿佛一块烧红的铁板猛钻喉咙,直呛的他涕泪横流,痛咳不止,呼吸都变得困难。 灯影摇曳,几乎是听到声响的同时,两名士兵用长枪挑开帐帘冲了进来。 “水!水!”宋风勉强喊出两个字。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一人离开取水,另一人继续守在帐篷大门,寸步不离。 …… 酒足饭饱,宋风的酒劲也上来了,脑袋摇摇晃晃,直打瞌睡。 只是他还不敢睡,他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果然,不一会,押送队伍的头目便找了过来。 “吃饱了?说吧。” “……”宋风沉默,并未答话。 见他仍旧嘴硬,大汉找了张板凳在他面前坐定,缓缓道:“没事,你不想说,我说。” “张平死了,县衙翻他的出勤记录,有到过你们的摊位。张平的土屋有被闯入过的迹象,满地灰尘刚好留下了你的鞋印。“ ”当晚吵一架,半夜就把人家脑袋切了,小伙子,有股子狠劲。”大汉露出赞许的目光。 宋风两眼圆睁,露出一副急切的表情,赶忙解释道:“不关我的事,而且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张平,他比我高壮多了。更别说还要潜入他的家里,我哪有那个胆量。” 大汉仿佛深信其言,一边点头一边继续说道:“当然,你的责任只是交代具体细节,剩下的我们自会查明。” 见宋风低着头沉默不语,大汉以为他心中害怕,故做安慰状,笑呵呵的说:“放心吧小伙子,你也是受害者,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 “只要你把那几名凶手的身材、样貌、口音、还有作案过程告知于我,即刻送你回家。别忘了,家里的老母亲还在等你呢。” 宋风两眼望着地面,紧张的掰弄着手指,心里反复挣扎。 沉默半晌,宋风终于终于开口了,只是他说的话跟大汉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人是我杀的。” “什么?”大汉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人是我自己杀的。”真相大白,宋风反而轻松了不少,始终垂着的头也挺了起来,直视着大汉的眼睛,反问道:“你在县卫营是什么军衔。” 大汉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随口道:“千夫长,古岸。” 宋风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无奈道:“一个千夫长就能从我的每一处细节搜寻线索,万一县长来呢?甚至郡里的监郡司呢?与其被送到地牢里受酷刑折磨,倒不如干脆明说,哪怕现在被拉出去斩首,也落个痛快。” 或许是一口烈酒壮了胆气,也或许是认定自己无力回天,此时的宋风一改胆小怯懦的姿态,昂首挺胸,毫不畏惧。 如此巨大的转变,反而让古岸无所适从。 古岸再次确认道:“你会真武?” “会。” 哟!没想到查个案子,还能查出个隐藏在民间的真武者。 古岸非但没有继续追问行凶过程,反倒来了兴致:“亮给我看。” 反正马上便要赴死,宋风也不废话,伸出两根手指,只见指尖竟燃起青色火苗,稍一晃动,火苗消失不见,一团风刃围着指尖转动。 挥手间,风刃甩出,桌上的铜制酒壶被一分为二,切口光滑整齐,酒水洒落一桌。 古岸还从未见过如此运用真气的方法,竟然直接以肉身做媒介释放,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肉体凡胎根本承受不住真气的摧残,疑声道:“你师从何人?” “没有师父。” “从哪学的?” “自己练的。” 嘿!这家伙,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天才还是呆子。 古岸也不追问,拔出腰间佩剑,抖手间,原本普通的佩剑竟然覆盖上一层冰霜,透出阵阵寒气,整个帐篷内瞬间降温,剑身周围的地面已经开始慢慢结冰。 唰! 抬手一剑挥出,一道阴森剑气冲天而去,将帐篷的顶篷冲出一处裂缝,而后威势不减,直冲天际,在月色下闪烁着寒芒,逐渐消失不见。 “臭小子看好了,这他妈才叫真武!” 第4章 先天武王 见识过古岸的厉害之后,宋风才深刻意识到闭门造车绝不可取,可他也是出于无奈。 家境贫寒没钱请师父教学,也无法打造兵器。 古岸的一道剑气,让宋风心底萌生出参军的念头,不仅能领到免费的盔甲兵器,还能与军营中的同僚探讨真武,共同进取。 最重要的一点是,真武者太过稀少,有此能力的人参军后绝不会做士卒,最起码也得给个百夫长的军衔,运气好遇到战事,跳级连升是常有的事,做到偏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一来,自己也不用跟随母亲摆摊度日了。 宋风在军营连住数日,除了交代作案细节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如厕都有两名士兵紧随。 期间古岸也不时来看望,但只是对其运用真气的特殊手法深入探讨。 经过与古岸的交流才知道,原来真武者只能将真气附着于武器盔甲,有修为精湛的战将甚至能附着于战马穿戴的重铠,但从未有人能徒手运用真气,这也是军中战将在战场上的劣势。 虽说真武者在普通士兵面前如同天神,但只要群起而攻之,夺下其兵器,卸掉其盔甲,真武者也与普通人无异,顷刻死于乱刀之下。 宋风也对古岸吐露过想要参军的念头,得到的答案却是模棱两可,这让他心里更加没底。 自己本就是个杀人犯,砍头便砍,坐牢便坐,几天下来却毫无动静,想要参军报国,将功赎罪,也得不到正面回复。 这么关在军营里不进不退,实在使人心烦意乱。 他不知道的是,这几日古岸一直在为他周旋。 一名真武者,而且是极其稀有的特殊真武者,虽不知道这种体质优劣如何,但对于军队来说可是宝贵资源。 相较之下,街巡张平的命一文不值。 如何既能保住宋风的性命,让他为自己的军营效力,又能封锁关于他的信息,防止被其他军营挖走,这才是他考虑的问题。 这日,古岸跟往常一样前来看望宋风,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青衣老者。 青色长衫,灰秃秃的布鞋,穿着虽破旧,倒是洗得一尘不染。 往脸上看,银须白发,却丝毫没有老态龙钟之相,面色红润,双目暗含精光,走起路来龙行虎步,落落大方,自身无意间散发出的真气带动衣袂,飘飘然如神仙一般。 其实老者已接近百岁高龄,因其修法有道,才得鹤发童颜。 为人所不知的是,他修炼真武的方式,若公之于众,怕是得被称为邪祟魔修。当然,这是后话。 “老夫云中子,康国六合门长老。”老者不卑不亢,虽说面对宋风这等毛头小子,却也是恭恭敬敬,双手作揖。看他这做派,不像游侠,更像个老学究。 他这等风雅,反倒令宋风手足无措,不知如何答话。 一旁的古岸清咳一声,接话道:“有劳云长老不远万里前来相助,令我县卫营面上有光啊!” 军中为将者,这等场面见识多了,客套话也是张口即来。 “哪里。老夫云游四海,恰巧路过而已。” 古岸也不再客套,直奔主题:“这位少侠根骨清奇,只恨鄙人才疏学浅,未能勘破,劳烦长老指点一二。” 云中子目视宋风片刻,而后缓缓伸出手来,搭上其脉搏,一道真气输送而入。 宋风只觉一股温热而强势的力道从手腕处流遍全身,最后停留于小腹丹田,逐渐消散不见。老者则是轻闭双目,仔细体会。 不一会,后者呵呵笑道:“常有,常有。不足为奇。” 哦?这反倒勾起古岸的好奇心,从军近二十年,从未见过宋风这等体质,怎么在云中子眼中就不足为奇了,难道是自己见识太少了? 不只是他,就连宋风自己也坐不住了,赶忙问道:“那我到底能不能修炼真武?” “能。能。”云中子依旧笑呵呵说道:“武王体,可称上佳。不过也不必惊奇,约一纪就会有一位武王体降世,我六合门中弟子便有十余位,其中包括我们的门主侯正子。” 一纪,也就是十二年。 好家伙!天下之大,真武者何止千万,十二年才能出一位,这还能算常有?宋风二人不约而同的翻了翻白眼。 说来也不怪云中子卖弄,对于普通真武者来说,人生短短转瞬即逝,能有几个一纪? 而对云中子这等真武高深者则不同,虽无法做到像传说中的真武大帝一样永生,但活个一百多年还是很轻松的。 “这武王体,到底是何等体质?”宋风连忙追问。这可关乎到未来修为,容不得他不关心。 “简单。我天渊帝国的开国皇帝共有子女三十七人,其中赵悯天生神力,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且能同时容纳多种自然之力,集光、暗、风、雷、水、火、土、木等所有元素于一身,被称为最像父皇的人,十岁赶超兄弟,力压群雄。大帝甚爱其才,封为天武女王。” “只可惜天妒英才,不足三十岁便英年早逝。后世数千年来,不时有与其相似体质的英才出世,虽远不及赵悯,仍自称武王转世。世人称之为武王体。” 刀枪不入?宋风嗤之以鼻,满脸质疑:“半个月前我切菜时还被割破手指呢,看来我并不是武王体。”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武王体,这老头多半是个江湖骗子。 云中子也不急着辩解,缓缓而言:“正如我所说,后世的武王体远不及天武女王赵悯,有所区别也是很正常的。” 说着拔出腰间宝剑交于宋风:“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宝剑入手,宋风只觉手中一沉,赶紧两手握住。 别说宋风,就连古岸也没觉得这把剑有什么惊奇之处,不想竟有如此分量,单看灰蒙蒙的剑鞘,还以为是哪里淘的地摊货呢。 宋风不做他想,抬手拔剑。 嗡—— 宝剑出鞘,丝毫没有被鞘中卡扣粘连的阻碍感,丝滑顺畅如云中探月,抬手即出,且隐隐有龙吟之声,使人耳中嗡嗡作响,长久不息。 不同于寻常刀剑的锋利薄刃,剑身虽雪亮如霜,却厚重坚韧,似未开刃的铁块一般,没有寒光凛冽,只有杀气腾腾。 手握剑柄,没有前重后轻的带动感,浑然一体,平衡性极佳。 云中子状似得意的微微一笑:“此剑名为龙吟,乃是冰川中寻得千年玄铁所铸。现在,将真气注入剑中即可。” 宋风如言照做,闭目冥思,一边凝聚自身真气,一边感受自然灵气,二者合一,灌输于手掌,再流入剑体。 只见剑身腾的燃起熊熊烈火,而后剑身一颤,火焰消失,转而绕起劲风,手腕抖动,风力消散,一层金光蔓延开来,覆盖剑身,原本雪亮的宝剑瞬间化作一柄金剑。 云中子指了指反复变幻的龙吟剑,继续指引道:“这便是武王体的能力,同时驾驭多种自然之力,随意改变,永远不会被敌人属性克制。而这只是寻常自然元素所展现的威力,你可以试试心无杂念,单纯以自身的本源力量输送。” 宋风酝酿片刻,运起真气,一股脑涌入剑中。 咔嚓! 一声脆响,剑身暴涨,原本三尺多长的龙吟剑竟陡然生出一道虚影,外观与宝剑一般无二,只是既宽且长,仿佛手中提了一把足有一丈的巨剑。 剑芒刺入地面,留下一道深深地剑痕。 第5章 踏入江湖 “嗯。”云中子抚了抚胡须,欣慰道:“这才是武王体的真正展现,哪怕不借用天地之灵性,仍能自成真气,克敌制胜。” 宋风心念一动,真气散去,将宝剑双手奉还。 云中子非但不接,反而两手背于身后,笑呵呵道:“这把龙吟,便赠予你了。” 宋风愣了愣神,欣喜道:“多谢云长老。” 后者依旧淡然,没有接话,旁边的古岸赶忙张罗道:“还云长老呢,快叫师傅!” 身为六合门长老,能把随身数十年的佩剑赠予一名陌生人,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当然,除了收徒的时候。 宋风顿时醒悟,赶忙磕头拜师。 云中子也不多言,只叫两声好。 而后二人长谈,其中关于真武的话题较少,多是家常与六合门的大体结构、旗下组织、门规等。 虽然嘴上说着常见,可一纪才能诞生一位的武王体徒弟可不是谁都能收纳的。 况且能够驾驭龙吟剑的,这世上没有几人。 当然,收徒在他意料之外,之所以游历四方,本意是为了“捕猎”。 简单的拜师仪式后,云中子并没有带宋风离开钦国随他云游,也没有传给他什么心法或真武,而是给他一些盘缠,令他以剑傍身,游历江湖。 按照他的话说,孩子成长为男人最快的方式就是历经挫折,破而后立,在这个七国纷争的乱世,有的是深坑等他去踩。 这与宋风心中所想大相径庭,他的本意是参军入伍,领到兵器盔甲再与同僚偷师。 如今利剑在手,名师在外,真如同天上掉下一张大馅饼,脑袋被砸的晕乎乎的。 更重要的是师父给的钱财,虽然只有随手给出的几十两,但对宋风母子来说可是笔巨款。 整日与铜钱打交道的小贩哪见过这么多钱,足够他们生活好多年了。 心里最苦的莫过于千夫长古岸了,本想偷偷挖掘一位真武者,让自己的部队实力提升一大截,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案子办不成,真武者也跟云中子跑了。 可偏偏两者谁都招惹不起,只得苦笑不已。 赶回家中,宋风将银两交给母亲,后者大惊,以为这不孝子去王宅几日,把人家财库给偷了。 宋风连忙将遭遇大体说了一遍,当然,杀害张平的事情被他略过,只说县卫营抓错了人。 听说膝下仅剩的一个小儿子要去游历江湖,老母亲一百八十个不情愿,却又不忍因自身情绪影响儿子前程,默默不语,只是流泪。 望着母亲灰白的发丝,褶皱的面庞,宋风心如刀绞,却不知如何宽慰。 无言良久,母亲拭去泪痕,叮嘱道:“小凤,对娘发誓,无论走到哪里,千万不能参军。” 自己的大儿子宋浩十七岁参军,二十多便战死镇江,不仅尸骨埋于异国他乡,连个烈士名号都没有,官府一口咬定是失踪或逃兵。 对于母亲的叮嘱,宋风逐字牢记。 虽说之前有过参军的想法,只不过是想借着部队修炼真武而已,想起大哥的遭遇,自然是对军队没有半分好感。 这就是官府政策的实行所带来的后果,一人遭受不公,举家不思报国。 或许大王与朝廷对于阵亡将士有过大力补偿,或许国库里拨出了大量的抚恤金。 但经过朝廷大员之手,再到郡、县、城层层官员的剥削早已所剩无几,能拿到手的就更少了。 辞别老母,宋风前往驿站购得一匹老马,一人一马一剑,踏入江湖路。 第一次离开莱西县,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略作思索,决定向着严西郡出发。 宋风生在严东郡,是整个钦国的最南方,与严西郡相邻,只隔一条严河,两郡的名字也因此而来。 莱西县往北便是飞羽县,传说此地曾有真武高人偶得仙缘洞天,羽化飞升而去,自此得名。 正因如此,此地也是游侠们的常驻圣地,众人皆欲效仿高人寻得宝地。 奔波数日,宋风到达境内。 飞羽县可比莱西县大得多,分有严城、清河城、米乡城。 因此县紧邻严河,捕鱼、农耕收成颇佳,百姓富足,称得上是鱼米之乡,与莱西县有着天壤之别。 寻得一家客栈,宋风拍了拍身上灰尘,拴好马匹,挺身而入。 “掌柜的,来间客房。” “我说你瞎了?没看到人都挤到门口了,我上哪给你找去?”忙的满头大汗的小二头都没抬,张嘴就骂。 宋风一脸无辜,初次出门在外,他哪看得出这些,只觉得附近所有客栈都热闹非凡。 掏出二两银子,往前递了递,见小二还是不理睬,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小二哥,麻烦你再帮忙找找,哪怕腾出间柴房也行啊。” 小二怒冲冲的转回身,别的没看到,倒是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一瞬间怒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媚笑,高喊道:“有!有!有!少侠二楼请,雅间伺候!” “哎!找我零钱啊。”见他一把将银子抓走了,自幼勤俭惯了的宋风急了。 那店小二头都没回,仿佛变成了聋子。 一旁酒桌间传来几声嗤笑,不知谁人小声嘟囔道:“又一个花银子住店的冤大头。” “这年月,什么阿猫阿狗提把破剑就成大侠了。” “哈哈哈……” 宋风耸耸肩,置若罔闻。 倒不是他有多大度,而是对于这种江湖游侠没有道理可讲,按照他们的一贯作风,一言不合就亮家伙,活下来的那个就是真理。 宋风初出茅庐,还不清楚自身斤两,万一出师未捷身先死,岂不是成了笑话。 店小二将他安排到一处雅间,说是雅间,也不过只有一张大床,一张桌子而已。 能在如此拥挤的客栈找出这么一间客房,店小二也算是尽心尽力,许多游侠都拼房而眠呢。当然,这是看在银子的份上。 叫住正欲离开的小二,宋风开口询问道:“这家客栈有何特别之处,为何人这么多。” 店小二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这等热闹时节,你去哪都一样,整个飞羽县的客栈都住满了,很多人甚至都在郊外搭帐篷呢。” 说完转身便要走,却被宋风一把拉住:“什么热闹时节?” 虽说飞羽县是游侠们心中圣地,但也不至于把所有客栈都挤满吧。 “你不知道?”听他这么一问,小二反而惊讶了起来:“都是来抓那个淫贼的。” 说着将他在客人那道听途说的消息一股脑搬了出来。 原来,最近出现一名多郡作案的淫贼,从钦国北方诸郡一路作案到南方,且手段一模一样,只找二八少女,作案后吸食其精血,留下一具干尸。 地方官府本以为只是土匪、强盗所为,也曾派出巡捕追查,只是毫无进展。 三日前,飞羽县一家大户小姐受害,与之前案例相同,死状极惨,这可触碰到了游侠们的逆鳞。 飞羽县乃是仙人飞升之地,岂能容得下这等道德败坏的邪修?这不是存心败坏游侠们的名声吗,让本就与官府不对付的游侠们更是雪上加霜。 诸多游侠门派纷纷派出人手,不约而同的赶到飞羽县,准备擒杀淫贼,为自身正名,也为了在游侠界立威。 当日无话,宋风随便吃点小二送来的酒食便蒙头大睡了。 午夜,一名薄衣女子悄悄打开房门溜了进来。 宋风睡觉本就轻,稍有动静便被惊醒,赶忙抽出床头利剑,直指来者:“什么人?” 借着月光,只见那女子满脸泪痕,眼圈通红,带着哭腔小声说道:“别……别杀我,我都照你们说的做。”说着便要宽衣解带。 宋风吓了一跳。 白天听小二说过附近可能有淫贼,可没想到是个女的。赶紧胡乱的穿起衣服,抬起剑锋挡在身前,满心戒备。 “你想干嘛!” 第6章 蓝衣少年 女子也不搭话,手上动作没停,衣物渐渐褪去,无视身前剑锋,脸上早已哭的梨花带雨,脚下却不敢迟疑,慢步向宋风走来。 后者吓得连忙转过身,不敢直视。 未经人事的宋风哪见过这场面,心中慌乱万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人注意到,宋风手中的龙吟剑此时正在颤抖不已,那不是紧张带动的剑身,而是闻到了“猎物”的腥味。 借着窗外月光,隐约能看到一抹血红在剑身流转。 砰! 一声巨响,房门破碎,数道人影一拥而入,正是白日在一楼见到的那群游侠。 女子慌乱之间,急忙抓起宋风的被褥躲到床上。 看着持剑而立的宋风,再看一眼衣衫不整正瑟瑟发抖的女子,众人大怒:“好小子,原来你就是那个淫贼!” “怪不得出手那么大方,原来是个捞偏门的。” “少跟他废话,今天就用他的脑袋祭奠无辜的亡魂!” “……” 房内游侠越聚越多,不少沉睡的房客都被惊醒,就连客栈的伙计都跑来看热闹,对着宋风指指点点。 那女子羞得无地自容,只能以厚被蒙面,蜷缩成一团。此时的宋风百口莫辩,急的面色涨红。 自己怎么就如此倒霉,莫名其妙跑来个‘女淫贼’,又莫名其妙跑到自己床上,而自己刚好在床前持剑戒备,好似在强迫良家妇女。 人群中,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他不是凶手,这是一场误会。” 众人回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此人身着一席华丽蓝袍,手握折扇,腰悬玉佩,俨然一副贵族公子装束。 往脸上看,约有十六七岁,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面色白净,好一位翩翩少年。一袭长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头戴碧玉宝钗,更显儒雅非凡。 一名壮汉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你算哪根葱。” 少年也不恼怒,折扇一合,拱手作揖道:“在下海杰。” “哦?原来是雪月楼的海公子。失敬失敬。” 雪月楼,钦国数一数二的游侠门派,其势力遍布全国,甚至相邻的理国、安国都有所涉及。 其主业却并非是游侠组织常见的看家护院、押送镖银等,而是风花雪月之所。 与其他红楼名苑不同的是,雪月楼是以‘口碑’成名,从不强迫妇女,而是专司收容走投无路者,供其衣食住处。 有心者自可请愿,不愿者也可以仰仗自身所长,如歌舞诗词,琴棋书画,甚至端茶倒水,跑腿打杂。 就算门下有女子攒够了银子,想要脱离苦海,也从未收取所谓的‘赎身费’,反而里外帮衬,多有凭借雪月楼与达官显贵的关系网而嫁入豪门为妾为仆者,感念其恩情一生。 正因如此,雪月楼被称为‘落难女子的第二故乡’,情报网也是遍布天下。 “不敢不敢。” 海杰继续分析道:“这位少侠真武高强,若真想以强硬手段,何须宝剑出鞘,只需击晕即可。且客栈人多眼杂,若受害者发出一点声响,以诸位大侠的敏锐耳力,随时可能冲进来一探究竟。” ”听闻那淫贼作案多起,不会如此冒失,应先擒获女子,寻得一处僻静之所,再行作案,这也是之前多起案件的共同之处,受害者的残骸要么在枯井,要么在山洞、古庙,可从未听说有在挤满侠客的客栈里。” 游侠们刀口舔血的日子过惯了,却从未做过淫贼的勾当,都以击杀目标为出发点分析场景。 此时仔细分析海杰所言,顿时觉得有理,不过也不能只信其一面之词。 一名游侠高呵道:“小子,你来说说,什么情况。” 知道对方在等自己答复,宋风苦笑不已:“我说她是女淫贼你们信吗?我正睡觉呢,她突然闯进来就脱衣服……” “什么屁话!”众人恼怒不已,这种话骗鬼,鬼都不信,只好纷纷把目光投向躲在床上的女子。 见她以被蒙面,久久不语,宋风不耐烦的用剑鞘敲了敲被子:“喂,出来还我清白。” 那女子吓得浑身一颤,探出半个脑袋,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颤声道:“有……有人逼我来的,说只要到福临客栈二楼七房,便可无事,否则……” “否则什么?”众人大眼瞪小眼,等她后话。 这么多人的目光集于一身,女子愈加紧张了,咬紧嘴唇,眼泪簌簌而下,哭道:“否则就要杀我父母,屠我满门,还要将我卖到青楼为娼……” 见众人还要发问,海杰连忙站出来道:“这位姑娘受了惊吓,一时也讲不清楚,诸位如果信得过在下,就请各自回房,容在下细细盘查,结果会与大家一同分享。” 众人虽心有不甘,但碍于雪月楼的威望,还是逐渐散去,房中只留海杰、宋风与女子三人。 海杰吩咐小二端来酒菜,还特意叫了一碗安神汤为女子压惊。 见麻烦终于消散,宋风拱手谢道:“多谢海公子替在下解围。” 海杰微微一笑,还礼道:“宋兄客气了。在下只是给无辜的人一个公道而已。” 说罢望向床上女子:“姑娘贵姓?” 他怎么知道我姓宋?宋风心中纳闷。 他不知道的是,在海杰下榻福临客栈的同时,手下的情报组织早已将店内所有人员信息都查了个遍,确保主子的安全。 当然,突然出现的女子是意料之外。 迎上海杰真诚的目光,女子面色微红。 海杰本就生的俊俏,打扮也体面,又饱读诗书,彬彬有礼,任何少女见了都会心动不已。 女子埋下脑袋,抓着被角,怯懦的说道:“公子,我……我还没穿衣服呢。” 哦!海杰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说罢转身向宋风说道:“宋兄,你我先行回避可好?” “这怎么行,万一她跑了呢?”宋风满脸不情愿,此时的他仍对女子心怀戒备,况且事关自己清白,哪能放心的下。 海杰暗翻白眼,这家伙怎么一根筋呢,婉言劝道:“宋兄宽心,以你我二人的真武修为,她绝对逃不出去的。” 说罢不等他答话,硬拉着走出房去。 第7章 康王九剑 闲话少说,待女子更衣完毕,三人坐于桌前,细细询问。 女子姓秦,乃是飞羽县人士,家中经营布匹生意。 是日下午,常来送货的车夫刘二趁着其父不在,女子亲自接货的空档传达了威胁信息,令其午夜时分前往福临客栈二楼七房侍奉某人。 按照刘二所言,他也是被逼无奈,老婆孩子都被三名黑衣人掳走,若不照做只怕此生再难相见。 女子本是让刘二入账房交付货款,哪想竟然遭遇这种境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刘二不断磕头,涕泪横流,称那三人真武高强,并放下狠话,如果秦姑娘不照做,不止他妻儿难保,秦家十几口也得灭门。 看来关键点是找上刘二的那三名黑衣人了。 海杰不再听女子哭诉,直插重点:“那三名歹徒长相如何,使用什么属性真武?其体态、口音等可还记得?” 只是问来问去,女子接连摇头,表示一概不知。 看来还是得找到刘二仔细盘查!海杰皱了皱眉头,抬手打个响指。 唰! 一名黑衣女子从窗口一跃而入,体态轻盈,落地时没有发出半分声响,仿佛原本就站在房内似的。 只看其灵敏程度,必是真武高手。 一袭黑衣黑裤,薄底快靴,头戴黑巾,面遮黑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少主。”女子无视他人,来到海杰面前,叉手而立,静待指示。 “查秦家布庄送货的马夫刘二,带来见我。另外安排人手护送秦姑娘回家。” “是!” 黑衣女子答应一声,转身从窗台一跃而下,消失于茫茫黑夜之中。 随后两名侍女打扮的女子敲门而入,带领秦姑娘离去。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安排唬的宋风发愣,良久方感叹道:“海公子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海杰哈哈一笑:“江湖险恶,身边没有值得信赖的人可不行。宋兄若有兴趣,在下不介意割爱,赠予几名得力好手。” 宋风连连摆手:“好意心领了,但海公子手下个个美女,留在我身边岂不是自找麻烦。”我可不想带几个累赘,宋风心里补充道。 海杰也不强求,转移话题道:“不知宋兄到飞羽县来是为何事?” “路过而已。” “哦?宋兄欲去往何处?” “游历江湖。” 二人一问一答,语速极快。 听到他的回答,海杰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感觉自己受到了嘲笑,宋风撇了撇嘴,不满道:“有什么好笑的。” 海杰强忍着收敛笑容,有感而发:“阁下身在江湖之中,却仍在寻找江湖,岂不是骑驴找驴吗?这份天真无害,难道不值得大笑三声。” 宋风无奈的耸耸肩,没有回话。 倒不是无力反驳,而是有听没有懂。 海杰的言论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畴,这也是江湖阅历不足所导致的心境不成熟。 别的游侠正在这江湖中浴血厮杀,明争暗斗,要么求财要么求权。有所成就者开门立派,光宗耀祖,求而不得者怨天尤人,甚至踏入邪道,报复世人。 而宋风则如同一只刚出生的小猪崽,正在好奇的探索这个世界。 其实也不怪他见识浅薄。 宋风自幼家贫,没有余钱入读私塾,只能租书自学,更没什么朋友,十几年一直生活在小县城中,与街头小贩为伍,整日为几吊铜钱拼搏,哪里会有什么见识。 反观海杰则截然相反,父亲乃是江湖名侠,母亲一手创立雪月楼,家大业大,关系网遍布全国,从他出生那天起,上门求着结娃娃亲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 想学治国安邦,有专门的先生上门,想学琴棋书画,有当代名家传授,想学真武,更是有父亲属下成名多年的游侠们亲自教导。 生在江湖名门,上至王侯将相,下至三教九流,他都见识过太多太多,自幼耳濡目染,看也看会了。 虽然二人年龄相仿,其做事的风格与手段却有着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海杰如同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狐狸,宋风则像个刚从山上跑下来的野人,面对突发情况全凭本能应对。 二人正谈话间,却见刚才的黑衣女子急匆匆背着秦姑娘推门走了进来。 二人还以为其受了伤,慌忙让到床上,只见刚才还好好的秦姑娘发丝凌乱,眼神呆滞,双眼布满血丝,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婉儿,她怎么了?”海杰开口询问道。 名叫婉儿的黑衣女子施了一礼,回声道:“秦宅被烧,无一存活。官府已经封宅,正在扑灭大火。据说是秦掌柜送货归来的路上携带银票太多,被匪徒盯上,跟随其到秦宅后入室杀人,家中贵重财物洗劫一空,满门被屠,货物与宅院也被一把大火烧净了。” 好快的手段! 海杰心中一惊。秦姑娘到福临客栈不过两个时辰,整个秦宅竟被就此抹去。只怕雪月楼出手都做不到如此迅速。 “刘二可曾找到?”一旁的宋风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 婉儿看了一眼宋风,没有答话,海杰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说。 “刘二给秦家布庄送完货后便不知所踪,街坊邻居都没见过,其妻儿也不见踪影。”秦宅都没了,只怕刘二一家也是凶多吉少。 真是一群心狠手辣的恶徒。沉思片刻,海杰安排道:“将秦姑娘送往雪月楼,好生照料,令燕子带人去查,此事务必要探查清楚。给官府的眼线放话,务必第一时间带出此事所有情报。” 婉儿应了一声,吹声口哨,两名同样装束的黑衣女子入内,背着秦姑娘离去。 宋风感慨道:“不过萍水相逢,海公子竟如此仁义,雪月楼果然名不虚传。” 海杰揉了揉额头,心事重重道:“举手之劳,能帮就帮吧。” 说着望向宋风,诚挚道:“在下还有一事,想请宋兄帮忙。”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宋风挑起眉毛,警惕的问道:“什么事?” 后者淡然一笑:“也没什么要事,方才进入房间,见宋兄手中宝剑并非凡品,且极其眼熟,想求剑一观。” 就这点事?宋风放下心来,拔出龙吟剑送上。 海杰接过剑来,细细打量,而后两指一弹,剑身颤动,发出嗡嗡如龙啸之声。 “果真是它,不是仿品。”海杰眼现神采,赞叹不已:“今日得见名剑,也不枉此生了。敢问宋兄如何得之?” “师傅送的。”宋风随口道。 “敢问尊师是?” 宋风没有回答,反问道:“海公子识得此剑?” 海杰小心翼翼的平展宝剑,双手奉还,而后徐徐道来:“宋兄可曾听闻康王九剑?此剑名为龙吟,正是九剑之一。” “传说康国开国皇帝赵卬之令天下能工巧匠取世间名铁,加以众多真武高人灌注血肉祭炉,铸成名剑九把,赐予八位子女。分别是天盖剑、地车剑、诛仙剑、荡魔剑、追风剑、踏云剑、龙吟剑、凤舞剑,还有康王自身佩戴的破剑。” 噗!宋风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前面还听的津津有味,八把神剑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凡品,怎么到康王亲自用的就成了一把破剑。 第8章 驭人之术 “这赵卬之还真是个大善人,好剑都给子女了,自己用破剑。”宋风挖苦道。 海杰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破剑可不是自身残破,而是能破尽天下所有兵器,任何神兵利刃与其相撞必折,故名破剑。” 哦!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宋风大点其头,深感受教:“海公子果然学识渊博。” 海杰继续说道:“宋兄手中龙吟剑,乃是康王第六子所持,后因其道德败坏,被康王亲手诛杀,龙吟剑也被封存了起来,流传至今,竟然出现在了飞羽县。” “如何道德败坏?”八卦是人的天性,宋风也不例外。 “民间传闻,六王子与持凤舞剑的九公主私通,康王震怒,亲手将二人击毙。” “那可真够败坏的,也算死得不冤。”宋风赞同不已,又追问道:“既然康王手中的破剑能粉碎所有兵器,那与其拼杀的龙吟、凤舞二剑为何能流传至今呢?” “区区王子公主,何须请出破剑。康王只一招出手,二人连剑都未曾拔出,当场化为齑粉。”海杰侃侃而谈,听他语气,好像自己亲眼见过似的。 宋风也是一脸向往:“真武先贤,何其威武。不说永生不灭的真武大帝,便是有着其一丝血脉的康王赵卬之,也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哪像我们这时代的真武者,纵使修至化境,武不过阵前厮杀,寿不过百年之余。” “宋兄不必心灰意冷。”海杰宽慰道:“真武流传数千年,不断遗失很正常,也是好事。如果当今时代再出几位毁天灭地的大能,只怕世道又不太平了。” 说罢,起身拱手道:“天将破晓,在下多有搅扰,告辞。” “请便。”宋风还沉浸在上古先贤的幻想中,头都没抬。 见他没有反应,海杰又说道:“宋兄身在他乡,人生地不熟,不如且到寒舍暂住如何。” 宋风本欲拒绝,但转念一想今夜之事,便答应了下来,穿戴整齐,随其而行。 他可不想半夜再闯进来个‘女淫贼’跟一群野蛮人,让他睡不安稳。 还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啊。海杰暗暗摇头,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躬身展手:“宋兄先请。” “你这人哪都好,就是文绉绉的,太客套。”宋风一边嘟囔着一边随他走出客栈,进入马车。 一路无话,宋风随其来到雪月楼。 海家生意遍布全国,其总楼位于钦国北部的迎风郡,飞羽县的只是一处分店。 说是分店,规模却不比任何本县老店小,高楼大院,宇落亭阁,更有假山温泉,如同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没有心情随他观光,宋风一夜未眠,早就哈欠连连了,要了一间房间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一觉睡到正午,宋风伸了伸懒腰,活动下筋骨,推门走出房间。 刚迈出脚步,几名妖艳女子迎面而来:“哟,公子醒啦?”宋风定睛一看,别的没注意,倒是一双忽闪忽闪的媚眼映入眼帘。 这不是昨晚那名叫做婉儿的黑衣女子吗? 此时的婉儿面化浓妆,身穿彩衣,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材,走动之间,细腰随风而摆,勾人心魂。与昨晚那冷酷干练的真武者判若两人。 “婉儿姑娘……” 宋风刚一开口,婉儿便将其打断:“公子怕是寻花问柳太多,认错人了,奴家名叫雪猫。” 身后同行的几名女子遮口窃笑,不时偷眼打量宋风,对其评头论足。 “得了吧你。”宋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驳道:“别以为当时遮得严实就认不得你了,我记得你的眼睛。” 婉儿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款款贴近宋风耳边,柔声道:“这双眼睛,只为我的主人而生。” 二人距离之近,几乎贴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她说话时吐出的阵阵芬芳。 此情此景,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青楼女子正在勾引客人,只有宋风知道,她的口气冷若寒霜,话语坚决如铁,不容半分质疑。 不知为何,从见面的第一眼起,婉儿就对宋风充满厌恶与敌意。 与以往常见的酒色之徒直勾勾的贪婪目光不同,宋风那清澈或者说愚蠢的眼神完全忽视了她的倾城美貌,仿佛自己就是主人的一把工具,这令她心烦不已。 或许是与聪慧而儒雅的海杰相比,眼前的宋风实在太过普通了吧。 婉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自我宽慰。 虽说心里早就把宋风宰了无数遍,脸上却还是堆满动人的媚笑,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神却冰冷的可怕。 唉。雪月楼中,没一个简单角色啊。 宋风就算再傻,也听得出话中隐瞒身份的意图,还有对其主人海杰忠贞不二的决心。 赶紧退后几步,生怕她咬人似的,躬身施礼道:“抱歉,是在下认错人了。麻烦雪猫姑娘知会海公子一声,在下告辞,来日再见。” 像婉儿这种表面风尘,暗中‘恐怖’的角色,雪月楼中不知藏有多少,他可不想莫名其妙掉了脑袋,赶紧逃离方为上策。 “哎哟,来都来了,公子又何必急着走呢?” 婉儿娇笑一声,纤纤玉指往宋风肩头一指,将其推入房内,而后一脸坏笑的带上房门。 “你……”宋风刚想说话,见其收起笑容,神情冷漠,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主子命我好生照看你,稍后另有要事相商。” 婉儿一改刚才的风情万种,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双腿搭上桌面,抓起桌上点心便吃。 感情不是偶遇,而是专门派来盯着我的啊!宋风无奈的往床上一躺,双手交叉垫于脑后,闭目养神。 约有一刻钟时间,刚睡醒的海杰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宋兄,起得好早啊。” 见主人出现,婉儿赶紧起身,规规矩矩的垂首立于一旁。 “早吗?”宋风特意伸长脖子瞅了瞅窗外:“太阳都能晒死人了。” 海杰嘿嘿一笑,听出他话中挖苦,转头对一旁的婉儿说道:“看来是我们有失待客之道了。” 噗通! 这本是随口一句话,却让婉儿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地面,香肩瑟瑟发抖,颤声道:“属下失职!求少主责罚。” 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大反应,躺在床上的宋风吓的直接坐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疑声问道:“我们刚才不是在开玩笑吗?” 海杰也是暗皱眉头,一边将其扶起身,一边解释道:“我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也不要再把母亲那一套规矩搬到这里,就当我们是朋友即可。” “属下不敢。”婉儿深埋下头,满面惊慌,不敢直视海杰。 “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 “是。” 宋风眉头紧锁。看来这雪月楼,并不是江湖传闻的‘女子故乡’,更像是女子的地狱啊。 看出他心中疑惑,海杰也不欺瞒,一一道来。 李婉儿是被海杰母亲亲自挑选出与其岁数相仿的护身女子,自幼便伴随海杰长大,一同读书,一同修炼真武,可谓青梅竹马。 不过这样的玩伴可不止一个,而是十七个。遗憾的是,其余十六人或多或少犯些许过错,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自此失去踪迹。 幼年的海杰还不在意,待年龄稍大,心智成熟,自然也发现不对之处,与母亲质问,才知道真相。 挑选贴身护卫,并非看其天赋与勤奋,而是看其心性。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很多迹象在孩童时期最容易看穿。 野心大,杀。心机深,杀。私心重,杀! 杀至最后,只剩李婉儿既能力不凡,又忠心耿耿,方才停手,任命为海杰的贴身队长,并指派一批暗中培养的女子为其下属。 李婉儿身边同吃同住的女子纷纷消失,要说心中不慌那是骗人的,只能时时刻刻展现自己的忠诚,才能防止落得跟其他人同样的下场。 主母派来的下属虽说归她调遣,却全是生面孔,哪怕她真有逃跑甚至弑主的念头,只怕还没行动,就被属下们当场斩杀了。 可以说虽然背靠雪月楼这座大山,又是少主身边红人,她却时时刻刻都活在恐惧当中。 这就是大家族的驭人之术。 海杰虽有心反对,面对母亲的威压却毫无办法,只得打着查看诸郡分店的借口,四处游玩,远离权力中心。 这也是他一直对身边仆从客气有加的原因,一心想要改变这种阴暗、毫不顾及他人命运的做法。 只是自幼被灌输的思想容不得李婉儿等人多想,每当见到海杰英俊脸庞上露出和善的微笑,更像是看到鳄鱼的眼泪。 听他说完,宋风只觉脊背发凉,没想到这些名门贵族还有这等作风,比市井流氓的打打杀杀野蛮千倍、万倍! 犹豫片刻,还是询问道:“敢问令堂是……?” 海杰毫不隐瞒:“雪雁秋。” “雪雁秋?二十年前的江湖第一美人雪雁秋?”宋风瞪大双眼。 难怪海杰生得气质不凡,多半是与母亲相像。 只是不敢相信,那位传说中如蟾宫嫦娥不染凡尘的绝世佳人,那位真武与容颜冠绝天下,倾倒整个江湖而无一人能入其眼的仙子,竟有如此蛇蝎心肠。 海杰苦笑,无可奈何:“按照母亲大人的话说,最懂女人心的不是男人,而是最强的女人。你也不必过于惊讶,对于名门贵族,特别是朝堂上的达官显贵们来说,这种手段只能算是小把戏。” 第9章 比武招亲 通过与海杰的交流,宋风非但得知了许多真武传说,还洞悉了一些贵族秘辛,这也让其初步了解了江湖的险恶。 原来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暗地里都操纵着不为人知的勾当。 更可怕的是,像培养护卫这种脏活,雪燕秋只需交代几句话,下人们就办妥了。 他们的简短数语,却毁掉了十几名无辜孩子的一生,就算侥幸存活下来的,也是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宋风反而对李婉儿生出一股同情。不只是她,而是所有人。 宋风双手交叉,立于窗前,透过高楼窗口望向脚下的整个雪月楼,美景尽收眼底,却缺乏欣赏的兴致。 楼下形形色色的人们仿佛在用忙碌麻痹自己的痛楚,他们如同火炉底部的木柴,努力发出自己最后的光与热,却无法摆脱化为灰烬的命运。 直到此时,宋风才真正明白,江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绚丽璀璨,而是一地鸡毛。当然,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秦姑娘、李婉儿、还有自己,甚至看似人生得意的海杰,都只是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只是拴住自己的那根线又是谁在操纵呢? 见他陷入沉思,默默不语,海杰知道此事对其冲击不小,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好端起桌上酒壶,自斟自饮。 苦思良久,宋风猛然转过身,直愣愣盯着歪倚在凳子上的海杰。 后者正美滋滋品尝甘醴呢,不知道宋风又在犯什么神经:“咋了?” 宋风也不废话,一把抓住海杰的手:“我要安稳度日,你要逃离掌控,不如你我二人一起……” “闯荡江湖?”“找个地方躲起来?” “啊呸!” 二人同时发声,只是内容大相径庭,却也着实可笑。 自打出生就深陷江湖泥潭的海杰仍想闯荡江湖,可初出茅庐的宋风却想要龟缩起来,远离凡尘。 其实也不怪宋风,曾经的他也觉得自己饱读诗书,运筹帷幄,才会悄无声息的杀掉侮辱自己的街巡张平,哪曾想第二天便被县卫营逮捕。 之后接触的人更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老奸巨猾的老兵古岸,飘然物外的长老云中子,无辜的秦姑娘,苦命的李婉儿,还有看似无害实则满肚子心机的海杰。 在这群人面前, 宋风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任何伪装都是在演独角戏。 “唉!”海杰深深叹了一口气,幽怨道:“我本以为像宋兄这等洒脱之人,定会伴我共览河山,踏遍江湖呢,不曾想……” 说着,还偷瞄后者一眼,见其毫无反应,又补充道:“不曾想竟要弃我而去!可惜,我那满库文墨,麾下佳人,窖中美酒,无人共享矣!” 说着话,举起酒杯便扪自苦咽。 宋风一摆手,掌劲挂着风力,径直将酒杯夺了过来,一饮而尽。 长舒了一口气,而后说道:“留着你那什么美酒佳人吧。带你闯荡江湖?像你这种公子哥,就不怕半路上被狼吃了?我可没闲暇照顾一个从女人窝里爬出来的孬种。” “宋兄何故小瞧于我?“”海杰不满的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在下不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今内外无所不通,文治武功无所不晓,前知五千年兴衰,后知五千年更替。” 说着,脑袋高高昂起,好似一只雄鸡。 宋风满脑袋问号,好似不认识后者似的,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他一圈,嘲讽道:“这辈子还第一次见这么厚脸皮的人。算了,随你的便吧。” 说着,抓起宝剑,推开房门,扬了扬下巴:“走。” 海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去哪?” “天下!” “哈哈,宋兄果真洒脱,走!” 没有任何准备,一名初出江湖的少年,一位名门世家的公子,一柄龙吟剑,一把白纸扇,二人自此开始了流亡江湖的岁月。 只是二人皆“心术不正”,专捅豪门贵族的窗户纸,揭发了一起又一起不为人知的昔日隐情,搅的江湖动荡不安。 二人出米乡城,走清河城,再由水路过了严河,一路抵达严西郡。 渡过严河便是严西郡的泰丰县,二人行不多时,只见一街口红旗招展,彩狮舞动,人潮汹涌。 “前面那是做什么呢,有人娶亲?”宋风不解道。 此时的宋风脱去家中穿来的布衣草鞋,换上了海杰为其准备的衣衫,黑袍黑靴,阔腿长裤,绣着暗金花纹,气派非凡。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修身的服饰显得宋风身材挺拔,也不像之前那般瘦弱了,腰间龙吟宝剑,胯下枣红骏马,好一位少年英杰。 “据说是某位朝廷大员的姑娘刁蛮惯了,仗着自己的身份与真武修为,把前来求亲的人都打了出来,非要嚷嚷着要嫁个真命英雄。老父亲没办法,干脆以比武招亲的方式召集各方青年才俊,让她自行选拔。”一旁的海杰解释道。 宋风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穿他的心思:“你好像早就知道有这么档子事,所以才建议往泰丰县走的吧?” 后者没有正面回答,一边玩弄着嘴里的狗尾巴草,一边老神在在的说道:“这场比武招亲七天前就传的沸沸扬扬,难道你没听说吗?所谓谋定而后动,有针对性的挑选游侠众多的位置,可比盲目瞎逛靠谱多了,也更便于查找关于淫贼作案的线索。再者……” 说着看了一眼宋风腰间长剑:“你就不想知道自身真武到底修炼到什么境界了吗?” 相伴多日,海杰也了解到宋风空有上佳体质,却无对战经验,这可是个大麻烦,万一突然遇敌,慌了手脚,只怕会吃大亏。 难得有比武招亲这种不需要拼死搏斗的擂台战,让他练练手是个不错的选择。 举办擂台的是严西郡的军团长安牧阳。 按照钦国的军队编制,一个军团本该有十万人马,可安牧阳手里却只有三个兵团,还不满编制,零零散散加起来只有两万多人。 其实这也不怪安牧阳无能,没有哪个帝王想看到地方官员手里有兵权,各方郡首也深知其理,无不是让手下军团长缩减再缩减,既打消了朝廷的疑心,又节省了郡中开支,可谓一举两得。 或许这就是这场比武招亲能成功举办的原因吧,作为地方军团的军团长,这辈子也别指望有出头之日了,整天闲的无事可做,女儿要闹就陪她折腾吧。 第10章 一剑之威 简单的入场盘问,海杰只需亮出雪月楼的身份,就被几名看守士兵请了进去。 像他二人这种游侠,今天来的可太多了,守卫们连他们兵器都没卸,直接放入。 毕竟也没有哪个游侠帮派敢在数万郡兵眼皮子底下闹事,这与找死没有区别。 整个会场红旗招展,坐席上早已人满为患,笼统算来得有数千人。 安府的丫鬟仆人们早已人手不够,穿插在人群中忙碌的大多都是其麾下兵卒,不断为众人沏茶,送上水果点心。 坐席中央的安牧阳约有四十来岁,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发须浓密,一看便是军中老将。 在其身旁,一名白衣女子轻纱遮面,一手托腮,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对场上形势丝毫不感兴趣。 场地正中央是一座木材搭建的演武擂台,二人落座时,台上正有一对真武高手缠斗。 一人是火属性真武者,浑身铠甲燃烧着腾腾烈火,手中长柄大刀舞的虎虎生风,看那大开大合的架势,多半是一名军中将领。 另一人为木属性真武者,手中利剑缠绕着草藤,身上没有盔甲,正四处躲闪,险象环生,眼看就要落败。 见对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火系真武者打算速战速决,深吸一口气,真气灌输长刀,大喝一声:“赤炎斩!” 只见刀身火焰沸腾,向着前方连续横扫三刀,三道月牙状焰波如海浪一般横冲而出,将整个擂台都覆盖在内,直逼对手。 木属性真武者高高跃起,第一道焰浪在脚底划过,堪堪避开,而后以剑撑地,借力翻身,整个身体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让过第二道焰浪,刚落地,最后一道紧随而来。 眼看最后一击避无可避,众人都以为胜负已分,哪知其将手中利剑插入地面,而后掐了个手诀,剑身附着的木藤扩散开来,逐渐向前方合拢,在身前形成了一面由藤条组成的盾牌,硬接焰浪。 嘭! 一声震响过后,焰浪消散无形,木盾也被击碎,只剩散落的藤条还在燃烧。 木系真武者褪去真气,取回利剑,嘿嘿怪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哪有与人对战喊出自己技能名字的,这不是在提醒我怎么应对吗?” 火系真武者大怒,怪叫一声,又连续释放数招真武技能,想要一口气压死对手。 场上火光不断,各种酷炫的火属性技能席卷擂台,只是随着真气的不断消耗,其鼻尖也冒出汗来。 反观木系真武者,看似被逼的不断避让,却始终应付自如,以身法不断闪躲,实在躲不过时只以少量真气举盾硬抗,就是不与他做正面交锋。 这就是沙场武将与江湖游侠的不同之处。 身在战场,两军对垒之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以最快的速度打出最广泛的真气,尽可能多的斩杀敌方士卒,为己方将士撕开冲锋的空间,才是一名先锋该做的事情,哪怕真气耗尽了,也有军中弟兄照应撤离。 而游侠们面对的多是单打独斗的场景,还要防备有人暗中偷袭,只能尽量保障自己体力与真气充沛,仔细分析敌人的属性、战斗风格等,绝不轻易发动真武技能,留有余力以应对不利局势,打不过随时可以逃跑。 饶是火系武将修为精纯,也经不住这样宣泄式的连续发招,只一炷香时间,其真气已然耗尽,就连铠甲附着的火焰都渐渐熄灭。 “蔡将军,承让了。”木系真武者将剑收回背后剑鞘,拱手道。 “哼!”姓蔡的将领虽说心中不服,奈何真气已尽,知道再打下去自己绝无胜算,冷哼一声,转头走下台去。 坐席中央的安牧阳依旧安坐。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场决斗,自己麾下将领胜了他笑呵呵,江湖游侠赢了他也笑呵呵,身为东道主,却仿佛是来看戏的,安稳的饮着茶水,不时与身旁女眷说笑两声 “还有哪位想要上台挑战?我神木岭欧阳慎奉陪到底。”名叫欧阳慎的木系真武者高声喊道。 神木岭是严西郡的游侠门派,专门培养木属性真武者,也算小有名气。 “我来!” 发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刚坐下没多久的海杰。 白衣女子顺着声音看去,眼前顿时一亮。 只见海杰身穿蓝衣,手持折扇,再配上俊朗的样貌,举手投足间温良如玉,优雅大方。 对比周围那群粗鲁武将与风尘游侠,显得鹤立鸡群。 见在场目光都集于自身,海杰安坐着没动,摇着折扇呵呵一笑,补充道:“是我身边的这位兄弟来。”说着对一旁安心喝茶的宋风使了个眼色。 该死的。宋风狠狠瞪了他一眼,极不情愿地走向擂台。 倒不是他想隐藏实力,恰恰相反,是对自己根本没有自信。 方才场上那声势浩大的对决看得他眼花缭乱,二人展现出的真武技能他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寻得应对之策了。 硬着头皮走上台,宋风拱手道:“游侠,宋风。” 欧阳慎也不失礼数,还礼道:“在下欧阳慎。请。”说罢利剑出鞘,深绿色藤蔓爬上剑身。 “且慢!”宋风伸手打断,见其满脸疑惑,不好意思的说道:“在下初次与人对战,还望欧阳兄手下留情。” 什么话!还没开打就先求饶,这小子脑袋有问题吧? 台下众人一阵唏嘘,欧阳慎也乐了:“宋兄弟放心,你我只是比武较量,并非有什么仇怨,点到为止即可。” 宋风点点头,缓缓拔出龙吟剑,持剑而立。欧阳慎将利剑横于胸前,准备迎接他的进攻。 只是二人四目相对,许久未动。 “还打不打了?不打滚下来!” “奶奶的,不敢打上去做什么,回家抱孩子去吧!” 台下众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纷纷叫骂。 台上二人皆是有苦说不出。 欧阳慎想要看其有何招数,后发制人,且自身木系真武本就以防御见长,轻易不会主动出击。 宋风则是根本不知道怎么进攻,自身一点真武技能都不会,剑术更是稀松,难道要冲上去胡砍乱刺? 见他仍旧没有出手的打算,欧阳慎忍不住催促道:“宋兄,还不出招?” 罢了。宋风心头一横,应声道:“欧阳兄接好了!” 说罢真气运转,霎时一道丈余长的剑气凝聚,仿佛手中提了一把大号的利剑,不等对方反应,双手紧握剑柄,狠狠向着前方挥去。 “来得好!”见其来势汹汹,欧阳慎不敢大意,举剑格挡的同时灌送真气,剑身再次化出木盾,与此同时,脚下地面钻出无数根茎,在其周身缠绕,形成一圈环绕自身的木墙。 轰! 一击过后,在场众人都傻眼了。 只见场上只剩宋风一人,欧阳慎不知去向。在其身前,擂台被劈出一道两尺深的沟壑。 原来欧阳慎早已拼尽全力抵挡,却不想威力过于强劲,不止自身真武技能抵消不住,就连脚下地面都被撕裂开来,一整个落入裂缝之内,真气尽散,剑也折了。 场外大夫慌忙跑来查看,只见其双手齐断,口鼻窜血,胸膛剧烈起伏,出气多入气少,眼看是要不行了。 第11章 美梦成真 这是什么鬼招式?别说众人看呆,就连久经沙场的安牧阳也震惊不已,亲自下场查看。 海杰也被吓了一跳,自己只是从书上学到武王体与寻常真武者不同,没想到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幸亏自己先带他来试探身手,否则真遇到危险,让他举着大剑胡乱挥砍,自己怕是也会被误伤。 宋风的这一剑,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武技能,只是单纯剑气外露而已,却比许多真武高手的技能还要恐怖。 其实宋风只是按照当初云中子的指导,不借用天地灵气,以自身真气化剑而已。 但其初次与真武高手正面对拼,心里过于紧张,第一招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毕身真气一股脑挥发而出,生怕力道不足被对方反制。 毕竟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别人的招式。 可怜欧阳慎,明明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青年才俊,明明想摸清其能力再行周旋,甚至自己还有木毒、迷花等多种手段未曾施展,不曾想遇到宋风这愣头青,一招都没接住就饮恨西北。 好毒辣的年轻人。 安牧阳虽心中不满,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拱手示意道:“这一场是宋少侠胜了。还有哪位想要上台挑战?” 刚才还在叫骂的众人皆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忖能不能接下这一剑。 人心皆是如此,身在台下看热闹的时候生怕天下不乱,场内越凶险叫嚷的越急切。真让自己上台比试,又开始瞻前顾后。 安牧阳连问三声,竟无一人敢应。 难道真要让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当我女婿? 横了一眼傻站着的宋风,安牧阳暗暗摇头,此人出手如此阴狠,且自己对其底细家世一无所知,怎么放心把宝贝女儿交给他。 转头偷偷向麾下将领们使了个眼色,众将会意,数人已站起身,准备强行入场,就算车轮战也得把宋风拿下。 “我!” 正当众人准备动手之际,一声娇叱传来,与此同时,一道白影飞掠,飘落于台上。 由于白纱遮面,众人看不清来者面目,但见其白衣翩跹,体态轻盈,如同一只起舞的白蝶,香肩架着一绸飘带,更显清辉素雅。 那飘带虽为纯白,却在阳光的映射下隐隐泛出金属光泽,绝非凡品,乃是量身打造的兵器。 江湖中人多以刀、剑、匕首等便于携带的武器为主,而武将们多用长矛、大刀、戟、锤等大型武器,像飘带这种奇门软兵器,若非真武高手,实在难以练成。 “颖颖,你……”安牧阳皱了皱眉头。 来者正是他的女儿,也是本场比武招亲的正主——安颖。 没有理会老父亲的不满,安颖看了一眼宋风,继续说道:“不过我的对手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阁下是主动弃权,还是等着被我杀下台去?” 观其衣着,本以为是一位淡雅美人,一开口却直接变了味,张嘴便要打打杀杀,更像是一名泼妇。 哪有这种道理?按照擂台规矩,谁赢了就可以继续守擂,直到被他人击败,或者击败所有挑战者为止。 这安大小姐倒好,人家明明胜了,却非要逼其下台。难怪都说她被老父亲宠坏了呢,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弃权。”宋风毫不犹豫,直接收剑下台。 他本就不是为了安颖而来,纯粹想试试自己身手,结果失手杀人不说,还无人敢上台应战,一度陷入尴尬局面。 幸亏安颖主动出来为自己解围,不然真闹到当人家女婿的地步,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见其答应的爽快,安颖也是愣了一下。 本以为还要与其恶斗一番,没想到答应的如此之快,好似自己是豺狼虎豹一样犹恐避之不及,这令她心底一股火气上涌,双目圆瞪,小拳头攥的紧紧地。 只是转头下台的宋风根本就没注意到。 台下的海杰暗笑不已。宋风这小子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如此不给人家面子。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安颖在宋风背后凶巴巴的挥了挥拳头,好似在宣泄自己的不满,而后葱白玉指一挥,直指看台上的海杰:“这位穿蓝衣的少侠,可敢上台一战?” 蓝衣?谁?海杰左顾右盼,寻找身边所谓的蓝衣少侠。 刚回座位的宋风忍不住嘴角上扬,坏笑道:“别看了,整个台上就你的蓝衣服最耀眼,赶紧上去吧,人家都指名道姓了。” 刚才还是海杰自作主张给宋风报名,现在风水轮流转,到后者看笑话了。 海杰端坐着没有动,连连摇手,解释道:“在下不会真武,只是陪朋友前来,并不是来比武招亲的。” “他会。”喝茶的宋风眼皮都没抬一下,却用两个字将海杰压的死死的。 安颖非但没有放过他,反而咄咄逼人,扬起小下巴,傲然道:“没关系,本小姐就喜欢不会真武的人。” 喜欢不会真武的人?那你办什么比武招亲啊! 纵使海杰自身修养极高,也忍不住心里暗犯嘀咕。遇到这么一个蛮横的大小姐,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海杰扶额苦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眼角刚好瞥到不知什么时候混进场想要保护主子的李婉儿,顿时心生一计:“多谢小姐抬爱,但在下已有婚约在身,未婚妻正在场内。” 说着向李婉儿连连招手:“婉儿快来,夫君在这!” 离老远的李婉儿听不清他说什么,但见他焦急的招手,以为遇到麻烦,慌忙分开众人挤到其身前:“少主……” “嘘!”海杰连忙打断其发言,左手猿臂一展,将其搂入怀中,右手折扇打开遮住其面目,防止众人看到她茫然的神情。 “正如大家看到的,在下早有婚约,且与未婚妻十分恩爱,还望安小姐见谅。” 被拥在怀中的李婉儿还没搞清情况,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那个自己暗恋多年却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的少主,正怀抱着自己的腰身,在众人面前大声宣称自己是他的未婚妻。 李婉儿面色红的仿佛要渗出血来,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偷瞄海杰一眼,小心翼翼的将脑袋靠在其肩膀上。 哪怕此刻是在做梦,这一生也知足了。 第12章 冰核真身 本以为‘未婚妻’的突然出场能打消这蛮横小姐的无理要求,哪知安颖的回答更是出人意料:“好说,我就给你三天时间,回家休妻去吧。” 见其不作回应,安颖更是得寸进尺,杏眼弯弯,直勾勾的盯着海杰那绷紧的俊脸,以极其艳媚的口吻说道:“若你实在不忍,陪本小姐一夜,此事一笔勾销。” “你……”海杰满面通红,怒目圆瞪。 纵使他心性再沉稳也忍不住了,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要强抢有妇之夫。 这还像将领家的女儿吗?简直就是个女土匪嘛。 不只他脾气发作,就连围观众人都忍不住了,不少人已经在拍桌子,砸茶杯。 “什么大家小姐,分明就是个女流氓!” “见到个长得好看的就用强,这还是比武招亲吗,这不是选男宠吗?” “安家就是这么教育子女的?安家的脸都要被这妖女给丢尽了!” “狗屁朝廷将领,也不过是男盗女娼罢了。” 众人叫骂声不断,且从安颖一人延伸到整个安家乃至朝廷,虽说游侠们本就对朝廷没什么好印象。 有人出于对此等行径的不齿,有人则是否定这场比武的公正,当然,最多的是出于对海杰这个“幸运儿”的嫉妒。 虽然表面上大家都是名门正派,一派道貌岸然,但若在私下单独问话,只怕很多人会为了安颖的美色与安家的权势而选择顺从。 相比众人内心的龌龊,不知好歹的海杰显得格外扎眼。 “安静,大家稍安勿躁,老夫说两句公道话。”安牧阳连连发声,奈何群情激愤,根本没人管他说什么,整个场地沸沸扬扬。 安牧阳现在真是一个头俩大。 他知道搞这一出比武招亲的闹剧确有不妥,但没想到竟然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三代为将的老安家怕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这傻女儿,她看上的人老父亲什么时候没帮过她,怎么就这么心急,公然出糗呢? 海杰做几个深呼吸,努力压下怒火,大步向外走去,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临走之前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台上的安颖,却见她食指勾动,正坏笑着向其勾手,一席白衣穿在她身上,非但没有神圣之感,反而令人作呕。 海杰狠狠一跺脚,拽着发愣的李婉儿与正在咬苹果的宋风逃离此地。 三人驾马而行,宋风心情大好,不时取笑其两句,李婉儿则是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行进半日,正走在林间,天近黄昏,附近少有人烟。 众人撑起简易帐篷,打算原地歇息,一道黑影从林中钻出。 “少主。婉儿姐。”来者正是之前福临客栈的黑衣女子之一。 “燕子,查到什么?”海杰询问道。 燕子行了一礼,一一道来:“安颖嗜好男色,多有城中才俊受其迫害。坊间传闻的求亲者被拒之事为假,非但不是被拒,反而是落入安府便无音讯,最后因安颖烦腻而被抛弃……” “我问的不是这个!”海杰皱了皱眉头,他现在最不愿听到的就是安颖这两个字:“淫贼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燕子不知少主为何生气,吓得一缩脖子,两眼看着地面不敢直视:“哦……没有进展。” 没有进展?敢情这死丫头半路蹦出来就是为了拿那女流氓恶心我一下? 海杰肺都快气炸了,伸出手来指着燕子的脑袋久久不语,努力平复自己情绪,憋了半天才蹦出来一句话。 “再查!” “是!属下告退。”燕子慌张答应一声,几个箭步蹿入林中不见踪影。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少主发火,与平时那个儒雅的海杰简直判若两人。 其实她也很无辜,之前接到的命令是调查安家,自己只是来报告情报而已。 “饭桶!” 嗖——! 咒骂方出,却听头顶一阵风声呼啸,而后砰的一声震响。只见从天而降一根冰柱,差点砸到海杰脑袋上,后者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少主小心!”一旁的李婉儿反应较快,一把将其扶住,才稳住海杰身形。宋风则是慌忙向腰间摸剑。 那冰柱不断增长,渐渐化出人型,就连衣帽都逐渐有了颜色,最终形成一名灰袍男子。 刚离开的燕子去而复返,与她同时出现的还有几名同样装束的女子,正手持匕首围住来犯之敌。 灰色长袍,精壮身形,墨黑的斗笠挂有黑布,遮住其整个面部,使人见不到真容。 没有人感受到一丝真气波动,甚至都没人看清其如何出招,一道冰柱从天而降,就这么硬生生变出个活人来。 “什么人?”感觉来者不善,宋风拔剑起身,缓缓逼近。 海杰则是早有预料,大大方方的走上前来朗声道::“来得好快啊。说吧,你是安家的家将还是安颖的追求者?” 在严西郡地界,安家可以说是半个地主,如今闹出这般笑话,能让他们安心离开才怪呢。 灰袍青年身形不动,仿佛一尊雕像,沙哑的声音从斗笠中传出:“师弟,你好不大意啊。寻你这一路,已经帮你解决掉三波追兵了,这是第四波。” 说着抬起手掌,手心真气凝聚化作一团晶莹冰花,正随着真气输送不断扩大,似有盛开之势。 海杰惊呼一声:“是漫天血针,快趴下!”说罢折扇挥舞,一道冰墙拔地而起挡在三人身前。 众人闻声连忙卧倒,只见冰花绽放,向着四周扩散开来,霎时无数冰针射向四面八方。就连灰袍青年也被囊括其中。 冰针撞向海杰释放的冰墙,没有丝毫受阻,直接穿墙而过,还好几人提前趴伏在地,没有受其波及。 只听嗖嗖之声不绝,无数冰针贴着头皮掠过,带起阵阵寒风。 两名黑衣女子反应稍慢,连惊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扎成了刺猬。 其力道之大,横推着尸体射向周遭树木,狠狠钉在树桩上,鲜血欲要顺着伤口流出,却被冰针冻结,原本晶莹剔透的冰针也变成了血红色。 漫天冰晶透,千针锁血喉。漫天血针,果真是招如其名。 待冰针散尽,众人抬头观望,却不见青年身影。 正当众人以为这是自杀式袭击之时,一阵寒风吹过,场上凭空结出一座冰雕,眨眼间塑成人型,正是青年本人。 “海公子好快的身手。”青年的声音阴森沙哑,仿佛利刃划过石头的噪音一般令人不适。 “冰核真身?阁下才是好身手。”海杰暗捏一把冷汗,掌握这等上乘真武的对手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所谓冰核真身,乃是顶级冰系真武者多次历劫重塑血肉,直至脱离了肉身束缚,与天地中的冰雪合二为一,只留一颗冰核。 虽说寻常冰系真武者也可以借用冰晶之力为自身疗伤,但这需要耗费较长时间与大量真气。 反观冰核真身,哪怕与敌拼杀中断手断脚,甚至尸骨无存,只要冰核还在,便可直接摄取天地中的冰晶元素重塑肉身。 可以说除了冰核之外,整个人就是一座冰人,就连经络血脉都由冰晶组成。 也只有修为达到这种境界的冰系真武者,才能随手便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漫天血针了。 “阁下与我有何仇怨,为何在此埋伏?” 能有这等修为的真武者,绝不会是安家的走狗。 海杰虽心中不解,却也不敢大意,手中折扇覆盖冰霜,严阵以待。 宋风早已化出巨剑,双手倒拖,随时准备出手。 没有理会海杰的询问,斗笠内的眼睛紧紧盯着宋风手中龙吟剑,慢悠悠的说道:“师弟,看来他们是你的朋友。我以为师父门下弟子,从来不会有朋友呢。” 说着看了一眼如临大敌的李婉儿,若有所指的补充道:“更不会有女性朋友。” 师弟?宋风满脸茫然,难道是云中子的徒弟?却又为何要对自己下手呢? 第13章 真凶揭露 “谁是你师弟?”宋风沉声问道。 “咯咯……”灰袍青年硬是挤出一声轻笑,只是那独特的嗓音让他的笑声比哭声还难听。 “宋风小师弟。看来师父什么都没告诉你。” 说着,青年打量了一眼宋风化出的巨剑,评价道:“这种原始的真气运用方式,可惜了你的武王体。” 宋风眉毛一挑,手中巨剑光芒更盛,跨前一步高声道:“你是在嘲笑我?敢接我一剑吗?” 青年缓缓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况且师父教诲,门中弟子不得内斗,我是不会对你出手的。” “不会对我出手?”宋风大怒,抬手指向挂在树桩上早已断气的两具尸体:“你刚才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居然说不会出手?” 与宋风的愤怒相反,青年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态度,依旧是那道没有起伏的声音,好像世间万物都不会影响他的心境:“漫天血针这种三脚猫的招式,伤不到武王体,而他们。” 说着缓缓摘下斗笠,打量了一番海杰等人,缓缓点了点头:“早点死比较好,否则对你而言是一种痛苦。” 海杰笑了,气笑了。原来在他们眼中如同天降神罚一般的恐怖真武技能,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只是三脚猫功夫。 直到现在众人才见到他的真容。 青年约有三十出头的年纪,白面黑须,眼神清澈,举止自然,仿佛一位教书先生,可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人。偏偏他还如此真诚,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折扇合拢,海杰一边用扇柄拍打着掌心,一边不满道:“怎么,宋兄的朋友就该早死,你的朋友就该长生?” 青年不理会其话中挖苦,仍旧满面真诚:“没有长生,我的朋友早就被我亲手屠戮殆尽了,这破锣般的嗓子便是那一夜哭毁的。” “这……”众人皆惊。 文弱的面孔,健壮的身躯,阴森的嗓音,真诚的态度,坦率的性格,还有恶魔一般的事迹,此人简直就是一个矛盾综合体。到底什么磨难才能塑造出这么一个怪物? 不理会众人震惊的神色,青年自我介绍道:“卓正之,六合门云长老的第七名弟子。你是第八名。龙吟剑给我。”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三句话,令众人摸不着头脑。 没有人问他名姓,也没人关心他与宋风的师门排序,他便在那如同自言自语,令人费解。 “为何给你?”宋风握紧龙吟,反问道。 “我要继续借它修炼真武。”一如既往的坦诚。 继续?听出话中端倪,海杰眼珠一转,打断刚要拒绝的宋风,转而问道:“一把兵器,如何修炼真武?” “唉。”卓正之叹了口气,看来又要耽搁自己的修炼时间了。 怕他不上钩,海杰呵呵一笑,朗声道:“卓先生既为宋兄同门师兄,大家就是自己人,有什么话慢慢说嘛,我这恰巧随身携有美酒,大家共饮畅谈。” “我不饮酒。”卓正之盘膝,席地而坐,手握阴阳式,似乎是要打坐凝神。 在其落座的瞬间,一座冰雕莲花生出,只见其端坐冰莲之上,身体悬浮半空,一股股气流般的真气环绕自身,其姿态轻松惬意,舒适坦然,如同天仙悟道。 李婉儿瞬间听懂出主人目的,一个字,拖! 旋即接话道:“手下探得十里外有一酒家,先生有话要讲,可于饭桌上边吃边谈,比这荒郊野外舒适多了。” “不食五谷。” 像卓正之这等真武高手,根本不需要普通食物带来的微弱能量,只需要打坐片刻,所吸纳的天地精华就远超一日三餐。 宋风皱眉,不知道二人为何突然如此热络,但还是缓缓收起真气,席地而坐,静待后文。 不再理会海杰等人的啰嗦,盘坐的卓正之直插主题:“师弟,自从佩戴这把龙吟剑起,有没有感受到什么变化?” 宋风仔细回想,点头道:“有。近些日子食欲大增,修为也长进不少。” 以前的宋风只能以手指运用一丝真气,杀个街巡这种普通人都要多次出招。 反观使用龙吟剑后,居然能一剑取欧阳慎这等真武高手的性命,其修为早已今非昔比。 卓正之摇了摇头:“食欲是你自己的变化,至于修为增长,更是错觉。神兵利器的基础特性便是契合真气,可以让主人发挥出远超平时的真武,龙吟剑为上古名剑,有这种变化很寻常。” 看着双目轻合,正在打坐调息的卓正之,宋风非但没有认真聆听,反而心中一动。 此时的前者毫无戒备,何不趁机出手,灭了个这个祸害? 防御强如欧阳慎这等木系高手也挡不住自己一剑之威,他卓正之再强也得重伤。 “收心静听。”安坐的卓正之突然开口:“你伤不到我,而我有不下千种反制方式。” 宋风大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人生杀心的时候,哪怕真气不出,气息也会乱,肺腑涌动,经络加速流转,心跳也快了两拍。这些都是可以被洞察到的。也就是俗称的杀气。” 宋风苦笑一声,两肩颓然,再无他念。 虽师出同门,自己却与师兄的修为差距太大了,不是随便拍拍脑袋想出个办法就能逾越的。 察觉其精神不振,卓正之嘴角抽动,硬挤出一丝状似安慰的笑容,继续说道:“看来你并没有好好钻研这把宝剑,而是当做废铁了。” “每把神兵都有自己的特性,龙吟剑的特性便是吸纳万物精华,用以反哺持剑者。而人是最具灵性的东西,童男童女之身尤甚。手持此剑刺入童男女的心脏吸食其精血,可以将之蓄于剑中,转化为精纯真气,持剑者安心潜修之时可以事半功倍。” 残害童男童女并吸食其精血?照此看来,这不就是一把邪剑吗? 宋风眉头紧锁,看着手中的龙吟,陷入沉思。 一旁的海杰则惊骇不已:“如此说来,近些日子来接连发生女子受害之事便是云中子所为了?” 卓正之摇了摇头:“师父修为通天,岂会瞧得上这点微末真气。江湖上传闻的淫贼之事,乃是五师兄李通之所为。” 好家伙,真怀疑这卓正之是不是修炼真武修傻了,随口一问就把自己师兄供出来了。 雪月楼调查这许多时日都毫无线索,原来并非寻常淫贼,而是顶尖高手所为,这就解释得通了。 众人恍然,负责情报收集的李婉儿最为敏感,追问道:“不知这恶贼现在何处?” “已被师父击毙了。”卓正之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描述一个陌生人:“师父曾将此剑赠予李通之,奈何其经受不住邪剑蛊惑,陷入癫狂滥杀无辜,师父不得已收回龙吟,令其闭关三年不得出山。不想他早已疯魔,没有宝剑竟以自身真气化剑继续为害人间,不得已之下师父亲自出手将其诛杀。” 见其话头稍顿,宋风提出了自己的困惑:“既然这剑专挑童男童女,那跟女子遇害之事有何关系?不应该去寻找小孩子吗?” 卓正之睁开双眼,疑惑的望向宋风,这是自见面以来他所展露出最大的表情变化。 海杰也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解释道:“童男童女,指的是处子之身,不是女童男童,宋兄还是需要多读诗书啊。” 宋风脸上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服道:“那你说说,为什么受害的都是女人,怎么没有听说男人被扒光衣服吸干精血的?” 第14章 邪剑为祸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海杰微笑不语,摇着折扇望向卓正之,静待解答。 “其实说来也简单。”卓正之继续说道:“孩童身体未长成,蕴含的灵气极少,成年女子可以检验是否为处子,男子则较难。另外,深闺大院的富家女子极其注重自身贞洁,李通之对此类女子下手,基本不会失手。” “哈哈,原来如此。”海杰打了个哈哈,拱手施礼道:“多谢卓先生解惑,既然恶贼已除,我等心事已了,就此告辞了。” 说罢给呆坐着的宋风递了个眼色,转头便欲上马。 “站下。” 盘坐的卓正之眼皮都没抬一下,轻轻挥手,一道寒气以自身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地面开始结霜,温度骤降。 通过一番交谈,海杰本以为这是个脑袋不灵光的武痴,想偷空溜走,哪知其竟如此警觉,只得尴尬一笑,讪讪道:“站就站嘛,卓先生何必动怒呢。” 卓正之伸出手来,望向宋风,殷切道:“师弟,这把龙吟剑除了食人精血的特性,还会影响天道,为持剑者的亲友带来劫难,我是个例子,李通之是个例子,就连那第一任持剑者康国六王子都被康王诛灭,可见其邪性难平。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何不将这邪剑交给我,你去过寻常人的快意人生,我来承受苦修的孤寂。” 呵!宋风冷笑一声,非但没有交出龙吟,反而收剑入鞘,双手抱胸,不满道:“你说我就信?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都说金钱是痛苦的根源,把你的钱都交给我,我替你承担痛苦,你愿意吗?” “愿意!”卓正之毫不犹豫道:“师弟想要金山银山,江山美人,就算冒着被师父责罚的风险,我也要为你荡平几家镖号,铲除几个游侠门派,所得尽数归你,我只要龙吟剑。” 看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众人暗暗打了个冷颤。 以卓正之这身修为,想要覆灭几家寻常帮派势力,简直易如反掌,只怕宋风刚说出半句同意,这江湖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海杰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既然这龙吟剑如此邪门,卓先生不怕被其反噬,落得与李通之一样的下场?” 卓正之反问道:“小师弟佩剑多日,可曾入魔?” 众人默然,这还真没有。 “天下没有不可破之真武,也没有无弱点之邪祟。邪剑再毒,也得有机可乘,它的嗜好是童子之身,弱点同样也是。只要持剑之人未曾破身,洁身自好,它便不是邪剑,而是一把真正的上古利器。显而易见,我与师弟都是这种人。至于影响天道,祸及亲友,我早就孑然一身了,又何惧之有。” 说着,卓正之真挚道:“师弟风华正茂,该是人生得意之时,本应娶妻生子,快活一生,不必为一把邪剑而自毁人生。我卓正之一生别无所求,只愿隐于深山,潜心修炼,持此利器正当合适。” 宋风闻言陷入沉思。 若想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生活,便会被龙吟反噬,若交出宝剑,却只能平庸一生,难有出头之日。 一瞬间,往事涌上心头。大哥从军前的嘱咐,父亲病亡时的哀吟,母亲小摊内的忙碌。 母亲?是啊,离家许久,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生活如何,有没有借用那些银两过上好日子,会不会受人欺负。 唉,老母亲还在家盼着自己娶媳妇给她抱孙子呢,大哥战死沙场,整个宋家都指望宋风一人,岂能因一把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邪剑而葬送一生? 若真如卓正之所言以龙吟剑换得富贵荣华,母亲也会露出欢笑吧。 心念动摇,宋风缓缓解下佩剑,刚要递出,却被一把折扇死死按住手腕。 海杰的折扇。 “宋兄不可!此中定有蹊跷!”海杰难得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满面肃穆。 眼看龙吟剑就要得手,却被这小子横空截断,卓正之略带不满道:“有何蹊跷?” 海杰直视其双目,询问道:“天道之说,不过无稽之谈。亲友蒙祸,也许是他人布置的棋局。卓先生当日屠尽亲友之事,可否详说?” 卓正之默然,对于当年之事,似乎并不想提及。 见其不愿回应,海杰继续逼问:“看来卓先生也是有所隐瞒,只怕之前所言皆为虚话,只是想哄骗我等而已。” 卓正之摇头道:“杀人夺剑,于我而言并不难,只是谨记师父教诲,不愿同门相残而已,又何苦编出这许多故事来哄骗?在下句句属实,乃师父亲口所言,五师兄的尸首在下也是亲眼所见。” “哈哈哈!”海杰仰天大笑:“我当然知道阁下欲灭我三人易如反掌,也深知卓先生乃坦荡之人,不会对我等扯谎,不过……” 说着目光深邃,沉声道:“难道你们的师父就不会骗人吗?可能他也在欺骗你们呢?李通之的所作所为是你亲眼目睹的吗?一具不会开口的尸体会给出答案吗?” 一连串的发问让卓正之陷入思考,沉默不语。 他自幼父母双亡,由祖母带大,身边朋友甚少,只有师父待他最好,所以从未质疑过自己的师父。 多年前,云中子将龙吟剑赠予卓正之,后者潜心苦修多年,借着宝剑的加持,寻常体质的他也小有成就,成为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本想着衣锦还乡,哪知村民们非但不夹道欢迎,反倒避而不见,见他如见豺狼虎豹。 卓正之难得与祖母团聚,一群村中恶霸便手持铁器打上门来,要将其赶出村去。 卓正之压根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了他们,刚开始并未还手,而是想好好理论,哪知众村民下手凶残,石头、锄头、菜刀等不断,自己虽有一身修为,终抵不过村民群攻,身受重伤,倒地不起,祖母也被活活烧死在茅屋之内。 眼睁睁看着一手把自己养大的唯一亲人葬身火海,自己却无能为力,卓正之只能大哭不止,直到发不出任何声音,昏死过去。 待到下次睁开眼睛,已经回到师门,是师父救了自己。 卓正之卧床休养之际,门内弟子不断送来情报。 原来自打他跟着师傅修行之后,郡内动乱不断,匪患频发,当地郡守募兵,自己村中青壮一再被强征入伍,却接连战死于剿匪途中。 原本宁静祥和的小村子接连办起丧事,失去丈夫与儿子的女人们痛彻心扉无处宣泄,将矛头指向了外出修行的卓正之。 作为全村唯一能够修炼真武的人才,卓正之在村子最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候跟随师父离开,孤苦无依的祖母成为了众人指责的对象,痛失家人的村民们称其为“灾星”。 一传十十传百,卓正之虽不在村内,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怨恨,一无所知的他刚回村便被群起攻之。 可能是村民的愚昧害了他,也可能是世道的动荡导致。 年轻气盛的卓正之不顾师父一再规劝,手持龙吟杀回村内,将包括儿时玩伴在内的所有村民屠戮殆尽,葬了祖母,自此一心修炼,不问世事。 随着修为境界的不断提升,心境也发生变化,变得麻木漠然,不愿与他人结交。 云中子则是四处查阅史料,深入钻研龙吟宝剑,发现内存邪性,持有过此剑的人往往都会给身边的亲友带来劫难,包括千百年前的初代持剑者康国六王子在内。 于是断定此为邪剑,不可长期佩戴。 当时只道天命不公,加之云中子的结论,于是将一切罪孽都归于邪剑。再者卓正之也不愿回忆这段悲痛往事,所以并未发现端倪。 现在细想起来,其中多有不合理之处。 第15章 月上心头 卓正之苦思之际,却听林中传出一声鸟鸣。 李婉儿靠近海杰,细声道:“姐妹们已到,随时可以掩护少主撤离。” 海杰摇了摇头:“让她们散了吧。” 以李婉儿等人的身手,只怕来多少都不够卓正之杀的,想要全身而退,还是要凭口舌。 方才自己浑水摸鱼被一眼看破,如今这离间之计倒是有点作用。 当然,最重要的还得是宋风这莽撞人别捣乱,这是最难控制的因素。 其实他并不知道云中子有没有欺骗弟子,更不了解卓正之的悲惨经历,只能硬着头皮强行从其话中挑出毛病,试图把局面引偏。 至于龙吟剑,是绝对不能交出的。 几人有剑在手,才有利用价值,若无此剑,谁知道卓正之会不会杀人灭口。实在不行,就以龙吟剑为威胁。 心思至此,海杰贴近宋风,低声询问道:“宋兄可有方法摧毁此剑?” 宋风摇了摇头:“不知道。” 得,白问。海杰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言。 却说那卓正之苦思良久,始终不得答案,心烦意乱之中真气回转,站起身来,冰莲与寒气也一并消散,拱手道:“多谢海公子指点,只是实难得出结论,且待在下回到师门,亲自询问师父,自可真相大白。”说罢转头对宋风说道:“师弟务必掌管好此剑,待我探得究竟,再寻你取剑。” 说罢,整个身躯化作一阵寒雾,随风消散。 就这么走了?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呆站在原地发愣。 呼! 海杰出了口长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刚才看似谈笑风生,实则凶险无比,自己整个人都精神紧绷,生怕说错一个字招致那卓正之痛下杀手。 现在强敌已退,终于放松下来。 伸手摸了摸后背,掌中皆是汗水,衣服早已被浸透了。 “哈哈!哈哈哈哈……”劫后余生,海杰不由得哈哈大笑。 宋风不解的看向海杰:“傻笑什么?” 啪。折扇打开,海杰一边扇着胸口,一边得意道:“笑什么?笑我海杰足智多谋,三言两语劝退强敌。更笑你那师兄单纯的可怜,一边质疑自己的师父,一边却又想从师父的口中寻得真相,岂不可笑至极?那云中子若不是恶人倒还好,若其真凭着龙吟剑为非作歹,乃至玩弄他人命运,只怕揭发他的卓正之也会殒命于其手中。” ”再者,如果我是他,就将这剑强行夺去,就算要查找真相,也要带着剑去查。由此可见,这卓正之不但愚蠢,而且迂腐至极,做事只知循规蹈矩,不懂变通。” “少主英明!” “你就吹吧。” 李婉儿与宋风同时发言,内容却大相径庭。 不管他二人,海杰打了个哈欠,向自己的帐篷走去:“睡觉!让燕子他们都回去吧。卓正之想赶到康国的六合门至少要数月之久,今夜终于可以彻底太平了。” 宋风问道:“刚才不是说十里外就有酒家吗,催马赶过去即可,何苦住这帐篷。” 海杰头都没回:“那是婉儿临时想的托词,只有你当真了。” 一旁的李婉儿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跟这群人精说话真是麻烦,虚虚实实分辨不清。 宋风无奈的拍了拍脑门,抬腿走向自己的帐篷,却被海杰喊住:“宋兄去哪?” 见其目露疑惑,海杰拿折扇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李婉儿:“就两座帐篷,你我不同住一座,让婉儿睡哪?” 宋风根本不听劝,一边钻入帐篷一边答道:“关我什么事,我可不喜欢跟别人同榻而眠。” 李婉儿急忙说道:“少主不必挂心,婉儿自当为少主守夜。” 海杰撇了撇嘴,故意放大嗓门想让宋风听清:“这小子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却见帐篷内非但毫无反应,反而连蜡烛都熄灭了,无奈道:“罢了,婉儿就跟我睡一座吧。” 李婉儿闻言,脸上顿时多出一抹红霞,低头道:“属下不敢。” 海杰现在听到“属下不敢”这四个字就头大,再次重申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管家中那些烂规矩,就当我们是朋友即可。” 说罢不管她作何反应,硬拉着走进帐篷。 由于是轻装简行,二人所带帐篷极其简陋,地上只有一张长毯,人走进来,连腰都伸不直,只能弓着身子。 李婉儿跪坐在帐篷门口,不敢抬头,更不敢有任何动作。 海杰将外套脱下当做被子盖在身上,舒服的长呼一口气,见她还在那不动,拍了拍长毯的另一边空余:“赶紧睡,我要熄灯了。” “是……”李婉儿声若游丝,怯懦的来到长毯最边缘,轻轻躺下。 看了一眼离自己老远,如同挺尸一般不自在的李婉儿,海杰暗暗摇了摇头。 自己与她自小一起长大,同吃同住多年,怎么随着年龄的增长却越来越生分了。 看来母亲那一套驭人之术的确害人不浅,光着屁股长大的玩伴,却随着阶级制度的划分被隔开了一堵无形的高墙。 重建门中秩序之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海杰暗暗叹了口气,不再多想,吹灭了蜡烛,倒头便睡。 此时天已大黑,点点繁星闪烁,皎皎明月当空。 月辉洒落,透过帐布映入其中,隐约能看清海杰那棱角分明的脸庞。 李婉儿偷偷侧身,静静端详,心中砰砰作响,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张口。 “少主……” “嗯?”海杰囫囵不清的问道。 “……”李婉儿沉默不语。 想起白日比武会场内,少主当着数千人的面将自己拥在怀中的场景,想到心上人亲口说的未婚妻三字,内心小鹿乱撞。 虽然她清楚的知道,那只是海杰情急之下找的借口,自己永远都没资格成为他的女人。 静待片刻,见其似乎陷入酣睡,李婉儿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悄声道:“海杰……” 她早已记不清上次喊出这两个字是多少年前了,如今情难自禁,心里已经做好被少主处决的准备。 “尿急自己去树林里解决去。” 半睡半醒间的海杰依旧耳尖的很,可惜根本没听出她的意思,不耐烦的说道。 “……” 漫长的沉默。 第16章 初步修行 天色大亮,朝阳初升,一阵悠扬的笛声穿过林木,将正在沉睡的宋风唤醒。 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宋风循着笛音来到一片空地,只见海杰正手持折扇起舞,不远处的石头上,李婉儿吹奏着横笛为其助兴。 细细观察,那并非普通舞蹈,而是一种专属于折扇的高深真武。 海杰身形时而后仰连退,好似在躲避敌人锋芒,折扇大开护于身前。 时而蓄势奔进,整个身躯好似横在空中的利箭一般,手中折扇不知何时并拢,前端生出寒冰铸成的利刃,气势逼人。 笛音时缓时急,正如假想敌一般,音急则守,音缓则攻,悠扬则退,轻灵则追。 由下而上的开扇是撩向敌人的下颚,胸前的横扫是直取敌人咽喉,盘膝下划是斩向敌人的脚踝。 随着曲子步入高潮,笛音连绵不绝犹如万箭齐发,海杰甩手扔出折扇,双手真气涌动,牵引着悬空的折扇环绕自身飞舞,如同翩翩玄鸟,护在主人周身,不时有锐利冰针从扇中射出,可谓是攻防一体。 啪! 海杰抬手稳稳接住折扇的同时,笛音也戛然而止。 “宋兄睡得可好?”海杰缓步走近,问了声好。 “并不好。”宋风摇了摇头。 “哦?为何呢。” 宋风苦笑。见识过比武台上真武者所释放的诸多真武技能,又遇到卓正之这等高深真武者,领会到漫天血针的恐怖威力后,他深觉自身渺小。 虽有龙吟宝剑,却不懂一招半式,名义上的师父也未指点他如何领悟,对比之下,好似自己是个野蛮人,只知举剑去砍。 “海公子刚才打的真武技能从哪里学来?”宋风问道。 海杰呵呵一笑,也不隐瞒:“这并不是单一的真武技能,而是一套修炼功法,名作画音内法,乃是丹书真人所传。” 丹书真人是当代有名的书画大家,能以真气在冰川之上作画题字。其作品恢弘大气,画漫山川,字逾旷野,仍丝毫不乱,是以名扬列国,求其墨宝者络绎不绝。 宋风对什么丹书真人丝毫不感兴趣,接声道:“能否教我?” 海杰愣了愣,微笑着摇了摇头,见其仍要发问,解释道:“我使折扇,你使长剑,功法不相通,学也无用。况且宋兄武王体并非寻常功法可辅,若想精进修为,何不自创真武?” 自创真武?宋风心里更加没底了。 凡是能自创真武技能的都是有着高深修为的大家名宿,往往将世间真武尽数钻研透彻,修至圆满再融会贯通,悟出独属于自己的强劲技能,并凭此开宗立派。 自己初出茅庐,对真武一无所知,不知如何下手。 海杰看出其心中顾虑,灵光一闪,想到个安慰之法:“宋兄曾以真气化出丈余长的虚剑,此等招数闻所未闻,宋兄便是其开创者,何不为其取个名字?今后降世的武王体若像宋兄一般不知如何修炼,尽可以效仿此招,也算是功德一件。” “要是拿着剑乱挥也算技能,那这世间所有招式都得起个名号了。”宋风否定道。 海杰非但不反驳,反而大点其头:“难道不是吗?比武场上的火系真武者大喊着赤炎斩,不过是释放三道较为强劲的火系真气而已,欧阳慎使出的藤花化甲,不过是以木系真气催动出几条根茎环绕,哪怕强如卓正之的漫天血针,也只是将冰系真气凝聚掌中,再化作冰针散发出去而已。世间万物大道至简,宋兄又何必过谦。” 论真武,二人可能差距较小,但论口才,十个宋风也比不过他。 见其仍旧犹豫不决,海杰干脆自作主张:“传说当年真武大帝历劫之时,曾有天雷化作人形天神,身高百丈,三头六臂,威武无比,大帝恶斗数月才将其击散。你这一丈多长的虚影巨剑也不像凡间之物,就把这招叫做神伐吧。天神降世,持剑征伐。” 宋风点了点头,感觉这名字倒也不错,继续问道:“那我总不能只会这一招吧,修为如何精进,其他技能如何研习。” 海杰哈哈一笑,脚尖蹬地,飘然而退,在空地中央站定:“修为,是打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宋兄何不与我一战?” 宋风愣了愣,而后欢笑一声,拔剑跃入场内:“也好,海公子接我一招!” “且慢。”海杰横掌做了个停的手势:“都说武王体能兼具世间所有属性真气,宋兄何不尝试放弃神伐,以不同属性应对。” 说罢不等他反应,一扇挥出,三根冰针射向其胸前。 眼看冰针将近,宋风心思转动间,火系真气覆盖剑身,接连挥剑,三道焰浪横扫而出,正是之前所见的赤炎斩。 按照其心中所想,海杰为冰系真武,自己释放火系定能克制。 哪知两者技能交锋,焰浪前进之势稍顿,而后继续斩向海杰,冰针干脆未做停留,直接穿过焰浪,直射宋风。 海杰早有预料,折扇抬起,一道冰墙破土而出,只听砰砰砰三声,焰浪撞向冰墙,消散于无形,冰墙也被焰浪带来的高温溶解,墙后的海杰安然无恙。 另一旁的宋风却手忙脚乱,连挥二剑击落两根冰针,第三道实在无力格挡,只得向侧面翻滚,堪堪避开。 冰针刺入地面,落地处逐渐散开寒气,杂草都被冻结了一片。 这还只是海杰随手挥出,并非真武技能,若让这根冰针扎入体内,只怕整个人得被冻成冰塑。 其实宋风的想法没错,运用真气属性的相生相克对敌确实事半功倍,火系真武与冰系真武也有相克关系,不过他记反了,非但火不克冰,反倒是冰克火。 再者冰针乃是定点释放的招式,打击面极小但威力强势,赤炎斩则主打一个范围广泛,针对性却一般。 那冰针以点破面,焰浪根本构不成实际威胁。 “好一招驴打滚,原来宋兄还藏有这一手。”海杰大笑,出言对其友好“激励”。 宋风自觉丢人,恼怒道:“喜欢玩冰?给你冰!” 说着高举宝剑,自身真气催动,融合空中冰系真气,凝聚成庞大冰石,正落向出言讥讽的海杰。 “来得好!”海杰应了一声,身形却没动,也不释放真气,就这么直挺挺的等待冰石降临。 待即将被击中之时,海杰双腿微弯,后跳一步,堪堪避开,失去目标的冰石砸向地面,只留下一个土坑。 “可惜准头太差。”海杰不慌不忙的摇了摇纸扇,刚想继续嘲弄几句,哪知双腿不知被什么物体死死定住,不能移动半分。 原来宋风趁他注意力都在冰石之时将剑插入地面,真气灌输大地,几根藤蔓悄悄在海杰身后破土而出,将其双腿缠住。 宋风提剑冲刺,大喝道:“这就治治你的嘴!” 说罢剑身耀出金光,金系真气加固,使其更加锐利。 宋风低身奔走,眨眼间来到海杰身前,剑芒狠狠刺向其胸膛。 海杰大惊,急声道:“慢着!我有急事!” 疾驰的宋风连忙收力,勉强稳住身形,疑惑道:“什么事?” 咔、咔。 随着真气输送,绑住海杰双腿的藤蔓被冰霜冻结,节节断开,海杰踢腿一脚,正中宋风胸膛,将其踢的翻滚出去。 “没事。嘿嘿~” “臭小子,耍诈!” 宋风大怒,二人又战至一处。 第17章 山道引路 这场对练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下午,终究是海杰先支撑不住了,连忙叫停。 恶斗许久,海杰真气耗损巨大,体力也有不支之态。反观宋风,面不红气不喘,真武招式频出,丝毫没有疲惫之态,逐渐令人招架不住。 武王体果然名不虚传,他体内到底蕴含多少真气啊。海杰暗叹不已。 稍作休整,三人继续赶路。当日无话,几人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是夜,宋风刚躺下不久,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 “故人。” 故人?宋风挠了挠头,自己能有什么故人。 “进。” 门扉轻开,一位少年立于门前,却没有踏入:“宋兄好大架子啊,故友拜访,却不相迎。” 宋风仔细打量,那少年唇红齿白,秀美非凡,虽是男儿身,却有女儿态。白袍白靴,一身雪白,看似富家公子,却无一丝多余点缀,既无金银戴体,又无刀剑傍身,干净朴素。 宋风一边穿戴一边思考,沉声道:“你绝不会是我的故人。” 自幼在莱西县长大,宋风所交往的多是麻衣布鞋的平民百姓,何处蹦出来这么一位公子哥。 那少年呵呵一笑,解释道:“故人之说,不过赚得宋兄开门而已。山中小道,闻宋少侠为真武所困,特来献上良策。” 哦,原来是附近山上的道士。宋风虽对道家没什么了解,但听说能帮自己精进真武,那可是天降喜事,随即一挥手,做出请的姿势:“既是道长来访,还请进房见教。” 少年没有挪动,而是向房外做出同样手势:“不知宋少侠肯移步否?” 听他言谈,见其举止,宋风想到一个人,海杰。同样彬彬有礼,同样文绉绉。思绪至此,宋风只觉脑袋昏沉,呼吸急促,似有不适之感,二话没说踏出房门。 今夜阴云密布,不见星光,月亮也不知跑哪去了,暗蒙蒙的,天边隐隐有红雾滚动。倒是出得房门来,冷风拂面,呼吸顺畅不少。 “敢问道长有何良策,可助我修行?”宋风急切问道,这才是他关心的重点。 少年呵呵一笑:“宋少侠之生平,我素有所知。白日操练,小道也见识过。奈何只有殷切之心,却无明确之路,如此穷修瞎练,怕是千年也不得道。” 宋风紧盯着他的双目,没有搭话,静待后文。 见其并不反驳,少年继续说道:“所谓修行,不过是品人生百态。所谓真武,不过是自我感悟。如卓正之那般深山苦修,是不会增进修为的,同样,像海杰那样照搬名师高人的招式,也不会有所成就。真正的修为,是靠心去醒悟,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道,再以躯体融入天地,寻找天地间的灵气。本心悟我,躯干感天,天人合一,才是正道。” “你先打住。”宋风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承认道长说的很有道理,但说这些废话又有什么用呢?现在最需要的是有人给我一套合理的修炼方案,而不是对我叽叽歪歪讲一通大道理。” 知道他心急,少年微笑着摇了摇头。这宋风,与自己年少时一般无二,心性浮躁,急于求成。 “宋少侠只需寻到自己的道,然后循道而行。这很简单。我且问你,若你修的人间正法,无敌于天下,睥睨于世间,那之后呢?你又能做什么,想做什么。”少年直插重点。 多少真武者盲目修炼,却不知为何修炼,这才是真武之根本。 “这还用问?当然是追求长生了。”宋风翻了个白眼,仿佛在回答一句废话。修真武的哪个不是为了延长寿命。 好似知道他会这么回答一般,少年不紧不慢的继续问道:“若你像那赵虚子一般寿与天齐呢?” 赵虚子,也就是真武大帝,传说中的天渊帝国开国皇帝,史书上唯一明确记载达到永生不死境界的真武者,也是真武的鼻祖。 “这……”宋风默然。虽说自己想要精进修为,但还没幻想过能修至永生,强如师父云中子也不过百余岁便已一头白发,近些年来还从未听说过有人寿达数百,更何况永生呢。 思虑片刻,宋风回答道:“自然是仰仗一身真武除恶扬善,保四海升平。”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到最好的答案了。 “好、好、好。”少年连声叫好,转而问道:“宋少侠既然有恩泽天下之志,何必等天下无敌方行?距此三里,有一狗官强占民女,杀害其夫。何不即刻与我奔将过去,为民除害。” 有这等事?宋风抖擞精神,震声道:“好!我且随道长前往。” 二人同行,那少年初时还在头前带路,见宋风步伐稳健,随即掐了个手诀,只见真气凝聚于脚下生成雾气,整个人腾空而起,如流星般飞驰而去。 宋风大惊,这道士怎么会飞?慌张道:“道长这是什么神通,等等我!” “少侠可将真气凝聚脚掌,自然追赶得上。”声音飘来,人已不见踪影。 宋风连忙运起真气,双腿蓄力一蹬,顿时跃起三四米高,身体轻飘飘的弹出好远。照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连续几个蹬腾,来到一座府邸,没有敲门,直接跃入院内,停留在一处前厅门前。 那少年早已在门前立定,悠悠道:“李安,你可知罪?” “什么人?” 厅内一张四方八仙桌,一群男女欢愉进餐,名叫李安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肥胖大汉,正摸着一名少女的脑袋痴笑,周围坐满了女眷儿孙。 见门前突然出现两名不速之客,家丁们慌忙围住,不知所措。 不理会众人,少年将其罪行一一道来:“方家方小六,家中老母即将病死,不得已窃来二两猪肉为老母煲汤补充养分,却被你判处二百大板,方小六双腿俱断,母子饿死,是也不是?” “我……我那是秉公行事!”李安脸色大变,肥脸上冷汗直流,慌忙狡辩道:“偷盗不在于多少,今天能偷二两肉,明天就能偷千金万金,甚至杀人越货!本官照大钦法令而行,有何不妥?” 懒得听他狡辩,少年继续说道:“本县状元郎李笑阳,胸无点墨却接连高中,一路高升,去了京城做官,真正的状元王定矣却被其冒名顶替,只能以拾荒度日,后来更是被恶人所杀,暴尸荒野,是不是你所为?” “我……” “王定矣啊王定矣,王侯将相,生而定矣,岂是读几本诗书能改变的?可惜半生苦读,落得如此下场。”少年仰面悲叹,而后补充道:“哦对了,那李笑阳,好像是你的侄子。” “我……我……”李安丑事被接连扒出,一时无言以对,慌忙后退,却被身后四方椅绊了一跤,一屁股摔倒在地。 四周家丁早已找好棍棒,一名胆大的家丁朝着少年脑袋便打:“敢对我家老爷不敬,找死!” 第18章 脱胎换骨 只见少年周身散出一团迷雾,人已消失不见。 那家丁手中棍棒没有打中少年,却结结实实拍在宋风的肩膀上。 说也奇怪,棒子来势汹汹,宋风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落在肩头,却无丝毫痛感。 宋风伸手将其握住,掌心真气凝聚,甩手连人带棍扔了出去。 那家丁接连翻滚,一头撞在柱子上,人已气绝。 随着一阵白雾凝聚,少年出现在李安面前,弯下腰身俯视着跌倒的后者,笑眯眯的继续说道:“王定矣的未婚妻,也被你掳了过来,给你当妾,对吗?” 说着眉眼抬起,冲着桌上的少女邪魅一笑。 那少女早已吓破了胆,尖声怪叫不止。 “道长何须跟他废话,这等恶人,早该杀了!” 宋风在一旁听得血气翻涌,穷苦出身的他最见不得这等为祸一方的权势败类,恨不能生撕了李安。 刚想拔剑,一摸腰间,却发现来的匆忙,龙吟剑忘在房内,干脆两手弯曲,化作一双利爪,金系真气凝聚,指尖形成金色尖刺,怒吼着冲向李安。 “不!等等……啊!” 宋风一爪直取其咽喉,金系真气加持的指尖比刀子还要锐利,瞬间将其喉咙撕碎。 “爹!” 桌旁少女惊叫着爬向李安,抱着尸体痛哭,边哭边喊道:“恶贼,你定不得好死!会有律法制裁你,让你血债血偿!” 她不喊还好,这一喊,直让宋风怒气更盛。 律法?似李安这等狗官,不就是仰仗律法作威作福么? 律法能制裁恶人的话,钦国的官差起码得拉出去一半街头正法。 “好啊,好!”宋风低下头,染血的双爪颤抖不止,阵阵阴笑传出:“好一对奸夫淫妇,害死书生,转头就管杀夫仇人叫爹了。又是夫妻又是父女的,搞得我好乱啊。既然你二人如此情真意切,老子今天就成全了你们!” 说罢,不等少女反应,双爪连挥,娇弱的少女在利爪下毫无反抗之力,被开膛破肚,撕成了血葫芦。 李安二人早已气绝,宋风仍在狂笑着不断挥爪,肆意蹂躏两具尸体。 周围家眷院丁慌乱不已,夺门而出,报官的报官,逃命的逃命。 没有人注意到,少女尸体流出的鲜血并没有像李安那般迸溅四处,而是化作血雾凝聚空中,而后缓缓汇入宋风后脑。 引路的少年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阻道:“恶人已灭,宋少侠不必恼怒。可随我去往下一处,此等恶徒,多的是呢。” “呼!”宋风站起身,做了个深呼吸,高声道:“痛快!道长头前带路,我宋风只愿亲手了结这群世间祸害!”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吸收了空中血雾之后,皮肤上的血丝如同裂纹一般布满全身,整个人好似被划开了无数血口子。 一炷香之后,陈宅。 “陈员外,久违了。” “啊——!”又是一阵哀嚎,又是一场屠杀。 宋风跟着少年连除多家,刚开始还只是除掉罪魁祸首,家丁家眷能放则放。 随着家丁护院的不断反扑,宋风也彻底杀红了眼,逢人便斩,遇人便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心底的魔性彻底爆发,如同一只饥饿的野兽。 非要说不同的话,就是每杀一少男少女,其精血都留存空中,而后不断涌入宋风体内。 随着血气灌注,他的头脑也昏昏沉沉,如同饮酒吃醉了一般,身躯摇摇晃晃,四肢却好似有使不完的气力,只知杀戮,不知疲倦。 直到第五家恶贼满门屠尽,天色破晓,少年才叫停道:“宋少侠且保留体力,今夜到此为止。天下恶徒多如牛毛,你我来日再会。” 说罢拱了拱手,似要离去。 宋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奋力抖擞身躯,凝聚的血块如同雪花一般从其衣身脱落。 “杀得好,杀得好啊!敢问道长怎么称呼,居哪座仙山,今后还要请你为我指路,屠尽这世间恶贼。” 虽说宋风满身血迹,却都是他人溅射来的,自身丝毫没有受伤,寻常家丁护院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前。 反观少年,一袭白衣仍一尘不染,呵呵一笑说道:“小道赵吟龙,日日陪在少侠身旁,为何却要明知故问?” 赵吟龙?这名字好耳熟。 宋风思绪回溯,猛然打个冷颤。 吟龙,龙吟,这不是自己的佩剑吗? “赵道长!”宋风喊住正欲离去的赵吟龙:“你这名字,与师父赠我的宝剑一般无二,天下竟有这等巧合之事。若非今日来的匆忙,忘记带剑,定许你借剑一观!” “哈哈……”赵吟龙大笑:“哪个说忘记带剑,这龙吟宝剑,不正在少侠手中吗?” 说罢,身形化作白雾消散不见。 “道长?”宋风伸手,想要抓住逐渐消散的雾气,却见那白雾并未离去,而是凝聚于宋风掌心,逐渐现形,化为龙吟剑。 这……这是? “啊!!!!” 剑柄入手的一瞬,宋风只觉一股磅礴真气从剑身灌输体内,忍不住双腿弯曲跪伏在地,头疼欲裂,直痛的他嗷嗷嚎叫,涕泪横流。想要抛弃此剑,却被真气粘连在掌心,无法抛出。 “疼!疼!邪剑!邪剑!邪剑害我!” 宋风一手挥剑,一手捂头,痛的满地打滚。 痛感由头部蔓延向全身,只见宋风皮肤寸寸断裂,血气四溅,真气涌出,不断修复伤口,如此反复不止,蜷缩成一团的整个身躯在不断破碎与恢复中成为一团肉球,不成人型。 宋风的面目早已在破碎中找寻不到,可其脑中却不断浮现一张张鬼脸。 街巡张平嚎叫着索命,比武场上的欧阳慎哀怨的哭诉着自己英年早逝,就连海杰、李婉儿、卓正之等人都一一浮现,抱怨着宋风的不是之处。 到最后,家人们也呈现眼前。 父亲正在厉声责骂,哥哥宋浩揪着他的衣领,责问他为何不追回自己烈士的荣誉,母亲在角落不断抽泣,怨恨小儿子没有出人头地。 “母亲!母亲!孩儿不孝,我……啊!” 一声怒吼,肉球破碎,血肉溅向四方,一副新的躯体展露,宋风赤身裸体的蜷缩一团。 眼前鬼影逐一消散,视线变得清明。 五感不只是恢复,反而变得愈加敏锐,目光所及之处清澈无比,十余米开外的青草地都能闻到草香,持龙吟的双手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道纹路所带来的不同触感,双耳也能听到一阵阵马蹄声急促奔来。 这就是境界提升,脱胎换骨所带来的功效。 不断有人报官说有恶贼闯入府邸屠戮,不止县衙睡不成觉,就连安牧阳这个军团长都被惊动,带领一队骑兵前来查案,直到宋风所在之处方才遇到真凶。 “宋风!” 安牧阳用马鞭遥指,愤恨道:“早就知道你这恶贼流窜到我严西郡没安好心,没想到竟如此丧心病狂!快快束手投降,也免得老夫亲自动手。” 第19章 突出重围 脱胎换骨所带来的不只是五感更加灵敏,身体也比之前更加强壮有力,原本瘦弱的身板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健壮的身躯。 宋风活动了一下手脚,逐渐适应新的躯体,而后爬起身来,见自己一丝不挂,从身旁尸体撕下几块破布缠在腰间。 “恶贼!”安牧阳大声呵斥道:“放下武器,即刻投降,否则立斩不赦。” 话音刚落,身后几十骑兵纷纷拉弓搭箭,直指场中宋风。 骑兵队伍中还有赶去报官的家丁,其中一名哭喊道:“将军,就是他杀了我家老爷小姐,将军一定要为我李家做主啊!” 宋风打眼一瞧,正是李安府上仆人,冷笑一声,不屑道:“李安谋害书生,强抢人妻,这等狗男女不该杀么?” 那家丁疯魔一般哭喊道:“你放屁!那是我家小姐,哪来的奸夫淫妇?我家老爷做城主二十余年,向来爱民如子,不取百姓毫厘之物。如今好不容易隐退还乡,想跟夫人小姐共享天伦之乐,却遇到你这狗贼!今天就让你偿命!” 说着抱起一根木桩向前,就要与宋风拼命,一旁的骑兵赶忙拉住他劝阻道:“别冲动,犯人手里有兵器。” 一名家仆,能为自己的主子悲痛至此,甚至不顾生死,可见李安确实是个品行端正之人。 难道自己错杀好人了? 宋风低头凝视手中龙吟,只见剑身一抹血红闪过,隐约间似乎看到赵吟龙的笑脸在眼前浮现。 如果李安父女是错杀,那陈员外等…… 宋风甩了甩脑袋,不敢继续想下去。 见其愣着不动,安牧阳伸出三根手指:“宋风,最后一次警告,放下武器,乖乖投降。我数三个数,还不就范,别怪老夫无情了。” “三。” 宋风苦笑一声,非但没有弃剑,反而握的更紧:“我说杀人不是我的本意,你信吗?” “二。” 嗡。真气灌输剑身,金系真气缠绕,雪白的龙吟剑化身金剑横在胸前,宋风直视众人,做出战斗姿势。 “一!” “来吧!”宋风自下向上挥剑,一道月牙形的金色剑气脱离剑身,竖劈向众人。 伴随着脱胎换骨,宋风的真武修为提升了一大截,所射出的剑气也今非昔比。 那剑气约有一丈多高,一尺多宽,在地面犁出一道深沟,呼啸着冲向安牧阳。 “放箭!” 唰—— 随着号令下达,骑兵们手中数十利箭离弓,射向宋风周身。 安牧阳则是不慌不忙从得胜钩取下一把大刀,火系真气灌输,射出一道焰浪。 能在军中做到军团长的职位,其修为自然不会差。 砰! 两道真气相撞,爆发出如霹雳一般的炸响,而后破碎消散,斗了个旗鼓相当。 众人望向场中,却见宋风周身围起一堵木墙,箭支射在木墙外侧,无法深入。 “骑兵听令!举枪!” 安牧阳一声令下,数十骑兵纷纷弃弓,取出长枪待命。 “冲锋!” “喝——!” 军团长身边的护卫骑兵皆为精锐,虽然只有几十骑,冲锋起来仍气势惊人,地面都被马蹄踏的轰隆作响。 由于众人处于一座大院之内,空间虽足够宽敞,但还不足以让数十骑兵同时发起冲阵。 前排十余骑自觉的倒拖长枪从两侧分散,呈圆形阵势包围宋风,后排骑兵将枪尖挺于马前一拥而上,准备强行践踏木墙。 由于木墙阻挡视线,宋风看不见敌人动向,听声音感觉距离越来越近,真气催动,那木墙凭空钻出无数根茎,如同蛟龙一般蜿蜒着向前方突刺。 最前面的骑兵首当其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根茎捅穿胸膛,惨叫着摔下马来,有的人躲过了攻击,胯下战马却被根茎穿身,嘶鸣着倒地气绝,马上骑士也被摔倒在地,灰头土脸。 这还多亏院内无法提速,若是在战场上全速冲锋时被摔下马,其惯性所带来的力量足以让骑兵骨断筋折。 随着真气的不断催动,场中的木墙如同一只长满触手的怪兽,扭曲的根茎越长越多,伸向四面八方,众骑兵无法近身,却仍悍不畏死的冲上前。 没有长官的命令,哪怕前方有刀山火海,众人也无一退缩。 “退开!”见骑兵冲锋受阻,安牧阳大喝一声,提刀冲入场内。 众骑自中分散,让开一条道路,只见他高举长刀,怒吼一声,刀身燃起熊熊烈火,而后甩手挥刀,一团火圈从刀尖脱落,扔向空中。 火圈虽已升空,其身后仍有一道“尾巴”,那是连接着安牧阳火刀的真气。 火圈飞到宋风头顶后不断扩大,而后稳稳落下,将木墙围了个结结实实,仿佛套上了一道红箍。 安牧阳右手持刀不断为火圈灌输真气,左手掐着手诀,大喝一声:“焚!” 只见原本只在地面燃烧的火圈呼的一声升起熊熊烈火,将所有连接木墙的根茎齐齐烧断,而后火焰沸腾,冲天而起,将宋风困在当中。 木墙在火焰灼烧下不断崩裂焚毁,正中心的宋风只觉皮肤火热,被热浪炙烤的呼吸都困难。 这便是火系真武者的高阶技能——焚魔圈,传说由一僧人所创。 宋风深吸一口气,却感觉一股热浪冲进胸膛,嗓子眼干的要冒出火来,随即将手中龙吟插入地面,冰系真气灌输大地,由其脚下向四周扩散。 冰霜接触到焚魔圈后嘶嘶作响,化作腾腾蒸汽,却始终无法冲破。 见冰系真气不奏效,宋风拔出龙吟指向天空,想要融合空中水系真气释放真武。 “放箭!放箭!死活不论!” 木墙被焚毁,宋风无处可躲,安牧阳下令众骑放箭。 宋风大急,慌忙凝聚真气,却发现空中水系真气少得可怜,根本无法使出有效的水系真武。 这焚魔圈,着实可恶! 宋风还想改变应对之法,已然来不及了,数十支利箭已射至身前。 叮叮叮。 宋风以手中剑拨落数支,奈何骑兵包围圈已形成,箭矢由四面八方而来,根本无力招架。 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利箭近身,非但没有贯穿其身躯,反而纷纷掉落。 细看之下,箭头只在其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划痕。 这就是武王体的恐怖之处,修为较浅时还没有展现,此时宋风脱胎换骨,新的肉身已不惧寻常利器。 若境界不断提升,或许真能做到如传说一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趁众人愣神之际,宋风深吸一口气,将真气凝聚双腿,奋力一蹬,高高跃起的同时掌中生出一根藤条,拉住不远处的树干,将自身拽了出去,而后不做停留,连续几个翻腾跃墙而去,消失于众人视野。 “追!”安牧阳大急,率先拨马回头。 众人本就在一座院落之内,聚集这许多骑兵早已拥挤不堪,想要回到大道也颇费一番功夫,还好众骑兵训练有素,排队涌出。 宋风是翻墙跑的,骑兵速度虽快,在巷落之中却无法发挥优势,安牧阳接连下令,封锁城门,所有县衙人员前往寻敌,并派属下前往军营调一个兵团过来协助搜寻。 第20章 垂江渔叟 咚咚咚。 “谁啊,大早上的。”布庄伙计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只见一黑布蒙身的男子立于门前,由于头脸被黑布遮挡的严实,看不清其面目。 “麻烦来套衣服。”男子声音低沉,没有多余废话。 要死啊,大清早来买衣服。伙计心中暗骂,打量了一眼其身材,从柜台随便取出一套黑衣黑靴递上前:“这套怎么样,只要一百五十钱,穿上试试。” 男子轻咳一声,缓声道:“我不喜欢黑色,能不能换一套?” 穿着一身黑,却声称不喜欢黑色,这家伙大早上拿自己消遣呢。 伙计耐着性子转过身,挑了一套青色衣物:“还挺挑,那这个总行了吧。人呢?” 门前空无一人,柜台上的黑衣也消失不见。 伙计一愣神,赶忙跑出门外。 街道上冷冷清清,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妈的,连衣服都偷,活不起了?快来人啊,有人偷东西啊!” 早已离开的宋风听不到他的叫喊,找了一处密林,扯下身上黑布,迅速穿戴。 海杰一行人住的客栈是不能回去了,现在凡是人多的地方都在被士兵盘查,自己只能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 宋风根本不识路,只知闷头往树木茂盛的地方钻。 随着不断奔走,一路上遇到数次追杀,既有官兵,也有游侠,不过其实力都不怎样,宋风是能跑则跑,跑不了干脆将来者斩杀。 一路边战边逃,从早晨奔波至下午,直到进入山林,不远处出现一片河流。 宋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快步上前,埋头便饮。 “年轻人,慢点喝,别惊了老夫的鱼。”一道沧桑的声音传来。 宋风心头一惊,慌忙起身,正欲拔剑,却见只是一名垂钓的老者。 “饿了吧?我这鱼篓里刚钓上几条,拿去吃吧。”老者和蔼一笑,将鱼篓扔给宋风。 后者伸手接过,将鱼取出。 奔波大半日的他早已饥肠辘辘,连内脏都顾不得掏空,直接将鱼抓在掌心,以火系真气烤熟,胡乱塞入嘴中。 真气形成的火焰虽温度极高,却不适合烤鱼,外面早已焦黑,传出阵阵肉香,内里却还是生的,又加之没有佐料,一口下去,满嘴土腥味。 宋风也不管它,连啃四五条鱼方才止住。 老者看得暗暗摇头,这家伙怕不是饿死鬼投胎。 吃饱喝足,宋风舒适的呼出一口气,将鱼篓还给老者,道谢道:“多谢老先生一餐之恩,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别急着走啊。”老者呵呵一笑:“老夫管了你一顿饱饭,你这后生是不是也得给老夫点什么。” 宋风一愣,询问道:“先生想要什么?” 老者不再伪装,直言道:“现在城内悬赏令上,宋少侠的赏金已经到一千七百两白银了,何不将首级留下,老夫也可拿去换顿酒钱。” 宋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反手拔出龙吟,阴声道:“原来又是来追杀我的,报上名号吧。” “哈哈哈……”老者大笑,其身形虽佝偻年迈,笑声却洪亮无比,震的宋风耳膜隐隐作痛,河面泛起一道道水波。 “老夫垂江渔叟,宋少侠,出招吧。” 游侠中除了正统门派,还有一批不愿受人约束的真武者,自在散漫,不加入任何门派,只以自身真武闯荡江湖。 这类游侠往往真武高强,在江湖上混迹久了,同道中人都会赠予符合其性格的名号,垂江渔叟便是其中一位。 嗡!龙吟出鞘,宋风也不废话,直接以自身真气化出巨剑虚影,一剑向着渔叟脑袋劈去,正是自己的拿手技能——神伐。 “不错,挺有气势的。”垂江渔叟点了点头,先是品评一番,而后不慌不忙的拉起鱼竿,鱼钩上一条小鱼跃出水面。 “嗷——!” 伴随着小鱼一同跃出的还有一头由河水凝聚而成的巨龙。 那巨龙虬须怒目,遍体蓝麟,生有五爪,约有三四丈长,怒吼着咬向巨剑,将其固定于半空无法劈下。 而后龙爪抓住剑身,身体扭曲翻腾,宋风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腕吃痛,赶忙松手,龙吟脱落,被水龙甩向一旁。 没有了真气的支撑,巨剑慢慢消失,只留下龙吟本体。 “你……”宋风大惊。不等他做出反应,水龙在空中盘旋一圈,直冲向宋风,将其死死缠绕。 宋风双手奋力向外抗衡,想要将水龙挣开,奈何力道不足,龙身越收越紧。 得亏他经历过脱胎换骨,体质大大增强,又加之武王体的坚固,否则以这水龙的力道,寻常人早已被撕成几段了。 渔叟不紧不慢摘下鱼钩上的小鱼,缓缓站起身,笑呵呵的说道:“一招化龙真法就招架不住了?现在的年轻小辈,学点花拳绣腿就出来为祸一方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唔……唔!”宋风也想说话,奈何根本开不了口。 原来那水龙见无法近身,直接化成一团水球,将宋风包裹在内,水球内部真气乱窜,压力十足,宋风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水中,更像是被封在一座石头里。 方才还是化龙真法,眨眼间又变成了囚龙术,这垂江渔叟不愧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水系真武者,技能的衔接一环紧扣一环,毫无破绽。 真气流转,宋风手掌燃起火焰,只是火苗刚出现就被水球扑灭了。 想在困龙术内运转真气难上加难,外表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水球,身在其中的宋风却能感受到无数真气正在浸入身躯,打乱自己本身的真气,令真武技能无法凝聚成型。 既然真武技能无法用出,那干脆……灵光一闪,宋风脑袋中闪过一道应对之法。 “这顿酒钱,老夫就收下了。”渔叟收起鱼竿,伸出手掌。 随着其慢慢握拳,水球内的真气向着中心凝聚,似要将宋风挤成肉泥。 “喝!” 眼看危在旦夕,宋风将全身真气灌输手掌,金系真气加持,掌锋变得比刀剑更加锐利,全力手刀劈出,正在向内凝聚的水球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顿时破碎开来。 宋风一个飞扑捡起龙吟剑,巨剑重新化形,全力向着渔叟劈去:“老匹夫,吃我一剑!” 此时的神伐早已今非昔比,随着境界的提升,加之宋风危急之下已灌输体内全部真气,巨剑虚影暴涨至两丈余长,剑身金光闪闪,似有金系真气加持。 轰—— 宋风倾尽全力的一招神伐,所发出的已不是破风声,而是如惊雷一般的炸响,剑身刮起一阵狂风,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渔叟来不及施展真武技能,慌忙以真气输送至鱼竿,横架于头顶格挡。 原来那鱼竿内藏有一把细长的钢针,乃是伴随他数十年的利器,再者宋风修为境界与其相差甚远,渔叟本以为能稳稳架住这一剑。 可他低估了宋风的神伐,更低估了龙吟剑的锋利程度。 第21章 炼狱渡劫 咔、啪! 只一剑,鱼竿崩碎,钢针断成两半,巨剑从渔叟肩头劈下,丝毫没有受阻,直接于其腰身斩出,剑刃深入地面。 再看渔叟,人被斜着劈成了两截,失去双腿的支撑,半截身子滑落在地,内脏散落,发出阵阵腥臭。 渔叟双目圆瞪,满脸不可置信,轻微张口,白须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两眼一翻,顿时气绝身亡。 可怜垂江渔叟,纵横江湖数十年,多少凶险阵仗没遭遇过,多少强悍敌人没降服过,只因一时大意,便惨死在宋风这初出茅庐的小辈剑下。 见其已被斩杀,宋风收起巨剑,拄着龙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才的一剑已耗尽其全部真气。 却见手中龙吟剑红光大盛,渔叟尸体中不断有血雾涌出,于空中凝聚,而后一股脑灌入宋风后脑。 坏了,这老匹夫是童子之身! 与昨夜斩杀几名普通人不同,垂江渔叟体内所蕴含的真气实在太过磅礴,真气一波接着一波,一阵强过一阵。 宋风只觉自己像是海啸中的一叶扁舟,被真气的巨浪拍打得左右飘摇。 “哇……”宋风嗓子眼一甜,呕出一口鲜血,身体无力瘫倒,已然承受不住真气的灌输。 按照师兄卓正之所说,龙吟剑不是先将吸收的精血储存于剑内,再灌输持剑者吗,为何自己使用,却直接化作真气涌入体内? 没时间细想,此时空中的真气已全数依附于宋风周身,奈何其体内已被真气填满,无法纳入。 一团团真气逐渐化形,成为一张张鬼脸,拖着黑色雾气,在其周身飞腾,有的哀嚎,有的痴笑。 “让我进去。” “宋风,你死期已至,随我去修罗炼狱吧。” “真是一把好剑啊,反正都要死了,这宝贝我就替你收下了。” 鬼怪们说什么的都有,如同地狱来的索命厉鬼。 宋风努力睁开双目,抬起手来,却见手掌皮肤破碎,血肉干枯脱落,只剩森森白骨。 宋风大惊,挣扎着爬向河边,借着河水一照,只见自己头发脱落,脸上血肉早已不见,露出一颗骷髅脑袋。 “哈哈哈哈……”鬼怪们一齐厉声狂笑,那笑声透过双耳直穿内心,仿佛不是由身外传达,而是从自己脑袋里发出的声响。 “啊!”宋风肝胆俱裂,吓得惊叫出声,一屁股向后坐倒,身后土地却早已消失,整个身躯直直下坠,失重感传遍全身。 啪!不知掉落了多久,宋风狠狠摔在地面,浑身酸痛难忍。 颤巍巍站起身,只见周围黑雾缠绕,看不清道路,身前站有两名手拿铁链的官差,正背对着他伫立。 “这是哪?”宋风开口询问道。 两名官差闻言缓缓回头,宋风被吓了一跳。 原来那二人并非人类,一人长有狼头,一人长有羊头。 “宋风是吧。来吧,随我去阎罗殿。”狼头鬼差说罢甩出铁链套在宋风脖颈,拉着他便走。 “放手!”宋风努力挣脱,奈何铁链纹丝不动,想要凝聚真气,却发现自身真武尽失,一丝真气都发挥不出,整个身体被拖着踉跄前行。 难道真是地狱鬼差? 经受过多次惊吓,宋风的恐惧逐渐消散,理智重新回归大脑,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怒火。 自己怎么可能轻易死在这。 意念转动间,一阵白雾在掌心凝聚,化作龙吟剑,宋风二话不说,举剑便砍。 啪!铁链被斩断,狼头鬼差回过头来,怒声道:“好你个无礼的家伙,居然断我武器。”说罢伸出狼爪,恶狠狠扇向宋风。 宋风被这一爪拍的身躯腾空飞出七八米远,狠狠跌落在地,又贴着地面滑出数米,整个身躯仿佛要散架。 狼头鬼差怪叫一声,手脚并用如同野兽一般飞奔而来,直扑向倒地的宋风。 宋风努力起身,刚要持剑应对,却见一旁未曾开口的羊头鬼差一头撞向飞扑的狼头,将其击飞出去。 “你先走,我来挡住他。”羊头鬼差丢下一句话,而后与狼头斗成一团。 宋风不知它为何要帮自己,只是机会难得,拔腿便跑。 偷空回头观望,却见那羊头早已不敌,被狼头鬼差撕成了碎肉,鲜血四溅。 狼头抹了抹嘴巴上的鲜血,转过头,阴森森的望向逃跑的宋风。 那眼中充满鲜血,眼白占据大片,两颗瞳孔如绿豆般大小,显得格外诡异。 奔跑中的宋风一边为羊头惋惜,一边加紧脚步,却不想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身躯狠狠摔倒在地,仰面朝天。 来不及管身上的疼痛,宋风猛然坐起身,一片星空映入眼帘。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 宋风大口喘着粗气,打量四周,愈发觉得不对劲。自己这是在哪,怎么四周全是土包。 低头看向身下,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只见自己半截身子埋在坟内,半截身子破土而出。 原来周围不是土包,而是坟墓,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破土声接连响起,坟包响动,一具具骷髅爬出,咿咿呀呀的怪叫着走向宋风,将其围在正中央。 其中一具骷髅发出咯咯响动,颤声道:“小凤,你来找我了?”小凤是他的乳名。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宋浩。 “滚!快滚!”宋风爬出坟包,胡乱的挥舞着手中龙吟:“假象,都是假象!你们骗不了我,全是假象!” “咯咯……”众骷髅发出诡异的笑声,而后纷纷扑向宋风。每有一具骷髅钻入体内,宋风的真气便恢复一分。 待所有骷髅全部入体,宋风只觉真气充沛,精神抖擞,比之前强壮了不少,真武修为更是上升了一大截。 夜空如同一张画布缓缓撤去,露出耀眼的艳阳,周围坟包也慢慢消失,涓涓水声入耳,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河边。 没有羊头狼头,没有鬼怪索命,没有骷髅坟包,没有哥哥宋浩,只有境界又提升了一个阶层,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历劫吧。 宋风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境,转头望向河面。 原本深不见底的河面在此时的宋风眼中清澈不少,隐约能看到几处不同于水波流向的微小波动,那是河中鱼儿游动所带起的涟漪。 如此细微的变化,自己竟能察觉,真武境界的提升,不止让体内真气浑厚,就连洞察力都更上一层楼。 以此等敏锐的洞察力配上自身高深的修为,今后对敌之时完全可以做到料敌机先,后发先至。 第22章 快斧樵夫 宋风只为境界的提升而欣喜,殊不知自身已经陷入危机之中。 垂江渔叟这种独来独往的游侠,虽无门无派,却总有几名志同道合的好友。 以游侠的性格,挚友被杀定要为其报仇,哪怕将前来复仇的人也杀了,可复仇者仍有其他好友,杀一个来两个,杀两个来十个,如此反复,无穷无尽。 这就是没人愿意招惹游侠的原因,这群家伙就好像一群繁殖能力极强的苍蝇,纵使你有通天之能也杀不干净。 且多数独行侠没有门派约束,根本不讲什么江湖道义,暗箭、下毒、挟持家人等下三滥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宋风钻入山林便一路逃亡,渴了喝涧水,饿了摘野果,困了便爬上树梢眯一会。 此时正值深秋,拐枣、五味子等随手可得,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疾行三日,远处出现一处村落,半空正有袅袅炊烟升起。 宋风大喜,终于可以吃上一口热饭了,连忙抓紧脚步,向着小村寨的方向走去。 待离村落距离稍近之时,却被一阵歌声打断。 “长竿悠悠江边坐,阔斧霍霍拾薪忙。沃田待耕春来种,寒霜利剑书中藏。” 歌声高亢嘹亮,且不失欢快洒脱,宋风虽听不懂其中含义,却也觉心旷神怡。 眯着眼仔细观察,只见不远处一名粗布麻衣的壮汉正手持一把巨斧奋力挥砍,黝黑的四方脸上生的满嘴络腮胡,肌肉高高凸起,结实的胸膛露出浓密的胸毛。 歌声穿插着“咚、咚”的伐木声,自成节拍。 宋风快步上前施了一礼,笑声道:“这位大哥好嗓音,路人迷途到此,能否讨碗水喝?” 那大汉闻言,停下手中动作,打量了宋风一番。 此时的宋风经过数日奔走,身上黑衣早已破破烂烂。 倒不是遇到敌人所伤,而是他从未在山林徒步赶路,不懂如何挑选路径,也不会躲避树木,衣服被树枝荆棘划的一道道口子。 向脸上看倒是五官清明,丹凤眼,薄嘴唇,鼻梁高挺,皮肤雪白,身材虽不甚强壮,却也匀称有致,称得上俊秀。 大汉看清宋风长相,咬了咬牙,大眼一瞪,扛着斧头缓步靠近:“你可不是迷途的路人,你就是宋风吧?众弟兄苦苦寻你不见,没想到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宋风一愣,这山沟里的小村子居然有人认识自己?什么时候宋风这两个字也如此出名了。 “你是……” 大汉掂了掂手中大斧,冷声道:“垂江渔叟,是亡于你手吧?那是我们大哥,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快斧樵夫。” 好一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风暗笑不已。 这群游侠,游历江湖不以真姓名示人,偏偏起一些稀奇古怪的称号,还以此为荣,着实可笑。 笑归笑,宋风可不敢大意。 垂江渔叟修为高强,与他齐名的快斧樵夫也差不到哪里去,就算自己吸收掉渔叟精血后修为更上一层楼,跟他们之间仍有一定差距。 龙吟横架,宋风两腿站稳马步,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击,嘴上却仍在解释:“杀你大哥并非我的本意,是那老家伙非要取我性命换取赏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听你放屁,杀人偿命,吃老子一斧!”樵夫大喝一声,抡起手中巨斧迎头劈下。 斧头落下的同时形态发生变化,原本只是精钢打造的巨斧金光迸发,一缕缕金系真气从斧柄窜上斧首,凝而不散,逐渐形成虎头形状,血盆大口张开含住斧刃,普通的巨斧也变成一柄虎头金斧。 好一招金虎开山! 能把金系真武运用到如此境界的高手世间罕见,这快斧樵夫不愧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金系真武者。 那巨斧来势汹汹,斜肩带背,势大力沉,且速度极快,宋风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向龙吟灌输金系真气加固,双手横剑硬挡。 “吼——” 巨斧落下的同时,一声虎啸传出,真气化成的虎头显现在巨斧上空,双眼挂着金电,怒视宋风。 后者被吼的双耳生疼,脑袋一阵晕眩,赶忙屏气凝神,谨慎应对。 “砰!” 一声巨响,金斧与金剑相撞,宋风只觉两臂酸麻,如同过了电一般,虎口隐隐作痛,龙吟剑险些脱手。 见其竟能正面接下自己的杀招,大汉怒吼一声,扭转腰身在空中打了个回旋,反手又是一斧:“再来!” 同样的金虎开山,同样是巨斧下劈,宋风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能继续举剑硬扛。 那巨斧连劈一十三下,一斧强过一斧,力道一阵胜过一阵。 刚开始宋风还能勉强招架,后面逐渐力尽,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或以木系化出藤牌,或以土系化出石墙,总算接下了这十三道杀招。 此时再看宋风,两截小腿被砸的深埋土中,双手虎口迸裂,鲜血滴落,倒是龙吟剑丝毫未损,连个缺口都没有。 宋风面目狰狞,狠狠瞪着樵夫,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金虎开山·十三连诀?” 金虎开山并非单一招式,而是连绵不断的持续进攻,不过每一击都要耗费真武者体内大量真气,连斩三道便是三连诀,五道为五连诀,像樵夫这般能够使出十三连诀的人,世间少之又少。 理论上,只要真气足够,使用者可以无限释放,直至将对手彻底压制至死。 顾不上双手的疼痛,宋风暗送真气,龙吟剑绿光大盛,一根胳膊粗细的藤条凭空生出,死死缠住斧柄。 “撤手!”宋风低声怒吼,藤条挥动。 刚释放完招式的樵夫正在力竭之时,哪里还握得住兵器,整个人被藤条的力道击退,巨斧也打着旋飞向一旁。 唰! 本以为樵夫的兵器离手,已成俎上鱼肉,宋风刚想追击,却见眼前金光一闪,已不见对方踪影。 “这点小把戏,也想难住老子?”樵夫不知何时出现在巨斧落点之处,那斧头还未落地,斧身真气还未来得及消散,已重新回到其手中。 “老子号称快斧樵夫,你只看到了斧,没看到快是吗?” 宋风吃了一惊,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运用金系真气。 原来那樵夫在被击退之时,真气散发包裹全身,身体机能大大提升,整个人化作一道金光,瞬间奔至武器之处。其速度之快,肉眼难以看清。 除了自身本就坚固的武王体,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将真气直接散发全身,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把利器。 宋风暗暗点头,金系真武果然玄妙,自己以金系加固兵器,只是寻常手段罢了,似樵夫这等运用,才是真正的金系高手。 “发什么傻,再来!” 没有给他欣赏的时间,樵夫大喊一声,双脚蹬地,横冲而来。 金色的巨斧,金色的身躯,整个人好似金甲战将,速度之快,如同一道金光,眨眼便到身前。 砰! 樵夫的速度太快,宋风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其肩膀顶中,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一般倒飞出去。 第23章 技不如人 宋风以剑支地,半跪着划出数米,勉强稳住身形,却见眼前金光闪动,樵夫的杀招又至。 难以想象,巨斧本应是力大而笨拙的长兵器,在真气附体的樵夫手中却如同玩具般轻巧灵便。 虎头金斧挟着劲风,在宋风面前上下翻飞,其速度之快,早已看不清斧刃在哪,眼前只有一团团金花。 宋风边挡边退,那樵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攻势非但没有衰弱,反而愈战越勇,颇有一口气压死他的气势。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自己纵然有一身修为,奈何根本没机会施展。 心思转动间,宋风故意卖了个破绽,双手架剑挡住斧首,不再变招,而是暗暗减弱气力,好似体力不支一般,二人的快攻快守也变成了互相角力。 樵夫见状也停止快攻,一手握紧斧柄,一手狠狠按压斧首,向着宋风不断施压。 眼见斧刃离后者的面门越来越近,樵夫狞笑着嘲笑道:“就凭这点本事,居然能害死大哥?你小子的能耐呢,使出来!” 后者默不作声,咬紧牙关全力支撑剑身,脸上大汗淋漓,汗水混合着泥土染成了一张大花脸,姿态甚为狼狈,却硬是不肯松手。 眼看这小子还要死撑,樵夫率先变招,手中巨斧微微上抬,原本抵住剑身的斧刃向上挪动,不再正面抗衡,而是以斧刃下侧的刃角勾住龙吟剑。 双手用力一甩,宋风连人带剑被强横的蛮力一整个带至半空,而后狠狠抛飞出去,身躯硬生生撞向一面巨石颓然倒地,不知是死是活。 樵夫提斧走近,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毫无动静的宋风,巨斧高高举起,沉声道:“大哥,二弟我为你报仇了。” 说罢狠狠向后者脑袋挥去。 嗡—— 原本趴伏在地的宋风身体腾空而起,双手握紧龙吟横扫而出,与此同时,一柄两丈余长的巨剑凭空生出,斩向樵夫腰身。 正是他的压箱底招式——神伐。 正面对抗,自己无论体力还是修为都略逊一筹,本想用武王体独有的多种属性真气加以克制,却又被樵夫的快攻逼得施展不出。 不得已之下,只得故技重施,再次拼尽全力,想要以神伐杀他个措手不及。 那樵夫果真中计,双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似乎慌了手脚,仓促间只能以巨斧挡在身前。 他若反应够快,依仗自身速度躲开或许还能活命,如此原地硬接,那跟送死根本没有区别。 眼看巨剑即将触及樵夫,宋风大喜过望,挂着血痕的嘴角已慢慢扬起。 神伐之威,龙吟之利,从未有人能够正面接下,他仿佛已经看到樵夫人斧俱断,血溅当场的模样了。 轰—— 一声轰天巨响,如山崩海啸一般,声浪席卷山林,离得稍近的花草树木也被波及,无情斩落一地。 大地都为之颤动,交锋中心砂石滚动,真气横飞,已然看不清楚。 与想象中削肉断骨的场景不同,宋风这一剑感觉不像是砍在人身上,更像是砍在一座大山,手臂只觉一道力量回弹,被震的颤抖不已。 待尘沙散去,宋风定睛一看,顿时心底凉了半截。 只见樵夫好端端站在原地没动,手中巨斧金光盛放,真气所化的虎头虚影已完全成为实体。 此时已非单一的虎头,而是化作一只体长丈余的猛虎,浑身金光灿灿,面盆大的虎头随着斧首的摆动左右摇晃,一双怒目闪烁着金电,比成人大腿还粗的双爪正稳稳抓住巨剑,令其无法深入分毫。 这才是金虎开山的完全形态,也只有如此刚猛的金系真武技能,才有底气硬接神伐。 “哈哈哈哈……”樵夫大笑着挥动巨斧,猛虎龇牙怒吼一声,双爪发力,只见那真气化出的巨剑承受不住这股强劲力道,逐渐出现裂纹,而后彻底崩碎,化作漫天真气消散于无形。 那猛虎歪头横了一眼宋风,也逐渐消散。 一招针尖对麦芒的对拼之后,宋风已无力再使出任何真武,樵夫体内真气也耗损严重,包裹自身的真气散去,巨斧恢复本来样式。 这场对拼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宋风的武王体真气再雄厚,也架不住神伐这种不借用天地之灵,纯粹消耗自身真气的威猛技能,加上情急之下已拼上十二分的力气,体内真气完全聚于剑身,不剩丝毫。 樵夫之前的抢攻看似刚猛强硬,实则仍有所保留,直到逼出杀害兄长的神伐,方才放手一搏,同样拼尽真气,使出纯正的金虎开山。 虽说二人皆元气大伤,但宋风明显是劣势的一方,被逼得伤痕累累,额头、嘴角都有血迹,两臂直打哆嗦,双腿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大哥就是被你这招所害,我岂能不做防备,真当老子傻吗?” 樵夫单手将巨斧抗于肩上,脑袋高高昂起,一脸戏谑:“来来来,还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吧,把大爷我哄开心了,兴许给你留个全尸。” 宋风脑袋低垂,血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双腿无力跪倒,沉默片刻,笑了,苦笑。 没想到这快斧樵夫看似鲁莽,实则精明的很。 回望整场拼杀,自己一直在他掌控之中,被牵着鼻子走。 先是以寻常可见的金虎开山·十三连诀猛攻,给宋风留下莽撞粗鲁的印象,而后假装后力不济,想要骗出宋风杀招。 见其只以寻常木系真武应对后马上改变策略,从正面强攻变为真气附体的快攻,变着花样的逼迫宋风犯错。 而他宋风真就中计,慌乱中想出一条装死反制的馊主意,被其一眼看破,轻松化解。 若非樵夫想要正面破解杀死渔叟的真武技能,仅凭他那真气附体后的速度,想要虐杀宋风也是易如反掌。 其实在宋风吞噬渔叟精血并成功历劫之后,他与樵夫修为之间的差距并不算大,之所以输得如此之惨,全程被压着打,纯粹是战斗经验的差距。 这就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与纵横江湖数十年的真武高手之间的差距。 “怎么,哑巴了?”樵夫甩了甩斧头,狞笑着说道:“你不出招,我可出了。” 说罢举着巨斧大步向前,恶狠狠劈下。 跑! 这是宋风心中唯一的念头。 贴地连滚两圈,堪堪避开斧刃,宋风硬撑着爬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向来时之路跑去。 第24章 金武传承 “嘿,这小兔崽子,惹了大爷还想跑?” 樵夫鼻子都快气歪了,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宋风,抬手又是一斧。 铛啷啷! 宋风勉强举剑硬接,双臂却无丝毫力气,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胳膊,而是两团棉花。 被这一斧砸下,整个人在地面翻滚了四五圈,血水混合着泥土沾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 不敢有丝毫犹豫,宋风以剑撑地,硬是咬牙站了起来,回头的力气都没有,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大致看清道路,继续前行。 樵夫在其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嘿嘿怪笑道:“小子,以你现在这副模样,跑进山林也不过是野兽的一顿饱餐而已,不如现在跪下,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兴许老子会饶了你。” 宋风没有理会,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去理会,在体力与真气双双虚脱的情况下硬生生接了两斧,此时的他双眼一片朦胧,耳中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楚。 哪怕听得见,也不会张口反驳。 此时的宋风全凭一口气吊着半条命,这口气若是泄了,别说逃跑了,只怕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小畜生,说话!”没得到想要的答复,樵夫抬腿一脚,将其本就颤巍巍的身体踹翻在地。 见其既不求饶,也不惨叫,顿感无趣,举起斧头道:“既然你一心求死,大爷我就成全你。”说罢又是一斧劈来。 宋风此时已看不真切眼前事物,只觉一团黑影袭来,下意识的举起剑招架。 又是一斧落下,又是一声脆响,宋风那本就不堪重负的躯体一路翻滚,直至背靠一块巨石方才停下。 樵夫扛着巨斧走至其跟前,一斧接着一斧不断劈砍。 “喊啊,叫啊,哭啊!” “小兔崽子,还挡,我让你挡!” 樵夫见他死都紧握手中剑,自己全力连劈数次都未能打掉,不禁也好奇心起,反手抓向龙吟,想要拿来观赏一番,哪知宋风攥的极紧,用力夺了两次,硬是没夺走。 “妈的,给老子撒手!”樵夫怒骂一声,抬腿向其面门就是一脚。 “呃……”这一脚劈头盖面,宋风顿时口鼻窜血,本就不甚顺畅的呼吸在泥土与血液的掩盖下更加难忍,痛苦的呻吟一声,昏死过去。 龙吟入手,樵夫顿感其分量不轻,怕是寻得好兵器了,赶紧伸出手掌,掌心轻轻摩擦剑锋,只觉其粗糙无比,不像是把剑,更像是块破铁。 “什么破玩意,你就拿这种废铁出来混江湖的?”樵夫抱怨一声,甩手将其扔向一旁杂草,对着不省人事的宋风继续拳打脚踢,发泄着心中的怨恨。 只是他并未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人。 “这位壮士,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若想取他性命,直取便罢,又何苦作践其兵刃呢?” “谁?”樵夫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持斧戒备。 只见一名白衣少年正微笑着直视前者,脸上虽笑,眼神却如寒霜般锐利:“不懂爱惜兵器之人,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来者是敌是友,樵夫指了指晕死过去的宋风,谨慎问道:“你是来救他的?” “不。”少年缓缓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是他的救星,却是你的杀星。” 樵夫闻言,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拉开安全距离,仔细打量起来。 那少年生的俊俏,男生女相,皮肤粉嫩,白袍白靴,一身雪白,更衬托得整个人仙气非凡。 看年纪,约摸也就十六七岁,可那双眼睛却深邃的可怕,有意无意间透露出的高傲与淡漠令人不敢直视。 听口气还以为来了什么绝世高手,没想到又是一个毛头小子。 樵夫歪了歪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二话不说,抡起巨斧就劈。 那少年屹立原地,也不出招,待斧刃劈至身前,方才轻轻探出一只手,势大力沉的一斧竟被其二指拈住,动弹不得。 樵夫大急,连忙向后收斧,却不料少年看似柔弱,力气却大的惊人,任其如何用力就是无法收回。 “小兔崽子,撒手!” 小兔崽子?少年先是一愣,而后笑容愈加深邃,手上变指为掌抓向斧刃。 咔。 锋利无比的巨斧在其手中如同棉絮,被一抓之力硬生生粉碎,整个斧刃上出现一个大豁口。 不等他反应,少年抬腿一脚踢向其胸膛。 樵夫大惊,连忙侧身躲闪,那一脚没有踢中前胸,贴着其肋骨划过,顿时衣衫破碎,再看肋下,被划出数道血口子。 “叫我小兔崽子?老夫纵横天下的时候,你祖宗还没出生呢。”少年倒背双手,老气横秋。 这是人腿还是刀枪,怎会如此锋利? 樵夫冷汗直流,不敢怠慢,如今巨斧被毁,只好使出另一杀招了。 心念一动,真气流转传遍全身,体内所剩不多的所有真气全部化作金光附着于体外,如同穿了一套金色盔甲。 少年打量了一眼,赞赏道:“不错嘛,这一招还没有失传。你是从哪学来的?” 樵夫怒声道:“什么从哪学的,这是老子自创的独门绝技,名字都没起呢。” 随着真气附体,樵夫体内的力气正在快速恢复,肋下伤口也在真气的加持下慢慢止血,整个人的气势愈加强硬起来。 “呵。”少年不屑的轻笑一声,指了指其身上金光说道:“四千年前,我的一名学生曾创出此招,取名为不灭金身,后经由我指点,普通的真气化作金铠,改名真气金甲。如今人人研习的真气化甲,便是从此招演化而来,我那学生是其开山鼻祖,名叫丹真子,可曾听说?” 四千年前的事我哪知道?这小子是人是鬼,居然活了四千多年。樵夫满脸疑惑的摇了摇头。 少年暗叹口气。如今真气化甲人人都在使用,更是沙场战将在千军万马中保命之根本,却无人记得其创始人。 “丹真子在金系真武方面造诣颇深,曾着秘籍七十二卷专攻金系,后遗落不知所踪。一千七百年前,其中一卷被一僧人偶然得到并习得此招残篇,取名怒佛本相,那僧人法号鉴明,你可知道?” 樵夫依旧摇头,不耐烦道:“不知道!你小子别拉东扯西的,到底打不打?” 金系真武的传承竟如此不堪吗?少年不死心,继续追问道:“鉴明圆寂后此技能无人再会,直至三百年前,一名金系女子偶然自创此招,那女子姓别名凰,你可知道?” 别凰?樵夫终于听到一个自己熟悉的名字,赶忙问道:“金凰仙子乃是我等金系真武者的师祖,怎会不知?只是从未听师父说过她会此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少年冷哼一声,舔了舔嘴角:“我非但知道,还亲口尝过她的精血呢。” 第25章 钦王列传 难怪师祖莫名失踪,原来是被人所害。 樵夫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重要吗?”少年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的师祖也不过是我盘中之餐,现在还要与我为敌吗?” 樵夫不知其所言是真是假,但徒手捏碎巨斧却是发生在眼前,自己方才与宋风缠斗良久,体内真气空虚,不宜再战。 随即拱手施了一礼:“既然是前辈高人,在下岂敢不敬,只是这宋风杀害在下结拜兄长,此仇不得不报,还望前辈体谅。” 此时场景甚为滑稽,中年壮汉对一少年毕恭毕敬,一口一个前辈。 “你已经足够不敬了。”少年阴下脸来,沉声道:“杀你,脏了我的手。既然是‘故人’后辈,就请自裁吧。拿你的血肉当做赔礼。” 樵夫实在没搞懂自己何时得罪过他,但见其凌人之姿,一股火气也冲了上来,怒声道:“你这装神弄鬼的小子,给你三分薄面,真当大爷我是软柿子?” 说罢,浑身真气盛放,整个人化作一道金光直冲向少年。 他快,少年更快。 看不清其如何出招,横冲而来的樵夫已被其单手抓住脖颈举至空中,整个手掌如同铁钳一般,任他如何挣扎,就是挣脱不开。 有道是弱者易怒如虎,强者平静如水,此情此景正应了这句话。 那樵夫嗷嗷怪叫,却无法伤其丝毫,反倒自己被勒的呼吸困难。 少年倒是满面轻松,甩手将其抛向半空,二指并拢,一记银光划过,樵夫那金系真气巩固下强韧无比的躯体,在其指下如同豆腐一般,整个右臂被齐齐切下。 “啊——”樵夫痛的大叫出声,捂着肩膀哀嚎,血水如喷泉一般迸射,一面手掌根本止不住,只一会便面色煞白,汗珠子颗颗滚落。 挣扎着爬起身,樵夫连破损的巨斧都不要了,扭头向林中跑去,血水洒落一路。 少年也不追赶,弯腰捡起地面的断臂,轻轻舔舐断口处的鲜血。 “呸!臭的。”少年暗骂一声,不再停留,整个人形逐渐模糊,化作一团白雾消散。 叮。 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从白雾中落下,斜插在早已昏死的宋风身前,剑锋深深刺入土中,正是龙吟剑。 昏睡良久,宋风慢慢苏醒,浑身酸痛无比,人虽清醒,双眼却难以睁开,只觉光线十分耀眼。 一只眼睛艰难地咪开缝隙,天已大黑,不远处似乎有一团火堆,干枯的树枝燃烧起来噼啪作响,并不强烈的火光此时格外刺目,一阵风吹过,汤药味充斥口鼻。 火堆旁端坐着一道身影,通体蓝袍,高高束于头顶的黑发随风飘动。 “你醒啦?”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看来自己还没死。宋风嘴角慢慢上扬,却惹的脸上一阵刺痛。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海杰,此时若非重伤在身,他真想大笑三声。 想要坐起身,腰间稍一用力,一股酸痛传遍全身,险些再次昏厥。 “你的性格还是那么急,受伤了就安心躺着,别乱动。” 海杰将手中剩余木柴丢入火中,端起早已熬好的汤药走来:“张嘴,吃药。” 药还没入口,一股刺鼻的苦涩传来,宋风努力睁开双眼,看了看眼前的木碗,而后两眼一闭,默不作声。 “唉。本公子头回伺候别人喝药,有些人却不领情,可能是嫌我生的过于丑陋吧。” 海杰摇头晃脑的哀怨一声,向后招了招手:“婉儿,伺候宋公子喝药。” “是,少主。”不远处的李婉儿答应一声,身形却未动,只是笑眯眯的望向二人。 宋风依旧不作回应,只是嘴巴已很识时务的张开。 相对而言,被李婉儿喂药还不如海杰呢,雪月楼中的场景仍令其心有余悸。 海杰暗笑不已,用木匙舀起汤药,细心的吹了吹,仔细喂服。 一碗汤药下肚,顿时舒服了不少。 倒不是海杰的药有多快成效,而是宋风接连恶斗,又多处受伤,血液流失,体内缺水严重。汤药虽难以下咽,却能润润嗓子,补充水分。 将手中木碗交给李婉儿,海杰回到火堆旁,拿起一根木棍扒着柴火,自顾自的说道:“武王体的威名,我自幼便知,但能被人揍成你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我海杰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哼……”宋风不满的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海杰也不管他,继续说道:“上次在野外升起篝火,还是十二岁赌气离家出走的时候,现在想想着实可笑。” “那时的我与母亲顶撞两句,就要被罚跪三个时辰,一气之下离家而去,身上一无所有,想要如父亲一般一人一剑横行天下。后来饿的两眼昏花,用随身的玉佩换了一个火折子跟几块干粮,野外生起一团火烤透,边吃边流泪。那干粮吃起来如同嚼蜡,什么味道都没有,硌得牙生疼。自那时起我便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在世,重要的是享受当下,无论走到哪里,身边一定要带上美食与美酒。” “哦对了,当时还随身带有一本书。都说书中自有千金粟,可它着实不能充饥啊。”说着,海杰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向着宋风的方向晃了晃:“就是这本《钦王列传》,要不要念给你听?” “你不应该问我为何被官府缉拿,为何杀人,为何被仇家找到吗?”宋风实在忍受不了他的废话连篇,直截了当的问道。 “不不不。”海杰连连摇头:“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况且这些琐碎小事,哪有读书来得重要,早就劝告你几次要勤读诗书,省的日后露怯,可你就是不听。难得今天有机会,一定要念给你听。” “闭嘴。”宋风冷冷说道。嘴上强硬,双眼却默默闭合,浑身神经放松。 连日来的逃窜,宋风如同过街老鼠,河边饮水有垂江渔叟,林中赶路有快斧樵夫,自己早已成惊弓之鸟。 此时有海杰在旁,才体会到安逸舒适,虽说只是在野外搭的简易帐篷,却比任何房屋床榻更有安全感,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追杀了。 海杰不理会他的拒绝,自顾自的翻开书本念了起来。 “昔乡里大旱,饿殍遍野,民众饿死者十之八九,人相食。钦王举义,众从之,连破十城,逆者诛,从者纳,一时百万,军团并列,精兵无数。暴安欲讨,钦王孤身入毅兴,说得援军十万骑,于镇江西大破安军,遂立……” 伴随着朗朗读书声,宋风眼皮沉重,再次睡了过去。 第26章 良师益友 黎明,像一把利剑,划开了沉默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朝阳。 宋风试探着活动了一下筋骨,虽仍有痛感,力气却恢复不少,双手撑着长毯缓缓站起身来。 那樵夫虽攻势猛烈,却没有留下什么伤痕,只是硬吃了其一顿拳脚而已。 武王体本就坚固,喝了海杰的汤药,加之体内真气不断帮助恢复,此时宋风已可以慢步行走。 笛声悦耳,李婉儿依旧在吹着横笛,海杰依旧在操练着他的画音内法,折扇飞舞,真气流转,姿态优美却又暗藏杀机。 此情此景,恍如昨日。 不同的是,几天前见识到海杰的功法后,宋风急切想要精进修为,研发真武,现在则是兴趣缺缺。 “宋兄醒了?”海杰停下手中动作,向前仔细端详。 宋风虽步伐迟缓,身体却无大碍,只是脸上还残留肿胀,眼窝黑青,一侧的脸颊高高鼓起。 宋风点头,算是回应。 海杰招了招手,李婉儿快步走上前来,掏出一个瓷瓶,熟练地用手帕沾药,向宋风脸上抹去。 后者皱了皱眉头,扭头躲过,而后伸手接过手帕:“我自己来。” 海杰暗笑出声,打趣道:“宋兄这是害羞了?昏迷之时沐浴、更衣、擦药,婉儿可没少费心,那时的宋兄可比现在老实多了,至少没这么见外。” 宋风横了他一眼,默默涂抹药水。那药水辛辣刺痛,惹的他嘴角一阵阵抽动。 海杰挥着折扇,老神在在的说道:“独行侠那一套是行不通的,只惹得自己受苦,身边还是有个人照顾的好。婉儿心灵手巧,且伴我多年,忠诚可靠,不如就许配给宋兄如何?彼此也有个照应,正好了却我一桩心事。” 没等宋风回话,一旁的李婉儿嫌弃的皱起秀眉,反驳道:“嫁给他?我宁愿去死。” “哈哈哈……”海杰大笑,爽朗的笑声穿透林木,久久回荡。 难得李婉儿这整天恪守家规的人也能不顾礼节出言嘲讽,这才是朋友的感觉,互相之间打趣玩闹,气氛轻松自在。 见其药水涂完,海杰回手从腰间解下龙吟剑递给宋风,这是他寻到宋风时在其身前所得。 后者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把邪剑还是留在你手里吧,爱给谁给谁,我只想退隐还乡,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海杰不解的问道:“宋兄年纪轻轻又有一身修为,正是闯荡江湖的好时机,为何却要退隐?” “唉,邪剑害人啊!”宋风席地而坐,将近几日的遭遇一一道来。 自己跟海杰对练一天后便被剑中“怨魂”找上门来,稀里糊涂屠了几家达官显贵,邪剑吸食精血令他脱胎换骨。醒来又被军团长安牧阳追杀,官府也发出通缉令,不得已钻入山林逃命,却又遇到想要取他赏金的垂江渔叟,侥幸取胜后眼前出现无数鬼怪,境界再次提升,却遭遇渔叟的兄弟快斧樵夫,对战中落入下风,被其击昏过去。 听他讲完,海杰惊讶道:“那樵夫并非宋兄所击败?我等在你昏迷的地方拾到一条断臂,还以为宋兄险胜呢。” “断臂?”这下宋风也疑惑了:“什么断臂,我只记得昏死前他的拳脚一直在向我攻击,哪有断臂一事。” 海杰皱起眉头:“怪哉!按理说宋兄与那樵夫有杀兄之仇,既然占得上风,定会取你性命,怎会轻易放弃这难得良机,并且还要断臂求生。莫非是神明相助?” 鬼神之说,宋风向来不信,可死里逃生又无法解释。 见他心事重重,海杰也不再深究,转而说道:“垂江渔叟,快斧樵夫,可不只二人。据我所知,他们虽都为独行游侠,却也门罗广泛,足有数十人之多。” 宋风暗暗心惊,疑惑道:“渔叟与樵夫,不该只有兄弟二人吗?” “非也非也。”海杰轻摇纸扇,娓娓道来:“他们并非亲兄弟,而是结拜兄弟。与他们为友者,号称山中四杰,分别是垂江渔叟,快斧樵夫,田园耕妇,寒窗书生,江湖中人称其为渔樵耕读。之后更有不断加入者,如岁寒三友,十二奇兽,二十八星宿等,真要论起来,他们的门脉要比寻常帮派还要广泛呢。” 宋风听得真切,虽默不作声,心思却沉入谷底。 自己初出茅庐,先把人家大哥给杀了,后面的人不报仇才见鬼了。 得罪了这一帮人,怕是睡觉都不敢闭眼了。 海杰接着说道:“一个垂江渔叟,况且引出诸多祸端。若你真的退隐,之前的卓正之随时会来寻你取剑,你又当如何应对?” 宋风沉默,别说弃剑回到故里,哪怕现在也毫无对策。 “福临客栈的秦姑娘可曾记得?卓正之从未谈及此事,并不代表我们就忘了。你这七师兄生性纯良,不会故意掩饰,若我所料不差,定是其他觊觎龙吟剑的人所指使,或许是你的师兄,甚至可能是你的师父。卓正之告诉你那么多门中密辛,若他们想要杀人灭口,以宋兄当下修为,能挡得住吗?能护得住家人周全吗?” 海杰接连发问,一个个难题奔向宋风脑海,令其应接不暇。 见其垂头不语,海杰回归正题:“江湖,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一旦沾染上江湖气息,麻烦便会源源不断找上门来。” 说着再次递出龙吟剑,正色道:“想要在江湖这无底的旋涡中存活下去,宋兄只有一条出路,那便是努力奋进,精进修为,杀到无人敢战为止。” 宋风点了点头,默默接过龙吟。 这便是良师益友的得益之处。 如果宋风真的畏缩不前,放下龙吟回到莱西夜市那小摊之中,不知有多少人会趁其不备突下杀手,就连自己的老母亲也会受其牵连。 海杰的一番话,看似短短数语,却坚定了宋风继续走下去的决心,也间接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海杰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心结已开,还是赶紧赶路吧。” 宋风疑惑道:“去哪?” 海杰大笑,用他之前的话术回敬道:“天下!” 第27章 婚宴好戏 临澜郡,定西县,王府。 此时的王府人满为患,一辆辆华贵马车将道路两旁停满,离得老远便能听到锣鼓喧天,绣灯彩球,好不热闹。 “秦叔远道而来,晚辈未及远迎,恕罪恕罪。” 门前青年一身大红婚袍,刚毅的四方脸,浓眉大眼,身材高大挺拔,英气非凡,正在门前迎客。 “哪里哪里,王公子新婚大喜,老夫也来凑个热闹,讨杯喜酒喝。”被称为秦叔的老者和蔼笑道。 看其身后,家仆十余名,抬着一座座木箱,里面全是贺礼。 “管够,管够!秦叔快请入座,家父已等候多时了。”王立恒搀扶着秦叔步入大厅,安排妥当。 门前管家接过礼单,拖着长音高声吟唱道:“迎风郡秦府,喜银千两,金沙一盒,名刀百口,烈国良驹十匹,安国丝绸千匹——” 这秦府出手果然阔绰,众宾客议论纷纷,无不羡慕。 三匹骏马停至府门,马上二男一女,男的俊俏,女的靓丽,正是宋风一行三人。 马蹄尚未站稳,海杰便率先开口道:“立恒!新婚之喜,怎么也不给兄弟下封喜帖,还得我不请自来?” 王立恒定睛打量,瞬间头大。 来者正是他的老冤家,雪月楼的海杰。二人虽自幼结交,却始终脾性不和,见面不是争吵便是讥讽。 从容的整了整身上婚袍,王立恒倒背双手立定,非但不上前迎接,反而下巴扬起,露出轻视的神情:“没人请你,就不要来嘛,你这脸皮,比当年更厚三分。我王府宾客,哪个不是名门望族,地方豪强,你海杰是什么身份?一个风月场所的小混混而已。” 海杰哈哈一笑,丝毫不恼,针锋相对道:“王兄说话最好小心一点,不然这喜庆环节,只怕会以悲剧收场。” 说着故意扭头看了身旁的宋风一眼。 “这位是?”王立恒看出宋风绝非常人,疑惑道。 知道海杰爱结交三教九流,特别是江湖游侠,但此人面生得很,自己毫无印象。 “在下……” 宋风刚一开口,便被海杰打断:“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中的规矩,岂是你随口一问就能说的?我且告诉你个哑谜,自己猜去吧。” 海杰嘿嘿笑道:“风起不见刃出鞘,一剑摧克六重山。” 这句话好生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王立恒回想片刻,猛然惊醒,连忙拱手施礼道:“原来是雾剑门的乘风快剑公孙大侠,失敬失敬。快请入座!” 整个钦国共有以武锋山为首的六座侠士名山,被六家以剑立名的门派所占据,合称六剑山。 雾剑门则是一藉藉无名的小门派,最近突然出现一位用剑天才,名叫公孙跃,一人一剑击败六座剑山所有高手。其剑法之快,至今没人见过他的剑什么模样。 因其剑法迅如疾风,自身也是高深的风系真武者,人送绰号乘风快剑。 宋风满脸疑惑,自己怎么就成了什么公孙大侠。 海杰可不管这套,反正宋风现在声名不显,出门在外,身份还不是自己定。 况且后者正在被官府通缉,虽还未传到临澜郡,也不便透露真实名姓。 “算你识相。”海杰翻身下马,大摇大摆的向内走去。 “慢着。”王立恒眉毛一挑,伸手将其拦住:“我请的是公孙大侠,可没说请你。” “哟!”海杰故作惊讶:“我二人是结拜兄弟,你不欢迎我,那便是不欢迎公孙兄咯?” 说着转身向宋风说道:“看来这王家我们是进不去了,公孙兄,我们走。”说罢扭头便走。 “回来!” 王立恒咬牙切齿的叫住他。这小子什么时候跟公孙跃成兄弟了,乘风快剑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我就知道,王兄没那么小气。”海杰啪的一声展开折扇,抬头挺胸,大步向内走去。 “咳!” 王立恒重重的咳一声,见其脚步未停,忍不住问道:“贺礼呢?白吃白喝啊?” 海杰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长长的哦了一声,向身旁的李婉儿招了招手。 后者会意,取出一柄如意,交给门前管家。 只见那如意通体湛蓝,浑然一体,无一丝杂质,整体清明透亮,上镶七颗宝石,呈七星图状。 宝石颜色各不相同,无不是各中绝品,整个如意被一座纯金打造的底座撑起,在阳光的映射下,通亮湛蓝的如意折射出底座的金光,绚丽夺目。 王立恒向老管家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高声吟唱道:“雪月楼海公子,七孔石头一块。” 周围宾客闻言,无不侧目,比之前秦老爷子的大方出手还要惊讶。 毕竟谁会拿一块石头当贺礼,还是满身孔洞的破石头,众人今天也算大开眼界了。 海杰懒得跟他计较,一行三人入内,找地方坐定。 名门贵族的酒宴与普通百姓不同,百姓吃饭只是一张大方桌众人围坐,若是喜宴丧宴,也不过多添几张桌子而已。 像王家这种贵族,则是一人一桌,桌面虽小,却是菜肴、瓜果等俱全。 桌旁摆一酒皿,皿内放一木勺,身后站有侍女随时为客人添酒,若盘中菜肴吃尽或不合口味,侍女也会随时更换。 大厅最里端,王老爷子端坐中央,左手边是长子王立恒,也是今天的新郎官,右手边则是新娘。 此时新娘身着一身钗钿礼衣,长裙托地,头戴凤冠,一块红盖头遮住其面容,一直落至脖颈。 众人齐齐落座,整座大厅热闹非凡。 见宾客来的差不多了,王老爷清了清嗓子,开始致辞:“感谢各位亲友百忙之中前来参加小儿婚宴,王府蓬荜生辉……” 不听他废话,海杰拿起一颗甘枣扔向闷头吃菜的宋风,后者放下筷子,不解其用意。 海杰俯身靠近,低声道:“想不想知道新娘子长什么模样?” 宋风茫然的摇了摇头:“不想。” 而后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好像多少天没吃过饭似的。 这家伙好无趣。海杰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你不想我想。这宴席无趣的紧,不如立一赌约如何?今夜好好闹他个洞房,看你我二人谁先一睹新娘容颜。” 第28章 苦命佳人 这不是胡闹吗? 宋风刚想拒绝,又回想起入门时二人的唇枪舌战,顿时心里了然。 看来这海杰是想整蛊新郎一番,看新娘是假,让其出糗才是真。 宋风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顺下口中食物,问道:“赌注是什么?” 看了眼他手中的酒杯,海杰笑道:“罚酒一杯即可。” “行,就依你。” 说话间,宴会行至中程,新郎官挽着新娘,双双入席敬酒答谢。 王立恒在前不断向宾客敬酒,新娘则是默默跟随。 待行至宋风桌前时,新娘的裙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其桌案扫过,将原本斜倚在酒桌旁的龙吟剑扫倒在地。 新婚酒宴,自己带兵器入场本就为不敬,宋风连忙取回,却见倒地的剑旁遗落一串流苏。 那流苏由金线制成,极为精美,顶端玉球上刻有一颗红心,红心的中央踊跃一条小鱼,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宋风刚要拾取,一旁的海杰眼疾手快,探手将其抓在掌中,坏笑道:“好小子,这么快就出手了?” 宋风不解其意:“应该是新娘掉落的,还与她便是。” 海杰愣了一下,看来宋风并不知道这流苏的作用之处。 随即将其塞入怀中,状似轻松道:“人家新婚之日忙得很呢,哪有空管这等小事。我且收下此物,也算是沾沾喜气吧。” “随你的便。”宋风毫不在意,闷头继续吃喝。 酒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天色大黑,王立恒早已喝的酩酊大醉,却架不住众宾客的热情,仍在席间逗留。 洞房内,新娘端坐床沿,婚服还未褪去,静待新郎前来揭盖头。 当然,她等的可不止一个人。 “什么人?” 房外一阵骚动,而后重归平静,一名侍女推门进来,小声道:“小姐,他来了。” “请他进来。”新娘的语气平静如水,好似早有预料。 “这……”侍女为难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如此不妥,见小姐不再多言,只得照做。 海杰在侍女的带领下进入洞房,四处打量几眼,夸赞道:“好别致,好喜庆。” “小梅,退下。吩咐下人们,远离此处。” “是,小姐。”侍女答应一声,带上房门离开。 “你果然来了。”新娘的声音温柔细腻,却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 呵,看来跟自己所料不差。海杰不再故弄玄虚,直言道:“这流苏果然是你故意留下的,说吧,寻我何事。” 新娘倒也干脆果断:“久闻乘风快剑公孙跃剑法高超,能否替我杀个人。” “是你的丈夫王立恒吧?”海杰拉了一张椅子坐定,拿起酒壶倒了一杯,边饮边问道。 新娘身躯微微颤动,虽有红布遮面,看不清脸上神情,却也感觉得出其惊讶程度:“公孙先生何以得知?”自己可从未对任何人讲过。 “呵呵。”海杰轻笑一声,端详着手中酒杯分析道:“今天可是你大婚之日,但凡懂点规矩的侍女,都不会喊小姐,而是改口为少夫人。你于家与他王家这场婚姻,本就是政治联姻,都是王老太爷自作主张,你于怜心与他王立恒当中也没有半分情感,甚至在订婚之前都没见过。最重要的是,立恒与我自幼相识,他那点特殊癖好,我岂能不知?” 说着,海杰笑容愈加深邃,得意道:“之所以非要参加这场婚宴,是因为我真的很好奇,一个有着断袖之癖的男人,是怎么娶老婆的。” 于怜心越听越恼怒,腾的站起身,愤声道:“住口!” 由于起身太快,头顶的红盖头飘落下来,容颜展露无遗。 只见她秀眉弯弯,生得一双桃花眼,眸间却透露出几分懵懂,樱唇如朱砂轻点,面颊似天仙临摹,肌肤晶莹如雪,体态玲珑有致,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好一位绝代佳人。 饶是海杰身边美女如云,也从未见过这等俏人,一时竟看得痴了,愣在原地半晌,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才将两只眼睛从其小脸上移开。 “咳……”自觉失态,海杰不自在的干咳一声,仰面高喊道:“公孙兄,你输了,还不现身?想要躲在房顶偷听多久。” 咯。瓦片发出声响,一道身影从房顶飘下,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还是不要叫我公孙了,听着十分别扭。” 其实宋风早在海杰之前便到了,只是苦于门前数名侍女寸步不离,无法潜入,只能趴伏房顶等待时机。 他海杰倒好,将席间得到的流苏向侍女们出示一下,便轻松混进房内。 海杰将手中酒杯掷向宋风,笑道:“既然输了,就请饮酒吧。” 后者挥手稳稳接住飞来的酒杯,看也未看,昂头饮下。 一杯酒饮尽,这才开始打量房内布置,待看清楚于怜心的容颜,就连宋风也两眼发怔。 愣神片刻,挥手将酒杯扔还给海杰:“第一个赌约我输了,但这第二个可是赢了,你也得喝。” “什么赌约?”于怜心露出疑惑的神情。 海杰一边倒酒一边笑着解释道:“我二人以酒做注,赌谁先得见于姑娘真容,第二个赌约则是关于姑娘的相貌。公孙兄认定王家娶的新娘必然貌美如花,而我则赌新娘相貌丑陋。” 被二人当做赌约戏耍,于怜心非但不恼,反而甚觉有趣,莞尔一笑问道:“那么海公子是输是赢呢?” 正所谓迎风一笑百花迟,她这一笑,更添几分娇俏可爱。 海杰举起酒杯,由衷赞叹道:“于姑娘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在下愿赌服输。”说罢一饮而尽。 没有被他的褒奖迷惑,于怜心连忙追问道:“那么这个忙,二位帮还是不帮?” 话虽对二人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宋风。 在其心目之中,海杰不过是一纨绔子弟,公孙跃才是那个有把握杀死王立恒的人。 “不帮。”不等宋风回应,海杰便一口回绝。 夸赞之词虽从不吝啬,拒绝的话也毫不留情,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于怜心收起笑容,小脸紧绷,故作强硬道:“信不信,此时我只要发出半声尖叫,二位顷刻便死于乱刀之下。” 海杰暗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也想在自己这游荡江湖多年的浪子面前装腔作势。 随即顺着她的话锋说道:“信。但我更相信,雇凶杀夫的消息一旦传出,整个于家都将颜面扫地。” 这句话正中其要害,后者闻言无言以对,默默摘下头顶凤冠,以纤纤玉指打乱秀发,令其披散肩头做凌乱之状,而后厉声道:“那就要看前厅一众宾客们了。看他们是选择相信王家的新娘子,还是闯入洞房的‘淫贼’。” 其语气威胁中带有一丝哀怨,配上此时披头散发的模样,更显凄美,我见犹怜。 眼看气氛越来越紧张,宋风赶忙插话道:“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公孙跃。” 于怜心停下手中动作,疑惑的望向宋风。 “在下宋风,只是江湖中一无名小辈而已。”宋风坦言道:“赌约之说,不过戏言。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我二人这便离去。”说罢转身欲走。 于怜心闻言,贝齿轻咬红唇,灵动的大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两行泪珠夺眶而出,回手取出一只发簪,针尖抵住粉嫩的脖颈,带着哭腔说道:“二位若不肯相助,小女子只怕永无超脱之日。与其面对一个恶心的男人守一生活寡,倒不如一了百了。” 说罢心里一横,狠狠刺了下去。 第29章 红颜祸水 叮! 于怜心只觉手中一轻,簪子没有刺入咽喉,而是打着旋飞向墙壁。 原来是宋风以指尖化出一道风刃将其击落。 无力的瘫坐在地,于怜心双眼朦胧,哭得梨花带雨,哀声道:“宋公子既不肯施以援手,又何必相救,徒留我这苦命人生不如死。” 唉!宋风二人一脸无奈。本来只是想演一场闹剧羞辱王立恒一番,不曾想遇到这种境况。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两者虽生怜悯之心,却也不能为他人家事而无端痛下杀手。更何况要杀的还是名门子弟,岂不是平白惹火上身。 正在二人不知如何是好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叫做小梅的侍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喊道:“小姐,酒宴已入尾声,王公子马上要到了!小姐快想对策!” 小梅是随于怜心陪嫁的丫鬟之一,自幼陪在其身旁,也是她深闺中的倾诉对象。 此地不宜久留。宋风与海杰对视一眼,默契的大步向外走去。 前者刚迈出一步,裤角却被人死死抓住,回头一看,是于怜心的纤纤素手。 “公子,救我……”后者泪眼婆娑,近乎哀求道。 纵使是个铁人,在这双含泪的桃花眼下也会被融化,更何况宋风还远没有那么铁石心肠。 宋风犹豫片刻,狠狠一跺脚,伸手揽住她的腰身,真气凝聚双腿,向着海杰消失的方向一跃而去。 李婉儿早已备好马匹接应,见宋风携着一身婚装的女子,极不情愿的撇了撇嘴:“怎么把人家新娘子都掳来了。” 这下倒好,少主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 “先别急着吃醋,赶紧走。”宋风催促一声,将于怜心交给前者,翻身上马。 几人策马狂奔,连夜逃离这是非之地。 于怜心靠在李婉儿背上,心情随着马蹄奔腾的颠簸上下起伏。 自己这一走,前路必定坎坷,宋风等人能否信得过也是个未知数。 父亲之所以同意这门婚事,主因便是想依靠王家权贵进一步发展族中产业,如今自己这新娘子却在大婚之日消失不见,王家必定震怒,所带来的后果更是无法想象。 却说王立恒,待将贺喜宾客挨个送走后,方才醉醺醺的踱步至洞房所在院落,没有急着进入,而是在一凉亭之内手拿酒壶,斜靠着亭柱,有一口没一口的默默独饮。 之所以迟迟不入洞房,并非他席上贪杯,而是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新娘。 这桩婚事本就是老父亲全权安排,自己根本没有反对的能力,父母都知道他的“另类”之处,却仍以王家香火为由强行干涉。 正在他暗自神伤之际,几名侍女慌乱的跑来,边跑边喊道:“少爷不好了,少夫人不见了!” “什么?” 王立恒闻言差点跳了起来,酒都吓醒了大半,三两步来到众人身前,伸手提起喊话侍女的衣领,脸色狰狞的问道:“你再说一遍,谁不见了?” 王府上下谁都可以丢,唯独于怜心不行。 王家长子的新婚之夜把新娘丢了,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自己又如何向于家交代。 王立恒本就身材高大,那侍女整个人都快被提了起来,勉强以脚尖点地,颤声道:“是……是少夫人不见了。据下人们说,白天在府门与少爷拌嘴的那两名男子曾经来过。” “啊——”王立恒甩手将侍女扔向一边,仰天怒吼。 “海杰!我跟你没完!” 可惜的是,无论他吼得声音多大,都不可能传进海杰耳朵里了,此时的后者一行四人正在全速离开定西县,向着相邻的康顺县赶路。 王府在定西县中央最繁华的地带,这为众人提供了极大便利,夜间路上人烟稀少,只需要策马顺着官道前进即可。 天色大亮,经过一夜奔波,四人终于抵达康顺县,提前赶到的燕子等侍卫早已在客栈安排好房间,潦草吃点东西,不做其他考虑,先蒙头大睡一觉再说。 骑马可不比坐马车,众人身子骨都快被颠散架了。 一觉睡到下午,宋风被一阵女子的哭声吵醒。 还没睡足的他连眼都懒得睁,将被子一整个蒙在头上,翻个身继续睡。 那哭声虽不甚清晰,却如蚊虫扇翅般不断钻入耳朵,且时断时续,毫无规律可循。 妈的!宋风咒骂一声,翻身坐起。 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痛恨境界提升所带来的五感敏锐,胡乱的穿上几件衣服,一边向着哭声的来源寻去一边问道:“哪来的哭丧声,大白天的闹鬼了?” 来到哭声传出的房前,只见李婉儿正坐在阶梯上吃着不知名的豆子,满脸不耐烦。 “谁在哭?”宋风疑问道。 李婉儿向着房内努了努嘴:“还能有谁,红颜祸水呗。” 她本按照海杰的吩咐与于怜心同房而眠,顺便看住她,后来实在受不了她的哭哭啼啼,只得来到门外减轻耳朵的压力。 宋风一愣,不懂李婉儿为何对她充满敌意,此时也懒得管了,先止住这索命魔咒般的哭声要紧。随即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门被推开的同时,哭声也戛然而止。 宋风大步上前,在其床榻前站定,轻声问道:“遇到什么事了?” 于怜心裹着被子跪伏在床上,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也不说话,哭声却已停歇,只是有一声没一声的抽泣着,仿佛怕被宋风听见一般。 见其不语,宋风坐在床沿,食指弯曲,用关节处敲了敲她的脑袋:“说啊。” “我……我没事。”后者一边抽泣一边说道,语气带着哭腔。 宋风顿感头大,耐着性子继续问道:“有问题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哭有什么用?” “没……没事。”依旧是怯懦的语气。 宋风也不知如何是好,站起身来说道:“没事别哭了。” 说罢转身欲走,手臂却被其紧紧抓住。 “公子,我怕……”于怜心双手紧紧抓住其手掌,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双哭肿的泪眼望向宋风。 “怕什么?”宋风疑惑道。 “我……”后者垂下头去,半晌不语。 第30章 酩酊大醉 “嗯?”宋风眉毛挑起,更加不解。 于怜心偷偷抬眸看了宋风一眼,见其正一脸困惑的直视自己,吓得赶紧收回目光,抓紧宋风的手也下意识松开:“没……没什么。” 宋风最烦的就是这种不爽快的人,说话吞吞吐吐,令人云山雾罩。 “没事就好好休息,待会还要赶路呢。”丢下一句话,宋风转头向外走去。 “哦……”后者懦懦的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迈出门去,只见海杰不知何时已来到房前,正与李婉儿并肩坐在阶梯上吃着豆子。 宋风刚一出来,二人齐齐转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脸上长花了?”宋风神情茫然,不知他二人在笑什么。 “咳……”海杰清了清喉咙,笑问道:“宋兄应该还没恋爱过吧?” 后者脸上一红,伸手从海杰掌中抓走几粒豆子,一边塞入口中一边说道:“关你什么事。长舌妇瞎操心。嗯?这黄豆子好香啊,哪来的?” 李婉儿摇了摇手中布袋,炫耀般说道:“这个啊,叫做落花生,是从池国传过来的稀罕东西。” “好吃!”宋风由衷赞叹道:“越嚼越香,比吃肉还过瘾,要是能配上一壶美酒就更好了。” 不想在几颗豆子上聊太多废话,海杰直插主题道:“一个女人,离开自己的故土,告别自己的父母,远嫁他乡,本就不易。更何况还遭遇这等变故,正是缺乏心灵寄托的时候。” 宋风是有听没有记,伸手又向李婉儿袋中讨得一把落花生,边嚼边含糊不清的问道:“与我何干?” 嘿!这话真是绝了。 二人同时露出失望的神情,海杰恨铁不成钢,干脆明言道:“宋兄不觉得自己太过于不近人情了吗?在人家需要陪伴的时候,你就不能发发慈悲,把你那十七八年来除了每天顶着个不太聪明的大脑袋之外毫无用处的肩膀借给人家靠一下?” “那不成!”宋风义正言辞:“他是人家王公子的老婆,万一传出去说我宋某人趁人之危,岂不有损声誉。” 海杰听罢,恨不得上去给他两个耳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对于宋风的木讷,海杰其实早就见识过。 初次见面时秦宅被灭一事,宋风怕“污蔑”他清白的秦姑娘假借穿衣服的空隙逃跑,竟然不肯离开半步,最后还是自己硬拉着他出得房门,才给了人家穿戴的时间。 按理说,宋风在江湖游历这许久,修为、见识、江湖阅历都增进不少,哪知在儿女之情方面依旧是个白痴。 “得了,说不过你。”海杰起身伸了个懒腰:“你不是说这落花生是下酒佳肴吗?走,喝酒去。” “你居然有说不过我的时候,真是少见。”宋风挖苦道。 三人在一楼落座,叫上几盘菜肴,几壶烈酒,举杯共饮。 这一场一直喝到午夜,李婉儿率先表态不胜酒力,离桌而去。 宋风早已酩酊,心性放开,站起身来大声吆喝道:“婉儿这就不行了?我们才刚开始呢。” 李婉儿也不理睬,径自离去。 海杰虽也沾了七八分酒气,但仍保持儒雅风度:“宋兄也太小看婉儿了,若其真的放肆畅饮,你我加起来都未必是其敌手。” “哦?”宋风打了个酒嗝,好奇问道:“她一弱女子,居然有这等海量?那又为何离席而去。” 海杰敲了敲桌面,提醒道:“婉儿可不是什么弱女子,之所以举止有度,皆因职责不同。你我自可尽兴畅饮,哪怕大醉三天也无妨。她可还要汇集属下情报,安排人手护我等周全呢。不然你以为我们刚踏入康顺县便有客栈软榻可睡,是谁的功劳?” “哈哈哈……”宋风开怀大笑:“原来海公子还记得人家的功劳,话说起来,我倒是感觉婉儿对你有点意思,只是你在刻意保持距离而已。” 海杰微微一笑,扯开话题:“酒是开心锁,此话果然不假。自打与宋兄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放浪形骸,甚至都想要打听别人的家长里短了。之前那个不苟言笑的宋兄哪去了?难道是被酒水淹没了吗?” “一派胡言!” 宋风左摇右摆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不服输的将空酒杯倒竖,以示意并无残留:“几杯寡酒,焉能醉我?” “是吗?”海杰爽朗一笑:“在下怎么记得某人称呼我那侍卫队长从来都是有名有姓,今夜是何方鬼怪附体,竟以婉儿这等亲密的称呼相称了?” 宋风愣了愣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回归正题:“你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人家都表示的多明显了,就差给你生个娃娃了,你整天在装什么傻。” “唉。”海杰叹了口气:“宋兄只知其表,不知其里。自我诞生起便有无数求结娃娃亲者,难道都是因为我海杰吗?错了,他们只因我是雪月楼的少主而已。海家如同一座大山,雪月楼好比山上神庙,而我,不过是庙里的泥菩萨而已,若无高山古庙,谁肯奉上香火?” 酒气侵体,海杰也醉了,真情吐露道:“照顾我,亲近我,甚至爱慕我,都不过是她们依附于我的手段,而我的职责,便是扮演好少主的身份。若无雪月楼,谁知我海杰。” 这便是他逃离雪月楼的原因之一,除了不认同家规与家族作风,他也想做真实的自己,做江湖中的海杰,而不是雪月楼中的少主。 本来还想将李婉儿等人甩开,可她们跟的实在太紧,近乎寸步不离,后来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若这群侍卫把少主丢了,只怕母亲会毫不犹豫的要了她们的脑袋。 “我却觉得婉儿对你的感情非同一般,不只是主仆那么简单。”宋风说出自己想法。 “那是因为你与她接触较多产生的错觉。”海杰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若我们身边的不是婉儿,而是燕子等人,你依旧会这么想。人的表现与行为都是假的,而身份却是真的。我之所以游历江湖,便是因为看不惯这种严格的阶级制度。” 见宋风还要发问,海杰摇了摇头,斟满酒杯:“宋兄不必再说,此事一笔带过,喝酒!” 第31章 品茗赏花 翌日,众人继续赶路,前往天佐县。 按照宋风等人所想,本应将于怜心送回渊平郡于家,也好了却这个麻烦。 不过后者死活不肯,她本就属于逃婚,若直接回家,受父母责罚不说,还得再次被送回王府。 宋风不愿带着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拖累己方行程,还要分心照顾,于是建议海杰将其安顿在雪月楼,后者却并不答应。 雪月楼再怎么说也是风月场所,于怜心踏入半步,一生清誉算是毁了。 最后还是在于怜心的提议下,前往天佐县寻找她多年不曾联系的姑姑。 照她所说,姑姑于清秋不理会家中生意,而是专心钻研真武,自身也是一名极具天分的真武者,后来更是厌倦了家中铜臭,干脆搬离于家,在天佐县隐居不出。 于清秋向来疼爱这个侄女,曾暗中告知自己潜修之地,若受到委屈,只需前来寻找即可。 奔波半日,众人疲倦不已,肚子也饿了,寻得一片草地,拴好马匹,取出随身食物先填饱肚子再说。 有海杰在身边,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美食相伴,由于知道少主的习性,暗中跟随的侍卫们都带有干果肉脯等,再配上几壶果酒,虽比不上客栈里的新鲜菜肴,却也足够填饱肚子。 众人围坐在地,左手拿着干粮,右手拿着肉干,大口咀嚼。 于怜心接过李婉儿递来的肉干,双手捧着轻咬一口,而后放了下去,默默不语。 “不爱吃?”李婉儿不解的问道。 “好硬。”后者脸色一红。 她自幼生在深闺高阁,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吃过这种又凉又干的的东西。 大家闺秀毛病真多啊。宋风白了她一眼,拿过其手中肉干,三两下撕成条状:“这样就行了。” 于怜心双手捧过肉条,欢喜道谢:“多谢宋公子。” “江湖儿女哪来这些繁文缛节。”宋风大大咧咧的抓起一只酒壶,咕咚咕咚连饮数口。 果酒甘甜清爽,基本没什么度数,完全可以当水喝。 他的举止粗犷豪迈,动作潇洒自如,直看得于怜心一阵愣神。 相较于平日所接触的贵族公子们,宋风这股游侠作风反倒显得真性情。 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宋风斜了她一眼,疑惑道:“看我做什么?” 后者闻言,小脸顿时一红,别过头去,小声说道:“宋公子吃饭的样子好特别。” 吃饭能有什么特别的。宋风不解,倒是她公子长公子短的,听得浑身别扭,纠正道:“我不是什么公子,叫我宋风即可。” “是,宋大哥。”于怜心学着海杰的口吻叫道。 海杰与李婉儿相视一笑,摇头不已。 众人继续赶路,直至天近黄昏,才到达目的地。 于清秋住在一处山间,只有几座木屋,周围种满各种奇花异果,一派清闲。 几人翻身下马,于怜心迫不及待的喊道:“姑姑,心儿来看你了!” 李婉儿打量四周,望着房前花丛辨别一眼,小声对海杰说道:“少主……” 后者点了点头,打断她的话,转头对宋风叮嘱道:“宋兄,此地凶险,小心行事。” 宋风不解其意,此地风景宜人,花香阵阵,哪有什么凶险。 但他也知海杰绝不会无的放矢,随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门扉轻开,一名妇人款款走来:“心儿来了?怎么也不跟姑姑提前打个招呼。” 那妇人约有三十四五岁,一身朴素的浅翠装扮,虽生得秀美,却并非于怜心那般温婉柔弱,反倒英姿飒爽,落落大方。 此人正是于清秋,见侄女身后站有三人,开口问道:“这几位是?” “游侠,海杰。” “宋风。” 二人报上名姓,李婉儿则是闭口不言。 听到宋风的名字,于清秋眉头一皱,打量前者一眼,眼中掠过一抹冷冽,随后一闪而逝,笑道:“既然是心儿的朋友,快请入内。” 几人进得木屋,围着一张圆桌坐定,于清秋端来一壶茶水:“山野村妇,没什么好招待的,自己种的茶叶,各位不要见笑。” “前辈客气了。早就听于姑娘说前辈乃是修为高深的真武者。今日一见,果真是修行有道,几间木屋虽简洁,配上满园花草,却是上佳的潜修洞府,颇有返璞归真之感。”对于客套话,海杰张口即来。 于清秋一边为众人倒茶一边笑道:“哪有什么高深修为,不过是借用真气养养花种种草罢了。” 海杰端起茶杯闻了闻,赞道:“好茶!品茶先闻香,书上说的果然不假。这茶香清冽肃爽,闻之使人精神焕发,伈人肺腑,若是径直一口饮下,反倒糟蹋了。” “看来海少侠也深谙品茗之道。”于清秋应付一声,双眼盯着他手中茶杯。 海杰非但未饮,反而放下杯子,话锋一转道:“品茶如品人,若错将上品当劣茶牛饮鲸吞,岂不如同错杀好人一般。” 于清秋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面色一沉:“少侠不懂杀人偿命的道理吗?” 闻言,李婉儿双手摸向后腰匕首,宋风虽不知其意图,右手也已搭在剑柄,随时准备拔剑。 “姑姑,怎么了?”察觉气氛不对,于怜心摇了摇姑姑手臂,想要劝阻二人争吵。 “心儿,出去。”于清秋冷声道。 “姑姑……” 海杰附和道:“于姑娘还是去屋外欣赏下美景吧,毕竟夕阳快要落山了。我们跟于夫人还有要事相商。” 于怜心哦了一声,走出屋外,心里却愈加不解。几人与姑姑只是初次见面,能有什么要事。 “你是如何察觉的?”没有无关人等,于清秋不再掩饰,开门见山。 海杰展开折扇,笑道:“在下修为虽然不及前辈,但学识颇广,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精通。这天山酥叶本为无毒名茶,但若配上屋外种满的醉神花,则会扰乱心神,令人真气尽散。” “哼,酸臭腐儒。”于清秋冷笑一声,双腿一蹬,身躯从窗口飘出,而后双手拍地,真气灌输地面。 只见木屋内长出无数黑紫色的藤条,如灵蛇一般缠向三人。 海杰手中折扇聚起灵气,化作一柄冰扇,一边挥砍藤条,一边高声喊道:“这是木系真武技能囚灵毒藤,大家小心!千万别让藤条近身!” 第32章 田园耕妇 藤条飞舞,李婉儿以灵活的身手不断闪躲,实在躲不过便以匕首切断,宋风也在持剑抵抗。 木屋的顶部与地板都是由木头制成,这给了藤条极佳的催生环境,越生越多,整个房间都快被塞满。 看得出来,当初之所以建造木屋,便是御敌之用。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海杰边打边退,来到窗口,想要脱离此地。 身形刚跃起,一张血盆大口从窗外突入,张嘴便咬。 好在海杰反应迅速,双腿一蹬窗沿扭转身躯,堪堪避过。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由树藤汇集形成的巨蛇,约有三四丈长,盘踞着的身躯正环绕在于清秋周身。 “低头!”身后宋风一声断喝,手中龙吟剑光芒大盛,化作丈余长的巨剑,斜劈出去。 咔嚓! 这一剑可谓气势惊人,剑锋擦着海杰的头顶掠过,不仅蛇头被斩下,就连木墙也被划出一道裂缝。 宋风接连挥出数剑,木墙再也支撑不住破碎开来,形成一个大洞,三人趁机窜了出去。 “宋兄修为进步神速啊,神伐之威更胜从前了,好在我躲得快,不然这颗头颅都得落地。”海杰下意识的摸了摸头顶,言不由衷的夸赞道。 没有时间废话,宋风抬剑指向被木蛇环绕的于清秋质问道:“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平白加害?” “无冤无仇?哈哈哈……”于清秋发出凄厉的怪笑,随着真气输送,树藤沿着蛇身向上攀爬,重新生出蛇首:“我结拜大哥便是命丧你手,怎叫无冤无仇?” 宋风疑声道:“结拜大哥?莫非是垂江渔叟?那你便是四人中的第三人——田园耕妇了。” “正是。准备好成为花田的养料吧!” 于清秋双手高举,真气传遍全身,缠绕其周身的巨蛇身形颤动,如同被附了灵一般,双眼冒出幽幽绿光,发出嘶嘶怪响。 海杰对身旁的李婉儿吩咐道:“去联系燕子他们寻求支援,记得多带火把。” “少主!”大敌当前,李婉儿担心海杰安危,并不愿离开。 “去!”海杰断喝。面对这等实力强劲的对手,李婉儿很难帮上什么忙,自己反而还要分心保护她。 后者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于清秋大喊一声,与此同时,身旁巨蛇扭动身躯狠狠咬向李婉儿。 唰! 宋风二话不说,携着神伐的龙吟一剑劈下,整个蛇头被竖着一分两半。 与此同时,海杰挥舞冰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数根冰锥射向于清秋。 后者动都未动,对于这种寻常手段,她根本懒得理会。 砰砰砰。 冰锥没有刺中敌人,而是被巨蛇尾巴扫落,虽有一二冰锥刺入巨蛇体内,却无法刺穿。 失去真气灌输的冰锥很快化作一滩冰水,只在蛇身留下几个孔洞。 于清秋抬起右手掐了个手诀,高喊道:“变!”只见原本被劈成两半的蛇首逐渐变化,竟化成两颗蛇头,分左右两侧同时向着宋风进攻。 宋风偏不信邪,手中龙吟连挥,将两颗蛇头斩落,却见断口处又出现四颗,对其反扑过来。 斩一首化双首,斩双首化四首,如此下去岂不是无穷无尽?看来还得要直击于清秋本人。 宋风不再进攻,而是脚步连退,同时观察海杰处境,想要二人联手对敌。却见他正手舞足蹈,手中冰扇描来画去,不知在搞些什么。 大敌当前,这家伙居然在跳舞?宋风头都快气大了,索性不再管他,专心与巨蛇缠斗。 他没注意到的是,场内的温度正在逐渐降低,风也越来越冷,越来越急。 正在为巨蛇输送真气的于清秋莫名感觉身乏体困,上眼皮慢慢下垂,似乎犯起瞌睡。 猛然惊醒,察觉事态不对,连忙将手伸向一旁花丛,真气回弹,几片叶子被带动至身前,拿起一片塞入口内,顿时清醒不少。 这是她平时栽种的天山酥叶,既能用来泡茶,也可直接咀嚼,有着提神醒脑的功效。 “这是什么邪招?”李清秋直视海杰问道。 后者微微一笑:“家传秘术——镇时雨。” “呵。”于清秋冷笑出声,讥讽道:“什么镇时雨,不过是惑人神智的小把戏,雨在何处?” 啪!海杰平举右手,折扇大开,高声道:“雨来!” 呜—— 狂风大作,天空中早已布置好的冰系真气瞬间成型,化作无数冰针,借着风力纷纷射向于清秋。 后者大急,顾不得驱使巨蛇,连忙倒退十余步,勉强避开冰雨范围。 再看停留原地的巨蛇,被这阵冰雨穿刺的千疮百孔,躯体破碎倒塌,化作一堆乱藤。 宋风持剑走向前来,厉声道:“我再解释最后一遍,垂江渔叟为取赏金而对我出手,这才被我斩杀,我并无意招惹你们渔樵耕读。” “哈哈哈。”于清秋大笑:“任你千言万语,大哥终究是死在你的手中。江湖中人,看成败,分生死,唯独不讲是非对错,这你都不懂吗?” 宋风暗暗摇头,对于这种疯子,讲道理是行不通了,只能拼杀。 二人正欲动手,却见方才离去的李婉儿浑身是血,手捂着肩膀,一瘸一拐的跑了回来:“少主,姐妹们遭遇埋伏,都……” “都怎么了?”海杰上前扶住她,急声问道。 “都牺牲了!”李婉儿眼眶红润,泪水洒落。 虽说燕子等人都是雪艳秋安排来的下属,与自己并无感情基础,甚至有可能在检视自己,但在保护海杰途中经历重重凶险,众人都已将彼此视为姐妹,感情也逐渐深厚。 现在莫名其妙死在这荒郊野岭,怎能不令人心伤。 海杰大惊,燕子等人真武虽不高强,但都机敏过人,怎么会突然被人埋伏? “敌人有多少?” “哈哈哈,就老子一人。三妹,我来助你!”一道粗犷的嗓音响起。 这声音好生耳熟,宋风回头望去,别的没注意,倒是看到一团金光,来者正是渔樵耕读中的老二——快斧樵夫。 “宋风小儿!上次算你运气好有人相助,这次老子把你身边的杂碎都清理干净了,看你往哪跑!” 第33章 冤家路窄 此时的樵夫虽已失去一条右臂,巨斧也被摧毁,但气势仍不输从前,左手持一根铁棒,金系真气覆盖全身,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你来做什么?”于清秋冷声道。 樵夫老脸一红,讪讪道:“三妹,近些年来可让我好找啊,若非这女娃娃带路,我还在天佐县四处乱窜呢。” 原来这樵夫一直爱慕自己的结拜三妹,后者却总是敬而远之,后来更是隐居深山,不知去向。 樵夫经过多年打探得知其身在天佐县,遂前来查找。今日偶然得见山林中暗伏数名女子,似乎在保护什么重要人物,樵夫以为是三妹的侍女,于是上前盘问,最终大打出手。 李婉儿之所以还能活着,并非身手强于燕子等人,而是樵夫在其他侍卫口中逼问得知真相,故意放李婉儿逃跑,为其引路。 既能得见三妹,又刚好碰上宋风这杀兄仇人,可谓一箭双雕。 于清秋皱了皱眉头,刚要呵斥几句,眼神一瞟,却发现前者一边衣袖空荡荡的,惊呼道:“二哥,你的右手……” “没了!”樵夫咬牙道:“拜宋风这小子所赐。大哥被其杀害,我气不过寻他复仇,即将得手时被一恶贼拦截,臂膀断了,兵器也毁了。” 宋风闻言,急声问道:“你口中那恶贼是谁,什么样貌?” 当日被樵夫击晕后他便一无所知,如今本人现身,自然要问个清楚。 “小兔崽子,少装蒜,老子没空跟你废话!”樵夫怒骂一声,愤恨道:“三妹,今天就为大哥报仇雪恨!” 说罢双腿蹬地,手持铁棒直冲而来。 宋风抬剑硬挡,稳稳接住铁棒,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兵器相撞,互相角力。 “问你最后一遍,救我的人到底是谁?”宋风冷声道。 “你问阎王去吧!”樵夫突然收力,使了个铁板桥,单脚支地,躯体平躺,另只脚直冲宋风面门点来。 真气附体的樵夫可不比寻常人,整个身躯仿佛化作一件兵器,其拳脚利如刀剑。 宋风不敢大意,收剑平展身前,以剑身挡下杀招,而后扭转腰身,反手一剑劈下。 樵夫身躯回旋,双脚在空中连踢,使出一招鸳鸯脚,一脚踢向龙吟的护手剑格,使其下落之势稍顿,另一脚紧随而至,正中宋风手腕,后者只觉手上一麻,龙吟险些脱手,连忙抽身后撤。 二人你来我往,再次陷入恶战。 自从上次与樵夫血战落败后,宋风深感自身武学劣势,空有一身修为却被其快斧逼得无法施展,于是勤习剑术,速度与力量都大大提升,早就不比从前了。 樵夫虽气势汹汹,但其右臂缺失导致平衡性较差,速度也比之前稍慢。 此消彼长之下,二人以快打快,斗了个旗鼓相当,好似两团流星般缠斗在一起,不见人影,只见棍风剑痕,不时有真气溅射而出。 于清秋单膝跪地,双手抓住地面藤蔓,缓缓站起身,再看她此时模样,两只胳膊被藤蔓紧绷,好似戴着一副镣铐。 真气灌输,顺着藤蔓浸入大地,地面颤动,泥土破裂,无数根茎如土中蛟龙一般延伸向正在缠斗的宋风。 海杰向天挥扇,杀招频出。 “行云!”话刚出口,只见天空中凝聚一片冰雪,如同笼罩着一团乌云。 “布雨!” 唰唰唰。 冰云碎裂,化作无数冰碴落下,其范围虽不广泛,却数量繁多,源源不断,形成一道冰幕,不仅将根茎纷纷斩断,就连地面都硬生生凿出一道裂缝,如同画了一道分割线。 “想伤宋风,先过我这关。” 海杰难得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身躯原地回旋一周,带动着右臂奋力挥舞冰扇:“寒风!” 随着扇面挥动,一阵狂风夹杂着雪花吹向于清秋,后者连忙催动真气,使出木系高阶技能——鬼门叩路。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座丈余高的木墙钻出土面拔地而起,上面根茎缠绕,藤条蜿蜒攀爬,将整扇墙面画作一张鬼脸,张着血盆大口,凌乱的枝杈如同满嘴獠牙,好不骇人。 裹挟着霜雪的狂风被木墙尽数抵挡,那墙面顿时结上一层冰霜,仿佛成为一道冰门。 于清秋催动真气,墙底生出藤条,顶得整座木墙倾斜,直挺挺的倒向海杰。 若被这丈余高的木墙砸中,整个人得化成一摊肉泥,正应了鬼门叩路的一个“叩”字。 海杰不紧不慢的收回手臂,缓缓合拢闭扇,轻声道:“葬雪。” 咔。冰扇完全合拢的瞬间,附着于木墙上的冰霜出现数道裂纹,且越来越多,最后发出一声炸响,完全爆裂开来。 整座木墙被炸得支离破碎,木屑藤条飞射四方,消散无形。 行云布雨,寒风葬雪,都是海杰家传武学。 这一套天衣无缝的真武技能,强劲不失优雅,华丽无比。 海杰把玩着手中冰扇,呵呵笑道:“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今天杀了宋风,也救不回你大哥性命,前辈又何必苦苦相逼呢?不若止兵休战,我二人给你赔个不是,此事一笔带过。” “满口胡言。”于清秋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不杀宋风誓不罢休。” “姑姑!”一道娇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正是于怜心:“姑姑不要打了,他们都是好人。” 呵,于清秋闻言,差点气笑了。 心儿这孩子傻的近乎可爱,江湖中人哪个不是双手沾满鲜血,怎会有半个好人。况且善恶之别不过一念之间,人性之深却如同深渊恶谷,岂是好坏二字所能讲清的? 没心思跟她细说,后者斥声道:“心儿退后,当心受伤。” 于怜心非但不走,反而跑向前来抓着她的手臂,急声说道:“姑姑,他们真的是好人!今日之所以能够前来,就是因为心儿被父亲强迫嫁人,机缘巧合之下被他二人救出。若无二位公子,只怕早已身陷魔窟了。” 于清秋回头问道:“竟有此事?为何心儿不听从父母安排,反而跟随这二人逃婚?” 于怜心的父亲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她太了解大哥了,绝不会无端逼迫女儿,所选女婿定能让其一生富贵,心儿却又为何逃婚呢。 “我……”于怜心哑然。王立恒过于“特殊”,这种事让她如何开口。 看着抓住自己不肯松手的侄女,于清秋眼珠转了转,心里明白了个大概,笑道:“心儿怕不是已经有意中人了,是这俩小子中的哪个?告诉姑姑,姑姑为你做主,绝不杀他。” “是……”被其说中心事,后者娇羞的低下头。 咕隆。 没等她说出口,一颗沾满鲜血的头颅被扔进场内,浑身是血的宋风提剑一跃而入:“海杰,还没解决掉吗?” 第34章 邪剑之锐 “二哥!” 眼看樵夫的头颅被扔在眼前,于清秋目眦欲裂,推开身旁的于怜心,尖叫着喊道:“恶贼,我教你不得好死!” 随着真气的涌入,地面藤条顺着她的双腿向上攀爬,藤条上的尖刺将其腿部划出一道道血口子,鲜血直流。 尝到血液滋味的藤条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野蛮生长,整片大地都在颤动,周围花草如同闻到腥味的血蛭,纷纷聚拢向于清秋周身,疯狂吸食她的血液。 再看于清秋,双腿已不见踪影,而是化作根茎的养分,只留上半身具备人型,脸上青筋凸显,狰狞咆哮。 海杰打量了宋风一眼,关心的问道:“宋兄还能战否?” 此时的宋风浑身鲜血流淌,脸颊额头都有血迹,衣衫破烂,狼狈不堪,那是与真气附体的樵夫近身肉搏所至。 “哼,正杀的兴起呢。”宋风冷笑一声,活动了一下筋骨,满不在乎的说道。 正在二人说话之际,只见于清秋的技能也已成型,无数花草藤蔓形成一只巨型乌龟,龟壳将其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已看不见真身。 龟背上盘踞着一条巨蛇,毒花做眼,枝杈为齿,树藤塑身,根茎成尾,正恶狠狠瞪着二人。 “好一招玄武祭灵!”海杰惊讶之余,佩服的赞叹道。 玄武祭灵,顾名思义,便是以自身真气与血肉作为祭品饲养树木,形成玄武状化身。 但凡用出此招,无不是同归于尽,自己的躯体再也无法恢复,体内真气也会被树木蚕食殆尽,成为天地间的养分。 嗷—— 只见那玄武怒吼一声,大地震颤,宋风二人被吼的双手捂住耳朵,连连后退。 轰—— 一只巨掌拍下,地面崩裂出数道沟壑,二人险些跌落,连忙躲避。 “宋兄,用火!”海杰高声提醒道。 宋风闻言,真气汇聚剑身,高高跃起的同时,向着龟首猛然挥剑,一道月牙状的火系真气竖着斩了出去。 砰! 这道真气没有斩向乌龟,而是被一团横扫而来的根茎所击溃,消散于无形。原来是龟背上木蛇的尾巴。 “宋兄尽管进攻,我来牵制木蛇。”海杰折扇挥动,脚底生出一座冰云,随着寒风吹过,那冰云竟漂浮而起,携带着海杰冲向巨蛇。 巨蛇震怒,张开血盆大口向其咬去,却被其轻松躲过,反手挥出数根冰针,狠狠刺入巨蛇双眼。 那巨蛇不断咆哮,却无法伤到海杰丝毫,后者如同一只游隼般在其身边环绕飞舞,不时发出攻击。 海杰架着冰云与巨蛇缠斗,地面的宋风都看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不满的嘟囔道:“你小子居然会飞。” “宋少侠!”宋风刚要进攻,负伤的李婉儿将其叫住:“寻常手段无法伤害木系真武,何不以相生相克之法运用雷系。” 雷系真武,他还真没用过,别说用了,就连见都没见过。 见其不知所措,李婉儿指了指天空。 此时夕阳已沉,天色大黑,原本晴朗的夜空在海杰数次牵引冰云的影响下一片昏沉,正是天雷诞生的好时机。 宋风领会其意图,身形高高跃至半空,手中龙吟化作神伐巨剑,没有劈向玄武,而是直指天空,双目轻阖,默默感受天地间的雷电灵气。 轰! 昏暗的云层发出一声炸响,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直挺挺劈向巨剑。 宋风跃至空中的身形被劈的翻了个跟斗,再看手中龙吟,丈余长的虚化剑气噼啪作响,电光闪耀,俨然成为一把雷剑。 宋风大喜,跌落的身躯调整姿态,剑锋向下,狠狠向着龟首刺去。 那玄武察觉威胁,利爪拍向宋风,想要将其击落。 危难之际,数根巨大冰柱从天而降,将其龟掌牢牢钉在地面。海杰的冰柱。 神伐剑锋再无阻碍,深深刺入龟首,神伐之威加之雷霆之怒,将其头部直接刺穿,剑中雷电由龟首传遍全身,整个场地轰隆作响,巨大无比的玄武不断被雷光撕裂。 哀嚎一声,玄武的身形逐渐肢解为花草树木,纷纷散落。 与此同时,跟海杰缠斗的巨蛇也颓然倒地。 二人同时落地,再看宋风,上衣都被雷电烧没了,赤膊着上身,裤子残破不堪,长裤变成了短裤,仿佛被狗啃过一般。 反观海杰倒是一派轻松,除了体内真气耗损巨大之外并无异样。 再看场中,玄武溃散,徒留于清秋伫立,整个下半身都化作树木,数根藤条缠绕其身躯,正在不断向上侵蚀。 此时的她神智已不甚清醒,但仍张牙舞爪的向前挥动双臂。 “杀!复仇!大哥!二哥!”于清秋嘴里胡乱的喊叫着,木毒侵脑,此时的她只剩心中怨恨。 “唉。人若有了执念,比什么都痛苦。”海杰悲叹一声,转身对宋风说道:“宋兄,既然是你的因,就要了结你的果,给她个痛快吧。” 不必他劝,宋风自然是要了断的,龙吟挺于身前,大步向前刺了过去。 “别伤我姑姑!” 噗嗤。 发出声响的是于怜心。严格来说,是于怜心的心口。 宋风一剑刺出的同时,于怜心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挡在姑姑身前,可龙吟之锐,哪是肉体凡胎所能阻挡的? 这一剑实在太快,不仅将于怜心心口对穿,就连身后的于清秋都被穿胸而过,剑芒在二人身后探出,鲜血顺着剑刃滑落。 “你……”宋风大惊,双手下意识拔出龙吟,整个人顿时傻了。 铛啷! 龙吟落地,发出一声脆响,也将宋风惊醒。 “宋……大哥……”于怜心探出一只手,无力的向宋风抓去,身体颓然倒地。 后者急忙上前将其扶住,双手慌乱的捂向其伤口。 却见那龙吟剑爆发一道红光,血气止不住的空中飞射,凝聚成一团团血雾,任他宋风如何遮拦,就是阻止不住。 “宋大哥……”躺在宋风怀中的于怜心虚弱的说道:“若有来世,我……” 声音戛然,于怜心脑袋无力的垂向一侧,眼中光芒尽散。 随着龙吟不断抽离精血,整个身躯慢慢化作一具枯尸。 “啊——” 宋风仰天长啸,热泪滚落。 相处多日,他岂能不知后者心意,只是碍于两者身份差异,并不敢轻易表态,反而装作厌烦。 现在于怜心惨死自己剑下,才知悲痛欲绝。 伴随着他的哭喊,空中浓郁的血雾涌入后脑,其中不仅有于怜心的精血,还有于清秋的大量真气。 心中的悲痛加之真气不断灌输,宋风两眼一黑,一头跄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晚风吹过,顿时令其清醒不少,宋风睁开双眼一看,自己正趴伏在一处房瓦之上。 房内一道声音传出:“公孙兄,你输了,还不现身?想要躲在房顶偷听多久。” 是海杰的声音! 第35章 人劫轮回 这是? 宋风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正潜伏在洞房之上,身上伤口早已消失不见,破损的衣物也恢复如初。 难道是时间回溯了不成,或者刚才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轻轻飘落,宋风推门而入,打量四周,一身婚服的于怜心仍旧站在合欢床前。 海杰笑着将手中酒杯掷来:“既然输了,就请饮酒吧。” 啪。 宋风没有伸手去接,杯子落地碎成两半,酒水洒落一地。 不管众人反应,宋风直视于怜心,露出欣慰的笑容:“再次见到你,真好。” 后者被其看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皱起秀眉,不解道:“你我素昧平生,公孙先生何出此言?” 海杰嘿嘿一笑说道:“公孙兄怕不是席间吃醉了?却也情有所原,面对于姑娘这等倾城佳人,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懒得废话,宋风直言道:“不要逃婚,不要跟我们走,更不要去寻你的姑姑。” 于怜心露出惊讶的神情:“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寻姑姑?” 话刚出口,她的心里已有了答案,随即瘫坐在床沿,幽幽道:“我知道了,定是王家早已洞察清楚,特意派你来盯住我的。你公孙大侠不是我于怜心的朋友,而是王府的上宾,当然要替王家做事。” 宋风正欲辩解,房门被人推开,侍女小梅慌张的跑来喊道:“小姐,酒宴已入尾声,王公子马上要到了!小姐快想对策!” “走!”宋风反应最快,大步向前揽住于怜心腰身,飞跃而去。 “哎?你小子等等我!”海杰在身后追赶而来。 依旧是客栈饮酒,依旧是木屋品茶,依旧是击杀樵夫,战胜玄武。被木毒侵蚀不成人形的于清秋正在眼前张牙舞爪。 “宋兄,既然是你的因,就要了结你的果,给她个痛快吧。” 铛啷。宋风没有出手,而是扔掉龙吟,沉默不语。 “宋兄?”海杰露出疑惑神情,刚想发问,却不想身前的于清秋手臂一挥,一根带刺的藤条直冲宋风而去。 由于距离太近,宋风想要躲闪已然来不及了,手中没有兵器,想挡都挡不住。 “别伤宋大哥!” 噗嗤。 发出声响的不是宋风,而是于怜心。 严格来说,是于怜心的胸口。那藤条将其胸膛贯穿,鲜血四溅。 “宋……大哥……”于怜心探出一只手,无力的向宋风抓去,身体颓然倒地。 宋风没有去扶,或者说已经没有勇气再次面对濒死的前者,而是无力的跪坐在地,双手攥拳不断捶打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阵晚风吹过,一切归于宁静。 “公孙兄,你输了,还不现身?想要躲在房顶偷听多久。” 依旧是那几片房瓦,依旧是那处洞房,依旧是海杰的声音。 宋风腾的站起身,没有进入房内,而是双腿凝聚真气,几个跳跃直奔前厅喜宴而去。 “公孙兄?”海杰连叫几声,却无人答话:“怪了,人呢。” 宴会上,众人早已大醉,王立恒更是面色红润,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见宋风大步流星走来,前者大着舌头说道:“公孙大侠!方才寻你敬酒不见,原来在这,快快入座,你我再痛饮三杯!” 嗡—— 龙吟出鞘,神伐劈下,王立恒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还带着笑容,手中还握着酒杯,整个人已被竖着劈成两片。 众宾客先是一愣,立马炸开了锅。 “杀人啦!杀人啦!” “快保护老爷!” 王家喜宴可不止有达官显贵,更有江湖中成名已久的游侠,众人纷纷拔剑出刀,将宋风围困中央。 “公孙跃!为何无故杀人!”众人义愤填膺,纷纷指责。 “公孙跃我见过,这小子根本不是他,而是一个冒名顶替的小贼而已。”有知情者说道:“王公子新婚大喜,我本不愿拆穿,搅了这份喜庆,哪知这小子竟然做出此等恶行!” “不必跟他废话,先擒下再说,好审出幕后真凶!” “上!” 宋风哈哈大笑:“来吧,通通来吧!” 龙吟乱舞,厅内一片大乱。 一个时辰后。 宋风双腿俱断,鲜血将衣袍浸透,单手以剑支地跪倒。 “小贼,放下兵器,饶你一条狗命!” 围攻游侠损失惨重,尸体横七竖八,还站着的也个个身上挂彩。 “哈哈哈哈……” 宋风仰天大笑,用出最后一丝力气,回手一剑抹向自己脖颈。眼前涌现一片血雾,而后尽归虚无。 一阵晚风吹过,依旧是那几片房瓦,不远处的灯笼依旧透出红光,海杰的声音照常响起。 …… 数十次轮回之后。 夕阳斜晖洒落,一处农家小院内,满头白发的老者正怡然自得的躺在摇椅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一位老妇从屋内走出,见其如此惬意,忍不住笑骂道:“老宋头,怎么懒成这副德性,也不知道把晒好的豆子收一收,待会要潮了。” 妇人虽一头白发,双眸却清亮的很,衣着得体,举止温婉,年轻时必是倾倒众生的俏丽佳人。 宋风慢悠悠的回应道:“潮便潮咯,反正那豆子又不好吃。” “它不好吃,那什么好吃?”妇人好奇的走上前来。 宋风伸出手,宠溺的捋着前者的一撮白发,坏笑道:“当然是我的心儿最好吃了。” “哎呀,要死啊。”于怜心脸色红润,轻轻敲了他一拳,嗔声道:“一把老骨头了还这么不正经,也不知羞。” 宋风轻笑一声,打趣道:“当年那位随我逃婚的美人,可没问过我知不知羞。” 于怜心白了他一眼,扯开话题:“今晚想吃点什么?” 宋风思考片刻,回答道:“想吃落花生。” “咱家哪有这东西。” “我这有啊。”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出现一男一女,说话的正是李婉儿,手中还提着一个布袋。在其身后的蓝衣少年摇了摇手中折扇,打招呼道:“宋兄。” 宋风刚想回应,猛然察觉不对。 时光荏苒,自己夫妻已度过大半生,海杰二人为何依旧如此年少? “怎么了宋兄?”见其愣神,海杰疑惑问道。 “宋兄?” “宋风!” “宋风!!!!” 一声大喊将宋风惊醒,睁开双眼,眼前幻影消散,只剩海杰正不断摇着他的肩膀,满脸急促。 “宋兄醒醒,切莫着了相!” 第36章 无字天书 “再摇就被你摇死了。” 宋风甩开海杰的胳膊,站起身来,只觉神智清明,天虽大黑,却能看清十余米开外的风吹草动。 看来自己的修为境界又上一层阶梯。 宋风走向木屋寻来几把铲子:“别愣着了,把这苦命的姑侄二人埋了吧。” 正在擦药的李婉儿不解的望向宋风:“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失手错杀于怜心后他便悲痛大哭,而后直愣愣的跪在原地,直至海杰上前将其摇醒。 怎么突然间就平复心境了?这也太过于冷血了吧。 宋风一边挥铲挖坑,一边向众人解释方才经历,海杰二人这才明白。 “这便是传说中的人劫了。据说只有在失去挚爱亲友时才会出现,整个人堕入幻境,不断修正自己的一生,直至圆满才可破局而出。”海杰解释道。 宋风皱了皱眉头:“若这么说,之前杀死垂江渔叟时也曾出现幻境,他可不是什么挚爱亲友。” “非也。”海杰双手扶铲,下巴顶在木柄,一边回想一边说道:“据我所知,每种修炼方式所需要经历的劫难各不相同,之前曾有一暗属性邪修经历过宋兄这般的幻境,书中称其为九重人劫,十八重地劫,还有三十六重天劫。宋兄见到的狼头羊面,估计就是地劫,而今夜所遇,当属人劫。” 说着,海杰笑道:“我本以为宋兄是块木头呢,没想到却对于姑娘用情颇深,居然瞒过了我们所有人。” 宋风转开话题道:“两次历劫,我只觉自身修为突飞猛进,却不知到何种境界,有什么评判标准吗?” 海杰想了想,苦恼的说道:“各门各派都有自己不同的修炼方式,自然也有不同的境界标准,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宋风皱眉:“那按照雪月楼的标准,我处于何等境界?” 海杰嘿嘿一笑:“雪月楼只有三重境界,分别是蝼蚁境、道友境、还有前辈境。” “怎讲?”宋风好奇心起,急忙问道。 海杰打开折扇,老神在在的说道:“蝼蚁境嘛,便是如蚊虫般弹指可灭,只能喊着‘前辈绕命’,道友境就好多了,遇到谁都能过上三招,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来一句‘道友承让’,前辈境就更厉害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嘴里只剩一句‘蝼蚁受死’。” 宋风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满嘴胡言乱语,说了等于没说。 葬坑挖的差不多了,宋风轻轻抱起于怜心遗留的枯尸,目露悲伤:“情不知所起,待醒悟之时,已是天人两隔。我自是有人劫相助,还能在幻境与其安度一生。可怜于姑娘,生得貌美如花,又家境殷实,本该快活一生,却亡于我这等薄情寡义之人的剑下。可悲,可叹。” 自古红颜多薄命,皆是造化弄人,谁又能想到呢。海杰叹了口气,默默不语。 李婉儿抬过于清秋的尸体,缓缓放入葬坑:“之前曾听于姑娘说,姑姑最是疼爱她,方才我等决战之时,于清秋也曾对其多方照顾。如今二人皆逝,就合葬一处吧。” 几人填土立碑,海杰以冰刀做笔刻了碑文,三人默哀片刻,上马连夜离开此地。 待三人走后,场内只留一块墓碑,满地碎藤断木,在四周花田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凄凉。 一阵寒风吹过,场内多出一道身影。 只见此人生的面如冠玉,留着一缕山羊胡,头戴方巾,身背竹篓,像是书生打扮。 书生恭恭敬敬的对着坟墓鞠了一躬,而后掏出纸笔,挥挥洒洒写了几句。 待笔锋落尽,寒风袭来,人已不见踪迹。 七日后。 宋风与海杰正在河岸对练,李婉儿走近前来,与她同来的还有一名青衣中年人。 “婉儿,他是何人?”二人停下手中动作问道。 中年人拱手施礼,客气道:“在下伏魔山荡魔门护法李进,听闻墨衣剑屠宋少侠真武高强,特来相请。” 什么乱七八糟的。宋风皱着眉头说道:“这里没什么刀徒剑徒,只有宋风,我与你们伏魔山也没什么交集,请回吧。” 李进赔着笑脸说道:“宋少侠一人一剑连灭渔樵耕读中三位高手,墨衣剑屠的威名传遍四海,又何必谦逊。在下斗胆前来,自是有要事相求,却为何不能容我一言呢?” 什么剑屠?宋风满脑子疑惑,殊不知他在泰丰县一夜间连屠五家宅院灭人满门的事迹早已传开,因其一袭黑衣,手持利剑,江湖人称墨衣剑屠。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李进如此谦恭,加之巧舌如簧,海杰也想听听他有什么说辞:“宋兄的事迹怎么传的这么快,你又是从何得知?” “当然是无字天书了。”李进理所当然得说道。 海杰闻言皱起眉头,盯着他默默不语。宋风疑惑道:“无字天书又是什么?” “无字天书,原名恩仇簿,乃是寒窗书生沈妙才祖代相传的神书,专司记载江湖上成名的高手。曾有一个时代,正派武林被邪教尽灭,竟然落到无高手之名可落笔的悲惨境地,当时的主人将其改名无字天书,以警示后人永记当世之苦。”李进如数家珍,侃侃而谈。 “寒窗书生?”宋风眉毛挑起,大步逼近:“那不是渔樵耕读中的第四位吗?这么快就找上门了,他现在何处?” “哎,少侠误会,少侠误会啊!”李进吓得连连后退,急忙解释道:“沈妙才跟其他三人不同,一心只保管天书,从来不参与江湖纷争,更不可能来寻仇。在下也只是听说那无字天书上新增了宋少侠的排名,这才前来相求。” “哦?不知宋兄排在第多少位呢?”海杰好奇问道。 “第二十九位,墨衣剑屠宋风。”李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继续说道:“今日前来,便是想请宋少侠出手,诛灭排在第九位的乘风快剑公孙跃。” 宋风与海杰相视一眼,笑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之前还在王府假借公孙跃的名头,今天就有人想请宋风将其诛杀。 第37章 乘风快剑 海杰摇着纸扇笑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乘风快剑的名号之所以能够打响,便是灭了你们六剑山所有高手,踩着你们的脸面爬上去的。你伏魔山也是六山之一的名门正派,怎么就做起这买凶杀人的勾当了?” 李进眼珠滴溜溜直转,满脸奸猾:“哪个说买凶杀人?我伏魔山向来与宋少侠交好,听闻宋少侠游历江湖,还特意送来诸多金银当做盘缠。如今我山门受辱,宋少侠为朋友挺身而出也在情理之中。” 看他说的理直气壮,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么回事,这家伙怕是把朝廷官宦那套搬到江湖门派中来了。 宋风不屑的冷哼一声,没有搭理,海杰则是笑呵呵的说道:“这笔买卖我们可以接,就看你们有没有诚意了。” “有,有。”李进见其松口,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只锦袋,递交给海杰。 后者伸手接过,锦袋并不大,入手却沉甸甸的,无比敦实。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沙,发出炫目的金光。保守估计,这一袋就得价值千两白银。 “就这点玩意?” 见其面露不满,李进为难的说道:“这点东西确实难入海公子法眼,可我荡魔门弟子全是清修的剑士,哪能有那么多钱财。” “嗯?”海杰故作不满,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那点勾当,六剑山能缺钱,天大的笑话。” 李进尴尬一笑,不再掩饰:“容在下回去与门主商量,这袋金沙就当做是定金如何?” 海杰点了点头:“一言为定,三日后我等前往伏魔山商讨此事。” “爽快,在下告辞。”李进再次施礼,而后不做停留,大步离去。 待其走后,宋风疑惑道:“为什么要接这等买卖。” 海杰一边掂着手中锦袋,一边笑着解释道:“既然要游历江湖,就不能脱身事外。把自己高高挂起如深山老道一般,是无法体会其中乐趣的,况且不与高手过招,如何增进修为?”说着,海杰摇了摇锦袋:“再者说,我二人出行多日,随身钱财也花的差不多了,正好填补一下。” 宋风细细一想,感觉他所言在理,随即继续问道:“若你我二人斗不过那公孙跃,又当如何?” “哈哈,宋兄依旧缺乏信心啊。”海杰甩手将锦袋丢给李婉儿:“你可以怀疑六剑山那群老贼的人品,但不能怀疑他们的眼光,既然能找上我们,定然是修为差距不大的真武者。放心吧,所谓的乘风快剑,并不会多强。” 说着,海杰扭头对李婉儿吩咐道:“伏魔山一行,我二人前往足矣。你且将这袋金沙送往严东郡,交给宋兄之母,另外召集雪月楼人手,将其带离严东郡,保障其安全。” “少主……”李婉儿露出担忧的神色。姐妹们尽皆亡于樵夫之手,现在少主身边只剩自己一人,如今她也要离开,实在放心不下。 宋风也说道:“我离家之时曾交给母亲银两,大可不必挂心。” 海杰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宋兄的事迹正在江湖中流传,泰丰县杀人之事只怕已经传遍相邻诸郡,游侠与官府绝对不会放过宋兄家人,令堂之安危令人担忧啊。有这一袋金沙,也可使其安心度日,再加之下人们的安置,更加妥善一些。” 宋风顿感一阵暖心,身边有海杰这种考虑周全,做事面面俱到的人,令人省心不少,有些事自己都没考虑到,他便先行安排了。 宋风拱手道:“多谢海公子。”这是二人自相识以来,宋风说出最诚挚的一句话,也确实发自肺腑。 海杰先是一愣,而后打趣道:“第一次发现,原来宋兄这鲁莽之人也颇知礼数,真是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啊。” 后者闻言收起感激之情,挺直腰身白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三日后,伏魔山。 深秋时节,山中一片枯黄,景色宜人。传说当年正派武林与邪教在此决战大胜,于此地将其斩尽杀绝,伏魔山也以此命名。当时的武林盟主为表永绝邪祟之志在此山开宗立派,号称荡魔门,也就是如今李进所在门派。 宋风二人刚到山脚下,早已有人前来相迎,带头的正是之前的李进。 “有劳二位少侠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快请入内。”李进笑呵呵道。 二人随其入得山门,正厅落座,海杰率先开口:“那乘风快剑现在何处?” 众人未曾想到他如此直白,纷纷望向大厅中央,最里端端坐的门主微微一笑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的说道:“二位少侠不必心急,先于此处好好歇息,待兄弟们查出其踪迹再去不迟。” 宋风懒得跟他废话,直言道:“我只为公孙跃而来,若无确切消息,我等自行前往雾剑门寻找。”说罢起身便走。 “宋少侠是要寻老夫么?”门外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话音,一名白须老者缓步走来。此人生得身材高大,腰身挺拔,白发白须,面色红润,狮子口,豹环眼,白眉如剑,不怒自威。一身青色长袍,身后背着两把剑,腰间还悬挂两把剑,整个人看上去威风凛凛,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宋风愣了愣,开口询问道:“你是?” “老夫公孙跃。”老者捋着长须说道。 乘风快剑公孙跃?按理说他是雾剑门中新秀,本该是个年轻人,怎会是这等老者,又为何会出现在仇家领地。宋风眉头一皱,抬手拔出龙吟,如临大敌。再看荡魔门众人,却一个个安坐桌前,没有丝毫反应。 对于宋风的戒备,公孙跃毫不在意,双目盯着其手中龙吟,赞赏道:“龙吟剑不愧是上古名剑,果然非同凡响。” 海杰没有宋风那么大反应,而是起手拱手道:“公孙大侠,幸会。看来今天并不是寻常买卖,而是鸿门宴了。” “哦?海少侠何出此言。”公孙跃疑惑道。 第38章 绝对正义 海杰冷笑一声:“公孙大侠既然能出现在伏魔山上,自然已与荡魔门成一丘之貉。假借共诛乘风快剑之名,将我二人骗至山门,而后杀人夺剑,是也不是?” 公孙跃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随着他的笑声,一道无形真气以公孙跃为中心扩散,四周桌椅被这真气推的不断横移,离他最近的宋风只觉一道劲力传来,仿佛一堵无形的气墙,赶忙将真气凝聚双腿,堪堪站稳,厅内修为稍差的人早已坐立不住,被推得人仰马翻。 “海少侠未免太小瞧老夫了,若有心夺剑,此时只需一剑出鞘,你二人焉有命在?”公孙跃一手抚着白须,一手平伸向前:“宋少侠,可否借剑一观?” 宋风手中龙吟握的更紧了,沉声道:“杀了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观赏。” 后者闻言摇了摇头,回手拟了个剑诀,只见其身上四把剑不断颤动,随后被真气带动脱离剑鞘悬浮于半空。 唰! 四把剑同时刺出,没有冲向宋风,而是狠狠钉在大厅最里端的壁画之上。那剑锋锐利无比,半截剑身都被墙壁淹没,远远看去,仿佛四颗铁钉。 坐在最里端的门主吓得双手抱头趴在桌案上,偷眼打量,见其不是冲自己来的,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老夫现在手无寸铁,宋少侠可以安心了吗?”公孙跃摊开双手说道。 宋风无话可说,看来此人并非为夺剑而来,随即双手奉上龙吟:“请。” 后者接过龙吟细细打量,口中赞不绝口,真气挥发灌输至剑身,想要试试其真气兼纳程度。 随着真气涌入,一阵阵风刃生出,围绕剑身盘旋,整把剑似乎变成子母剑,风刃与龙吟模样一般无二,只是细小许多,约有拇指粗细。 公孙跃刚想开口夸赞,却不想横在身前的龙吟之上突然涌现虚影,一名白衣少年阴森森怪笑,双目直视他眼睛,那贪婪的目光如同野兽遇到猎物一般狂狷邪魅。 铛啷! 龙吟掉落在地,公孙跃大惊失色,双手不断颤抖。 良久的寂静,众人皆满脸疑惑。 呆愣半晌,公孙跃弯腰拾起龙吟,双手奉还,心悦诚服道:“康王九剑,果然都邪门的很。” 宋风也不知其何故做此反应,下意识的接过龙吟。后者仍心存余悸,双手掐诀,缓缓平复心境,而后赞赏道:“宋少侠不愧墨衣剑屠之名,能够降服此剑者,世间少之又少。” 大厅内出奇的寂静,众人皆不知他所言何事,包括宋风在内都一脸茫然。 那虚影少年只有持剑的公孙跃一人能够看到,众人只见他满怀自信的舞弄龙吟,莫名其妙的大惊,而后手抖弃剑而已。 “所以呢?”宋风收剑入鞘,不解道:“既不厮杀,又不和谈,诱我二人至此,只为借剑一观么?” “自然不是。”公孙跃伸手做出请的姿态:“宋少侠且随我来,此间自有宝物回赠。” 宋风闻言,也不废话,抬腿随其走去。海杰紧跟而来,小声细语道:“宋兄,当心有诈。” 声音虽小,修为高深的公孙跃早已听清,笑着说道:“海少侠尽管放心,今日请二位前来,并非蓄意谋害,反倒是谈合作的。” “什么合作,不妨明说。”海杰沉声道。 后者也不搭话,径直带路,三人绕过一片山林,眼前出现一座石窟,内里不断发出沉闷的铁石撞击之声,夹杂着锁链摩擦之音,令人心神不宁,更有苍老的喊话传出。 “公孙小儿,我知道是你来了!” “够胆的去了这枷锁,跟老夫好好斗上一斗!” “鼠辈,可敢一战?” 众人在石窟内歪七扭八的走了一段路程,眼前出现一名白发老者。只见那人四肢皆被镔铁锁链禁锢,背后琵琶骨也被硕大弯钩穿透,整个人吊在半空,满脸污垢,看不清真容,也不知被困多久。 见到宋风二人,老者欣喜若狂,大喊道:“二位小友!切莫听他蛊惑,杀了他放我出去,老夫愿将这天下均分,赠予二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二人没有被他的喊叫吸引,而是盯住其眼前一块顽石。 那顽石之上,斜插着一把墨黑长剑,虽半截没入石内,不知被荒弃多少年月,却仍映出幽幽寒光,刺人眼目。 “这是?”宋风问道。 公孙跃抬手遥指:“被困之人,名为戚叶,乃是六十年前的武林盟主。石中之剑,相信宋少侠也有所感应,名为荡魔剑,与少侠腰间的龙吟剑共为康王九剑之一。” 荡魔剑!传说中的正义之剑,为何却被封存在这石窟之内?海杰疑声道:“久闻荡魔剑乃正义之象征,天下之表率,为何不使他流向有志之士,却封存在此?” “唉。”公孙跃露出哀伤之色,娓娓道来:“戚盟主生性正气,嫉恶如仇,一心想要扶持正统,剿灭邪祟,恰巧在深山修炼之时偶得此剑。一身正气人似风,肃杀荡魔剑如痴,正所谓人剑合一,所向披靡。当时的邪教被其杀得退无可退,只在这伏魔山断崖之处纷纷自裁。” 宋风二人听得兴起,不约而同的赞道:“戚盟主杀伐果决,当真是英雄豪杰。” “什么狗屁英雄豪杰。”不等公孙跃接着说,戚叶怒喊道:“若不是公孙跃这狗贼联合正邪两派合伙谋害于我,老夫早就荡尽天下邪祟,扫平四海魔修了!” 公孙跃被劈头盖脸一顿怒骂,非但不恼,反而拱手道:“戚盟主所言甚是。只是戚盟主有没有察觉自己为正过度了?这番肺腑之言,晚辈数十年来谈论多次,盟主又何曾悔改半分?” “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戚叶瞪大双眼,怒骂不止:“正邪不两立,邪祟就是该杀,却让老夫悔改个屁!” “塌前尝药的戚华戚前辈,也是邪祟吗?”公孙跃问道。 “谁?戚华?”戚叶闻言,怒火更盛:“这畜生你也有脸提及?老夫外出除贼,妻子病卧在床,他竟趁大嫂病危,轻薄放荡,难道不该杀?” “唉……”公孙跃长叹口气,不厌其烦的解释道:“戚华前辈没有轻薄大嫂,这件事晚辈已经解释无数次了。他只是为戚夫人尝药,防止屑小之徒投毒而已,哪曾想竟无端招来戚盟主的毒手。” 第39章 试剑荡魔 “哈哈哈……呃!”被困的戚叶放声大笑,却惹得体内铁钩颤动,忍不住痛得发出一声闷哼:“尔等邪祟,纵然舌绽莲花,也无法说服老夫半分!待我解脱之日,定是汝等头落之时!” 宋风与海杰从未想过能够面对六十年前的武林盟主,还是被囚龙困锁,近乎疯癫的盟主,皆是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公孙跃回身,不再与戚叶废话,这等说辞,数十年间他早已重复千百遍了。单手向前,向着石中利剑做了个请的姿势,轻声道:“宋少侠,烦请试剑。” “我?”宋风不解的问道:“前辈有此等利器,为何不用,反倒请我这后生小辈前来试剑?” “呵。”海杰冷笑一声:“怕不是戚叶已就被荡魔剑蛊惑,公孙大侠不敢轻易尝试,直到近些年龙吟现身江湖,才设计圈套,请来宋兄以身试剑,好保你不被反噬。” 听其一番言辞,公孙跃非但不恼,反而笑道:“海少侠果然聪敏过人,竟将老夫意图尽皆勘破。不错,数十年来,老夫一直在等一位能够降服邪剑的人才,在此期间,康王九剑已有其四重现江湖,却始终无一人能够轻松驾驭。直至宋少侠手持龙吟,杀渔叟,败樵夫,诛灭耕妇,才得见邪剑真性。” 见二人还欲发问,公孙跃抢先说道:“宋少侠试剑,结果有三。一者被邪剑蛊惑,落得如戚盟主一般,老夫自当妥善安葬,赡养令堂如己母。宋少侠有所不知,自从阁下在泰丰县一夜诛杀数十人后,官府早已缉拿少侠家眷,是老夫连夜派遣百余名弟子前往营救,才幸免于难,如今令堂正在老夫门下山谷颐养天年,少侠大可放心。” 嗡—— 毫无预兆,宋风猛然拔剑,神伐附着剑身,化作丈余长的剑气。 他没有听到什么颐养天年,什么百余弟子营救,他只听到老母亲被人带走了。 冷眉骤竖,宋风狠声道:“我妈怎么了?”事关自己母亲,他也顾不得什么荡魔剑了,也不论自己是否胜得过乘风快剑,只欲拼死一搏。 海杰以折扇轻敲其臂膀,示意不可轻动,奈何宋风根本无视其劝告,拖着巨剑大步向前,地面都在剑锋之下化出一道深沟。 “宋少侠!”公孙跃震声大喝,浑厚的声音在本就狭隘的山窟中久久回荡:“事关天渊帝国数千年来之谜团,少侠欲杀我,请容我把话说完,到时要杀要剐,老夫绝不还手!” 海杰暗暗摇头,此时硬拼,绝非明智之举,公孙跃修为深厚,二人胜算几乎为零。宋风虽游历江湖许久,却始终究沉不住气,被人抓住软肋便原形毕露。 折扇挥舞,一股寒风吹来,宋风只觉一阵清爽,心头怒火逐渐消散,正是海杰家传秘术“镇时雨”,只是真气稍弱而已。 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衣物,宋风不满的质疑道:“海杰,你站在哪边的?”口中虽强硬,龙吟剑却散去光华,收回鞘中。宋风并非无脑莽夫,只因提及老母,方才震怒。 见其静下心来,公孙跃继续说道:“第二种结果,便是如同少侠降服龙吟剑一般,让荡魔剑认主。若果真如此,老夫即刻相赠,绝不反悔,只愿宋少侠探得剑中密事,分享于老夫即可。” “第三种,则是徒劳无功,虽不受反噬,却也无法使用。若如此,则老夫即刻送二位少侠下山,绝不强留。” 宋风歪了歪头:“若我选第四种,不去试剑,你又待怎样?” 公孙跃捋着胡须,悠悠说道:“若如此,老夫愿与少侠在这石窟之内共度残生,直至同意为止。” 宋风眉毛一挑,刚要发问,海杰抢先道:“前辈为何对荡魔剑如此痴迷。” 后者闻言叹了口气:“戚叶不只是武林盟主,也是老夫的师父,亲眼目睹师父被邪剑一步步侵蚀蛊惑,老夫倍感心痛,本欲将其销毁,奈何坚固无比,用尽各种方式都无法损其丝毫,只得封存在这石窟之内。” “公孙小儿,你这欺师灭祖的鼠辈,少在这惺惺作态!”悬挂半空的戚叶仍在叫骂。 细细思虑,试剑一事并无不妥,虽同为康王九剑,龙吟有着邪剑之称,荡魔剑可向来正气。宋风既然能运用龙吟剑,降服这荡魔剑也未必是难事,运气好可以获得上古神兵,运气差点,也不过无功而返罢了。 海杰思索片刻,向宋风微微点了点头,后者不再犹豫,大步向荡魔剑走去。 公孙跃在后方叮嘱道:“宋少侠千万小心,荡魔剑邪门的很,不知有何等怪事发生,可先将龙吟紧握手中,以防万一。”实在挺不过,也可以自行了断,求个痛快。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 宋风闻言,左手拔出龙吟,右手伸向荡魔剑。 咔—— 随着真气灌输,荡魔剑耀出一道黑光,整把剑如同黑曜石一般幽暗,剑下顽石出现数道裂痕,而后破碎开来。 宋风缓缓将其抬至眼前,细细打量。 此剑名字虽叫荡魔,自身却像一把魔剑,从剑柄至剑身一整个黝黑,剑身细长没有锋刃,如同黑铁片一般。最顶端开了约有三寸长的刃口,没有利刃该有的寒光,反而乌突突的。与龙吟剑的厚重敦实相反,整把剑轻若无物,拿在手中如同柳条。 挥手舞动几次,毫无异象出现,宋风疑惑的望向二人。 看来这荡魔剑是认主了!公孙跃大喜过望,拱手贺喜:“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恭喜宋少侠再得一把神兵!” 宋风刚要走动,突然身躯一震,一股黑烟顺着手中荡魔剑流向周身,将其整个包裹。与此同时,左手龙吟剑散发耀眼的白芒,正在不断抵制黑烟。 再看宋风,双眼空洞无神,瞳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墨黑,不时有精光射出,如同一片星辰。 “不好!”海杰急声道:“果然中邪了!” 第40章 不够资格 “别过来!”宋风大喝。 二人止住脚步,却见宋风左手龙吟剑正不断挥发白色雾气,与右手荡魔剑散发的黑烟互相撕咬,整个人半黑半白,左眼光芒闪耀如白昼,右眼幽暗深邃如寂夜。 “王弟,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顽固。”一道声音自脑海中传来。 宋风眼前逐渐模糊,身体承受不住两股真气的厮杀,丹田热浪上涌,整个人跪伏在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双眼花乱,眼前的黑血如画布般展开,宋风只觉自己如同被抛出的破布娃娃般掉落进去。 “数千年不见,四王兄风采依旧啊。”清亮的嗓音响起。 宋风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混沌,不远处似乎有无数将士正在拼杀,仔细一看,却又化作壁画岿然不动,待自己目光移开,他们却又如同活了过来,继续嘶吼着冲向对方。 不是吧,又来?宋风敲了敲额头,随着最近接连突破境界,他已逐渐习惯了身陷幻境,渐渐能够将其与现实区分。 在其身前站有两名男子,一人一身雪白,男生女相,另一人一身墨黑,身材高大。白衣男子是“老熟人”,正是为其引路屠杀无辜之人的赵吟龙,黑衣男子相貌与其有几分相像,却阳刚之气十足。 黑衣男子打量了宋风一眼,不屑道:“六弟,你就挑了这么一个杂鱼么?” 白衣男子呵呵笑道:“我挑人向来只看本性,不看修为,这点当年宫廷之内,王兄早就领教过了吧?” 懒得听他们废话,宋风站起身来,双手平展,一手龙吟,一手荡魔,震声道:“我受够了你们这群虚影,直接报上名来吧,速战速决。” 自从上次经历人劫,在幻象中不断重复往事并与于怜心度过一生之后,宋风对于这类幻象愈发抵触,自身也有了一定应付经验。 “哦?哈哈哈……”黑衣男子先是一愣,而后仰天大笑,良久方息,轻蔑的说道:“勇气可嘉,可惜实力不济。” 说着伸出手来,一掌拍向宋风:“现在是我们兄弟团聚的时间,轮不到你这后生晚辈插话,滚出去!” 随着他一掌拍出,天地都在颤动,一股磅礴真气从地面直冲而来,宋风被这股真气带动飘向天空,四肢无力摊开,直升至云层,那云彩与方才呕出的黑血一般无二,宋风整个人陷入云中,而后逐渐苏醒。 黑衣男子的声音仍在耳畔回荡:“告诉公孙跃,他还不够资格,你更不配。想得到荡魔剑,先历完天劫再来吧!” “宋兄!”海杰急切喊道,却不敢向前半步,生怕因自身打扰而令其走火入魔。 宋风慢慢挺直身躯,再看周身,黑烟与白雾早已消散,整个人恢复如初,只是口干舌燥。 “水。”宋风急声道。海杰闻言赶忙摘下腰间酒壶丢了过去,宋风将手中双剑插入地面,接过酒壶连饮数口,长舒一口气,而后缓缓说道:“龙吟与荡魔碰面了。” “少侠看到什么了?”公孙跃急切问道。 “不配。你我修为太差,都不配使用荡魔剑。”宋风如实说道。 “哈哈哈哈哈!”发出大笑的是悬在半空的戚叶:“除了老夫,世间谁人敢配荡魔二字?你俩死了这条心吧!” 不理会他,海杰继续问道:“宋兄可否详细说说?” 宋风找了块石头端坐,而后细细道来。 二人听罢,沉思不语。良久,海杰开口道:“六弟与四王兄,这相互之间的称呼,难道是康国王子?” 康王九剑本就为康国开国皇帝赵卬之所铸,其中八柄分赐子女,龙吟剑正是赐给第六子。康王姓赵,赵吟龙也姓赵,龙吟剑第一任主人是第六子,称呼也是六弟,要说是巧合也太牵强了。 公孙跃摇了摇头:“关于康王九剑,老夫查阅多年,也略知一二。康国的八位王子公主是四千年前的人物,怎么可能存活在世?更别说在剑中相聚了。” “也不尽然。”海杰反对道:“真武先贤的神通,远远超出我们的理解范畴,或许他们有什么秘法,能够将魂魄存于剑内以达永生呢?” 宋风顿感毛骨悚然,疑惑道:“若果真如此,我每天拿着的不是一把剑,而是活生生的人?”这也太离奇了。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海杰摇了摇折扇,笑道:“或许那二人只是宋兄脑中产生的幻象,与两把剑毫无关系也说不定。” 公孙跃挺直身躯,一脸庄重的拱了拱手,诚挚道:“宋少侠,老夫年已近百,仍不够资格,只怕此生无望了。荡魔剑的未来,就依靠少侠这等后起之秀了。老夫愿将其赠予少侠,只愿宋少侠千万小心,莫再堕魔入相如戚盟主一般,也不要使其落入邪道手中。” “呵。”宋风苦笑:“只怕我就是公孙大侠口中的邪道。”只因龙吟剑的误导便取了数十人性命,他不算邪道真是天理难容。 公孙跃一愣,随即笑道:“少侠修为深厚,只是涉世尚浅,还在纠结这等微末小事。老夫横行江湖数十年,既有随戚盟主对抗邪教之时,也有隐姓埋名四处游历之日,所诛恶贼何止千人,难道个个都无冤屈?那老夫也不必持剑独闯,干脆去县衙当个判官得了。”难得他这等高人也会开玩笑。 宋风眉毛一挑:“数十人的性命,竟然是微末小事?” 公孙跃叹了口气:“与天下相比,数十人确实只是小事。戚盟主的悲惨境遇与荡魔剑的邪性,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世间不是白的,也不是黑的,而是一片混沌。有阳就有阴,有光明就得有黑暗,宋少侠心中那四海升平天下大同的景象,根本无法实现。修为与正气胜过天下所有人的戚盟主,也远远没有寻求到那一刻。” 说着,公孙跃不再隐瞒,直言道:“合力制服戚盟主、封存邪剑之后,老夫重拾邪教残党,创立了新的门派,名为天月教,今日诚邀宋少侠加入。” 第41章 黑白对峙 “天月教?那不是当今邪教吗?”海杰皱起眉头:“怪不得公孙大侠突然名声大噪,一人战败六剑山。什么雾剑门的新秀,都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公孙跃呵呵一笑,抚着胡须说道:“正如我方才所言,这世间有黑有白,只有正统的话,内斗之惨烈要比对付老夫需要做出更多牺牲。既然当年戚盟主已经将邪教击溃,老夫自当担起重任,重拾邪教,给天下武林一个可忌惮的对象,也减少了世间纷争。” 见二人仍旧不解,公孙跃继续道来:“威震六剑山不过是第一步,那群不明真相的软蛋早已拜服老夫剑下,唯天月教马首是瞻。接下来,随着天月教的不断入侵,正派武林自然会人人自危,抱团取暖,到那时正邪对峙,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天下自然太平。” “太平不好说,会流更多鲜血倒是真的。”宋风面色凝重:“哪有只看不打的道理,正邪两派一旦开战,又是一场江湖浩劫,生灵涂炭。你确定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吗?” 唉。公孙跃长叹口气,幽幽而言:“没有邪教的这些年,难道流血少吗?”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丢向宋风:“少侠自己看吧。” 宋风翻开册子,越看越心惊,冷汗顺着额头落下。 十年前,镇东镖局押送一不知名真武秘法,半路被人劫镖,百余名镖师无一存活,出手者河东刀神武远。 七年前,合欢门倾满门之力打造一座温玉软床,可滋养真气,后满门被屠,玉床也被夺去,出手者袖里飞针钱芯花。 六年前,寒窗书生沈阔因在无字天书写下裂地神掌朱止为三十七名而遭受报复,双目被刺瞎,双耳被拍聋,双手俱断,再不能持笔,含恨自尽。无字天书与寒窗书生的称号由其子沈妙才继承。 四年前……三年前……一年前…… 可怕的不是种种惨案,而是出手者都是当今德高望重的大侠,却无人得知。 种种江湖劣迹骇人听闻,字字诛心,笔笔滴血。二人看得胆寒,震惊不已。 将册子交还公孙跃,宋风苦笑:“我知道这世道很乱,但没想到这么乱。” 后者震声道:“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数十年来,此等惨案正在不断发生。失去了邪教的牵制,那群愚昧的俗人如同无头的苍蝇四处乱撞,为了一己私欲动辄屠人满门。相较之下,宋少侠杀的那点人算得了什么?” 说着,公孙跃双目暗含着精光,腰身笔挺,慷慨激昂:“既然天下需要一个魔头,老夫便来当这个魔头!” “前辈心系天下,晚生佩服。”海杰赞了一声,而后问道:“可为何要拉我二人入天月教呢?以我等之修为,也帮不上什么忙。” 公孙跃笑了一声,纠正道:“不是二人,而是宋少侠一人。海公子自有雪月楼,本就为正派人士,何须邪教扶助。反倒宋风,现被官府通缉,并有墨衣剑屠之名,正是‘误入邪教’的好时机。” 宋风闻言,不屑的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什么官府,不过是一群走狗罢了,当初军团长安牧阳亲自追杀,自己不也安然无恙。 看出其不以为意,公孙跃耐着性子慢慢解释:“宋少侠切莫轻视,虽说杀几十人在天下来说是小事,对于平民百姓可是大事。少侠所杀既有普通百姓,也有豪门贵族,只怕是把各个阶层都得罪遍了。于豪门而言,如同一个不受控制的因素,务必要赶尽杀绝,否则谁知道下一个人头落地的会不会是他们?对于官府而言,管辖区域出现如此惨案,如何向朝廷交代?军队的追杀被少侠轻松戏耍,脸都丢尽了,难道这群将士都是吃干饭的?民众而言,泰丰县现在早已重启宵禁,也无人敢在夜间出门,人人自危。哪怕对奴仆,原本自身仰仗的豪门一夜被屠,自己流离失所,人生尽毁,无不是痛恨宋风二字。” 一大串分析说完,宋风二人沉思不语,他们还真没想过事态竟然如此严重。 见二人沉默,公孙跃继续说道:“宋少侠加入天月教,老夫自可亲授真武,待时机成熟,将教主之位传于少侠,继续稳固江湖局面。若少侠不愿自污名声,老夫也可暗中扶持,将你推上正派武林的顶峰,成为武林盟主,形成与我分庭抗礼之势即可。” 不等宋风回话,一旁听了许久的戚叶怒吼出声:“小友,切莫受其蛊惑!这种欺师灭祖,背后捅刀子的无耻小人绝不可信!” 宋风皱着眉头思虑良久,终究无法做出选择,转头看向海杰,后者也是满面凝重。 “为何偏偏选中我?”宋风问道。 “因为数十年来,只有宋少侠降服了九剑之一,加之武王体加持,前途不可限量,正是最佳人选。求少侠为天下苍生舍命!”公孙跃再次恳求。 宋风苦恼的敲了敲额头,回应道:“在下并非不明事理,也绝无贪生之念,只是事关重大,仍需慢慢考虑。不知老母亲现在何处?” 后者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宋风没有当场回绝,事情仍有转机,若其真的一口否定,只怕今天不得不杀人灭口了。自己苦等数十年才寻得这等人才,杀了着实可惜。 “令堂正在雾剑门中,少侠若欲相见,你我即刻前往。” “走!”宋风起身拔出龙吟,收剑入鞘,看了眼插在地面的荡魔剑:“就让它继续封存在这吧。” “公孙小儿,煽动人心,引起祸乱,你定遭天谴!”戚叶怒目圆瞪,仍在叫骂。 三人沿着来路走出石窟,回到前厅,李进等人早已在门前相迎,看到公孙跃身影,后者一路小跑的走向前来,赔着笑脸说道:“教主忙完了?大厅内早已备好酒席,教主快请入座!” 公孙跃横了他一眼,冷声道:“备马。”说着单手一挥,随着真气涌动,大厅最里端壁画上的四把宝剑如同生了灵性一般,齐刷刷离墙而去,稳稳跃入鞘中。 后者吓得缩了缩脖子,尖声怪叫:“牵马来,快牵马来!”随从牵来几匹骏马,三人翻身上马,出山门而去。 待几人背影消失,李进收起卑躬屈膝的态度,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阴声道:“什么玩意!” 第42章 灵前结拜 三人疾行半日,来到雾剑门,直至一处宅院,宋风终于见到阔别多日的母亲。 “妈!我来了。”宋风翻身下马,急匆匆向院内跑去。 “小凤,你忙完回来了?”厢房走出一位老妇人,正是宋风的母亲。 宋风一愣,什么忙完了?旋即了然,可能是公孙跃骗母亲随他而行的谎言吧。仔仔细细的打量母亲一番,见其面色红润,身体更胜从前,常年穿的粗布麻衣也换成了精细绸缎,看来在这里没受委屈,随即回头感激的看了公孙跃一眼。 “小凤啊,你走后不久,一大堆官兵就来砸我们家,多亏云师傅帮忙才能脱困,还帮我们安排这么好一处宅院,甚至都有下人伺候呢,咱宋家终于出人头地了。这一切都是云师傅的恩情,你可要好好帮你师父做事啊……” 听着老母亲的唠叨,宋风哭笑不得。这公孙跃不愧是活了近百年的人精,哄老人也是颇有一套。不用问,一定是生怕母亲不肯随陌生人走,才假称自己是云中子,连哄带骗的“拐”来了。 海杰与公孙跃相视一眼,默契的退出门去。母子相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待宋风从房内走出,只觉精神焕发,近些日种种挫折所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与日夜思念的母亲相见,得知其过得安稳,比什么都令人安心。 “宋少侠对老夫的安排可还满意?”公孙跃呵呵笑道。 宋风也不废话,拱手直言道:“在下愿加入天月教。” 一旁的海杰大皱眉头,急声道:“慢着!”宋风怕不是被这点小恩小惠打动了?随即对公孙跃说道:“前辈能否让我们再思索几日?” 公孙跃方才还在为宋风的答应而喜悦,半路蹦出来个海杰,心中顿时不爽,却还是客气道:“不急,事关重大,二位慢慢商榷。”说罢转身离去。 宋风疑惑的望向海杰,却见其眉头紧锁,正在思考如何切入正题。宋风本就是个不听劝的倔驴,何况此时正在母子团聚的喜悦中无法自拔,只怕自己说什么也无法入耳了。 有了!海杰灵光一闪,拉着宋风胳膊将其拽入厅内。 见一名衣着华丽的蓝衣少年与儿子同来,宋母疑惑道:“这位少爷是……” “妈!”海杰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倒头便拜。 宋风母子二人都傻了,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唱的是哪一出戏。 “这?”宋母尴尬的手足无措,憋了半天才说道:“这位少爷一定是口渴了,老身先去沏茶。”说罢转身向厨房走去,却被两者一人拽住一条胳膊,同时拉住。 “妈,不是有下人吗?”宋风疑声道。 “妈,不是有儿子吗?我去!”海杰语不惊人死不休。 “少胡闹,你到底要做什么?”宋风怒声道。 后者露出狡黠的笑容:“宋兄,你我是不是兄弟?” 宋风耐着性子回道:“那自然是,但……”不等他说完,海杰直接打断:“既然是兄弟,那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何分彼此?” 见其眉毛挑起,又要发问,海杰向天竖起三根手指:“你若不信我,今日便结拜为兄弟如何?” “好啊好。”宋母抚掌而笑,连连称好。 宋风本就生性冷漠,自从大哥宋浩战死沙场便愈加孤僻,甚少与人交往,如今突然出现一个与其感情深厚的兄弟,宋母甚感欣慰。况且平白捡个儿子,自己欢迎还来不及,哪会拒绝。 宋风此时一个头俩大,海杰胡闹就算了,连老母亲也跟着起哄。 对于结拜之事,他并不重视,却也不抵触。海杰的为人他早已摸透,除了话多点没什么缺陷,为人仗义且有仁爱之心,做事也周全,并且对其多次提出有利建议,是不可多得的良师益友。 “春儿,快吩咐人摆香案供品!”宋母连忙招呼,却见几名侍女都在房间拐角偷偷打量,连忙催促道:“快去啊!” “是,夫人。”侍女们答应一声,一边有说有笑的议论不停,一边前去忙顿。宋母平时待她们极好,没有之前伺候别人那么严厉,几人心性也放开了一些,做事更加勤快。 宋父灵前,一张香案铺开,摆上香炉、黄表纸、酒碗供品等。 二人跪倒在地,宋风先是磕了三个头,震声说道:“父亲,孩儿回来了。我宋家再也不是那个靠几亩薄田勉强果腹的宋家了。”两句话说完,宋风眼中暗含泪光,想起幼年时的诸多不易,嘴角微微抽搐。 努力平缓心境,宋风继续说道:“儿真武有成,邻里街坊们再无人敢瞧不起我们了。今日前来,便是携儿的……”说着突然哑词,转头问道:“咱俩谁年长来着?” 海杰张口即来:“你比我大一年两个月又十二天,赶紧的吧,待会咱爹的烧鸡都凉了。”说着还不忘向桌上烧鸡努努嘴。 “记性还挺好。”宋风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方才的悲伤之情也随着这句打诨消失不见。 海杰确实有调节人情绪的本事,该正经的时候收放自如,该放松的时候油腔滑调,说出的话也是不着边际。 “儿携弟海杰前来结拜,上不敬仙明,下不敬鬼神,只凭父亲之英灵,母亲之见证,在此结为异姓兄弟。”说着下意识的向案上金兰谱瞧去。 知道他又忘词了,海杰干脆抢过话口:“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同生共死,患难不离。有违此誓,天地共诛!” 说罢,二人连磕三头,算是礼毕。 宋风站起身来,见其还闷头跪在地上,轻轻踢了他一脚:“结束了,还不起来?” 后者丝毫不动,脑袋死死贴在地面高喊道:“父亲尽管放心,儿定会督促大哥多读诗书,最起码也要背过金兰谱!” “奶奶的!你给我起来。”宋风忍不住咒骂出声,拽着他的衣服狠狠将其拖了出去。 客房内早已摆好酒宴,二人坐定,宋风直截了当的问道:“说吧,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后者嘿嘿一笑:“宋兄现在信我了?” 第43章 天下两分 “我何时不信你?”宋风自顾自的倒满一杯,再看前者,身边可真是莺环燕绕,两名侍女正在为其倒酒夹菜。 “少爷,尝尝这个。” 海杰本就生相英俊,又加之饱读诗书,彬彬有礼,虽身份高贵,却从无架子,更讨二女欢心,纷纷绕其身畔。 “喂喂喂!”宋风不满的敲了下桌子:“说正事呢。” “宋兄别急啊,吓着我的春儿了。”海杰话虽对后者所说,眼睛却从未离开侍女半分,一副酒色之徒的模样。 “春儿秋儿,上完菜了就出来,人家有事要谈,你们捣什么乱。”正厅内,宋母的声音响起。 春秋二女恋恋不舍的纷纷离去,临走还不忘对海杰暗抛媚眼。 待几人走后,房内只剩二人,海杰一改方才面目,正色道:“宋兄,这两名侍女是谁安排的?” “当然是公孙……”宋风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已猜出其心思:“你是说,她们是来监视我们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海杰模棱两可:“宋兄对天月教了解多少?若贸然加入,身边有哪怕一个心腹吗?只怕全是这等眼线耳目。” 宋风举杯自饮,而后毫不在意的说道:“你若信不过公孙跃,直说无妨。又是磕头又是结拜的,搞得我摸不着头脑。” 海杰脸上虽笑,心里却不这么想。他母子二人一生清贫,突然有个人使他们生活水平上升一大截,要说不感激那是骗鬼的。 当然,这些话无法直说,海杰诚恳道:“宋兄,你我现为结拜兄弟,我绝不会害你。若公孙跃的提议真的对你有益,我甚至会替你高兴。可很明显,他只是想要利用你而已。他既无法得到荡魔剑的认可,也驾驭不了龙吟剑,只能以宋兄为剑鞘,让龙吟剑为他所用。到时候,只怕宋兄会成为其手中的屠刀,身不由己。” 宋风听罢沉默不语,海杰的话不无道理,可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若非老母被公孙跃救走,以自己的能力根本保不住,怕是早已被腰斩于市了。 除了自己,还能靠谁的庇护,海杰吗?思绪至此,宋风打量了海杰一眼:“海公子又为何与我结拜呢?” 仿佛早已洞察其心思,海杰撑开折扇,一边扇着胸口一边直言:“因为宋兄只把我当海杰,从未当做什么雪月楼的少主。我很享受有一位知心朋友,这比海家所有人脉都更加珍贵!” 宋风闻言,顿觉自己方才所言不妥,黯然低下头去,声调也弱了三分,羞愧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哈哈。”海杰笑道:“宋兄非但不是小人,反而是世间最坦荡的君子。把情绪尽数写在脸上还能活到现在的,江湖之中独你一人。” 确实,有些话不说不破。像宋风这种阅历浅薄的人才真正值得深交,那些江湖中的老油条,光揣度其心思就需花费半生,何来这等洒脱写意。 宋风抬眸直视其双眼,语气坚决:“纵然有万般凶险,我仍旧选择加入天月教。” “为何?”海杰不解。自己明明将利害关系讲的明明白白。 宋风叹了口气:“我向来立志创出一片天地,奈何世道浑浊,别人都在拉帮结派,哪怕渔樵耕读这等闲散野人都有人为其寻仇,我宋风一人一剑,实在是独木难支。从个人讲,加入天月教可以大展身手,从大义讲,公孙跃的作为虽并不公正,但确实有几分道理,容不得我等不认同。” 海杰闻言,非但不再劝阻,反而露出欣慰之色:“宋兄,你现在考虑事情的方式,再也不是当初福临客栈里那个慌了手脚的少年了。你长大了。” “嗯?”宋风挑起眉毛,故作恼怒:“敢对大哥口出狂言?别忘了,你还比我小一年两个月又十二天呢!” “宋兄的记性也不错嘛。”海杰针锋相对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就加入天月教一事展开诸多探讨,其内容无非是宋风入教后的职位,得到公孙跃指点的真武,以及实际作为。 按照海杰所言,宋风尽管假意迎合,至于被摆在什么位置则不必在意,只需运用自身武王体的全属性特性,将公孙跃所传真武尽数学来,引为己用即可。 若公孙跃心口如一,真为天下苍生着想,宋风再做下一步打算,具体是除魔卫道,还是以身入魔,还需看事态发展的需要。 同时,海杰也要赶回雪月楼,加入武林正道。到时二人一正一邪,势均力敌,正合了公孙跃的心意。 二人算盘打的响亮,可惜公孙跃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事态更是一步步跌出他们的掌控。当然,这是后话。 三个月后,早已覆灭数十年的邪教突然死灰复燃,打着天月教的旗号不断吞噬中小门派,群龙无首的武林正统人人自危。 狂刀门。 “武门主,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武门主,我铸剑阁向来不与人结仇,一心只铸造兵器,做点铁炉上的买卖糊口,那邪教莫名杀来,数十同门惨遭屠戮,就连阁主都被剑屠所害,我铸剑阁只剩五六弟子,几近灭门啊!”说话的壮汉涕泪横流,大脑袋砰砰磕着响头。 端坐上方的武远连忙向前将其扶起:“兄弟快快请起。铸剑阁惨案老夫也是刚刚知晓,别说诸位来求助,哪怕不来,老夫也绝不会容忍此等邪恶行径!” 江湖中有三家门派从无人招惹,分别是铸剑阁,百花谷,还有掌管无字天书的寒窗书生。 这三家都是中立门派,铸剑阁以铸造技术闻名,不问江湖事,只管打造神兵利器,无论是正是邪,只要付得起银两,就卖于你兵器。 百花谷则是青壶老人的隐居之所,若有侠士重病垂危,世间名医束手无策之际,只需求得青壶老人一碗汤药,即可留得性命。并且百花谷不止在江湖中成名,就连王宫里的御医都对其无比推崇,宫中若见奇病,也会派人求药,是当之无愧的医家翘楚。 至于寒窗书生则比较奇怪,甚至都算不上门派,一脉单传,只掌管无字天书,写尽天下英雄。 第44章 十雅居士 “有武门主这句话,我等就放心了。”壮汉被其搀扶着颤巍巍的坐下。 武远,号称河东刀神,乃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旗下狂刀门也是顶级门派,弟子众多,势力分布广泛。且武远向来公正无私,曾多次锄强扶弱,为江湖铲除邪道,拥护正统。 可以说,虽然当今武林并无盟主,武远却是无冕之王。 见几人情绪逐渐平复,武远淡淡问道:“出手的邪教有多少人,领头的是谁?” “约有百人,带头的叫做宋风,号称墨衣剑屠。” “就是那个天书榜第二十九位的宋风?”武远心不在焉的抿了口茶:“早就听说这小子劣迹斑斑,屠了数家无辜百姓,老夫本想寻闲暇之时教训他一番,没想到居然加入了邪教,着实可恨。” “他可不止屠戮百姓,还接连杀了渔樵耕读中的三位高手,此子杀心甚重,像条疯狗一般,武门主不可轻视啊。”壮汉好意提醒道。 “哼!”武远轻蔑的冷哼一声:“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不知天高地厚,杀了几个三流货色,尾巴就翘上天了。修儿?” “儿在。”站其身旁的青年躬身答话。 “搜寻天月教踪迹,若遇到宋风,即刻捉来见我。”武远吩咐一声,稍加思索,又补充道:“算了,这种货色留着也没用,直接提他头来吧。” “是,父亲!”武修叉手答应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多谢门主出手相助!”铸剑阁弟子纷纷跪倒在地,感恩戴德。 “诸位不必客气,你我同为江湖中人,本就该相互扶持。老夫即刻令人重建铸剑阁,所需金银资材,我狂刀门出了。”武远笑呵呵说道:“诸位先去休息,一切由老夫做主。” “门主大恩,我等永世不忘!” 且说宋风,自从与海杰在雾剑门分别之后,一心钻研真武,加之公孙跃的悉心传授,修为进步神速。当然,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用了天月教的资源,就得为他们做事。按照公孙跃的话说,想要实现天下两分的局面,就得尽快扩大势力,对于六剑山这种软骨头尽数招降,领地划为己有,不降者干脆抹杀,以防后患。 数月来,宋风出山数次,剿灭多个中小门派,直至今日的醉竹林。 “我是天月教左护法宋风,今天这醉竹林我要了,不服的站出来,投降的就跟我走。”宋风高声大喝,声音在竹林中回荡不息,却无一人搭话。 吱—— 门扉缓缓打开,一名满脸胡茬的汉子扶着木门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什……么风?” “宋风!”后者耐着性子重复一遍:“醉竹林不是号称有着十雅居士么,人呢?” 醉汉好像依旧没有听清,自顾自的抓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高声吟唱道:“今儿刮的什么风?水墨东风!”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一袭黑衣的宋风及其身后众多天月教弟子,醉醺醺的吟道:“黑云临境兮入我庵,我知黑云兮来时意。若使酒樽兮饮不空,万事皆休兮尽可弃!” 一首打油诗唱罢,醉汉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翻身躺在地面,一动不动。 什么乱七八糟的。宋风皱起眉头,吩咐属下:“去看看。” “是!”两名天月教弟子答应一声,拔刀向其走去。 二人用刀身拍了他两下,却见其毫无反应,反而打起鼾来。 “护法,他睡着了。” 宋风听罢,心中哭笑不得,自己带着几十号人来铲除醉竹林,这家伙非但不怕,反而当众睡大觉,也不知是心大还是过于轻视自己。 大步向前,宋风二话不说,拔剑劈下,醉汉顿时鲜血喷洒,脑袋滚了两圈,就这么醉死梦中。 “蒯兄!”一声惊呼传来,一名白衣书生快步跑向前来,抱住醉汉无头的尸体。 宋风一边用手帕擦着龙吟,一边冷笑道:“赶紧哭,哭完了谈正事。” “哈哈哈哈哈……”哪知书生非但不哭,反而仰天大笑,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泛起泪光。 “蒯兄自在啊!被人称了一辈子醉生梦死,终于如愿了!今日之后,这天下论酌酒之雅事,谁敢不提蒯亮节三字!”被杀的醉汉号称醉生梦死,书生则是弈盘妙手。 “我让你雅!”宋风眉毛竖起,怒喝一声,挥剑便斩,书生脸上还带着笑容,头颅已滚落在地。 怎么这里全是脑袋有问题的人?宋风恼怒的挥了挥剑,将血迹甩净,高喊道:“醉竹林有正常人吗?” “有!”一道洪亮的嗓音响起,只见一名中年汉子手提长枪走了出来。 宋风歪了歪头,仔细打量,见此人身形健硕,龙行虎步,手中亮银枪发出幽幽寒光,倒像个正经真武者,随即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倚枪听雨——皇甫凯。”后者报上名号,而后双手持枪拉开架势。 这才像个人嘛。宋风点了点头,随着真气灌输,龙吟剑散发金色光芒,左脚前探,右腿后撑,随时准备出招:“天月教,宋风。阁下出招吧。” “且慢!”皇甫凯突然竖起手掌,做出阻止的姿势:“你就是那个号称墨衣剑屠的宋风?” “少废话,这世上能有几个宋风?”后者不耐烦的说道。 “嗯。后生可畏啊。”皇甫凯上下打量其几眼,而后银枪倒翻,挥手一枪捅向自己胸膛。 “你这?”宋风大惊,剑身光芒散去,呆愣原地。这家伙居然自杀了? 皇甫凯仰倒在地,银枪还插在胸前,颤巍巍说道:“我深知自身修为并不如你,但你这等俗人也不配杀我。死在自己枪下,才是……人生快事。”说罢两眼翻白,气绝而亡。 “啊!”宋风恼怒的大喊出声。他本无意再行杀戮,只想杀两个威慑,而后降服其余八人而已,哪知这醉竹林一个个全是疯子。不知为何,明明身前三具尸体都是手下败将,莫名的耻辱感却涌上心头。 “还有没有活人!”宋风恼羞成怒,近乎宣泄般的怒喊道。 “有!”声音并非从竹屋传出,而是众人的头顶上方:“浪里刀,武修。” 一道飘逸的身影缓缓落地。 第45章 浪里狂刀 此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众人竟毫无察觉。 宋风眉头一皱,仔细打量来者。 来者约有二十出头,生得猿臂蜂腰,身材魁梧,身着华丽绮罗,脚踏羊皮快靴,腰间别着一口宝刀。往脸上看,棱角分明,英俊潇洒,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浪里刀?这醉竹林的十大雅事,有浪还是有刀?”宋风不解。 武修先是一愣,随即呵呵笑道:“我并不是醉竹林中的居士,而是特意来杀你的。” 宋风刚要发问,一旁的属下小声道:“宋护法,他是狂刀门的少主,真武高强,不可轻视。” 宋风听罢心中了然,露出鄙夷神情:“哦,原来是那个表面忠义仁厚,背地里却禽兽不如的武大善人的儿子。” 武修也不恼怒,双手环抱胸前,正色道:“家父何等样人,江湖中自有公论。反倒你宋风却是十足的恶魔,这醉竹林十雅居士向来隐居不出,从未搅扰任何人,阁下为何下此毒手?” “什么十雅居士,都是一群心性癫狂的鼠辈。”宋风震声道:“你口中的隐士,不过是一群暗癖龙阳的疯子,只因内情被好友察觉后宣扬开来,便将知情者黔面断舌,困在醉竹林活活折磨致死。” 武修闻言暗吃一惊:“阁下可有依据?” 宋风遥指竹林深处:“据此二里的乱石坑内,尸骸二十余具,你慢慢挖吧。” 既然他如此言之凿凿,必然不会有假,武修吃惊之余深施一礼:“多谢相告,待取了阁下首级,即刻回门中向家父禀报。” 宋风将龙吟剑横于身前,语气愈加冷冽:“我所杀的无一不是恶贯满盈之徒,为何还要动手?” 武修身形倒退两步,边拔刀边回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不问为何。况且我为正道,你为邪教,本就是死敌。” 随着腰间宝刀出鞘,一阵微风吹起,令人心旷神怡,天色逐渐昏沉,淅沥小雨洒落,打的竹叶发出悦耳的声响。 “什么正道邪道,我只看行径,不认歪理。”宋风抬剑连斩,三道风系剑气如同雨中涟漪般荡漾而出,以不同角度同时射向武修。 武修不紧不慢的擦拭着宝刀,待第一道剑气堪堪近身,方才慢悠悠的跨左一步,剑气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却未伤其丝毫。第二道剑气紧随而至,后者不紧不慢的后退一步,斜落的剑气斩入其脚下泥土,距离脚尖不足两寸。 眼看第三道剑气又至,武修慢悠悠的弹了一指刀身,随着悦耳的声调响起,一道巴掌大的真气射出,将最后一道剑气打的偏离原本轨迹,射入竹林之内。 几个微小的动作,三道剑气便被其轻松化解,看他那闲庭信步般的姿态,颇有种世外高人的沉稳感。 宋风越看越心惊,这武修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修为竟如此高强,身手也不同凡响。随即挥动手中剑喊道:“上。”身后天月教弟子闻言,纷纷呐喊着向前冲去。 自己这边有几十名弟子,没必要跟他硬拼,先看看其实力如何。宋风暗暗思忖。 却见那武修依旧默默凝视手中刀,待天月教众人近前,方才身形游走,其步伐之迅捷,数十弟子竟无人能伤其分毫,反倒被他不时的反击击败数人。 宋风仔细观察其出手,摇头而笑。按理说武修这等真武者,想杀寻常弟子易如反掌,他却每次都不攻要害,要么以刀背拍退,要么以刀柄击晕。 “退下!”眼看众人越打越少,也越打越难看,完全是被戏耍,宋风一声怒喝,众人拖着伤者纷纷撤离,一脸惊恐的望着武修。 宋风查看属下伤情,见都无大碍,斜了武修一眼,不屑的嘲笑道:“妇人之仁。” 后者倒背双手,将刀竖于身后,姿态悠悠然:“他们只是误入歧途而已,还可教化。” “罢了。”宋风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说教:“既然狂刀门出面阻拦,我宋风就卖你个面子,醉竹林不要也罢。”说完转身便走,现在的天月教还没有做好应付狂刀门这种顶尖门派的准备。 却见武修不知使了何等功法,双脚踏空几步来至其身前:“宋护法要是走了,在下如何交差呢?” 好俊的功夫!宋风心中暗暗佩服。 没见他双腿凝聚真气,也没有踏地的动作,更没有物体借力,整个人就这么慢悠悠的踩在半空走了过来,脚步虽迟缓,速度却极快,眨眼便到身前。 “这是什么功法?”宋风一脸好奇。 后者依旧是倒背双手,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功法,只是踏着几滴雨水而已。” “能否教我?” 武修闻言看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宋风皱眉:“为何不能?” “我当然愿意。”后者赞赏的望向宋风:“看不出来,宋护法还是一位武痴。若非堕入邪魔,你我或许还能成为朋友。只是阁下今日便要人头落地,学它又有何用。” 宋风还真不是什么武痴,只是近些日来始终在钻研真武,除了外出收服中小门派,便是拉着公孙跃求教。自己看了那么多公孙跃收集来的功法秘籍,学来那么多真武技能,唯独缺少这种步伐上的功法,这才有此一问。 见其口出狂言,宋风也不再客气,手中剑真气凝聚,身畔狂风骤起:“那就要看阁下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了。” 唰! 突如其来的一刀,直点宋风手背,后者吓得赶忙连退数步,还没成型的真气也消散了。 快!太快了!宋风都没见他如何出刀,又如何收刀,仿佛那把刀一直在背后,他的手也一直倒背,只是自己凝聚真气的同时,一道刀影便刺向持剑之手,令其不得不后撤避让。 “看来还是我的刀比较快。”武修悠悠说道。 寻常人的反应绝对无法做到这等迅速,莫非此人能洞察自己的思维? 不能被这一刀所迷惑!宋风摇了摇头,试图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外。 第46章 细雨留声 真气再次凝聚,这回不是流向剑身,而是围绕宋风盘旋,一股劲风从脚底升腾,周围落叶都被卷成旋涡。 唰! 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刀,方才还离他数步之远的武修眨眼便到身前,刀尖直指其眉心。 宋风不得已,只能放弃凝聚真气,再次退避。 二人反复数次,每当宋风想要出招,都被其一招击退。 此时此刻,真好似当初面对快斧樵夫一般,不同的是,现在的宋风早已功力大进,身手也锤炼的迅敏有力,却仍旧被逼得狼狈不堪。 纵使樵夫复生,只怕也难以与其快刀抗衡。 宋风心思至此,猛然惊醒,何不效仿樵夫的金系真武,来个以快打快? 金系真气涌出,慢慢包裹宋风全身,整个人如同披上一层金衣,只是他不懂如何运用,无法让真气凝聚成铠甲。 眼看武修的快刀又至,宋风咬了咬牙,横剑硬挡。 大出他意料的是,武修的刀不但速度快,变招更快,根本不跟宋风正面抗衡,而是微微上抬,变前刺为横斩,直取宋风额头。 后者顿时一惊,下意识的仰面躲闪,刀刃没有削到头颅,而是在其脸颊留下一道细微划痕,鲜血顺着伤口慢慢渗出,将其半边脸染成血红。 武王体本就坚固,加之金系灵气附体,以宋风现在的身体硬度本不该被寻常刀剑所伤,却被这普普通通的一刀破了相。 看来这金系附体的技能,自己还远远不能驾驭啊。 说来也正常,快斧樵夫的独门绝技,岂是他看一眼便能学来的? 他所不知道的是,武修的一刀暗含刀气,若非金系真气阻碍,此刻早已人头落地。 脸上略感瘙痒,宋风伸手一摸,掌心全是鲜血,顿时大怒,持剑与其斗至一处。 奈何身手差距实在太大,宋风冲上去得快,被逼退的速度更快,眨眼间连出数十招,却被连破数十招,身形一退再退,已退出数十步。 正在宋风越打越急,正无计可施之时,跟随他的天月教弟子们看出端倪,其中一人高声喊道:“宋护法,快离开那片雨!”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在雨中的宋风毫无察觉,但躲在后方观战的众人却能感觉得到。 这片雨幕并非天然,而是武修人为操控的,随着二人打斗位置的偏移,空中的乌云也在随着他们移动,倒是让远远观战的天月教弟子们免了淋雨之苦。 宋风稍加思索,顿时了然,一边招架一边身形连退,直退至竹林深处,感受到细雨慢慢停止,阳光洒落周身,方才止住身形。 见武修正疾速奔来,宋风手中龙吟连挥,真气拖动数根竹条,如利箭一般射去。 后者空中挥刀,将竹条尽皆斩碎,再看宋风,趁着空挡早已真气凝聚,释放出风系真武技能——子午剑气。 只见他手中龙吟不断闪烁,三把与剑身一般无二的虚影剑离剑而出,正围绕龙吟本体盘旋,冷眼看去,好似宋风手中拿着四把剑。 这是他从公孙跃处学来的秘法。 “你的刀好像变慢了,是那片雨太迟了吗?”宋风冷声道。 武修倒背双手,将宝刀立于背后:“阁下反应还是比较迟钝的,不过好在部下足够忠心。正如我之前所说,他们本性不坏,还值得教化。” 说话间,大片乌云如同长了腿一般缓缓飘来,阳光重新被乌云遮盖,天色再度昏暗,淅沥小雨照常淋下。 这便是武修的水系真武技能——细雨留声。 之所以能够连续破招,并不只是武修的刀快,更重要的是此技能所带来的敏锐感知能力。 每当宋风想要运用真气,滴落在他身上的雨滴便如同武修的眼睛一般洞悉清楚,随之而来的快刀便可后发先至。 宋风打量自身,衣袖破碎,腿部、臂膀都是伤口,虽大部分只是皮肉伤,却也深知方才拼招中的凶险,但凡有一次反应稍慢,刀刃就会直取要害,一击毙命。 咬了咬牙,宋风狠声道:“看是你一把刀快,还是我四把剑快!” 说罢真气涌入剑身,龙吟光芒大盛,盘旋着的三把虚剑纷纷刺向武修,宋风则挺剑紧随其后而来。 武修持刀防守,二人再次斗至一处,两道身影如同两颗流星,不断碰撞在一起,溅起一道道火光,真气四射,令人不敢近前。 武修速度虽占优,奈何三把虚剑行踪不定,不时以刁钻角度袭来,令其防不胜防,每次将要得手,却又被虚剑打断,只得回刀防守。 宋风虽不落下风,却也是愈发心急。 自己的优势并非武学招式,而是武王体所带来的不同属性与深厚真气,此时与武修的对拼根本使不出真武技能,完全被带入到了他的主场。 二人对拼百余招,随着兵刃再次相撞,两者不约而同的借力翻身而退,拉开十余步距离。 此时再看二人,身上皆有伤口,伴随着雨水的浸透,衣服上好似开出一朵朵鲜红的梅花。 “武王体果然强劲,今天算是领教了。” 子午剑气本就极其消耗真气,武修本想待其真气空虚之时再行反扑,奈何这四把剑愈战愈勇,根本不显颓势,不得已只好另寻他法。 宋风没有搭话,而是趁机凝聚真气,双眼紧盯武修。 随着一阵微风吹来,空中细雨微微改变潲向。 只见武修的身形突然横移出去,似乎在避开什么,而后不断躲闪,如同着了魔一般,身形左右晃动,不时出刀格挡。 此情此景极为诡异,二者距离十余步远,宋风站立不动,两眼眨都不眨,如同一座雕像,武修却原地起舞,身形不断摆动。 只有场中二人才知其中凶险,宋风所用乃是风系技能击空刃,那微风看似无害,实则如同无形之刀剑,招招冲着敌人要害袭杀,若非武修有细雨留声所带来的洞察能力,早已被取了性命。 击空刃是风系真武者常见技能,但能运用得如此娴熟者则是少之又少。 风刃速度过快容易被对手察觉,过慢又失去一击毙命的杀伤力,极其考验施术者对真气的掌控程度,就连宋风也是全神贯注的仔细运用才能彰显这等威力。 待风刃消散,武修兴起,露出棋逢对手的快意神情:“你也接我一招。” 第47章 天雷破浪 话音刚落,只见武修手中宝刀逐渐膨胀扩大。 细看之下,原来不是刀身在变化,而是周身涌现水浪,映射之下产生的错觉。那水浪越聚越多,一股脑向着宋风奔来,刀身源源不断输送浪涛,整个竹林小路都被覆盖。 宋风冷笑一声,这等低劣的招式也敢出来卖弄,区区波浪有什么杀伤力。随即真气凝聚双脚,整个人一跃而起,刚好踏在浪花上,身影随着海浪冲涌上下摆动,却连衣角都没沾上一滴水。 “就这点把式,也敢称浪里刀?” 武修掐了一个手诀,震声喝道:“握!” 不等宋风反应,只见脚底的浪花凝聚一团,而后冲天而起,形成一张大手,狠狠向上方的宋风抓去。 后者虽嘴上讥讽,却也知其技能没那么简单,早已做好防备,空中一个翻身,身形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武修手诀快速变幻:“击!” 宋风身形还未站稳,浪花形成的拳头已狠狠向其挥去,危机之下赶紧化出木系真气,一根藤条伸出抓住几杆竹子,将自己拉向一侧,堪堪避开拳锋,失去目标的拳头将竹林击倒一片。 “化!”随着武修一声大喝,宋风身后的水拳铺散开来,重新化作浪涛,由其身后涌来。 “刀!” 宋风本还想跃上海浪,哪知浪涛前沿突然涌现九道由水花聚型而成的身影,个个如武修一般手持快刀,怒吼着冲来。 宋风大急,慌忙以真气牵引龙吟四周的三把虚剑迎敌,哪知虚剑斩入水影之内,竟然穿身而过,后者丝毫不受影响,仍旧举刀冲向前来。 砰砰砰…… 此时再做反应已经来不及了,九道身影不受任何阻碍的涌向宋风。 没有想象中刀锋入体的伤痛,那水影如同九个水袋,冲进宋风体内便消失不见,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 “什么鬼招式……哇!”宋风疑惑不已,刚想出言嘲讽,哪知体内翻江倒海,如同饮醉了酒一般哇哇大吐不止,身体无力跪伏在地,体内真气俱散,子午剑气所化成的虚剑失去真气维持,逐渐消散无形。 看着痛苦的宋风,武修扬起下巴,傲然道:“武王体非寻常水系真武所能伤,你的皮肤与肌肉固然坚硬,但五脏六腑就不一定了。巧得很,水,是无孔不入的。” 说着,武修手诀再次变幻:“破!” 只见宋风周身不断发出爆裂声响,一道道细小水柱顺着七窍喷涌而出,随其涌出的还有大量鲜血。其外表虽无变化,体内五脏六腑却纷纷破裂,那是糅杂着武修真气的浪水爆炸所至。 待水势散尽,再看宋风,已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不知死活。 “可惜啊,可惜。”武修神色黯然:“父亲当初本想让我生擒你,奈何觉得你修为太差,留着也无甚大用,便决意取你人头。” 轻缓的脚步慢慢逼近,武修摇头叹息道:“若你再强一点,或许父亲会改变主意,好好教化于你,到那时,你我大可共修正道。” 手中宝刀举起,武修默默闭上双眼,向着宋风的脖颈狠狠劈下。 再强一点!只要再强一点点! 轰—— 空中乌云突然不安分的抖动互撞,似乎察觉到危险逼近。 武修震惊的望向天空。这是自己细雨留声所形成的乌云,如今怎么不受自身掌控? 咔! 一道炸雷从天而降,狠狠劈向武修,后者就连手中下落的宝刀都弃了,慌忙扑向一旁躲避雷电。 天雷之速,弹指之间,哪是那么好躲的?武修人虽躲开,左脚却稍慢一步,被天雷狠狠劈中,顿时半边身子僵硬不已,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武修只觉自己每一处肌肤,每一根寒毛都有雷电来回流窜。 唰!宝刀遗落,贴着宋风的耳朵埋入土中,只要再近两寸,就可将其脑袋劈成两段。 宝刀受天雷影响,雷光四射,不断向地面输送雷电,方圆五米电光噼啪作响,离刀最近的宋风受雷电刺激,悠悠转醒。 先是翻了个身,整个人趴伏在雨水与鲜血浇灌成的泥坑之内,感受到一丝丝清凉,感受到因泥土阻塞而呼吸困难,宋风笑了。 头颅还在脖子上。 若非武王体能够适应天地间所有自然元素,只怕刚才的雷电早已要了宋风性命。 左手龙吟剑撑地,右手握紧武修掉落的宝刀,宋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你……”此时武修体内雷电逐渐消散,只剩被劈中的左腿还毫无知觉,身形勉强坐起,满脸骇然。 轰—— 又是一阵雷声,宋风左手剑,右手刀,双双指向武修,露出如恶鬼般狰狞面目:“我不死,你死。” 咔! 受宋风真气指引,这一道雷电没有落向刀剑,而是偏离轨迹,狠狠劈向瘫坐在地的武修。 “啊——!”濒死之际,武修发出无助的呐喊。 待雷光散尽,原地只剩一片焦黑。 砰! 宋风无力的跪倒在地,只是双手还由两把兵器撑着没有倒下,人已经彻底失去意识。 “护法,护法?”见竹林内彻底失去动静,天月教弟子们纷纷从远处涌出,见宋风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纷纷叫嚷起来:“快!背护法回去疗伤!” 没人注意的是,天雷掉落的一瞬间,一道圆滚滚的身影从土中钻出,将武修拽出雷电范围,而后背起就跑。其速度之快,比天雷也差不了多少,负伤在身的宋风本就双眼模糊,全靠求生的意志硬撑着,更不会关注的到。 武修悠悠转醒,只觉浑身无力,正在一人背上随着其脚步颠簸,虚弱的问道:“你们是谁?为何救我。”若无这几人突然出手,只怕自己早就被那道天雷劈为灰烬了。 “我是王锦博,不用担心,都是自己人。”背着他的小胖子边跑边说道。 王锦博?武修在脑海中搜索了个遍,愣是没有半分印象。身为狂刀门少主,江湖中但凡有点名气的人他都了然在胸,这名字确实陌生的很。 “你们属于哪个门派?” 为首的蓝衣少年皱了皱眉头,自从离开雪月楼,他还真没想过自己的归属,看着飘落满地的竹叶,随口编了个名字应付道:“我们是落英门。” 落英门这名字更加陌生,武修刚想再问,头脑却胀痛的紧,再度昏迷过去。 第48章 两败俱伤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嘴唇,宋风悠悠转醒,眼前出现一柄银勺,一名女子正在喂自己喝药。 说是喂,实则是顺下而已,此时的宋风连吞咽的动作都无法做到,浑身麻木,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努力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头眼昏花,宋风再次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待宋风再次醒来,感觉力气恢复了不少,只是四肢仍不能动作,浑身瘙痒无比,好似有蚂蚁钻到了骨头里疯狂啃咬。 “哦……”宋风想说话,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斜眼打量四周,之前喂药的女子正趴伏在桌上沉睡,听到声响后站起身来,惊喜道:“你醒了?” 此女名叫公孙无忧,是天月教主公孙跃的养女。 知道他想要什么,后者倒了一杯温水,一边慢慢喂服一边说道:“你的内脏破裂多处,体外也伤势严重,多亏真气护住五脏六腑才能保住性命,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温水润喉,宋风舒服了不少,虚弱的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公孙无忧露出担忧的神色:“几个月来,你已经是第三次受伤了,这次尤为严重,差点性命不保。自己想死不要紧,还要连累我屡次照看你。同样是为教中做事,右护法李进可从未受伤。” 李进原为荡魔门的长老,自从门派被公孙跃降服后便跟随其左右,成了天月教右护法,当初诱骗宋风去往荡魔门也是他的主意。 抬眸看了她一眼,宋风暗暗摇头。这丫头生得水灵靓丽,性格也活泼可爱,且精通医术,做事细腻,偏偏这张嘴能气死人。 宋风与李进都在为天月教的扩张而四处吞并,但李进的做事风格,他向来是瞧不上的。明明也有一身不错的修为,却偏偏躲在暗处施下三滥的计谋,遇到危险部下先上,得到功劳自己抢占,十足的小人行径。 不止是宋风厌恶他,就连底层弟子们也不愿跟随,大家都喜欢宋风这种敢冲锋陷阵还不贪功的领袖。宋风虽然嗜杀成性,其剑刃却始终指向敌人,不像李进只会将手下推向前方送死。 见宋风沉思不语,公孙无忧嘟起小嘴:“又不耐烦了?每次都是这样,要不是父亲的吩咐,我才懒得管你,你倒好,非但不领情,还总是这样冷冰冰的……” 听着她没完没了的唠叨,宋风此时恨不能成为一个聋子。亏她还深通医术,难道不知道病人需要静养吗?名字叫无忧,只怕有她这张嘴,谁都得忧愁起来。 “唉。”宋风发出一声叹息,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且说武修,其伤势比宋风差不了多少,被海杰一行三人救至狂刀门后便卧床不起。 武修床前,门主武远看着两名忙碌的医师,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还从未见过武修受过这么重的伤,这墨衣剑屠果真不好对付。 “多谢三位少侠救我儿性命,不知如何称呼?” 海杰拱手施礼道:“在下海杰,这两位分别是王锦博,张伯申,都是我的朋友。” 武远仔细观察了海杰几眼,疑声道:“海杰?令尊莫非是孤舟浪客海月?” “正是家父。”父亲的名字甚少有人提及,只因其生性洒脱,喜爱游历四方,阅览河山,江湖中极少有他的踪迹,自己也有七八年没能见他一面了。 武远赞赏的点了点头:“果真是虎父无犬子,海公子既得令尊之天分,又得令堂之样貌,前途不可限量啊。” “前辈谬赞。”海杰不紧不慢的答道:“今日前来狂刀门之事,还望武门主不要对外宣扬,更不要让家母知晓。” “父亲。”躺在床上的武修发出虚弱的声音:“儿不敌邪教,有损狂刀门威名,请父亲责罚。” 武远上前握住他的手宽慰道:“胜败兵家常事,修儿不必在意,好好养伤。以后对阵邪教,还要咱父子俩齐上阵呢。”说罢帮其盖好被子,起身向外走去,海杰三人也随他而行。 一旁的王锦博满眼羡慕:“难怪武修能有如此修为与见识,全凭有武门主这样的好父亲。要是我跟人决斗落得一身伤,只怕早就被爹妈骂死了。” 张伯申接话道:“你也得有跟邪教决斗的胆量才行,我记得王兄上次受伤,还是在醉花坊的花船上吧?” “要你小子多嘴!”后者闻言不满,挺起圆滚滚的肚皮撞了他一下。 这俩家伙,没个正形。海杰无奈的摇头而笑。 二人与海杰自幼相识,王锦博是镇平郡王家的少公子,自幼娇生惯养,虽习得家传武学秋叶刀法,却对江湖中的打打杀杀丝毫不感兴趣,一心只爱美人,妥妥的纨绔子弟。 张伯申则出身卑微,父亲是雪月楼中的杂役,只因生来可习真武,父母不忍埋没其才,推荐给了雪月楼的管家,现已为护卫队的中队长,负责维护雪月楼的治安。张伯申生来性格沉稳,做事滴水不漏,且为人忠厚,极其敬重父母。自从父亲病逝之后更是对母亲格外孝顺,平日省吃俭用,领到的工钱尽数交给母亲。 此次与宋风分别,海杰回了一趟迎风郡,没有见到母亲的面,却遇到了这两位玩伴,王锦博听闻海杰游历江湖的种种奇遇羡慕不已,一定要随他同行,张伯申则是为了保护少主安全。三人一路打探邪教信息,在醉竹林终于遇到了宋风与武修的战斗,并最终救下武修。 几人在大厅落座,武远率先开口:“不知海公子此行欲往何处?” 海杰拱手回道:“听闻邪教猖獗,特为剿灭邪祟、维护武林正道而来。”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什么正道邪道,真要算起来的话,这江湖中全是邪门歪道。自己与宋风结拜之事无人知晓,公孙跃所谈的天下两分更是绝密,此时他只要加入到所谓的正道之中即可。 “海公子一身正气,老夫佩服。”武远赞了一声,接着问道:“不知海公子是代表令尊,还是雪月楼?” “都不是。”海杰震声道:“假借家中声势,不过下乘作风。我已自立门派,名为落英门,这两位便是我的左膀右臂。” 武远这时候才仔细打量张、王二人。 张伯申生的一副慈悲面孔,方额正脸,眉眼清正,虽肩宽腿长,却身材消瘦,像条竹竿。王锦博则截然相反,面貌虽标致,却是个五短身材,圆滚滚的,脸上总是笑呵呵,活脱脱像个弥勒佛。 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形成鲜明的对比。 什么瘦虎肥龙。武远心中冷笑,这群孩子怕是在玩过家家吧。 第49章 落英之初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海公子门派新立,若有用得到老夫之处尽管开口。” 几人正说话间,一名弟子走上前来,递上一封书信。武远拆开一看,面色凝重,似有不悦之态。 海杰识相的起身道:“武门主先忙,在下告辞。” 武远叫住几人:“海公子不必急着走,先在我门中暂住几日。”说着抬起手中信件:“最近多处遭受邪教侵袭,众人早已忍无可忍,欲共聚老夫门中商讨应对之策,海公子身为门主,自然也要参与。” 所谓的落英门只是海杰随口编造而已,门中满打满算就他们三人,这要是跟那群成名已久的江湖门派同坐一处,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海杰刚要找借口回绝,转念一想,此时不正是加入武林正道的好时机吗?随即笑道:“如此便搅扰了。” 当日无话,三人在狂刀门下榻。 夜幕寂静,明月当空,一道黑影出现在房顶。 掀开房瓦,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偷笑一声,刚要拆开,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你在做什么?” “嘘!”后者食指竖于身前,低声道:“小声点。” 话刚出口,顿时察觉不对,自己身边怎么多出一人?猛然回头,正好对上海杰笑呵呵的面庞。 “啊!”黑衣人惊叫出声,脚下一滑跌落下去。 海杰伸手将其搂在怀中,随着真气涌动,脚底生出冰雾,携带着二人轻飘飘落地。拿起那包药粉闻了闻,暗道一声奇怪:“痒痒粉?什么人这么无聊。” 黑衣人慌乱的挣脱他的手臂,怒声道:“鬼啊你,吓我一跳!” 听到熟悉的声音,海杰随即了然,摇着纸扇呵呵一笑:“董小姐大半夜不在家睡觉,怎么跑到在下卧室投怀送抱了?” 董玥希胡乱的摘下面罩,气急败坏:“少胡说八道,本小姐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哦!”海杰摇着折扇,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董大小姐恰巧从迎风郡路过这狂刀门,又恰巧穿一身夜行衣,也恰巧出现在房顶之上,更恰巧随身带了一包痒痒粉,对吧?” 被他接连讥笑,董玥希面色涨红,两手掐腰回怼道:“对!就是这么巧,怎么样,不行吗?” 此时细看后者,生得眼若繁星,皓齿蛾眉,乌黑长发及腰,更衬得肌肤雪白,加之气鼓鼓的模样,愈发娇俏可爱。 虽说是月下观美人,越看越销魂,此时的海杰却不这么想。董玥希是董家独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也是性格顽劣,平时可没少给自己惹麻烦。 “行行行,行还不成吗?您老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海杰摇了摇头,默默地向房中走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哪知道这江湖的凶险,自己可没心思照顾她。 后者闻言更加不服:“那死胖子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哪个八婆在骂小爷?”王锦博打着哈欠从房内走出,见是老熟人,不满的嘟囔道:“胖子就胖子呗,还死胖子,这就是你们‘禽兽世家’的家教?” 董玥希狠狠瞪了他一眼:“总好过你王家,教出来一个既胆小又好色的死、胖、子。”后面三个字故意加重音量,生怕他听不清楚。 这二人平日里都是被众星捧月的主,脾性向来不和,每次见面都会争吵,海杰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赶紧将其打断:“别吵了,进房再说!” 被惊醒的张伯申以为遇袭,早已在门前站立,手握刀柄观察,见董玥希向屋内走来,微微欠了欠身:“董小姐。” 后者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礼,而后向着前面的二人说道:“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俩,一点风度都没有。” 王锦博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是绝对不会跟一个放猫咬我两次的女人讲风度的。” 董玥希闻言秀眉一挑,吹了一声口哨,只见一道白影从门外快速奔来,顺着董玥希的衣服爬到其肩头,乖巧的蹭了蹭她脸颊。原来是一只猫,通体纯白,身形矫健,双眼在灯光映射下炯炯有神。 “你别乱来啊!”刚坐下的王锦博吓得站起身来,连连后退。 之所称她为“禽兽世家”,并不只是回骂,而是董家祖传奇门真武,能将真气分享给族中豢养的动物,这白猫看似无害,若受董玥希的真武技能加持,只怕比猛虎还难对付。 “好了,别闹了!”海杰再次出言喝止,而后问向董玥希:“你到底要做什么。” “当然是闯荡江湖了。”后者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她在家中虽受人宠爱,却如同笼中的金丝雀,被照顾的越周到,感受到的束缚也就越多,听说海杰三人结伴而行,自己也坐不住了,偷偷溜了出来。 “我三人的行踪本就不定,自己都不知道会去哪,你是怎么寻到的?”这才是海杰关心的地方,若她都能寻到自己的落脚点,只怕母亲早就知晓了,到时会不会出手阻止也说不定,终归是个麻烦。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董玥希扬起脸蛋,故作神秘。 一直沉默的张伯申突然开口:“海兄,队长在附近呢,已经与我联系过了。”他说的队长是指李婉儿。 “喂,你这榆木脑袋,刚才还夸你呢,这就把我给卖了?”董玥希不满道。 李婉儿不是被自己打发走了么?海杰用扇柄敲了敲额头。 之前李婉儿被派去保护宋风母亲,后来才知早已被公孙跃接走,后者也就扑了个空。既然她能追到这里,说明母亲也早已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并没有插手干预的打算,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不再思考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情,海杰正色道:“几天后江湖门派齐聚一堂,我们也是其中一股势力,落英门虽说刚刚成立,成员稀少,却也不能丢了脸面,我为门主,大家没有意见吧?” “我当副门主!”王锦博与董玥希同时开口,而后互相瞪了一眼,不服气的扭过头去。 “我都行。”张伯申的主要职责是保障海杰的安全,自然不会去争。 这群家伙是真的不靠谱啊!海杰揉了揉脑袋,向自己房间走去:“就这样吧,睡觉!” 第50章 风韵犹存 狂刀门内,诸多江湖名流齐聚一堂。 打眼望去,既有白须老者,也有年轻小生,有的门派弟子众多,有的则是孤家寡人。看穿着更是五花八门,僧侣道人、贩夫走卒,甚至连乞丐都有。 海杰安坐品茶,董玥希三人则立于身后。听着众人没完没了的客套话,几人都是摇头不已。 你吹我修为深厚,我吹你势力庞大,东拉西扯,就是没一句有营养的话。 “诸位,我等今日齐聚一堂,皆是为应对天月教而来,邪教为祸四方,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有什么想法尽可大胆提议。”武远率先进入正题。 大厅内瞬间鸦雀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言语。最终还是一名道人打扮的中年女子起身说道:“邪教猖獗,号称要扫荡钦国乃至整个天渊帝国的所有门派,将游侠尽数归于一统,狼子野心,着实可恶。” 女子名叫钱芯花,号称袖里飞针,乃是无门无派的游侠,一向独来独往。 她这段话看似说的大义凛然,实际上等于没说,在座众人谁不知道天月教的所作所为,哪用得着她废话。 “钱居士所言正是,我等定要想出对策才是啊。” 众人纷纷附和,顺着她的废话说出了更多废话,海杰脸上笑容愈加深邃,笑而不语。 江湖中人看似快意恩仇,实际个个都是人精,谁提出有用的建议,谁就得为其负责,有功是大家执行的好,有过就得自己背黑锅。 武远早已注意到海杰神情,询问道:“海公子可有话要说?” 还是得自己来点破这群伪君子啊。海杰站起身来,拱了拱手:“武门主,当下问题不在于邪教,而在于我们自身。” “哦?此话怎讲。” 扫视一圈,海杰正色道:“在下虽不才,也略通治国治军之道,无非是人口、经济、还有最重要的领土。门派之发展,似治军更似治国。天月教发展迅速,以六剑山为土地,以铸剑阁为利刃,更有醉竹林舆论宣扬,百家堂人口基础,早已成为顶级势力,并非一两个寻常门派所能抗衡的。想要与其对抗甚至将其剿灭,一盘散沙可不行,得有个领头羊,将大家的力量汇集一处,才知拳头该挥向何方。” 听他的意思,似乎要选举武林盟主,众人皆是大皱眉头。自从六十年前戚叶莫名失踪之后,江湖中再无人敢提此事,强如戚叶都坐不稳的位置,没人敢夸海口,盟主二字也成为江湖禁忌。 “小儿之见。”钱芯花冷笑出声:“海公子怕不是读书读傻了,也敢在众多前辈面前妄论天下大事。想装智者,大可以回你的温柔乡雪月楼,那里的风尘女子自会假意迎合你的高谈阔论。” 这番话毫不留情,或者说众人根本就瞧不上海杰出身,只是没人说出口而已。雪月楼虽为钦国强势门派,却终究为风花雪月之所,向来以寡淡清修着称的钱芯花更是瞧他不上。 海杰倒是不急不恼,挥着折扇慢悠悠说道:“钱居士怕不是搞错了。天下大事在于朝堂,在于大王乃至天渊皇帝,并不在我等几张桌案之间。钱居士张口天下闭口天下,难道想要还俗入仕,做朝廷的鹰犬不成?哦对了,我还不记得咱们钦国有女官先例呢,要不干脆找个官老爷嫁作小妾,做个贤内助也是极好的。” 这就是海杰的诡辩能力。对方若有心商谈,他自会静心聆听,若有人出言不逊,他也有一口伶牙俐齿。 这顶大帽子扣的钱芯花措手不及,不等她反应,海杰目光幽深,嘴角挂着邪笑,冷声道:“还有一点,希望钱居士搞清楚。我海杰不是什么雪月楼的海公子,而是门主,落英门海门主。” 这句话不只是对她说,更是对在场所有人讲明,自己不是那个后生晚辈,是能够与众人平起平坐的身份。 “放肆!”钱芯花再也忍不住了,手中拂尘直指海杰:“无耻小儿,敢对道爷不敬,敢出去斗上几个回合吗?” “哟哟哟。”见她恼羞成怒,海杰非但不亮兵器,反而坐了下来,双腿搭上桌面,一副痞子模样,口中更是不敬:“这位自称道爷的钱姑娘好生了得啊,不知道你家的床是不是也这么厉害。” “噗嗤……”厅内笑声四起,众人目光纷纷在两者之间游走,期待看场好戏。只有钱芯花脸面通红,默默垂下头去,手中的拂尘也收回怀中。 众人只觉一名女道士被海杰这小流氓当众调戏甚为有趣,殊不知这句话对她的震慑太大了。 七年前,钱芯花得知合欢门打造出一张温玉软床,真武者打坐凝气可以事半功倍,于是暗下杀手,不仅夺了玉床,还将其满门屠尽灭口。这件事只有自己一人知晓,海杰又是从何得知? 偷眼打量海杰,见其目光依旧落在手中茶杯,并没有盯着自己,顿时暗松一口气,心中稍安。或许他并不知道玉床之事,只是一个纯粹的痞子而已。 待笑声散去,场内逐渐安静之时,海杰身后的王锦博仍在哈哈笑个不停,与众人格格不入。董玥希面露不悦:“有这么好笑吗?” 后者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挤眉弄眼的说道:“小爷我还是第一次见道姑羞红了脸,这么一看,钱居士也是风韵犹存啊。” “哈哈哈哈哈……”勉强止住笑意的众人再次破功,又是一阵狂笑,有的人甚至乐的连拍桌子,就连一些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都憋的面色涨红。 董玥希也乐了:“人家年近四旬,都能当你母亲了。” “你妈才是道姑!”王锦博不满的反驳道。 严格来说,道姑这个称号对道家女子本就为大不敬,世上只有道人,没有道姑,这是对修道女子的一种歧视。王锦博非但不管这套,反而故意当众调侃,此时的钱芯花恨不能将手中拂尘捅进他那张大嘴里泄愤。 “安静!诸位安静!”武远终于忍不住出言喝止,再让这几个活宝胡闹,这群英聚会也没法进行下去了。 “海门主也是武林中的一员,既然提出选举盟主,大家就该静心探讨。这盟主是否要选,选谁合适,诸位尽可发言。” 谈及正事,而且是切实自身利益的正事,众人纷纷收敛笑容,议论纷纷。 第51章 酒馆纳贤 “若非要选出一位盟主,在下觉得再没有比武门主更合适的人选了。” 一名壮汉震声道:“武门主非但将狂刀门治理的井井有条,就连诸多同道也深受其恩泽,数十年来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 “什么恩泽,我怎么没受到半分。莫非李帮主收过狂刀门的好处?” 一名青年立即出口反驳:“既然要选盟主,就得看谁的刀更快,谁的修为更深厚。天月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光有菩萨心肠,没有雷霆手段是行不通的。” “我何时收过半分好处?安少侠莫要血口喷人,在下只是据理直言,没有任何偏袒。” “好一个据理直言,满座前辈还未表态,你先站出来暴露嘴脸,还敢说没有偏袒?” “安洛!你屡屡针对于我,是何意图?” “哼,李帮主针对我还少吗?今天大家齐聚,就当众说个明白吧,我那小师弟是怎么死的。” 二人从选举盟主扯到旧日恩怨,争吵不休。 海杰兴致缺缺,起身向外走去。 张伯申不解询问:“海兄不想知道选举结果吗?” 后者伸手抚摸着董玥希怀中猫咪,断定道:“不会有结果的。这群家伙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 自真武诞生之初便有游侠存在,哪位武林盟主不是从血海杀出来的? 数千年来的历史印证了一句话,那便是没有人学会吸取教训。 张伯申拱了拱手:“海兄所言甚是。不过我等得罪了袖里飞针,只怕会遭其报复,在下即刻联系队长增派人手,加强保护。” 说罢转身欲走,却被海杰叫住:“没必要。她不敢有所举动的。” 见众人露出不解的神情,海杰微微一笑,没有详说。 不出其所料,上午还有说有笑的一众门派,下午便在演武场内摆好擂台,只以真武见高低。海杰没有参与,而是前往武修静养的房间探望。 此时的武修已神智清醒,只是身体行动不便,正躺在床上发呆。见海杰进来,后者打了个招呼:“海公子。” “嗯。”海杰点了点头:“好好躺着,别乱动。” “多谢海公子救命之恩。”后者诚挚道。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不知将武兄伤成这般模样的是什么人?” 武修答道:“天月教左护法,号称墨衣剑屠的宋风。” “宋风。”后者皱起眉头:“我与他倒是相熟,之前还一起追查过严东郡淫贼的事件。万没想到,当初那个一心除害的少年转眼便堕入邪教,还落得个剑屠的名号。” 海杰纯属睁眼说瞎话,宋风如何加入天月教,他比谁都清楚。 武修不明内情,边回想战斗细节边说道:“此人心狠手辣,且真武高强,将来必成大患。海公子若与其遭遇不可大意,务必小心应对。” 后者顺着话题追问:“不知宋风伤势如何?” 武修仔细分析:“从门下弟子的情报来看,宋风已被救回天月教,但其受我真气侵体,不死也得重伤,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作恶了。” 海杰敬佩不已:“多亏武兄出手,才令邪教侵蚀之势延缓,不然又得有多少门派惨遭毒手。”说着话锋一转,状似气愤道:“若让我寻得宋风下落,定叫他人头落地,为惨遭屠戮的同道报仇雪恨。” 武修面色凝重,似有心事,却没有开口。 如果抛开正邪之别,他还是很欣赏宋风的。从天月教弟子对其寸步不离,甚至还出手协助来看,平日必然爱护下属,不像传言中的魔头。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说的话对其影响极深。以风雅着称的十雅居士,暗地里居然是一群折磨他人取乐的疯子。莫非真如宋风所言,他所杀的无一不是恶贯满盈之徒? 武修虽出身名门,做事却身不由己,只以狂刀门的利益及父亲武远的指示而行。曾几何时,他也曾幻想过独闯江湖,以手中快刀与一身修为清查邪祟,铲除罪恶。这点来说,他反而更羡慕宋风的杀伐果决。 海杰与其闲聊几句,随后不再停留,向着演武场内走去。 场中擂台上仍旧有人厮杀,看似在争夺盟主之位,实则都在趁机算计旧账,或是铲除敌对门派而已。 比武从下午持续到天黑,参战之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仍旧没个结果,海杰几人兴趣缺缺,干脆离场而去,就近找了一家酒馆。 几人刚进入,便看到店小二正扯着一名青年的衣服不放:“说什么都没用,吃饭就得给钱!” 青年一脸窘迫,尴尬不已:“我真的只有这些了,谁知道你们这的饭菜这么贵,实在不行把衣物押在这里。” “谁要你的破衣服,给钱!” “小二,上菜。” 店小二仿佛没听到似的,依旧在与青年拉扯。 海杰掏出十两银子:“他的钱我出了,先给我们上酒菜。” 小二眼睛都直了,一溜小跑的接过银子,不再理会青年,向着内厨吆喝道:“贵客四位,好酒好菜端上来!”喊完乐呵呵的对几人招呼:“几位爷,楼上雅间请。” 一道菜不过几十铜钱,海杰这十两银子别说四个人,就是四十人也吃不完,小二乐得合不拢嘴。 青年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服,向着海杰拱手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来日定当回报。” 海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顿觉有趣:“阁下真武精纯,却因一点银两被人逼到这般田地,可谓是心性极佳。走,上楼共饮几杯。” 众人雅间落座,酒菜齐全,海杰率先开口:“不知阁下属于何门何派?” 那群真武高强的游侠门派别说这般忍让了,不欺压百姓都算好的,海杰难得遇见一名本性纯良的游侠,自然很感兴趣。 “无门无派。听说众门派齐聚狂刀门,我这才跑来,想要投靠一方势力,奈何都将我拒之门外。逗留多日,身上的盘缠也花光了。”青年面露苦涩。 “哦?为何呢。” 青年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回手将身后包裹解下,亮出里面的兵器:“他们不允许我用这个。” 众人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把弓。 第52章 落英卫队 以弓箭为兵器的真武者确实少见。 按照钦国的律法,弓箭与盔甲都属禁品,任何人不得打造与私藏,也难怪那些门派不肯收留。 大门派有自己的人脉,不会在乎一把弓,但他却无缘得见。反之,中小门派虽能联系的到,却害怕招惹官府,不敢录用。 海杰伸手接过弓,仔细打量:“你这弓又是从何而来?” “家父遗留。”青年直言道:“家父当年乃是军中将领,后因触犯律法被问罪抄家,自此家道中落,只留下这把弓。” “敢问令尊是?” “第七军军团长楚毅,在下楚飞。” 海杰闻言心中了然。 当年的战事他也略知一二。楚毅是军中老将,五年前参与镇江之战,因兵败被问责,虽保住了性命,却被撤职抄家,自此卧床不起,不久便病死了。 什么触犯律法,不过是当了朝廷权贵们的替罪羊而已。 惋惜的看了他一眼,海杰正色道:“在下海杰,落英门门主。楚兄是否考虑入我门下?” 门主?楚飞满脸不可置信。海杰年纪轻轻,一身贵公子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游侠,更不像门主。在他的印象中,能当门主的都是些奸诈老头。 见他呆愣原地,海杰故作不满:“怎么,不愿意?” 后者离座单膝跪地,拱手震声道:“愿为海门主效劳!” 海杰连忙上前将其扶起:“不用这么客气。既为同门,便是兄弟。” “谢门主。”楚飞再次入座,而后疑惑道:“我该做些什么?”第一次加入游侠门派,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海杰轻摇折扇,沉思一会说道:“我想成立一支卫队,专司保障门派成员的安全。王兄,你为队长,楚飞作为你的副手如何?” 一旁的王锦博摇了摇脑袋:“我可不干。”自己是出来游玩的,让他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他可不答应。 张伯申接话道:“海兄,我们已经有卫队了,要是再成立卫队,岂不是多此一举。” 海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严格来说,李婉儿带领的卫队不属于我们落英门,而是雪月楼。让自己的人员取代她们,是我等开门立户的第一步。新成立的卫队就叫做落英卫吧。” 董玥希眼珠转了转,察觉出落英卫的重要性:“他不干,我干。” 众人望向后者,眼中尽是怀疑。一个初次踏入江湖的大家小姐,别说保护别人,不用他们保护就谢天谢地了。 “怎么,你们信不过我?”董玥希抚摸着怀中白猫:“保护不只是打架厉害就行了,还得搜集情报,洞察环境,这一点你们加起来都不如我的雪球。”雪球是猫的名字。 这倒是真的,董家以驯兽闻名,探查情报只是基础,族中每名弟子都会。 “行,就你了。董玥希为队长,楚飞为副手。当下还有伯申与婉儿等人的保护,你二人不必即刻实施动作,先随他们多做学习,并招揽部下。”海杰做出安排,细心叮嘱:“招收的部下可以修为不高,但一定要机敏,更要忠心。” “是,门主。”董玥希难得认真起来,插手施礼。 看着一脸认真的后者,众人皆笑而不语,只当闹着玩了,就连海杰都不抱希望。 殊不知,以后的落英卫既是整个门派的眼睛,也是一把利刃,令江湖中人闻之色变。 王锦博此时才察觉不对劲。李婉儿自不多说,向来对海杰寸步不离,张伯申在雪月楼任职中队长多年,护卫经验丰富,现在就连董玥希都成了落英卫的队长,就自己无事可做,显得格格不入。 “海兄……那个,门主啊。”王锦博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其实护卫队长这个活,我也能干。” 众人闻言都笑了,董玥希昂起下巴,一脸得意:“让你想偷懒,后悔了吧?” 海杰也笑着说道:“王兄不必着急,你这大脑袋我另有他用。” 后者也不管他话中调侃,赶忙问道:“让我做什么?” 海杰收敛笑容:“还是昨晚说的,副门主。以后的落英门,你在明,玥希在暗,相辅相成。门中弟子的招揽由你执行,落英卫人员交由玥希。与人交际应酬你来,探查与清除威胁她去。” 王锦博闻言终于放下心来,笑呵呵说道:“让我去招人,只怕收来的全是美人。” 董玥希生怕自己被比下去:“那我落英卫就全收俊男子!你说对不,楚飞。” 楚飞闻言脸色一红,低下身去闷头吃菜。 没想到自己加入的第一个门派竟然如此充满活力,大家不像是上下级,更像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并且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一位美女…… “随你们高兴。”海杰再次叮嘱:“不管男女,不管老幼,甚至不管是否为真武者,只要底子清白,照单全收即可。” 落英门刚刚成立,正是用人之际,哪能要求太多。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本事他还是有的,到时按才能分配职位即可。 “为庆祝落英门正式成立,饮尽此杯!” “干杯!” 一夜畅饮,几人为各自的目标开始行动,落英门也正式运作起来。 他几人逍遥自在,狂刀门内却风起云涌,热闹得很。 比武足足持续了五日,直到第六天都没决出盟主,反倒徒增十余死伤。 这下好了,旧账本就理不完,又徒增一堆新仇。入场的游侠们也不像刚开始为自己支持的人选而切磋,更像是借着选拔盟主的理由,为了自家的仇怨而死斗。 海杰与武修并坐台下看席,前者悠然自得,如同看耍猴一般,后者却面色凝重。 注意到他的神情,海杰开口问道:“武兄为何闷闷不乐?” 此时的武修已可以下地走路,身上也看不出明显伤口,就连疤痕都未留下,只是体内真气空虚,那是耗费真气疗伤所致。 “六天。”武修沉声道:“六天的时间,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正在遭受邪教迫害,我们却还在这内斗不休。有这时间,做点正事不好吗?” 第53章 邪教来敌 海杰叹息一声,钦佩之情溢于言表:“武兄心怀天下,着实可敬。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般胸怀。” 在这些伪君子看来,邪教侵害谁与他们毫无关系,只要自己不是受害者就行。 邪教的大刀没落在自己脖子上,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先夺得盟主宝座,为清灭邪教后论功行赏打好基础。哪怕自己实力不济,坐不上盟主,也得大力支持与自己亲近的其他门派,而不是死敌。 人心都是自私的,面对权利时更是暴露无遗。 场中厮杀正酣,忽见几名狂刀门弟子慌慌张张的跑来,嘴里大喊着:“门主!不好了,邪教杀过来了!” “什么?”端坐中央的武远怀疑自己听错了:“来了多少人?” “一……一个人。但是身手高强,众兄弟都拦不住。” 看台众人霎时议论纷纷,武远愣了一会,哈哈大笑:“看来我等同道齐聚一事,已经将邪教吓破了胆,特意派来信使想要谈和了。” 他能这么推断也有一定道理,此时的狂刀门汇集天下高手,他天月教再猖狂也不会在这时候触霉头。况且来者只有一人,根本不像是前来拼杀,除非那个人疯了。 “诸位同道,来者是客,我等何不前往相迎呢?”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就连场中正在厮杀的两名真武者也不打了,收起兵器前往看热闹。 门前大路早已被清空,数十狂刀门弟子围绕一人,一个个手持利刃,刀光剑影耀得人睁不开眼,却皆不敢近前。 细看中央被围之人,约有十七八岁,一袭绣着暗红花纹的黑袍,左手按住腰间剑鞘,右手持一把宝刀。往脸上看,白面薄唇,丹凤锐眼,眉头轻皱,神情冷峻。 来者正是宋风。 武远打量一眼,率先开口:“你是天月教的?” “宋风。” 两个字出口,众人顿时大乱,一片兵刃出鞘之声。 天月教主的名头虽不响亮,左右护法却是威震江湖。宋风与李进已得罪了半数门派,有人想要为惨死的同门报仇,有人则是想诛杀宋风,借此扬名立万。 “哦,你就是那个墨衣剑屠?”武远倒是安稳得很,倒背双手,迈着四方步缓缓走近:“听说你被我儿武修伤的不轻,老夫正担心你的安危呢,没想到这才几天便恢复如初了。武王体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同样身负重伤,武修与宋风的恢复速度不可同日而语,这便是武王体的得益之处。 “让武修出来答话。”宋风没有搭理,眼眸低敛,凝视着手中宝刀。 “放肆!敢对门主不敬。”狂刀门中数名高手已拔刀而出,欲要上前将他拿下。 武远抬了抬手,止住几人身形,而后客气道:“宋少侠远道而来,老夫当尽地主之谊,请先入内,有什么事坐下详谈。” 他的答话方式很巧妙,不以邪教护法称呼,反而将其称为少侠,口吻仿佛和蔼的长辈。 “让武修出来答话。”依旧重复这句话,依旧面无表情,依旧冷若寒霜的语气。 武远也不气恼,继续说道:“既然宋少侠不肯赏脸,那老夫就在这把话挑明了。少侠虽修为深厚,但年纪轻轻,很容易被邪魔蛊惑。那天月教为祸世间,断然不是好去处,不过是贪图少侠的上佳体质与龙吟宝剑而已。” 直到这时众人才注意宋风腰间宝剑,却见那剑鞘灰蒙蒙的,被风蚀的破旧不堪,早已失去本来面貌,只露出原始的金属光泽。剑柄虽无磨损迹象,却也是普普通通,毫无亮眼之处。 这就是龙吟剑?传说中的康王九剑之一,竟然如此平凡。 见其不语,武远以为他有所动摇,乘胜追击道:“老夫以人格担保,只要宋少侠弃暗投明,狂刀门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剿灭邪教正需要你这等人才,只要将功赎过,前仇旧怨一笔勾销。只望少侠善用一身修为与手中利剑,为武林正道惩恶扬善,老夫年事已高,以后的江湖,就仰仗你等年轻人了” 众人闻言皆是震惊不已。听他的语气,不但有拉拢宋风的意图,甚至想要将运筹数十年的江湖地位一并传授。这宋风何德何能,作恶无数还能得其青睐。 “呵……”宋风笑了,不过是冷笑:“你的人格,一文不值。让武修出来答话。” “武修在此!”一名青年推开众人,大步走入场内,正是重伤初愈的武修:“恶徒,你待怎样?” 宋风终于抬起头,上下扫视他一眼:“很好,你还没死。”说着将手中刀抛向武修。 后者抬手将刀接住,露出疑惑的神情。这宋风大费周折的赶来,闹得如此大阵仗,就是为了还刀? “你的刀很快,我很喜欢。好好活着,免得世间只剩我一把剑,徒增寂寞。” 这两句暧昧不清的话,直让人摸不着头脑,议论纷纷。武远更是暗皱眉头,看来武修并没有把醉竹林中发生的所有事都吐露出来。 当时武修一人一刀,未带随从,没有目击者,当中细节自然无人知晓,况且近日来后者正在安心静养,众门派又汇聚选拔盟主,武远也没有去仔细盘查。 若要说其无所隐瞒,宋风又为何非要叫武修出现呢?等空出闲暇,一定要好好盘询。武远看了儿子一眼,默默记下。 场内的武修倒是没想太多,只道他仍对自己的真武好奇,收起宝刀笑道:“宋护法果然是个武痴,这话武修记下了。既然想要共修真武,那便不要走了,何不照家父之言归顺我狂刀门,今后有的是时间进修。” 宋风不再答话,而是将手伸向怀中。 不知道他要取出何物,众人纷纷向前,将武远父子保护在身后,本就不大的包围更是缩小一圈。 感受到四面袭来的敌意,宋风停下动作,缓缓扫视众人。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席卷在场众人,浓重的真气以宋风为中心向外扩散,风吹过,发丝飞扬,眼中杀意如洪流破堤岸,似陨石划银河,一发不可收拾。 随着宋风的右手缓缓向外伸展,众人心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现场静的能听到自己怦怦心跳。胆量小的人已经受不了这种摧残,想要拔腿逃跑,却又怕他人耻笑,心中煎熬不已。 墨衣剑屠,果真名不虚传。 哗。 冷风吹过,卷起几纸书页,哗哗作响。 一本书?宋风竟然掏出了一本书。 第54章 天书现世 “有谁想要看看,这册子上写了什么?”宋风抬起手中书册。 众人皆不敢上前,只有武修大步走来,接过书册,看也没看,转身交给父亲。 武远大体翻阅,越看越心惊,颗颗冷汗顺着额头滚落,双手止不住得颤抖。众人看得云里雾里,不知他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良久,武远合上书册,仔细装入怀中,而后狠声道:“杀了他!” “是!”四名狂刀门高手早就按耐不住了,纷纷冲向前来,分四个方向将宋风围定。 这四名大汉在狂刀门数上乘高手,称为金银铜铁,是门内中坚力量的代表。随着他四人行动,围绕已久的门中弟子纷纷向前推进,慢慢缩小包围圈。 刚才还要招降宋风,怎么一转眼就要将其置于死地呢?围观众人皆对那本书册充满好奇。 “武门主恼羞成怒了吗?”宋风不理会步步逼近的众人,仰头直视后者。 “小贼住口!”手持银刀的大汉怒喝一声,举刀就劈,刀身下落的同时覆盖一层冰霜,整把银刀也化作冰刀。 咔! 大汉只觉手中一轻,眼前一道电光闪过,整把刀断为两截。 没人看到宋风如何出剑,仿佛伫立原地未动,腰间剑鞘却散发着丝丝雷光,二指拈住半截刀刃,正是银刀。 大汉震惊之余更加恼怒,手持半截刀身冲上前来,其他众人也不再观望,纷纷一拥而上。 场中霎时乱作一团,黄沙滚动,刀光剑影。 宋风如同一阵黑风,在人群中左冲右突,龙吟剑不断出手,竟无一合之敌,身侧不时传出惨叫。 眼看众人拿他毫无办法,武远凝聚真气,双手化掌,凭空生出两把三尺余长的大刀。 那双刀亮如骄阳,仿佛由烈日所铸,并非握在掌中,而是距离手掌约有三寸距离,由真气牵引在半空。 河东刀神岂是浪得虚名,修为早已臻至化境,脱离了寻常兵器的束缚,而是以气化刃,以心御刀。 随着武远双掌前挥,两把光刀射出,发出刺耳的破风声,打着旋劈向场内宋风。 此时的宋风正被金银铜铁等众人围困,待听到刀声,再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危急时刻,天外飞来四把利剑,耳中只听叮铛之声,双刀前进之势受阻,与四把剑相撞,而后重回武远身前。 “武门主,对付后生晚辈,还要暗箭伤人吗?” 伴随着浑厚的嗓音,一道身影从空中缓缓飘落。 青袍白须,狮口豹眼,正是天月教主公孙跃。 “乘风快剑,公孙跃。”武远暗暗咬牙,若非他出手阻拦,自己早已要了宋风性命。 人群中,一名身背巨笔的书生忽然动身,直冲公孙跃而去。后者却仿佛没看到他似的,毫不理会。 那书生没有出手,而是跳向街旁屋顶,挑了个便于观察局势的高处,而后手中臂膀般粗细的毛笔连挥。 随着真气涌动,身后凭空出现竹简样式的书卷,铺洒开来足有一人多高,五六丈长。 那书卷虽有墨迹在身,却呈透明状,散发着耀眼光芒。 “无字天书!是寒窗书生!” “无字天书再次改笔,看来今天又有大事发生!真是不枉此行啊。” 书生正是继承寒窗书生称号的沈妙才。每当武林中有大事发生,书生都会赶赴现场,却从不干涉,待目睹事态发展始末之后重新排列无字天书上的高手排行,功成者描绘事迹,命陨者则成为他人垫脚石。 沈妙才双手挥动巨笔,将书上宋风第二十九位的记载抹去,而后书卷翻动,位置迁移,挥挥洒洒写下一段话—— 擒龙噬渔叟,伏虎败樵夫,雷诛耕妇破玄武。手持神伐龙吟剑,荡尽半数江湖。无字天书十一位,墨衣剑屠宋风。 渔樵耕读,除书生外的另外三人本并列第四十四位,如今三人皆死于宋风之手,记录也被抹去,成为龙吟剑下的战绩。 在宋风记录的左右还有数人,并列十一位。其中就有与其斗至两败俱伤的浪里刀武修。 这就是无字天书的排名规则,水平相近者可以并列,但只记录钦国游侠界九十九名高手。 若其中有人被杀,则算做战绩,出手者排名提升。若是醉竹林中那些本就不入流的寻常游侠,纵使杀的再多也无用。 人群中的海杰暗暗摇头,这无字天书比阎王的生死簿都差不到哪去,多少人只为争个排名便暗下杀手,宋风的排名靠前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要寻找自己的排名,却始终没有找到。看来自己的名头还不够响亮啊。 再看书生,真气拖动天书,巨笔将排在第九位的乘风快剑公孙跃抹消,而后抬笔定格在第三位的河东刀神武远字迹,随时准备涂改。 仅此一个举动,瞬间让人群议论纷纷,众人露出期盼的目光,在公孙跃与武远之间来回游走,生怕错失任何细节。 沈妙才的真武或许并不强,但其阅历可太丰富了,眼光毒辣无比。既然这么做,定然是看好了场中势均力敌,公孙跃修为起码不输武远。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哎,我怎么没在上面?”一旁的王锦博不满质疑。 海杰轻笑一声,打趣道:“你要是上去宰了公孙跃,起码也能排第九。” 后者用“你有病吧”的目光审视海杰:“你行你上啊。” 海杰笑道:“打不过公孙跃,打打宋风总可以吧?待会你就上去过两招,反正王家的落叶刀法以步伐着称,真不敌还可以跑嘛。” 王锦博依旧摇头:“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什么破天书,小爷根本不在乎。”为了一个虚名去拼命,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自己还有一辈子酒肉与美人等着享用呢。 海杰贴近他耳畔,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的落英门刚刚创立,声名不显,如何招揽人才?此时正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你只需如此如此……” 王锦博质疑的瞪着他:“你确定这样能行?” 后者没有说话,而是恳切的点了点头。 “奶奶的,给你当个副门主还得玩命。”王锦博不满的嘟囔一声,双手摸向后腰,两把弯刀出现在掌中。 双腿蹬地,整个人弹射而出,圆滚滚的身体如同一颗皮球,直冲围攻宋风的众人砸去。 别看他体型肥硕,落地时却无半分声响,腿上轻功属实了得。 看无人理会自己,王锦博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宋风!老子要跟你单挑!” 第55章 双刀笑佛 这一嗓子如同平地惊雷,围攻宋风的金银铜铁等被震得耳膜生疼,不知身后发生何事,慌忙退去,场内只留宋风一人。 龙吟甩动,挥去剑身鲜血,宋风凝视眼前的小胖子,露出不解神情:“你又是何人?” 后者将双刀架在身前,扎稳马步,震声道:“小爷我正是落英门副门主,王锦博!”看其声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呢。 “落英门?”宋风更加困惑了,这名字陌生的很。 其实也不怪他孤陋寡闻,落英门刚刚创立数日,门下弟子还不足十人,天月教的消息再灵通也传不了这么快。 生怕他突然动手,王锦博赶紧补充道:“我是奉门主海杰之命,前来取你狗头的。” 哦!听到海杰二字,宋风顿时了然。看来这落英门就是他在武林立足的起点了,只是不知派此人来挑战自己是什么意思。 “我与你们落英门并无仇怨。” 后者将双刀晃了晃,义正言辞道:“铲除邪教人人有责!” “好!王门主好样的!” “落英门果真豪杰!” 人群中传出一片叫好声。当然,那并非出自真心,而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原本武远与公孙跃都在考虑是否动手,此时王锦博蹦出来这么一闹,反倒将二人晾在一旁。 随着真气牵引,四把利剑飞回鞘中,公孙跃捋着白须道:“武门主,你刚才说的没错。这个江湖,是年轻人的江湖,我们这一把老骨头就不要打打杀杀的了。”说罢挺身一跃,寻得一处屋檐坐了下来。 “哼。”武远冷哼一声,虽未置可否,却也安心坐在椅子上,身前真气形成的双刀也逐渐消散。 这下倒好,原本混乱的场面变成了王锦博与宋风的决战,其余众人都在看戏,一双双眼睛紧盯着二人。 宋风抬起龙吟剑,双目精光迸射,锋刃直指后者:“三招之内,要你性命。” 原本只是放出一句狠话,哪知王锦博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你说的啊!三招结束不准打了!” 海杰那小子招了些什么人啊!宋风暗暗摇头,不再废话,挺剑而上。 其速度之快,眨眼便到身前,剑锋如毒蛇吐信一般摇摆不定。仔细一看,原来是空中不断刺剑,由于速度太快,化出无数残影,整把剑好似盛开的莲花一般,令人分不清虚实。 王锦博嘿嘿一笑,论修为他可能不如宋风,但论速度,自己绝不落下风。 只听场中叮叮之声不绝于耳,两把弯刀上下翻飞,二人如同站桩般谁都没退半步,就这么原地拼刀。 宋风同时刺出一十七剑,王锦博便挡了一十七刀,二人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家伙,还真有点能耐,只是比起武修的快刀,他还差点气候。 宋风见其身手不凡,直接变招,手中龙吟覆盖熊熊烈火,剑身横斩,一道巨大焰浪围绕自身喷射而出,正是赤炎斩。 不同于寻常真武者的普通技能,那焰浪只有一道,却宽广无比,伴随着真气灌输不断向外扩散,如同赤红的海啸一般。 周边房屋都被其劲力摧毁,门窗破碎,远处围观的众人也纷纷后退,免受波及。 再看身前的王锦博,整个身躯被横着斩成两截,下半身还站着未倒,上半身已滚落在地。 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刚才还豪言壮志的王门主,两招就被杀了? 宋风定睛一看,身前的尸体没有一滴血流出,原来只是一座泥像,真正的王锦博早不知跑哪去了。 小孩子把戏。感受到灵气正在逼近,宋风冷笑一声,抽身后退一步。 在其身形后撤的同时,原本站定的泥土突然松动,两把弯刀从地底探出,直刺宋风双肩。 后者持剑招架,二人又拼起了快招。 王锦博不但出刀快,移动也快,身影围着宋风不断抢攻,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说宋兄弟,差不多得了,都是出来混饭吃的,别那么认真。” “公孙跃给你多少工钱,在这玩什么命啊。赶紧出完第三招,咱俩打完收工。” 宋风讨厌两种人,一种是出招快的,另一种是话多的,很明显,眼前的小胖子两者兼具。 此人力道平平,身法却奇快,宋风被其念叨的愈发烦躁,却又拿他毫无办法,只得抽身连退。与此同时,手中龙吟光芒大盛,丈余长的神伐巨剑显现,对准后者狠狠劈下。 轰—— 神伐现世,技惊四座,整片大地都被撕裂一道深沟,首当其冲的王锦博连点反应都没有,被竖着劈成了两片。 真气收敛,宋风收剑回鞘,冷声道:“三招。” 没等众人惊叹,不远处的地面钻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满脸单纯与茫然:“已经结束了吗?” 原来方才的王锦博依旧是泥像,真正的本体自始至终都躲在土中未曾现身。这便是土系真武者常用的技能——幻塑。 幻塑本身并没有杀伤力,而是将自身真气尽数灌输于泥像之中,控制其战斗,若不敌被灭,只要泥像接触土地,可以回收真气再度利用。 其创始者原为街头捏泥人的小贩,经过无数代土系真武者的不断改进,可以说幻化无穷。 化作自身模样只是使用方式之一,修为高深的真武者甚至能幻化出佛像、巨人等其他物体,传说大成者甚至有移山填海之能。 土系真武最大的弊端就是笨重,王锦博偏偏有家传武学落叶刀法,此刀法极其考验脚步,专攻速度,若他潜心修炼,必定成就斐然。 不理会退场的王锦博,宋风一个腾跃来到寒窗书生身前,刚想开口,却见他正在奋笔疾书—— 化泥塑两樽全身而退,接宋风三招安然无恙。双刀疾如风,轻功快如电,无字天书七九位,双刀笑佛王锦博。 好嘛,可算知道江湖上那么多名号怎么来的了,都是这寒窗书生杜撰的。 “海杰快看,我上榜了!”王锦博乐呵呵指向天书,炫耀般喊道。 后者摇着折扇微笑不语,王锦博的成名正在他计划之中,七十几名的成绩刚好不会惹来事端,还能借此招揽人才,可谓上佳之选。 第56章 渡难方丈 “寒窗书生。”宋风沉声道:“不想为渔叟等人报仇吗?” 沈妙才头都没回,专注的盯着眼前无字天书:“与他三人结拜的是沈阔,与我沈妙才何干。” 倒也不怪他薄情寡义,而是父亲沈阔自尽前曾叮嘱,沈家世代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掌管好无字天书。 江湖中的风浪哪怕卷到自己身前,也要视而不见,这是沈家祖祖辈辈的使命,是让江湖侠客这无根浮萍得以记载在册的根本。 宋风闻言大感钦佩,难怪江湖中厮杀不断,却甚少有人对眼前的书生出手。当然,除了极个别人。 转过身,宋风傲视阶下群雄:“裂地神掌朱止,可在此处?” 众人目光纷纷汇集,人群后的朱止不得已挺身向前:“朱止在此,宋护法有何指教?” 宋风凝视沈妙才,幽幽道:“沈先生既有如此胸怀,宋风这便还你一礼。” 说罢飞身跃下,手中龙吟直指朱止:“六年前,前任寒窗书生沈阔,是否丧于你手?” 后者大惊,骇然道:“从未听闻此事!宋护法莫不是要错杀好人?” 这句回应着实可笑,宋风早已恶到不能再恶,屠戮忠良本就在情理之中,他这一句错杀好人,更是越描越黑。 “哼。”宋风冷笑一声:“只因沈阔将你排在第三十七位,心中不服,便暗下毒手,意欲令其重修无字天书。怎料沈阔文人傲骨,宁死不从,你便痛下杀手,瞎其目,聋其耳,断其双臂,是也不是?” 朱止心性大乱,转头对身后众人嘶吼道:“诸位同道,他在诽谤,他在诽谤啊!我朱止无愧天地,岂能行如此勾当?这邪教小儿正在分离人心,大家要为我作证啊!” “人家点名道姓了,朱掌门就上前迎敌吧。” “朱掌门莫不是怕了不成?” 围观群众依旧煽风点火,哪怕平日与朱止交好的门派也是默不作声,生怕宋风的龙吟指到自己头上。 “诸位同道莫非要逼死我不成?”朱止大惊失色,腿脚不断颤抖,目光所及之处,昔日好友无一人为自己出声,更显悲凉。 “朱止!”宋风高喝一声:“出来领死。”话音落时,三道虚剑缠绕龙吟,正是子午剑气。 后者逼不得已,踉踉跄跄的跑向场地中央,双腿如筛糠一般,嘴上仍在狡辩:“宋护法何苦逼人太甚。” 不听他废话,宋风举剑劈下,神伐之怒,无人可挡,地面平添一道沟壑。 却见朱止人型焕发虚影,同样使出土系真武技能幻塑,只留一座泥像在原地,人早已不知逃亡何处。 轰—— 神伐落下的同时,子午剑气化出的三道虚剑也随着神伐之威劈落,三把丈余长的剑气撕裂大地,在宋风面前扯出数道深沟,潜藏土中的朱止毫无防备,被竖着劈成两片,尸体被剑气摧残,化作一滩血泥。 一招。只此一招。 江湖中成名已久的裂地神掌朱止当场饮恨西北。 收剑入鞘,宋风回首望了沈妙才一眼,却见后者面色不变,慢悠悠的举着巨笔,在第十一位的宋风位置再添一笔——出手灭神掌。 这家伙,还真是理智到近乎绝情。 自己这先辈仇人在眼前,他不做声响,自己为他报杀父之仇,他也未有回应,依旧公事公办,专心编辑无字天书。 众人看罢皆惊骇不已,王锦博只觉脊背发凉,后知后觉道:“宋风真武竟然如此了得,为何与我对战时不用这四把巨剑呢?” 海杰以纸扇拍着胸口,但笑不语,若你不报海杰二字,只怕跟朱止落得同等下场。 脸上虽笑,心中却无比担忧。 此时的宋风邪性大放,且修为精进颇深,只怕自己出手都制不住他。到底是有目的的杀戮,还是被公孙跃彻底洗脑,沦为邪徒了? 此时就连他这结拜兄弟都分不清楚。 “还有哪个,敢上前一战?”宋风舔了舔嘴角,眼眸横视,一双丹凤眼近乎平行为直线,射出阴邪精光。 “老衲请教了!”沧桑的声音传出,一道枯瘦的身影踏入场内。 此人为曼陀佛寺住持长老,法号渡难。却见他瘦骨嶙峋,背躬腰弯,手持九转锡杖,身披彩光袈裟,看似身形佝偻,实则浑身劲力。 宋风皱了皱眉头:“渡难大师,你修持一生,舍己度人,为何要替这群鼠辈出头?” 知晓江湖内情的宋风对其再熟悉不过,行善积德有曼陀佛寺的身影,行凶作歹可从不见僧侣。 正如之前对武修所言,宋风剑下亡魂无一不是作恶多端之人,很明显渡难并不在其列,想要以话语劝其退却。 “宋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又是一个话多的! 宋风听罢不再多言,脚底狂风大作,浑身散发真气,手中龙吟剑红光乍现,仿佛搜寻到猎物的野兽一般。 “渡难大师果然是静修的高僧,居然还是童子之身。”宋风邪魅一笑:“难怪能惹得我手中龙吟颤动不已,近乎握不住了。” 渡难勉强挺起腰身,单手竖在胸前:“佛门弟子,六根清净不过浅学而已,宋施主若肯放下手中利刃随我入寺,大可在佛祖面前求得忏悔。” “得罪了!”宋风不再废话,龙吟在空中连挥,数十道风刃席卷而来。 渡难单掌撑在身前,一道金光浮现,覆盖整个身躯,如同蛋壳一般。 砰砰砰—— 数十风刃皆被金光抵消,渡难回手挥动锡杖:“佛光!” 嗡! 自渡难手中锡杖散发刺眼光芒,仿佛骄阳滚落大地,耀得众人睁不开眼,首当其冲的宋风更是连忙紧闭双目,转过头去。 “镇邪!” 一道由光影铸造的巨掌从天而降,狠狠拍向宋风。 后者手中龙吟化作丈余神伐,剑锋冲天而上,与佛掌针锋相对。却见巨掌被以点破面,化作金光支离破碎。 这渡难不愧是苦修一世的得道高僧,光系真武果然了得!若非凭借龙吟之锐,神伐之威,宋风此时早已被拍成肉饼了。 眼看一招失效,渡难将锡杖插入脚下土地,双掌合十,吟唱道:“罗汉伏魔掌!” 只见无数由光影形成的佛掌自其身后冲击而出,纷纷拍向宋风。 第57章 苦海无难 宋风凝聚真气,龙吟剑忽的涌现黑光,一股黑烟蒸腾而起。 随着真气不断汇集,周围光线收束,房屋墙壁所制造的黑影如同生了灵性一般,纷纷集中向宋风,就连人们的影子都好似复生的恶鬼,蜿蜒着爬向龙吟剑。 说来慢,实则极快,真气的凝聚不过眨眼之间,却惹的天地变色,阳光都暗淡了三分。 “万鬼噬魂!”宋风怒喝一声,挥剑而出,黑剑在空中划过的同时,一道黑影形成的鬼魂嘶吼着冲向佛掌。 砰! 一光一暗,一佛一鬼,两者相撞,皆是粉身碎骨。 宋风接连挥剑,无数鬼魂哀嚎着涌出,与渡难拍出的漫天佛掌互相拼杀。 这一场对决,如同神佛降炼狱,好似鬼王斗苍天,直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精纯的光系真武与恐怖的暗系真武狭路相逢,谁也不肯退让半步,二人之间的空地仿佛化作修罗炼狱,不断迸发爆炸威能,周围房屋被余波震得纷纷倒塌,地面四分五裂,大地都为之震颤。 待技能释放完毕,再看场中,二人不知何时已斗至一处,宋风手中黑剑正不断向前突进,却被渡难双掌合十紧紧锁住,那枯瘦的双手泛起金光,整个人被金色屏障笼罩。 剑锋距离心口不过寸许,却始终无法刺入,二人也从技能拼杀变为角力。 “老和尚,我并不想杀你,回去安心诵经念佛吧。”宋风手上施力,咬着牙恶狠狠说道。 渡难倒是安如泰山:“苍生未渡,地狱未空,老衲如何成佛。” “这是你逼我的!”宋风大喝一声,真气改变,黑剑眨眼化为白剑,神伐再度显现。 此时的剑锋本就近在眼前,若神伐成型,只怕后者会被丈余长的剑气捅个对穿。 嗡—— 就在这危难之际,渡难身侧的九转锡杖突然迸发佛光,发出如铜钟般的回响。 宋风被其震得头晕目眩,龙吟剑顿时离手,晃悠悠退后几步,本该释放出的神伐失去真气维持,只化出一尺剑芒便消散无形。 虽说只有一尺,也足够捅穿渡难的心口了。 哪知剑芒即将触碰其身体之时,身上袈裟突然耀出金光,一道道符文从中跃出,纷纷汇聚至剑锋之前为其抵挡。 “呃……” 饶是袈裟护体,渡难仍被刺中,但其攻势已弱,只留下一道寸余长的伤口。 铛啷!龙吟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宋风回过神来,眼前逐渐清澈,只是耳中还余幽幽钟鸣。 看着胸前渗出鲜血的渡难,宋风傲然道:“锡杖袈裟,也护不得你周全,拜佛?佛在何处。” 渡难双目轻闭,两掌合十:“正是无处不在的佛祖令你放下了这屠刀。” 看着掉落在地的龙吟剑,宋风哑口无言。 论修为,渡难比他高深,论武器,曼陀佛寺三大圣器,有两件在其手中,正是九转锡杖与符文袈裟。 宋风斩杀朱止时的四道神伐本就耗费掉大量真气,若非渡难抱着降服的目的未下杀手,只怕早已取得自己性命。 可惜,有着此等慈悲心肠的渡难大师,却只会在寺庙中参禅打坐,根本看不到这江湖的阴暗。 法号虽叫渡难,若双目紧闭,不能得见众生之疾苦,又如何渡难? 暗叹一声,宋风挺步向前,想要拾起武器,却见那龙吟剑红光大盛,并未回到宋风手中,而是打着旋飞向空中,直挺挺竖立在渡难上空,剑尖距离其头顶戒疤三尺距离。 与此同时,渡难胸口那寸许长的伤口突然迸发鲜血,化作一缕血雾飞向龙吟剑。 “众弟子护法!”曼陀佛寺众僧大惊,慌忙跑上前来,围绕着方丈盘膝而坐,口中颂唱佛经。只见每名僧人周身耀出佛光,凝聚成巨大屏障,将渡难保护中央。 宋风不知发生了什么,赶忙催动真气牵引龙吟。那一层层金光屏障将它阻挡在外,血气无法纳入,龙吟剑也失去兴趣,顺着宋风的真气重回其手中。 收剑入鞘的同时,空中的血雾化作一摊鲜血洒落在地,渡难的伤口也不再涌血。 “宋施主!你已经输了,为何还要暗箭伤人?”一名手持僧棍的僧人怒斥道。 “空见。”渡难轻唤一声,止住僧人的质问:“此乃邪剑所至,与宋施主并无关系。” 此时再看后者,本就枯瘦的身形更加萎靡,脸色苍白,真气亏空,那是出血过多的症状。 深吸一口气,渡难缓缓起身,苦口婆心道:“宋施主,剑是邪剑,人非邪人。你的本心,老衲大概了解了。待了却心中执念,曼陀佛寺愿为施主剃度。” “什么执念?”宋风满脸茫然,他二人根本没说几句,全程都在打斗,怎么就了解本心了。 没有人回话,众僧人护着渡难缓缓退去,只留宋风一人屹立中央。 现场寂静无声。无字天书第九位的渡难大师都无法将其降服,这宋风果真非同凡响。 屋檐上的公孙跃起身道:“还有没有敢挑战我天月教的?若是没有,我等就此别过。” 人群中数人跃跃欲试,但看了眼裂地神掌朱止化成的一滩血泥,又垂下头去,沉默不语。 一个左护法宋风便能接连击败数位成名游侠,自己上怕也撑不了多久。更何况还有天月教主公孙跃在旁虎视鹰瞵,哪怕胜了宋风,自己也得命丧于此。 “笑话!”端坐远处的武远震声道:“我狂刀门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老夫虽年迈,敢为天下英雄当先,灭你等邪徒!” 公孙跃站起身来,震声道:“我天月教护法已连战数场,武门主又想要趁人之危吗?” 伴随着话音,一股浑厚真气震荡而出,如涟漪般涌向在场众人,不少修为差的人被推得连连后退,就连武远也觉风浪拂面,衣襟抖动不已。 “武门主,你那点腌臜事迹,我是不会四处传扬的,放心吧。”公孙跃说罢看了眼宋风:“走吧,这里没得玩了。” 两道身影闪现光芒,霎时消失不见。 屋顶的沈妙才挥挥洒洒写下一段话—— 建天月,复邪教,威震群雄尽胆寒。风起不见刃出鞘,一剑摧克六重山。无字天书第三位,乘风快剑公孙跃。 第58章 人脉江湖 “哼。”武远冷哼一声,狠狠甩动衣袖,愤然离去。 在场众人也纷纷离场,海杰叫住王锦博:“王兄,此刻正是招揽人才的好时机,切莫错过!” 后者一脸茫然:“哪来的好时机?这邪教莫名其妙跑过来揍我们一顿就走了,此时大家正士气低落,还谈什么收人啊。” 海杰笑着摇了摇纸扇:“让你做就去做,少思考,多做事,对你有好处。” 王锦博质疑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海杰的头脑向来聪敏,后者虽说心底怀疑,却还是未随众人入内,而是回到落英门总部大开院门,招揽游侠。 落英门本无根基,是王锦博当上副门主后自掏腰包买了几家宅院,当做落英门的临时居所,而后派出手下弟子,并传书张伯申等人齐心协助。 说来也怪,本应萎靡不振的江湖游侠纷纷投靠而来,尤其是被宋风一招灭掉的裂地神掌朱止,其门下弟子半数投靠落英门,王锦博平白捡来数十人手,门派瞬间壮大。 人员的激增自然免不了矛盾的浮现,特别是落英门收人毫无底线,三教九流一应俱全,惹出不少事端,也闹出许多笑料。当然,这是后话。 且说一众游侠,纷纷汇集狂刀门中,一个个垂头丧气,默不作声。 此次邪教来袭只有区区两人,却视正道群雄如无物,宋风这邪徒更是一人连败数名江湖高手,公孙跃一道真气威震武林,就连武远都不敢迎敌,这对整体士气的打击太大了。 一名青年默默地走至白须老者面前,低声道:“师祖,我们的比武还没结束呢,要不继续……”此人正是邪教来袭之时擂台上的二人之一,只因被邪教打断,故而比武暂告停止。 啪! 白须老者狠狠给了徒孙一耳光:“滚!” 后者被打的晕头转向,捂着红肿的面颊默默退至身后。 “诸位,不要再比了!”端坐中央的武远终于开口:“邪教之势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劲,宋风李进二人也并非寻常恶徒可比,我等正当齐心协力,不要再徒增伤亡了。” 这两句倒还算公正话,海杰起身道:“真武高低不过微末优劣,欲要选拔盟主,自然以品格为先,何不以投票形式快速决出,也好过你死我活的比武竞技。在下率先表态,愿选举曼陀佛寺渡难大师。” “选个老秃驴来当盟主,我们武林正道的脸都被丢光了!”一名青年立即出口反驳。 “阁下何出此言?渡难大师为我等抵御邪教身受重伤,其人品无可挑剔!” “哼!不就是打了个宋风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杀了公孙跃呢。” “徒逞口舌之利又有何用,宋风手中邪剑指过来的时候,我可记得你缩着脖子不敢向前!” “那叫敌进我退,你懂个屁!再消耗一下他的真气,我自然会上去取他首级!” …… “不要吵了!”海杰以扇柄敲了敲桌子,想要打断他们的争吵:“诸位,我等既然是同道,就要一心向敌,武斗厮杀不断,投票也争论不休,这还是武林正道的样子吗?还有脸见开门立派的列祖列宗吗?” 众人非但不听他之言,反而争吵声更大了。 “海杰!你还配称武林正道,你他妈一个妓院出身的小混混,哪有什么列祖列宗。” “就是,若非你挑起选举盟主,怎么会平白造就死伤,让邪教看了笑话?” “你手下的王门主都敢跟邪教对战,你这个正牌门主却怂的像个龟蛋,还有脸装腔作势?” 得,这群家伙非但不听劝,还把矛头指向自己了。饶是海杰饱读诗书,却也被气的面色涨红,愤然起身,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离席而去。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走出大厅,海杰找了一座凉亭落座,手中折扇挥个不停,心中暗自气恼。 若是有王锦博等人在身旁,还能互相抱怨几句,以泄心中不快。此时后者正在忙着招揽人才,董玥希与张伯申也在随李婉儿学习,自己孤家寡人一个,面对此等碌碌之辈,倍感凄凉。 “海兄。”一道声音响起。 海杰抬头一看,只见武修正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名随从,托着一盘盘酒菜。 “武兄。”海杰努力平复心境,站起身施了一礼。 几名随从放下物品便纷纷离去,凉亭中只留二人。 武修举起酒壶,为二人斟满,劝慰道:“海兄不必动怒,此等卑劣小人,不足挂齿。” 海杰苦笑一声:“武兄生在名门正派,自是天天得见此等嘴脸,也是苦了你了。”听得出来,海杰还为厅内众人的鄙夷而愤怒。 后者哈哈一笑,举起酒杯:“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二人一杯饮尽,武修接着说道:“每每商议大事,家父总是话少,看似毫无主张,实则静观其变,却也是被这群伪君子逼得。说来正常,若世间人人君子,个个好汉,反倒失去色彩,正是有着形形色色的人,才绘成这五彩斑斓的世界。” 海杰叹了口气:“难怪宋风会欣赏武兄,不惜千里也要前来还刀。” 严格来说,宋风与武修是同一种人,有的时候固执且极端,有时却很看的开。 不同之处在于,武修生于名门世家,自幼有着数不尽的财富、荣耀与资源。宋风则是街头小贩,若非云中子送来龙吟剑,只怕此刻还在窝窝囊囊的卖素面呢。 “哦?海兄对宋风为人了解多少?” “只是观其言行与渡难大师的评价罢了,我与宋风不过数面之缘,况且此时堕入邪祟,早已不是当年的他了。”海杰搪塞道。 武修收敛笑意,正色道:“海门主,在下直言吧,无论选举结果如何,盟主必然会是家父。” “哦?武兄又为何如此确定。” “因为武家的声望太高了,人脉也太广了。”武修非但没有炫耀的模样,反而神情黯然:“很多事情,我都有心无力。纵然是错的,是恶的,也要插手扶助,只因那对武家有利。 说着,武修举起酒杯,狠狠灌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也是我内心纠结的地方。难道这江湖,不讲修为,不讲品格,只看人情世故吗?” 第59章 脏款小贼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海杰没有说话,而是陪着他共饮一杯。 世道就是这样,两名年轻人在这凉亭里发几句牢骚,又有何用? “武兄前来,不只是为了谈心吧?”海杰听出他对父亲的不满,却又不好明言,拐弯抹角的问道。 后者放下酒杯,正色道:“海门主,我有一事相求,烦请务必答应。” “请讲。” 武修不再犹豫:“醉竹林十雅居士,海兄了解多少?” 海杰回想一番,评价道:“高风亮节,人所不及。可惜被邪教所灭,不然仍是武林名士。” 武修双目坚定,震声道:“十雅居士,宋风灭其三,剩余七人尽数归纳邪教,并为其作词写赋,流传世间,为邪教的恶行洗白,这能算高风亮节吗?这配做名士吗?” 越说越激动,武修双眼充满血丝,牙关紧咬,愤恨不已:“当日与宋风一战,他曾说十雅居士尽为狼心狗行之徒,将人囚禁于醉竹林折磨取乐。我原本不信,事后派人前往挖掘,果真得见残骸二十余具,死状极惨。” 海杰默不作声,静待后文。 见其不语,武修步入正题:“海兄门派新立,正缺乏人手,在下愿效劳。只求莫要让家父知晓。” 海杰露出震惊神色:“武兄莫不是要叛逃狂刀门?” 后者纠正道:“并非如此。家父有家父的手段,我也有我的理想,两者并不冲突。我观海兄胸怀大志,必定有所作为。加入落英门,不过是想挖掘出如十雅居士一般卑劣之徒罢了。若有用我之处,只需一纸书信,在下即刻赶到。” 原来他只是看不惯江湖的丑恶与父亲的隐忍,想要假借落英门之手匡扶正义。 海杰心中了然,却对其有所提防。谁能保证他真心实意?万一只是武远安排的棋子,落英门岂不陷入危机。 心里虽这么想,脸上却未有表现,海杰站起身来,正色道:“多谢武兄协助。” 二人于凉亭中商议片刻,而后各自离去。 落英门。 三名魁梧大汉入门求见,王锦博在正厅会见。 “你就是接了宋风三招的王门主?”领头的汉子询问道。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后者皱了皱眉头,却也不在意:“正是。” 哗!三名壮汉齐刷刷单膝跪地,震声道:“展氏三雄,愿为落英门效劳!” 展开、展立、展广为江湖游侠,虽说真武平常,却也小有名气,号称展氏三雄。 “很好,很好!”王锦博乐呵呵道:“三位鼎力相助,我落英门战力更上一层。张磊,快给三位兄弟安排住处!” “是,门主。”名叫张磊的弟子答应一声,带领三人而去。张磊是王锦博任命的管家,四十多岁年纪,真武寻常,但做事认真负责,专司管理门内人员的衣食住行等事。 王锦博把玩着手中玉串,心里美滋滋的。这才两天光景,落英门弟子已达五十余人,照这么发展下去,成为一流门派指日可待。 “门主,又有两名游侠求见。” “请!”后者是来者不拒,多少人都照单全收。 如此三番,一上午很快过去,落英门又增十余位弟子。一旁的张磊偷眼看看王锦博,嘴角抽动。 注意到他的神情,王锦博不解道:“咋了老张,又有人来了?” “哦……门主啊,我门中弟子日益增多,可喜可贺。”张磊说了句废话,见其未做反应,继续道:“不过人员多,耗费钱财也多,有人没有住处,有人没有兵器,甚至更有甚者,连真武者都不是,只是来混口饭吃而已。” 言下之意,咱收人是不是得设立一道门槛,不能什么人都往里进,不然都成免费客栈了。 王锦博依旧乐呵呵,毫不在意:“没房间就去买,去租,没武器就去打造,去定制。咱海门主当初可是说了,不论出身,不论真武,照单全收。” 照你这么收下去,落英门都快成乞丐窝了。张磊不好明说,换了一种说法:“可这都需要钱啊,我落英门刚刚成立,哪来这许多钱财。” 缺钱?王锦博坐起身来,满脸疑惑:“我不是给了唐启五十两黄金的银票,让他们去购买院落与武器了吗?钱呢?” “这……”张磊擦了擦额头冷汗:“唐启二人昨天拿了银票就不知所踪了,到现在都没联系的上。” “嗯?”王锦博腾的站起身:“为什么不早说!” 后者吓得垂着头不敢言语,浑身颤抖不已。 谁敢说啊,那可是五十两黄金,按照钦国的比例,能换千两银子。谁要是提出这茬,王锦博非得疯了不可。 张磊以为他在为丢失黄金而生气,事实恰恰相反。 王家生意遍布五湖四海,京城有高官护佑,周边邻国都是合作伙伴,就连海外的南北阳国,南方的东西毅兴国都有多家连锁。要说最不缺什么,自然是财富。 王锦博此次出行什么都没带,就带了几沓银票,随便抽出一张足够寻常百姓吃喝不愁几辈子,根本不会在乎区区五十两。 他气的是唐启枉费自己信任,竟然为了这么点“小钱”抛弃自己跑路了,这是脸面问题。 “小贼可恨!”王锦博将手旁茶杯狠狠摔向地毯:“去告诉董玥希,来活了!让那死丫头利索点,别抢了那么多弟子却不做事。” “是,是。”张磊弓腰低头,一溜小跑前去通知。 董玥希等人正在不远处的民宅之内,除了保护海杰便是操练人手,其落英卫弟子都是从王锦博那精挑细选的个中好手。 与王锦博的来者不拒恰恰相反,董玥希立下“三拒”制度,真武低微不要,名声不好不要,做事不勤不要。 随着三拒推行,落英门中但凡收纳真武高手,都被董玥希先挑选一遍,剩下的才给王锦博,是以整个落英卫尽为精锐。 听闻王胖子被门下弟子脏了钱财,几人乐的合不拢嘴。 董玥希率先开口道:“第一次开张,没想到是做这点小事,真让人提不起兴致啊。” 第60章 赏罚不明 李婉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什么叫没有兴致,既然任务下达,不管大事小情都得去做,这是身为护卫的基本素养。 当然,她也知董玥希大家小姐的脾气,没有明说,而是翻身上马,震声道:“姐妹们,随我走。” 自从海杰想要用落英卫取代雪月楼的卫队起,李婉儿马上站在了他这边,新派来的女子护卫也被遣散,只留几个不肯离开的加入落英卫,成为她的亲信人员。 张伯申伸手将其拦下:“且慢。” 李婉儿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拦住自己。 后者微微一笑问道:“婉儿姑娘是否缺少门主的信任?”既然脱离了雪月楼,张伯申不再称其为队长,而是改口为婉儿姑娘。 李婉儿杏眼一瞪,语气变得冰冷:“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我吗?” 张伯申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婉儿姑娘伴随海门主多年,亲如手足,早已不需要再证明自己了,又何苦事事当先呢?董队长虽也是知根知底,却需要展露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足以胜任落英卫队长一职,副队长楚飞更是初来乍到,急需立功。让她二人前往,可比咱们这些‘老将’抢功好的多。” 同时也能卖给董、楚二人个人情,为日后合作打好基础。后面的话虽没说出口,李婉儿却也瞬间明白过来。 “张公子说的在理。此事就劳烦队长了。”李婉儿是个听劝的主,立即下马。 董玥希也觉他言之有理,带领楚飞等人快马离去。 路上,董玥希催马靠近后者问道:“楚飞,有什么想法?” 后者满脸茫然:“不是找人么,打听唐启与牛金龙的落脚点即可。” 董玥希抬起马鞭,用木柄轻轻敲了他脑袋一下:“猪头啊你。” 楚飞以为后者要抽他,吓得慌忙躲闪,见她不是真怒,方才挠着头问道:“那你说,应该怎么找?” “大海捞针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先确定自己的位置,再翻看档案,确定他们的逃跑时间与路线。” 楚飞依旧没听明白,疑惑道:“我又不是同伙,怎会知道他们的逃跑路线?” 董玥希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是一窍不通啊。要不是马匹还在奔腾,董玥希真想狠狠拧他耳朵。 掏出一张地图铺在马背上,董玥希放缓马速,在上面比比划划:“我们在迎风郡尧昌县理定城,共有南北城门两处,驿站一处,他二人身携巨款,无法通过城门士兵的检查,也不敢走匪患频发的山林小道,必然会去驿站买通小吏,购得良马,更名换姓,拿到出城的证件才行。即刻派人前往驿站调查来往人员。” “队长!”一名雪月楼出身的女子上前插话:“我方有理定城驿站的眼线,是一名养马士卒之妻。” “好,即刻联系!” “是!” 二人语速极快,楚飞看得发愣,半句插不上嘴。 其实这也不怪他能力不足,楚飞是将门出身,自幼学的是兵韬战略,练的是弓马枪棒,对信息获取一无所知。 相反,董家世代以情报获取闻名,为钦国培养出不少优异士卒,区区一城之地,在董玥希眼中如同清水观鱼,一眼可知。 有了情报加持,众人效率极快,中午下达的追杀令,傍晚便在赌坊内擒获唐、牛二贼。 夜幕降临,一男一女带着两个麻袋踏入落英门,来者正是董玥希与楚飞。 “王胖子!你要的人抓来了。” “谁啊,小爷正吃饭呢。”王锦博光着膀子,手里还端着碗筷,不满的走了出来。 楚飞躬身施了一礼:“王门主,唐启与牛金龙已经带到。”说着解开麻袋,露出两张鼻青脸肿的面孔。 哟,效率这么快!王锦博随手将饭碗置于台阶,上前仔细打量。 只见唐启肩头还插着一支利箭,浑身伤痕累累,正抱着肩头哀嚎,牛金龙也差不到哪去,整张脸被挠的血淋淋,几乎分不清本来面貌。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董玥希的猫咪雪球所至。 “做得好!楚兄弟一路辛苦。张磊!”王锦博连声叫好,回头吩咐道:“去库房取百两黄金的银票交给楚兄弟,当做立功的赏钱。” 这王副门主还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总共才追回五十两,却赏出去两倍,照他这作风,王家纵然有千金万金,迟早也得败光了。张磊极不情愿的前往取钱。 还真不是王锦博人傻钱多。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是身为管理层的立足之本,豪门出身的他最清楚这点。 况且楚飞的情况他很了解,自从被官府抄家,父亲病逝后,楚家便家道中落,日子过得紧凑,甚至到了吃饭都没钱付账的地步。 王锦博虽表面大大咧咧,实则心里清楚的很,早已拿楚飞当做一家人了。假借立功一事名正言顺的赏赐,不会让后者有太多心理负担,反而会更尽心竭力的做事。 “多谢门主!”楚飞受宠若惊,慌忙道谢。 “喂,我呢?”董玥希感觉自己被刻意晾在一边,不满的质问道。 王锦博故作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董大小姐缺钱花了?” 什么叫缺钱花了,我是那意思吗?董玥希感觉肺都快气炸了,本就亮如繁星的大眼睛瞪的溜圆,双手掐腰,胸脯高高挺起:“同样是为门中做事,为什么厚此薄彼?你这副门主怎么当的。” 一旁的楚飞看着手中百两黄金的银票,低声道:“队长,要不咱俩一人一半……” “楚飞闭嘴!”话没说完就被后者强行打断。 王锦博眼珠转了转,坏笑道:“董小姐岂能瞧上这几个钱,你那点心思我最清楚了。昨日新招来一名长相俊秀的小道士,我看不如把他赏赐给你吧,让他用道法好好感化下你那臭脾气” “死胖子!你……” “什么死胖子,叫我副门主!还董家大小姐呢,懂不懂规矩啊。” 董玥希不顾形象的挽起袖口,大步向前:“今天本小姐就撕烂你的嘴,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规矩!” “哎,你干嘛?敢跟副门主动手,造反了你!哎哟!” 二人一追一跑,绕着院子打成一团,楚飞与张磊都看傻了…… 第61章 北阳浪人 翌日。 关押一夜的唐启与牛金龙被带到大厅,由王锦博亲自审问。 “钱呢?”王锦博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门主。”展开走上前来,递上一个布袋。 展氏三兄弟加入落英门后便被王锦博用作贴身护卫,不离其身。 后者拿起掂了掂,笑道:“居然还剩三十多两,真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啊,拿着赃款进了赌坊都不敢花。” “门主,属下冤枉啊!”跪伏在地的牛金龙嚎叫道:“是唐启逼我的,都是他逼我啊!” 身旁的唐启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哦?说来听听。” 牛金龙脑门贴在地面,两股战战:“唐启本就是土匪出身,领到银票后想要重回山寨再立山门,属下本想前来告发,却被他以武力要挟,只能随他左右。赌坊里小人一分钱都没花,十几两黄金都是被他拿去收买昔日好友了。” “什么山寨,哪个赌坊,几名好友,叫什么名字。”王锦博连续发问。 “王锦博!少装腔作势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唐启认了!” 哟呵,还是个硬骨头。王锦博嘿嘿笑了一声,也不理会,继续对牛金龙说道:“他以武力要挟你,那你何不杀了他,提着头回来禀报呢?” 后者露出怯懦神情:“属下……属下真武不济,斗不过他。” “孬种。”王锦博不满的训斥一声:“念在你并非本意,本门主也不惩罚于你,回家去吧,以后落英门再没你的容身之处了。” “多谢门主不杀之恩!”牛金龙大喜,连连磕头,转身要走,却被后者叫住。 “被我落英门扫地出门,名声臭了,以后这江湖中也没哪个门派愿意再收留你,这些金子就给你当做养老钱吧。”说罢将手中布包丢给他:“回去学门手艺,做点小买卖。” 牛金龙整个人都傻了,没想到自己非但不受到惩罚,还平白得来这许多金子,激动的砰砰磕头,涕泪横流:“王门主大恩大德,在下永世不忘!” “去吧去吧。”王锦博状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后者拿着金子跑了出去,头也没回,直奔家中。 “展开展立。” “在!” 王锦博把玩着手中玉串,露出和善笑容,说出的话却顿显杀气:“牛金龙被我扫地出门,不堪受辱,于家中悬梁自尽,赏赐的金子也不见了,懂吗?” “明白!”展氏兄弟答应一声,大步离去。 携款逃跑,这在任何一家门派都是死罪,岂会轻易放他离开。若牛金龙惹下这等事端还能安然无恙,以后只怕人人蠢蠢欲动,整个落英门都会祸乱不断。 王锦博这一手先放后杀,可谓极其高明,既彰显了自己的开明,又维护了门中的威严,一举两得。 “此等无胆鼠辈,活该有这番报应。”还跪在阶下的唐启恨声道:“该轮到我了吧?赶紧的,给大爷一个痛快。” “别急啊,还没交代你那些同伙在哪呢。”王锦博乐呵呵说道。 “要杀便杀,老子一个字都不会说!”唐启昂起脑袋,咬牙切齿。 看了眼他肩头斜插着的利箭,王锦博故作关心道:“哟,楚飞的箭怎么还在这,展广?” “属下在。”展氏三雄中的三弟应声道。 “楚兄弟的箭可珍贵得很,不能浪费了,拿去还给人家。” “是。”展广答应一声,走近唐启,双手抓住箭杆,一脚蹬着其肩头,想要拔出。 “你干嘛呢?”王锦博端起茶水:“箭头在体内一夜,伤口都臭了,你现在拔箭,不是要他的命吗?” 展广露出疑惑神情:“那怎么办?” 安稳的抿了一口茶水,王锦博随意道:“连人带箭还回去呗。让董玥希的人慢慢审吧,看看是他的嘴厉害,还是落英卫的酷刑厉害。” 面对这种倔骨头,他都懒得再问,反正落英卫正闲的发慌,干脆将皮球踢给他们。 “王锦博!”唐启怒喊一声,挣扎的站起身来,左手真气流转,想要拼死一搏。 砰! 展广抬腿一脚将其踢翻在地,而后掏出一颗药丸,强行塞入其口中。 “你给我吃的什么?”唐启大惊。 展广冷笑一声:“亏你还是个混江湖的,连散气丹都没见过。”说罢单手拽着脖领将其拖了出去。 散气丹是江湖游侠随身携带的常见药品,无毒无害,只是能散去真武者体内真气,需要过十几个时辰才能恢复。相对应的解药便是凝气丹,可以提前恢复真气。 王锦博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张磊?” “门主。”一旁的张磊走上前来,静待吩咐。 “听说附近新开了一家舞坊,走,喝茶赏舞去。小爷我可是好多天没放松下了。” “……”张磊强行忍下吐槽的欲望,随他而去。 天月教总部。 这里原为百家堂总堂口,自从被天月教吞并,便成为新据点,天月教也从偏僻的伏魔山向着中原大地更进一步。 公孙无忧走进院落,见宋风正在打坐凝神,禀报道:“宋大哥,李进来访。” 宋风眼都没睁,仿佛没听到一般。 随着天月教的不断壮大,三教九流纷纷被纳入,除了行踪缥缈的教主公孙跃外,便是宋风李进这左右护法权势最大,每天前来求见者络绎不绝。 宋风一概不见,安心修习真武,教内诸事都是李进负责。说来他的能力也确实非同寻常,偌大的天月教在其管理下井井有条。 见其不语,公孙无忧走上前来轻声道:“李进带来几名海外浪客,说能助你精进剑术。” 宋风终于睁开双目:“让他们进来。” “哈哈哈,宋护法,见你一面,真比登天还难啊。”人还没到,李进的笑声先传了过来。 宋风站起身,见其身后跟着四名随从,一人布衣打扮,另三人尖嘴猴腮,身形矮小,腰间挎着弯刀,双手厚重,布满老茧,一看便是用刀高手。 见宋风打量几人,李进介绍道:“这三位是北阳国顶尖刀客,出刀奇快无比,听闻宋护法专心修习,特领来助一臂之力。” 第62章 刻意讨好 “私の名前は宫本希典です。”其中一名刀客发出怪异声调,不知在说些什么。 与天渊帝国的语言不同,此人说话口音厚重,顿挫感十足。 宋风疑惑的望向李进,后者干笑一声,对那布衣汉子使了个眼色。 后者走向前来翻译道:“宋护法,他说他叫宫本希典,另外两位分别是山田多闻,鬼冢晴吉。他们三人都是驰名北阳国的浪人,以快刀见长。” 一句话能翻译这么多?宋风还是第一次见北阳国的人,自然充满好奇。 钦国板块属于天渊帝国之一,西方为澜海,再往西有几座海岛,共分三个国家,分别是北阳国、南阳国与隐国。 南北阳国本为一家,后因世族纷争一分为二,连年征战不休,隐国则在海岛最北端,并不参与战争,只盛产名刀与武士。 “宋护法可不要轻视,这三人虽说身材瘦小,刀法却出奇的厉害。”李进露出谄媚的笑容:“在下深知宋护法勤于修行,有这三名陪练,剑术定当更进一步。” 二人虽属平级,李进却感觉得出公孙跃对宋风的重视,意欲讨好,又苦于无法投其所好。 要说送金银美女,宋风起居早已被公孙跃安排妥当,衣食无忧。况且此人脾性怪的很,不贪财不好色,每天除了吃饭就是习武,如同大家闺秀一般闭门不出,上次送来诸多珍宝,却被全数退回,只留下一坛老酒。 若要说送名刀利剑,宋风手中龙吟剑早已冠绝天下,什么兵器都难入法眼。 再三思索之下,李进这才花费重金聘来三名北阳刀客,当做礼物送了过来。 “李护法有心了。”宋风应付一声,随即退后两步,拔出腰间龙吟,对宫本希典说道:“出刀看看。” 布衣汉子在其中翻译。(以下略) 后者打量了龙吟剑一眼,露出傲慢神色:“阁下的刀太钝了,不足以使我出刀。”说着对身后一人喊道:“山田君,你来。” “是!”山田多闻弯腰答应一声,大步走上前来,与宋风对立而站。 见他就这么环胸而站,宋风催促道:“拔刀。” 一旁的李进插话解释:“北阳国武士只有在开始拼杀的时候才会拔刀,号称居合斩,也叫拔刀斩。” “拔刀斩?我记得烈国当年有位叫孟起的武将发明一种剑术,叫做出手法,也是以拔剑速度闻名,这两者有什么联系么?” 李进笑道:“或许是孟起将军的出手法流传到小岛上了吧。谁知道呢,对于剑术在下属外行。” 宋风暗皱眉头,泱泱天渊,竟然被海岛小国偷习,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再思考更多,宋风举剑冲来,也未灌输真气,只想试试那北阳刀客是否名副其实。 叮!咔嚓!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宋风还没来得及反应,山田多闻的刀已斩至身前。 那山田多闻出手确实迅捷,比之武修、王锦博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纵然是宋风先拔剑,却后发先至,稳稳击向龙吟。 可惜的是,此人手中弯刀实在太烂,只有锋刃镀了一层钢膜,整个刀身都是铁块铸造,面对龙吟这等利器,如同豆腐一般,霎时断为两截。 宋风侧身躲过半截刀刃,险些被刺中额头,心中骇然不已。 无主的刀刃抛向半空,打着旋滚落在地,宋风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他下一波进攻。 本以为这把断刀只是佯攻,没想到山田多闻大惊失色,噗通跪倒在地,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 “祖传名刀已逝,我山田多闻不愿遗留世间,宫本先生,请为我当错刀人!”说罢举起半截短刀,向着腹部捅去。 叮! 宋风及时出手,却不想有人比他还快,正是宫本希典。 “先生且慢!”宋风不知他为何突然自尽,慌忙阻止。 宫本希典比他更快一步,说出口的话却是毫不留情:“山田君,难道没有这把祖传名刀,你就不是大阳国的武士了吗?” 宋风疑惑不已,明明才刚开始决斗,为何此人突然就丧失斗志了? 不理会叽叽歪歪的二人,布衣汉子向着宋风解释道:“按照北阳国的规矩,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祖传名刀比性命更重要。宋护法一招断其兵刃,可比杀了他更为残忍啊。” 我还没出招呢!宋风更加困惑,自己明明一招没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对手的拔刀速度,那刀刃便横斩身前,被龙吟破为两截。 “啊!宫本先生,我不配使用山田二字了!”山田多闻跪伏在地,不断拍打地面,嚎啕大哭。 宋风收剑入鞘,望向李进,直言道:“李进,你最近送来不少好处啊。金银细软不说,我那老母亲本来只有四名丫鬟,现在被你强塞一堆美人,都十余位了,一个个干吃闲饭,无事可做,你觉得合适吗?” 后者慌忙拱了拱手:“在下也觉宋护法曲高量雅,志不在此,所以才……” “所以就拿几个神经病来糊弄我?”宋风冷笑一声,坦白说来:“李护法,你收揽人才,笼络人心,独掌大权,我宋风没说半个不字,你要揽权,我要真武,你我并不冲突,何必如此做作呢?” 听着他放肆狂言,李进恨的牙根都痒痒,却仍是陪着笑脸说道:“宋护法教训的极是,是在下浅薄了。” 见他势软,宋风也不再强逼,走上前来,一只手搭上其肩头,将他躬着的腰强行掰直:“你去追求你想要的,我不会干涉。同样,我在追求我想要的,希望你也别再来打扰了。” “是,是!”李进虽比宋风年长二十余岁,却如同受教的孩童一般,连连点头。 宋风转身入内,安稳的盘膝入定,李进追问道:“那这几个刀客……” “留下吧,还有点用处。”宋风头也不回的答道。 “宫本先生,宋护法决定收留你们了, 还不快拜谢!”布衣汉子及时翻译。 “宋君想要雇佣我等,也是需要条件的!”宫本希典震声道。 第63章 酸梅武士 什么? 众人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招都没接住的手下败将,居然还要提条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管众人做何反应,宫本希典震声道:“我等皆是阳国顶尖武士,日常待遇必不可轻慢,每日两餐,须有酸梅佐食,这是身为武士的荣誉,不容玷污!” 听完翻译,宋风疑惑道:“为什么每日两餐,酸梅又是什么东西?” 李进哈哈笑了一声,解释道:“宋兄弟有所不知啊。北阳国地寡人稠,物资紧缺,大部分武士都是白米度日,每天只吃一顿饭。宫本希典提出要一日两餐,配加酸梅,只是北阳国高阶武士的基本条件而已,并不过分。” 呵,还真是井底之蛙。 宋风虽心底不屑,却不懂物价,转头问向公孙无忧:“家里还有多少银两?” 公孙无忧近日频繁出入宋家,哪怕宋风伤愈都未离左右,更是与宋母交好。 虽未受任命,俨然成为宋宅管家,对其金银细软自然了如指掌,不假思索的说道:“只算银票,还剩一千七百四十四两。” 一千多两,这在宋风眼中是不可想象的。 寻常百姓家庭,再怎么勤俭持家,能拿出五十两的都屈指可数,昔日的宋风只以售卖素面为生,几吊铜钱就是巨款,银子更没见过几块,何况如此横财,疑惑道:“哪来的这许多银子?” 公孙无忧翻了个白眼,实在不理解后者何必要为区区几个酸梅大费周章,却还是掰着手指头细细数来:“义父之前送来千两白银,之后每月送来二百两作为生活起居之用,还有吴堂主打碎了门前的石狮子,赔偿三百两,李护法送来的陈年老酒被你喝光后,空置的酒坛就卖了七十两……” 听着公孙无忧的细账,宋风顿感头大。 难怪家里平白多了许多院丁与丫鬟,一向勤俭的母亲却从不抱怨花销,原来宋家早就是富豪之家了。 自己明明不是一个贪财之人,却总有人变着法的往家里送钱,这或许就是位高权重所带来的后果吧。 就说家门口的石狮子,本就为百家堂随手所塑,经历几十年风雨侵蚀,能值两吊铜钱就不错了,何至于赔偿三百两? 李进露出得意神色,哪有人平白无故送来钱财,那都是自己的安排啊,宋风这小子现在才察觉好处。 宫本希典见二人啰嗦不断,更是掰着手指头算账,心底顿生不满,打断几人发言,高声道:“宋君,你要是没能力雇佣我等,自可明说,我三人另寻高就!” 宋风听罢,疑惑的望向公孙无忧:“一颗酸梅需要几两银子?” “噗嗤。”后者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哎呀,我的宋大护法啊,早就跟你说了要多接触外界人员,不要整天闷在家里。你看,闹笑话了吧?” 宋风对于她的碎嘴子早已免疫了,仍旧追问:“到底几两。” “几两?”公孙无忧蹲下身来,两手托腮,故作算踌:“一两银子是一千铜钱,一个铜钱能买四颗酸梅,如此算来……” “好了,我知道了!”宋风赶忙打断。在他们面前,自己好像一个财大气粗的地主。 明明他才是穷苦出身,只因不识物价便被如此嘲弄,心底无比尴尬。 “告诉他们,没有酸梅,一日也不是两餐,而是三餐,酒肉管够。” 难得见平日默声寡语的宋风也能露出尴尬神情,公孙无忧眨了眨眼睛,故意打趣道:“宋大哥好生大方啊!” 不愿在这个话题继续扯下去,宋风赶忙以眼神示意,布衣汉子也连忙翻译。 宫本三人闻罢此言,皆露出震惊神色,而后纷纷跪倒:“感谢宋君厚待,必当以死效命!” 不同于钦国的单膝跪礼,宫本等三人双膝触地,脑袋深深埋下,代表彻底臣服,并将腰间弯刀竖于身前,以证明不但心悦诚服,就连手中利刃也只为主人效劳。 相对应的,山田多闻由于刀身断掉半截,整个人几乎趴在地面,十分狼狈。 说虽好说,看起来却不好看,宋风只觉这三人如同有什么精神疾病,跪在地上像是给自己送孝,呆愣片刻才说道:“请起。” “是,君主!”三人答应一声,纷纷起身。 “恭喜宋护法又添良将!”李进见缝插针,急忙拍马屁。 三个饿死鬼,饭都吃不上了,还能算良将?宋风皱了皱眉头,并未说出口,转而言道:“多谢李护法送来这等人才。” 李进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能投其所好,花多少钱都值了。 毕竟,只要能稳住宋风继续闭门不出,自己可以从收纳来的其他门派聚揽更多钱财。 目的达成,言不由心,李进仍旧做出诚惶诚恐状:“不敢,不敢。宋护法身为我天月教顶尖高手,协助阁下精进修为,是我李进的责任,义不容辞。” 对于他的恭维,后者当做耳边风,吩咐公孙无忧:“安排他们入住别院,这名翻译也留下,让他们修整三日。三日后,教我拔刀斩。” 说来可笑,天渊帝国本已失传的出手法竟然在海岛小国出现,自己还要在几名岛国矮子那学回来,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几人相继离去,李进也不再耽搁,打声招呼走了,院中只留盘膝打坐的宋风。 自从吸纳了田园耕妇的真气,渡过人劫后,宋风的修为境界虽因勤修苦练而不断提升,却始终没能再次渡劫。 按照公孙跃所说,龙吟剑所带来的磅礴真气终究是外力,之所以频繁渡劫,皆因身体无法承受而强行引起的突破。 这种境界提升并无扎实的基础,反而会摧残他的肉身与精神。 想要稳扎稳打,还是要慢慢修炼,正如现在宋风所做一般,屏气凝神,将自身真气尽数挥洒而出,与天地间的自然元素融合,增进其契合度。 这才是大部分真武者的修炼方式,把自己比作盛有一半水的器皿,不断释放真气,待与自然元素融合后吸纳回体内,然后再度释放而出。 如此反复,洗涤肉身与精神,体内真气逐渐浑厚精纯。 不同的是,武王体可以同时兼纳所有属性,比之普通真武者的修行速度快了数倍。 随着宋风运功,一道道五颜六色的真气环绕自身,吐纳之间流光闪动,好似仙人入定。 第64章 兽性难驯 时间飞逝,流连其中的宋风毫无知觉。 夕阳西下,周围光系真气逐渐稀薄,宋风转而牵动真气,开始吐纳暗系元素。 弯月升空,已至凌晨,霜露降落,宋风又感应水系真气。 直至艳阳高照,已是第二日正午,感觉到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宋风悠悠睁开双眼,晃了晃脑袋,上方传来振翅声,原来是一只鸟儿,受其惊扰挥着翅膀飞向树梢。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一夜未眠的宋风神清气爽,丝毫无倦怠之态,十余个时辰不饮不食,却毫无饥渴之感。 或许自己再修习几年,就能达到师兄卓正之那般不需要饮食也能存活吧。 宋风心情愉悦,刚想回房换身衣服,却听后院传来一阵嘈杂之音。 不一会,公孙无忧慌慌张张的跑来,急声道:“宋大哥,出事了,那几名武士把春儿杀了!” 什么?后者露出震惊神情。才过了一天一夜,这几个家伙就惹出人命了?自己好吃好喝伺候着,为什么还要杀人呢? “人跑哪去了?” “没跑,都在大厅内,老夫人正在主持大局。” 坏了! 听说春儿被杀,宋风虽然惊讶,却也不甚在意,此时知道母亲也在,顿时心急如焚。 那几个北阳国的小矮子若真的丧心病狂,母亲岂不是危险了! 唰! 宋风一个腾跃飞身而去,只留公孙无忧在原地发愣。 来到正厅,却见数名仆从站立两旁,一个个怒目而视,三名武士正跪伏在地,脑袋紧贴地面。 正中央,宋母斜靠座椅,抹着眼泪。 春儿是最早一批侍女,也是她人生中第一名贴身丫鬟,向来诚挚且勤快,平日里也是宋母聊家常的对象,此时却莫名其妙死在这几个北阳鬼子手中,叫她怎能不悲伤。 现场一片寂静,几名男院丁手里抱着棍子,咬牙切齿的瞪着三人,仿佛随时要冲上去将其乱棍打死。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宋风怒声道。 见到儿子走来,宋母看了他一眼,斥责道:“小凤,这就是你收的好门客!”说罢泪如泉涌,胸口起伏不定,又气又恨。 “秋儿冬儿,扶母亲回房休息。”宋风吩咐道。 “是,少爷。” 待宋母离开,宋风直视布衣翻译:“给我个解释。” 布衣汉子刚要说话,却被其中一名武士打断,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后者连忙翻译:“鬼冢先生说,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昨夜酒醉,欲要强暴春儿,她却奋力挣扎,还想大声叫喊,不得已之下只能勒住其脖颈,却失手将其掐死了。” 宋风听罢笑了,气笑了,双目射出寒光,反问道:“好啊,足够坦诚,是不是觉得强迫一个女人很光荣啊?” 布衣汉子在中翻译。(以下略) 鬼冢晴吉双腿虽跪着,腰身却挺了起来,瞪着双眼傲声道:“一名奴隶,能被宋君麾下武士看中,那是她的荣幸!要是在我们大阳国,这奴隶的父母还要亲自登门送上嫁妆呢。” “一派胡言!”宋风终于忍不住怒喊出声,抬腿一脚直踹其面门。 鬼冢晴吉眼看宋风的脚掌踹来,却丝毫不躲闪,就连双眼都不眨一下,硬生生吃下这含恨一脚,身体在地面翻了个跟头,门牙都掉了两颗。 吐出一口血沫,鬼冢晴吉没喊一声疼,双膝匍匐爬回原来位置,仍旧保持跪姿,丝毫没有反抗与抱怨的念头。 北阳国虽说有些习俗反人类,但对于忠诚方面无可挑剔。从宋风收下几人并给予酒肉那一刻起,鬼冢晴吉的命便是他的了,就算再侮辱,再殴打,也毫无怨言,这就是所谓武士的操守。 三人中领头的宫本希典咚的一声磕了个响头:“宋君不必愤怒,失去小春,如同失去一条野狗,得到鬼冢,却如同得到一头猛虎,细算一下,还是很赚的。” 这是什么歪理?宋风肺都快气炸了,回手拔出龙吟,直指前者面门:“你们是人,不是畜生,春儿更不是!你们的命是命,春儿的命就不是了吗?” “不是!”后者非但不认同,反而直视眼前剑刃,出口反驳:“既然做好了为宋君效命的准备,我等就是宋君的飞鹰与猎狗,我们的头颅与武士刀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宋君的财产!看起来,小春丝毫没有为主人效死的觉悟!” 跟这群野蛮人毫无道理可讲,宋风被气的浑身颤抖,憋了半天才怒喝一声:“出来!”说罢大步向外走去。 几人来到一处空院,院丁与丫鬟们都聚在一起看热闹。 三名武士与宋风对立站定,后者恨声道:“拔刀受死!” “少爷,杀了他!”围观院丁纷纷叫嚷。 “对,杀人偿命,让他给春儿陪葬!” 鬼冢晴吉转头对另二人说道:“主人要我死,不死则为不忠。我现在上去领死,若侥幸存活,请二位为我错刀。” 宫本希典也是满面严肃:“鬼冢君放心,我们会守护武士的荣誉,若你不受控制对宋君出刀,我二人即刻砍下你的人头。” “如此,就多谢二位了!”鬼冢听罢大感安心,深深鞠了一躬,而后不再犹豫,大步向前直面宋风,另二人则分左右站定。 见其走近,宋风也不废话,真气凝聚剑身,一股股风刃涌现,而后狠狠挥剑。 唰唰唰—— 数十上百道风刃从龙吟剑激射而出,呼啸着冲向鬼冢晴吉。 漫天剑气铺天盖地,山田二人急忙躲闪,正中央的鬼冢晴吉非但不拔刀,反而跪倒在地,仰面朝天张开双臂,大声喊道:“宋君万岁!” 砰! 话音刚落,其身躯被风刃席卷,受不了强大的推力,狠狠拍向身后墙面。 碰触肉身的风刃如同闻到血腥的蚊子,绕着其身躯打转,尘沙骤起,令人看不清楚,耳中只传来一声惨叫,而后再发不出任何声响。 待风刃消散,再看后者,活生生的人瞬间成了骨架,浑身血肉被风刃摧残殆尽,墙面上留下大片血迹。 哗啦。 一滩碎骨从墙面滑下,散落一地。 围观众人发出一片惊呼,胆小的丫鬟早已捂住双眼不敢直视。 第65章 乱点鸳鸯 收剑入鞘,宋风心中怒火稍减,冷声道:“另外二人各削掉一只耳朵,还给李进。我们这不需要此等败类。” “好!少爷杀得好!”不少院丁看得热血沸腾,纷纷叫好。 听完翻译,宫本二人拔出腰间武士刀,毫不犹豫的同时削下左耳,然后将刀架在右边耳朵上:“不劳宋君动手,我二人愿自割双耳,只愿宋君继续留用我们!” 宋风实在不能理解这种人的思想,横了二人一眼:“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滚!” 若是曾经的宋风,这几人一个都活不了,当场便杀了。 如今的宋风不再是那个无名鼠辈,而是天月教护法,做事既要服众,又得顾全大局。 三名武士再罪大恶极,也是李进送来的,若仅一天光景便全杀了,后者作何感想?这是他不得不考虑的。 不用宋风催促,众院丁早已纷纷上前,一个个双手持棍,怒喊道:“听不懂人话吗?快滚,再赖着不走打死你们!” 两名武士连同带来的翻译都被乱棍打了出来,狼狈不已。 “宫本君,我们何去何从?”山田多闻捂着流血的耳朵,面露哀愁。 他们漂洋过海来到钦国,才吃了一顿饱饭就被赶了出来,举目无亲,不知下一步怎么走。 宫本希典撕下衣服布条,一边缠在头上一边训斥道:“忠臣不事二主,既然宋君不留我,当然是作为浪人流浪,岂能另拜他人?” 布衣汉子了解这群家伙的秉性,赶忙站出来劝阻:“二位身手高强,年纪轻轻,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何必固步自封呢?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李护法正缺精兵悍将,何不回到他身边再谋出路?” 山田多闻眼珠转了转:“李君若能收留我等,自然再好不过了。” 宫本希典闻言,单手握向刀柄,横眉怒视:“山田君,你我昨日刚对宋君宣誓效忠,今天就要背叛吗?这就是你的武士道精神吗?” 后者吓得后退两步躲在布衣汉子身后。宫本希典的刀法在整个大阳国都能排到前五,战绩辉煌,可不是他能对付的。 况且自己背离武士精神,本就理亏,就算现在被他杀了,也没人替自己说话。 “宫本先生言过了吧?”布衣汉子冷笑一声:“宋风喜怒无常,为一个奴婢就逼死鬼冢晴吉,这种人不配得到二位辅佐!乱刃分尸之时,割掉耳朵之时,乱棒打出之时,我可没看到宋风的半分情谊。” “主人永远不会错的!”宫本希典仍旧固执,却也收敛杀意,不屑的瞥了山田一眼:“你要做丧家之犬,尽管去吧。我宫本希典仍要维护武士荣誉,不能让钦国人小瞧大阳武士!” 二人不欢而散,宫本希典流浪江湖,山田多闻则拜入李进门下。 殊不知,李进花高价从北阳高层那买来的三名武士,为钦国埋下无穷祸患,更是直接影响江湖门派的走向,宋风也为自己的心慈手软悔恨不已。此等皆为后话,这里暂落不表。 且说宋风,赶走武士后便急忙奔向母亲房中,好生安慰。宋母听说残杀春儿的凶手已被赶走,心里略微好受一些,却也免不了一番唠叨。 待宋风走出房门,脸上阴云密布,吩咐下人沏好茶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公孙无忧走进大厅,见此情形,也不打扰,而是对面而坐,单手撑着下巴,静静打量。 宋风生的并非十分俊俏,只能算清秀,但却很是耐看。与其长相背道而驰的是整日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令人看不懂他的心思。 “好看吗?”宋风抿着茶水,眼都没抬。 “好看。”后者脱口而出,霎时反应过来,面颊一红:“谁看你了?” 宋风白了她一眼:“两只眼睛都快贴在我脸上了。” “呸,自恋狂。”公孙无忧做了个鬼脸:“说真的,平时没看出来,你还挺重情义的,居然真的为春儿出头。” 提起春儿,宋风也是一阵心疼,吩咐道:“从家里拿出百两银子,交给春儿父母,再把鬼冢晴吉留下的刀也送去,告诉二老,我们为她报仇了。” 公孙无忧答应一声,打趣道:“偌大的宋宅,你什么都不管,整天就知道修那破真武,我这外人都快成女主人了。” “之前并不觉得,现在确实快了。”宋风接过话茬:“母亲找你有事相商,去吧。” “好嘞,闷葫芦,你就在这闷着吧。”后者干脆的答应一声,还不忘吐槽两句。 进得厢房,宋母正坐在床沿,见后者走来,露出和蔼的笑容:“无忧姑娘来了,快坐。”说着拍了拍身旁床榻。 “夫人叫我何事?”公孙无忧也不客套,大咧咧坐上床沿,二人并排而坐。 “小凤也不小了,该是娶妻生子的时候了,老身自作主张,想要令他娶你为妻,你怎么看?” 后者一时没反应过来,脑袋翁了一声,磕磕绊绊的说道:“什……什么怎么看?” 见她面如红霞,神情恍惚,宋母笑笑没有说话。她当年也是青春年少,遇到宋父之时只会羞红着脸,比现在的公孙无忧还要紧张。 站起身来,宋母从木箱取出一套红纱婚服。 “这是老身当年嫁入宋家时所穿婚服,穿上试试。若是喜欢,即刻令下人赶做一套,挑个良辰吉日,你二人就此拜堂成亲。” 后者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强压激动心情,颤抖着接过红纱,看都没看:“喜欢!” 宋母露出欣喜笑容:“那就这么定了?” “嗯。”公孙无忧脸上发烫,脑袋低垂,只是轻轻的答应一声。 自第一次见宋风起,后者便对其一见钟情,奈何宋风如同武痴,从不理会自己,除了外出征战便是闭门苦修。 相较之下,还是宋母更懂少女心啊,数月来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稍稍收拾心境,公孙无忧担忧道:“夫人,只怕少爷未必瞧得上我。” 宋母闻言,故作严肃:“老身发话,他敢不从?反了这小子了。你尽管去告知他,有老身为你做主。” “是,夫人!”公孙无忧面露喜悦,抱着婚服快步离去。 第66章 多方劝勉 看着双手捧着婚服,兴高采烈的公孙无忧,宋风暗暗叹了口气,完了。 老母亲哪知这世间凶险,公孙跃是正是邪还未见分晓,自己岂能娶他义女?除非疯了。 偏偏公孙无忧还与母亲脾性相投,是她看着顺眼的“未来儿媳”,自己只想静心修行,从未考虑过娶妻生子,倒是好生难办。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还牢记师兄卓正之的告诫,龙吟剑只喜欢童子之身,若真的破戒,只怕会被其反噬,乃至蛊惑。 卓正之亲友的惨死,李通之陷入疯魔,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思绪万千,宋风终究拿不定主意,揉着额头对公孙无忧说道:“去把家里人手全叫来。” 把人全叫来?莫非是要…… 公孙无忧偷偷瞄了他一眼,喜滋滋大步离去。 宋宅内,丫鬟、院丁集齐,看着手捧婚服,面色红润的公孙无忧,纷纷交头接耳。 虽说平日里都有所推测,这教主的义女与宋风母子异常亲近,日后必定为成为宋宅少夫人。可这一天真正到来之时,众人仍感惊奇。 “看来大事已成,少爷要娶妻咯!” “按照老夫人的作风,今天我们又能收到红包啦!” “我说老三,你怎么就想着红包,别忘了还能蹭喜酒呢!” “哈哈哈……” “咳咳。”宋风清了清嗓子,见众人不再议论,正色道:“以后宋家所有事宜,不必前来问我,只要交付公孙姑娘即可。” “是,少爷!”众人心领神会,齐声应答。 就算少爷不娶公孙无忧为妻,平日大小事宜也都是找她商量,两者并无区别。况且她对下人毫无架子,不时还有赏赐可拿,众人早已默认她为女主人了。 “嗯,明白就好。今后公孙姑娘就是我宋宅的管家了。” “明白!” “啊?” 众人刚齐口答应,瞬间反应过来,都懵了,就连公孙无忧也呆愣原地。 不是要娶我为妻吗,怎么成了管家?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公孙无忧双眼含泪,愤恨的看他一眼,迈步离去。 “公孙姑娘?”宋风急声叫道。 “姑娘个屁!”后者面色涨红,狠狠怒骂一声,甩手将婚服抛向宋风:“留着自己穿吧!”说罢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知如何是好。 有胆大的院丁已经向宋风暗使眼色,小声道:“少爷,快去啊。” 后者神情木然:“去哪?” “快去追啊!”众人恨铁不成钢。 宋风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由她去吧。你们也散了吧。” “小凤,过来。”房内传出宋母的声音。 公孙无忧可以由她去,对于母亲可不敢不敬,后者连忙走进房内。 二人就结婚一事展开争辩,宋风也不再隐瞒,将龙吟剑之事尽数道来。 按照宋风所想,宋家之所以能过上富足生活,全凭自己手中龙吟与一身修为。 龙吟剑是否真的会影响天道并无定论,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可不愿为一名女子而落得跟李通之一样下场。 宋母则是全盘否决。娶妻生子是人生大事,宁可抛弃眼前的富贵,回到莱西夜市继续卖素面度日,也得去做。 按照她的话说,活人不可能被尿憋死,邪剑误人,丢掉不就好了。他母子二人本就是街头小贩,岂能因过了几天安稳生活便忘本? 呵,丢掉龙吟?宋风苦笑不已。 放眼江湖半数仇敌,只怕失去龙吟剑的下一刻就得身首异处。 二人聊了足足两个时辰,却仍旧没个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不欢而散。 从厢房出来,宋风回到平日修行的院落,吩咐下人端来酒菜,自酌自饮。 就在他苦恼之时,公孙跃来了。 见其愁眉不展,后者没有说话,要来杯子,给自己倒满,而后闻了闻:“宋少侠如今位高权重,却仍旧喜欢这等廉价苦酒。” “喝习惯了。”后者随口应付一声:“教主此番前往,定已将修罗门降服了。” 公孙跃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修罗门内部仍未统一,目前有两名门主,号称罗刹女的花惜月持反对态度。” 狠狠灌了一杯酒,宋风阴声道:“她会改变主意的。”言下之意,该轮到自己动手了。 后者岂能不了解他的意图:“一味的武力威压不足以服众,我天月教最近杀伐过重,是该以德服人了。修罗门的事就交给李进吧,你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公孙跃捋着白须,笑道:“无忧已经告诉我了,老夫也深知宋少侠心中忧虑,特来献上三策。” 又来,之前试剑荡魔时他便提出三策。 宋风不愿听其劝导:“若我是她的父亲,绝不会登门献策,而是劝女儿离宋风远点。” “哈哈哈。”公孙跃大笑:“宋少侠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一整个大男子主义。” 明明是麻烦找上门打扰了自己的清修,怎么到头来还成我的不是了?宋风困惑不已。 后者接着说道:“孩子的事,就要尊重孩子的意见,我这当父亲的充其量能给点建议,绝不可强行干涉。你二人皆不是三岁孩童,她自能做出选择,你也能体会其心意。” 细细想来,确实如此。宋风看了公孙跃一眼,陷入沉思。 若母亲有他一半开明,自己何至于如此苦恼。 不过这也不怪她,穷苦家庭有着自己的教育方式,做了一辈子街头小贩的宋母,岂能跟公孙跃这等闯荡江湖数十年的人精相比。 “说说你的建议。” “娶妻,但不生子。”公孙跃直言道:“有儿媳陪在身边,令堂自然安心,你也可以专注真武,无忧也遂了心愿,一举三得。” 宋风摇了摇头:“让无忧姑娘守活寡,这对她太不公平了。” 见他并不排斥,公孙跃笑道:“老夫没看错,宋少侠果然对其有心,只是因邪剑而故意疏远罢了。放心吧,我会与小女讲明的。” 见其仍有顾虑,后者继续说道:“仰仗邪剑只是暂时的,待少侠真武大成,抛弃龙吟又何妨?到那时自可尽享人伦之乐。有时候,眼光未必非得放的长远,智者千虑,反倒寸步难行。” 第67章 绝青赎妻 宋风沉默良久,愈发觉得后者言之有理,方才心悦诚服:“多谢教主教诲。” “宋少侠客气了。”知他心意已定,公孙跃不再逗留,起身道:“老夫还有教内诸事要忙,又将远行多日。婚宴安排,就托付给令堂如何?” “嗯。”宋风答应一声。话已至此,再不答应,可就太矫揉做作了。 七日后,宋宅大摆婚宴。 虽说来客无数,却都是天月教人员。 宋家只有母子二人,并无其他亲戚,平日更是闭门不出,从未培养心腹,所来宾客多半是李进安排捧场的人员。 唯一算是亲近的结拜义弟海杰,却也绝无可能出现在“邪教”。 寻常的流程走过,天已大黑,众人纷纷辞别,宋风一一送过,而后醉醺醺的向着洞房走去。 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好似嫦娥仙子吃胖了,整个月亮圆滚滚的,如同一盏明灯,指引着新郎官前进的方向。 看着灯火通明的小院,宋风的脚步却逐渐缓滞。 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初大闹婚宴时,新郎官王立恒的心情。 同样是被各种因素困扰,同样是身不由己,同样只能让娘子守活寡。 于怜心,你莫不是在诅咒我不成? 狠狠甩了甩脑袋,抛开胡思乱想,宋风鼓起勇气推开房门。一身婚服,红纱遮面的公孙无忧正端坐床沿。 “你来了?” “我来了。” …… 良久的沉默。 二人皆不知该说什么,一人端坐合欢床,一人呆立桌前。 “你……” 砰! 宋风刚想开口,哪知门窗突然破碎,一名蒙面人闯入。 “什么人?”二人皆是一惊,宋风震喝一声,回手想要拔剑,却见腰间空荡荡的。 新婚大喜,龙吟剑并不在身上。 “新娘子我掳走了,想要见人,带一千两白银前往绝青山赎人!”蒙面人扔下一句狠话,拉起公孙无忧便走。 “站下!”宋风怒吼一声,金系真气流转,双手化作利爪,指尖由真气化出尖刺,狠狠拍向来者后背。 叮! 那蒙面人反应也快,抽出一把匕首,真气凝聚,与宋风的利爪相撞,发出一阵刺耳声响。 宋风这一爪力道极大,蒙面人整个被拍出房间,滚落院内,狼狈的爬起身,顺势几个腾跃消失不见。 “保护少爷!”小院发出的声响惊扰众人,院丁们纷纷赶至,只见房屋破碎,只留宋风一人站立。 宋风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脑中不断劝阻做自己莫要冲动。 回首看向众人,都是不会真武的普通下人,宋风沉声道:“快去……” 话刚出口便哑然。 虽然没带兵器,自己一爪之力也非寻常人能够承受,能抗住全力一击的定是修为深厚的真武者,就凭这几名院丁丫鬟,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倒只会添乱。 想要寻求公孙跃协助,此时他早已不在教内,哪怕马上赶回也来不及了。 “取一千两银票,牵一匹快马,再将龙吟剑取来!”宋风接连吩咐,却又想起龙吟噬主,狠狠敲了额头一拳:“算了,我自己去。” 一柄龙吟,一匹快马,一位身穿红袍的新郎官驰骋道上。 奔波数个时辰,已至深夜,满月高悬,繁星如画,宋风终于抵达绝青山。 此山盛产矿石,树木稀少,加之人们不断采集,整座山头光秃秃的,看不到青色,故名绝青。 昔日宋风便是因掳走新娘而与于怜心结识,如今自己的新娘也被掳走,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绝青山,绝情山。难道非得如卓正之所言,绝情断爱,才能修的正果? 眼看山上有灯光闪烁,宋风不敢耽搁,顺着山道直行。 一道人影早已在山路等候,与其一样不耐烦的还有一把铁枪。 宋风翻身下马,直截了当:“钱,我带来了,人呢?” 后者伸出手来,宋风也不废话,甩手丢出银票。 千两白银说来是笔巨款,但写在大钦银号的票子上不过薄薄一张纸,伴随着真气飘来。 唰! 后者没有去接,反而狠狠劈出一枪,铁枪在月色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眼前银票被猛烈的真气一分为二。 “你以为钱能摆平所有事情吗?”蒙面人发出尖锐嗓音:“我要公孙无忧,还有你的命!” 看来索要钱财只是引诱自己追来,想要性命才是真。 心中急切转眼化作怒火,宋风回手拔出龙吟,剑锋前伸:“看来,今夜你什么都得不到了。” “杀了你,应有尽有。”后者冷笑一声,真气催动,铁枪覆盖熊熊烈火,化作一把红枪。 宋风也不废话,挺剑冲来。 刚踏出一步,哪知脚下生出套索,重心失衡,整个人被绳索拉起,倒挂半空。 那蒙面人凝聚真气是假,诱敌深入才是真,哈哈笑道:“年轻人,又中计了。” 不理会他的讥讽,宋风默默凝聚真气,冰系真武震碎绳索,待落地之时,却见那人往山上奔去。 龙吟连挥,几道剑气击碎前方石路,确定再无陷阱,宋风这才大步追去。 山腰一间小屋亮着幽暗灯光,宋风抬腿一脚踢碎木门,却见公孙无忧正安坐床前,与洞房内的姿态一般无二。 “跟我走!”宋风催促一声,拉起新娘子便走,却见后者端坐不动。 “你来了?” “对,快走。”宋风拽其玉臂,想要带她逃离此地,却被挥手甩开。 “你不该来的。” “什么意思?”宋风此时脑袋懵的厉害,完全不知对方话中意图。 “当初就是你带我离开,才害死了我跟姑姑。” 明明是公孙无忧的声音,却是于怜心的口气。 宋风只觉头脑嗡了一声,双耳嘶鸣,人劫幻境中与自己安度一生的爱人身影若隐若现,附加在眼前红纱遮面的身形上,似乎有几声哀怨传出。 “心儿?” 宋风止不住的双手颤抖,想要揭开盖头。哪怕此刻是梦境,也想再见于怜心一面。 随着红纱撩起,一张灿烂的笑脸浮现眼前,公孙无忧露出狡黠笑容:“怎么样,‘心儿’美吗?” “你……”宋风错愕不已。 第68章 昙花之语 一夜奔波,宋风酒劲也消了大半,此时才幡然醒悟。 难怪劫匪只有一人却能在天月教来去自如,难怪公孙无忧明明也有一身不错的修为却毫不反抗,这根本就是她自己安排的戏码。 “嗯哼?”看着眼前惊讶的宋风,公孙无忧愈加觉得有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快告诉我呀,心儿美不美?” 后者回过神来,看着近在眼前的俏丽面容,下意识倒退一步,嘴上却生冷无比:“无聊的把戏。”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敢不来么,那可是公孙跃的义女,要是在自己手里丢了,麻烦可就大了。 若非要说对她有所情感,只怕仍旧牵强。更多时候,宋风只把她当做家人,而不是爱人。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可我还是来了。” 公孙无忧嘟起小嘴:“是为了于怜心来的吧?” 提到于怜心三个字,宋风眼眸垂敛,语气低沉:“她早就死了。” “可我还活着。”公孙无忧起身打开窗口,月辉铺洒一地:“今夜的月色好美。” 看着心神向往的前者,宋风不合时宜的吐槽道:“好俗的陈词滥调。” 就像宋风习惯了她的废话连篇一样,公孙无忧也早已习惯了他的毒舌,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月亮虽美,却遥不可及。” 说着转过身,吐露出近乎哀怨的语气:“而我却永远在你身边。” 此时的她淡妆素立,身披灼灼嫁衣,明眸皓齿,在月色衬托下仿佛沐浴在圣光中的蟾宫仙子。 早已习惯了平日里那个调皮活泼的公孙无忧,此时如此庄重,造成极大反差,宋风不由看得痴了。 “咳!”公孙无忧咳了一声,只见窗沿外平白“长”出一盆鲜花,仔细一看,原来是方才拦路的蒙面人正躲在房外。 后者双手捧过,故作神秘道:“知道昙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宋风抬手指向窗外,顾左右而言他:“我好像看到了一名熟人。” “这不重要!”公孙无忧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是一点浪漫情调都没有:“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哪知道。”对于琴棋书画诗酒花,宋风一窍不通。 见旁边有酒水点心,宋风倒满一杯自酌自饮,看她想唱什么戏。 “昙花月升而开,日出而谢,拼尽全力只为一生一次的绽放,代表着执着与坚定,如同为爱情奋不顾身的人。” 说话的同时,公孙无忧双目直视宋风,一步步走来,真诚而坚决的目光令后者不知所措。 随着她的靠近,二人几乎贴到一起,只是被几样物品阻隔。 公孙无忧怀里的昙花,宋风腰间的利剑与手中酒杯。 “那它一定很傻。” “相信爱情的人都很傻。” “行吧,说不过你。”感觉气氛愈加微妙,宋风赶紧转移话题:“于怜心的事,你是从公孙跃那听说的吧?” 后者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宋风抬起手中龙吟剑:“那么这把剑的事……” “我都知道。”公孙无忧露出了然神情:“你所顾虑的那些都不重要,我要的只是你的心意。” “得了吧。”宋风退后一步,拉开二人距离,在桌前坐定,以玩笑语气缓释尴尬:“虽说是新婚之日,但也不至于每句话都这么深情款款的吧,你不累吗?” 说来好笑,狂刀门中面对众多江湖高手,他都不曾退缩半步,如今却被自己的新娘子吓得接连后退。 “哼!你这没良心的,还知道心疼我累?” 高人指点的三板斧都用尽了,公孙无忧也不再故作矜持,拉把椅子与其对立而坐,大咧咧说道:“不管怎么说,以后你就是我的男人了,不准再想着那个心儿了,也不准想别的女人!” 见宋风仍在饮酒,后者一把将酒杯夺过:“说话呀。” 唯一得以掩饰心底尴尬的酒杯都被夺走了,宋风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身走向房门:“行了,就这样吧,回家。” 公孙无忧露出欣喜笑容:“你答应了?” “嗯。”后者回应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坚决如铁。 “好耶!”公孙无忧高兴地一蹦多高,整个人扑到宋风身后,一双藕臂揽住他的脖颈。 宋风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浑身顿时僵住,疑声道:“你做什么?” “背我下山。” “自己走。”宋风想要将其手臂拉开,后者却抱得紧,生怕他消失一般。 “不嘛,我累了。”公孙无忧的小脑袋紧紧贴在他后背,娇嗔道。 唉。宋风无奈而笑,就这么背着她走出门去,却见方才的蒙面人正在不远处等候。 “宋护法。”见二人出现,举止亲昵,后者放下心来。 此时误会解除,蒙面人也露出真实面目,原来是一名三十左右年纪的女子。 “你是?”宋风只觉此女面熟,似乎在哪见过。 后者不敢怠慢,插手施礼:“在下孟巧,乃是右护法手下朱雀使者。” “是李进派你来的?” “是。” “今夜这场闹剧也是你的主意?” “是……”第二次回答声音愈发微弱,底气不足。 她与宋风并不相熟,仅有过一面之缘,关于后者的传闻倒是听了不少。 大家都说左护法宋风是名喜怒无常的武痴,除了修习真武便是杀人,加之平日严肃的表情,更加使人畏惧。 虽也有人说他重情重义,关照下属,到底是真是假也无从辩证。 “喂,不准跟别的女人说话!”公孙无忧在其背后轻轻敲了一下。 “只是闲聊。” “那也不行!” 唉。宋风叹了口气,倒不是因为公孙无忧的吃醋,而是对李进的佩服。 今夜婚宴的主角,一个是与其平级的左护法,一个是教主的义女,他李进只需派出一名属下,便同时讨好两方,使自己的地位更加牢固,令人不得不赞叹手段之高明。 与李进这种江湖老油条相比,自己还差得远啊。 宋风嘱咐道:“告诉李进,多谢他了。”说罢背着公孙无忧下山而去,寻找来时的马匹。 “是!”孟巧低头答应一声,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李进吩咐此次任务时她还满怀顾虑,现在看来简直平白落得功劳。 第69章 双剑罗刹 修罗门。 “邪教猖獗,其心叵测,伯父断不可轻信。”一名女子拱手道,在其身后并无弟子伴随,只有一把巨剑横于身侧。 女子名为花惜月,乃是修罗门门主。 修罗门立派数十年,他的父亲便是创立者之一,号称夜罗刹的花宫业。 父亲逝世,花惜月便继承门主之位,江湖人称罗刹女。 不同于普通门派,修罗门由两位真武者共同创建,所以有两名门主,另一人便是与夜罗刹齐名的修罗刀丁震。 看眼急切的花惜月,丁震沉声道:“花门主不必多言!其他人当武林盟主,我丁某人绝无二话,但他武远老贼就不行。于其受这老贼欺压,还不如归顺天月教,以我修罗门的声望,照样能博得一席之地。” 此时的盟主选举已结束,河东刀神武远毫无意外的登上盟主宝座,消息早已传遍五湖四海。 武远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号召群雄,给大小门派送去书信,相约共讨邪教。 修罗门作为一流门派,自然也收到书信,正是因为这封信,才让丁震有了背弃正统,投靠天月教的念头。 虽说二人同为门主,花惜月的威望却远不及丁震,后者毕竟是修罗门创始人之一,哪是她这黄毛丫头能比的? “伯父为何总对武盟主充满敌意?”花惜月不解问道。 后者冷哼一声,没有回答,身后一名青衣汉子拱手施礼:“花门主,近日传言,当初灭掉镇东镖局百余名镖师的正是武远。” 镇东镖局隶属修罗门旗下,十年前受人委托押运真武秘籍,半路被人劫镖,百余名镖师无一存活,修罗门元气大伤,镇东镖局也直接解散了。 花惜月愣了一下,疑声道:“我修罗门与武远素无仇怨,他有什么理由痛下杀手?” 布衣汉子笑了一声:“或许是镇东两个字不符合他河东刀神的口味吧。” 丁震打断他的胡扯,怒声道:“什么河东河西的,他明明就是冲着我们押送的虬龙秘法来的。你以为他儿子武修为什么修为突飞猛进?他生了个万古奇才?还是大帝圣体?” 虬龙秘法正是当年所押运的秘籍,据说能够帮助水属性真武者精进修为。 花惜月急声道:“不管此事是不是武远所为,都是我们武林正道内部之事,若因还未确定的前仇旧怨而转投邪教,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到那时就算我等有理有据,也没人肯信了。” 丁震听着这番大道理愈加不屑,一个女娃也敢对自己高谈阔论,着实可笑。 刚想出言反驳,却见几名弟子慌张跑来:“丁门主,花门主,邪教打过来了!” “你说啥?”丁震腾的一下站起身,震惊不已:“宋风杀过来了?” 报信的弟子们皆是一愣,而后解释道:“不是宋风,是李进。” “哦,那还好……”别看丁震在自己门内威风八面,若让他迎战邪教顶尖高手,他还真犯怵。之前在狂刀门时他便见识到了公孙跃的恐怖修为与宋风的残暴嗜杀,现在还心有余悸。 唰! 腰间佩剑出鞘,身侧重剑也已到掌中,花惜月小脸绷紧,傲然道:“伯父,在下愿打头阵!什么宋风李进,哪怕是公孙跃来了,也不敌我这雌雄双剑。” 细看其手中双剑,左手一人多高,剑身宽阔如钢板,名为拙锋。右手三尺长短,剑身乌黑,中心位置划出深红血槽,杀气十足,名为墨血。 两把剑一重一轻,一雄一雌,相辅相成。 这雌雄双剑是花惜月从父母手中继承而来,本为各持一把,二人合一才能发挥全部威力。 赠她双剑,本意是待她寻得如意郎君后合力运用,可她偏不信邪,硬是凭借着勤修苦练掌握两套剑术,一人使双剑。 “好!不愧是花兄弟的女儿,勇烈不输乃父。”丁震拍掌夸赞,而后回头喊道:“一凡。” “儿在。”一名锦衣少年从其身后钻了出来。 此人虽衣着华贵,却生的贼眉鼠目,毫无名门公子的气质,两只眼睛贼溜溜的四处打量,特别是望向花惜月的时候,两眼都冒着贼光。 “你随花门主共往迎敌,记得好生照顾!” “是,父亲。”丁一凡答应一声,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一定会仔细‘照顾’花姑娘的。” 花惜月看了他一眼,露出厌恶神情,理都不理,大步出门而去。 李进此番带来百余名天月教弟子,快把修罗门的宅院门前站满了,还好此处为山郊野外,若是在闹市,不知道的还以为山匪入城了呢。 见花惜月二人只带十余弟子迎敌,后者笑的合不拢嘴:“怎么着,丁震那老狐狸不敢露头,让几个小喽啰出来送死?” “李进狗贼!”花惜月抬起右手墨血剑,震声道:“脖子洗干净了吗?本门主正要拿它试剑!” 李进直到这时候才正视来者,仔细打量,却见她生的美艳如花,肌肤似雪,双眸明如秋水,体态妖如水蛇。 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花红柳绿,花惜月一身干练黄杉,袖口以缎带紧紧缠绕,整个一男子装束,野性十足。 身材虽曼妙,却无弱女子的娇弱,双腿站稳弓字步,重剑刺入地面,短剑直指前方,视天月教百余弟子如无物。 揉了揉眼睛,李进实在不敢相信,刚才在阵前破口大骂的人居然是这么一位俏丽女子。 “你是何人?” “修罗门门主,罗刹女花惜月!” “哈哈哈。”李进大笑不止:“罗刹女,听名号还以为是只母老虎呢,没想到居然是一位小美人。” 感受到他的轻蔑,花惜月双眸愈加犀利,狠声道:“少说废话,出来受死!” 后者非但不上前迎战,反而安稳的躺在木椅上:“这种绝色美人,本护法要是失手将你杀死了,我这百余号兄弟可都要找我拼命。对不对兄弟们?” “哈哈哈哈……”天月教弟子发出一阵大笑。 士气烘托的差不多了,李进挥臂高呼:“听好了,谁要是把这小娘子生擒了,就可以抱回家当小老婆!” “李护法,在下请战!” “在下请战!” “我先来!” 第70章 四方围困 “狗贼!” 唰! 伴随着一声怒骂,花惜月手中墨血剑飞射而出,如同离弦的利箭般直冲李进而去。 “护法小心!” 眼看利剑即将飞至其面门,斜刺里窜出一名壮汉,手中虎头枪奋力挥出,将墨血剑打偏方向,剑锋贴着李进的头顶掠过,斩断一节发丝。 下意识的摸了摸头顶,李进怒声道:“给我上!” 嗖—— 话音刚出口,哪知飞出的墨血剑在真气牵引下拐了个弯,从李进背后袭来。 听到身后破风声,李进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关键时刻,持枪壮汉也顾不得照顾李进颜面了,狠狠以枪杆扫碎木椅,后者失去重心,一屁股摔倒在地,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稳稳接住墨血,花惜月暗叹可惜。若非那汉子忠心,这一招回手刀早已要了李进性命。 李进狼狈的爬起身,双眼喷射着怒火,嗷嗷叫道:“上!你们几个一起上!死活不论!” “是!” 在其周围的四名护将齐齐答应一声,四人飞身跃入场中。 这四人乃同门师兄弟,都使长枪,在李进门下作为四方使者,分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为首的青龙使者一边打量眼前花惜月,一边舔舐着嘴角。发出一阵淫笑:“弟兄们都留点手,李护法可要捉活的。” 朱雀使者孟巧深知师兄秉性,冷声道:“弟兄们留手,关我这师妹什么事。” “哎,三妹,这话可不对……” “打不打!”被围困中央的花惜月再也忍不住了,怒声斥道:“少在这犬吠,赶紧出招吧。” “哎哟,美人等不及了。”青龙嘴上轻薄,手底却毫不留情,长枪直刺而出,与此同时,一条真气化成的冰龙从袖口探出,顺着枪杆蜿蜒攀爬。 叮! 花惜月将左手拙锋剑竖在身前,枪尖与剑身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那拙锋敦实无比,长枪无法刺穿,却见枪杆冰龙突然跃起,半空中吐出一阵冰雾,将花惜月整个笼罩其中,风雪迷眼,无法看清眼前景象。 “四弟!” 玄武使者随令而动,长枪狠狠刺入地面,真气灌输大地,一股泥沙从花惜月脚底涌出,如同手掌般将其脚踝缠绕锁定,令其动弹不得。 “二弟!” 轰! 一阵闷雷声响起,白虎使者高高跃起,手中长枪闪烁着雷光,以枪做棍,狠狠砸向无法行动的花惜月。 这一枪斜肩拖背,势大力沉,更有雷系真气的加持,下落时发出的已不是破风声,而是一阵闷响。 若被这一击砸中,别说血肉之躯,哪怕是钢筋铁骨,也得变成铁饼。 轰—— “啊!” 随着这一枪砸下,场内尘沙飞扬,众人看不真切,只听到白虎的惨叫声传出。 抽身连退,白虎右手持长枪,左手阵阵颤抖,掌心被捅出一个血窟窿。 原来那一枪砸下之时,花惜月双手拔出拙锋剑硬生生抵挡,而后以真气牵引着墨血剑飞射向白虎。 得亏他反应灵敏,若是身手稍慢,此时一条胳膊都得被斩下。 此时再看花惜月,双手倒拖着一人多高的拙锋剑大步走来,墨血剑则在周身盘旋,由于速度太快,看不清剑影,剑身中心那显眼的深红血槽摇曳出一道红光,如同血色流星一般。 “一群废物!”李进破口大骂。 三人合力一击,非但没占到便宜,还被反伤一人,对方却连真武技能都没用,其修为差距肉眼可见。 “上人,再给我上人!” 众人得令,数十名天月教弟子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困,霎时响起阵阵兵刃出鞘之声,一个个摩拳擦掌,龇牙咧嘴。 “随我冲!” 四方使者带头冲锋,四把长枪齐齐挺进,众弟子随之而来。 花惜月也不废话,双手挥动拙锋,接连释放数道真气,人群中传来一片惨叫之声,数名修为差的弟子根本无法抵挡这锐利的招式,被拦腰斩为两截。 “散开!不要聚拢一处!”青龙使者一边指挥,一边将手中长枪自地面上挑而出,一道道冰柱不断生出,沿着地面蔓延向前方。 那冰柱生成速度越来越快,体积也越来越大,初时只有手掌大小,待接近花惜月,已有一人多高,地面都被犁出三道深沟。 后者身形高高跃起,厚重的拙锋剑在其手中轻若无物,空中翻了个跟斗,险险避过冰柱锋芒的同时,周身环绕的墨血剑如同生了灵性一般,围绕着冰柱几个回旋,将其斩为碎块。 只耽误这一会,天月教弟子已冲至身前,有真武技能的胡乱释放,没有修为的也举刀枪胡砍乱刺。 场内霎时乱作一团,已看不清花惜月身影,不时有残肢断臂飞射而出。 随着花惜月左冲右突,战场不断偏移,所过之处只留下大片血迹与尸体。 众弟子虽修为良莠不齐,倒也有几分血性,明知冲上前是死,却无人后退半步。 眼看围攻者越来越多,花惜月也不再保留,将手中重剑刺入地面,双手掐诀,振喝一声:“化!” 只见周围地面撕裂,十余条树木根茎破土而出,如同触手一般在空中挥舞。 眼眸横扫周围,花惜月手诀变幻:“出!” 唰唰唰! 根茎如同活了过来,以花惜月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突刺,前面的天月教弟子被其穿胸而过,而后力道不减,继续向外延伸,有的根茎上已经串起数人,如同糖葫芦一般。 现场哀嚎不断,弟子死伤惨重。 如此大范围的真武技能还能有这等威力,此女修为果真不同凡响。青龙知道自己无法应对,急声喊道:“三妹,快用火!” “可是……”有的弟子还没来得及撤离,有的则被根茎刺穿无法逃跑,此时让朱雀使用火系真武,怕是得让这群弟子统统陪葬。 “别可是了,赶快!”眼看根茎威势不减,仍在向前蔓延,青龙以手中长枪不断抵御,急声催促。 朱雀使者狠狠咬了咬牙,手中长枪爆发熊熊烈火,而后不断在周身挥舞,形成一个火圈,且有越燃越旺之势。 “武焰灭魂!” 呼—— 随着声音喊出,那火圈脱离枪身,飞射向场中花惜月。 第71章 离巽一体 木系真武虽有灵性,终究被火系克制,一点即着,眼前的根茎燃起熊熊烈火。 青龙使者看得真切,赶忙催动真气送来一阵狂风。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原本只是几条根茎的燃烧瞬间蔓延至整个战场,用以制敌的木系真武反倒成为了花惜月的牢笼。 来不及逃跑的天月教弟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被火势包裹其中的花惜月更是凶险万分。 火势凶猛,纵使修为深厚的四方使者也不敢靠近,纷纷撤离出去。 “可惜。”白虎使者望着眼前惨状,露出悲痛神色。 朱雀疑惑道:“可惜什么?” 后者语气仍旧低沉:“我还没娶媳妇呢。” “噗嗤!” 众人皆哭笑不得,青龙收起真气,打趣道:“二弟就是太老实了,阵前叫嚣不过是为了激怒敌人,进而使她丧失理智而已,真要抓来当老婆啊?” “哈哈哈……” 轰! 几人本以为花惜月必死无疑,正在说笑,哪知一条燃着烈火的根茎突然从场内袭来,距离最近的青龙使者被其当场刺穿。 后者只觉被谁推了一下,看眼身前,几名师弟同时露出惊讶的眼神,再往下看去,自己的肚子居然生出一条“火龙”。 “啊——” 后知后觉的痛疼感传遍全身,青龙发出刺耳的嚎叫。 那根茎不断向上延伸,将青龙整个人举至半空,并在其身躯缠绕数圈,熊熊烈火的灼烧下,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青龙使者瞬间化为焦炭。 “大师兄!” 待白虎等三人反应过来,青龙早已气绝。 咔、咔、咔…… 花惜月周身环绕火树,如同生了双翅的恶魔一般,一步步从火海中走了出来,手中拙锋剑倒拖在地,不时与碎石相撞,发出慑人心魂的轻响。 那一声声重剑破石之音加之树木燃烧的噼啪声响,好似炼狱中传来的催命曲,直令场内众人毛骨悚然,不少人已经受不了这等摧残,脚步悄悄后移,而后惊恐的向后逃去。 啪! 左手拙锋剑立于身前,右手稳稳接住飞来的墨血剑,花惜月双目闪烁着红光,露出近乎癫狂的笑容。 “多谢诸位送来的一场大火,真是美味啊。” 眼看十余名弟子正在逃向己方,李进身旁的护卫拔出佩刀,想要处决这群逃兵,却被后者阻止:“罢了,让兄弟们都撤下来,换一批人。” 要说驭人之道,李进心里精明的很。 这批人已经被吓破了胆,与其徒增杀戮,不如留着有用之躯。 没错,他们是不怕死,但并不代表胆子大。让他们为了天月教的荣耀飞蛾扑火,绝对没人犹豫,但让他们站在原地等着被处决,谁都得胆寒。 花惜月给人的压迫感太强烈了,绝非普通弟子所能承受。 罗刹女,果真如同炼狱罗刹。 “离巽一体?”朱雀等人认出其体质,惊呼道。 寻常真武者只能修习一种属性,拥有离巽一体者却可以同时修习两种,并将其融合。方才的一场大火非但没伤花惜月分毫,反而被其吸纳,使出了火系真武,正是其体质非凡的缘故。 “花门主,我来助你了!” 一道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原来是随她出战的丁一凡带领十余名属下赶来。 花惜月冷哼一声,头都没回:“滚回去。” 以丁一凡的修为,对付下普通人还行,面对天月教高手只怕非但帮不上忙,还会碍手碍脚。 丁一凡露出谄媚神情,一步步靠近:“花门主何出此言?我等特来助一臂之力。” 花惜月双目紧紧盯着眼前的白虎等使者,正欲再度开口,哪知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臭婊子,装什么呢?”丁一凡不再伪装,咬着牙狠狠说道。 说话的同时,手中匕首在其后腰连刺,两颗绿豆眼耀出阴冷邪光:“装什么狗屁门主,整天一副死了爹妈似的嘴脸,老子早就受不了你了。” “你……”花惜月努力转过头,露出震惊神情。 丁一凡可是父亲生前为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虽说此人不学无术,品行也低劣,但平时并未作出什么出格举动。 如今大敌当前,自己正在为修罗门浴血拼杀,他却为何要在背后痛下杀手? 知道她无法理解,丁一凡阴声道:“什么修罗门的前途,老子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那冷漠的嘴脸,还有平日里的傲慢!” 眼看树木逐渐枯萎,火焰也随风消散,知道她体内真气正在不断流失,丁一凡抽出匕首,邪笑道:“没错,你是看不上我这未婚夫,不过没关系,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 噗通! 花惜月无力的瘫坐在地,一手扶着拙锋剑,一手捂着腰间伤口,露出一丝苦笑。 邪教来犯,堂堂修罗门无一人敢战,自己一介女子奋力死斗,却被屑小之辈因心中怨恨而背后偷袭。 “好,很好,很好啊!”李进一边鼓掌一边连声叫好,笑呵呵走上前来:“丁少侠来的正是时候。” 丁一凡收敛阴狠神色,眨眼间露出一张笑脸,弓腰施礼道:“李护法,在下已按照吩咐行事,不知家父与您的约定……” “哎?”后者挥手打断他的发言:“此处人多眼杂,丁少侠既然无事,就赶紧回去吧。” “哦……是,是。”后者偷瞄一眼,见李进露出不耐烦神色,不敢多言,转身离去。 待修罗门弟子尽数离开,大门紧锁之时,李进邪笑着望向花惜月:“花门主,怎么了,哪不舒服吗?要不要本护法给你瞧瞧?” 后者只觉头脑昏胀,腰间的刺痛转变为麻木,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一双美目透露着倔强与无助。 丁一凡的匕首怕是涂有毒液。 见其不语,李进顿感无趣,摆了摆手吩咐道:“杀了吧。” 众人听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愿上前动手。 “二师兄,你来吧。”朱雀使者催促道。 白虎使者听罢一百八十个不愿意,从花惜月出现开始他便被其浑身散发的野性魅力所折服,若非势力敌对,他根本不愿对其出手,更何况亲自取她性命了。 可惜大师兄命丧她手,自己心中虽不情愿,却不敢表露半分,白虎挺枪大步向前,雷系真气凝聚,手中虎头枪闪烁阵阵雷电。 正欲刺下,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鹰唳,那叫声直刺耳膜,久久回荡。 众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雪白的飞鹰盘踞上空。 可能是遍地尸骸引来的吧。 白虎使者不再犹豫,两眼一闭,狠狠将手中雷枪刺了下去。 第72章 孤身救美 呼—— 就在白虎使者手中长枪即将落下之时,一阵狂风夹杂着冰雪席卷而来,后者接连后退,天月教众人也被这阵寒风吹得站立不稳。 “不要乱,合力抵御!”青龙已死,李进只得亲自指挥。 那阵寒风愈吹愈烈,久久不息,众人被迷得睁不开眼,脸上火辣辣的疼,只能以衣袍掩盖面庞。 待风雪散去,再看场中,凭空多出一名少年。 一袭蓝衣,手持冰扇,碧蓝玉钗,琳琅腰佩。往脸上看,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加之微微翘起的嘴角,更添三分俊朗。 “什么人?”白虎等三人持枪戒备。 “落英门,海杰。”来者轻摇冰扇,神态怡然,视身前百余邪教如无物。 海杰?这不是宋风的…… 李进暗暗咬牙,关键时刻,这小子蹦出来凑什么热闹。 心中虽怒,脸上却露出笑容:“海公子,别来无恙。我天月教正在处理教中事务,未及远迎,恕罪恕罪。” “不是公子。”海杰摇了摇头,老神在在的说道:“是海门主,落英门门主。”后几个字故意加重音量,言下之意,此番前来所代表的身份,是正道武林。 李进岂能听不出其中含义,眼中射出锐利精光:“如此说来,海门主非要横插一手了?” 后者盯着手中冰扇,不着边际的说道:“顺手的事,不用客气。” “我麾下百余弟子,高手无数,阁下看清楚了?” “看得清清楚楚。” “落英门不过新建门派,若是与我天月教为敌,分分钟便可被踏平,海门主,这笔账算的明白吗?” “算的明明白白。” 二人一问一答,前者威胁恐吓,后者泰然自若,形成鲜明的反差。 己方虽人多势众,却好似被海杰一人吓住似的,李进咬了咬牙,心中起伏不定。 别人不明内情,他可深知海杰是宋风的结拜兄弟,若取其性命,鬼知道宋风这神经病会发什么疯? 再者说,海杰家传冰系秘法,其修为比之武痴宋风只高不低,真打起来,自己这群人能不能赢还不一定呢。 若真要动手,手下众人无一是其对手,更遑论不留活口了。 李进越想越觉危机重重,只能靠自己了!心思至此,下意识的回手摸向后腰。 没人注意到的是,在他腰间藏有一张巴掌大的旗子。随着衣襟撩起,幡旗显露真容,暗黑墨迹流动,散发阵阵黑烟。 “你到底打不打?我还要赶回去睡午觉呢。”海杰打了个哈欠,发出慵懒的声音。 被其言语打断动作,李进心头一震,心神稍安,暗暗摇了摇头。 还不是拼命的时候,为了区区一个海杰也不值得,一定还有更稳妥的办法。 打消念头,李进露出虚情假意的笑容,拱手道:“海门主真武高强,在下自然不敌。只是不知为何要替修罗门出头,来趟这浑水呢?” 这老狐狸,变脸还挺快。海杰早已察觉其举动,心中暗笑,却仍旧双眼望天:“本门主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偏好怜香惜玉,见不得此等美人命丧于此。” 这叫什么话?众人闻言纷纷怒目而视。 花惜月是普通的貌美女子吗,那可是修罗门的门主。 此番天月教大举来攻,加之修罗门里应外合,若这都能让她跑了,天月教的脸面往哪搁。 只怕待其修养之后东山再起,振臂高呼之间,之前的部下纷纷响应,到时不论对天月教还是丁震都将造成极大威胁。 “少废话,吃我一枪!”朱雀使者早已忍耐不住,抬手凝聚真气,一杆火枪直冲海杰而去。 砰! 火枪刺到海杰身前便无法挺入,众人细看,原来后者身前冰系真气凝聚,化出一双冰晶巨掌,稳稳将枪尖抓住。 海杰嘴角依旧挂着微笑,意念流转,真气挥发,冰掌反手夺过长枪,精钢打造的火枪如同破布条一般,被其三两下拧成麻花丢向一旁。 俏皮的眨了眨眼,海杰打趣道:“这位猴急的姑娘确实有几分姿色,可惜年纪大了点,入不了本门主的眼。” “你!”朱雀又惊又怒,双目都快喷出火来。 怒的是后者言语轻薄,惊的则是其修为深厚,附着火系真气的长枪寻常人碰都不敢碰,却被他随手夺去。 “不用你救,走……” 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海杰回头望去,只见花惜月手扶拙锋剑颤巍巍站起身,右手墨血剑仍在指向前方。 却见她唇齿青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嘴角溢出黑血,一双凤目死死盯着敌人,眼神却愈加涣散。 还能保持意识,还能张口说话,甚至还能站起身来,凭的早已不是其修为与体魄,而是顽强的意志力。 此情此景,令人万分钦佩,纵然腹背受敌,她却从未后退半步,只愿战至最后一刻。 如同罗刹负恨海,正是女中真豪杰! 看来她是中了剧毒! 海杰佩服之余,也不敢耽误许久,心中思索一番,自己的部署也差不多了,随即单手揽住花惜月,朗声笑道:“李护法,这等绝色佳人,杀了实属可惜,不如卖给我个人情,给我当暖床丫鬟吧。” 说罢拔起花惜月遗留在地的拙锋剑,并将后者揽在怀中,一个纵身向外飞奔而去。 “站住!” “让他走。”李进阻止正欲追击的众人:“别追了,追上也打不过。” “护法,就这么让他走了?”朱雀等人困惑不已。 “哼,没那么简单。”李进冷笑一声:“击鼓!” 咚!咚!咚! 随着天月教弟子击响战鼓,奔出已有百步的海杰身前突然射出一道木桩,后者连忙侧身,堪堪躲过。 有埋伏! 原来李进深知罗刹女修为深厚,怕她逃脱,提前安排伏兵,架着弩车躲在四周丛林。 哪知花惜月宁死不逃,却将半路杀出的海杰拦个正着。 那木桩大腿粗细,丈余长短,前段削尖,包裹铁皮,纵使海杰修为深厚,也不敢挡其锋芒。 又是一箭袭来,海杰携带一人本就不便,再加之拙锋剑重量非凡,避无可避之下,只能将拙锋当做盾牌挡在身前。 轰! 巨箭刚好击中身前拙锋,海杰只觉自己如同被一座大山砸中,双脚紧撑土地,退出三四米远,地面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第73章 白鹰掠境 有第一箭,便有第二箭,第三箭,霎时间十余巨弩齐发,直冲海杰二人。 砰!砰!砰! 后续巨箭紧随而至,数箭之威,比之真武者的全力出击也差不了多少,海杰只觉双手酸麻,胸腔起伏不定,一股血气涌上咽喉,却被其咬着牙硬咽了回去。 被其揽在怀中的花惜月看得真切,急声道:“海门主,你走吧,不用管我。” 后者故作轻松道:“说什么呢?” 眼看一波进攻方休,林中弩手正在合力填充木桩,海杰努力平复状态,将胸口血气压下,露出宽心笑容:“我还要带你回去当暖床丫鬟呢。” “不要再逞强了。”花惜月双手拽向其手臂,想要放他离开。 哪知海杰看似文弱,臂膀却粗壮有力,加之此时毒气攻心,使不出半分力气,非但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反倒被搂得更紧了。 “嘘……”海杰空出一只手掌靠近嘴边,嘿嘿笑了一声:“给你看个好玩的。”说罢将手指伸入口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哨声。 吁—— 随着口哨响起,只见一只雪白巨雕横掠上空。 那雪雕展翅足有三四丈宽,飞过之时如同鹏鸟蔽日,留下大片阴影,众人不明所以,纷纷抬头远望。 与阴影一同落下的,还有数不清的白羽,随着飘落之势不断凝聚空中冰系真气,待落地之时已化作冰柱。 那冰柱个个都有一人多高,落入天月教阵容之内,顿时哀嚎四起,许多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砸为肉泥。 “保护护法!”众弟子乱作一团,白虎等人纷纷赶至李进身侧,各施真武,为其阻挡冰柱。 海杰高高跃起,二人骑乘在雪雕背部,扬长而去。 “向上射!快把他打下来!”弩车的填装基本就绪,领头的真武者连忙指挥,想要将其击落。 可惜他们没有机会了。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 轰隆隆—— 落入场内的冰柱受真气催动纷纷爆裂,冰石碎块射向四面八方,砸的众人晕头转向,死伤无数。 高空温度不比平地,躺在海杰怀中的花惜月只觉寒风刺骨,下意识抱得更紧了。 真没想到,一生在为修罗门奋斗的花惜月,拯救其性命的却是个陌生男子。 脱离险境,紧绷的神经也放松开来,随着毒气不断在体内流窜,所剩不多的真气已渐渐抵御不住,花惜月只觉眼皮愈加沉重,几乎昏死过去。 “现在还不能睡。”海杰轻声提醒道。 “哦……”后者想要说话,却只发出微弱声音。 她当然知道此时凶险,若真的昏睡过去,只怕再也醒不来了。 可身体早已不受自己控制,两眼翻白,最后的坚强也被磨灭,双手无力的垂向一边。 半梦半醒之间,只觉有什么物体在碰触自己,努力睁开眼睛,却见海杰正吻着她的樱唇。 一个没想到他会做如此疯狂举动,一个没想到她会醒的这么快,二人四目相对,皆是呆愣不已。 “呜!”花惜月惊恐的睁大双眼,想要挣扎,却觉一股清凉传入口中,进而散发至全身,精神为之一振,体内一股冰系真气四处游走,力气也恢复了几分。 啪! 推开后者,花惜月反手挥出一记耳光,刚想斥责,却忘记二人仍在半空,脚下一软,险些跌落下去。 海杰也顾不得脸上疼痛,慌忙将其拉进怀中稳住身形。 “登徒子,放开我!”花惜月不断挣扎,对着他的胸膛又挠又捶。 后者仿佛没有知觉一般任她打闹,紧紧揽住她的腰身。 感觉离开有一段距离了,天月教不会再追上来,海杰真气收敛,身下雪雕会意,悠悠滑落山谷。 随着身形不断靠近地面,雪雕身躯也渐渐缩小,待二人落地之时已化作一尺长短,落在海杰肩头。 这头雪雕乃是海杰从董玥希那借来的灵宠,可以借助主人真气改变体型,并配合释放真武技能。 方才面对李进时的泰然自若纯属虚张声势,海杰体内大部分真气都已灌输至雪雕体内。 之后释放的冰晶羽杀阵便是借用雪雕部署的,只此一个技能便耗费大量真气,自然不敢继续逗留。 二人落地,花惜月踉踉跄跄的走出两步,见海杰正欲上前搀扶,慌忙喊道:“别过来!” 后者满脸无辜:“你都快要死了,在下只是输送一道真气助你挺住而已。” 说着揉了揉被打红的面颊,不满的嘟囔道:“下手真黑啊。” “你!”花惜月美目圆瞪,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这海杰着实可恨,想要灌输真气,用其他方式不行吗?可他偏偏救得自己性命,无法责备太重。 花惜月自幼勤习真武,从未与男子接触,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一陌生人又搂又抱,甚至还…… 思绪至此,脸色涨红,赶紧清除杂念,转移话题:“我的剑呢?” “带着呢。”海杰将手中拙锋剑递上前来。 后者警惕的接过剑,仔细观察,那拙锋确实是剑中上品,经历如此恶战,却无半分划痕。 看着小心翼翼的花惜月,海杰无奈而笑。 明明是自己危难时刻挺身而出,怎么感觉对方非但不领情,反而处处提防。 “另一把呢?” “没有,就这一把。” 看来墨血剑是遗失了。 花惜月暗暗叹了口气。 这也不能怪海杰,拙锋剑体型巨大,格外显眼,墨血剑则与寻常刀剑无异,当时情况危急,他也没闲暇寻剑。 冷哼一声,花惜月扛起拙锋巨剑,露出傲慢神情:“算了,就当你我互不相欠,告辞。”说罢转身离去。 “那点真气不足以维持你走出山谷。”海杰好心提醒。 后者自然明白其中道理,疑声道:“莫非你有其他办法?”要是附近有马匹就好了。 海杰嘿嘿一笑,打趣道:“不如咱俩再试一次?” “住口,无耻小人!” 不用明说也知道要试什么,此时若非真气亏空,花惜月真想上去给他一剑。 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这流氓,花惜月沿着山路大步走去。 海杰无辜的摊开双手:“不识好人心啊。” 铛啷。 巨剑落地的声音。 海杰无奈的走上前来,背起昏迷的后者离开此地。 第74章 前追后堵 夕阳如画,一辆马车奔驰在路上。 “在下真的无能为力,海门主就放我下车吧!”一名中年大夫怀抱木箱,苦苦哀求道。 车厢内共有三人,海杰、大夫,还有昏睡不醒的花惜月。 “只是中毒而已,有什么难医的,你莫不是在搪塞我?”海杰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海门主可不要冤枉小人,这位姑娘身中七种虫毒,若想一一清除,起码要集齐毒虫,逐一提取其毒源方可一试,万非寻常草药可解啊。” 海杰闻言,沉思不语。 他也深谙医术,自然知道大夫所言不差,只是仓促之间,哪里去捉毒虫呢? 况且虫毒之间相互排斥,下毒者自不用担心,解毒者可得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要了花惜月性命。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大夫摇头道:“只此一条,别无他法。” 后者闻言,面露不快:“我只以真气灌输,便可暂缓毒性,怎得就别无他法了?先生也太过于危言耸听了吧?” “在下句句属实,海门主也不要再耗费真气了。” 大夫解释道:“阁下为冰系真武者,真气侵体虽可暂缓毒性,却也令毒素愈加活跃,有害无益啊。” 虫毒本就阴寒,海杰输送冰系真气,不过是送来美味佳肴,暂缓毒素的侵蚀,却也养肥了它们。 待真气耗尽,失去食物的毒素会变本加厉的撕扯花惜月经络血脉,五脏六腑。 “依先生之见呢?”海杰此时当真是束手无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后者身上。 大夫擦了擦额头冷汗:“就……就给这位姑娘一个痛快吧。” “胡说!”海杰瞪大双眼,怒声反驳,却连自己都底气不足。 大夫的话虽然冷血,却是最佳选择,也免得为花惜月徒增痛苦。 后者被吓得身形后仰,一屁股坐倒在地。 “冷……好冷。”昏睡的花惜月发出痛苦的呻吟。 海杰闻言,浑身散发真气,而后将其扶起,紧紧搂在怀中。 随着肢体接触,体内真气不断输送而入,花惜月似乎感受到温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偎在海杰怀中,如同猫咪一般,眉目也逐渐舒展。 看着苦命的二人,中年大夫灵机一动。 “海门主,或许还有一人可医这虫毒!” “快讲!” “可曾听闻青壶老人?” 青壶老人乃是百花谷神医,据说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求得他半碗汤药,即可留得性命,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神医。 海杰闻言精神为之一振,急忙问道:“青壶老人现在何处?” “此人从不迈出百花谷,不过距此仍有三天路程,不知海门主体内真气能否坚持得住……” “停车!” “吁——” 马夫听令慌忙止住马匹:“门主,怎么了?” 海杰不再废话,吹了声口哨,一只雪雕飞来。 随着真气分享,雪雕身形不断壮大,海杰抱着花惜月跃上,雪雕会意,展翅腾空而去。 那大夫下的车来,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怪兽?” 赶车的汉子早已见识过:“先生,这里没咱的事了,在下送你回家吧,稍后落英门会将诊费送上的。” “诊费本少爷出了!”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 只见一名衣袍华丽的少年驾着快马疾驰而来,四周瞬时涌出数十弟子,来者正是花惜月的未婚夫——丁一凡。 “张大夫,你在车厢内呆了好久啊,都聊了些什么?不介意在下了解一二吧?”丁一凡嘿嘿怪笑着说道。 “你是?”后者一脸茫然。 “修罗门少主!”后者昂起脑袋,双手背于身后,傲慢之情溢于言表。 “大夫快走!”驱车的汉子眼见不妙,大喝一声,手持马鞭冲上前来。 不需亲自动手,周围修罗门弟子纷纷上前将其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丁一凡走上前来,手中匕首在张大夫眼前晃来晃去:“那个海杰已经跑了,现在没人救得了你们,想要活命,就乖乖说实话。” 原来后者早已跟踪多时,只因海杰救人心切,故而没有察觉。 修罗门的本意是将花惜月赶尽杀绝,奈何身边有海杰这真武高手护佑,始终没寻到机会下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海杰这边。 雪雕速度虽快,却需要耗费大量真气,海杰体内真气本就所剩不多,还要时刻输送给花惜月抑制毒素,飞驰一段时间,鼻尖冒出汗来,衣服也被汗水浸透。 感受到胸前炽热,如同抱着火炉一般温暖,花惜月悠悠转醒。 其实她始终保持一丝清醒,只是毒气攻心无法行动而已,海杰的一举一动都能听得清楚。 二人素无往来,不过萍水相逢,便如此舍命救护,这海杰,远非表面的轻浮那么简单。 纵使高空寒风刺骨,他的肩背却仍旧宽阔挺拔,为其遮风挡雨。 有那么一瞬间,海杰的背影使她产生出能够托付余生的念想。 或许,这就是父母赐剑之时,令她寻找的如意郎君吧。 思绪至此,花惜偏转脑袋,紧紧贴在他的后背。 察觉身后动静,海杰抹了一把额头汗水,笑道:“醒了?” “嗯……”花惜月身躯仍旧孱弱,张嘴之间吐出的气息灼热无比。 这可不是好症状,而是发起了高烧。 海杰皱起眉头,浑身散发真气,驱使座下雪雕加快速度。 “你……又是何苦呢?”花惜月道出心中困惑。 后者勉强的笑了一声:“你可是我的暖床丫鬟,岂能不救?” “……”花惜月暗翻白眼。 如此危难关头,这家伙还是没个正形,方才那伟岸的形象瞬间支离破碎。 随着冰系真气不断反噬,后者皮肤虽燥热,内里却阴寒无比,紧紧贴住海杰后背,沉沉睡了过去。 眼看不远处有驿站,海杰收起雪雕,购得一匹良马,以布条将花惜月绑在身后,策马疾驰而去。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途中连换三匹快马,终究抵达百花谷中。 海杰背着花惜月奔至山门,大声喊道:“青壶老人在否?” “青壶不在,白虎在此!” 一名持枪壮汉现身,正是李进手下白虎使者。 修罗门的追杀不过是计划之一,那七蛊剧毒非凡人可解,若想求得活命,百花谷才是唯一出路。 海杰等人能想到,老谋深算的李进更不会错漏,早已安排伏兵在此等候。 第75章 身不由己 海杰闻言打量四周,见来者只有一人,方才放下心来。 百花谷内毫无动静,海杰只好将花惜月轻轻放于台阶,而后取出折扇,直视白虎使者:“手下败将,还敢来受死?” 没人注意到的是,在他回身迎敌的时候,身后大门偷偷漏出一道缝隙,两只懵懂的大眼睛正隔着门缝偷偷打量。 白虎手中长枪附着雷电,一步步逼近,口中也不闲着:“海门主,一天一夜的奔波,连绵不断的真气止毒,体力与真气都近乎耗尽了吧?” 他又为何对自己的行程了如指掌呢?海杰暗自纳闷。 殊不知张大夫早已被严刑逼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天月教掌控之中。 丁一凡虽追不上海杰,却可飞鸽传书,将所知情报尽数汇报于天月教中。 折扇大开,冰系真气附着,化作一柄冰扇,海杰沉声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你的修为,还差得远呢。” 二人对立而站,良久不语,只是空中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四周花草无风自动。 “杀了我。”白虎突然开口,语气不带一丝波动。 “什么?”海杰一时愣神,不明话中含义。 咔吱—— 门扉展开,眼看二人即将交手,后方偷看的女子再也忍不住了,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你们不要打了。” 嗖! 海杰被这道声音分神,正欲回头查看之际,白虎使者脚底发力,整个人化作一道流星,手中长枪直刺前者。 高手对决,一瞬的失神足以丢掉性命,此时的海杰便犯了这等大忌。 那枪身没有刺向其要害,却是擦着肋骨划过,而后刚好停在海杰手边。 后者下意识的握紧长枪,哪知枪身雷电扎手,使他整条胳膊酸麻,手筋抽动,肌肉紧绷,不受控制的紧紧握住。 噗嗤! 再看白虎,弃置长枪,狠狠撞击而来,心口被自己的雷枪贯穿,鲜血涌现。 原来方才刺到的并非枪头,而是枪尾,也没有指向要害,只是诱导海杰夺枪而已。 白虎则趁机扑来,自行了断。 看着呆住的海杰,白虎痛苦的咳出一口血沫:“我死之后,以李进的疑心,定然不会再派出追兵,海门主安心为花姑娘医治吧。” “为什么?”海杰震惊不已。 本想还有一场恶斗,哪知这白虎竟自行送上性命。 那雷枪锐利无比,枪尖在白虎身后突出大半,二人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心跳。 随着枪身残余的雷电涌入心脏,白虎意识逐渐模糊,呼吸愈加沉重,努力转头看向花惜月,露出遗憾苦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言罢目光涣散,脑袋低垂,气绝当场。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名师兄弟中,只有白虎无欲无求,一心静修。 奈何他位微言轻,师父指派四人出山入世,他也只好跟随。 好不容易遇到一位令其倾心的女子,却是杀死大师兄的仇敌,也是此番行动的追杀目标。 纵览半生,所作所为无一不是身不由己。 被父母送入师父门下,被师父派遣游历江湖,被师兄带领加入邪教,被李进安排截杀花惜月,一步步走来,都是尊长引导,形势逼迫,毫无半分自己的意愿。 既然生如傀儡,那便不要再犯下更多错事,以性命换取花惜月的医治时间,也算是一种忏悔吧。 白虎本就沉默寡言,心中忧虑就连师兄弟们都不曾吐露,海杰与其更不相熟,哪知其内心苦楚,也不管他,慌忙丢掉长枪,回头查看花惜月状况。 随着海杰撒手,失去支撑的尸身颓然倒地,世间又少一道痛苦挣扎的灵魂。 江湖中漂泊的游侠,多半如白虎使者,好似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千山万水中的一棵杂草,就算沉没了,枯萎了,也无人在意。 像海杰这种背靠雪月楼的名门公子,或是宋风这般拥有特殊体质的真武奇才,才勉强有几分选择的权利。 此时花惜月正在方才开门的姑娘怀中,后者为其粗略把脉,而后掏出一颗药丸喂其服下。 海杰大急:“你是谁,给她吃的什么?”说着大步奔来。 哪知由于体力消耗严重,真气不续,一不留神被脚下台阶绊了一跤,整个人摔倒在地,刚好趴伏在那姑娘脚下。 后者吓得后退几步,惊声叫道:“别……别杀我!” “只是摔了一下而已,我很像杀人狂吗?”海杰不满的嘟囔一声,揉着膝盖爬起身:“你是青壶老人?” “不,我是……” “那你喂的什么毒药?”听闻此言,海杰急切不已,声调也无意间高了三分。 “我……我是爷爷的孙女,给她吃的是一气养神丹。”后者看着目露凶光的海杰惊恐无比,两眼泛起泪光,都快要吓哭了,说起话来也是语无伦次。 百花谷本就建在群山之间,少有人烟往来,她自幼随爷爷隐居谷中,鲜少接触生人,虽已有十七八岁,心地依旧如孩童一般,哪经得住这种惊吓。 什么叫爷爷的孙女?海杰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你是青壶老人的孙女,对不对?” “嗯。”后者怯懦的应了一声。 海杰此时才静下心来打量,却见此女身着素净白裙,手里还握着药杵,一身普通的村姑打扮。 往脸上看,皮肤粉嫩,两腮鼓鼓如婴儿一般,脸蛋红扑扑的,加之泛着泪光的无辜眼神,愈加招人怜爱。 此女正是青壶老人孙思远的孙女孙诀疑,也是他身边唯一的亲人。 见海杰正目不转睛的望向自己,孙诀疑面色红润,微微侧了侧身,不敢与其对视。 我在做什么啊!后者回过神来,拍了一下脑门 ,收敛心神:“快带我去见青壶老人!” “公子,他呢?”孙诀疑瞄了一眼躺倒在地,心口还插着长枪的白虎。 不同于江湖游侠,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武者之间的拼杀,方才还生龙活虎的一名壮汉,眨眼间便成为冷冰冰的尸体,令其惧怕不已。 “我来处理,你快带花姑娘去救治!”海杰应付一声,回身拖着白虎尸体向林木茂盛处走去。 第76章 花谷求药 院内极其简陋,只有几间石屋,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 海杰将花惜月安置一张床上,随即随孙诀疑前往求见青壶老人。 一名青衣老者正怡然自得的躺在竹椅上,慢悠悠扇着蒲扇,见孙女领着一名陌生男子前来,顿时站起身,灰溜溜向房内走去。 “不救,没空,没药!” 这等求药的江湖游侠,老头子见得多了。 海杰努力压下心中急切,整理衣襟,恭恭敬敬的向着房门施了一礼:“前辈,晚生有礼了。” 那药房中只传来一阵铡刀切药之声,并无回应。 见状海杰也不再客气,震声道:“孙思远!忘记当年是谁在恶人岛保你周全了吗?” 窗户半开,伸出一颗满头白发的大脑袋,疑声道:“你怎么知道?” 见他终于肯听,海杰连忙拱手:“在下海杰,家父正是人称孤舟浪客的海月。” 行走江湖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搬出父亲的名头,却也是被逼急了,花惜月身中剧毒,他可没心思跟这老顽童磨蹭。 “二十年前,前辈被困恶人岛,家父为救你性命孤身闯入,一人一剑恶斗上百真武高手,可还记得?” 孙思远揉了揉鼻子,不满的反驳道:“什么为了救我,分明是场英雄救美的戏份而已。再者说,当年我已医好那小丫头,两清了。” 他口中的小丫头正是海杰的母亲,二十年前的江湖第一美人雪雁秋。 上下打量几眼,孙思远感叹道:“山中不知春秋啊,一转眼,小月月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当着海杰的面称呼其父亲为小月月,这不亚于对子骂父,是极为失礼的表现。 海杰却也不计较,大大方方走上前来前:“病床上的患者乃是修罗门门主,在与邪教恶斗中被算计中毒,还请前辈施以援手。” “知道,七蛊毒嘛,我早就闻到那股虫臭味了。”后者嫌弃的连连摆手,仿佛遭遇瘟神一般,回手就要关闭窗口。 噗通! 海杰双膝跪地,目光真诚而坚决:“都说得青壶老人半碗汤药,便是十殿阎罗也不敢索命,求前辈赐药!” 随着他这一跪,后者突然来了精神,神经兮兮的问道:“你是在求我吗?是在求我吗?” “是,求前辈赐药!”海杰再次说道。 “疑儿,快看,他在求我啊!海月的儿子在求我,哈哈哈哈……”孙思远高兴的手舞足蹈,发出阵阵怪笑。 海杰不明所以,这老头到底是在炫耀还是在羞辱自己? “喜事,喜事啊!这下我老头子又胜了他海大侠一招。” 孙思远激动不已,看着海杰嘿嘿笑道:“不就是解个毒吗,小事一桩,你去把我那水缸挑满水,柴房堆满柴,回来再说。” 海杰忧虑不已:“晚辈一定效劳,只怕花姑娘已撑不了多久了,还请前辈先行救治,晚生即刻前去挑水砍柴。” “别怕,孩子。”孙思远仍在喜悦之中,大嘴咧开,露出两排黄牙:“这七蛊之毒,得好几天之后才能毙命,你安心干活去吧,真死了我再赔你一个就是。” 人命关天,哪有赔不赔的道理?况且此人言语混沌,举止乖张,如同疯子一般,海杰更是放心不下。 刚想开口,却觉有人在背后拉扯自己衣服,回头看去,正是孙诀疑。 后者靠近海杰耳边,小声说道:“海公子尽管去做,爷爷已经答应救人了。” 海杰虽心怀疑虑,却也不敢耽搁,起身离去。 “两百捆柴,一百担水,一点都不能少,别跟你爹当年似的偷懒啊!”孙思远的话音自身后传来。 可算寻到苦力了,这家伙还真不怕累死自己啊。 海杰心底暗暗叫苦,嘴上却不敢说,寻来柴刀与斧头,大步向山林走去。 有求于人,还能怎么办,干活呗! 夕阳逐渐落下地平线,天已大黑,树林中仍旧传来咚咚伐木声响。 一盏灯笼顺着山道缓缓靠近,孙诀疑慢悠悠走来:“海公子,还没砍完吗?” 这才一两个时辰,哪能那么快。海杰擦了擦额头汗水:“就快了。” 海杰自幼娇生惯养,哪做过这等粗活,再加之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策马奔腾,体力消耗殆尽,早已是大汗淋漓。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身蓝袍也被枝杈划出道道口子,平日一丝不苟的黑发此时凌乱不堪,粘黏着汗水贴在额头,满目狼狈之相,却不敢停下手中动作。 孙诀疑歪了歪小脑袋,故作神秘道:“想不想知道一个快捷的方法?” 后者闻言精神一振:“还请姑娘教我。” 孙诀疑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大侠不都会真武吗?用真气把林木击碎,然后慢慢收集就好了。” 海杰何曾不想用运用真气,奈何一路为花惜月止毒,体内真气早已见底,无法释放真武技能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海杰抡起斧头继续伐木:“在下体内实在没有多余真气,不过还是多谢姑娘好意提醒了。” 后者知他真气亏空,得意的说道:“我呢,恰好有办法使你快速恢复真气。” “有这等事?”海杰顿时喜出望外:“快说什么办法?” 孙诀疑从袖口取出一只木盒,拎在手中摇了摇,内里发出叮咚撞击声:“你若肯求我,就把这冰肌玉骨丸送给你,不出一刻便可恢复大量真气,不过……” 这百花谷里的人怎么总是喜欢让别人求呢? 不等她说完,海杰丢下斧头,大步向前,一双宽大的手掌按住其香肩,前身倾斜,目露真诚:“我该怎样求你呢?” 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至身前,二人四目相对,场面顿时暧昧无比。 海杰本就生的俊朗,在灯笼的映射下五官更为立体,脸颊微瘦,眉弯鼻挺,虽面白如玉,却恰巧抹上几道伐木时沾染的灰尘,陡添几分阳刚。 一头凌乱的黑发配上那诚挚的目光,弯弯的嘴角,直看得后者脸上涨起一层红晕,呼吸愈发急促,娇羞的转过头去。 “算了,就当送你了。” 孙诀疑不敢直视其双目,歪着脑袋假装不在意的递上木盒,却不知那红到脖根的羞涩早已出卖了自己。 海杰伸手接过,拱手施礼:“多谢姑娘。” 嘴上斯文,心里却在暗笑。 孙诀疑自打出生便未踏出百花谷半步,比之名门贵族中那些深闺女子还要阅历浅薄,对付这种女人,“美男计”从未失手。 第77章 无艮三材 轻轻打开木盒,一颗药丸展露真容,整体雪白,散发阵阵寒气。 海杰仰头吞下,那药丸入口仿佛生了灵性一般,还没来得及吞咽,自己就顺着喉咙滑落肚中。 初时还没什么反应,默默感受片刻,只觉一股浑厚真气自小腹丹田而生,进而散发全身。 海杰大喜,取出随身折扇,挥手间化作冰扇,真气凝聚,一阵寒风袭来,周围林木被吹的哗哗作响。 那寒风中夹杂着无数冰锥,纷纷涌入林木,如同刀子一般乱刃砍伐,大片树木被搅为碎段,散落一地。 随着真气牵引,狂风中心回旋如龙卷,将散落的柴木聚拢一处。 待真气收敛,再看眼前,已形成小山一般的柴堆。 只此一道真武技能,二百担柴算是集齐了。 海杰收起折扇,刚想对孙诀疑道谢,哪知一股寒气自丹田袭来,饶是他身为冰系真武者,也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手脚冰凉,脸色铁青。 孙诀疑惊声道:“忘记对你说了,冰肌玉骨丸虽然能快速恢复真气,却附带寒毒,不可贸然运用真武,须得慢慢炼化才行。” 海杰咬了咬牙:“没有时间去炼化了,这点毒性,我还扛得住。”说罢挑起扁担,开始运送柴火。 二百担柴,两个时辰便尽数运往柴房,至于挑水就更简单了,海杰直接运用真气牵引着山泉涌入水缸,六座大缸不一会便盛的满满当当。 说来简单,却也是耗费了不少时间,此时已至深夜,海杰叩响房门,高声道:“前辈,柴水具备,可以救治了吗?” 孙思远打着哈欠推开房门,看着满脸殷切的后者:“怎么这么慢,我都睡着了。去,架上大锅,把那百担泉水炼为三滴,待会治毒有用。” 说罢不再理会他,关上房门,继续呼呼大睡。 三滴?这怎么可能。 海杰回头望了望院中那六大缸水,疑惑道:“前辈莫不是在戏耍晚生?” 房内静悄悄的,半点声响都未发出。 海杰咬了咬牙,却也拿他毫无办法,只得照做。 待他走远,孙思远再也憋不住了,房内传出一声怪异的嗤笑。 月牙高悬,繁星满天,已至午夜,锅中热水沸腾,底部柴火旺盛,倒是让寒毒侵体的海杰感受到一丝舒适。 此时的他已两日未眠,坐在那直打瞌睡,望着跳跃的火苗,闻着柴木烧焦的香气,那噼啪声如同催眠曲一般,海杰再也撑不住了,倚着身后木柴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只觉有人靠近自己,海杰努力睁开酸痛的双眼,眼前花惜月正在为其披上一张毛毯。 “谢谢。”海杰囫囵不清的道了声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等会,花惜月? 腾的站起身,海杰惊喜道:“你的毒解了?” 后者没有他那么激动,表情凝重的望着他:“你还在林中伐木的时候,孙前辈就喂我服下解药了。” 此时细看花惜月,虽真气大损,却无半分中毒迹象,双眸晶亮,步伐稳健,只是脸色还略显苍白。 海杰望向眼前大锅,柴堆早已燃尽,锅内泉水还剩一半:“可是我的水还没烧好……” 话到一半顿时察觉不对,这孙思远果真是在戏耍自己! 海杰恼怒的大步向孙思远房间走去。 看着愤愤离去的海杰,花惜月心情复杂。 此人看似行为轻浮浪荡,却也真是心怀仁义,为了自己这陌生人能不远千里赶来求药,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他到底在图什么呢? 想起寒风中的一吻,想起赶路时那可靠的背影,花惜月顿时乱了心神,从房中取出拙锋剑,自行舞练起来。 这是她自幼养成的习惯,凡是遇到烦恼或是想不明白的事情,只要安心练剑,便可摒除杂念。 宽大的拙锋剑舞得呼呼作响,心境却未随着剑锋转变,海杰的身影不时浮现,令其心烦意乱。 自己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缺失墨血剑的缘故吧。花惜月心中找了个借口自我宽慰。 天已大亮,孙思远正在喝着早茶,见海杰怒气冲冲的走来,老神在在的问道:“水烧好了?” “人早就医好了,还要我烧什么水。你这老家伙存心逗我不成?” “非也,非也。”孙思远毫不在意他的愤怒,慢悠悠品了一口茶水:“百担山泉炼至三滴,名为无艮三材水,分别对应天、地、人,之后要有大用呢。” 海杰愣了一下,收起愤怒神情。 莫非自己误会了?看来花惜月体内毒素还未彻底排清,自己还是要赶紧烧水。 刚想走,迈出去的脚步却又收了回来,海杰盯着安稳品茶的后者愈发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老家伙整日没个正型,什么时候安心静气的喝起茶来了? 思索再三,海杰还是问出心中困惑:“敢问这无艮三材水具体有什么功效?” “这个嘛……”孙思远手中茶杯都凑到嘴边了,却没有喝,而是偷偷瞄了后者一眼:“它最大的功效就是……” “是什么?”不明白他为何吞吞吐吐,海杰更加疑惑了。 “最大的功效就是……逗!你!玩!哈哈哈哈哈!” 孙思远咧嘴大笑,而后将手中茶杯一扔,蹦蹦跳跳的跑进药房,形态滑稽无比,好似一只猿猴。 这老顽童。海杰无奈而笑。 花惜月的七蛊毒已解,海杰终于放下心来,一股疲惫感席卷全身,赶紧寻了个房间,先补一觉再说。 修罗门。 “我等早已与天月教约法三章,花惜月却想暗通李护法,害我父子性命,自己独占修罗门,还好李护法深明大义,不屑与其为伍,并将这妖女当场诛杀。” 号称修罗刀的丁震高高举起花惜月遗留的墨血剑:“这便是叛徒的下场!” “门主英明!”门众纷纷高声呐喊,花惜月的老部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困惑,却默不作声。 哒、哒、哒…… 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响起,一袭黑衣的宋风不知何时来到修罗门,脸上神情冷峻,左手按住腰间剑鞘,一步步向着丁震走来。 第78章 绑架寻仇 “哦?宋护法几时来的,未及远迎,万望海涵。”丁震先是一惊,随后客气的连连拱手。 他是怎么进的修罗门,又怎么悄无声息的靠近,众人毫不知情。 对于李进他还可以应付,宋风这疯子却万般得罪不起。据说他发起狂来连自己人都杀,虽不知是真是假,却也令人毛骨悚然。 宋风一言不发,死死盯着丁震手中的墨血剑,脚步却不停留,仍旧慢慢逼近。 丁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干笑着说道:“宋护法莫不是看上了此剑?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便好。”说罢将墨血剑递向宋风。 宋风接过打量一眼,猛然拔剑出鞘,修罗门众人大惊,纷纷围上前来,却无一人敢有所行动。 后者也不理会众人反应,仔细端详着手中墨血剑。 剑身通体墨黑,只在中心位置有着一道深红血槽,隐隐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以宋风的眼光来看,这柄剑实在平平无奇,不明白海杰为何暗中送来书信,要让自己寻找此剑。 手上发力,墨血剑被其轻轻挥动,宋风默默感受着它的重量和平衡性。 然而就在此时,剑身突然散发出一丝奇异的真气,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苏醒。 这种感觉,好生熟悉。宋风心中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收剑入鞘,转身离去。 眼见宋风拿着剑走了,丁震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暗自庆幸,还好刚才主动送上宝剑,没有惹怒宋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自始至终,宋风没说一个字,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夺得墨血剑,又默不作声的走了。 只是就这一会功夫,丁震额头已布满汗水,墨衣剑屠的威压根本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就连平日只会待在家中苦修真武的宋风都对其充满兴趣,这墨血剑中莫非隐藏着什么秘密? 丁震疑心刚起,转念一想,旋即释然。 墨血剑先伴随自己的结拜兄弟花宫业一生,又被其女花惜月持有多年,从未听闻有什么特别之处。 恐怕宋风这武痴仅仅是像收藏家珍爱古董一般喜欢收藏刀剑吧。 宋风来到一家客栈,寻到之前送信的落英门弟子,将墨血剑交给他,后者连声道谢,以黑布包裹剑身,上马疾驰而去。 此事已了,宋风刚想离去,却发现街道上出现一名熟人面孔,天月教的钱义府。 宋风虽不甚关心教中事务,却也听过他的传言。 此人是个典型的笑面虎,表面上对人如春风般和煦,但只要不顺着他的意思,准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平时柔弱,动手迅猛,时人称为金钱猫,是李进新招收的得力干将。 他怎么会出现在街市上?宋风皱了皱眉头,默默跟了上去。 钱义府走进一条小巷,左右观察一番,确定无人后,进入一间破旧的民宅。 宋风施展真武,悄悄落在屋顶,揭开一片瓦,往里瞧去。只见屋内有一人被绑在椅子上,嘴也被堵住,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钱义府走上前,扯下那人嘴上的布条:“叶堂主,别来无恙啊。” 被称为叶堂主的人大骂道:“钱义府,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暗算我!” “哼,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叶堂主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栽了,倒也不惧怕,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今天落到你手里算我叶万成倒霉,这条命你拿去吧!只是希望你还有点良知,不要对我妻儿下手。” “好,是条汉子。”钱义府冷笑一声:“放心吧,我钱某人的刀,从来不杀女人跟孩子。” 叶万成叹了口气,却也是放下心来,两眼一闭,静待死亡。 “不过呢……”钱义府抽出腰间长刀,坏笑着说道:“你儿子好像并不是女人,你老婆也不是孩子。” 这是什么狗屁言论?叶万成怒目圆瞪:“钱义府!你这无耻之徒,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等你真做鬼了再说吧!”后者恶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手中长刀向着叶万成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宋风从屋顶跳下,以手中剑鞘挡住了钱义府的刀。 “宋护法?你怎么在这里?”钱义府惊讶地说道。 “路过而已。”宋风声调并无起伏。 “你……你不要多管闲事!”钱义府咬牙切齿道:“这是我和叶堂主之间的私人恩怨。” 宋风打量叶万成一眼,摇了摇头:“他是天月教的人。” “我也是天月教的人!我们整个莲花堂都是!” 钱义府目露火光:“可这畜生处处针对我之时,处处排挤打压,仗着堂主身份屡屡羞辱于我之时,却没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说话。” 宋风沉默,无言以对。 莲花堂是李进新吞并的小门派,后者对其所知甚少,更不了解他二人之间的恩怨。 见宋风不语,钱义府发出凄厉怪笑:“宋护法,你知道江湖上的人都叫我什么吗?金钱猫。我他妈混了一辈子江湖,混成了一个吉祥物,一个跳梁小丑!” 说着转过头,恶狠狠的瞪向叶万成:“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今天能有这个结果,只能怪你这张臭嘴了。” 话音刚落,长刀在空中打了个旋,刀刃划向叶万成。 宋风再次以剑鞘挡在二人之间,哪知后者出招是假,伺机逃跑才是真,长刀被甩了过来,身形却撞碎门窗窜了出去。 钱义府自知不是宋风对手,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干脆溜之大吉,保命要紧。 天月教由于吸纳了太多门派,其中不乏昔日死敌,特意立下教规严禁内斗,自己是回不去了,只得另寻他路。 可恶的宋风,狗拿耗子,坏我好事! 叶万成死里逃生,对宋风感激涕零。 宋风看着钱义府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个小小的莲花堂,便闹出绑架寻仇的烂事,偌大的天月教,一个李进是怎么管理的井井有条的?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去管,只要表面不乱就行了? 叶万成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想:“宋护法,在下要即刻赶回家中护佑妻儿,防止那狗贼下手,先行告辞了。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第79章 楼中独饮 叶万成匆匆离去,宋风无事可做,茫然走在街道上。 新婚燕尔,公孙跃令他不必管教中事务,多陪陪媳妇再说,也就是俗称的蜜月。 可他与婚前并无两样,仍旧沉默寡语,整日闷在小院内苦修真武,最后还是宋母与公孙无忧同来劝告,又加之海杰的书信,这才走出门来。 二人真怕他在家闷傻了。 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却不知自己的脚步该迈向何处,只能漫无目的的瞎逛。 曾几何时,他也对这个世界满怀新奇,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总想着仗剑走天涯。 如今看透了江湖的尔虞我诈,见惯了残忍的弱肉强食,再加之真武境界不断提升所带来的心境变化,反倒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欲望。 正漫步走着,一名中年汉子贼溜溜的凑了过来,小声道:“这位公子,想找点乐子吗?” 宋风正愁无处可去呢,抬眼打量,却见此人身后一座高大酒楼,只看那门庭便知其中奢华,正是寻欢作乐的好去处。 宋风嘴角颤动,露出一丝微笑,因为他看到了极其熟悉的三个字——雪月楼。 这海家的产业,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宋风心中感慨,随口问道:“有什么乐子?” 中年汉子搓了搓手,伸出两根手指,嘿嘿笑道:“二两!二两银子,美酒美食美人,应有尽有。” 当然,进去之后的花销就不归他管了,雪月楼有的是手段榨干这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身上最后一个铜板,到时候自己还有分成呢。 宋风取出随身钱袋,递上二十两:“麻烦老哥,帮我安排点好酒。” 随着家境转变,一向过日子的宋风也大方起来。 “得嘞!少爷随我来,绝对安排妥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到手,公子也改口成少爷了。 二十两银子可是笔巨款,足够他潇洒一阵子了,后者乐的合不拢嘴,跟几名门卫打声招呼,头前带路。 进得内里,宋风只觉自己又回到了与海杰相遇的那天。 依旧是亭台楼阁,假山绿水,与严东郡分店一般无二,这雪月楼仿佛所有分店都是同一个人设计的。 “哟,哪来这等俊秀的公子。”眼看中年汉子领着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入内,几名花枝招展的姑娘立即迎了上来。 那汉子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可是一等好手,先是后退几步,给姑娘们“发挥”的空间,见宋风面露不悦,随即快步上前驱赶众女。 “去去去,少爷忙着呢,哪有心情陪你们胡闹,吩咐后厨,好酒好菜端上来!” 几名女子不满的嘀咕几句离去,宋风在后者的引领下坐在大厅,周围充斥着醉汉的吆喝与女子的娇笑,清静久了的宋风虽觉刺耳,却也别有一番热闹滋味。人生百态,正当如是。 酒菜齐备,那汉子仍旧没走,站在一旁直愣愣的看着宋风,似乎有话要说。 “你也饿了?”宋风疑惑道。 后者没有接话,而是凑近宋风耳边:“少爷,您要是不喜欢这款,咱这也有男……” “我只想喝酒。”宋风及时出口,打断他后面的话。 “好嘞!您吃好喝好,小的去外面给您把风。”马屁拍到了蹄子上,汉子也不再逗留,继续忙他的“生意”去了。 二楼房间内,一名女子单膝跪地汇报:“夫人,邪教的宋风来了!” 房内有四五名女子,闻言皆是大惊,领头一女震声道:“这魔头来做什么,莫非是要对我雪月楼下手?” 另一女子附和道:“根据我们的情报,此人深居邪教老巢从不外出,每次出动,都有一家甚至数家正道门派覆灭。此人没有携带朋友,也不理会姐妹们,必是目的不纯,我等应早想对策。” “不要打草惊蛇。”房间最里端的屏风后传出一道沉稳的声音:“通知卫队加派人手,令雪莺前去探探口风。” “是,夫人。”众人领命,纷纷散去。 屏风后之人透过窗口观察正在品酒的宋风,暗暗皱起眉头。 语气虽沉稳,心里却暗暗发愁,宋风这等疯子,若真要大闹一场,别说卫队了,就连自己也阻挡不住,到时该如何是好。 雪月楼的酒果真非同一般,喝起来极其绵柔,一口下肚,满口花香,使人如同沐浴花海。 宋风本就是好酒之人,一连饮下三壶,仍意犹未尽,只是双眼渐渐蒙起雾色。 咚—— 就在他还想招手要酒之时,一阵悠扬的琵琶声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宋风放下酒杯,循着声音望去,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从二楼缓缓走下。 此女正是花魁雪莺,只见她面若桃花,带着令人舒适的笑容,清澈的眼眸散发着似有却无的妩媚,每一名被其注视过的客人都一阵失神,一袭红裙随风飘动,宛如仙女下凡。 雪莺走到舞台中央,款款坐在摇椅上,拨动琵琶弦,贝齿轻启,歌声如泣如诉,令人深陷其中。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花魁了,宋风暗暗冷笑。 此等容貌,惊艳一下寻常人还行,跟于怜心比较起来,却是差得远了。 不要再想她了!宋风努力晃了晃脑袋,试图阻止自己的思想,招手再要来一壶酒,自酌自饮。 一曲终了,雪莺微微欠身,台下响起阵阵掌声,宋风见状,也跟着鼓起掌来。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后者与其对视一眼,嘴角勾起微笑,款款走来。 麻烦了!宋风心中暗暗懊悔,自己闲的没事鼓什么掌,真是饮酒误事啊。 爱酒之人都是这样,喝的时候比谁都痛快,惹祸了就全让酒水背黑锅,宋风也不例外。 “公子一个人吗?”雪莺的嗓音真配得上她的名字,莺声燕语,婉转温柔。 “……”宋风并未回话,假装没看到她,自顾自的品着杯中美酒。 见其不语,雪莺非但不走,反而在其身侧坐了下来。 这雪月楼里的人,还真就跟海杰一样厚脸皮。宋风暗自冷笑。 “啊嚏!”身在百花谷中的海杰打了个喷嚏,下意识裹紧身上被子,这冰肌玉骨丸的寒毒真是要命啊! 第80章 流言四起 明知此人脾性古怪,极难对付,奈何夫人布下任务,雪莺不得不继续演下去,露出假意笑容,没话找话道:“公子这把剑……” 说着,纤纤素手便伸向桌上龙吟。 啪! 不知何时,宋风手中酒杯已落在剑鞘之上,口中毫不留情:“你最好不要靠近它,也不要靠近我。” “哎呀!”险些被酒杯砸中手掌,后者下意识的缩回手,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看向宋风:“公子吓到我了。” 后者仍旧不为所动。 旁边的一名醉汉见状,顿时拍案而起:“小子,你竟敢如此对待雪莺姑娘!” 倒并非他离得近,而是从雪莺坐在宋风身旁起,在场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二人身上,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其中满是嫉妒的目光。 按照雪月楼中的规矩,任何客人不得强制要求女子侍酒,若有中意郎君,自会主动前来,只要坐在同一桌案,便是默许一夜风流,哪怕是买回家做小妾,雪月楼也不会阻拦。 雪莺身为花魁,向来只献歌舞,从未主动靠近任何人,甚至有追求者赏下千两白银,也难能私会一面。 这就是花魁的魅力,柔若无骨的手掌,却紧紧攥住所有好色之徒的心。 醉汉指着宋风大声呵斥道:“今天本大爷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说罢挥舞着拳头向宋风击来。 后者身形一晃,躲过醉汉的攻击,顺势站起身来,龙吟剑不知何时已重回腰间。 此间确实不适合自己。宋风一句话没说,也不反击,大步向外走去。 “哈哈,我道是什么人物能入雪莺姑娘的法眼,原来只是个软蛋!”醉汉哈哈大笑,转头望向雪莺,双眼露出贪婪的目光:“那小子不中用,雪莺姑娘若是跟赏脸,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针对宋风是假,彰显男子气概才是真,所图不过是花魁罢了。 “我想……”雪莺没有直接说出口,眼珠转了转,望向宋风腰间长剑。 天月教护法可不像个能到处闲逛的职位,这宋风来得突然,走的也直接,岂能就这么任由他去?定要弄懂有何企图。 其实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雪莺心中也有几分不服。 寻常男子见到自己如同遇到鲜花的蜜蜂,他宋风有何能耐,竟敢视自己如无物。 那醉汉会意,使了个眼色,周围瞬间窜出几名汉子,将宋风前路拦下。 “小子,别说我欺负你,把剑留下,或着把脑袋跟剑一起留下,你选一样吧。” 看眼堵在自己身前一脸坏笑的众人,宋风叹了口气,转过身直视后者:“见过这把剑的人,下场都很惨。” 这还真不是虚话,见识到龙吟剑的人目前除了师父云中子,哪有一个落得好下场,自己也不例外,更遑论那些死在剑下的游侠了。 “装个屁,就他妈你有剑是吧?”醉汉愈加不服,伸手从手下那接过一把宝剑,拔剑出鞘,剑锋直指宋风:“老子今天就非要不可了!” “不要打架啊。”雪莺靠近醉汉,双手紧紧搂住他那粗壮的臂膀,一双媚眼露出惊慌神色,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美人在侧,一股芳香袭来,那醉汉愈发血气上涌,保护欲爆发,抖手间将手中宝剑附上一层金系真气:“小子,问你话呢,哑巴了?” 叮! 一声脆响,没有人看清宋风如何出剑,那醉汉手中宝剑却断为两截。 后者只觉手中一轻,剑柄还在,剑刃却出现在宋风手中,被其二指拈住。 只此一招,技惊四座。 醉汉手中宝剑并非凡品,加之金系真气加持,更加坚固无比,却被宋风一剑破之,其剑法占尽了快、准、狠三字。 最可怕的是,在场诸多真武者,竟感受不到丝毫真气波动,可见宋风并未施展真武,只是纯粹的运用剑术而已。 丢掉手中断刃,宋风躬身施了一礼:“在下可以走了吗?” 仔细打量,那龙吟剑仍在其腰间悬挂,仿佛未曾出鞘。 此等剑术,览尽天下,也难寻出几人! 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凑上前看热闹的众人纷纷默不作声,醉汉与雪莺更是呆愣原地。 铛啷!不知是谁打翻了酒壶,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众人皆被吓了一跳,却也回过神来。 “大哥。”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凑近醉汉,低声喊道。 “咳……”见宋风对自己施礼,醉汉也不是傻子,借坡下驴道:“滚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后者大步离去,无一人再敢阻拦。 醉汉收敛神智,转头望向雪莺:“雪莺姑娘,那小子被我赶跑了,咱俩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 “哼。”宋风已走,雪莺一改方才小鸟依人的神情,冷哼一声,自顾自的离去。 “小六,刚才咋了?”醉汉发现自己被戏耍,脸面挂不住,转头向刚才阻拦的书生怒声斥责。 “方才那人,看着眼熟,好像是……墨衣剑屠。” 墨衣剑屠?邪教左护法宋风?众人大惊,议论纷纷。 难怪剑术如此高超,那家伙可是能在天下群雄面前连败数名真武高手的狠角色,更是位列无字天书十一位,岂是他们敢招惹的? 醉汉冷汗直流,酒也醒了大半,今天可真是捡回一条命啊! 宋风在雪月楼饮酒的消息不胫而走,游侠们对其评价从残忍嗜杀的恶魔转变为恩怨分明的侠客,纷纷猜测其出身与苦衷,就连茶馆说书人也为他编撰许多子虚乌有的精彩故事,流言越传越邪乎。 一身高深的真武修为加之邪教护法身份,再配上号称邪剑的龙吟,本该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却能一再忍让,甚至不惜拱手让出“心爱女子”也不愿伤害无辜之人,此人实在有着广阔胸襟,远没有昔日流言中那么残暴。 口风的改善对于宋风非但没有好处,反倒是个坏消息。 魔头就该有魔头的样子,若宋风都成了善人,那武林正道的诸多门派算什么?伪君子吗? 诸多门派已盯上宋风,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此时的他比之天月教主公孙跃还招人忌恨。 宋风可能万万没想到,右护法李进天天为非作歹残害正道却逍遥世间,自己只是出去喝了一顿酒就招来无妄之灾,这或许就是武痴与老江湖的区别吧。 第81章 月下舞剑 雪月楼的酒后劲极大,晚风吹来,令人脚步发软,如同踩在云端,宋风摇摇晃晃的向着家中赶去。 方至院内,却见卧室亮着幽幽灯火,宋风心头一动,下意识放轻脚步。 他与公孙无忧并不同住一处,而是自己有单独院落,整日苦修真武,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此间亮有灯光,必是进了贼。 龙吟出鞘,宋风小心翼翼的挑开房门,却见公孙无忧正端坐床沿。 “你回来了。” 收剑入鞘,宋风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都去了哪里?”后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语气冷冰冰的。 “随便逛逛。”宋风沏了壶茶水:“有事吗?” 公孙无忧硬是挤出一丝微笑:“我们可是夫妻,没事就不能见你吗?” 宋风耸了耸肩,安心饮茶,未置可否。 习惯了他冷漠的态度,公孙无忧款款走来,与其对立而坐:“随便逛逛,就逛到雪月楼去了?”我的夫君也太随便了点吧?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脸上虽笑,语气中却带有几分埋怨。 任何一个正常的妻子,都不会接受自己的夫君去那种风月场所,宋风再清心寡欲,她也难免心中不快。 “是的。”宋风丝毫没有听出其中端倪,答应一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这家伙当真让人摸不透心思。 公孙无忧都准备好听他解释,甚至大吵一架了,哪知宋风仿佛是块木头,自己一肚子火没处宣泄。 眼珠转了转,公孙无忧状似随意的问道:“里面好玩吗?” “不好玩。”宋风如实道来:“一群粗人莽汉,配上几个庸脂俗粉,喧喧闹闹,无趣至极。” 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里面的酒挺好喝的,就是有点贵。” “是桂花酒吧?” 宋风看了她一眼,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也去喝过?” 看着他呆愣的表情,无知的问话,公孙无忧被他逗乐了,心中火气也消了三分。 “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只是闻到你身上的桂花香气罢了。” 宋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还不到二十,正是花季少女,就开始自称妇道人家了,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难得见到整日如雕塑般板着一张脸的宋风竟然也露出了笑容,公孙无忧不禁好奇地问道:“你难道不应该问问我,为何知晓你去了雪月楼吗?” “没必要。”身在天月教,身边的眼睛何止她这一双,宋风早就习惯了。 唉。公孙无忧叹了口气,小手托着香腮,一边把玩着手中茶杯一边说道:“按照原本的想法,你应该问我为何派人跟踪你,然后咱俩大吵一架,我跑了出去,你再来哄我。” 宋风露出疑惑神情,这小丫头整天想什么呢? “好无聊的想法。” 公孙无忧还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这宋风,真叫人没办法。 不再多言,公孙无忧起身向外走去:“不送送你的夫人吗?” 宋风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做出请的手势。 今夜大晴,一轮圆月宛如银盘高悬天际,房门大开,月辉洒落,屋内的灯光顿时黯然失色。 那柔软的月光恰似一泓清泉,映在宋风消瘦的脸庞上,更显冷峻,仿佛一座冰雕,使人忍不住想要去温暖、去融化。 后者看得出神,不自觉得伸出手掌,想要抚平他轻皱的眉头。 “慢走。” 两个字打断了她的动作。 狠狠瞪了他一眼,公孙无忧气愤的冷哼一声,快步离去。 行至院门,却见公孙跃正在等候。 “父亲。”公孙无忧垂手打了声招呼。 后者微微一笑:“小两口吵架了?” 仿佛终于抓住了倾诉对象,公孙无忧酸溜溜的说道:“哪敢啊,人家冷的像块石头,我这口牙根本就咬不动。” “哈哈哈哈。”公孙跃被她逗得乐不可支,轻揉着她的脑袋,满脸宠溺:“早就跟你说要注意言行举止,别整天跟个疯丫头似的,瞧瞧,现在连自己的夫君都受不了你了。” “才不是呢……”后者甩开他的手,还想再解释几句,可看到他还在那儿笑个不停,气鼓鼓地说:“哼,不说了不说了!”说罢大步离去。 宋风听到声响走出房门,躬身施礼:“教主。” “嗯。”后者打量他一眼,见他在自己家中仍随身带剑,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宋风,果真一刻都不曾松懈。 随手抽出一把佩剑,公孙跃向其招了招手,做出挑衅的手势:“来,向我出剑,且看看你苦修的成果如何。” 向他出剑?宋风稍作迟疑,旋即迈步至其跟前,立身站定。 剑虽未出鞘,真气已遍布周身,衣袂无风自飘。有时,他也想知晓自己与无字天书第三名之间的差距究竟几何。 唰! 毫无预兆,剑光乍现,龙吟化作一道电光,裹挟着月辉直刺公孙跃面门。 哪知出剑容易,收回却难,那公孙跃只以二指夹住剑尖,令其动弹不得。 “太慢了。从你准备出剑到开始出剑,浪费了太多时间。”公孙跃摇了摇头,手指松动,龙吟重归宋风掌控。 这老家伙!宋风咬了咬牙,金系真气附着剑身,恶狠狠冲向后者,龙吟剑在月光下舞出一片剑花,或刺或挑,或斩或撩,一连攻出数十剑。 公孙跃起先还能凭借极快的步伐躲避,眼见后者出招愈加迅猛,只得出剑抵挡,场中顿时爆发一阵兵刃撞击之声。 一场交锋暂落,公孙跃引导道:“要利用气势,而不是被愤怒利用。” 宋风也不听他多言,风系真气加持,剑锋更加缥缈:“我的愤怒,就是气势。” 后者抵挡的游刃有余,边招架边说道:“愤怒可是魔鬼。” “愤怒不是魔鬼,我才是魔鬼!” 宋风渐入佳境,强如公孙跃都有几分抵挡不住,险象环生,不得已散发真气,随身四把剑同时飞射而出,将宋风逼退。 “宋少侠果然进步神速。”公孙跃捋着长须笑道:“以你目前的剑术造诣,世间对手不超过一掌之数,寻常功法修习再多也难以突破,是时候教你关于意志的掌控方式了。” 第82章 雷霆之怒 “意志?” “也就是俗话说的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公孙跃解释道:“纵使你剑法再高超,真武再绝妙,也不过是把它们当做工具而已,真正的高手,会将其融为躯体的一部分,意念所向,便是剑锋所向。” “不要感受剑的形状,不要刻意握紧剑柄,假想自己什么都没拿,那把剑只是你手臂的延伸。” 宋风闻言沉思片刻,刚要抬剑,却被其话语打断:“不要去想,凭感觉去做。” “我做不到。”宋风摇了摇头:“如果连剑都握不稳,岂不是极易脱手,到时只能任人宰割。” “照我的方法。”公孙跃并不斥责,而是悉心教导:“将你的剑指向月亮,感受月光的照射。” 宋风闻言举起剑来,锋刃直指空中圆月。 “你输了。” “我输了?” “没错,你输给了月亮。” “笑话。”宋风不满的反驳道:“它可没有剑。” “谁说没有?”公孙跃指向那洒落在后者周身的如水月芒:“将月亮视作假想敌,每一道光辉皆是它所刺出的凌厉之剑。如此漫天剑影,如疾风骤雨般遍布你的周身,你又怎能全身而退?” 这是何等古怪的修炼方式啊! 宋风刚欲反驳,心中忽地一动,一个人的身影如闪电般划过脑海。海杰! 彼时山林中,曾见他将李婉儿吹奏的笛音视作假想敌苦练冰扇,这其中岂不正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见其有所顿悟,公孙跃意味深长地说道:“当你的剑锋指向月亮时,切莫只顾看剑,否则就会被月亮的光华所袭杀。” 宋风闻言闭上双眼,全心全意地感受着月光。 公孙跃不再多言,默默离去,宋风则如同雕像一般伫立在月色中,良久未动。 随着吐纳之间的感受,体内真气散发至周身,与天地间无数元素交织在一起,自身也彻底融入其中。 那把龙吟剑仿佛与他融为一体,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随着真气牵动,猛然挥洒开来,剑势如行云流水,自然而然。 在月光的照耀下,宋风的剑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灵活。 他仿佛置身于一场与月光的激战之中,每一次挥剑都像是在抵挡着无数的攻击。 渐渐地,宋风忘却了自己手中的剑,他的心境变得平静而超然,剑术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收剑入鞘,漫天真气也如百川归海般涌入体内,宋风缓缓睁开眼,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这就是乘风快剑的剑术吗?自己只是略微领悟一二,便如此恐怖,想要达到无字天书前三位的境界,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随着境界的不断提升, 宋风非但没有自满,反而愈加不安。 他所不知道的是,武王体的特殊性与龙吟剑的真气契合度,才造就他一夜悟道。公孙跃年少时研习此剑术,可是苦修十年呢。 自身是顶级体质,手中是上古神兵,再加之高人指点,三者合一,才有此成就,若是寻常真武者想到达这等水准,只怕潜修一生都难。 轰—— 一声轰天巨响,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夜空突然阴云密布,一道闪电劈下,倾盆大雨也随之而来。 剑术无常,天气也多变。宋风抱怨一句,刚想回房避雨,无意间瞥见一颗耀眼的流星正飞速落下,向着自己的院落砸来。 这是什么情况?宋风一时呆愣原地,手足无措。 那流星渐渐接近,宋风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座由雷光形成的巨人,一身青灰道袍,背生六翅,手持巨锤,约有十丈余高。 “天神降世?”宋风大惊失色,双腿凝聚真气,想要逃离此地。 那巨人下落速度极快,眨眼便到身前,宋风只觉眼前一暗,霎时尘沙飞扬,树木横飞,自己也被残垣断壁掩埋。 “我乃雷部元帅辛兴,奉雷祖之命前来,宋风速速受死!”巨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那浑厚声响在天地间涤荡,久久不绝。 宋风翻开身前杂物,灰头土脸的站起身,再看周围,自己的小院已被其降落之力砸为废墟,向远处看去,宋母等人的院落也被夷为平地,以自身为中心的方圆千米成了一个大坑,遍地雷光闪烁,耀得如白昼一般。 得亏武王体身体坚固,加之房屋倒塌留下缓冲空间,否则他也得被砸为肉泥。 宋风看着四周惨状,眼神呆滞,两行热泪不觉间滑落。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自己是天月教左护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亲终于过上了好日子,自己也可以安心追求想要的真武,新娶的娇妻公孙无忧时刻关心自己,甚至就在方才,还领悟了一套高深剑术。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人生正在步入正轨,怎的突然就天降神罚,将所有毁于一旦! “宋风!”那雷部元帅辛兴怒吼道:“你妄用天雷,罪无可恕,还不速速就范!” 轰! 巨锤拖动着漫天雷电,呼啸着砸向宋风,天空都仿佛被划出一道裂缝。 关键时刻,一道身影袭来,抱着宋风横飞出去,险险避开锤风。 “宋风快走,我来应付!”来者正是去而复返的公孙跃。 只见他双手不断掐诀,浑厚真气散发而出,四把剑盘旋周身,不断幻化风系虚影,眨眼间竟化为数千剑光。 一锤不中,辛兴收回巨锤,原地只留一人大小的深坑。 “凡夫俗子,螳臂当车!” “剑化三千!”公孙跃高喝一声,铺满天际的无数剑影化作一道剑河,在真气牵动下纷纷涌向辛兴。 后者挡都懒得挡,任由剑河涌向胸膛,耳中只听叮当之声连绵不绝,三千剑气竟不能伤他分毫。 眼看巨锤再次砸来,公孙跃怒吼一声,三千剑雨回身,塑成一把巨剑,而后挺身而起,直冲锤头刺去。 二人如同两名仙人,于空中不断交锋,一锤一剑杀的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宋风整个人都看傻了,想要上前帮忙,却苦于修为低微,根本近不了场内。 轰! 二人足足斗了一个时辰,随着一声巨响,公孙跃如同被丢出的破布娃娃一般跌落在地,口鼻窜血,身躯深深镶嵌土中,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失去真气控制的剑雨纷纷洒落周身,将其扎成了刺猬。 “宋风……”公孙跃发出虚弱的叫声。 后者终于回过神来,大步向前:“我在。” 噗嗤! 公孙跃使出最后一丝真气,牵引着宋风手中的龙吟剑刺向自己胸膛。 “收下我的真气,快跑,活下去!” 第83章 天神之血 丝丝真气化作血雾,顺着龙吟剑流向宋风,公孙跃却逐渐被抽干,化作一具干尸。 “教主!”宋风悲痛大哭。 公孙跃名为教主,实则如同他的恩师慈父,既不像云中子那般撒手不管,也不像他的父亲只知苛责,非但没有利用宋风图谋霸业,还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 血雾不断涌入体内,公孙跃苦修近百年的真气,远远不是宋风所能吸纳的,待体内充盈,仍有大量血气环绕其周身不肯散去,逐渐形成一个血球。 宋风此时如同陷入火海,浑身没有一处地方不疼,血气如同无数只利爪不断撕扯着他的血肉。 血球中一张张面孔不断挣扎涌现,有裂地神掌,有垂江渔叟,还有数不清被宋风吸纳过的剑下亡魂,甚至于怜心与其姑姑都一一呈现,哀嚎着想要逃离,却被血球牢牢箍住无法逃脱。 辛兴可没有闲情看他挣扎,手中巨锤高举,天地轰鸣,漫天雷光纷纷涌入锤身,而后狠狠向着宋风形成的血球砸去。 此时的辛兴刚经历一场恶战,虽并未受伤,却也是真气耗损严重,巨锤之势也不像方才那样迅猛,却仍旧不是毫无防备的宋风所能抵御的。 那血球被巨锤砸得粉碎,宋风的身躯也未能幸免,直接炸裂开来,满地血肉,只留一把龙吟剑立在原地。 然而,就在前者以为宋风必死无疑之时,奇迹发生了。 那些碎裂的血肉开始迅速蠕动,纷纷涌向龙吟,重新组合成了宋风的身体。 此时的宋风肌肉健硕,皮肤如婴儿般粉嫩,隐约透着晶莹光彩,那是真气在表面流动。 身上衣物早已破碎,眉毛头发都不见了,只留一颗光秃秃的脑袋。 随着真武塑身,一袭由真气化成的黑袍逐渐生成,眉毛陡生,一头乌黑长发也披散开来。 此次的脱胎换骨有着辛兴雷锤的加持,更加彻底,如同换了一副身躯,除了五官还如往常,其他肢体都仿佛全新的一般。 宋风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辛兴,剑锋遥指那庞大身躯:“我要你死!” 言罢身形一闪,整个人一跃而起,神伐巨剑化出,狠狠劈向后者。 多日来的苦修,加之吸纳了公孙跃毕生真气,此时的宋风早已今非昔比,神伐巨剑也从未有过的庞大,几乎有着四五丈长短,被其抓在手中,如同小山一般。 辛兴举锤格挡,只听一声炸响,宋风整个人倒翻出去,狼狈落地,辛兴也受神伐冲力退了一步。 只此一步,奠定了宋风的信心,原来这天神一般的怪物也有力竭之时! “要利用气势,而不是被愤怒利用。” “当你的剑锋指向月亮时,切莫只顾看剑,否则就会被月亮的光华所袭杀。” 公孙跃的教导回响耳畔,宋风努力平复心境,思考着应对之策。 可惜对手并不会给他太多时间,辛兴高高跃起,身后三对翅膀拍合,顿时狂风漫天。 手中巨锤再次聚起雷电,辛兴大喝一声,身躯在空中打了个回旋,锤头恶狠狠的砸来。 宋风猛然睁开双眼,身形再度跃起,躲过巨锤砸击。 “子午剑气!” 此时再看他手中神伐,已不是一把剑,而是足足十六把,身形周身化出的虚剑与神伐一般无二。 随着龙吟下落,手中神伐率先劈下,辛兴仍旧举锤格挡,宋风再次被兵刃交锋的冲击力撞飞。 只是这次宋风早已算准时机,借着回身之力抓住空中的另一把神伐,而后再度冲杀而来。 如此反复十六次,宋风依次劈出十六道神伐巨剑,辛兴也接了十六剑。宋风身形如同一只飞隼在其周身游荡,所过之处只留下耀眼剑芒。 耳中只听轰隆乱响,辛兴被这连续劈斩逼得身形连退,身上也被斩出一条条可怖伤口,内里流出的不是血,而是耀眼雷光。 直至最后一剑落下,宋风体内真气再也支撑不住,手中龙吟重回寻常长短,整个人也跌落在地。 再看辛兴,庞大身躯跪倒在地,浑身流淌着如岩浆一般的湛蓝雷电。 “哈哈哈哈!”宋风发出一阵狂笑:“原来神的血,是蓝色的。” 说罢手持龙吟,大步向着后者走去。 “神,是不会流血的!”随着辛兴发出的一声怒吼,天地顿时昏暗无光。 山川枯竭,日月黯淡,星云粉碎,十方俱灭! 方圆百里内所有自然元素皆如潮水般涌向辛兴,整个世界渐失光辉,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无风无气,无光无影,无日无月,无天无地。 宋风下意识抬起剑来,却看不清剑在何处,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既然如此,只能以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方式应对了! 宋风谨遵公孙跃所授剑术要诀,凝心静气,默默体悟天地间的灵气,却无法牵引分毫。欲以自身真气应敌,岂料周身刚汇聚的风系真气,尽皆被辛兴吸纳而去。 轰隆! 一道雷光在前方乍现,耀的宋风睁不开眼。 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世间诸般元素皆被凝炼为雷电,辛兴擎锤向天,昂首长啸。 伴随着这声怒啸,以其身躯为中心散发开来无数电流,如同海啸一般奔涌四方,所过之处尽皆粉碎。 宋风也未能逃脱,遭受数道雷光轰击,即便武王体坚固无比,此刻也是全身僵硬麻痹,身躯倒射而出。 这才是雷部元帅的真正实力,绝非凡人所能抗衡! 宋风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此时他已无法牵引天地灵气,体内也因连续十六道神伐而真气空虚,这一场实在打不下去了,再咬牙死撑,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真气充盈全身,竭力驱散体内雷电,宋风连续数次纵身跃起,朝远方疾驰而去。 未行几步,便见前方有一群人,为首者正是李进。 “宋护法,那只怪物哪来的,教主呢?” 宋风面沉似水,狠狠一剑刺下。 李进还没回过神来,躯体已被刺穿,体内真气源源不断涌向宋风。 此时一人一剑皆饥渴难耐,龙吟剑也不挑食了,管他精纯与否,先补充真气再说! 真气入体,宋风舔了舔嘴角,一双恶魔般的猩红眼睛露出贪婪的目光。 眼前的天月教弟子已不是人,甚至连动物都不是,而是一桌美食。 “宋护法疯了!快跑!” “啊——” 惨叫声不断,宋风如同虎入羊群,肆意屠杀着眼前的“美味”。 第84章 只杀不渡 直到场中再无一人存活,宋风甩了甩龙吟,随手从尸体扯下一块破布,将污血擦拭干净,而后做了个深呼吸,空中飘散的血雾尽数纳入体内。 宋风是没有传闻中那么冷血,但也要分时候。此刻生死关头,哪管什么无辜之人,不填充真气,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人心都是自私的,哪怕是宋风也不例外。 听觉身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宋风皱了皱眉头,不敢耽搁,继续向前狂奔。 好在辛兴体型巨大,移动速度缓慢,这给了他不少喘息之机,一路逢人便砍,见人便杀,体内真气正在逐渐恢复,体力却有不支之态。 眼看来到雪月楼,宋风哪顾得着敲门,挥剑斩杀几名护卫,大步冲了进去。 天色已近清晨,雪月楼中仍旧载歌载舞,一片太平。 看着浑身血迹,手持利剑的宋风闯入,大厅内顿时一片骚乱,惊叫声、呐喊声不绝。 宋风也不理会他们,抓起桌上客人吃剩的酒肉大口吞咽。 辛兴即刻便到,他要尽可能的补充体力。 一名舞女蜷缩在墙角,看着如同地狱爬出的厉鬼一般的宋风,吓得不断哭泣,想要逃跑,浑身却无半分力气,就连哭都不敢大声。 一阵阵的抽泣惹得宋风心烦,抬头横了她一眼:“闭嘴。” “啊——” 那舞女早已被吓破了胆,见“厉鬼”正瞪着自己,忍不住尖叫出声。 唰! 宋风抬手一剑斩断她的喉咙,世界总算清净了一点。 这一剑拉开了屠杀的序幕,整座大厅成为一台绞肉机,宋风则化身不断碾碎血肉的刀刃,炼狱正式降临。 直至再无一个活口,宋风吸纳空中血雾,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体内真气总算恢复的差不多了。 “宋兄?”二楼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宋风回头望去,却是海杰。 “你怎么在这?”二人异口同声。 “这是雪月楼,我当然在这。”海杰飞身跃下,看着满地尸骸,惊讶道:“你疯了不成?为什么滥杀无辜。” 宋风没时间解释,慌忙叮嘱:“快跑!这里太危险了。” 轰—— 海杰还想再问,一道天雷给了他答案。 从天而降的雷电将二人所在楼顶一整个轰为灰烬,抬头望去,却见一双灯笼大小的眼睛正俯身视来。 见宋风正在其中,辛兴举起手中的巨锤,狠狠砸下。 海杰惊声尖叫,冰扇连挥,想要释放真武技能抵挡,却被宋风抓紧腰间玉带,二人横飞出去。 强如公孙跃都无法与辛兴抗衡,海杰正面迎敌,岂不是自寻死路。 回头再看雪月楼,整座二层小楼被一锤之力夷为平地,只剩残垣断壁还嘶嘶冒着雷光。 “这是什么鬼东西?”海杰惊讶不已。 “小儿无礼!我乃雷部元帅辛兴。” 辛兴?传说中的天神统帅之一?宋风并不了解,海杰可听说过他的故事,没想到神话传说竟然是真的。 眼看后者还要出招,海杰高声喊道:“辛大哥慢着!你不认识我了吗?” 辛兴不知他要做什么,手中巨锤却缓缓放下,一双挂着雷光的眼睛默默注视。 海杰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灰尘,两手交叉,作了一个极其古怪的揖礼:“辛大哥,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你是何人?” 海杰嘿嘿一笑:“辛大哥好健忘啊,我小时候不是去你的道观敬过香吗?当初咱俩约好了,我拜你做大哥,你保佑我桃花旺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宋风急声道:“别扯淡了,赶紧跑,你不是他对手!” 后者非但不走,反而拉着宋风介绍道:“这是我的结拜兄弟宋风,现在我们可是三兄弟了,有什么事坐下来谈嘛,干嘛非得动怒。” 本以为他满嘴胡诌是吓傻了,哪知辛兴居然真的犹豫片刻。 “你这小娃,倒也虔诚。速速离去,免得殃及池鱼。” 看来这天神并不好应付,海杰收起笑容,义正言辞道:“宋兄可就没我这么虔诚了,你若一直追杀,他便再增杀戮,雪月楼中的酒客难道不是池鱼吗?” 他这套说辞纯属道德绑架,宋风为补充真气而杀人,与他辛兴何干。 不过天神受人供奉,自然也要承担因果,这是后者不得不考虑的。 见其迟疑,海杰乘胜追击:“虽然不知宋风如何得罪了辛元帅,但若定要讨个说法,令宋风给你赔个不是即可,哪怕是废其真武,也不至于生灵涂炭。久闻雷部祖师普化天下,哪有上来便赶尽杀绝的道理?” 没想到的是,海杰这句话刚巧触犯辛兴逆鳞。想插科打诨,说什么都行,可他偏偏对祖师说三道四,简直是自寻死路。 辛兴大怒,眼中雷光更盛:“天威雷部,只杀不渡!” 说罢抡起巨锤,恶狠狠砸了下来。 “海杰闪开!”宋风大喊一声,一把推开后者,架起手中龙吟抵挡,拼着耗费真气再次使出神伐巨剑。 铛—— 天地间再没有其余的杂音,所有事物都不敢发出声响,只留下一道兵刃撞击之音久久回荡。 再看宋风,下半身已埋入土中,手中龙吟仍在与巨锤抗衡,牙关紧咬,面目狰狞,眼中几乎要迸出血来。 那巨锤没有收回,仍在持续下压,吸纳了天地灵气的辛兴已是今非昔比,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与真气。 宋风愈发招架不住,大喝一声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巨锤向上抬了抬,趁机催动土系真气牵引脚下土地,将自己顶飞出去。 海杰眼见不妙,也顾不得施展嘴上功夫了,脚底化出冰云,接住倒飞而来的宋风腾空而去。 冰云之速比之宋风的双腿要快得多,眨眼间不见踪影。 辛兴见状单手握了个诀,只见十丈多高的身躯逐渐分解,就连手中巨锤也化作电流弥漫空中,而后突然向中心凝聚。 待雷光散去,再看空中,只留一名黑须中年人,仍旧青灰长袍,背生六翅,单手持锤。 冷哼一声,辛兴挥动翅膀,向着二人消失的方向追去,其速度之快,好似捕食的飞鹰。 第85章 大钦锐士 双方你追我赶,持续两三个时辰,海杰体内真气已逐渐不支,大汗淋漓,冰云也摇摇晃晃,速度锐减。 “你走吧海杰!”眼看辛兴越来越近,宋风急声道:“他要追杀的是我,与你无关。” 后者仍在全神贯注驾驭冰云:“快了,就快了。” 我看是快死了!宋风不再管他,跳下冰云,向着身后辛兴直冲而去。 神伐与巨锤再次相撞,这次辛兴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抬头看了太阳一眼,挥动翅膀冲天而去,身形逐渐消失。 宋风不明所以,却见海杰从半空掉落,连忙跃起将其接住。 “你看,我说快了吧?不用急。”海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乐呵呵说道。 “到底什么快了?”宋风满面疑惑。 二人落直一处小山包,找了块石头歇脚,海杰侃侃道来:“以前不是对你说过吗,真武大帝也曾被雷部追杀过,不过那雷人身高百丈,三头六臂,大帝恶斗数月才将其击败。” “书中早有记载,雷人每逢正午便会消失不见,约一个时辰后会再次从天而降。” 海杰当初确实说过,可宋风早就忘在脑后了:“为什么会消失一个时辰呢,难道他畏惧阳光?” “可能是妈妈喊他回家吃饭了吧。”海杰笑着打趣道。 轰!轰!轰! 宋风刚想吐槽几句,却不想大地震颤,轰隆巨响由远而近。 这么快就回来了? 二人皆是一惊,慌忙站起身向声音的方向望去,没有看到别的,倒是一片镜子铺展开来,耀的人睁不开眼。 仔细一看,原来是钦国士兵,清一色钢盔铁盾,在阳光照射下威风凛凛。 十余匹快马奔来,为首一名金盔金甲的中年人勒住缰绳,高声呵道:“宋风,海杰!” “你是?”二人皆困惑不已。 “第四军团长,中将军,龙昭!”后者昂起脑袋,露出傲慢神色:“二位随我来吧,大钦将士自会保护你们。” 如果是寻常游侠带着几个门中弟子说出这话,宋风可能嗤之以鼻,但朝廷将领带领如此雄兵前来相助,其傲慢就显得合理的多了。 海杰观望远处军队,震惊道:“这……得有几万人吧?” “不止,我看得有十几万。”宋风也是第一次见如此雄壮的部队。 乡巴佬。龙昭瞥了他们一眼,满脸鄙夷:“不过是一万随身盾卫而已,大军已在二十里外扎营。” 说着打量四周问道:“那只怪物呢?” “一个时辰后就会来的。”海杰向其解释一番。 “好!你二人随我入营,将怪物引出来,我大钦锐士自会将其诛杀。” “若我说不呢?”宋风不满道:“士兵再多,也不过肉体凡胎,如何与天神抗衡?” “大胆!”周围护将大怒,纷纷向前将二人围住。 龙昭以手中马鞭指向宋风脑门:“你们没得选择。要么配合,然后听候发落,要么就地斩首。” 海杰也不赞成:“要是配合了,还是打不赢呢?” “哼。大钦锐士,战无不胜,你们这群游侠搞出来的什么天神,本将军还没放在眼里。” 说着,龙昭向后遥指:“一万盾卫只是冰山一角,后方还有三千铁骑,长枪手五万余人,弓弩手三万余人,名将数十,真武者上千,那怪物就算真是天神,我大钦便神挡杀神!” 二人还欲再问,后者不给他们机会,拨转马头大喝道:“带走!”说罢夹紧马腹,快马离去。 一名护将牵来两匹快马:“二位速速跟上。” 二人无奈,只得随他们而去。 军营中,二人安坐营帐,听着帐外各方指挥不断吆喝着布防,海杰忧虑不已。 宋风说的没错,不懂真武的普通士卒,哪怕足足十万大军,也难以与辛兴抵抗。 不过……海杰看宋风腰间的龙吟剑一眼,凑近低声道:“宋兄,这可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宋风茫然。 “凡是能被第四军团选中的士卒,无一不是十八九岁的精壮小伙,你这把邪剑可有的吃了。” 海杰露出阴暗笑容:“到时候他们若是胜了,我二人便趁其不备杀出重围。若是败了,你则可以趁机吸食精血,精进修为,图谋再战。” 宋风闻言瞠目结舌,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这家伙不是知书达理吗?怎么突然这么阴邪了。 海杰见识过辛兴的恐怖,若任由其肆虐破坏,只怕整个钦国都得沦陷,相较之下,十万士卒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 况且那是朝廷的鹰犬,又不是自家故友,不必抱有同情心理。哪怕事后宋风成为天下公敌,只要还能活着,事态仍有转机。 这就是贵族出身的恐怖思维,只要对己方有利,牺牲再多人也无所谓。 宋风挑开帐帘观望,十万人的军营根本望不到边,只看到百米外已架起木质高墙,滚木礌石正不断向临时城墙搬运。 城墙不止一座,而是四面八方数十层,若是两军对阵,哪怕敌军冲破了第一层阻碍,后面的内城墙仍有弓手以逸待劳。 这才一会功夫,原地驻扎的军营俨然成为一座军事要塞,十万人的力量果然强大,中将军龙昭的指挥也确实得当。 “谁让你出来的?进去!”门口两名持枪士卒大声呵斥。 宋风也不恼怒,放下帐帘,摇了摇头:“十万人,哪怕排着队让我砍,三天三夜也杀不完。” “谁让你正面对抗了。”海杰解释道:“天神降世,必定死伤无数,到时宋兄只管跟在大部队身后,见有濒死士卒便偷偷过去补上一剑即可。” 宋风仍旧摇头:“太残忍了,辛兴是我引来的,士卒都是无辜之人,他们也有妻儿老小。如此不义之举,我做不来。” 海杰翻了个白眼:“那好,我还有一个办法,你现在抹脖子自裁吧,你死了辛兴就不会来了。” 宋风闻言急了:“那怎么行……” “就是嘛!”海杰打断他的话:“什么正义之举,幼稚!你杀天月教数十人,杀雪月楼数十人,那时候正义何在?现在杀十万士卒,就开始心慈手软了?先活下来再讲这些大道理吧。” 宋风不再多言,将龙吟剑紧紧握在手中,算是默许。 轰—— 天地昏沉,阴云聚拢,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响。 “宋风!出来领死!” 第86章 再度交锋 此时的辛兴并未化作十丈巨人,而是寻常人模样,青灰道袍,手持雷锤,身躯飘在空中,背后三双翅膀正不断挥动。 “宋风在此!”宋风踏着海杰生成的冰云飘至空中,与辛兴对立:“方才跑哪去了?我手中龙吟正待寻你试剑。” 嗡—— 雷光蔓延,辛兴以手中雷锤遥指后者:“你还是尽早适应一个时辰的喘息之机吧,这是上天给予你的恩赐。” 宋风懒得听他废话,直接使出杀招,周身真气凝聚,顿时狂风大作,无数风刃自他身后生成,呼啸着袭向辛兴,正是风系真武技能——击空刃。 不同于与武修对决时的谨小慎微,面对辛兴这种修为通天的怪物,宋风根本无法隐藏风刃气息,干脆拼尽全力释放,加之真武修为的突飞猛进,那漫天的风刃如同蝗灾,铺天盖地的蔓延而来。 “不错。”辛兴赞赏一声,六翅连挥,如同蜂鸟般上下翻飞,漫天风刃竟不能伤其丝毫,手中雷锤未曾挥出,仍在吸纳空中雷电。 那雷锤之上的电光越来越明亮,在其手中好似一颗流星,随着身形的摇曳划出一道道星芒。 后者定睛观察,那雷锤不安分的颤动不已,周围空气都被震出模糊的残影。 宋风皱起眉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怕等他下次挥锤,地面大军都得遭殃。 抬头观望,辛兴所带来的乌云刚好布下大片阴影,宋风心中一动,趁机吸纳暗系真气,地面阴影如同活过来一般纷纷涌向龙吟剑,整把剑身也变得墨黑。 酝酿片刻,宋风大喝一声:“万鬼噬魂!” 随着手中墨黑龙吟不断挥击,暗系真气化作无数厉鬼,嚎叫着冲向辛兴。 风刃本就难缠,又来这许多鬼魂,辛兴无奈,只得提前释放雷锤。 只见一锤挥出,无数雷电向前冲击,风刃恶鬼在其面前如同豆腐一般纷纷破碎。 雷光威势不减,直冲宋风击来,后者无奈,只得化出神伐巨剑格挡,待空中真气散尽,再看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不同的是,宋风拼着耗费大量真气连出三招,辛兴则只是蓄力挥锤而已。 技能释放完毕,二人默契的同时冲向对方,雷锤与神伐在空中来回交锋,两道身影不断闪烁。 地面的龙昭早已观望多时,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这二人一个聚拢天空雷电,一个吸纳地面阴影,一天一地,一光一暗,如同对决。 纵览整个钦国,能有这等修为的真武者,只怕也找不出几人。 是时候上书陛下整治游侠门派了!任由这群游侠发展下去,大钦危矣。 转念之间,龙昭否定自己的想法,脸上的担忧褪却,依旧摆出那副傲慢神情。 游侠真武高强又有何用,在军队面前,个人修为毫无作用。 “让他退下,换我们来。”眼看宋风真气耗损严重,似有不敌之态,龙昭吩咐手下将领,准备对辛兴实施车轮战,先诛杀这怪物再说。 “诺!”贴身护将答应一声,转身前去安排。 “军团长有令,宋风退下,真武营准备!”十余名传令兵整齐呐喊。 “兵团长有令,宋风退下,真武营准备——” “千夫长有令,宋风退下,真武营准备——” 仅靠传令兵无法快速传达将领指示,军队中往往都是从上传下,最高指挥官下达指令,由偏将传下,依次递交兵团长,千夫长,百夫长,再到士卒耳中。 随着指令下放,军中凡有真武者尽皆策马出列,笼统算来,约有一千多人。 身在空中的宋风并不了解地面情况,还欲继续拼杀,哪知脚底冰云突然拖着他远退,回到海杰身边。 “海杰,为何退却?” 咚—— 军中传出一道击鼓声,打断了他的问话,霎时间光芒大盛,数百道真武技能齐刷刷冲着空中辛兴释放。 如此阵仗,纵使是天神也不敢大意,辛兴举锤向天,空中再次响起雷电轰鸣,不同的是,这次电光没有流向雷锤,而是灌输其身躯。 眨眼间,雷电聚拢,十丈巨人重现,真武营释放的技能也已近身前,两者相撞,不断爆发出轰隆声响。 宋风二人已被这一场景惊呆,千余名真武者同时发威,其技能有风有雨,有雷有火,却又穿插纵横,互不影响,可谓壮观至极。 真武营修为良莠不齐,其技能对辛兴根本构不成实际伤害,可它们太密集了,连绵不断,强如辛兴都被击的身形连连后退。 咚—— 鼓声又起,又是数百道技能击出。 原来方才那阵只是开场,真武营的运转策略是火力交叉的进攻方式,你方唱罢我方登台,连绵不断的进攻,不给对手反击之力。 海杰观望片刻,默默叹了口气。 真武修的天下无敌又如何,在这等阵仗面前还不是个死。 这还只是钦国的一支军团,若是举全国之力,问世间,除了传说中的真武大帝,还有谁能与这等火力抗衡? 看了身旁目瞪口呆的宋风一眼,海杰暗暗摇头。 后者独行侠那一套,终究是行不通的,自己所谓的游侠门派,正道邪道,在国家面前也如同蝼蚁。 此刻,聚拢人手共谋大业的种子已在海杰心中深深埋下。 却说辛兴,被这连绵不断的真武技能不断击退,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顿时大怒,手中雷锤不断抵挡的同时六翅发力,直挺挺冲天而上。 真武技能终究范围有限,许多修为稍差的真武者释放出的技能已无法触及辛兴,后者将雷锤甩向上空,双臂伸展,似在抓取什么东西。 轰—— 随着他的双手不断收缩,天地轰鸣,乌云不安抖动,碰撞出阵阵雷鸣。 “那怪物似乎要还击了,将军快入盾阵躲避!”一名偏将急声道。 “传令!”龙昭依旧稳如泰山,丝毫不动:“真武营分兵南北,两面迂回,不必力战,只需以扰为主。弓弩手原地准备,其余队列前军变后军,速速回撤!” 这怪物擅使雷系真武,钢甲钢盾的盾卫刚好被其克制,留在原地毫无作用,真武营受距离限制,杀伤力也有限,此刻具有杀伤力还处于安全距离的部队只剩弓弩手了。 龙昭的指挥毫无失误,可他犯了一个致命错误,那便是低估了辛兴。 第87章 银枪弑神 “弓手准备!”军阵中传来吆喝声。 “放!” 嗡! 万箭齐发,其阵势已不像箭矢,倒好似一张黑网,呼啸着飞至半空,而后画着弧线铺向半空中的辛兴。 与宋风猜想的一样,肉体凡胎的普通士卒确实无法伤到辛兴,甚至连其身上的道袍都未曾击穿。 可箭阵太密集了,源源不断,弓手射罢原地拔箭上弦,弩手紧接而发,大腿粗细的弩箭由三名士兵合力发射,另有几名士兵在旁固定弩床,辅助填装。 箭阵与弩阵交叉开火,虽无法击伤辛兴,却将其逼得连连后退,身形摇摆不定。 后者大怒,伸展的双臂在空中猛然握紧,无数雷电如暴雨般落下,整片战场笼罩在雷海之中,弩床瞬间被毁大半,不少弓弩手也被余波震死震伤。 “躲避!”龙昭高声喊道:“有弓弩的就地掩蔽,伤员后撤,预备人员顶上!把军中所有弩车全推出来!” 一阵雷光霹雳后,悬在辛兴上空的雷锤也已蓄势待发,随着后者轻轻挥动手掌,那雷锤形态暴涨,化作一颗陨石砸向军阵。 巨锤落地,雷光四射,山河震荡,身在后方的宋风都站立不稳,如同地震了一般。 这一击好似做好了标记,辛兴煽动翅膀,化作一道闪电窜入军阵,直冲落地的雷锤而去。 “后撤!”龙昭大急,还欲指挥,身旁护将眼疾手快,拉着他向后躲避。 此时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辛兴所过之处,雷光蔓延,不少将士惨叫着倒下,三万大军竟不能挡其一人。 眼看弓弩手死的死逃的逃,龙昭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弓弩手可不比寻常人那样丢给他一把刀就是士兵。每名弓弩手都是经过严格选拔,不断训练才培养出来的,这其中耗费多少钱财与时间。 随着弓弩手溃散,还在后撤的盾卫纷纷转身,一层层钢盾叠罗,想要硬顶辛兴的冲击。 可场内雷电无数,钢盔钢盾导电性极佳,盾卫们被电的龇牙咧嘴,哪还能使得上力气。 随着后者身形掠过,亮如明镜的盾阵如同被利刃划过一般,留下一处豁口与满地尸骸。 雷锤重回手中,辛兴刚想前往找寻宋风,却见大军两边分散,一名战将单枪匹马走来。 “哎!那只怪物,报上名号!”那战将约有三十来岁年纪,银盔银甲,手持银枪,胯下白马,好不威风。 辛兴不知这人从何而来,疑惑道:“你又是何人?” 后者闻言昂起脑袋,以手中长枪遥指:“大钦八骁骑之一,扬武将军——秦诩!” 八骁骑是钦王亲自挑选的八名真武高手,个个勇猛非凡,战功无数。秦诩的扬武将军虽属杂号,只与偏将平级,但以他的威望与钦王的信任,哪怕龙昭都敬他三分。 见其毫无反应,秦诩继续喊道:“我大钦不是你这等游侠能来的,立即滚远点,还能饶你一命。” 辛兴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兴致缺缺的转身飞去,继续寻找宋风踪迹。 感觉到对方的轻视,秦诩大怒,手中银枪凝聚真气,身形高高跃起,直冲后者而去。 此时的辛兴化作十丈巨人,行动缓慢,眨眼间便被其追上,一杆长枪也从身后刺来。 听到身后来者不善,辛兴头都没回,反手挥掌,一道雷电轰向秦诩。 雷电轰来,秦诩非但不躲闪,反而穿身而过,长枪直刺其后心。 这可大出他的意料,那枪尖狠狠刺入,从其前胸探出,连带着喷射出一股湛蓝鲜血。 再看秦诩,居然也是一名雷系真武者,那道雷电仿佛在为其充能,浑身银铠闪耀着噼啪电光,手中银枪也化作雷枪。 他手中银枪本就是神兵利器,加之吸纳了辛兴的雷电,更添三分穿透性,毫无防备的辛兴被其一招弑神。 噗! 雷枪拔出,秦诩傲然道:“听说你是什么天神?好弱的神,不堪一击。” 随着雷枪拔出,空中失去借力点,秦诩身型向地面坠去,单膝跪地,以英雄般的姿态稳稳落地,而后张开双手,享受众将士崇拜的目光。 “吼!吼!吼——”众人无不惊叹,纷纷敲击兵刃大吼助威。 在普通士卒面前,辛兴确实如同天神降世,十万大军都毫无办法,千余高手的真武营都拿他不下。秦诩只一招便了结他的性命,怎能不令人佩服。 秦诩满面春光的向着四方拱了拱手,牵着自己的白马慢悠悠向着中军大帐走去,沿途一路欢呼,俨然成为第四军团的全体偶像。 此时的他已经能够想到自己立下头功,回朝廷受赏的画面了。 “这世间竟然还有高手?”宋风同样惊讶不已。 他先是脱胎换骨,又吸纳了公孙跃的磅礴真气,拼尽全力使出的十六道神伐也不过令辛兴负伤而已,这战将居然一招就把他干掉了,修为比宋风强了何止一个档次。 “当然有。”海杰笑道:“所谓游侠,不过是朝廷筛选之后的弃子而已,真正的高手从不在无字天书的笔墨间,而是在开疆拓土的战场上。” 再看辛兴,浑身无力,翅膀也缩回背后,整个人如同被利箭射穿的飞鸟,直挺挺跌落地面,大片蓝血从身下溢出。 周围士兵纷纷围上前来,互相看了看,皆不敢动手。 天气逐渐晴朗,一道阳光穿透乌云,照耀在辛兴躯体上。 突然,辛兴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耀眼的光芒,将周围的士兵都逼退了几步。 光芒之中,辛兴的身体慢慢悬浮而起,原本受伤的地方也在快速愈合。 再看他背后翅膀,正在不断脱落旧羽,原本灰色的翅膀化作纯白,身上道袍逐渐被雷电撕碎,赤膊上身,乌黑长发披散,在阳光的映射下好似天使一般。 随着三对白羽展开,空中顿时晴朗,乌云被真气推向远方,地面虽无风浪,众人却觉呼吸阻塞,一个个不敢发出半声言语,想要逃离,却又动弹不得。 这便是辛兴的第三重实力。 再看辛兴躯体流动的雷电,已不是蓝色,而是化作纯白,隐隐透着绚丽金光。 第88章 白翼天使 本以为战斗结束的秦诩回头看了看,暗暗咬牙。 贯穿胸膛的致命一击都没能将其杀死,莫非这怪物真是天神? 没时间细想,手中银枪泛起雷光,秦诩再次挺身而起,冲着辛兴直刺过去。 后者慢悠悠举起雷锤,霎时间,无数雷电笼罩周身,却并非之前的狂雷怒电,而是极其柔和的玉白,雷电交错之间也并无轰鸣发出,只有轻微的嘶嘶声响。 那雷光并未轰向秦诩,而是如玉环一般环绕自身旋转,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来临。 咔! 挂着雷电的枪尖刺入雷环之中,却无法挺入丝毫,辛兴慢慢睁开双眼,那眼中已没有瞳孔,而是被白光替代。 随着嘶嘶声响,无数白电蜿蜒向身前秦诩,如同一双双触手一般。 感觉到这诡异白电的威胁,后者周身雷光闪烁,单脚踏向一道湛蓝闪电,整个人腾空而起,躲避白电的同时,手中长枪不断膨胀,化作十余丈长短,身躯抡着枪杆在空中连翻两个回旋,狠狠砸向辛兴。 蓝雷与白电交锋,一声轰天巨响,再看场中,辛兴纹丝未动,就连巨锤都未挥出,仅靠周身白电便将长枪招架。 呼! 十余道月牙形焰浪从辛兴身后袭来,原来是宋风恢复真气后再度冲入战场。 辛兴依旧不躲不闪,安稳悬停空中,硬接宋风的赤炎斩。 砰砰砰—— 十余道焰浪被白电粉碎,仍旧未造成丝毫伤害。 “秦将军!”海杰也随后赶到,为其再铸一座冰云,给了他落脚之地。 “我等同心,先灭了这妖魔再说。” 秦诩不满的挑起眉毛:“大钦名将,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游侠帮忙了?” 话虽说的强硬,却也是心安理得的踏上冰云,枪头一指:“我当主攻,你们伺机而动。” 说罢挺枪而上,宋风也手持龙吟朝其背后刺来。 辛兴面无表情,手中雷锤发出一声闷响,白电汇集,而后挥动翅膀,三人斗作一团。 只听场中兵刃碰撞声不断,枪影剑光,雷火肆虐。 海杰冰扇连挥,一边用冰云接应二人,一边不断散发真气,天地逐渐昏沉,阴云再次笼罩,随着寒风吹起,片片雪花也飘落下来。 随着阳光被遮盖,本还颇感吃力的二人顿觉压力大减,秦诩首先看破,高声喊道:“海公子,多布乌云,这家伙失去阳光照射好像变弱了。” 宋风也察觉异常,不断抢攻的同时汇聚暗系真气,周围阴影逐渐聚拢向手中龙吟。 那乌突突的黑剑让辛兴愈发觉得扎眼,狠狠一锤将秦诩击退出去,而后转身迎向宋风。 轰! 闪着白电的雷锤与其正面相撞,宋风只觉自己如同被一座大山砸中,身躯好似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 眼看宋风危急,海杰连忙以冰云接应,哪知辛兴的第二锤又至。 砰! 宋风再也无力招架,被这从上而下的一锤狠狠砸中身躯,脚下冰云碎裂,整个人直挺挺落入地面。 众人细看,已找不到宋风躯体,只剩一人大小的深坑。 “你的对手是我!”秦诩眼看“战友”危难,抖擞长枪刺来,直取辛兴后脑。 后者挥锤再次将其击退,哪知秦诩不知何时已在身后布下一张雷网,倒退的身形狠狠踩踏雷电,受反弹之力再次袭来。 如此反复,秦诩好似一只郊狼,虽无法一击致命,却来回游荡,令其无暇他顾。 辛兴也逐渐心烦,举锤向天喝道:“雷舞!” 轰! 一道纯白闪电透过云层劈落在辛兴手中巨锤,连带着整个人都被笼罩白光之中。 待白光散去,再看辛兴,已失去十丈真身,化作寻常人大小。 不同的是,场内平白多出十余个辛兴,个个手持雷锤,周身白光闪耀。 这是辛兴第一次释放真武技能,之前虽将宋风等人逼得狼狈不堪,却也不过是释放寻常雷电,甚至抡锤乱砸而已。 可以说,直到这时候,他才稍微认真起来。 秦诩正待分辨哪个是真身,却见十余辛兴纷纷冲其而来,顿时雷光漫天,眼前尽是雪白雷光,周围全是霹雳雷锤。 纵使秦诩修为再高深,身手再高强,也招架不住这四面八方同时而来的进攻,被追杀的连连后退,毫无招架之力,就连身后布好的雷网都被撕碎了。 辛兴也不管他,回头望向地面土坑,缓缓伸出食指:“千击!” 话音落时,只见天空中不断掉落一人大小的纯白雷电,不断落向宋风消失之地。 此时的宋风遍体鳞伤,整个人趴伏在土坑之内,哪知漫天白电袭来,所在地面被撕扯粉碎,自己硬生生被雷光的冲击震向半空。 啪! 辛兴早已等他多时了,六翅发力,瞬间来到其身前,手掌牢牢抓住宋风脖颈,将其高高举起。 “太愚蠢了。”辛兴紧紧盯着不断挣扎的宋风,空洞的双目似乎透露一丝失望:“我早就提示过了,你有更好的办法。” 宋风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觉那只大手如同铁钳一般,抓得自己无法呼吸,面色憋的通红。 无奈的摇了摇头,辛兴抓着宋风的脑袋飞驰而去,直到寻得一面高山,狠狠将其头颅按在山峰之上。 快,太快了,秦诩还在与雷电分身缠斗,海杰还没来得及反应,辛兴与宋风便消失在眼前。 随着真身远去,雷电分身失去真气支撑慢慢消散,秦诩伤痕累累,手中银枪都断为两截,却仍旧战意不倒。 吐出一口血沫,秦诩高声问道:“那家伙人呢?” 海杰不语,驱使冰云,二人向着其消失的地方寻去。 待二人寻到,只见辛兴正端坐山石之上闭目养神。 “宋风?”海杰高声叫道。 辛兴语气无一丝波澜:“死了。” 二人大惊,仔细观察,在辛兴身侧只有一滩血肉与一把龙吟剑。 海杰先是大惊,而后默默低下头,脑袋嗡嗡作响,好似有根神经突然断裂。 “我要你偿命!” 银牙咬碎,真气纵横,只听轰隆巨响,不远处的山峰震颤不已,霎时间,滚滚海浪奔腾而来。 辛兴回头望去,原来那并非海浪,而是铺天盖地的积雪。 雪崩?这小子什么时候布下的积雪,又怎么知道自己会杀到山峰? 辛兴心中暗惊,连忙煽动翅膀,想要飞起躲避,哪知身形刚起,一只怒兽嘶吼一声从天而降,将其重新拍回地面。 第89章 雪山破风 来者正是秦诩,再看他胯下怒兽,原来是一头由雷电化成的碧蓝麒麟,羊头狼爪,身如麝鹿,尾似蛟龙,约有一丈多高,两丈长短,正怒视着辛兴。 秦诩双手各执半截枪身,一身银铠被鲜血染红,怒声叫道:“杀我战友还想跑?” 身为大钦八骁骑之一,一向自视甚高的秦诩从来看不起江湖游侠,但宋风二人竭尽全力的帮助自己,保护军队与钦国,他也早已将二人视作伙伴了。 这就是武将的直率,再大的偏见,再大的身份差异,在同生死共患难面前都会荡然无存。 却说辛兴,被麒麟一爪之力拍落,正想再次腾空,铺天盖地的积雪已经袭卷来,整个人瞬间被深埋,任他如何奋力挣扎也无用。 方才的雷舞分身消耗掉了大量真气,此时的他正处于虚弱期。周身的白色雷光仍在闪耀,不断溶解积雪,奈何其来势汹汹,白电没撑多久便被彻底掩盖。 “开!” 辛兴大喝一声,周身白电迸发最后光芒,想要拼死一搏,可上方的积雪只是出现一个漩涡,而后逐渐被奔涌而来的冰雪覆盖,重归平静。 那积雪深度足有四五丈,本该轻盈的雪花在不断挤压下比之泥石都差不到哪去,滑落而来时裹挟着强大气流。 自然灾害面前,真武者如同蝼蚁,纵使他是天神也无力逃脱。 海杰二人悬浮半空戒备,生怕辛兴再度杀出,直至雪崩彻底告停,眼前仅剩一片白茫,再无任何声响。 海杰静心感受,雪山中已无半分真气波动,这说明辛兴彻底被冰冻,同时也宣告宋风属实身死道消。 长叹一口气,海杰幽幽说道:“结束了。” “多谢海公子相助。” 秦诩散去真气,看了看手中断枪,而后望向身下雪山,目露悲色:“可惜宋少侠了。这等人才,若是能活下来,本将定要携他共见大王,以他这身修为,军中为将绰绰有余。” 海杰鲜少露出悲伤神色,平日的油腔滑调也不见了,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见其不语,秦诩宽慰道:“海公子放心,宋少侠为护佑大钦战死,在下回朝必定为其请一份战功。现在先回军营复命,稍后我会派遣将士前来寻找他的尸骸。” “不必了。”海杰黯然摇了摇头。 秦诩露出不解神色,疑惑的望向他。 海杰仍旧不做解释,最后看一眼宋风消失的方向,驱动冰云,二人归营而去。 不寻尸骸,并非海杰薄情寡义,实在是不敢轻易松动积雪。 辛兴修为高深莫测,交战中如同在戏耍三人,每每看到希望,却又突然蜕变为更强状态,谁知道把他挖出来会不会继续为祸四方?掩埋雪山之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再者宋风虽逝,龙吟剑却仍在其中,为了一人的遗骨让邪剑再度流落江湖,甚至祸乱朝廷,那罪孽可就大了。 正如公孙跃生前所讲,能够驾驭康王九剑的,估计只有宋风了。 二人回营复命,龙昭先是夸赞一番,而后下了一道死令,全军不得提及此事,若有漏嘴者满门抄斩。 不用海杰去提示,能做一军之统帅的哪个不是人精,天降神罚,这是多大的事件,若是传扬出去,不只是钦国,整个天渊帝国都得变天。 往小了说,这是钦国朝廷无所作为,纵容游侠为非作歹才造就平民与军队无辜死伤。 往大了说,这是神明在惩罚钦国,否定钦王的统治,是会激起有心之人的谋逆与番邦叛乱的。 从接到命令到寻找宋风,再到挑选扎营地点,龙昭步步算计,这才将辛兴引到荒无人烟的地方,除了防止殃及无辜,更多的是为了封锁消息。 此处山峰人迹罕见,连个山名都没有,既然宋风战死于此,便起名破风山,其寓意便是破除了宋风所引来的一场灾祸,天下重归太平。 战事已定,班师回朝,秦诩等人封赏自不多言。 临走之际,龙昭在山脚下派遣一个兵团驻扎,防止神鬼莫测的辛兴死而复生。 春去秋来,日月轮转,这近万人的兵团一守便是一年多。 渐渐地,朝廷也松懈了,驻扎士兵不断减少,到第二个年头只剩下一个营,由一名千夫长统领。 又过了三五个年头,此地彻底重归寂静,士卒早已撤尽,徒留皑皑白雪。 “小子,还不醒醒?”宋父的声音响起。 妈的,又是幻觉,父亲都离世多少年了,还能跑来催我起床? 宋风早就习惯了境界提升所带来的幻视幻听,理都懒得理,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不对!猛然睁开双眼,宋风顿时清醒过来。 我不是死了么?宋风露出惊恐神情,想要探清周围环境,却只看见漆黑一片。 想要坐起身来,又觉躯体无比沉重,仿佛被一座大山压制。 宋风明明记得被辛兴一招击败,而后将自己的头颅砸向山石,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清楚的看到了自己脑浆迸发。 这次可能真的来到了地狱,不然怎么如此黑暗。 宋风无奈的自嘲一声,真气流转凝聚至手掌,勉强让右手充沛力量,试着胡乱摸索了几下,却觉一阵刺痛传来,似乎碰到了利刃。 在其身旁沉睡的龙吟剑品尝到鲜血的味道,霎时耀出一阵红光,宋风借着这阵光看清了当下局势,原来自己被深埋积雪之中。 随着头脑逐渐清醒,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宋风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哪知空气没有纳入,反倒塞了一嘴冰碴。 本就敦实无比的积雪加之长年累月的沉淀,比之顽石都差不了多少。 宋风大急,浑身爆发熊熊烈焰,体内真气尽数挥发,抓紧龙吟,狠狠划出一记神伐,冰雪被化出一道剑痕,终于得见一缕阳光,新鲜的空气也随之涌入。 神伐连挥,积雪坍塌,宋风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等你很久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宋风抬头望去,如天使一般的辛兴正盘膝而坐,天寒地冻,他却仍旧赤膊上身,背后三对雪白羽翼仿佛与漫天大雪融为一体,雪山严寒对其无丝毫影响。 宋风起先还有所戒备,见其安稳盘坐,似乎并没有拼杀的意思,随即也坐了下来:“我睡了多久?” “九年。” “你等了多久?” “九年。” “呵。” 宋风苦笑一声,讥讽道:“为了将我杀个彻底,你也真是煞费苦心。” 第90章 星河论道 辛兴不语,仍旧闭目打坐。 “还要打吗?”宋风问道。 后者闻言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不知从何说起。 沉思良久,方才苦笑一声:“你实在是太愚钝了。”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宋风耸了耸肩,满脸不在乎。 “知道为什么正午时分我会消失一个时辰吗?”辛兴解释道:“那不是用来休息的,而是给你时间思考。” “大道五十之数,天衍四十有九,留一以人用,又分而为二,所以这一线生机,你有两条路可以走。” “嗯。”宋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听不懂,说人话。” 辛兴也不恼怒:“你若是大善之人,不忍生灵涂炭,大可横剑自刎,也算修成正果。若是大恶之人,尽管杀尽天下生灵,吞噬他们的真气,到时自可以杀证道,只是世间只剩你一人,需要重开天地。” “可惜,你的善不够果断,恶也不够彻底,道心不稳,难成正果。这一劫,真可谓一败涂地。” “呵。”宋风冷笑一声:“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给了两条死路吗?要么把我逼死,要么把全世界逼死。这就是你们天神的做事手段?” “亦不尽然。”辛兴反驳道:“曾经有一名道人杀出了第三条路,既未自裁,也未伤及生灵,而是直面天神,恶斗数月将其击败,凭借自身修为逆天改命。” “你说的应该是真武大帝。”宋风曾听海杰说起过,自然记得。 “我们叫他赵虚子。”辛兴补充道。 对话告一段落,辛兴伸出手来:“既然你无法历过天劫,这便送你回去吧。” “你又为何如此肯定呢?”宋风架起龙吟,做出战斗姿态:“既然知道是在幻象之中,我当然愿意拼死一搏。” “这不是幻象。”辛兴摇了摇头:“而是另一个世界。” “怎么说?”宋风困惑不已。之前的地劫人劫可都是幻象,怎么到天劫就变了。 “你之前所历诸劫也不是幻象,都是其他世界。”说着,辛兴指尖雷光闪烁,凭空绘出一片星河。 在那星河之内,无数个宋风浮现。 有的身背九把剑,一人独战百万大军。 有的是教书先生,正在带领学生郎朗读书。 有的浑身邋遢,抱着一个酒葫芦,横卧街头,周围百姓纷纷避而远之。 有的坐在一座残破的王座之上,脚下尸山血海。 有的娶妻生子,开了一家小店,每天为生计忙碌,生活充实而美满。 待画面流转至一名道人打扮的宋风时,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双眼流露出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画面外的宋风,令其毛骨悚然。 那道人宋风似乎蠢蠢欲动,但看了一眼辛兴,又露出忌惮神色,终究没能动手。 不同的宋风一一浮现,形形色色,目不暇接。 “时间是一个点,过程是点与点连成的线,万物是线与线连成的面,天地是面与面形成的空间。” “由点至线,由线至面,由面至世界。这样的世界有无数个,称之为线束世界。这世上也有无数个宋风,死在破风山的你,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宋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或者说,整个世界没人能听懂,干脆不再听他废话,真气凝聚,杀意纵横。 “举锤!再来战过。” 后者摇了摇头:“你的试炼已经结束了。三重真身便身死道消,在你身上根本看不到希望。” 从降世到诛杀宋风,辛兴多少次手下留情。 先是与公孙跃大战将自己的手段暴露,再依次渐进,只追不杀,直到宋风怯战,想要借海杰秦诩等人之手共同对抗,才对其彻底失去耐心,一击毙命。 “那么你有多少重真身呢?”宋风也知其深不可测,却仍旧抱有一丝期望。 “九十九重身外身,三千小世界虚像,三千大世界真灵,八百里法天象里,四禅天,八仙境,上至三十六重天,下至十八层炼狱,都有我的存在。”辛兴如实道来。 “……” 良久的沉默。 “唉。”宋风斗志颓然,扔掉手中龙吟,感慨道:“真武大帝,他是如何做到的。” 越是修为精进,越是察觉前辈先贤的恐怖。 辛兴身外化身无处不在,如此叠罗,可以说根本就是杀不死的怪物,反而一次比一次强悍,哪怕自己修为通天,一天灭他一次,等历过这天劫,自己也得几百岁了。 “用剑历劫,无休无止,用心历劫,弹指可破。”辛兴再度伸出手掌:“走吧,带你回家。” 宋风搭上他的手掌,霎时间只觉天旋地转,日月不断交替。 空中恶战,军营,雪月楼,天月教,一一浮现,时光正在倒流。 “天劫难过,我将收回你的一切,包括记忆。你可以自选一物,算作我的赠礼。” 有礼物?宋风认真思考一番,正色道:“我看你那锤子不错。” “哈哈哈——”辛兴大笑:“年轻人,如此贪心,却挑了个最差的馈赠。” “怎么,不舍得?”宋风挑起眉毛。 “什么?”公孙跃疑声道。 宋风睁开双眼,只见公孙跃仍在身边,并未离去。 没有流星,没有天降雷神,自己正处于小院内与公孙跃练剑,明月当空,一切如初。 “我……”宋风张口,却不知想要说些什么,记忆飞速流逝,天劫中发生的一切毫无印象。 “我好像悟到了什么,却又不知是何物。”宋风如实说道。 “能领悟一二,已超出常人许多了。”公孙跃不明所以,以为他仍在悟剑:“当初练这套天月剑法,老夫可是苦修十年才入门,宋少侠年纪轻轻,不必急于一时。” “难怪叫作天月教。” 宋风收剑入鞘,刚想迈出一步,哪知遍体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瘫软在地。 公孙跃大惊,仔细观察,却见他遍体血管爆裂,骨骼无规则的扭动,整个人渐渐化为一个血球。 “走火入魔了?” 砰! 一声炸响,血肉横飞,公孙跃连忙撩起衣袖遮挡,再去看时,满地血肉爬向龙吟剑,逐渐组成手臂,而后是躯干、五官。 待彻底宁静,宋风已重归人形,身躯健硕,肌肉饱满,皮肤隐隐流动真气。 “脱胎换骨?”公孙跃疑惑道:“寻常人都得经历莫大痛苦,你怎么一瞬间就……” 宋风伸出手掌看了看,似有所感:“这段过程,似曾相识。” 见其并无异样,公孙跃抚着白须笑道:“可能是武王体与常人不同吧。恭喜宋少侠,修为更上一层楼。” 二人并不知晓,这便是辛兴遗留的礼物。 第91章 飞花逐月 百花谷。 自从海杰帮花惜月治好剧毒后,二人并未离开,而是在谷中住了一段时间,每日挑水砍柴,炼药修功,一派安然。 这日清晨,花惜月正在院内练剑,却见海杰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 花惜月秀眉轻皱,别有所指的问道:“海门主,你看那是什么?” 海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什么都没发现:“哪里?” “那是门。”花惜月将拙锋巨剑立于身前:“方便的话,下次记得先敲门。” “你这冰美人居然也会开玩笑。”海杰非但无视她的警告,反而嘿嘿一笑,从身后取出一段绢布。 “你也来猜猜,这是什么?” 后者白了他一眼:“布匹。” “错。”海杰展开绢布,献宝似的递上一把宝剑:“是你的墨血剑。” 花惜月一改方才的冷漠,面露喜色,伸手接过宝剑,拔剑出鞘,轻轻抚摸剑身。 本以为此剑落入邪教手中再也无法寻得,没想到海杰竟然能轻易找回。 下意识的灌输真气,却觉墨血剑较之以前有所不同,剑身中心那道深红血槽不再如往常静如死水,反而隐隐有心脏跳动般的迹象。 莫非是……花惜月深深看了海杰一眼,一阵不祥的念头涌上心头。 “多谢海门主。”花惜月收敛心神,语气真诚地向海杰道谢。 “哎呀呀,我们之间还这么客气干嘛?” 海杰笑着说道:“不过,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这把剑的,你可得好好报答我才行。” “想要我如何报答?”花惜月目露疑惑。 “嗯……”海杰摸着下巴思考片刻,跨前一步,笑呵呵地看着后者:“要不就以身相许吧?” 后者闻言,面色顿时一正,直视海杰,一双凤目闪出凌厉之色:“海门主请自重。” 海杰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开个玩笑罢了,花姑娘这么认真做什么。” “花姐姐!”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孙诀疑蹦蹦跳跳的来到院内,见海杰也在其中,二人身形贴近,举止亲昵,顿时一愣。 “我来的可能不是时候……” “咳!没影的事,小丫头别乱说。”海杰清了清喉咙,赶忙解释。 他不说还好,这一解释,反倒越描越黑。 孙诀疑脸色唰的一下绷紧,咬了咬嘴唇,转身跑了出去。 海杰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孙诀疑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然后转向花惜月说道:“我好像没得罪她吧?” 花惜月心中暗叹一声,她当然知道孙诀疑为何如此,只是这种事情,她也不好开口。 更何况,有此心病的何止孙诀疑一人。 看着手中的墨血剑,花惜月把心一横,暗下决心。 海杰救她性命,正苦于无法回报,何不趁机促成这段佳话?也好断了自己的杂念。 “海门主,此次多谢你帮我找回墨血剑,作为回报,就教你一套剑术吧。” 海杰对剑术毫无兴趣,却也不忍坏其兴致:“好啊。” 说着退后几步,给她以施展空间。 花惜月手持墨血剑,身姿矫健,如仙子临世。 她的剑法轻灵飘逸,攻而迅敏猛烈,守而固若金汤,招式变幻无穷,蕴藏无尽玄机。 海杰在一旁观看,不禁为之惊叹。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术,心中对花惜月更为欣赏。 演示完毕后,花惜月看向海杰,问道:“这套剑术名为飞花逐月,你可看清了?” 海杰连连点点,由衷夸赞:“美,太美了!” 花惜月微微一笑:“剑如飞花,影如逐月,姿态虽美,却也是破敌妙法。” “不不不。”海杰连连摇头:“不是剑美,是人美。” 后者闻言,虽心中暗喜,脸上却故作嗔怒,秀眉一挑,将手中墨血抛向海杰。 “好好练你的剑去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海杰赶忙接住,不敢多做停留,慢悠悠向外走去,一句打趣的话却留了下来:“生气的时候更美。” 海杰寻了一处幽静的山林,模仿着花惜月的动作开始练剑。 他早已习惯了轻盈的纸扇作为武器,第一次手持长剑,一招一式颇为生疏。 俗话说日诵典籍三百篇,不会作诗也会吟,海杰虽没学过剑,却对各家剑术颇有研究,了解其基本原理,学起来事半功倍。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逐渐掌握了其中的窍门,每一剑都带有几分飞花逐月的神韵。 墨血剑在其手中越舞越快,越练越顺手,却总觉似乎缺失了些什么。 苦思无果,决定明日再去找花惜月请教。 翌日清晨,海杰像往常一样来到花惜月门前。 这次他牢记警告,规规矩矩的叩响院门,哪知内里毫无动静。 “我就说敲门没用吧?”海杰嘀咕一声,自顾自的推开大门。 “花师傅,起床了!徒儿来找您学剑啦!” 房中依旧没有回应,海杰正欲入房一探究竟,余光瞥见院内木桌,一块石头格外显眼,底下压着一纸书信。 不好,她走了! 海杰赶忙拿起书信,却见其上写有八个大字:剑随心动,莫负佳人。 海杰看罢,心中五味杂陈,却曲解了花惜月的本意。 看来练习剑术不过是借口,将墨血剑赠予他才是真正目的。 当年花惜月的父母夜罗刹夫妇正是凭着双剑合璧横行江湖,墨血剑与拙锋剑的名号谁人不知,据说只有情意相投的恩爱情侣才能施展真正威力。 此时将墨血赠予自己,其用意自不必多说,莫负佳人四个字已经说明一切。 海杰紧紧握住墨血剑,仿佛能感受到花惜月的温度,既为俘获其芳心而欣喜,又为她担忧不已。 不用问也知道,花惜月此次急匆匆离开,定然是要回到修罗门惩治叛徒,其中有着万般凶险。 正当他暗自苦恼之际,身后一道黑影出现:“门主,有大变动!” 海杰回头打量,来者是落英卫情报人员:“什么变动?” “以武林盟主武远为首的正道人士已与天月教开战。” 海杰闻言大惊,虽说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却不想来的如此之快。 “传书王锦博,倾尽门内弟子前往,我随后便到。” “王门主早已出发了。” “嗯,不错。”海杰收起墨血剑,大步向外走去:“备好快马,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是!” 第92章 正邪之战 黄沙漫天,嘶吼不断,近千人的厮杀何等壮观。 两柄由骄阳铸成的大刀在人群中划过,留下一条铺满鲜血的道路,而后受真气牵引回转,落入武远手中。 眼看武远在天月教弟子中肆意杀戮,李进连忙指挥,朱雀玄武两名使者带领数十弟子前往迎敌,两杆长枪突现,从左右分别刺来。 武远身形一闪,躲开攻击,顺势双手一挥,两柄光刀分别朝着朱雀和玄武砍去。 朱雀连忙躲避,玄武则横枪挡下光刀,而后猛地一推,击退光刀的同时真气灌输大地,顿时形成一名黄沙巨人,大叫一声冲着武远砸去。 在这沙漠地带,土系真武者占尽地利,技能使的得心应手。 武远向后跳开,光刀飞回身前,只见乱刃纵横,那黄沙巨人瞬间被光刀粉碎。 修为差距实在太大,玄武的技能无法对其造成实质威胁。 “老贼受死!” 一声怒斥传来,斜刺里冲出一杆火枪,正是朱雀。 武远懒得理会,闪身冲入人群。 却见黄沙之中莫名涌现水浪,一道人影手持长刀,踏在浪花之上,直冲朱雀而来,刀枪交锋,发出一声脆响。 “想伤父亲,先过我这一关。” 武修嘴角挂着笑容,快刀横扫,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只觉手中一轻,火枪断为两截。 兵刃被毁,朱雀大惊失色,连忙退走,武修也不追杀,驾驭水浪冲入人群,真好似虎入羊群,快刀不断出手,天月教弟子纷纷倒下。 玄武还想施展技能,哪知武远眨眼便到身前,两柄光刀从天而降,挂着劲风劈来,根本不给他释放真气的时间。 危急时刻,四把飞剑自远处射来,将光刀击退。 “公孙跃,你终于来了。”武远驾驭双刀,如临大敌。 来者正是天月教主公孙跃,看了眼当前局势,沉声道:“武远,这一战本可以避免的,何苦生灵涂炭,让这群无知的蠢材白白断送性命。” “一派胡言!”后者怒声呵斥:“老夫替天行道,诸位义士奋勇杀敌,正是剿灭你这邪祟的大好时机。” 公孙跃闻言哈哈大笑:“是为了维护正统,还是巩固你武林盟主的地位?” 武远冷哼一声:“你说什么都行,若不能铲除邪教,要我这盟主又有何用?” 说罢不再废话,周身光芒大盛,如烈日一般的真气遍布全身,衣袍尽皆焚尽,露出一副软甲,而后大喝一声,驾驭双刀奔袭而来。 公孙跃不敢大意,四把长剑一化二,二化四,眨眼变为数十,纷纷悬浮周身,迎上武远展开激战。 二人皆是当世一流高手,战斗余波震得周围人员不断后退,让出一片空地。 双方兵对兵,将对将,厮杀无休无止。 天月教人员众多,却被杀的连连后退,反观武林正道,虽人数不占优势,却高手无数,都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侠士,个个以一当十,英勇无比。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正午,原本还能形成阵容的双方也被不断割裂,分为数个战场。 不同于普通弟子的惨烈,修罗门门主丁震安稳坐在马背上,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偶尔象征性的出手,大多时候能避则避。 按照他的想法,保留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修罗门之所以投靠天月教,更多的是寻求庇护,以防武远的迫害而已。 为了别人的霸业牺牲自己的弟子,他可没那么蠢。 嗡—— 一阵破风声从头顶传来,丁震反应倒也迅速,双腿一蹬从马背跌落,却见一柄巨剑从天而降,将马匹一分为二,连声嘶鸣都未发出。 “丁伯父。” 巨剑刺入地面,一道人影立于剑柄之上,正是花惜月。 丁震先是大惊,而后阴声道:“你这妖女居然还没死。” 说着大手一挥,震声高呼:“修罗门弟子听令,铲除叛徒!” 后者闻言秀眉竖挑,这老东西真是不知廉耻,恶人先告状,反倒自己成了叛徒。 看着围上来的修罗门弟子,花惜月眼神逐渐冰冷,这群昔日同伴,不少都是父亲的属下,如今却要对自己动手。 不再多作解释,拙锋剑真气爆发,一人一剑冲入人群之中。 花惜月身形灵动,剑招凌厉,重逾百斤的巨剑在她手中轻如无物,挨着便伤,碰着便死。 修罗门弟子们虽然数量众多,一时间竟无人能近其身,任由她在人群中穿梭,如鬼魅般难以捉摸。 丁震见状,心中暗自惊讶。他知道花惜月深的其父真传,却不想竟然如此厉害,远超他的预料。 眼看着自己的弟子伤亡惨重,丁震决定亲自出手。他运起真气,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弯刀,向着花惜月攻去。 感受到丁震强大的真气波动,花惜月连忙击退众人,使出全力迎接丁震的进攻。 巨剑与弯刀碰撞在一起,激起阵阵气浪,周围众人纷纷退让,生怕被其波及。 “丁一凡在哪?”二人角力,花惜月狠声问道。 “问阎王去吧。”丁震真气挥发,一股黑烟涌上弯刀,二人展开激烈对决。 花惜月的拙锋剑以势大力沉为主,离巽一体也是大开大合的火木真气,丁震的弯刀则以速度见长,暗系真武缥缈不定,真不愧修罗刀名号。 躲在人群后的丁一凡早就吓傻了,慌慌张张向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张望,生怕花惜月寻他复仇,哪知一个不留神,撞在一堵冰墙之上,整个人摔倒在地。 “哟,这不是丁少主吗?这么急着去哪啊。” 丁一凡哎哟怪叫着爬起身,刚想怒骂出声,抬头望去,却发现一张“恶魔”的脸。 一身蓝袍,俊朗面容,手持折扇,笑面宜人。 海杰这形象确实与恶魔不沾边,但若知道当时修罗门中他一人独战百余人,一招冰晶羽杀阵摧毁整座山谷,任谁都得胆寒。 巧的是,丁一凡刚好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呃……呵呵,海门主,幸会幸会。”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丁一凡收起怒色,换成一副笑脸。 第93章 手刃仇敌 花惜月与丁震的决斗还在进行,二人修为旗鼓相当,前者体质占优,后者经验老到,打起来也是难解难分。 正当二人不可开交之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丁门主,不要你的宝贝儿子了吗?” “爸,快救我!” 丁震闻言一惊,慌忙连出数刀逼退花惜月,退出场内。 回头望去,却见丁一凡正被海杰提在手中,如同小鸡仔一般,脸上龇牙咧嘴,涕泪横流。 “把他放下!” 丁震顿时急了,整个丁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要是折在海杰手里,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不是吧,丁门主已是老江湖了,说话这么不带脑子的吗?”海杰嘿嘿一笑,抽出墨血剑,照着丁一凡比比划划。 “你说我是先割他鼻子呢,还是先割耳朵?” 花惜月一个闪身来到海杰身边,疑声道:“你来做什么?” “啊?”海杰也懵了:“你不是留言让我莫负佳人么?当然要来帮你了。” 后者闻言又气又恼:“我说的佳人是孙诀疑!不是我自己!” 海杰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下次能不能写明白点。”说着询问道:“怎么没见我落英门的人,打散了?” “他们根本没来,而是去偷袭邪教老巢了。此次出战,武远兵分两处。”花惜月比他来得早,自然了解情况。 “原来是这样。”海杰放下心来:“那我也要赶紧去了,既然仇人已在我们手中,花姑娘是否愿意随我共往?” 有丁一凡在手,修罗门断然不敢追击,二人大可全身而退。 后者看了他手中的丁一凡一眼:“这等废物留有何用。” 当初就是丁一凡背后下黑手,才导致花惜月惨败,如今仇人在手,她却并不报复,果真是胸怀远大。 海杰顺势松开握住其脖颈的手掌,由衷赞叹道:“花姑娘果真气度非凡。” 重获自由的丁一凡两腿颤抖不已,又惊又喜,连连弓腰拱手:“多谢花姑娘开恩,多谢多谢。” 说完迈开双腿,一瘸一拐的向丁震跑去。 唰! 拙锋斩过,一道剑气从其身后袭来,丁一凡瞬间被斩为两截,双腿还在向前迈,半截身子却滚落在地,鲜血如同喷泉一般。 “杀了就是。”花惜月眉头都没皱一下,补充出下半句。 “……”海杰一阵无语。 “花!惜!月!” 丁震嗷的怪叫一声,双眼布满血丝,手中弯刀真气怒放,直冲二人而来。 丧失爱子的悲痛使其癫狂,眨眼间便冲到近前,一刀竖劈,直取花惜月面门。 后者侧身躲开,挥动手中拙锋横斩丁震腰身,却见一股黑烟涌现,丁震身形已消失不见,正是暗系真武如影随形。 再现身时,已出现在海杰身后背影中,人还没从暗影中爬出,弯刀已横扫而出,直取海杰脚踝。 后者早已察觉,纵身一跃避开攻击,而后落地连斩数剑,却均被丁震一一挡下。 两人你来我往,一瞬间连拼数招,可惜海杰剑术实在稀松平常,被其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低头!”一声娇叱传来,海杰连忙躬身,拙锋巨剑擦着其头顶掠过,直取丁震面门。 后者连忙举刀抵挡,身形也被这一击横推数米,刚落地,身后不知何时布满荆棘,纷纷扎入其双腿,而后不断蜿蜒生长,想要钻入体内。 丁震措手不及,身上多处受伤,赶忙向后挥刀斩碎荆棘,阻止真气侵体。 “你们这些玩巨剑的,总喜欢朝我脑袋砍。”海杰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低声抱怨道。 真气流动逼出体内杂刺,丁震怒视花惜月,使出全力,一刀向她劈去。 花惜月身形一闪,躲开刀锋,同时挥剑反击。 三人再次激战,丁震以一敌二,却凭借一腔怒火,硬是不落下风。 天月教。 “邪教狗贼,出来领死!”王锦博一马当先,俨然成为领袖。 负责偷袭天月教老巢的约有二百余人,其中落英门的上百弟子便是主力。 “王门主,我看他们是倾巢而出,现在老巢不剩几个人了,何不干脆冲进去,先洗劫一番再说。” 说话的是王锦博的贴身护卫展开。 后者横了他一眼:“本门主做事,用你来教?” 展开吓得连忙低头:“不敢不敢。” 王锦博招了招手,身背弓箭的楚飞走上前来:“门主。” “正面战场怎么样了?” 楚飞是落英卫负责情报探查的副队长,自是了然于胸,想都没想说道:“激战正酣。数十高手皆已入场,邪教那边也有公孙跃,李进,孟巧,南风,丁震等人。” 后者听罢眉头皱起:“没有宋风?” “没有。”楚飞如实道来:“目前没有任何关于宋风的情报。” 这就难办了。王锦博敲了敲脑袋,满面愁容。 自己这边虽弟子不少,真正修为高深的却没几个,若是正面战场把邪教主力全引走还行,此刻宋风这疯子不露头,自己也不敢贸然挺进。 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连声鸟叫都未曾传出,愈发显得诡异。 算了,不管了!王锦博大手一挥:“冲进去,先洗劫一番再说!” 这不还是我的想法吗?一旁的展开心里暗犯嘀咕,却不敢说出口。 众人纷纷利刃出鞘,大步冲院门而去。 吱呀—— 大门展开,一道身影漫步走来。 一袭黑袍,脚踏黑靴,腰悬长剑,来者正是宋风。 “停!快停!”王锦博连声高喊,众人慌忙止住身形。 “宋护法。”王锦博在马上拱手施礼:“你没去前线战场?” “嗯。”后者面无表情,只用鼻音应一声。 双方陷入沉默。 此时的王锦博进退两难,想要冲杀,又怕宋风发狂,到时哪怕拿下此人,落英门也得损失惨重,得不偿失。 撤离吧,又怕被众人耻笑,二百余人被一个宋风吓退,他王锦博也别想在江湖立足了。 “门主,我兄弟三人愿出战!” 展氏兄弟受不了这诡异场景,齐步上前请命。 “一边去。”王锦博否定的干脆。 三兄弟互相看了看,默默退后。 第94章 先拔头筹 “要开战吗?”落英门众人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宋风反而缓步走来。 “开……开战,当然开战。”王锦博抹了一把额头汗水。 此时的他真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近二百号人浩浩荡荡杀奔而来,岂能无功而返? “动手吧。” 宋风依旧面无表情,就连腰间佩剑都不曾拔出,仍旧慢慢走近。 之前大闹狂刀门时,宋风曾与王锦博交过手,深知其习性与斤两,决计不会贸然出手。 果然不出其所料,后者嘴上答应,却连半点动静都没有,仍旧安坐马背。、 “我打不过,你去换个人!” 此话一出,不仅宋风困惑的停住脚步,就连落英门众人都惊讶不已。 “咳。”楚飞凑近王锦博,小声道:“王门主,我们好像是来偷袭的,不是来比武的……”更不是来丢人现眼的! “对啊,是在偷袭啊。”后者理不直气也壮:“没看到我正拖住宋风吗?这给正面战场分担了多少压力,你们懂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这家伙能把丢脸的事说的这么有理有据,还偏偏令人无法反驳,也真是个奇人,脸皮厚到家了。 懒得跟他们耗下去,宋风大步向着众人走去。 霎时间刀剑出鞘声不断,修习真武的人已忍不住散发真气,准备迎接宋风的杀招。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宋风就这么直挺挺的向外走去,与众人擦肩而过。 “宋护法要去哪?”王锦博疑声问道。 “打酒。”后者头都没回。 “这?”这下众人彻底懵了,宋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锦博伸长脖子努力眺望,此地处于郊外平原,更不可能设伏,他这走的莫名其妙,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待宋风身影消失,楚飞率先反应过来,食指在脑袋上画着圈圈:“听说他……” 言下之意,宋风可能脑袋有点问题。 对于这种坊间流言,王锦博自然不会相信,长舒一口气,随意地挥了挥手:“走吧,就当咱们没来过。” “王门主,现在宋风不在天月教内,正是我等扫荡的好时机,何不直接冲进去?”一名正道弟子提议道。 “是啊王门主,我等大张旗鼓的赶来,却无功而返,岂不令人耻笑。” “不可,断然不可。”后者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宋风此人向来邪性,鬼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回头望去,却见天月教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块金丝楠木制成的牌匾,上书“天月映辉”四个大字,王锦博嘿嘿一笑。 “来人,把这块匾给我摘下来,本门主最喜欢木头玩意了。” 要块破匾有何用?众人皆不知他发什么神经,呆愣原地未动。 后者拍了拍肚皮,笑呵呵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门匾,而是天月教的门面,得了这玩意,就等于先拔头筹,一举捣毁邪教老巢。到时候论功行赏的庆功宴,咱也能往前坐坐。” 众人恍然大悟,慌忙找竹竿拿梯子,手忙脚乱的前去摘匾。 正忙得不可开交,哪知宋风竟去而复返,脸上似乎含有几分不悦神情。 “宋护法,你怎么又回来了?”王锦博不知所措,忙着摘匾的几人也停住动作。 “忘记带酒壶了。”宋风随口应付一声,入门之前抬头看了眼爬上爬下的几人:“你们继续。” “……” 楚飞一面之词,王锦博自然不信,不过此情此景,就连他都忍不住怀疑宋风真的是个傻子。 此时的天月教大门好生热闹,前来偷袭的正道武林鬼鬼祟祟,负责抵御的邪教护法却视若无睹,本该拼个你死我活的两方达成了诡异的共识。 之所以漠不关心,倒不是宋风脑袋真的有问题,而是天月教弟子的家眷早已被转移别处了,此处不过是座空宅而已。 按照李进的话说,天月教发展迅速,根基不稳,其弟子多半是吞并来的其他门派,忠心无法保障。 有家眷在手,至少能够让众人齐心协力,不至于浑水摸鱼,甚至临阵倒戈。 对于他的提议,公孙跃表示赞同,宋风则一贯沉默。这种驾驭人心的事务,他根本插不上嘴,也不感兴趣。 三人率先表态,将家眷尽数归置一处,全归宋风保护,其余弟子只得照做,这才免去了后顾之忧。 当然,漠视来犯之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王锦博的副门主身份。身为海杰手下的二把手,怕是早已被安排好逢场作戏了。 只是这一点他猜错了,海杰根本没下达任何指令,相安无事全因畏惧宋风武力罢了。 既然相安无事,保护家眷的任务也落得清闲,宋风寻到一家临街酒肆,点上两碟凉菜,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正在他独自小酌之际,一匹快马狂奔而来,吓得人群纷纷躲闪。 那快马奔至宋风身前,马上骑士翻了个跟头跌落在地,人还没爬起来,急切的声音先到:“宋护法,教主危急,速速营救!” 宋风放下酒杯打量一眼,此人衣衫破碎,挂满血痕,腰间的刀都丢了,只剩刀鞘,怕是刚从一场恶战中逃生。 “详细说来。” “教主被武远埋伏,数十高手齐攻,已入绝境!属下拼死突围,这才得以前来报信。” 竟有这等事,修为如此恐怖的公孙跃也有不敌之时。 宋风站起身来,刚要前往,忽然察觉哪里不对。 强如公孙跃都无法突围,这人又是怎么跑出来的?怕不是武远派来的奸细,想要诱骗自己离开,好对天月教家眷下手。 不断游历江湖,加之人劫幻境中的所见所闻,宋风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鲁莽少年,思考问题也更加全面。 “你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的?” 那人反应也快,想都没想回答道:“在下陈安民,原属刀马堂,现归教中骑兵小队,是李护法派我来的!” 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宋风紧接追问:“怎么冲出来的?” 随着宋风这一问,陈安民差点哭出声来:“骑兵小队二十三人一齐突围,能将消息送到的却只剩小人一个了,这匹马还是队长舍命让给我的。” 见其对答如流,宋风不再怀疑,翻身骑上快马,疾驰而去。 第95章 兄弟相残 宋风疾行个把时辰,却见一道身影脚踏飞剑,飞驰而来。 “教主?” 宋风勒住缰绳,疑惑不已。 公孙跃下得剑来,率先开口:“雾剑门被破了,你怎么在这?” 雾剑门正是藏匿天月教家眷的地点。 “有这等事?你被数十真武高手围困,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宋风说罢看了一眼,却见后者真气充沛,丝毫没有恶战迹象。 二人同时幡然醒悟,怕是中了歹人的奸计。 “速回雾剑门!” 二人回到门中,哪知早已人去楼空,各大重要干部的家眷一个没剩,就连护卫都不见了,整个门派空荡荡的,仿佛一座鬼村。 “祸事了!”宋风暗暗咬牙:“我上了武远的当。” “是谁骗你离开的?”公孙跃连忙问道。现在再追究宋风的失守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理清局面。 “李进手下骑兵小队的陈安民。现在想来,只怕是他人假扮的。” “不,没那么简单。” 公孙跃捋着白须,默默思忖片刻,悠悠开口:“只怕陈安民是真的,我等内部出了叛徒。” 将家眷藏在雾剑门,这件事只有公孙跃、宋风与李进知道,属于绝对机密,他陈安民要找宋风求援,本该前往天月教总门,怎么可能直接找到这里来? 再者宋风离开不过一个时辰,想要转移家眷哪能这么迅速,雾剑门中也无打斗迹象。 定然是李进那边出了问题,甚至可能他也叛变了。 二人商量片刻,决定前往正面战场,找李进问个清楚。 刚踏入沙丘,只见方才还恶斗不休的正邪双方一派祥和,仿佛达成了和解,正聚拢一处,观看海杰花惜月二人与丁震的决斗。 眼看二人到来,武远大手一挥,上百弟子纷纷出列,真武齐发。 公孙跃脚踏飞剑躲避,宋风则连忙翻滚出去,再看那匹快马,已被漫天真气撕为碎肉。 “天月弟子何在?”公孙跃高喝一声,哪知场内静悄悄的,无一人答话。 宋风仔细观察,站在武远身前的真武者不少都是天月教干部,疑声问道:“钱义府,周宽,你二人难道要叛变不成?” 被喊名字的二人吓得浑身一颤,想要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叛变?”武远替他们开口:“这个词汇只在武林正道存在,像你二人这种十恶不赦的恶魔,抛弃你们可是正义之举,何来叛变一说?” 公孙跃环眼横扫,却不见李进身影,高声喊道:“我的右护法呢?出来答话!” 武远唤出烈刃,大步冲向场内:“我知道你有很多不解,不过无所谓了,到了地下,有的是时间解惑。” 说罢率先动身,身后众多真武者也不闲着,纷纷亮出兵刃冲锋,瞬间将公孙跃二人淹没在人海。 此时的李进仍在后方战场,老神在在的看着场内决斗,根本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再看场中,丁震早已伤痕累累,一条胳膊都不见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却硬是凭借着暗系真武的诡异性质咬牙硬撑。 “丁门主。”李进端坐木椅,抿了口茶水:“邪教完蛋了,公孙跃马上也要死了,我们可以摆脱他的掌控,再度重回正道,你又非得死撑什么?” “我不管什么正道邪道,我只要我儿一凡!”丁震几乎陷入癫狂,单手高举着破损的弯刀,仍旧向花惜月进攻。 只是冲上去得快,被击退的更快,海杰与花惜月已逐渐熟悉了墨血拙锋两套剑术的配合,应付如风中残叶的后者游刃有余。 “先停手,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你?”丁震嗤之以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大言不惭。” 李进呵呵一笑,得意的昂起脑袋:“要问我算什么,武林副盟主够不够资格?” 后者闻言非但没有惊讶,反而狠狠吐了口唾沫:“什么狗屁副盟主,卖主求荣的鼠辈!” 要说丁震对天月教的忠诚,那基本可以算作没有,虽暗通李进投靠,不过是不想被武远掌控而已,对于李进这卑鄙小人,他向来是瞧不上的。 或许丁震有着诸多缺陷,脾气暴躁,做事鲁莽,护短,权欲也重,但也不失为铁血男儿,性情直爽,不会阿谀奉承那套。 李进被他骂的狗血淋头,狠狠将手中茶杯摔在地面:“杀!” “是!” 身后数十弟子纷纷上前,套索齐发,本就行动不便的丁震砍得断一根两根,却敌不过数十套索,瞬间被五花大绑起来,就连诡异的如影随形都无法施展。 花惜月大步向前,一双美目透出凛冽,却仍有三分怜悯:“丁伯父。当时害小侄的时候,想过这一天吗?” 噗! 一口血沫喷洒,溅了后者一身,丁震怒声道:“可恨七蛊剧毒不够猛烈,没能要你这妖女狗命!” 被其溅了一身,花惜月也不恼怒,仍旧死死盯住他的双眼:“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哈哈哈哈——”丁震大笑:“一凡的真武天赋实在不济,你又如同武痴一般修为突飞猛进,待老夫身死,只怕修罗门会彻底落入你手中,到时我们丁家只会死得更惨。” “而且。”说着,丁震双目瞪的溜圆,大片眼白布满恐怖的血丝,整个人笑的如同厉鬼一般:“我怎么可能留着花宫业的后人替他夫妻俩报仇呢?” 花惜月闻言大惊:“我父母明明是病逝……” “黄毛丫头,你还嫩得很呢!”丁震知道自己活不下来,干脆摊牌明说:“他二人真武高强,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病死?况且一人得病就算了,夫妻俩一起病?那都是我的安排!哈哈哈哈……” “那可是你的结拜兄弟!”真相大白,花惜月心如死灰,自幼敬重的伯父,居然是杀害父母的凶手。 “一山不容二虎,在权利面前,别说结拜兄弟了,就算是亲兄弟,亲父子,也会自相残杀!” 唰! 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花惜月手中拙锋一扫而过,丁震的头颅瞬间滚落,话音也戛然而止。 第96章 两方对峙 “好!杀得好!” 李进连连拍手,笑呵呵说道:“海门主与花门主为我武林又除去一个祸害,可喜可贺。今后的修罗门,还要仰望花门主统领了。” 这家伙!海杰暗暗皱眉。 当初算计花惜月的是他,如今跳出来唱白脸的也是他,若使花惜月心动,只怕又要受他牵制了。 “李进!”拙锋剑并未散去杀气,反而指向后者:“少在这装模作样,下一个就是你!” 要说修罗门中还真就没一个孬种,个个恩怨分明,包括花惜月在内。 杀丁震是为报仇,并不代表她就臣服李进。 “花门主,你想要的,现在唾手可得。”李进不慌不忙,招了招手,修罗门旧部纷纷涌上前来。 “想要为父母报仇,丁家父子死了。想要振兴父亲留下的修罗门,现在我把他们全交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花惜月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秀眉倒竖,露出愤恨神色,话锋并未指向李进,而是冷眼诸位同门:“看看你们这副嘴脸,还有修罗门的傲骨吗?李进是什么货色,值得你们唯首是瞻?” 修罗门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是,她说的是有道理,但那又如何? 当初的二位门主自相残杀,如今皆已丧命,她花惜月大可喊着什么正义道义,可道义不顶饭吃,谁家还没个妻儿老小等着养活呢? 当你饿的时候,道义会使你更饿,当你累的时候,道义会使你更累。 随着拙锋巨剑一一扫过,在场百余修罗门弟子竟无一人敢应,包括昔日随父亲花宫业开门立派的叔伯。 “好。很好。”花惜月尚未开口,海杰已替他发话:“贵门派这‘独到’作风,还真给我海某人提了个醒。共患难易,共富贵难啊!” 遥想当年,修罗门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大门派,那可是花宫业与丁震一剑一刀硬生生杀出来的江湖地位。 如今终于有了立足之处,哪曾想落得如此境地,怎能不叫人悲凉。 “海门主,你就不要瞎捣乱了。”李进如今算是看透了,花惜月这小丫头终归好骗,问题的关键就出在海杰身上。 “不不不。”海杰摇了摇头:“我不是什么海门主。别忘了,我还是宋风的结拜兄弟!”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在场众人除了李进之外,谁都无法猜想到,海杰这武林中的后起之秀居然暗通邪教,而且是在邪教濒危之际跳出来主动承认。 就连身旁的花惜月也震惊的转过头,满脸不可意思:“海门主,生死关头,切莫儿戏。” 花惜月早就想好了,自己大可寻李进报一箭之仇,甚至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海杰虽对自己关照有加,到底还是正道人士,必然容不得自己这“妖女”为祸世间。 海杰难得收起笑容,一字一句的说道:“花姑娘,我没有说笑。” 看后者仍旧震惊不已,海杰走上前来,伸出手抚上花惜月紧绷的小脸,双眼深情款款:“你啊,平日就是太过霸道了。不过今天,我都听你的。” 花惜月想要侧过脸去,却觉海杰那温热的手掌已触及面颊,如同触电一般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都布满全身。 “海杰!”李进阴森森开口:“这里是清剿邪教的战场,不是你谈情说爱的地方!” “我并不是给你面子,而是给孤舟浪客面子,你可别给脸不要。” 区区一个海杰,他还没放在眼里,但李进是何等样人,早已探查清楚。 海杰若真的只是落英门门主,杀便杀了,可他偏偏有个二十年前真武与容貌冠绝天下的母亲雪雁秋,还有个从未有一合之敌的父亲海月,这是他不得不顾虑的。 “哎哟,我的李副盟主啊。”海杰弓腰施礼,刻意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极尽浮夸之相:“我海家何德何能啊,居然沦落到您给面子?” 他这两句状似恭维的话语,更加激起李进的逆反心理。 是,你海家是江湖名门,生的好比什么都强,我李进就活该在江湖拼搏半生还落得他人口实? 论努力,只知道泡在女人堆里的海杰一百个都不如李进! “海门主!”李进站起身来,拳头紧紧攥住,发出最后通牒:“你真的要与天下游侠为敌吗?” “不不不!”后者仍旧嬉皮笑脸,顺势在花惜月脸上掐了一下:“我只是与花姑娘站在一条线上而已。” 花惜月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退后两步。这等暧昧距离,她始终不习惯。 “李进,洗干净脖子了吗?”拙锋焰火大盛,花惜月意欲借仇恨之火掩盖尴尬境地。 之前修罗门中,李进早已见识到花惜月的恐怖修为,如今再加上一个拥有祖传秘术的海杰,只怕是极难对付。 李进思虑片刻,后方箭阵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随即招了招手,身后一名侍卫走来。 “弓箭手入场,射杀花惜月,海杰留下。” 千说万说,海杰也绝非他所得罪得起的,真要是在这里取了海月之子的性命,只怕有头睡觉,无头起床。 “是!”来者应声而去,传达指令,霎时间众多弟子引弓搭箭,直指场内二人。 嗖! 一支利箭率先射来,裹挟着一团焰火射入人群之中。 “什么玩意,谁放的箭?” 砰! “啊——” 那支火箭并非李进属下误射,而是出自潜藏土中的楚飞之手。 身形跃出地面,楚飞与王锦博现身:“门主!” “你看你看,知道我为什么跟他废话了吧?”海杰向后指了指,得意洋洋:“我在等援军呢!” 再看海杰身后,百余名落英门弟子尽数到齐,张弓搭箭的楚飞,双手持弯刀的王锦博,横眉怒视的张伯申,还有一头吊睛白额猛虎,那是董玥希的猫咪“雪球”。 “你的废话,确实很多。”花惜月猛然察觉自己被蒙在鼓里,口中却强硬辩解。 李进在等弓箭手就位,海杰在等落英门弟子到场,唯独自己好似纯粹凭感觉用事,显得格格不入。 第97章 天残地缺 “放箭,放箭!” 李进高声叫喊,属下弓箭手纷纷松开弓弦,百余利箭铺洒开来。 嗡—— 海杰手中折扇挥手间附着冰系真气,一阵寒风吹来,裹挟着漫天冰锥,将箭矢尽皆吹散,弓箭手霎时大乱,站立不稳,射出去的箭也失去准头。 “抛锤!” 眼看海杰出手,一马当先的王锦博随后发难,一声指挥下达,门中弟子纷纷取出链锁铜锤,在手中抡了几圈,狠狠抛射出去。 要说这王锦博也真是财大气粗,寻常门派无不是钢铁紧缺,他却花高价钱从康国定制铜锤,这扔出去的哪是暗器,分明是白花花的银两嘛。 铜锤抛洒极快,寻常游侠只着布衣,哪挡得住这等攻势,有人反应快勉强躲过,却又被两个锤头之间的锁链勒住动弹不得。 众弓箭手被铜锤打的晕头转向,阵容大乱,李进也在众多护卫的保护下连连后撤。 落英门与诸多正道混战一处,李进麾下虽士卒众多,却都是乌合之众,落英门弟子虽少,却个个装备精良,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反观公孙跃这边,可就没那么乐观了。 两道身影如同天仙降世,盘旋于半空,一人脚踏飞剑,一人周身光环,每次撞击都引得天地震颤。 不时有人想要横插一手,哪知身形刚刚跃起,不知何处袭来的飞剑便将其一击毙命。 空中交战的正是公孙跃与武远,二人修为本就旗鼓相当,恶斗起来也是难分高下,纵使两次脱胎换骨的宋风也插不上手。 宋风正在地面应付寻常弟子,却听嗖的一声唳响,一颗石子直冲太阳穴而来。 眼看来者不善,后者连忙举剑招架,只听砰的一声,那石子比之真武技能都差不了多少,震得宋风身形横移,两臂酸麻。 “谁人放的暗器!”宋风抖擞精神,怒声呵斥。 “地缺。” 一道声音响起,两名灰袍老者踏入场内。 细看二人,穿着破衣烂衫,周身邋里邋遢,光秃秃的脑袋,杂乱的胡须,毫无高手风范。 “无字天书第七位,天残地缺?” 别人不知道这二人名号,宋风可是久闻其名。 天残聋哑,地缺眼盲,二人引为老友,伴行江湖数十年未逢对手。 “正是。宋少侠准备好命赴黄泉了吗?” 宋风咬了咬牙,心中暗暗打怵。 当初狂刀门前,无字天书第九位的渡难方丈在刻意放水的情况下都将自己逼入险境,如今并列第七位的两名高手齐攻,自己如何是他们对手? 宋风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暗自运功,手中龙吟剑泛起阵阵风刃。 天残露出诡异笑容,嘴里发出呜呜怪笑,拍了拍地缺臂膀,后者会意,二人同时出手。只见无数石子如蝗群般飞向宋风,密密麻麻,避无可避。 宋风大喝一声,子午剑气全力施展,十余道剑芒交织成网,试图阻挡飞石。 然而,飞石来势汹汹,突破剑芒,继续袭向宋风。 宋风左闪右躲,狼狈不堪。就在他疲于应对之时,地缺突然出手,一颗石子急速射向宋风胸口。 宋风察觉不妙,想要避开已是来不及了。 关键时刻,他身子一侧,石子擦身而过,却在其肩头擦出一道血痕。 宋风捂住伤口,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龙吟甩动,神伐突现,丈余长的虚剑向着二人狠狠砸去。 天残看得真切,拉动地缺肩膀,后者虽眼盲,却也察觉到威胁来临,二人一左一右分别避让,神伐劈了个空,倒是身后诸多游侠躲闪不及,霎时哀嚎四起,死伤数人。 铛铛锒铛—— 一阵诡异的音乐声响起,霎时间黄沙肆虐,一股真气以天残为中心向外扩散,其架势如同形成实质,围攻众人被这道音浪推的人仰马翻。 首当其冲的宋风赶忙将龙吟剑深深刺入地面,双手抱着剑柄努力站稳身形。 待音浪过后,再看天残,手中不知何处多出一把古怪的乐器,通体以香椿木制成,上有三根琴弦,鼓面蒙着一层蟒皮。 寻常聋哑人是无法学习音律的,这三弦却不是普通乐器,而是一把能够融合真气的宝器。 天残正是仰仗此宝以真气交融波动,所弹出的也非正常曲目,而是自创的《破功弦音》,其节奏起伏不定,乱人心神。 “什么鬼东西?” 宋风大喝一声,手中龙吟吸纳众人背影,那一道道人影如同活过来的鬼卒一般,纷纷涌向剑身。 “万鬼噬魂!” 龙吟连挥,鬼影重重,无数鬼怪嘶吼着从剑身涌出,直冲天残而去。 后者不慌不忙,盘膝而坐,手指随意的拨弄手中三弦,随着铿锵乐声响起,身前凭空出现无数木刺,随着音乐的起伏齐齐射出。 砰砰砰—— 鬼怪与木刺相撞,尽皆消散无形,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刚与天残拼完技能,地缺又到,手中一条铁棍发出呼呼声响,在空中抡了个半圆,狠狠向着宋风脑袋砸来。 哼。宋风冷笑一声。 一个瞎子,居然也学人家近身肉搏,他这纯属找死啊。 龙吟挥出,宋风不避不让,想要硬接其手中铁棍。 出乎宋风意料的是,自己这一剑挥出,竟无半分力气,速度也迟缓的多,根本无法与铁棍抗衡。 啪! 狠狠一棍抡上宋风头颅,后者只觉霎时间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作响,伴随着天残的琴音,如同伴舞一般摇摇晃晃,双眼直冒金星。 噗! 又是一棍袭来,这次铁棍形成一条直线,狠狠捅向宋风腰间,饶是武王体坚固无比,却也痛的怪叫一声。 此情此景极为诡异,聋子弹琴,瞎子肉搏,只怕说出去都没人肯信,可二人偏偏配合的完美无缺,令宋风毫无招架之力。 后者怒声大喝,周身风系真气凝聚,想要释放子午剑气与其抗衡。 哪知地缺手中铁棍又到,狠狠砸在宋风手背,瞬间青肿一片,龙吟剑险些脱手。 不得已,宋风只得连退,想要暂避锋芒。 哪知在这琴音之内,双腿竟然使不出半分力气,浑身酥软如同飘在云端,一身真气倒是充沛,却又难以施展,直急的他大汗淋漓。 地缺这家伙的棍法只能算上乘,远未达到顶尖水准,按理说以宋风的剑术完全可以应付,哪知被其连抡带砸,又捅又点,逼得狼狈不堪。 第98章 援军已至 该死的天残! 宋风再愚钝也看出来了,天残的三弦才是问题所在。 可看破也无用,想要近身,就得先过了地缺的铁棍,想杀败地缺,却又被琴音干扰。 眼看局势愈发不利,宋风也顾不得保留真气了,双腿使出最后力气,一路翻滚出去。 待距离天残近百米远,琴音稍弱,方才恢复几分力气,手中龙吟赶忙凝聚真气,一道道焰浪横斩而出。 普普通通的赤炎斩,在武王体浑厚真气的加持下化作一片火海,焰浪足有四五丈宽,一道胜过一道,一重猛过一重。 琴音突转,变得柔绵顺和,首当其冲的地缺受其增幅,浑身真气大盛,两手一拍地面,只听轰隆巨响,一道道沙墙拔地而起,稳稳挡在身前。 轰—— 数十道焰浪冲击沙墙,纷纷消散无形,那沙墙虽被击溃,却在真气牵引下并未落地,而是化作尘烟飘浮半空,凝聚一团如黄烟一般,猛地向宋风冲去。 后者双腿凝聚真气高高跃起,哪知沙团如同生了灵性,空中急拐,继续追杀而来。 铛—— 手持三弦的天残走近前来,琴音再次响起。 身在半空闪避的宋风被这阵琴音干扰跌落在地,与此同时,漫天黄沙好似倒悬的瀑布,劈头盖脸的浇筑在宋风周身。 正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一阵笛音传来,干扰了三弦的旋律。 天残地缺同时一惊,只见一名红衣女子安坐骏马,吹奏着横笛款款而来,正是海杰的侍卫队长李婉儿。 趁二人愣神之际,宋风爬出沙坑,整个人灰头土脸,再看身上,一袭黑袍脏成了灰色,大片血迹点缀,那是被砂砾穿透所致。 好在武王体坚固无比,恢复力也强,否则地缺这一阵沙烟得将他穿成筛子。 “哟,宋兄。”海杰踏入场内,向着后者招了招手。 听声音便知道谁是,宋风头也没回提醒道:“小心点,这两个老家伙很强。” “知道,天残地缺嘛。” 有李婉儿的横笛干扰,天残无法发挥破功弦音全部实力,二人重回一处,默默思考对策,这也给了宋风喘息的时间。 打量海杰,却见其身后弟子百余人,王锦博与李婉儿分站左右,更有许多生面孔。 宋风皱起眉头:“哪来这么多人?” “都是门下弟子,我海杰如今也是一门之主了,特来助宋兄一臂之力。”海杰轻摇折扇,得意洋洋。 “他们信得过吗?”宋风仍旧充满疑虑,他是真被李进坑怕了。 落英门弟子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照单全收,更有大部分本就是正道门派弟子转投而来,其忠心实在令人担忧,特别是在这正邪对立的战场上。 “放心吧宋护法,都是自家兄弟。”王锦博呵呵笑道。 说来有趣,早上他还带领人马袭击宋风,下午就并肩作战了,当真是世事无常。 当然,他能保障门中弟子个个忠心可不是随口一说。 大部分人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与崇高的追求,所谓混迹江湖,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 落英门在王锦博的管理下赏罚分明,恩威并重,平日的赏赐更是毫不吝啬,众人早已拧成了一股麻绳,门主指向哪,他们就跟到哪,哪管什么正道邪道。 在场有一人却是例外,花惜月。 打量宋风一眼,后者冷哼一声:“没想到我堂堂花惜月,却沦落到与邪教为伍。” 这话怎么扎耳朵呢? 宋风转过头来,一双狭长的眼睛闪出锐利目光:“罗刹女,花惜月。你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怎讲?”花惜月从未与其有过交集,自然不会得罪他。 “当初你拒绝公孙跃的邀请时,我便想要杀了你。” 这倒是实话,要不是宋风与公孙无忧忙着准备婚礼,当初他便杀入修罗门解决这个麻烦了。 “哦?是吗。” 宋风脾性古怪,她花惜月更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一人多高的拙锋剑架在身前,随时准备出击:“现在动手也不晚。” “你俩先别吵了!”海杰赶忙打圆场:“这沙丘热得要死,赶紧解决战斗回家吃饭去。” 花惜月瞪了宋风一眼,不再多言,而是紧紧盯着前方恢复真气的天残地缺与逐渐聚拢而来的正道弟子。 宋风则是向海杰伸出手来。 知道他的意思,海杰解下腰间玉葫芦抛给他,后者咬掉壶嘴,仰头畅饮。 直到最后一滴美酒流干,宋风随手将葫芦扔向一旁,意犹未尽的说道:“不过瘾,下次带个大点的酒壶。” “我那是饰品……” “杀!” 海杰刚想吐槽两句,却见宋风大喝一声,挺剑而起,冲着天残地缺便上。 这家伙神经病吧?董玥希与张伯申对视一眼,完全看不懂宋风一惊一乍的作风。 王锦博与楚飞早就见识过他的古怪,及时反应过来,带领众弟子紧随而上。 场内再次陷入混乱,落英门弟子与正道人士战作一团,宋风海杰则对上天残地缺,场外的李婉儿仍旧吹奏横笛抵御琴音,楚飞则时不时暗放冷箭,正道中不时有人被射翻在地。 宋风与手持铁棍的地缺再度交手。 失去天残的牵制,宋风一套天月剑法施展的淋漓尽致,二人打的有来有回,一时分不出胜负。 海杰则挡在天残身前:“老前辈,这三弦不错嘛,借我耍耍?” “……”后者默不作声。 “不借就不借嘛,瞪着我做什么?” 这海杰也是嘴欠,明知道天残聋哑,还在这自说自话。 铛—— 琴音骤起,一道浑厚真气如潮水般扩散而出,直将海杰整个人卷至半空,好在他反应较快,及时化出冰云稳住身形。 一道真气只是开场白,随后的音浪源源不断,直逼得海杰上蹿下跳,好在冰云足够灵活,加之其自幼修习的《化音内法》与其原理相同,倒也足以应对。 “少主,我来助你。”李婉儿靠近战场,随着手中横笛吹奏旋律,《化音内法》与《破功弦音》正式拉开战斗的序幕。 “叫我门主!”仍在上空摇摆躲避的海杰发出呐喊声。 第99章 只忠不勇 随着李婉儿的笛声穿透战场,两种以音律为根本的功法互相纠缠,本该悦耳的声调也变得杂乱无章。 海杰压力顿减,折扇连挥,冰系真气化出漫天风雪,与李婉儿的笛声相互呼应,原本炽热的沙丘竟然变得清凉,地面都结上一层冰霜。 天残眼看局势不利,手中三弦节奏越发激烈,想要压制二人,场上一时间音波阵阵。 海杰与李婉儿多年来的修炼无比默契,天残却失去地缺的配合,渐渐只能勉强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化音内法》乃是丹书真人所创,玄妙无比,好在李婉儿修为尚浅,双方一时陷入僵局,谁都无法突破。 展氏三兄弟看得热血沸腾,取出兵刃刚要参与进去,却被王锦博一声叫住。 “回来!” 三人疑惑转头,却见后者正坐在一辆马车内安心品茶。 “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凑什么热闹,先保护我。” 这王门主也真是有点手段,冲锋的时候他是紧随宋风第二个上的,如今正式开战,他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躲在了队伍末尾。 唰! 三兄弟还想开口,哪知一道刀光闪过,展立反应稍慢,被这一刀正中后背,顿时血流如注,痛叫一声摔倒在地。 “二哥!”展广大叫一声,众人回头望去,却见一道身形出现众人身前。 来者约有二十来岁,身材魁梧,棱角分明,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手持一把宝刀,正不断凝聚水系真气。 “武修?”王锦博大叫一声,赶紧提醒众人:“这个打不过,快跑!”说罢率先弃车而去。 展广抱着受伤的展立,四人分三个方向分别逃窜,直把武修看得一愣。 这群奇怪的家伙,逃跑的方式都跟别人不一样。 武修暗暗摇头,看准王锦博那圆滚滚的背影,真气凝聚,天边飘来大片乌云,和风吹过,洒下沥沥细雨。 王锦博正在向前逃命,趁机回头观望,却见武修整个人如同在虚空中行走一般,脚踏着雨滴三两步追上前来,手中宝刀狠狠向着后者身躯刺去。 “奶奶的,你咋不去追别人!”王锦博怒骂一声,也顾不得门主身份了,脑袋埋下,整个人化作一个皮球,向着一侧翻滚过去,堪堪避开刀刃。 王家祖传落叶刀法本就以步伐奇快着称,不曾想这武修比他更胜一筹,自己得意的招式刚好被其克制,这还怎么打? 哎,有了!王锦博灵光一闪,宋风不是跟武修并列无字天书十一位吗?跑到宋风那边肯定安全。 心念既起,意随心动,王锦博止住翻滚的身形,却未站起身,而是散发土系真气,整个人钻入地面,消失在沙海之中。 再现身时已出现在百米开外,四处打量几眼,正待寻找宋风踪迹,却见远处巨石闪出金灿灿的真气,一卷竹筒样式的书卷正铺洒半空。 无字天书?是寒窗书生沈妙才! 眼看武修的快刀又要到了,王锦博脚底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向着沈妙才寻去。 此时的沈妙才正全神贯注观摩场内战斗,手中一人多高的巨笔不时涂改,见王锦博来到身边,后者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唰! 一把宝刀自其身后袭来,擦着沈妙才的耳朵掠过,直冲王锦博而去,后者连忙使用双刀招架,双方兵刃撞击,倒是把无辜的沈妙才震的耳膜生疼。 厌烦的看了二人一眼,沈妙才沉声道:“一边去。” “我不!”王锦博躲在后者身后,如同躲猫猫一般,双眼紧紧盯着武修。 武修想要出刀,却怕误伤沈妙才,只得暂缓攻势:“王门主,你要躲在别人身后吗?” 王锦博仍旧戒备,脸上非但不觉羞愧,反而露出挑衅神色:“对啊,怎么着,你咬我?” 武修一阵无语,他本就不善言辞,对付后者这等不要脸面的人还真就没什么好办法。 寒窗书生的名号历代单传,始终保持中立,在江湖中颇有威望,自己若是误伤沈妙才,只怕整个狂刀门都得被江湖中人口诛笔伐。 见其不语,王锦博嘿嘿笑道:“来啊,打我啊!上一个伤害寒窗书生的人叫什么来着?哦,裂地神掌朱止,死的可惨了,被宋风一剑拍成了肉酱,那场景,啧啧啧……” “王门主。”武修还想跟他讲讲道理:“你落英门本就为武林正道,何苦与宋风为伍?如今邪教大势已去,可不要站错了队伍。” 后者连连摇头:“什么这那的,小爷我不站任何队伍,只帮兄弟。宋风是海杰的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为兄弟两肋插刀难道不应该?” 说着瞥了一眼沈妙才,却见他在无字天书上将王锦博七十九位的名号抹去,换到了九十九位,事迹也重新改写—— 徒有双刀难出鞘,步伐如风躲快刀。只忠不勇,胆小如鼠。无字天书九九位,双刀笑佛王锦博。 好家伙,只怕他是唯一一个因为胆小而降低排名的人了! “嘿!”王锦博不满道:“你小子写东西能不能公正点,怎么还骂人呢?” 后者瞥了他一眼:“出手还击,败了也行,别在这纠缠我。” “凭什么?我又不是蛐蛐,你说打就打?”王锦博非但没有知耻而后勇,反倒躲的更近了,几乎与沈妙才贴在一起,生怕武修突下杀手。 “武兄。”一道声音响起,海杰出现在众人身前。 “海杰快救命啊!”王锦博口气好似受委屈的小媳妇,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仍在向武修挑衅,有沈妙才这“挡箭牌”,再加上海杰的帮助,现在形势逆转,自己算是安全了。 “海兄。”武修收刀入鞘,拱了拱手,而后不解道:“为什么帮助邪教?” “这其中自有缘由,只是说来话长,我便长话短说。” 海杰做出深沉思考状,揉了揉下巴:“可实在说来话长啊!” 得,这家伙说了半天等于没说!武修还想再问,却听身后嗖的一声唳响,一支挂着烈焰的利箭射来。 后者刚想躲避,海杰早已释放一道冰墙,替他挡下这道利箭。 “楚飞,不要动手,自己人!” 远处的楚飞看了武修一眼,转身继续投入战场中。 “武兄相信在下为人吗?” 海杰收起冰扇,开口解释:“很多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如今天残地缺无功而返,李进不知所踪,其他武林人士更是出人不出力,令尊处境极其危险,与其在这等我解释,还不如快去相助脱困。” 第100章 黄雀在后 武修闻言向空中望去,公孙跃与武远的战斗仍在持续,不见二人身影,倒是空中似乎多了一轮骄阳。 武远不知使出何等真武技能,周身散发灼日般的光芒,耀得大地火热。 海杰将折扇搭在额头观望,不满的抱怨道:“我说天气这么热呢。” “武远!” 一声振喝传来,宋风手持龙吟剑腾身而起,剑身附着暗系真气,向着空中的武远刺去。 后者懒得理会,仍旧与身前操纵数十把飞剑的公孙跃缠斗。 却见龙吟剑接近武远,暗系真气被阳光灼烧殆尽,宋风见状赶忙转变真气,化出金系真气。 砰! 剑锋没有刺中武远,却被不知何处袭来的光刀抵御,而后光刀无主自动,于空中狠狠劈下,失去借力点的宋风慌忙横剑抵挡,身躯翻滚着摔落在地。 武远这等修为高深的真武者,远非宋风所能抗衡的。 宋风爬起身,还欲上前协助公孙跃,却被海杰叫住。 “宋兄,别去了。” 宋风转头望去,却见落英门众人都在注视自己,疑声道:“天残呢?” “打跑了呗。”海杰呵呵笑道:“人家天残地缺只是代表武林正道露露脸而已,又不是来拼命的。” 不只是天残地缺,大部分正道人士都是如此,象征性的前来参与一下,表明一下态度,然后能打则打,不能打直接回撤。 什么剿灭邪教匡扶正道,大家都不傻,没人想给武远这个武林盟主做垫脚石,很多门派甚至高手都不曾出动,只派几名弟子做做样子罢了。 宋风皱起眉头:“我们的家眷还在武远手里,他必须得死。” “宋兄。”武修开口道:“狂刀门从未挟持什么家眷,此中怕是有误会。” “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话刚出口,众人顿时醒悟,宋风四处看了看,疑声道:“李进呢?” 轰! 一声震响传来,空中的公孙跃与武远再次交手,而后分别落地。 手诀变幻,空中数十飞剑消散,重归四把利剑,而后受真气牵引入鞘,公孙跃倒背双手,震声道:“武远,你我已斗了一天了,还要打下去吗?” 武远散去光刀,回身望去,正道人士消失大半,身边基本全是狂刀门弟子。 这群不靠谱的东西! 武远暗骂一声,随即回应道:“公孙跃,降了吧。百家堂已尽数纳入我狂刀门中,六剑山也已彻底阻断山路闭门不出,雾剑门等也已俯首称臣,你的邪教完了。” “何必说这些废话?”公孙跃捋着白须,呵呵一笑:“策反李进,挟持家眷,这是正道作风吗?我看你是越活越倒退了。” 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些?武远困惑不已。 李进并非被策反,而是自主来投,且携带大批天月教头目,自称只是受公孙跃武力压迫不得已屈身事贼,只要武远能击败甚至杀掉公孙跃,大家都愿意承认他的盟主身份。 至于挟持家眷,更是无稽之谈,他武远岂是这等下作之人? 武远抬眼望去,却见武修正立于公孙跃身后,与宋风等人并肩而站,心里顿时一紧:“公孙跃!你我数十年交情,也曾一同出生入死,还能不了解我的为人吗?我武远岂是这等卑鄙之徒。” 公孙跃闻言点了点头。武远或许比较要面子,爱出风头装大哥,但好歹也是品行端正之人,闯荡江湖数十年从未有过丑闻。 “反倒是你。”武远话锋一转:“搞了个什么天月教,闹的江湖乌烟瘴气,现在还要挟持修儿与我谈话?” 挟持武修?公孙跃回头望去,见武修正立于身后,心中也是困惑不已,随意的摆了摆手:“哪有的事,武公子自可回去。” 武修看了众人一眼,默默走至父亲身旁。 “修儿受伤了吗?”武远关切的问道。 “没有。” “你去做什么了?” “杀落英门副门主。” “杀了吗?” “没有。” “哼。”武远不满的冷哼一声,教训道:“我既然陷入苦战,你就应当扛起狂刀门的大旗指挥方阵,而不是逞匹夫之勇,提着刀跑去杀什么副盟主。一点长进都没有。” “父亲教训的是,武修知错了。”武修被骂大气都不敢喘,赶忙低头认错。 武远还想再训斥两句,隐约却见远处一阵黄沙卷起,似乎有大批人马正在赶来。 “公孙跃,你的援军到了。”武远讥讽道:“这几年学聪明了,懂得埋伏人手了?” 后者也在努力观望:“我可没安排什么援军。” “门主——” 一道身影从侧方奔来,一身干练黑衣,胯下吊睛白虎,正是董玥希。 “怎么了?”海杰不知她为何如此着急,连家传驭兽术都使出来了。 董玥希奔至场中,随着真气收敛,那白虎体型逐渐缩小,原来是伴随他身边的猫咪“雪球”所化。 没时间过多解释,董玥希直插主题:“赶紧撤离!远处赶来数十台抛石机,后方还有军弩方阵。” 宋风疑惑道:“军队来了?” 抛石机与军弩可是战场上的大杀器,只有朝廷正规军团才会配备,别说游侠门派了,就连官府都无权制造与使用。 “只怕是李进搞的鬼。”海杰眉头紧锁。 之前在修罗门他便见识过天月教军弩的强悍,对于李进这不择手段的亡命徒而言,偷偷制造抛石机也在情理之中。 武远走上前来,看着公孙跃摇了摇头:““你的右护法怕是要反天啊。” “我怎么记得他是你的副盟主?”公孙跃不满反驳道。 “没有没有。”后者连连摇头:“断无此事,你可别造我的谣。” 敢碰这等禁器,李进的人生算是完了,被朝廷知道已不是杀头重罪,而是株连九族,给武远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哈哈哈。”公孙跃大笑一声:“小武,你这死要面子的样子,还是跟年轻时一样啊。” “公孙前辈,快跑吧!”海杰连声催促,宋风也是满面焦急。 公孙跃没有逃跑,而是望向董玥希:“小姑娘,他们有多少人?” “不下五百!除了抛石机与军弩,还携带大量弓箭。” “区区五百人,怕什么。”公孙跃双手掐诀,随身四把佩剑齐齐出鞘:“武远!咱老哥俩再合作一次如何?” 第101章 混战不休 见武远仍在犹豫,海杰眼珠转了转,大喊道:“落英门弟子听令!” “在!” “随我杀!” 武远看了他一眼:“长辈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话虽如此,却也是大手一挥,身后众多狂刀门弟子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收到号令瞬间一拥而上,呐喊着向李进的队伍发起冲锋。 落英门加上狂刀门,得有三百号人,冲锋起来也是声势浩大。 海杰的眼光很独到,狂刀门是不可能逃跑的,被一个李进兜着屁股追杀,死要面子的武远丢不起这人。 之所以迟迟不下令,无非是害怕门下弟子牺牲,犹豫不决,他海杰干脆带个头,后生晚辈都一腔热血,武远哪能忍得了。 公孙跃脚踏飞剑,武远则以白光笼罩,二人飞行于队伍最前列上空,视野也开阔起来。 仔细望去,李进的队伍还真是鱼龙混杂,有随他叛变的天月教弟子,有不知何时被其收纳的正道人士,甚至还有土匪山寇。 就这种杂牌军,居然妄想剿灭同列无字天书第三位的公孙跃与武远,简直是个笑话。 嗖—— 一颗颗脸盆大小的巨石被抛投半空,直冲众人砸来。 公孙跃散发真气,四把飞剑化作数十,而后双掌比作手刀轻挥,空中飞剑同时凝聚风系真气,散发出无数风刃。 一把剑释放风刃就强劲不已,数十把剑同时释放,其阵势只能用遮天蔽日来形容,巨石瞬间被斩为碎砾,竟无一颗能够透过风刃形成的天网。 抛石机的威胁虽然化解,无数碎石却散落下来,这对普通弟子也是个不小的威胁。 “看我的!”王锦博大叫一声,双手做爪状遥相控握,土系真气涌向空中碎石。 本该落地的碎石硬生生悬停半空,受真气牵引回射而去,如同冰雹一般砸进李进队伍,顿时引起一片慌乱,正在填装巨石的众人被砸的纷纷躲闪。 “王门主!” 一片海浪奔涌,武修持刀踏浪而行:“在下前去破阵,王门主为我掩护。” “好嘞!”王锦博答应的爽快,转过头却小声吩咐身旁的展开:“告诉兄弟们,跑慢点,让狂刀门先上。” “啊?是……”展开先是一愣,随即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任务。 展开总想在落英门大展拳脚,战出个名堂,可兄弟三人入驻许久,根本无法施展拳脚,只能充作王锦博的护卫而已。 名叫展开,跟着王锦博这样的“好领导”,哪哪都展不开,心里既感激他的关照,又郁闷不已。 却说武修脚踏海浪,手中宝刀真气大盛,瞬间化出十余道分身,个个手持利刃,并列一字向前冲锋。 唰! 又一道海浪袭来,宋风与他并肩而行,同样脚踩浪花。 “武修!”不等后者反应,宋风率先开口:“你这水系分身是什么技能?” 后者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反而笑着问道:“你又是怎么学会的踏浪之法?” 二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江湖游侠,哪个没有自己的独家秘术,岂是开口询问便能教你的?武修有他的独到技能,宋风也有窥学之法,谁都不必多言。 眼看公孙跃等人非但不跑,还向着己方反冲,李进大急,慌忙指挥军弩与弓箭手放箭,却也来不及了。 一轮骄阳滚落,震得大地颤动,没等众人看清,两把耀眼的光刀飞速旋转,霎时间死伤无数。 来者正是河东刀神武远。 对付李进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武远没有丝毫手下留情,逢人便杀,见人便砍,两柄光刀环绕周身好似绞肉机一般,敌军虽众,却无一合之敌。 “来人,快来人,挡住他!”李进高声呼喊,麾下连出朱雀玄武等六名真武者合力抵御,堪堪将武远屠杀之势暂缓。 “右护法。”一道声音自空中传来,公孙跃脚踏飞剑,直视后者:“看不出来,你的野心不小啊。” 李进抬头观望,待看清公孙跃面容,吓得站立不稳,险些坐倒在地,扭头就跑。 按照他的本意,利用武远将公孙跃真气消耗殆尽,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哪知二人恶斗一天,竟然丝毫无疲惫之态,真不知是二人有意放水,还是真气太过雄厚。 公孙跃驾驭飞剑,眼看便要追上李进,哪知斜刺里窜出一名道人打扮的女子,拂尘一扫,射出无数钢针。 来者正是号称袖里飞针的钱芯花。 公孙跃甚至都没正眼看她,随意的挥动衣袖,一股强劲真气扩散,将飞针拍的漫天乱射,钱芯花这一招非但没阻碍公孙跃前进之势,反倒将自己逼得狼狈不堪。 好在她也是修为高深的金系真武者,手中拂尘瞬间附着真气,勉强将飞针抵挡下来。 再看眼前,公孙跃早已不见踪影,追着李进而去。 钱芯花恼怒的闷哼一声,正待投入战场,却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杀将而来。 “哎哟喂,这不是那个风韵犹存的道姑吗?”王锦博嘿嘿怪笑,搓着双手,两眼色眯眯:“小美人,在这等我呐?” “住口!”钱芯花早就记恨落英门这群小流氓,特别是海杰与王锦博,手中拂尘散发真气,原本雪白的尾羽顿时成为纯金,狠狠向着后者扫去。 王锦博胖归胖,却也是真的灵活,身形一闪轻松躲开拂尘,而后手中弯刀挥动,没有要她性命,却将其发带斩断,如瀑发丝披散开来。 “嗯,这下好看多了,女人就得多打扮,就算上了年纪,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狗贼!”钱芯花怒火冲天,面色涨红,真武技能也失了章法,胡乱的抛洒出钢针,而后健步冲来,与其缠斗一处。 却说公孙跃,飞剑的速度远比李进双腿快得多,眨眼间来到他身前,阻挡他的去路。 “李进,我不曾亏待于你,为何叛变?” 李进止住脚步,一双绿豆眼射出晶亮寒光,却转瞬即逝,露出懊悔神情:“是在下一时糊涂,教主饶命啊!” 嘴上求饶,右手却摸向后腰,一张巴掌大的旗子展露出来。 第102章 荡魔重现 “李进!” 一声断喝自其身后传来,宋风挺起龙吟剑,狠狠向着李进后心刺去。 嗡! 一声闷响,无形的光晕散开,再看宋风,剑锋明明距离他仅有二尺距离,却始终刺不过去。 只见李进手持幡旗,周身涌动如黑烟般的血浪,宋风双腿不断奔赴,却如同被定在原地,无法前进。 “缩地成寸?是嗜血幡!”公孙跃一眼识得此物,提醒道:“宋风小心!” “嗷——” 一只人型鬼怪自噬魂幡中涌现,手持长柄大刀狠狠向着宋风劈来。 后者连忙举剑招架,整个人被震得退后几步,那鬼怪一击不中立刻回身,躲入嗜血幡中。 与此同时,空中的公孙跃也行动起来,四把飞剑从四个方向分别刺向李进。 李进冷笑一声,左脚横移一步,飞剑没有刺中,而是深深插入地面。 再看李进,仅行走一步,身形却横移数百米远,而后头都不回的跑开了。 宋风大急,从前方人群中夺来一匹快马追去,公孙跃也紧随其后。 李进一双腿哪跑得过快马,眼看要被追上,只得再次向嗜血幡灌输真气,缩地成寸发动,身形瞬间前移数百米。 随着其连续发动技能,眨眼间便不见人影,公孙跃与宋风四处张望,满面茫然。 “宋兄。”海杰方才赶到,看着迷惑的二人:“李进呢?” “不见了。” 三人正欲去寻,空中传来一声鹰唳,一头雪雕盘旋几圈,身形逐渐缩小,落在海杰肩头,锋利的鸟喙不时拨弄海杰发丝。 “看来它知道李进的踪迹,快寻董玥希。” 除了董家秘传的驯兽术,没人知道雪雕想要说些什么。 三人寻得董玥希,经过后者翻译,大致了解李进位置,随即策马追去。 双方仍在大战,只是有武远这真武高手的存在,李进的部下根本无法形成战力,被连连击溃,颓势尽显。 见公孙跃驾驭飞剑离开,武远皱起眉头,身形高高跃起,伴随着阳光照耀,整个人被光芒笼罩,追寻而去。 却说李进,慌忙奔赴伏魔山,心中暗自气恼。 他本就没指望那群属下与正道人士能击败公孙跃,只是想拖住他们,顺带消耗一下江湖游侠的人数,好为自己的计划部署而已,哪知这群废物不堪大用,败的如此之快。 看来得提前准备下一环计划了。李进没进山门,而是利用缩地成寸直接来到一座石窟,七拐八扭的走了一段路程,眼前出现一名白发老者。 此人正是六十年前的武林盟主戚叶,正被囚困于此,四肢皆被镔铁锁链禁锢,背后琵琶骨也被硕大弯钩穿透,吊在半空。 石窟内还有一件被封锁的物品——荡魔剑。 听到有人前来,戚叶以为是公孙跃又来废话,刚想开口叫骂,抬眼一看,却是一名贼眉鼠目的中年人。 “你是何人?” “戚盟主!”李进二话不说,纳头便拜:“公孙跃祸乱武林,创立邪教,搞得整个江湖腥风血雨,还望戚盟主出山降服此贼。” “嗯?哈哈哈哈哈!”戚叶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却不想背后弯钩颤动,引得一阵钻心疼痛。 “早就知道公孙小儿没安好心,如今果然应验!可惜老夫被囚困在此,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戚盟主莫慌,小人这就为您解除锁困。”李进爬起身来,自袖口取出一把短剑。 此剑既细且短,薄如纸片,只有三寸长短,冷眼看去不像把剑,更像一把飞刀暗器。 “鱼肠剑?”戚叶瞪大双眼:“这不是内人的佩剑吗?” 鱼肠剑乃是上古名剑,虽剑身短小却削金断玉,锋利无比,曾被戚叶所获,赠予妻子。 锁住戚叶的铁链弯钩乃是百炼精钢,加之有十余位真武高手施加封禁法门,寻常刀剑根本无法破除,可见李进早有准备。 李进双腿凝聚真气,高高跃起,手中鱼肠剑斩向戚叶背后弯钩。 叮! 一声脆响,不知何处飞来一把一人多高的巨剑,将剑刃击歪,没有斩断弯钩,反倒将困住戚叶左手的锁链击断,鱼肠剑也脱手而飞,掉落石缝之中。 “谁?”李进大惊,慌忙回头查看,却见那巨剑打了个回旋重归主人手中。 “李进,该轮到我复仇了。”来者正是花惜月。 “花惜月?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李进大惊,赶忙去寻鱼肠剑,却早已不见踪影。 没有鱼肠斩断锁链,戚叶无法脱困,更不可能帮助自己,以他的修为,根本不是花惜月的对手。 看来只能先行撤离了!李进不再犹豫,从后腰取出嗜血幡,想要再次使用缩地成寸。 嗡—— 封印在石中的荡魔剑爆发一阵黑烟,李进手中嗜血幡被其席卷脱手而去,落在荡魔剑附近。 “什么情况?”李进惊呼一声,大步向前,想要拾回嗜血幡。 唰! 拙锋巨剑横斩而来。 花惜月虽不识得戚叶,却也觉荡魔剑威胁极大,见李进靠近,以为他要取剑反击,赶忙挺起拙锋阻碍。 “喝!” 正在此时,吊在半空的戚叶发出一声怒吼,霎时间整座石窟颤动,无数碎石掉落,仿佛要塌陷一般。 花惜月被这一声怒吼震得倒飞出去,身躯狠狠拍击石壁,顿时浑身酸痛无比,如同散架一般。 解放左手的戚叶已恢复一丝真气,大手一挥,掉落石缝中的鱼肠剑如同认主一般飞入掌中,随着几声脆响,锁链铁钩粉碎,终于重获自由。 唰! 这一刻,荡魔剑足足等了六十年,不需戚叶牵引,竟自主飞入其手中。 “老伙计,久等了。”戚叶如同恋人重逢,欣慰的轻抚荡魔剑,而后看了一眼鱼肠,随手抛向瘫坐在地的花惜月。 后者大惊,慌忙挺剑抵挡,戚叶随手扔出的鱼肠仿佛暗含杀招,与拙锋剑交锋之时毫无阻碍的穿身而过,不仅将坚固无比的拙锋剑刺出一个孔洞,就连花惜月肩头也出现一个血窟窿。 穿剑透身,鱼肠威力仍旧不减,噗的一声刺入石壁,再看过去,石壁上徒留一个圆点,鱼肠深深镶入其中,就连剑柄都看不清了,几乎与壁面平行。 第103章 无敌之姿 戚叶的修为已无法用高深来形容,只怕世间所有真武者都无一人是他对手。 这还是被困六十年的透支状态,可想而知当年诛尽天下邪魔的戚叶有多恐怖。 “恭喜戚盟主重获自由!”李进早就被吓傻了,赶忙跪地磕头,高呼不止。 没有理会拍马屁的李进,戚叶大步走近花惜月,手掌伸向拙锋剑。 见他想要夺剑,花惜月赶忙以双手握紧,哪知戚叶力大无穷,连人带剑整个提起,而后随意挥动。 拙锋巨剑一人多高,宽阔无比,得有两三百斤重,加之花惜月的体重,在其手中却如同玩具一般,不愿松手的花惜月直接被其舞剑之力甩飞出去。 “嗯?”戚叶观察一番,顿时怒不可遏,回头望向趴在地面的花惜月:“怎么只有剑棺?凤舞剑呢?” 什么剑棺,什么凤舞剑,花惜月根本没听说过,再加之整个人撞击石壁,脑袋昏昏沉沉,勉强以手撑地坐起,一双美目涣散,露出迷茫神色,身前人影重重,看不真切。 “回答我!” 戚叶一声怒斥,手中拙锋剑狠狠抛出,剑刃贴着花惜月秀发刺入石壁,一缕发丝被剑气斩落,险些取了她的头颅。 花惜月扶着剑柄勉强站起身,想要拔出拙锋,用了两次力,却纹丝不动。 “啊!!!!!” 一声呐喊,花惜月催动真气,藤蔓布满周身,而后腾的一声燃起熊熊烈火,离巽一体爆发潜能,拙锋剑终于取出。 此时再看花惜月,整个人如同炼狱杀出的罗刹,浑身火木交织,眼中已看不见瞳孔,而是喷射着火焰。 “这是我的剑!拙锋剑!” 随着话音落下,拙锋巨剑暴涨,本就宽阔的剑身在烈火浇筑下仿佛大了一圈。 “什么狗屁拙锋。”戚叶哈哈大笑,满脸讥讽:“这根本就不是兵器,只是封印凤舞剑的剑棺而已。” 说着,戚叶疑惑道:“老夫当年将凤舞剑交于花南天保管,他人呢?” 花南天?花惜月震惊不已。 难怪父母能凭借墨血拙锋两把剑横行江湖,原来是祖父花南天所传。 这下就理得清了,戚叶偶然得到凤舞剑,但有荡魔剑在手的他根本不屑使用,于是令人以神铁精钢锻造剑棺封印,并交于花南天保管。 之后戚叶突然失踪,花南天也在与仇家恶斗中同归于尽,凤舞剑却被花宫业继承下来。 只是花宫业根本不识此剑,也没听守口如瓶的花南天提起过,只觉剑棺虽异常宽大,却是神兵利器,于是将其误认为两把剑,取名墨血拙锋,夫妻二人各持一把,并为其创造剑术。 如此说来,海杰手中的墨血剑,正是沉睡的康王九剑之一,凤舞剑。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只是现在才明白实在太晚了,若花南天没那么恪尽职守,设法唤醒凤舞剑,花家岂会是如今这副境遇,花惜月也不可能被戚叶杀得如此狼狈。 眼看戚叶一步步逼近,花惜月收敛思绪,挥动手中拙锋,狠狠向着后者斩去。 砰! 拙锋巨剑狠狠斩在戚叶肩头,发出一声震响,却未能斩入半分。 后者眉头都没皱一下,仍旧走上前来,无视拙锋与烈焰,径直伸手掐住花惜月的脖颈。 “问你话呢,花南天在哪?” 花惜月整个人被其提在半空,周身烈焰与藤蔓不断还击,却连戚叶皮肤都无法刺破。 “我……咳咳!”花惜月还想张口,却被其掐得呼吸困难,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几声干咳与吸气声。 正在她即将窒息而死之际,戚叶脚下背影中悄无声息的爬出一道黑影,正是宋风的暗系真武。 唰! 龙吟突现,狠狠向着戚叶后腰刺来,后者早已察觉,松开花惜月的同时轻松闪过剑锋,而后抬腿一脚,偷袭而来的宋风被其踹出数米,翻滚出去,胸膛剧烈起伏,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风想要努力平复伤势,连做几个深呼吸,却哇的一声呕吐不止。 戚叶一脚之力,哪是寻常真武者所能承受的?得亏武王体坚固无比,否则这一脚足以要了宋风性命。 回头再看花惜月,早已被海杰趁机救走。 “戚叶!”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公孙跃大步走上前来:“你的对手是我。” 风系真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公孙跃化出漫天剑气,而后一股脑涌向戚叶。 后者不敢大意,挥舞手中荡魔剑不断击飞剑气,而后看准时机横冲而来。 快!太快了! 戚叶的步伐令人看不清楚,剑锋几乎眨眼间便到公孙跃面前,后者连忙举剑招架,却听咔的一声脆响,佩剑断为两截,荡魔剑去势不减,狠狠刺向公孙跃面门。 危急时刻,后者单手掐诀,整个人化作一阵狂风飘散,却仍旧慢了一步,面颊被荡魔剑划中,留下一道深刻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眼看公孙跃飘向远方,戚叶大步向其追去:“公孙小儿,拿命来!” 此时的宋风已恢复几分力气,手中龙吟光芒大盛,神伐现世,跃起身来向着戚叶便劈。 戚叶目光虽注视远处公孙跃,手上却早有动作,轻松避开神伐,而后挥手便是一巴掌。 啪! 宋风被这一耳光扇的整个人趴伏在地,脑袋嗡嗡作响,浑身真气尽散,龙吟剑也失去光芒。 戚叶抬手指了指宋风,眼中尽显傲慢神色:“你连死在我手里的资格都没有。” “……”宋风还想出口反驳,嘴唇颤动,硬是一句话说不出来,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流下。 呼—— 一阵寒风吹来,夹杂着无数冰锥,纷纷射向戚叶,释放者正是远处的海杰。 后者懒得躲,连真气都未曾催动,直挺挺走入冰锥技能之内,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周身不断被攻击却完好无损,反倒冰锥纷纷碎裂。 眼看一招无效,海杰手中冰扇连挥,狂风更盛,裹挟着冰雪怒啸,眨眼间便将戚叶淹没。 众人刚要松一口气,哪知戚叶竟径直走出,讥笑道:“这也叫冰系真武?你是在给我洗澡吗?” 说罢两臂平展,随着真气凝聚,整座石窟轰隆作响。 众人所不知的是,在那石窟之外,高耸天际的龙卷风正向伏魔山吹来。 轰隆—— 狂风席卷,天地变幻,整座石窟再也承受不住,彻底坍塌。 龙卷风吹过,伏魔山整座山头近乎被抹平,无数山石被卷至半空,好在海杰及时化出数座冰云,众人牢牢抓住,才不至于被吹走。 远处,身悬半空的武远还以为遇到了天灾,正欲躲避,却见被龙卷风摧毁的山头冲出两道身影,正是公孙跃与戚叶。 “小武,快来助我!” 第104章 四方灭魔 待看清来者面貌,武远大惊失色:“戚叶?你怎么把他放出来了!” 公孙跃急声道:“没时间解释了,魔头重现,快召集老伙计们!” 殊不知,不必他二人召集,戚叶出世,天地惊鬼神泣,世间真武高手早已有所感应。 “公孙小儿!你管我叫什么?” 戚叶早已追至二人身前,手中荡魔剑散发浓郁黑雾,狠狠向着公孙跃后心刺去。 铛啷! 一光一暗交错,武远驾驭两把真气化成的光刀迎上荡魔剑,却被其击为粉碎。 “武远?”戚叶大喜:“正愁何处寻找仇家呢,没想到刚出山便遇到两个。” 说罢真气凝聚,天地昏沉,只见戚叶周身真气不断变幻,时而亮如骄阳,时而闪烁雷电,惊得众人不敢近前。 随着真气散发,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枯冢松动,地底飞射出几道黑光。 细看之下,原来是一套盔甲,正受主人牵引奔赴而来。 却说宋风,仰仗武王体极快的恢复速度站起身来,再看眼前,海杰正怀抱花惜月躲避坍塌碎石,周身环绕一圈冰系真气,仿佛汤圆一般。 正欲说话,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兵刃交击之音,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着声源寻去。 寻到场中,只见戚叶一身墨黑飞龙甲,头戴火红凤翅盔,手中康王荡魔剑,脚踏追云逐月靴,原本枯瘦的身躯也在真气灌注下晶莹饱满,整个人如同天将临凡一般悬停空中,周身不断变幻五颜六色的真气。 哗! 血红披风展开,戚叶傲然道:“公孙,武远,你俩这等杂鱼不够我杀的,当初那一百多号杂碎呢?统统叫来吧!上官从龙呢?楚正雄呢?丹真子呢?恶人谷的畜生们呢?让他们滚出来!” 戚叶越说越怒,吼声直震得山河动荡,日月偏移,地面的宋风等人早已站立不住,纷纷捂住耳朵趴伏在地。 当初封印戚叶的高手可不止公孙跃一人,正邪两派合力才将其囚困,武远也是其中之一。 如今困龙得见天日,囚凤再展雄姿,正是寻仇之时! “上官来也!” 随着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一名十岁左右的孩童飞身而来,整个人盘坐云层之间,如同佛陀童子。 “无字天书第一位,不老神童——上官从龙!”海杰惊叹不已。 “贫道在此!”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一名青灰道袍的老道手持铁尺,飘飘而来,正是无字天书第四位,南海道人——丹真子。 “好!好!好!” 仇敌倍增,戚叶非但没有慌张,反而愈加兴奋起来:“上官从龙,你这邪教教主,居然成了无字天书第一位?真不知道沈雅音那小丫头是怎么想的!” 沈雅音乃是六十年前的寒窗书生,论起来,也是当今寒窗书生沈妙才的祖母。 四人环绕戚叶立于半空,公孙跃率先开口:“诸位,魔头被恶徒释放,我等又要全力一战了!” “别慌嘛。”号称不老神童的上官从龙嘻嘻笑道:“又不是没打过,这老东西的招式,我们都熟。” 武远皱起眉头,无比担忧:“上官前辈,你……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呼! 一阵风声响起,霎时间天地变色,只见方才还悬停半空的戚叶化作一道黑光直冲上官从龙而来,手中荡魔剑狠狠刺入其胸膛,猛烈的冲击力带动后者躯体,直直刺入地面。 一声唳啸传来,上官从龙仿佛丝毫不觉疼痛,反而散发真气,与此同时,浓重的血气在二人身后凝聚,化作一只血红凤凰,直冲戚叶背后袭来。 “哼。”戚叶早已识破他的招式,左手空中握紧,那血凤如同受到囚网笼罩,躯体不断向内收缩,而后彻底爆裂开来,化作一摊血水散落在地。 “上官,你这血属性真武,较之以前更弱了。”戚叶阴森笑道:“六十年前我能三剑败你,现在,一剑足矣。” 说罢右手发力,刺入上官从龙体内的荡魔剑横移,顿时将后者断为两截,血如泉涌,当场毙命。 谁能想到,无字天书第一位,整个钦国力压群雄的上官从龙,竟然连一招都没接下,命丧当场。 “下一位!” 真气爆发,戚叶横行半空,一双怒目横扫剩余三人。 “日月!” 丹真子率先忍不住出手,铁尺散发阵阵寒芒,半空中拟出阴阳图案,本就昏沉的天空一分为二,阴云为阴鱼,骄阳为阳鱼。 “乾坤!” 轰—— 半空冰雪席卷,上空骄阳滚落,一冰一阳两种属性同时向着戚叶冲击而来。 “牛鼻子,没点新花样。”戚叶嘲讽一句,真气凝聚,左手轻轻竖起食指指向天空,右手呈掌拍向地面。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轰! 话音出口的同时,一道真气以戚叶为中心扩散,天空中的阴阳图瞬间粉碎,万里晴空,竟无一星一月一日,甚至连朵云彩都找寻不到,好似死海般沉寂。 地面山脉也纷纷被撕裂,原本连绵的伏魔山瞬间化作平原,无数山石被拍的飞射四方,于伏魔山开门立派的荡魔门如同仙人脚下的蝼蚁,瞬间被山石淹没,死无葬身之地。 宋风脚踏海杰化出的冰云,手中龙吟使出丈余长的神伐巨剑不断挥舞,勉强抵挡山石迸射,为海杰与身受重伤的花惜月护出一方安全地带。 余光望向地面,看着哀嚎的荡魔门弟子,宋风与海杰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他们被诱骗至荡魔门时,二人只觉门主实在没出息,面对公孙跃好似一条哈巴狗,全无骨气可言。 如今再看,当条哈巴狗,总比死的莫名其妙要好。 虽然他们的选择还是没能避免惨死的命运。 嗖—— 戚叶正在施展真武,只见两道血红身影一左一右袭来,后者依旧浑不在意,紧握荡魔剑,一道真气再次挥发而出。 那两道身影瞬间被粉碎,血气在空中凝而不散,再次化作十余道人影,正是不老神童上官从龙。 “戚叶,你忘了,我可是杀不死的!” 第105章 弱点击破 “一次杀不死,那便十次,百次,千次万次!” 戚叶心中怒火更盛,双目一瞪,看准诸多分身中的真身,一剑直取咽喉。 唰! 两道身影袭来,公孙跃的剑与武远的刀分左右刺向戚叶肋下,后者虽已察觉,仍旧不管不顾,剑锋扫过,上官从龙的头颅滚落。 与此同时,一刀一剑也刺入戚叶体内,涓涓鲜血流淌。 “哈!” 一声怒吼,真气爆发,公孙与武远皆被这股浑厚真气振飞出去,再看戚叶,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连伤疤都未曾留下,被刀剑刺破的铠甲也在真气修复下完好如初。 地面二人看得真切,海杰笑道:“宋兄,看到了吗,这才是武王体。” 宋风皱起眉头,疑惑道:“同样是天月剑法,他好像并不惧怕公孙跃的剑,为何却要躲我的龙吟?” 海杰闻言心中一动,转头望向宋风,满脸不可置信。 后者被他看得发毛:“怎么了?” “哎呀!宋兄啊,没看出来,你还有洞察战机的本事。”海杰嘿嘿一笑:“戚叶这大成的武王体,根本不怕受伤,之所以躲避你的龙吟,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是同为武王体可以互相伤害,要么就是龙吟剑能够克制武王体。” 有这等事?宋风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哪想过这些:“你确定不是在胡诌?” “十有八九。”盘膝恢复真气的花惜月插话道:“我曾以拙锋剑全力挥砍,却连他皮肤都未曾刺破。你的剑术未必比我强到哪去,又何必要躲。” 轰—— 空中大战仍在持续,本已被斩首的上官从龙再次复生,配合公孙跃等人合力夹击,天空中真气肆虐,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远在地面的三人都觉呼吸困难。 海杰化出一座冰云:“宋兄,趁他不备,上去给他一剑不就知道了?” 花惜月秀眉轻皱,想要劝阻这不靠谱的计划:“你这是在让他送死。” 此时的戚叶吸纳天地真气,远非石窟中可比,无字天书第一位的上官从龙都奈何不了他,宋风只怕还没近其身前就被碾为齑粉了,与其白白送命,不如再思良策。 “我没那么容易死。”宋风不满的横了她一眼,挺起龙吟,踏上冰云。 海杰一边驾驭冰云一边叮嘱道:“宋兄,一击不中马上回身,不要恋战。” 宋风不语,身形冲天而上,只是越靠近战场越觉前路阻塞,几人恶战散发无形真气,好似一堵空气墙。 宋风化出丈余长的神伐巨剑连续挥砍,释放数道剑气,将汹涌而来的真气打散,这才勉强进入其中。 此时的戚叶正在与公孙跃互拼,一把荡魔剑舞的密不透风,后者化出的数十把飞剑非但不能近身,反而被其逼得险象环生,连连后退。 “魔头看剑!”宋风大喊一声,挥动神伐巨剑,迎头便劈。 感受到身后袭来的寒意,戚叶手中荡魔剑爆发真气,接连挥出十余道剑气将公孙跃逼退,神伐也到了。 咔! 戚叶只是轻轻抬手,便将神伐握在掌中,而后稍一用力,神伐破碎,化作无数真气散落。 “你这小子,听风就是雨?老夫乃是武林盟主,天下第一,什么时候成魔头了?” 宋风仍旧不语,暗暗催动真气,以风系真武击空刃的方式牵动被击碎的神伐,自其身后袭来。 直到这时,戚叶才正眼打量宋风,却觉其体内真气精纯,是难得的真武奇才,默默感应,原来也是武王体。 “小孩,你可能不知道。武王体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你我皆属上乘,乃是同宗同族,祖先都是赵悯,何不随我……” 唰唰唰—— 漫天散碎真气化作铁块,打断戚叶的话语,自其身后席卷而来。 戚叶随意挥出一掌,真气横推,那漫天碎铁如同遇到高墙,纷纷散落。 嗡—— 三把神伐巨剑不知何时形成,分别从头顶、胯下、后心三个方向刺来。 戚叶挥剑击碎头顶神伐,而后左掌散发真气,将下方神伐拍散,顺势扭转腰身,后心的神伐被其轻松躲过。 正当他回身之际,宋风的龙吟也到了身前。 危急时刻,戚叶下意识的侧了侧身,龙吟剑没有刺中其面门,却贴着面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鲜血慢慢渗出。 抬手摸了摸面颊,戚叶笑道:“剑法挺快,跟公孙跃学的吧?” 话音出口,却觉不对劲。 脸上刺痛愈发强烈,这等小伤,武王体本该快速恢复,却仍旧有鲜血流淌,半边面颊成了大花脸。 不对劲!有十万分不对劲! “小子!”戚叶怒声道:“你手里拿的什么剑!” “龙吟剑!”宋风高声回应,而后挺剑回身,狠狠一踏脚下冰云,再次刺来。 咚! 此次的戚叶加了小心,龙吟没有刺中,反倒被其用荡魔剑击偏,而后左手握拳,狠狠向其腹部挥出。 宋风只觉自己如同被大山砸中,整个身躯在空中接连翻了七八个跟斗,如同流星一般向地面砸去。 海杰大惊,赶忙化出冰云想要接应,哪知戚叶这一拳力量太大,连化三座冰云都被宋风躯体撞碎,而后直直落入地面。 再看宋风,面如死灰,腹部被一拳砸穿,五脏六腑都暴露在外,眼看就要不行了。 “鼠辈,找死!” 戚叶本欲招揽宋风助其东山再起,哪知这家伙毫不领情,只得怒骂一声,身躯随声而动,挺起荡魔剑向着地面的宋风追杀而去。 眼看宋风危急,公孙跃与武远同时释放真武技能,空中数十飞剑合二为一,化作一把大剑迎向戚叶,武远则不断挥动双掌,一柄柄光刀接连生出,自其身后劈斩而来。 戚叶无奈,只能再次陷入恶斗。 “宋兄!”看着双目紧闭的宋风,海杰顿时慌了手脚。 一阵清风吹来,丹真子出现在几人面前,探了探宋风鼻息,轻声道:“没事。” 说罢自道袍中取出巴掌大小的铜鼎,随着真气牵引,一颗七彩丹药飞出,落入宋风口中。 第106章 九幽八卦 花惜月率先开口:“肠子都流出来了,怎么能说无事?” “嘘——” 海杰赶忙打断她的发言,却见宋风原本支离破碎的肚腹凭空生出七彩霞光,内脏归位,真气凝聚,就连腹部皮肤都自主缝合,不过一盏茶工夫,竟然恢复如初。 “咳!”宋风重重的咳了一声,一口淤血随之吐出:“发生什么事了?” “凤栖霞桐,果真乃世间灵药,道长在上,受在下一拜!”海杰激动不已,倒头便拜。 “区区小方,何足挂齿。” “道长有所不知,我与这宋风乃是结拜兄弟,他要是今天死了,我也得随他而去。”海杰又开始胡扯:“道长救他性命,那便是救我性命,岂敢不敬?” “要谢,就去谢青壶老人吧,这是我二人共同研发的。”丹真子也不居功,而后凝视宋风腰间龙吟,思索再三,终究没能开口。 此时的宋风已逐渐清醒,抬眼观望空中仍在恶战的四人,疑惑道:“不老神童号称钦国第一游侠,为何如此狼狈?” “宋少侠有所不知。”丹真子娓娓道来:“上官从龙乃是六十年前的邪教教主,一身血属性真武,只以吸食他人精血为生。” “奈何戚叶横空出世,一把荡魔剑杀的邪教荡然无存,昔日约法三章,上官从龙不再吸食他人,我等则助他共诛戚叶,所以如今看来,上官的真武修为反不如初了。” “原来如此。” 三人恍然大悟,海杰接着问道:“如今戚叶重生,又如之奈何?” “办法倒是有。”丹真子沉吟片刻,终于忍不住说道:“宋风,海杰,你二人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 “义不容辞!”宋风毫不犹豫。 “何故如此?”海杰满脸困惑。 二人同时开口,反倒教丹真子好生难作,只是当今危难关头,也容不得他拘谨了! “宋少侠,近百年来,你是除戚叶之外唯一能够驾驭康王九剑之人,也是唯一能对戚叶造成不可逆转之创伤的天选之子,理应担起这份责任!” 龙吟出鞘,宋风以手试剑,涓涓鲜血流出:“大丈夫,当如是!” “可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海杰始终保持理智,哪能轻易被蛊惑:“武远当盟主,我们是阿猫阿狗,戚叶当盟主,我们也是阿猫阿狗。” “唉……” 丹真子深沉叹气,而后深深看了宋风一眼,拉着海杰向远处走去。 宋风与花惜月对视一眼,满面茫然。 二人一个脾气,社稷将倾,天下累卵,此时能出一份力,哪怕身死道消,也能千古留名,哪来不妥之处。 丹真子与海杰详谈良久,而后慢步走来,前者如释重负,后者满面凝重。 “海公子,怎么了?”花惜月率先打破沉默。 后者不语,走上前来将花惜月扶起,双眼深情注视:“不要忘记我。” 说罢不等其回应,臂膀用力,狠狠吻向花惜月红唇。 啪! 狠狠一耳光扇来,花惜月奋力挣开海杰怀抱,怒声斥道:“你疯了?又来。” 海杰一改昔日油腔滑调,满面凄凉,无视面颊生疼,转头望向宋风:“兄长。” “说。”宋风如往日一样冷漠,只是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平日海杰只以宋风、宋兄相称,今日忽然叫起兄长,好似生离死别。 “保重!” “嗯。” 最后看二人一眼,海杰架起冰云,向着山谷深渊飞驰而去。 “他去哪?” 被其无端轻薄的愤怒还未消退,如今海杰自行远去,花惜月反而流露出担忧神色。 “宋少侠。”丹真子的话语拦住二人:“还能战否?” “正杀的兴起呢!” 宋风终非愚钝之人,海杰一反常态,只怕要有大事发生,自己焉能退缩? “好!不愧是我天月教之人!” 说话的不是几人,而是从空中败退的公孙跃。 只几人谈话之际,三人已斗的伤痕累累,反观戚叶,仍旧傲然伫立空中,除了面颊上的伤痕,再无丝毫损伤。 呼哧呼哧喘了几声粗气,公孙跃努力平复心境,震声道:“小武,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武远也伤的不轻,一身金光软甲破败不堪。 “好!你我二人,为宋风祭剑!” “行!什么?” 武远正斗志高昂,先是答应一声,顿时反应过来,震惊道:“凭什么?公孙狗贼,又要坑害于我!” “你能斗得过戚叶吗?”公孙跃直插核心。 “当然不能。”武远如实回答。 “你能保天下太平吗?” “只怕……也不能。” 二人对话极快,不等宋风反应,公孙跃已发动真气,牵引着龙吟剑脱离宋风手掌,狠狠向着自己胸口刺来。 “剑来!” 噗嗤! 龙吟剑狠狠刺入公孙跃胸膛,霎时间血光大盛,后者如同被肢解一般,发出痛苦嚎叫,浓郁的真气飘散空中,直冲宋风后脑而去。 “不!”宋风大惊,双眼圆瞪,快步向其冲来,却被公孙跃一道真气拍退。 “祭剑养蛊?”空中的戚叶早已识破:“又来这等下三滥的把式!” 说罢身形晃动,直冲地面而来。 叮! 一面冰镜凭空出现在戚叶身前,后者手中荡魔剑狠狠挥出,想要击碎冰镜,哪知竟穿身而过,整个掉落冰镜之内。 “九幽!” 少年得志,群雄论剑,横扫天下,碾碎邪徒,伏魔困锁,重获新生。 昔日种种一一浮现,如同走马灯一般,戚叶冷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敢卖弄?” 说罢提起荡魔剑,自少年起无论善恶,尽皆诛杀。 说来慢,实则极快,人生好似重演一般,只是戚叶明知幻象,毫不留情,霎时间便破阵而出。 “八卦!” 唰唰唰! 八面冰镜同时生出,呈八卦阵位布局,戚叶方从镜中探出身形,哪知一不留神,再次陷入另一面冰镜之内。 “哼!又是什么狗屁阵法!” 戚叶冷哼一声,真气散发,整座战场尽数感知,只觉一面冰镜似有重叠,挺起荡魔剑,狠狠横扫而去。 第107章 吟龙仪凤 咔! 冰镜破碎,其后另有乾坤,戚叶收力不及,再次跌落而入。 于山谷中散发真气布阵的丹真子与海杰满面焦灼,二人合力铸成的九幽八卦阵被戚叶横冲直撞,杀的千疮百孔,眼看招架不住。 “就是……现在!”公孙跃发出最后声音,整个人瞬间被龙吟剑吸为干尸,颓然倒地。 这一幕,似曾相识! 宋风大急,伸手散发真气,想要取回龙吟,哪知一阵金光闪烁,龙吟剑不受控制的扭转剑锋,向着武远刺去。 又是一声闷响,龙吟透心而过,武远先是咧嘴痛喊,而后两臂平伸,哈哈大笑不止。 宋风大步奔来,双手握紧剑柄,却仍旧无法撼动,两行热泪滚落:“这是假的!假的对吧?” 说罢转头望向花惜月:“告诉我!告诉我这是假的!” 花惜月只是双眼泛起泪光,而后转过头去,不敢直视其眼睛。 此时的花惜月也想问问武远,当初修罗门旗下镇东镖局被劫一事到底是不是他所为,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武远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 龙吟刺入武远体内,周身红光忽得变为暗黑,似乎及其嫌弃,剑身脱身而出,想要逃离其掌控,哪知武远真气雄厚,硬生生控制龙吟,令其无法移动半分。 “武远一生,不输于人!” 武远好似死都要这份面子,生怕被公孙跃比下去,死死控住龙吟,令其穿胸而过,丝丝真气不断流淌而出。 “宋风。”武远发出微弱声响:“当初狂刀门前,老夫想收你为弟子,都是真的……” 说着,武远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正是当时宋风交于他的诸多武林正道罪状:“这东西……无法服众……你需要……更多……谋略!” 真气挥发,武远身形逐渐枯瘦,声音愈加微弱,整个人瘫软在地,肌肉萎缩,身形枯槁。 “照顾好修儿芷儿,还有……我的侄女!” “武前辈,我宋风谨记!”宋风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还有……我那修儿……不成器,脾气盛,你要多……” 言未尽,身死道消。 随着二人化作干尸,空中仿佛凝出水雾,漫天真气一眼看不到边际。 “啊——!” 宋风悲痛无比,昂头呐喊。 谁道公孙跃是邪魔,谁道武远伪君子? 是,当初的宋风也这么想过,而如今,二人皆为天下苍生而甘愿舍命,为了龙吟剑与宋风这未必能拯救天下的不确定因素而慷慨赴死。 纵有一线希望,也敢祭身封魔,怎能不称一声英雄? 悲痛之际,漫天真气不断涌入宋风体内,龙吟重归掌中,整把剑底化作血红。 唰! 山谷内的墨血剑好似有所感应,中心鲜红血槽光芒大盛,脱离海杰腰间,直奔宋风而来。 二剑相逢,真气爆发,化出两道身影,一白一红,一男一女。 “九妹?”赵吟龙惊喜的望向红衣女子。 “六王兄,好久不见。” 来者正是封印在墨血剑内的剑灵——赵仪凤。 严格来说,是凤舞剑。 二人正待叙旧,却见宋风发出一声痛苦哀嚎,整个人被漫天真气撕为血雾。 “塑!”上官从龙出手了,双掌平握,本已化为齑粉的宋风再次凝聚血雾,塑成人型。 察觉到赵氏兄妹体内真气无边,上官从龙近乎哀求的说道:“二位,助这晚辈一臂之力吧!” 赵吟龙打量后者一眼,见其外貌虽像个十余岁模样的孩童,体内却有不下百年真气。 “血海长春?这不是九妹所创的功法吗?而且还是残缺版。” 口中虽闲聊,手上也没闲着,随意挥出一掌,那漫天真气瞬间被拍散,于空中四处蔓延,变得无比稀薄。 赵仪凤欣慰的点了点头,老气横秋道:“一梦数千年,本公主居然也有传人了。” 说罢隔空一指,只见空中真气如同得了灵性一般,有序不紊的凝固空中,而后依次输入宋风体内。 此时的宋风仿佛化作一只水袋,明明早已盛满了水,却仍旧被不断灌输,身躯不由自主的膨胀,却在上官从龙的血属性真气压制下无法爆裂。 真气的灌输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待最后一丝真气融入体内,宋风重重跌落在地,勉强爬起身,却见方才以手撑地的位置留下深刻的掌印。 只是无意间的跌落,竟然能在山石留下烙印而不碎,宋风又惊又喜,这身修为,只怕世间鲜有敌手,纵使是戚叶也不过如此吧? 抬头观望四周,赵吟龙笑呵呵的望着宋风,赵仪凤则是面无表情。 “咳!” 一声重咳传来,上官从龙体内真气亏损,无力地跪倒在地。 方才为宋风护法消耗了大量真气,这对于数十年不能填充精血的他极为致命,此时身躯虽还是孩童,一头秀发却化为苍白,脸上褶皱遍布,双眼浑浊,甚至生出了老年斑。 “上官前辈!”宋风赶忙上前将其扶起。 “老夫没事。”上官从龙勉强站起身,看向远处正在与戚叶苦苦周旋的丹真子:“宋少侠,能战否?” 宋风抬起手臂,凌空握拳,指间竟然发出一声爆响 “能!” “那老夫便放心了。”上官从龙努力做了个深呼吸,直起腰身,慢悠悠向着山谷中走去。 “上官前辈!”宋风担忧不已,如今这副油尽灯枯的情形,只怕戚叶随手一掌便能要他性命。 “老夫没事。”后者回头,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我去帮那臭道士一把,不然待会又要说我偷懒了。” 如此危难时刻,他却仍旧有心情打趣,真不愧不老神童之名。 “不错不错。”赵吟龙鼓掌叫好:“果然,每个时代都有属于他们的英雄。宋少侠,下一个百年之期,该轮到你登场了。” 一旁的赵仪凤不解的看了兄长一眼:“你好像很喜欢这年轻人。” “嗯。”赵吟龙毫不掩饰,而后转过头来,一双深邃的眼眸散发邪笑:“就像当年喜欢九妹一样。” 宋风没心情听他俩谈情说爱,将公孙跃与武远残留的干尸抱至一处,而后吩咐花惜月:“花姑娘,替我将他们好生安葬。” 第108章 黄泉天网 花惜月答应一声,转而担忧道:“海杰他……” “我明白。”宋风打断她的话语,真气牵引,龙吟重归掌中。 “小道士,还不来帮忙?” 当年宋风初出江湖,便是赵吟龙自称山道,诱使他无端屠了数家权贵,也间接导致其彻底陷入江湖的泥潭。 知道他在叫自己,赵吟龙倒背双手,呵呵笑道:“既然是小道士,当然要清心寡欲,我可不想插手凡间之事。” 宋风横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脚底发力,身形瞬间消失,只在原地踏出一个深坑。 山谷内,戚叶不见踪影,丹真子正在不断修复被撕裂的冰镜,海杰则安坐冰雪铸成的莲台,双目紧闭,周身真气不断汇聚而来。 唰! 宋风的身影凭空出现,周身真气托着躯体悬浮半空,环顾四周询问道:“那魔头呢?” 丹真子无暇理会,手中铁尺在空中描来画去,牵引着真气变幻阵法。 “宋少侠稍安勿躁,还没到你出场的时候。”说罢转头望向海杰:“海少侠,可以了吗?” 猛然睁开双眼,海杰嘴角勾动:“差不多了。” 说罢将手中冰扇抛向半空,只见那冰扇一化二,二化四,转眼变为数十把,受真气牵引飞射四方。 与此同时,一双染血的大手撕碎冰镜,戚叶迈步走出:“丹真子,玩够了没?” 唰! 无人看清宋风是如何出招的,只是眨眼之间,龙吟剑便刺向戚叶。 噗嗤! 一剑封喉! 刚从九幽八卦中杀出的戚叶连点反应都没有,双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好快的剑!”丹真子发出一声惊叹,又忍不住黯然神伤。 宋风修为陡增,只怕公孙跃与武远这两位老友已按照自己的计划祭身了。 噗嗤!又是一声闷响。 丹真子只觉身体一轻,胸前竟然弹出一柄剑,剑身乌突突的,如同黑铁片一般,正是戚叶的荡魔剑。 再看宋风眼前的戚叶,身形逐渐消散,化作一团真气。 假身? “哈哈哈,老道士,净玩花里胡哨的东西。” 戚叶高举荡魔,将丹真子整个身躯挑至半空,而后挥剑下劈,后者顿时被拦腰断为两截。 “呃……” 丹真子满脸惊愕,想不通他是如何在自己的幻象之内埋下的假身,只是已来不及了,唇齿微张,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当场气绝。 “六十年!六十年!” 戚叶愈发愤恨,抬腿践踏他的尸身。 当年一败,铸就了六十年暗无光日的石窟封锁,戚叶每时每刻都在回顾昔日场景,所有在场的真武高手都被其在脑中反复操演,早已想出了无数种应对方式。 眼看丹真子被一剑诛杀,尸体还被无情践踏,宋风大怒,挺剑便刺。 察觉出宋风的变化,戚叶非但不惧,反而飞身而来,想要试试他的斤两。 铛! 龙吟剑与荡魔剑相撞,轰击之声如山崩地裂,真气肆虐似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力量从两剑交锋之处爆发而出,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光波。 两剑相撞所产生的真气仿佛要把空气撕裂,令人看不真切,却见光波散尽,一道身影倒射而出,正是宋风。 “就这点本事?”戚叶失望的摇了摇头:“我还以为龙吟剑有多厉害呢。” 宋风整个人被击入山石之中,留下一座深坑。 纵使吸收了公孙跃与武远两名高手的毕生真气,宋风的修为与戚叶比起来仍有不小差距。 戚叶望向宋风跌落之处,狠声道:“小孩,老夫给过你选择的机会,现在怪不得我了!” 说罢浑身真气爆发,荡魔剑竖于身下,整个人头下脚上,如同一支利箭一般直冲宋风而去。 眼看杀招将到,宋风赶忙爬起身来,想要举剑招架,却见戚叶身形杀直身前,仿佛被什么东西阻碍,几乎停滞空中,浑身真气尽散。 宋风岂能错过这等机会,龙吟剑化出神伐巨剑,脚尖踏地,当头劈下。 危急关头,戚叶努力回身,堪堪避开剑锋,肩头却被擦中,顿时铠甲破碎,血流如注,半边身子染成了血红。 “这是什么东西?” 按理说,以宋风的修为与身手根本不可能伤到全力对敌的戚叶,问题就出在这莫名阻碍,仿佛被绳索套住的烈马,任他如何奋力奔腾,就是挣脱不了。 “给我开!” 戚叶怒喝一声,体内真气毫无保留的释放而出,武王体兼顾世间所有元素的特性展露无遗,数十种真气频频爆发,硬是从那诡异之地腾空而起,直上云霄。 身居高处,戚叶望向地面山谷,却见八面冰镜仍在场中。 不应该啊。戚叶疑惑不已。 那九幽八卦阵乃是丹真子的真武技能,如今他早已身死,冰镜也该随着真气消散才对。 再仔细打量一眼,戚叶顿时看破其中玄机。 原来是端坐莲台的海杰化出的数十把冰扇正分布四方,互相之间以真气牵引,形成如蛛网一般的真气大阵。 看来这九幽八卦阵并非丹真子释放,而是传授于海杰后令其代劳而已。 戚叶冷哼一声,并未放在心上,而是向天举剑,借用真气催动继续冲往高空。 强如丹真子的阵法自己都轻松破解,这年轻人能有什么手段。 哪知冲得越高,越觉周身严寒难耐,戚叶不由得大吃一惊。 以他的修为,加之武王体的坚韧程度,早已练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需饮食,不避寒暑,石窟中封锁六十年都毫无知觉,如今竟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正在他疑惑之际,空中忽得洒下一张真气交织而成的巨网,戚叶想要催动真气,却无丝毫感应。 不知何时,体外附着的真气已凭空消失。 咚! 失去真气支撑,戚叶被巨网拍下,落入地面。 狼狈的站起身,戚叶拍了拍肩头泥土,怒声道:“什么鬼招式?” 莲台之上的海杰露出得意笑容:“九幽绝阵,八卦冰镜,天衍五十扇网,三招合一,我称其为——黄泉!” 离他稍近的宋风并未趁机出招,而是无比担忧的看了海杰一眼。 他那盘坐的双腿,似乎正在颤抖,一层冰霜已覆盖而上。 这莲台,怕是坐不得! 第109章 荡魔叛主 “海杰。”宋风叮嘱道:“来日方长,不必拼命。” “嗯?”海杰仍旧散发真气,虽严寒迫体,口中还是不着正形:“你居然也会关心别人生死,宋兄结完婚变暖男了?” 宋风暗暗皱眉,还欲张口,海杰打断道:“光磨嘴皮子是磨不死戚叶的,想让我死的慢一点,你就得杀得快一点。” 后者闻言不再多话,龙吟化为神伐巨剑,与此同时,子午剑气催动,十余把神伐同时现身,如同天神降世一般。 戚叶细细打量,却见那神伐不过是体内真气凝聚而成,这等招式,极其消耗真气,哪怕是武王体也用不出几次。 “好拙劣的技能!” 戚叶大笑一声,手中荡魔剑凝聚真气,想要硬接神伐。 哪知空中真气如同着了魔一般,四处乱窜,纵然戚叶修为通天,硬是接纳不了一丝一毫。 在其愣神之际,宋风的神伐已至身前,或劈或刺,或撩或扫,十余把神伐从四面八方同时杀来。 戚叶无奈,只得飞身而走,哪知子午剑气随心而动,神伐追着袭来。 只听场内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待尘沙散去,戚叶已是伤痕累累,好在荡魔剑坚韧无比,为其挡下诸多伤害。 按理说,戚叶完全不可能不敌宋风,却为何始终无法凝聚真气? 戚叶望向莲台之上的海杰,只怕问题出在这小子身上! 一颗血珠淌下,顺着额头划出一道血痕,慢慢流向怒瞪的眼睛,戚叶受其干扰,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就是现在! 宋风察觉间隙,持剑挺身,直刺其咽喉。 砰! 龙吟没有刺中要害,反倒被其一拳击倒在地。 方才眨眼不过是诱敌之计,戚叶对战经验何其丰富,岂能犯这种错误? 宋风被这一拳砸倒,还想坐起身,哪知又是一拳击来,面颊挨了一记重拳,整个人仰面倒地。 戚叶趁机欺身向前,整个人坐在宋风上方,高举荡魔,瞄准后者胸口,恶狠狠刺了下去。 宋风大急,慌忙横剑格挡,二剑再次相撞。 荡魔剑伴随戚叶近百年,早已人剑合一,都不需要思考,见其横剑,下意识的灌输金系真气,想要破碎龙吟,哪知空中金系元素毫无反应,荡魔刺下,一丝真气都未曾携带。 叮—— 荡魔剑淳朴无比,反倒宋风手中龙吟剑泛起金光,稳稳架住。 唰! 起剑上撩,龙吟划向戚叶手腕,后者不敢大意,慌忙撤手,与此同时,荡魔剑也脱手而飞。 见其武器离手,宋风大喜,双手握剑,反刺其面门。 戚叶大怒,挥手一掌将宋风刺来的剑锋击偏,剑尖没有刺中,擦着其脖颈掠过,留下一道血红伤痕。 与此同时,戚叶伸手夺剑,宋风气力不续,被其夺取而去。 龙吟入手,戚叶正欲刺下,哪知身前突然涌现一名白衣少年,正笑呵呵注视着他,眸间数不尽的贪婪之相,似乎视他为猎物一般。 “又来一个鬼怪!” 戚叶怒骂一声,也不管挣扎的宋风了,挺剑刺向白衣少年。 那少年手腕翻转,气劲十足的剑锋竟瞬间变得柔软无力,整把剑都落入其手中。 荡魔剑脱手本就气恼,刚夺来的龙吟再次被缴械,戚叶怒气冲天,狠狠一拳砸向少年。 后者横剑招架,只听轰的一声,竟被其击退数米之远。 少年大惊,露出惊讶神情:“四王兄寻了个什么怪人?” 言罢,身形逐渐消散,只剩龙吟落入地面。 咚! 趁其分心,宋风抬手一拳挥向其面门,却觉如同砸中石墙一般,后者毫无反应,反倒自己手掌生疼。 戚叶回过神来,你一拳我一脚,与其扭打在一处。 二人都是武王体,都以剑术为长,此刻荡魔龙吟皆已脱手,倒是返璞归真,斗起来好似街头流氓,全无章法可言。 只是随着二人不断挥拳,整座山谷都在晃动。 战斗持续了一炷香时间,二人再度分开。 此时看去,两者衣衫破烂,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面颊高高肿起,皆已不成人形。 “宋兄,用真武!”海杰忍不住高声提醒。 这宋风属实愚钝,黄泉大阵早已切断戚叶真气,他不趁虚制敌,反倒拼起什么拳脚。 宋风闻言,抬手散发真气,龙吟剑重归掌中。 戚叶心中焦急,龙吟之锐哪是肉体可挡?慌忙召唤荡魔剑,却见其毫无动静。 黄泉大阵自成方圆,戚叶此刻只剩体内真气,纵然武王体可以兼具世间所有自然元素,却无法牵引而入。 失去真气维持的戚叶,对于荡魔剑而言如同一颗弃子,再无利用价值。 这就是荡魔剑的本性。 戚叶大怒,快步冲向荡魔剑,抬腿一脚踹向剑柄。 “你也要背叛我吗?!” 叮。 荡魔剑打着旋射向远处山崖,却仍旧毫无反应。 “宋兄,速速击杀!”海杰连声催促道:“远处正有一股强劲真气靠近,不知是敌是友。” 宋风闻言望去,只见海杰面色铁青,被莲台侵蚀的不成人形,身躯覆盖冰霜,就连眉梢都落满雪花,双腿更是彻底无法行动,被冰雪冻僵。 “闭阵!”宋风急声道。 即便戚叶失去天地维持,其自身真气也绝非片刻可破,再让海杰维持这黄泉大阵,只怕会殒命于此。 海杰仍旧不为所动,安坐莲台,口齿紧绷。 “少主,我来替你!” 正在这时,一名红衣女子闯入阵中,趁海杰分心之际,将其撞翻出去。 嘶—— 就在海杰离座的一瞬间,黄泉大阵透出一丝真气,戚叶怎会错过这等时机,飞身而起,贪婪的吸纳着空中真气。 来者正是李婉儿,沙丘战场早已平定,落英门众人本已寻到此处,奈何战场凶险无法入内,此刻战斗告一段落,李婉儿护主心切,这才偷偷潜入。 “不要!” 眼见将要功亏一篑,海杰惊声大喊,双腿却使不出丝毫力气,黄泉反噬,周身严寒,哪能轻易缓解。 李婉儿深深看了海杰一眼,入定盘膝,代替他维持大阵运转。 黄泉大阵何其玄妙,以海杰的真武修为尚且自身难保,李婉儿入阵瞬间便化作一座冰雕,一双媚眼仍旧含情脉脉,却已再不可行动半分。 第110章 黄泉绝路 宋风大惊,连忙释放真气,想要将李婉儿拖离莲座,却见一股浓郁血雾飘来。 待血雾散去,李婉儿已来到海杰身旁,上官从龙则端坐冰莲之上。 海杰连忙查看李婉儿伤势,却见她持续时间太短,并无大碍,只是浑身僵硬而已,随即放下心来,疑惑道:“上官前辈?” 上官从龙看了海杰一眼:“这阵法果真玄妙,可惜丹真子还没完全教会你。” 说罢双眸爆发一阵血光,而后化作无底的黑暗,满头白发枯萎凋零,整个人好似一具干尸。 感觉一股雄厚真气传来,宋风警戒四周,却见戚叶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只是双眼空洞无神,手掌还在探向莲座,却骤然悬停半空,整个人彻底僵住。 真气凝聚,宋风手持龙吟逼近,后者却仍旧毫无反应。 随着嘶嘶声响,漫天真气消散,黄泉大阵彻底消散无形。 怪了。 海杰暗暗称奇,勉强爬起身,一瘸一拐的向着上官从龙走去。 待手掌触及上官从龙的一瞬间,海杰双眸变得晶亮,而后呆愣原地。 飞雪连天,化出一幅天地水墨,令其深陷其中。 天,是万里晴空的黑夜,没有一丝云彩,只有满天繁星与皎洁皓月。 地,是荒无人烟的死寂,没有一丝生气,只有杂乱山脊与嶙峋怪石。 在这诡异的天地之间,两道身影正在不断交锋。 不知是第几千次、几万次、几十万次,戚叶再次将上官从龙击败,而后横眉注视海杰。 “小子!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戚叶,你糊涂了,那是海杰。” 空中血雾凝聚,上官从龙再次恢复身形。 戚叶努力回想,却惹得脑袋生疼,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夫记不得了。” 上官从龙叹了口气:“转眼数千年,记忆流失是很正常的。若非我有血海长春功法,也早已忘却前尘往事了。” 海杰张口询问道:“上官前辈,这是哪里?” 后者努力回想半晌,方才幽幽说道:“这里是……天衍五十黄泉路。” “我以自身为祭,化作黄泉之水,方才牵引戚叶来到此处,只是黄泉路远,真武寿长,我二人也被彻底封死在黄泉之内了。” 随着他的话语传来,戚叶的记忆也逐渐回归脑中,怒声道:“上官!又是你!” 说罢挥掌拍来,那一掌遮天蔽日,如同乌云盖顶,上官从龙瞬间被碾为血雾。 可这黄泉路上,始终是杀不死人的,或者说,他们早就死过一次了。 “戚叶,不要斗下去了。” 血雾凝聚,上官从龙再次现身:“如此反复无数次,你我谁都奈何不了谁,徒劳无功。” “上官前辈,你二人困于此地多久了?”海杰问道。 后者抬头望天,回想片刻:“不记得了,只是已分生死数十万次。” 数十万次交锋,何其恐怖的数字! 海杰连忙问道:“可寻到制胜之法?” “没有。”上官从龙回答的干脆:“一次未胜。” “凭你,也想胜过老夫?”戚叶哈哈大笑,傲气横发。 “老夫是戚叶!武林盟主!天下第一!” “是是是,天下第一。你都说过无数次了。”上官从龙不满的抱怨道:“这天下就剩你我二人了,可不就你第一么。” “嗯?”戚叶眉毛倒竖,怒声道:“这黄泉路是你催动的,你定然藏有破解之法,快快交出来!!” 说罢化掌为爪,狠狠袭来。 上官从龙非但不接招,反而拍拍屁股坐了下来,吊儿郎当的说道:“这句话你也问了无数次了。研发此招的是南海道人丹真子,如今他已被你杀死,哪还有破解之法?” 眼看上官从龙又要命丧他手,海杰赶忙插话:“二位前辈且慢,晚生倒是听说过一二。” 戚叶连忙收手,转头望向海杰:“你有办法?” “也不算办法吧,只是听说而已。”海杰呵呵笑道:“家父曾与丹真子切磋真武,互换绝技,对于九幽八卦之术斗略懂一二。” “哦?”戚叶快步走来,直视其双眼,想要看穿他是否在说谎:“你爹是谁?” “无字天书第二位,孤舟浪客——海月!” 戚叶摇了摇头:“无名鼠辈,没听说过。” 说来也正常,当今无字天书前十位,无一不是成名已久的百岁高人,海月却只有四十出头,他闯荡江湖的时候,戚叶还在石窟中呢。 “啧。”海杰撇了撇嘴,不满道:“对子骂父,大不敬,一点素质都没有。” 戚叶闻言,双眼一瞪:“我便不敬,你这娃娃又待怎样?” “我还能拿你怎样?”海杰昂起脑袋,作思考状:“顶多就把破解之法偷偷告诉上官前辈,我俩出去,留着你在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呗。” “好呀好呀。”上官从龙接话道:“就让他在这黄泉路上天下第一去吧,咱俩先找个小酒馆喝两杯。” “行,走!” 上官从龙号称不老神童,年逾百岁却仍旧机灵古怪,颇对海杰胃口,二人好似顽童戏耍,一唱一和,只把戚叶唬的发愣。 “走咯~” “哪里走!”戚叶挥掌而出,海杰只觉自己如同被万千铁链困锁一般无法行动,身躯霎时间来到戚叶掌中。 后者满面狰狞,一头白发飞舞,好似厉鬼一般:“快交出来!” 海杰被其单掌抓住脖颈,面色涨红:“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戚叶闻言赶紧松手,生怕一个不留神把这唯一希望给掐死了,却还是紧紧盯着他:“快说!” 海杰揉了揉生疼的脖子,不满道:“哪有这样求人的……” 话虽如此,还是开口讲解:“这天衍五十黄泉路,只有两种破解之法,一者精修道家仙法,化身仙人之体,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后自行感悟八卦之术,自内而外破解而出。” 戚叶闻言大笑不止:“笑话!老夫何等样人,岂会去修什么狗屁道法?” “你想学还没这门路呢,如今世间修为最高的丹真子都被你给打死了,谁还能来教你。” 海杰继续说道:“二者,便是在这困境之内苦修真武,修至无我之境,将自身精神与意志融入宇宙,如此,虽身躯不复存在,却以真气的方式存活于世。” “宇宙?那是个什么东西。” 第111章 学难为用 “这你都不知道?”海杰嘿嘿笑道:“戚前辈,平时多读点书啊。” 戚叶浑不在意的指了指海杰脑袋:“赶紧解释,敢迟疑半分,老夫要你性命!” “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所谓宇宙,便是天上地下,世间万物万事万人,并加之历朝历代,真武起源,乃至世界起源。” 修为高深如戚叶,听罢此言也是一阵困惑:“肉体凡胎,真能修到此等境界?” “别说肉体凡胎了,只怕仙人之驱都不行,除非当年的真武大帝来了,还可尝试一二。” 说着,海杰两手一摊,满面无辜:“所以还是第一个办法靠谱点。” “可你也说了……” “是啊,我也说了,丹真子被你给打死了,我们没招。” 海杰嘿嘿笑道:“你问我破解之法,我说出来了,可你做不到啊。” “不,不!” 戚叶先是震惊,而后怒不可遏:“一定还有办法!” 见海杰不以为意,戚叶疑惑道:“既然无人可出,你又是如何进来的?” “丹真子布阵的时候,我也在帮其出力,之前的黄泉大阵,也有我的一份真气,自然进得来。如今,咱们三个倒霉蛋就在这耗着吧。” 海杰说罢躺倒在地,双掌垫在脑袋后面,翘起二郎腿,见身旁有棵小草,顺手摘下来当做牙签叼在口中,悠哉乐哉的哼着小曲。 戚叶疑惑道:“你不怕?” “怕什么?”海杰悠然而笑:“我看这里挺好的,有山有水,说不定还能捕到鱼,待会再去开垦几亩良田,建几座木屋,也算是世外桃源了。” 说着望向周围因恶战而造成的凹凸山地,不满的嘟囔道:“你们这俩老家伙就知道打打杀杀,困在这几千年了,也不知道研究点什么,一点都不懂生活的美好。” 戚叶没有说话,上官从龙笑道:“这小辈说得对。” 没心情听他们胡扯,戚叶冷声道:“小子,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修习之法,道家的起源,八卦的出处,黄泉的来路。凡是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 “不是吧,你真要修啊?”海杰不可思议的望了他一眼,而后随手拍了拍地面。 后者不解其意:“不肯说?” “坐下,慢慢来。说起来长着呢,站在那不累吗?”海杰两眼望天,悠悠道来—— 人类诞生之初,出现了一位先天能够参悟道法的人物——伏羲。 他时常盘坐山巅,苦思宇宙之奥秘,仰观日月之变幻,俯察山川之法则,风雨无阻。 忽有一日,伏羲的眼前出现无尽幻象,但见龙马振飞,顺河而下,直落河心分心石上,通体卦分明,闪闪发光。 这时分心石亦幻化成为立体太极,阴阳缠绕,光辉四射。 直至此刻,好似天降先智,伏羲瞬间开悟,只觉天地之息不过尔尔,随即自立法门,以石中之卦再辟新章,乃曰太极。 太极阴阳两分,却又互补互助,乃曰两仪。 周而复始,彼此虚幻,却又受四方牵引之力,虽盘旋递进,始终不得出,逐渐演变出太阴、太阳、少阴、少阳,极尽四方之力,往来呼应,乃曰四象。 太极为首,两仪而分,四象牵引,八卦即成,是以作为尾端分布天地。 “简而言之,所谓八卦,就是世间的基本力量与基础元素,如落地之力,挥剑之力,还有常见的风火水电等真武属性。” 一番长篇大论,不止戚叶震惊,就连自认博学的上官从龙都震撼不已,二人瞠目结舌,久久不能消化。 “咳!”戚叶清了清喉咙,疑惑道:“海少侠既有如此学识,早该修为齐天,又怎是这般……” “学识跟运用是两码事。” 海杰挥舞折扇,呵呵笑道:“这世间美酒无数,难道我要终日醉倒?这世间金银无数,难道我要死守财库?这世间绝妙女子也无数,可我这小身板属实受不了啊。” “哈哈哈。”上官从龙深表赞同:“海少侠果真豪杰,真性情!若是生在同一时代,你我大可结拜为兄弟!” 海杰笑容愈加深邃:“上官大哥,现在结拜也不晚嘛。忘年之交可是自古佳谈。” “那不行。”后者难得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罢手指一点,只见海杰手中纸扇被其夺去。 打眼轻瞄,却觉此扇并非凡品,呵呵笑道:“风云雷电,果真如是。” 海杰摆了摆手,随意道:“不过是家中武库随手取的兵器而已,哪有什么雷电。” 上官从龙但笑不语,手中真气注入折扇之中,刹那间光芒大作,天雷轰鸣,风雨倾至。 海杰微微一怔,心中暗忖,这扇子在家中武库向来无人问津,没想到竟有如此威力。 上官从龙舞弄着名为风云雷电的折扇,风声呼啸,雷光闪烁。 他一边舞动,一边说道:“海少侠,且看这扇法!” 说罢脚步轻点,身形旋转,扇面划过之处似有闪电游走。 海杰目不转睛地看着,眼中满是钦佩:“上官大哥,这扇法真是精妙绝伦。” 上官从龙停下动作,将折扇递还给海杰:“今日我便将这套扇法传授于你,你虽武学知识丰富,但实战运用不足。这扇法若能熟练掌握,对你大有裨益。” 海杰接过折扇,细细打量:“这风云雷电,伴我闯荡江湖数年,却未能识货,可惜,可惜啊。” 说着双手并拢,诚意躬身:“上官大哥若肯教我扇法,自然再好过不!” “哎?”上官从龙露出得意笑容:“我说海少侠,都教你功法了,还大哥呢?快叫师傅啊。” 原本只是口头上耍个滑头,占占便宜而已,哪知海杰倒也诚恳,纳头便拜:“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哼!”戚叶不满的冷哼一声:“一套破烂扇法,有什么好稀奇的。” 二人同时转头,上官从龙不服道:“你会扇法?那你教,我一边站着去。” “扇法算什么,老夫的荡魔剑法天下无敌!” 第112章 地圆悟道 “是是是,对对对,天下无敌。”上官从龙撇了撇嘴:“你除了自吹自擂,还会点别的吗?” “嗯?”戚叶横眉,抬手间真气散发,不远处一截枯枝被牵引至手中,而后以木为剑,挺身刺去。 噗嗤! 上官从龙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一“剑”刺穿。 一旁的海杰震惊道:“为何无故伤人!” “剑术不杀人,难道用来跳舞吗?”戚叶冷声道:“敢对老夫口出狂言,这就是下场。” 说着看向海杰:“小辈,我教你荡魔剑法,你来助我修习道术。” 说罢不等他反应,以真气封锁其周身,如同抓娃娃一般提取而去。 “我还没同意呢!”身在空中的海杰高声惊叫。 “这是命令,不是请求!”戚叶面无表情。 血雾重塑肉身,上官从龙看着远处的身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追去。 三人被困锁于黄泉之内,白日练剑学扇,夜晚洞悉天机,遵循三人学识互相探讨,想要窥探一丝道家玄术,倒也颇有进展。 唯一令海杰难以接受的是,戚叶好似一个杀人狂,一言不合便与上官从龙交手,其结果毫无意外都是后者被当场斩杀。 虽说这黄泉之内无法真正死亡,却也让海杰浑身别扭。特别是每当剑术遭遇瓶颈之时,戚叶总以上官从龙为靶悉心教导,其手段之残忍,令人不忍直视。 为调节幻境内无聊的生活节奏,海杰闲暇之余还会结草作网,凿石为砖,竟然真的建造出几间小屋,升起炊烟,做起饭菜。 黄泉路内本无需饮食,三人躯体仍在幻境之外,可终究耐不住枯燥岁月,开垦荒田,自行种植蔬菜粮米,甚至酿起酒来。 三人之困,一晃十年。 海杰扇法与剑术日渐精进,道法感悟也逐渐透彻,却仍旧无法领会其中奥妙。 这日,三人晨起吐纳。 说是晨起,不过是以粗糙的树枝为计时单位而已,幻境内没有日月更替,漫天星空如画布一般永不揭幕。 三人正自行感悟,戚叶突然开口道:“我有一事不明。” 十年相伴,戚叶少了几分狂傲,倒也平静许多。当然,这也是无奈之举,除了参悟道法,再没有其他破阵而出的方式。 二人转头望向戚叶:“何事?” “道家理念,既然乾天坤地,理应并无差别,为何却天圆地方呢?” 说着以真气为笔,凭空化出八卦之相:“太极之内的任何运转方式都是以圆为核心,哪怕任何一卦偏移,最后都以圆为结尾,那这天地,岂不是天圆,地也圆?” “这不是胡说吗?”上官从龙反驳道:“天也圆,地也圆,那咱们就站不住脚,早掉下去了。” 海杰也深表赞同:“天地皆圆,岂不成了一个口袋。” 戚叶自知口才不如二人,干脆双手各提一人,浑身真气散发,直冲夜空而上。 “是方是圆,一看便知!” 随着三人身形不断升腾,空中水雾凝重,周身逐渐寒冷,真武高强如戚叶都忍不住浑身颤抖,修为最弱的海杰更是牙关咯咯作响。 好在黄泉幻境并无云朵,否则几人可真就算是腾云驾雾了。 “放开我,我要被冻死了!” 戚叶不做回应,仍催动真气升空。 待体内真气即将耗尽,二人已不知飞行多高,只见地面事物早已看不真切。 “看!”戚叶扬了扬下巴:“是弧线!” 海杰望去,只见远处似乎出现一片弧形的海面。 这幻境早已被探查个遍,只有循环江河,并无大海。 仔细一看,原来那不是海面,而是天地交接之处。 竟然是真的! 海杰震惊不已,不只是因为天圆地方这根深蒂固的说法被打破,更是震惊于戚叶的悟性。 区区十年,还是在三个外行人的闭门造车之下,他竟然能自行悟出新的理论。 难道说真武与道法相通,真武天才也是道法天才? 嗖—— 随着体内最后一丝真气耗尽,戚叶再也支撑不住,三人倒头向地面坠去。 “啊——”海杰忍不住惊叫出声。 虽说幻境之内不会死亡,可如此高空坠下,失重感仍旧令人恐慌。 嗡!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真气流遍戚叶周身,只见其浑身散发灰蒙蒙的雾气,身后凭空出现一具棋盘。 意随心动,戚叶一念之间,棋盘扩大数倍,出现在三人脚下,托着三人缓缓落地。 稳稳站住脚跟,海杰疑惑道:“你的真气……” “这不是真气,而是道法。” 戚叶缓缓张开双目,只见其眸间散发柔和光彩,转瞬即逝,重新化为黑瞳。 海杰看了看脚下棋盘,中心为太极阴阳,旁侧伏羲八卦,再往外又扩出八座空间。 细看其中,山川菏泽,风雨雷电,飞禽走兽,应有尽有,每一处空间都好似一方世界。 “这是什么东西?” 戚叶想要开口说明,可嘴巴张开半晌,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不可传。” 上官从龙打趣道:“还挺小气。” 海杰修为尚浅,无法洞察区别,上官从龙可是打心里震惊不已。 此时的戚叶周身感受不到一丝压迫感,散发而出的力量如同微风般和蔼,却暗含无穷玄妙,使人望之好似神圣仙人,自然而然的想要顺从。 若这时候的戚叶破阵而出,别说钦国了,整个世界都得遭殃。 戚叶努力感应道法,却无丝毫响应,方待放弃,道法却又随之而来。 越是刻意,越是无形,反之,越是随意,越是如影随形。 戚叶缓缓张口,吐出四个字:“道法,自然。” “说人话!” 十年间每次都是海杰与上官从龙激烈讨论,戚叶在一旁听的云山雾罩,如今一朝悟道,形势逆转,反倒二人听不懂了。 “想要悟道,就得把我们之前的理论全部推翻。天圆地圆之说,已与世间寻常道法完全不同,几千年来,世人都走错了!” “并且,要么伏羲也未悟透,要么流传逐渐遗失,八卦之说,太过浅显,完全无法成立。” 说着,戚叶指向脚下棋盘:“所谓两仪八卦,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想要以卦象塑造天地万物,起码还需要分别三十六处,也就是三十六卦。” “……” 二人如闻天书,不能理解丝毫。 第113章 师徒重逢 海杰惊讶的张大嘴巴:“不是吧?证明了大地是个球,就这么恐怖的吗?你是不是喝了我酿的酒中毒了,出现了幻觉?” “我也说不清楚。”戚叶揉了揉脑袋:“总之,我们都走错了,与真正的道法背道而驰。” “为什么要向我们解释?”上官从龙警戒道:“既然你已悟道,不该寻破阵之法,而后杀回现实世界吗?” 海杰闻言方才反应过来,此时的戚叶浑身戾气尽散,再也不整天喊着复仇了,眼神柔和,语气平静,仿佛换了个人。 戚叶轻声道:“与天地之大,道法之玄相比,你我之间那点仇恨,不过沧海一粟,过眼云烟,算不得什么。” 话音出口,只见一道无名气息由其体内散发而出,原本布满皱纹的面庞重新焕发光彩,满头凌乱白发也重归乌黑,整个人竟然返老还童,化为年轻状态。 “脱胎换骨?不,不对!” 那股气息冲天而起,天地仿佛在为其响应,漫天星河逐渐偏移,夜色退却,一轮朝阳缓缓升起。 十年未见阳光,第一次感觉这轮太阳如此亲切,海杰二人顿时看得呆了。 朝阳初升的同时,一道氤氲紫光自东而来,所过之处,杂乱的大地焕发新生,枯萎的树木再发新芽,平静的江河鱼跃而起。 “圣人降世,紫气东来?” 海杰已不是第一次感受震撼了,紫气东来之说,向来只在书中听闻,哪曾想自己竟能亲眼目睹。 戚叶周身灰蒙蒙的雾气在这紫气擦身之际,竟然焕发金光,整个人更加显得神圣。 抬手一指划过,半空中出现一道裂痕,三人看去,只见几张熟悉的面容。 海杰正将手搭在上官从龙肩膀上,上官从龙则是安坐莲台,在其身后,面目狰狞的戚叶正以手作爪,恶狠狠抓向后者。 三人身旁,持剑戒备的宋风,化为冰雕的李婉儿皆在,甚至远处观望的花惜月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如同时间定格一般,场内五人纹丝不动。 戚叶缓缓张口:“走吧,回家。”说罢率先迈入裂缝之内。 战场中。 “魔头,你做了什么!” 宋风怒声呵斥,却见戚叶纹丝不动,就连眼神都未有偏移。 狠狠咬牙,宋风挺起龙吟剑便刺。 待其剑芒即将触及后者躯体之时,只见一道霞光闪过,戚叶的身躯竟然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宋兄,许久不见。”海杰的声音响起。 宋风转头望去,只见方才还无法行动的海杰正笑呵呵打着招呼,上官从龙也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冰雪化出的莲台也重归真气,消散无形。 二人身侧,一名俊秀的青年男子默默伫立。 唰! 剑锋偏转,直指青年:“你又是何人?” “在下戚叶。” 说罢,戚叶抬手一指,只见五彩霞光闪过,被冻僵的李婉儿瞬间解除冰冻,苍白的脸色也恢复红润。 “少主,你……”李婉儿与宋风一样困惑。 海杰于幻境之内封闭十年,戚叶与上官从龙更是囚困数千年,可在外人看来,不过眨眼之间。 宋风仍旧戒心十足,冷声道:“魔头,你使的什么妖术!” 戚叶不想过多解释,双手作揖,而后身形逐渐淡化,化作霞光飞散,彻底消失,一首诗却悠悠传来—— “竭思悟道不知道,览尽山河几逍遥? 黄泉一笑枯荣晚,点雾莲台正今朝。” 宋风还欲寻其踪迹,却被海杰拦下:“不必去追了。” 后者疑惑道:“那魔头去哪了?” 一旁的上官从龙露出向往神情:“他……无处不在。” 李婉儿也是满面疑惑:“所以呢?战斗结束了?” “只怕还没有!” 一道声音传来,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李进正鬼鬼祟祟的探出大脑袋。 “李进!” 众人恨的牙根都痒痒,若非这卑鄙小人放出戚叶,何至于遭受这等恶斗,公孙跃、武远、丹真子等真武高手也不必平白牺牲。 宋风率先开口:“我的母亲与妻子在哪?” “想知道?”李进嘿嘿怪笑一声,扣着指甲老神在在的说道:“过来我就告诉你。” “找死!” 宋风大喝一声,脚尖踏地,龙吟直取其喉咙。 铛! 一阵震耳欲聋的兵刃交错之音传来,龙吟剑没有刺中李进,而是被荡魔剑稳稳架住。 “宋风之,见了师父,还不跪下。” 宋风顺着荡魔剑抬头望去,眼前凭空出现一名灰袍老者。 银发白须,面色红润,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正是赠他龙吟剑的师父——云中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荡魔剑又为何被他取得? 宋风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嘴上却仍旧不落下风:“我叫宋风,不叫宋风之。” “哦?”云中子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这小徒儿翅膀硬了,连师门赐字都不要了。” 说罢甩动衣袖,一股浑厚真气拍向宋风,将其击退数米。 后者勉强站住身形,心中暗惊不已。 当初在军营中初次相见,只觉此人修为高深,现在看来,比之刚出石窟的戚叶都差不到哪去。 “既然来了,我便问个清楚。”宋风冷声道:“五师兄李通之利用龙吟剑残害少女之事,是不是你暗中指使?” “是。”云中子倒也不做掩盖,回答的干脆利落。 “七师兄卓正之被村民仇视,最后怒而屠村,是不是你的安排?” “是。” “他现在何处?” “杀了。” “恶!贼!”困惑得解,宋风大怒,再次挺剑冲来。 云中子仍旧云淡风轻,待剑刃即将抵达身前之时弹指一挥,宋风只觉一股诡异的真气袭来,脚步不稳,踉跄倒地。 没有理会愤怒的宋风,云中子呵呵笑道:“李进。” “云长老。”李进慌忙来到身前,卑躬屈膝,满面赔笑。 “多谢你为我引路。” “长老客气,为云长老效力是应该的。”李进擦了擦额头汗水,嘴上恭敬,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原本有戚叶缠住宋风等人,自己大可以坐山观虎斗,哪知半路冒出个云中子,硬逼着自己替他寻找龙吟剑。 第114章 逆时流沙 “嗯。”云中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打量手中荡魔剑:“你知道吗,剑,是会说话的。” “是,是。”李进哪敢反驳,哪怕他说自己是神仙,也得连连称是。 云中子仍旧满面笑容,只是眼神愈加深邃:“你知道这荡魔剑说了什么吗?” “什么?”李进还未反应过来,满面茫然。 噗嗤! 精准的一剑! 荡魔剑刺入李进胸口,自其背后探出。 “它说,它饿了,想尝尝嗜血幡内的怨鬼。” “我……”李进反应过来,顿时浑身抽搐,体内真气与力量不断流失,口鼻溢血。 “我……可以……献给你的……” “不不不。”云中子摇了摇头:“似你这等诡诈小人,老夫可信不过。” 言罢指尖散发一阵真气,牵引着李进后腰藏匿的嗜血幡缓缓飘来。 仔细打量几眼,云中子赞道:“这东西,还有点用。” 说罢随手甩动剑身,还未断气的李进被其如同垃圾一般随手弃向一旁。 宋风赶忙来到李进身前,急声道:“李进!我家眷何在?” 后者此时仅剩最后一口气,眼神涣散,手掌却伸入怀中,似乎想要掏出什么东西。 宋风领会其意图,替他取出一件沙漏。 “咳……打……” 李进话语断断续续,宋风愈加急躁,随手将沙漏扔向地面,大声喊道:“告诉我!母亲与无忧在哪!” 嗡—— 随着沙漏破碎,天旋地转,日月回退,时光倒流。 戚叶消散,李进与云中子现身,一切飞速重演。 “李进!”眼看罪魁祸首出现,宋风大喊一声,刚想询问,却被后者打断。 “宋风!别问!我的时间很宝贵。”李进急匆匆来到宋风身前,无视横在二人之间的龙吟剑。 云中子现身,悠悠笑道:“宋风之,见了师父,还不跪下?” “云中子?”宋风惊讶不已,刚想开口,再度被李进打断。 “不要理会他,先听我说!逆时沙只有半盏茶时间。” 一旁的海杰疑惑道:“逆时沙?那不是传说中可以倒流时间的法器吗?” 李进懒得回应,语速极快:“公孙无忧并没有被我抓获,她提前洞察了我的计策,带着令堂去了曼陀佛寺!不过我之前已经安排北阳武士与钱义府去追杀了,你赶紧去救援可能还来得及!” 宋风被他一通说辞搞得发懵:“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唉。” 重要信息倾诉完毕,李进不再急迫,而是幽幽叹了口气:“人生如梦,到头皆空。我再怎么努力向上爬,终究是无法逆天改命啊。” 说着深深看了宋风一眼,又转而望向海杰,苦笑着摇了摇头:“天才的后代还是天才,权贵的后代还是权贵。” 噗嗤! 荡魔剑自其身后袭来,直取要害,云中子冷声道:“说够了没有?” 宋风大惊,慌忙后退,云中子挥手取得嗜血幡,而后随意的将李进尸体丢向一旁。 即使有逆时沙,也无法改变最终结局,李进依旧死于荡魔剑下,嗜血幡也归于云中子。 纵观李进一生,反复无常。 先是在荡魔门为长老,公孙跃杀来,转眼便投靠其门下,待正邪之战打响,又暗通武远,最后更是想要将正邪双方一锅端,令其自相残杀,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可现实往往不按照他的计划发展,公孙跃与武远以身祭剑,养出了真武高强的宋风,丹真子传授阵法,上官从龙与戚叶合力教学,教会了海杰剑扇双修。 多年苦心,竟然成了俩小子修为飞速精进的垫脚石。 哪怕最后明知不敌,想要偷偷逃跑,却又突然冒出来个云中子,只能任其宰割。 细细品味,李进的种种恶行,不过是为了出人头地而已。 出身普通家庭,拥有普通体质,真武平平,能力平平,就连最不重要的长相都平凡之至。 似他这等真武者,世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若非其头脑精明,早在公孙跃一剑摧克六重山的时候,就作为马前卒死于其剑下了。 世间真武者大抵如是,使尽浑身解数,也不如权贵出身,或者天赋异禀。 可怜,可恨,可悲,可叹。 逆时沙被李进精心培育多年,除了他本人,其他人根本感受不到时间波动,他早已设想过无数种活下来的方式,可最终还是逐一否定,决定告知宋风情报。 与其说云中子的那一剑让他悔悟,倒不如说当今形势令他心灰意冷。 修为高深的宋风,身怀数种绝技的海杰,还有个深不可测的云中子,在这些“怪物”面前,他李进如同一只蝼蚁,就算勉强活了下来,又如何能翻身呢? 他,累了。 尸体冰凉,却无一人能感受到他临死前的绝望,宋风转头喊道:“海杰,快随我前往曼陀佛寺解救母亲!” “宋风之!”云中子擦拭着荡魔剑,笑呵呵道:“见了师父,连声招呼都不打?” 后者眼皮都未抬一下:“我现在没空搭理你。”说罢真气催动,托着躯体飞身而起,直冲曼陀佛寺方向飞去。 龙吟尚未收回,怎能放他离开?云中子拟了个剑诀,手中荡魔剑爆发真气,自宋风身后袭来。 铛! 两剑交错,发出一声震响,却并非宋风的龙吟剑,而是海杰手中的凤舞剑。 “宋兄尽管去,我会好好照顾你师父的。”海杰嘿嘿一笑,真气催动,一股冰霜覆盖剑身。 “柔剑式!” 随着一声大喊,凤舞剑陡然形变,变得更为细长,如同柳枝一般,剑刃缥缈,令人看不真切。 云中子只觉一阵寒风吹过,手腕生疼,赶忙连退数步,再看持剑的右手,自小臂至指尖,竟然出现数十条划痕,鲜血直流。 这小子,明明修为平平,却剑招古怪,令人防不胜防,若非修为差距过大,自己这只手都得被绞成肉馅。 云中子大怒,荡魔剑爆发雷光,整体化作一把雷剑。 与寻常雷系真武不同的是,云中子的雷电通体墨黑,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海杰见状,真气横向扩散,右手凤舞剑化为宽大巨剑,左手冰扇大开,笑意盈盈的招了招手。 “来啊。” 第115章 流萤玄功 “小子,找死!” 眼看宋风身影消失不见,云中子满腔怒火,手中荡魔剑闪烁着黑电刺向海杰。 后者眼看剑锋刺来,从容不迫的将凤舞剑竖于身前,宽大的剑身硬挡剑刃。 唰。 没有想象中兵刃撞击的震响,二剑即将相撞之时,原本坚固的凤舞剑霎时变得柔绵无力,真气再度扩散,剑刃两面而开,整把剑化为宽大的血扇。 剑芒刺中血扇,如同陷入泥潭,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荡魔险些脱手,云中子大惊,慌忙收剑。 正在他分心之际,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剑自扇后刺来。 哗! 好在后者身手灵敏,短剑没有刺中要害,却扯下大片衣襟。 云中子赶忙连退数步,惊讶道:“这是什么剑法?” “什么剑法?”海杰嘿嘿笑道:“戚叶的荡魔剑法,花家的飞花逐月剑术,再加之上官从龙的玄灵九扇,三者合一,糅杂而成,名为流萤玄功。” 此时再看海杰,双手一剑一扇,反复变幻不定,时而风云雷电扇化作冰剑,时而凤舞剑化作血扇,令人摸不透招数。 “杂而不精,真武大忌。”云中子冷笑着点评一番,随即收剑入鞘,双掌合握,一股浑厚真气环绕周身,丝丝黑电涌现。 “灭!” 一字出口,云中子隔空拍掌,只见漫天黑电如灵蛇一般蜿蜒而出,直冲海杰而来。 海杰有心抵挡,刚好试试黄泉十年修为提升如何,手中冰扇挥舞,周身狂风大作,数不清的冰刀随风而至。 冰刀与黑电相撞,修为差距顿现。 海杰的技能被杀的支离破碎,云中子所用黑电却丝毫不受影响,仍旧冲其击来。 海杰大惊,慌忙躲闪,身体左右腾挪,堪堪避开。 正在其手忙脚乱之际,一柄漆黑的长剑透过黑电刺来。 噗! 荡魔之锐,哪是肉体凡胎可挡,海杰毫无防备,被其一剑穿心。 “你……”海杰嘴角溢血,痛苦的说道:“好卑鄙!剑术拼不过……就……” “哼。”云中子冷笑一声,甩手将其抛飞出去,掏出手帕细心的擦拭着荡魔剑:“剑术,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卖弄的。” “这话戚叶好像也说过,你们这些所谓的真武高手,说话都一个味。”海杰的声音传来。 随着话音落地,原本被抛弃的尸体化作碎冰散落一地。 云中子大惊,慌忙回头查看,却见海杰将一剑一扇抛向半空,双手不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嗡—— 剑扇升空,不断幻化虚影,霎时间补满天空,而后以真气为线相互牵引,方圆数百米内画出一座八卦之阵。 云中子见罢放下心来,嘲笑道:“道家之术?旁门左道而已。” 看他舞扇弄剑,还以为要释放什么恐怖技能呢,原来只是这点小把戏。 道法不同于真武,并非体质所能影响,而是实打实的需要岁月堆砌,还要勤修苦练,加之天分与造化。 他海杰不过二十上下,正是心性浮躁的年纪,哪里悟得出什么道法? 八卦之阵,寻常可见,死于云中子手中的道家高手也不在少数,早已有破阵经验,随即挺身向着阵眼杀去。 “列阵!迎敌!” 随着轰隆声响,那阵眼中忽的涌现一队骑兵,约有七八十人,呐喊着冲向云中子。 骑兵未至,弓箭先发,云中子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穿身而过。 八卦之内尽皆虚像,岂能骗得过他? 噗! 一支利箭射中其左臂,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不好,这不是幻象! 云中子大惊,赶忙散发真气抵御,只听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箭矢纷纷被荡魔剑击落。 待箭阵消散,骑兵也杀至身前,手中长枪刺向云中子面门。 后者挥动荡魔,一道剑气射出,想要取其性命,哪知剑气穿身而过,那骑兵不过是虚影而已。 阵眼内厮杀不断,敌人有真有假,令其防不胜防,疲于应对。 一刻钟后,场内遍地残骸,只剩云中子一人独立其间。 深吸一口气,云中子挥了挥长剑,赞赏道:“小子,有点能耐,居然能自行改动八卦之阵。” “那是,那是。”海杰非但不谦虚,反而扬起下巴,无比得意:“黄泉路上十年苦修,怎么不得研究出点新花样。”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云中子言罢飞腾而起,手中荡魔剑光芒大盛,向着地面山脉连挥数十剑,漫天剑气将地形摧残的千疮百孔,八卦阵也无法成型,逐渐消散。 修为高点压死人啊,海杰倍感头疼,明明自己招式繁多,可就是拿他不下。 二人近身,荡魔剑与凤舞剑再次展开激战。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宋风这边,也顾不得保留真气了,以最快速度飞向曼陀佛寺方向。 方才行至半路,却见数十号人正行进路上,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李进门下叶万成。 嗖—— 宋风如同一颗流星般直挺挺坠下,双腿稳稳踏地,高声道:“站住!” 众人满脸茫然,甚至都没看清他从何而来。 龙吟出鞘,真气凝聚,宋风阴声问道:“我娘呢?” 此时的宋风心急如焚,真气毫不保留,散发的杀气仿佛形成实质一般,直逼得众人连连后退,就连马匹都嘶鸣不断。 “夫君!”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宋风转头望去,马车内走出二人,正是宋母与公孙无忧。 一旁的叶万成也赶紧解释道:“宋护法,我等正是护送二人至此。” 不理会他说什么,宋风大步奔至宋母身前,见其并无差池,随即放下心来,垂首道:“娘。” “娘没事。”宋母虽故作沉稳,眼神却似有飘忽,那是惊吓之余的表现。 一旁的公孙无忧解释道:“多亏了叶堂主帮我们脱困,这才侥幸逃生。” 叶万成走向前来:“宋护法,李进派来追杀的钱义府等人已被我杀了,现在我等何不去寻李进报仇雪恨?” 宋风冷声道:“不用去寻了,他已经死了。” 后者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眼泪却也流了下来:“死得好,死得好!可恨不能亲眼见这狗贼死状。” 宋风疑惑道:“你不是他的属下么,为何帮我,还要如此恨他。” 叶万成闻言,咬牙切齿道:“宋护法不知?” 第116章 因果回报 宋风满面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孙无忧走上前来,牵着宋风的手愧疚的说道:“这事全怪我考虑不周。” 说罢一一道来。 宋风加入天月教之初,公孙跃表面悉心栽培,暗中却也仍有防备,宋母的侍女,李进送来的丫鬟院丁,甚至义女公孙无忧,都是监视宋风的耳目,防止节外生枝。 只是随着二人逐渐相互信任,之前的安排显得多余,加之宋风已成为他的女婿,自然不必过多提防,公孙跃安心料理教中诸事,眼线却留了下来,被公孙无忧所用。 从雪月楼饮酒这等琐碎小事,到教内核心事务的密谈,公孙无忧都略知一二,听闻李进建议将核心干部家眷统一藏匿,她顿觉不妥,与义父说明,后者却浑不在意。 想来宋风从不理会教内安排,与他相商怕是也没个结果,公孙无忧干脆自作主张,于雾剑门内提前聚拢诸多家眷,偷偷潜逃出去。 宋风被李进引开后,手下钱义府等人本想擒拿诸人,却不想扑了个空,雾剑门空荡荡的,人去楼空。 得亏之前李进收容的北阳国武士山口多闻领来数十忍者,极其擅长情报勘察,这才一路追到曼陀佛寺。 之后的事态发展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公孙无忧想要寻求曼陀佛寺的庇佑,钱义府与山口多闻想要活捉众多家眷,威逼宋风等人臣服,与渡难方丈大打出手。 却不想半路蹦出来一个早已投靠李进的空见和尚,偷袭渡难方丈,致其重伤,更是对前来投奔的家眷展开屠杀。 好在宋风之前救过叶万成性命,加之与钱义府前仇旧怨,干脆临阵倒戈,召集旧部加入混战,斩首钱义府的同时也将宋母与公孙无忧解救而出。 其余家眷就没这么好运了,尽皆死于曼陀佛寺邪僧之手。 宋风在伏魔山斗的忘我,哪知这一日一夜之间,竟发生如此变故,顿时脑袋嗡嗡作响,久久不语。 “宋护法!”叶万成涕泪横流,走上前来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告诉我,这是李进的主意,还是公孙跃的主意。我叶万成一定要为妻儿报仇雪恨!” 宋风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是谁的主意都不重要了,如今李进与公孙跃都死了。” “这?”震惊盖过了悲伤,叶万成瞠目结舌:“公孙跃都死了?谁有这么大本事能杀得了他?” 宋风不想过多解释,他有注意到更重要的细节,眉头紧锁望向后者:“叶堂主。” “啊?啊。”叶万成还在震惊之中,双目无神的应了一声。 “你把我的家眷护送出来了。” “对啊,怎么了宋护法。” 宋风直视其双眼:“你的妻儿却被害了?” 话既然说到此处,叶万成双目泛起泪光,语气却坚定无比,紧紧抱拳道:“宋护法昔日曾赶走钱义府,不仅救我叶某性命,更是救了全家老小,此番宋护法家眷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昔日民宅之内举手之劳,竟换来这等舍命回报,这是宋风远远无法想象的。 人有七情六欲,眼见自己家人惨死妖僧之手,却强忍着去救他人家属,实在不符合人情。 见宋风沉默,叶万成挥手拔出腰间长刀:“宋护法若不信我,只需一声令下,叶某人即刻自裁!” “不,没有。”宋风赶忙阻止。 噗通! 叶万成双膝跪地,颤声道:“钱义府为人怎样,大家有目共睹,当日若无宋护法替我脱困,只怕妻儿早已一个不留,尽皆被其残害,我叶家性命,都是宋护法给的,今日之事,不过偿还而已。” 话虽如此,却也是泪流满面。 宋风仍心有疑虑,公孙无忧却上前将叶万成扶起:“叶堂主救命之恩,我等此生难报,切莫再说这等闲话了。” “宋夫人……”面对宋风的威压,叶万成还有所拘谨,此时面对公孙无忧的宽慰笑容,瞬间联想到自己的妻子临死时望向自己那绝望的目光,顿时痛哭不止。 公孙无忧也是一阵心疼,连忙好生安慰,还不忘白了宋风一眼。 “小凤。”宋母也是感同身受,默默流泪:“可不要忘了叶堂主的恩情啊。” “嗯。”宋风答应一声,扶着母亲坐入马车:“为今之计,先将娘安顿好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再往何处去呢?”公孙无忧也是满面悲伤:“义父战死,天月教尽皆背叛,正道武林更不能容。” 宋母率先说道:“还是回莱西老家吧。” “不妥。”宋风直接否决,此刻回家,只怕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将灾祸引去,牵连昔日邻友。 叶万成紧接开口:“宋护法,我莲花堂根基尚在,数十弟子犹存,何不先行驻扎,再谋他算?” “也不行。”宋风依旧否决,而后略加思索,震声道:“回天月教!” “这……” 此时的天月教早已无人可用,仅有寻常家丁,游侠尽皆叛逃,回去又有何用? “宋护法,之前武远曾想招你为弟子,何不……” “武远也死了。”宋风回答的干脆:“这场正邪之战,不只是我们天月教惨痛,他武林正道也没好到哪去,天下游侠群龙无首,此刻正是重振旗鼓的大好时机。” 说着,宋风望向公孙无忧,沉声说道:“教主之志,我当一并继承!正道武林也有海杰,武修等人主持,今日之后,钦国游侠界,还是正邪对立,互有忌惮。” 昔日石窟之内公孙跃说的话,他根本不去相信,可经历诸多事端之后,再次回想,好似天下两分才是最佳选择。 手掌紧紧握住剑柄,宋风挺直腰杆,说出了当年公孙跃对他说的话语:“既然天下需要一个魔头,我就来当这个魔头!” 叶万成先是一愣,随即单膝跪地,震声道:“愿为教主效命!” 他这一跪,周围众人纷纷跪倒,齐声呐喊,声势震天。 唰—— 一道身影自天际飞来:“孽徒,到处寻你不见,原来藏在这。” 宋风抬头望去,只见云中子正笑呵呵捋着白须,在其身后,海杰正紧追而来。 第117章 双剑齐发 海杰连声喊道:“宋兄小心,这老头修为不浅!” 宋风打量后者,只见其浑身血迹,手中冰扇也是破损不堪,凤舞剑早已被云中子夺去,被其悬挂腰间。 只此一会,竟落得如此惨败,却仍旧紧追不舍,可见海杰确实拼命为自己拖延时间。 宋风心中奇怪,临走之际还见二人旗鼓相当,随即问道:“云中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云中子看了一眼宋风腰间龙吟:“逆徒,竟敢直呼老夫名姓。” 知他意在龙吟,宋风拔剑出鞘,打量剑身:“七师兄卓正之曾言,龙吟剑能够将吸纳来的精血存储剑中,而后输送于持剑之人,你便假借赠徒之名,让徒弟们为非作歹,最后再站出来假借清理门户名义将其抹杀,顺便收回龙吟与其中真气,是也不是?” “你们分析的很到位。”云中子抚着白须说道:“可惜,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惨,比如李通之,卓正之,还有你宋风之。” 唰! 龙吟笔挺,剑芒直指后者,宋风震声道:“父亲赐姓,母亲赐名,宋风二字,没有什么之!” 说罢飞身而起,龙吟爆发金光,直刺其面门。 眼看剑锋刺来,云中子不紧不慢的摇了摇头:“不自量力。” 而后手中荡魔剑挥出,只见天地轰鸣,风起云涌,无数鬼怪纷纷浮现身后,荡魔剑霎时间耀出一阵黑光,稳稳架住龙吟。 两剑交错,宋风只觉一股诡异力道传遍周身,似有八方牵引之力正在撕扯自己身体,龙吟剑顿时脱手,整个人如同失去翅膀的飞鸟坠落地面。 勉强站起身来,宋风惊讶不已:“你对荡魔剑做了什么?为何比戚叶持有之时还要怪异。” 云中子手腕翻转,掉落的龙吟剑来到手中,呵呵笑道:“戚叶?那等莽夫,怎能与老夫并论。持剑近百年,不过是荡魔的傀儡而已。” 他说的不无道理,荡魔之邪性,在于绝对正义,只要是有罪之人,哪怕是些许小错,也得杀之而后快。 巧的是,从李进手中夺来的嗜血幡,刚好封印着成千上万邪魔魂魄,以其喂养荡魔剑,自然能激发其最大潜能,这也是海杰瞬间落败的原因。 仔细端详龙吟剑,云中子顿时觉得不对劲,眉头皱起,怒声道:“真气呢?你持此剑闯荡多年,存储的真气在哪?” 嗡—— 正在其质问之际,手中的龙吟剑与腰间的凤舞剑同时爆发一阵红光,而后不受控制的飞离而去,分别回到宋风与海杰手中。 武器归位,海杰持剑与其空中对立,嘿嘿笑道:“老头,看来这两把剑并不喜欢你啊。” 宋风也驾驭真气飞升而起:“让你失望了,龙吟剑并未存储真气,而是直接输送给我。我与龙吟寸步不离,生死与共,哪是你这等只将其视为工具的邪修可比?” 两者一前一后围堵,云中子顿觉不妙,心中一紧。 正在这时,手中荡魔剑似乎感受到他的胆怯,剑柄真气突现,一股黑烟环绕而上,传遍全身。 “它说得对!”云中子底气十足,傲然道:“我有荡魔在手,何惧天下,更别说什么龙吟凤舞了。” 二人闻言一愣,荡魔剑真会说话? 却见云中子被黑烟缠绕,一身灰袍染为墨黑,就连满头白发都飘散而起,双目已看不清眼眸,只剩熊熊黑火,好似入魔一般。 这家伙怕不是被荡魔剑给蛊惑了,成为了第二个戚叶! 呼—— 一阵寒风袭来,夹杂着漫天风雪,云中子只觉浑身严寒,顿时清醒不少,正是海杰的家传秘术——镇时雪。 噗嗤! 方待回神,龙吟凤舞两把剑分前后同时刺入体内,剑尖穿透而出。 宋风与海杰一前一后夹击,手腕不断发力,想要将其撕为两半。 “啊——”云中子惊声呐喊,赶忙掐了一个手诀,身体逐渐虚化,变为一团黑电。 两剑脱落,只听嘶嘶声响,那团黑电紧紧缠绕宋风躯体,将其裹挟无法行动,而后飞驰而去。 “宋兄!”海杰大急,赶忙挺剑去追,那黑电速度极快,眨眼间消失不见。 “安顿好我的家人!”宋风的声音传来。 宋风被掳,海杰哪还管得了这些,赶忙驾驭冰云升空,想要看清黑电去向,放眼环绕四周,却毫无线索。 “海杰。”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海杰回头望去,顿时惊讶不已,赶忙躬身施礼。 “母亲。” 一身雪白长袍,冷艳无双的外貌,举手投足间温雅大方,却引得四周真气动荡,只看外表,几乎与海杰一般年纪,来者正是雪雁秋,早已观望多时了。 “玩够了?还不回家去。” “可是宋风他……” 雪雁秋飞身向前,握住后者手腕,口气柔和,眼神却不容置疑:“不要介入他人因果。” 说罢拉起海杰便飞身而去。 临走之际,海杰举目观望,见落英门众人正在不远处,随即对王锦博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来到叶万成身前:“这位老哥,宋风的媳妇呢?交给我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加之王锦博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叶万成更加放心不下,冷声道:“教主夫人也是你能过问的?” “哎?别呀,你们教主跟我们门主是兄弟,咱都是一家人。”王锦博一脸委屈。 叶万成横了他一眼:“滚蛋!再多嘴一句,老子活撕了你。” 说罢也不管一肚子气的王锦博,高声吩咐道:“留下十几名弟兄搜寻教主下落,其余人护送教主家眷回天月教!” 其实也不怪叶万成态度不好,云中子这等真武高人远非他所能招惹,宋风海杰的战斗他只能远远观望,心中焦急不已。 赌上全家老小护送宋风家眷,如今寻到宋风了,却又被云中子掳走,今后的天月教何去何从,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却说那团黑电掳走宋风,也不知飞行多远,直至一处深谷方才坠落。 铛! 荡魔剑掉落在地,云中子嘴角溢血,愤恨的盯着宋风。 龙吟凤舞都是康王九剑,两剑同刺心口,伤势极难修复,如今已是生命垂危之际,若非其修为深厚,只怕当场就得殒命。 第118章 至暗天地 龙吟之威,宋风早在对抗戚叶之时就领略一二,见他满面痛苦,阴森一笑说道:“你这黑电,还能支撑几时?” “哈哈,哈哈哈哈……” 云中子大笑不止,却引得气血翻涌,心口剧烈颤动,那破损的心脏已撑不住这等剧烈喘息。 “老夫算计一生,居然在你小子手上棋差一着。” 云中子捂着胸口,身形佝偻:“天意,天意啊!” 感觉牵制自身的黑电逐渐势弱,宋风运起周身真气,勉强活动臂膀,龙吟感应而来,落入手中。 此时此刻,白发苍苍的云中子跪伏身前,宋风这被擒之人反倒安然无恙。 “云中子,该为你的罪行赎罪了!” “你……哇!” 云中子还想言语,哪知伤势愈加危急,一句话还未出口,哇的一声吐出鲜血。 黑电失去真气维持,消散无形,宋风稳稳落地,龙吟剑指向昔日恩师,震声道:“受死吧!”说罢挺剑向其刺去。 嗡—— 就在龙吟剑即将斩至其头颅之时,一阵真气散发,将宋风击飞出去。 与此同时,云中子躯体逐渐透明化,肉身不断萎靡脱落,只剩嘶嘶黑电化作人形。 “你对我一无所知!” 轰! 黑电蔓延,整座山谷震荡,那云中子逐渐消散,化作漫天黑电冲天而上,形成一片黑幕。 县卫营,军帐内,云中子端坐桌前,呵呵笑道:“老夫云中子,康国六合门长老。” 这一幕,不正是二人初见之时吗? 宋风挑眉,冷笑道:“幻象!” 说罢龙吟连挥,无数剑气纵横,眼前虚影尽皆斩为粉碎。 “宋大哥,若有来世,我……” 于怜心?幻象!斩! 醉竹林,狂刀门,沙丘,昔日往事一一浮现,宋风早已对这等幻象厌烦不已,无论敌友,尽皆杀之后快。 “你这逆徒,何时渡得天劫?”一道缥缈的声音自天际传来。 虚幻破碎,宋风横剑而立:“天劫?我还没遭遇过呢,反倒是地劫人劫,消磨了我的耐心,早已对这幻象有了提防!” “不可能,不可能!” 宋风有所不知,云中子这一招至暗天地,正是江湖中失传千余年的夺舍之术,是以自身真气与肉身献祭,幻化人造天界,只要被诅咒者沉迷,便可于幻境度过一生,而其肉身,则被施术者占为己有。 殊不知,宋风早已经历过天劫,只是被天神否决而抹消记忆罢了。 宋风也不管他,干脆挺剑冲天而去,想要刺破这遮掩天空的黑电。 空中黑电好似惧怕宋风,所过之处尽皆躲闪,只是黑电之上,仍旧是黑电,直到宋风真气耗尽,早已不知腾空几万里,却仍旧不得出。 “云中子!”宋风于空中大吼:“够胆的,出来打一架!” “呵呵呵……”不见云中子现身,只觉四面八方都是他的笑声。 “小子,你以为我不想吗?这至暗天地,只有你死我活!” 说罢,四周传来叹息之声:“龙吟剑,果真邪剑。不,不只是龙吟,康王九剑,尽皆邪魔!老夫仰仗龙吟百年,却被逼至此,可悲啊。” “我听你放屁!出来!出来!滚出来!” 宋风四处寻觅不得出路,耐心也逐渐被消磨,手中龙吟胡乱挥砍,一道道剑气向着四面八方射去,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踪迹。 就在他心急之时,眼前顿时再次出现幻象。 县卫营中云中子的悉心教导,赐剑之时,师徒之礼,一一浮现眼前。 有那么一瞬间,宋风只觉云中子是一位合格的师父,是赏识并栽培自己的恩师慈父。 或许,舍弃自己的未来与肉身,帮助师父成就霸业才是正确的,为人徒儿,该当如此。 手腕松懈,龙吟缓缓滑落。 啪! 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接住掉落的龙吟剑,而后轻柔的交到宋风手中。 公孙跃轻抚白须,满眼期盼:“宋少侠,切莫松懈。这天月剑法,你可参悟一二了?” 宋风顿时醒悟,双眼圆睁。 一行热泪不受控制的挥洒而下,宋风哭的面目全非。 “教主,我……” 见他情绪崩塌,公孙跃反而疑惑了:“宋少侠何故如此?这天月剑法,我可是足足花费十年方才入门,你只是一夜未明,不必这般悲伤。” “教主!”宋风胡乱的擦了一把泪水,震声道:“我一定会继承你的意愿,均衡这浑浊江湖!” “啊,行。”公孙跃先是一愣,随即走上前来,伸手搭上宋风肩头。 “这些事以后咱爷俩……” 手掌没有丝毫触感,穿透宋风肩头滑落。 已亡之英灵,如何协助在世之魂魄?公孙跃顿时醒悟过来,自己早就死了! “哼。”一道冷哼传来,武远浮现身前,双臂环胸,嘲讽道:“老公孙,我说什么来着?这江湖,是年轻人的江湖,没错吧?” 公孙跃横了他一眼,身上四把佩剑瞬间爆发真气,嗡嗡作响,颤动不已,似乎随时要离鞘而出。 “小武,我爷俩谈话,哪有你这外人插嘴的份?真是不懂规矩。” “你快拉倒吧!”武远不满的抱怨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搞什么邪教,打什么戚叶,现在好了,咱俩苦心经营近百年的基业全没了,留下那几个小兔崽子,还不知道搞出什么大乱子呢。” “哈哈哈哈!”公孙跃放声大笑:“小武,当初咱开宗立派的时候,前辈先人不也是放心不下吗?最后咱哥俩也没丢份!你尽管放心好了。” 说罢,公孙跃走上前来,臂膀横空,似搭在宋风肩头一般:“年轻人,以后,就靠你了。” 武远也收起笑容,满面肃穆:“宋少侠,希望你能突破这百年之期的魔咒。” 二人话毕,不待宋风张口,身形逐渐远去,渐行渐远,只剩两颗黑点消散云雾之中。 “哎,我忘了!该叮嘱那小子好好照顾我儿女的!” “小武,别再多事,走吧。” “啧,算了,听你的。” 幻象消散,宋风逐渐清醒,举目观望,眼前还是悬崖峭壁,天空还是黑电密布,云中子的声音仍在不断回荡,想要蛊惑其心神。 紧紧握住剑柄,宋风咬了咬牙,而后双掌交合,作阴阳手势,盘膝而坐。 区区云中子,有何可惧!任他千幻万化,不过是虚像而已,被龙吟凤舞击碎的肉身早已不复存在。 云中子无法侵蚀其精神,宋风也无法突破而出。 这一坐,便是三年之久。 第119章 白衣剑煞 严东郡,莱西夜市。 “说起这江湖啊,就绕不开寒窗书生手里那一卷无字天书,伏魔山正邪大战,高手接连陨落,正是武林大洗牌之时,这天书也得重新排序咯。” 一张方桌成摊,说书人正在侃侃而谈。 叮铛,几枚铜钱落在桌前麻木之上。 “哎哟,多谢这位女侠捧场,您想听哪段,小老儿听您吩咐。” 一身如雪白衣,腰挎夺目长剑,手牵雄壮白马,整个人一身白,好似天外仙子。 往脸上看,约有十六七岁,峨眉弯弯似月,双眸灼灼如星,透着一股清冷之气,乌发如云般垂落双肩,仅用一根丝带简单束起,几缕碎发随风飘动。 那女子朱唇轻启:“便说这无字天书。”声音清脆悦耳,宛如莺啼。 “得嘞!”说书人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娓娓道来。 “正邪之战见真章,高手杂鱼知分晓,寒窗书生沈妙才身临其境,逐一记录观察,新的排行已出。” “第一位,不老神童——上官从龙。” “第二位,孤舟浪客——海月。” “第三位,剑扇双绝——海杰,另有浪里刀武修并列,也就是如今的狂刀门门主。” “第四位,天月教主——叶万成。” “叶万成?那是谁。” 前面的排名大家毫无争议,听到这第四位,众听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啪。 惊堂木响,四周肃静,见众人停止交谈,纷纷注目,说书人状似抱歉的笑了笑,开口解释道:“看来各位客官对这叶教主不甚了解,那小老便讲解一二。” “那叶万成原本是莲花堂堂主,也是墨衣剑屠宋风的故交好友。” “天月教成立之时,叶万成倾尽满门前往协助,与公孙跃、宋风并称天月三雄,只是此人为人谦和低调,并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是以江湖中极少有他传言。” “将他排在第四位,乃是正邪战罢,武修想要降服邪教余党,便委托落英门门主海杰前往。” “公孙跃为降服魔头戚叶而悲壮牺牲,宋风也与康国来的邪修云中子同归于尽,整个天月教落在叶万成一人肩头,岂会轻易就范?” “海杰与叶万成这一战,真个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二人斗了三天三夜,双双真气耗尽,重伤而退。自此,天月教主的名号彻底打响。” 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 真没想到,籍籍无名的叶万成,竟然有这等修为,果真是真人不露像啊。 白衣女子的关注点却与其他人不同,秀眉一挑,疑惑道:“宋风死了?” “没错。墨衣剑屠宋风,原本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惜误入歧途,在天月教为非作歹,动辄取人性命。不过好在浪子回头,我大钦游侠内乱之时,云中子想要趁虚而入,二人大战,同归于尽。” “现在看来,宋风也算是为自己赎罪了。” 众人纷纷点头,这老头言之有理。 “笑话!完全是讹传!”白衣女子冷哼一声:“你可知我是何人?” 说书人心里一紧,此女怕是宋风亲友,听闻自己揭他短处,想要拿自己撒气? “恕小老眼拙,这位女侠是……” “白衣剑煞——叶无音!” 白衣剑煞?众人纷纷露出不解神情,就连见多识广的说书人也困惑不已。 江湖中从未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刚好她也姓叶,好似要替宋风出头,莫非是叶万成的女儿? 随手丢下几两碎银,叶无音横了他一眼,转身注视众人:“听好了,宋风没死,而我,将是亲手打败并诛杀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说罢望向说书人,右手握向剑柄,冷声道:“听闻海杰与宋风是结拜兄弟,他现在何处?” “这……海杰向来行踪不定,基本不会出现在落英门与雪月楼,我一个说书的,又怎会知道。” 说书人擦了一把额头冷汗,眼珠子乱转,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夜市深处,有一算命先生,消息灵通,无所不知,号称天机道人,女侠何不寻他问问?” “哼。”叶无音转身离去。 夜市转了一圈,终于在一处角落寻到天机道人的招牌,叶无音大步走近,却见此处灯火昏暗,仅有一名衣衫破烂的男子横卧,好似流浪汉一般。 “你是算命的?” “嗯?”男子正在酣睡,被这道声音惊醒,朦朦胧胧的答应一声,坐起身来:“是,客官算什么?手相面相,八字拆解,在下都会一点。” 待其坐起身来,叶无音这才看清其面貌,顿时一怔。 此人约有二十岁上下,虽衣着简朴,却清洗的干干净净,纵使席地而眠,脸上却一丝尘埃都未染,生的也是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嘴角挂着浅浅笑意,俊秀非凡。 这家伙好生奇怪。 叶无音暗自惊讶,却也不疑有他,冷声道:“听说你消息灵通,可知落英门主海杰在哪?” “原来是打听消息的。”男子伸了个懒腰,顺势张开手掌:“十钱。” 叶无音轻皱眉头,递上二两银子。 见她出手大方,男子赶忙将银子塞入怀中,呵呵笑道:“你找他什么事?” 叶无音瞪了他一眼:“什么事还需要向你禀报吗?尽管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便是。” “也对。”男子不再多问,抓起一个竹筒,塞入三枚铜板,连摇六次,而后沉吟片刻说道:“按照卦象来看,他在正北方,也就是迎风郡的落英门。” 这么快就有答案了?叶无音露出质疑目光:“你确定?” “当然!姑娘若寻他不见,请马上折返回来,小道这摊子任你打砸。” 他说的言之凿凿,可这摊位连张板凳都没有,就一块木头招牌,有什么可砸? 叶无音已不抱期望,反倒对这怪异男子有一丝好奇,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男子撑开破损的折扇:“天机道人——王二狗。” 听这名字也知道是假的,感情自己在一个神棍这白白浪费时间。 叶无音不再多言,转身离开,身跨白马,向着落英门而去。 第120章 当年惨案 落英门。 “小雪球,我把好吃的都给你,咱俩就是哥们了,以后别挠我了好不好?” 王锦博一手拿着肉干,一手抚摸猫咪脑袋,满眼宠溺。 展开快步走来:“门主,有人求见。” “没空,忙着呢。”后者头都没回。 喂猫也算忙?展开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是一名游侠,可能是来投奔我们的。” “啧。”王锦博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让老张去接收不行吗?你去接收不行吗?什么事都得我亲力亲为,要你们何用。” “是。”展开低头答应一声,又询问道:“可她指名道姓要门主出面,若怠慢了她,岂不失去一位人才。” “嫌这嫌那就让她滚呗,把我们这当客栈了?要不要安排几个仆从伺候她?” 唉。展开轻叹一声,转身离开,边走边说道:“难得有这等美女前来,可惜。” 美女? 王锦博腾的站起身:“站住,我去亲自接待。” “门主不是没空吗?” “只要有美女,我就有空。” “……” 二人来到门前,只见一身白衣的叶无音正双臂环胸伫立。 嗯,果然是名绝色美人。王锦博暗暗点头,递给展开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走上前来,笑呵呵的说道:“这位姑娘,在下……” “你是海杰?”冰冷的语气。 “海杰?”王锦博一怔,连忙解释:“不不不,在下乃是落……” “我找你们门主,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 从未见过这么傲慢的人,哪怕是当年的戚叶也不过如此吧? 接连两次自我介绍被强行打断,王锦博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怒火,从牙缝里硬蹦出几个字:“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唰! 利剑出鞘,叶无音单手持剑,冷声道:“死胖子,胆敢出言不逊。”说罢挺剑便刺。 到底是谁在出言不逊啊! 王锦博苦笑不已,见她出招,轻微歪了歪脑袋,那剑锋没有刺中面门,而是擦着耳朵划过,巧之又巧的避开锋刃,两把弯刀已出现在手中。 “撤手!” 话音落时,双刀划腕,王家落叶刀法快的出奇,后者慌忙弃剑后撤,双眼透露出惊恐神色。 王锦博以弯刀挑起利剑看了看,而后甩向她脚下:“年纪轻轻的,做点什么不好,学人家踢场子。” 说罢双刀回旋,藏入腰间,转身向内走去。 对于这等野蛮脾气的女人,他向来没有兴趣,哪怕生的再美丽,性格却像个爷们,让人浑身别扭。 见他要走,叶无音高声道:“站住!” 王锦博转回身,满眼厌烦:“姑娘还有事?” 利剑横指,叶无音冷声道:“报上你的名号!” “王锦博。” “王锦博?无字天书最后一位?” 什么叫最后一位!明明是那沈妙才看自己不顺眼,强行降的排序,这根本就不公平! 王锦博咬牙切齿的说道:“对,是我,咋了?” 剑刃缓缓下落,叶无音双臂无力的垂下:“深宅苦修五年,本该无敌于天下,怎么连区区一个王锦博都杀不了?” 什么叫区区一个王锦博! 这小姑娘长得俏丽不假,怎么每句话都能气死人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拿小爷寻开心呢?”王锦博两手掐腰,大步走近:“就你这点本事还天下无敌,做梦呢。” 刚想再训斥几句,待走近查看,叶无音低垂的眉目已锁成了一个疙瘩,眼角泛起泪花。 “怎么还哭了……”这下反倒让王锦博不知所措了。 “哟,王大门主又在欺负小姑娘呢?” 一阵微风吹来,房檐上凭空多出一人。 王锦博闻言瞪了那人一眼:“什么叫又!海杰,你少毁谤我,当心揍你。” “哈哈哈。” 脚尖轻轻点地,海杰如同一片羽毛般飘落地面,折扇拍着胸口:“随时恭候,只要你打得过。” 听到海杰二字,叶无音也顾不得悲伤了,赶忙抬眼查看,却觉此人无比面熟。 “王二狗?你是海杰?” “对,是我。”海杰轻笑一声,柔声问道:“姑娘要寻海杰,所为何事?” “我……”叶无音原本早已想好说辞,可话到嘴边,已是无法开口。 按照原先设想,寻不到宋风,就先战败他的结义兄弟,顺便占据无字天书第三位的位置,打出名堂,逼宋风来战。 哪知别说宋风海杰了,一个王锦博都能一招卸她兵刃,重金求师,五年苦修,仿佛是个笑话。 见她眼角泪光未干,海杰手臂前展,做了个请的手势:“不急,入内说话。” 二人正厅落座,仆从送上茶水点心,几口热茶下肚,叶无音也逐渐稳固情绪,直言道:“我要杀宋风。” 海杰闻言,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上下打量她好一会,方才问道:“你跟他有仇?” “是。”叶无音双眼透出愤恨:“五年前,宋风这恶魔在严西郡屠了数家无辜百姓,我是其中幸存者之一。” 原来是这样。 海杰顿时满面肃穆,拱手施了一礼:“敢问姑娘贵姓?” “姓叶,叶无音。” 其实她的本名为叶舞音,家中事变后,为表远离俗尘,安心修行之志,师父为她改舞为无。 海杰呵呵一笑,端起茶杯,从容道:“姑娘记错了。” 后者闻言秀眉挑起,双眸怒视:“名字哪有记错的?你大可以为你那杀人狂兄弟找个稍微好点的借口。” 海杰毫不理会她的恼怒,悠悠说道:“姑娘芳龄几何?” “一十七岁。” “杀过人吗?” 叶无音不知他为何如此发问,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 说罢又觉话题太过被动,连忙补充道:“但我随时做好了杀掉宋风的准备!” 呵。海杰轻哼一声:“十七岁,五年前十二岁,该是记忆清晰的大孩子了,怎么会印象如此模糊呢。” “我哪里有说印象模糊……” “你知道吗?”海杰仍旧气定神闲,说出的话却无比恐怖:“一具新鲜尸体的血液,是很多很多的,多到足够洒满这座大厅。” 说着还挥手指了指四周:“更何况,以宋风手中龙吟的邪性,哪是一条性命能够满足的?这种事情,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见到,绝对会终生难忘,仇恨的种子会刺激她的心脏,催化她的大脑,令她快速成熟,长大。若真是你,又怎会如此稚嫩,如同一张白纸。” 第121章 复仇之火 “我……”叶无音被说的哑口无言,一时语塞,思考半晌才勉强辩驳道:“仅凭你一面之词,灭门之仇就不报了?” “叶姑娘又何尝不是一面之词呢?”海杰直言道:“我不妨把话说的明白点,宋风是我的结拜大哥,他的烂摊子,当然是我来处理,每家每户都有大力赔偿,受害者中并没有姓叶的。” 叶无音瞪大眼睛,千万言语梗在心头,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见她手足无措,海杰呵呵一笑:“姑娘不必心急,这点小事,很好推断。灭门当夜,你是否亲眼目睹?” 叶无音摇了摇头:“没有,我住在祖母家中。” “那这消息是谁传给你的?” “是跑腿的伙计叶小武。”这次后者思路清晰的很:“舅舅托他传话于我。” 唰! 真气波动,一名黑衣女子凭空出现,吓了叶无音一跳。 不理会惊讶的后者,黑衣女子径直走近海杰,低声道:“门主,查明了。” 海杰面不改色:“嗯,讲。” 女子得令,凑近海杰,方待发话,却被后者叫住:“不必避讳,讲给叶姑娘听。” “是。”黑衣女子答应一声,转身面向叶无音,震声道:“宋风屠灭数十人的第二夜,叶全、叶行云皆被叶行风与赵岸残害,家产尽失,在外的叶无音只得到一小部分。” “叶行风买通官吏,将叶家灭门之案尽归宋风,由于做贼心虚,落英门前往周旋的时候并未露面,只在当地衙门有寥寥几笔档案而已。” 海杰询问道:“叶行风是何人?” 不等黑衣女子说话,叶无音已高叫出声:“大伯父!他是我大伯父,赵岸是我舅舅!” 啪。 折扇闭合,海杰幽幽说道:“叶姑娘,现在清楚了吗?” 说罢也不理会震惊的后者,抬手打了个响指:“来人,给叶姑娘备好房间好生歇息,她应该会哭好一阵子了。” 叶无音此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只剩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 几名仆从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后者一把推开:“不用你们管!” 说着腾的站起身,手中剑鞘握的咯咯作响:“我要回去报仇!” 转身向外走去,却被海杰伸手拦住:“慢着。” 叶无音转头望向海杰,原本清明的双眼闪烁着仇恨的目光,眼圈通红,也不知是哭的还是愤怒所至。 “五年已过,二贼早已在当地成了气候,姑娘一人一剑,如何敌得过根深蒂固的叶行风与赵岸?” 说着,海杰缓缓伸手,姿态轻柔,想要取走她的利剑:“如果愿意,请加入我们落英门,我海杰必当倾尽全力为叶姑娘讨回公道。” “不!”叶无音打开他伸来的手掌,怒声道:“我一定要亲自报仇,杀了二人泄愤!” 说着瞪了他一眼:“你们也逃不掉!” 海杰满面无辜:“跟我有什么关系?” “哼。”叶无音冷笑一声:“若无宋风屠杀数十人,叶行风怎可能趁机下手?宋风给了他一个完美的脱罪方式,而你们。” 说着,叶无音平举剑鞘,横视诸人:“为宋风这样的恶魔去开脱罪状,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罢大步向外走去,众人想拦,却被海杰以眼神止住。 “让她去吧。”海杰幽幽叹了一口气:“江湖恩怨,正是如此,如同一个无底旋涡,永不止息。” 宋风,三年之久,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海杰无奈的摇了摇头,思绪万千。 伏魔山以西,无名山谷周围。 一名落英门弟子擦了擦干瘪的肉干,不满的抱怨道:“队长,咱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旁的楚飞摇了摇手中水壶:“没事,王门主发派的物资很快就到了,有酒有肉,管够。” “我说的不是这个。”那名弟子苦哈哈的望着手里的肉干,始终没有放入口中:“咱们什么时候能回门中干别的活计啊,天天在这守着,真难熬。” 唉。楚飞叹了口气,普通弟子还能轮班换岗,他可足足守了三年之久。 正待说话劝导,一名弟子飞奔而来:“队长!山谷上方的结界出现一道裂纹!” “什么?”楚飞先是一惊,随后欣喜道:“看来那宋风要突破而出了!众弟兄,四周散开,接应宋风!” 众人闻言精神为之一振,苦守这许久,终于等到万恶的宋风破关,自己也能解脱了。 众多弟子依次散开,数十号人布满山谷上方,只见谷顶原本充盈的黑电正在不安抖动,已出现数条裂缝,却仍不见宋风身影。 唰! 一道细微的黑影闪过,众人赶忙聚拢,待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乌鸦。 “别聚在一起,散开!”楚飞连忙调度。 黑电逐渐消散,山谷重见光明,只是谷内空荡荡的,无一个人影。 楚飞挠了挠头:“怪了,宋风人呢?” 以他常年修习弓箭的眼力,按理说绝无一个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脱。 “队长,莫非宋风已经……”周围弟子小声道。 “闭嘴!”楚飞怒斥一声:“备好绳索,下去找!” “是!” 山谷悟道,一梦三年。 云中子的真气终究有限,三年期间不断以各种言语与幻象击破宋风内心,奈何宋风早已历遍地、人、天三劫,对其产生抵触,硬是与其抗衡不分上下。 如今至暗天地消散,云中子彻底化作虚无,宋风终于得见天日。 奔走数十里,其实宋风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三年间的精神折磨,已令他思维紊乱,记忆崩塌。 周身衣物随着其奔跑幅度逐渐脱落,宋风弹指一挥,真气凝聚,周边落叶无风自动,围在腰间遮羞。 眼看前方有篝火闪烁,宋风飞身而去。 咚! 宋风这一降落,仿佛天降陨石。 众人瞠目结舌,为首的大汉嘴里还塞着羊腿,顿时愣住,而后甩手一扔,抓起身旁的砍刀怒声道:“有人偷袭!” 周围众人赶忙围上前,宋风横视一眼,感觉并无威胁,随即走近中心烤着的羊肉,抓起便吃。 第122章 误入匪群 “哪来的野人!” 一众大汉围上前来,刀斧齐出,张牙舞爪。 宋风不语,仍旧狼吞虎咽,见旁边有酒坛子,抓起便饮,酒水洒落一身。 “问你话呢!” 一名大汉走上前来推了他一把,后者纹丝未动,反倒大汉踉跄两步。 这野人长得还挺结实的,为首的汉子拍了拍手掌,喝止众人:“让他吃。” 大哥发话,众人纷纷后退,却仍旧满心戒备。 一整只烤羊下肚,宋风终于吃得差不多了,这才仔细观察周围。 众人什么样的都有,乞丐土匪,地痞流氓,原来是来到了一处山匪的贼窝。 大汉见他吃饱喝足,呵呵笑道:“小兄弟,够吗,不够还有!” “酒。” 宋风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却简短无比。 “来人,上酒!”大汉一挥手,手下纷纷抬酒过来,摆在宋风脚下,足有七八坛。 宋风也不客气,提起一坛,以手掌戳破纸封,继续狂饮。 “好!兄弟海量!痛快!” 大汉连叫三声好,哈哈笑道:“我叫张广大,人送诨号镇山虎,你我相识便是有缘,我牧牛山正缺少人手,兄弟何不留在此处共谋大事?” “大事?”宋风转过头,双目呆滞,满脸茫然。 “对!”张广大站起身,环顾四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称分金银,这便是头等大事。” 听说有酒有肉,宋风擦了擦嘴角,连忙说道:“好。” “大哥……”一名贼眉鼠目,满脸奸邪的高瘦汉子靠近大哥,小声说道:“这家伙打哪来的都不知道,万一……” 这人是牧牛山二当家,也是张广大身边的智囊。 张广大点了点头,却不作回应,仍旧双眼放光的盯着宋风。 他也是小有成就的真武者,自然能感受到宋风体内浑厚的真气,要是能平白捡到这等趁手的“刀子”,再大的风险也值得。 见大哥并不听劝,汉子也不多言,转身高声喊道:“还不快叫大哥!” 大哥?一丝一缕的记忆回到脑海,年少时哥哥宋浩的身影忽隐忽现,宋风喃喃自语:“大哥早就死了。” 原来是别的山头逃亡来的,张广大察觉端倪,以话语诱导:“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宋风努力回想,却硬是记不起半分,扶着脑袋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被云中子困在至暗天地中三年之久,他的精神早已被折磨的支离破碎,能跑能跳,能吃能喝,凭的根本不是思想,纯粹是人类的本能与肌肉记忆而已。 “你是哪里人?老家何处?”张广大接连追问。 宋风努力回想,终于憋出三个字:“伏魔山。” 后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伏魔山早在三年前就被戚叶踏平了,如今已是一堆乱石与坑洞,当年在伏魔山开宗立派的荡魔门也死伤殆尽,这野人估计是残余的荡魔门弟子。 只怕是荡魔门无端遭受灭门之灾,闭关苦修的真武高手也受其影响走火入魔了,这才痴痴傻傻,一无所知。 真是天助我也!张广大嘿嘿一笑:“兄弟,既然你记不住名字,那大哥就帮你取一个。” “俗话说一斤酒肉十斤力,有大肚皮,才能有大能耐!” 说着还弯起臂膀,展示他那高高鼓起的肌肉:“兄弟一顿饭能吃一只羊,两坛酒,真乃神人!你便以此为名,叫做羊酒,行吗?” “羊,酒。”宋风双目无神,看了看后者,再扫视脚下酒肉:“行。” 张广大满面笑容根本抑制不住,快步走上前来,抓起一坛酒水高举:“弟兄们都听着!以后羊兄弟就是我们的三当家,哪个不服的赶紧喘口气,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天上掉下个野人,莫名其妙成了三当家?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不少手下心里不服,但惧怕大哥高深的真武,不敢表态,纷纷吆喝道:“见过三当家!” 宋风无助的看了看,见众人都望向自己,顿感不适,抓起一张兽皮包裹着躯体,席地而睡。 张广大见状,赶紧吆喝道:“快给羊兄弟安排房间,找几身合适的衣服!老齐,你前两天抓的那几个娘们呢?挑俩干净的送过去,给羊兄弟解解乏!” 被叫做老齐的汉子答应一声,钻入众人身后的一排土屋。 几名侍女抱着衣物走来,哆哆嗦嗦的给宋风穿上。她们本是富户家的奴婢,主子被这群山匪屠戮,她们也作为战利品被掳了过来。 不一会,老齐也领着两名女子走来,二女身穿沾满泥泞的绸缎,双眼充满惊恐,却也难掩秀丽长相,估计是被抓来的富家千金。 两名女子被一群山匪围在当中,胆子都被吓破了,浑身抖的好似筛糠,又不敢哭出声,只是一个劲的流泪。 见二人原地不动,老齐抬腿一人给了一脚:“过去伺候三当家!妈的,养你们做什么的?再装蒜把你们烹了吃肉!” 二女被这一脚踹的跪伏在地,强忍着疼痛连滚带爬的来到宋风身前。 “三……当家!” 宋风正在好奇的整理身上衣物,听闻声音,抬头观望,顿时愣在原地。 记忆泉涌,眼前的两名女子让他想起另外二人。 不是人劫幻境中共度一生的于怜心,也不是重伤之时悉心照料他的公孙无忧,而是与其并肩作战的花惜月与李婉儿。 不远处,高高瘦瘦的二当家好似海杰,魁梧雄壮的张广大好似戚叶。 “恶!贼!”宋风怒吼一声,真气霎时爆发,场内刮起一阵狂风,篝火被吹的左右摇摆。 手掌前伸,几乎贴近一名女子的面门,眼神却紧紧盯着张广大,随着真气散发,天际传来一声唳响。 众人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响声,而是被他这浑厚的真气所震慑,纷纷后退,张广大大喜过望,自己果然没看走眼,这家伙是把好手! 见宋风手掌靠近女子,张广大哈哈笑道:“羊兄弟别急,今晚任你享用!” 唰! 砰! 一道白光飞驰而来,穿透女子脑袋,落入宋风手中,正是龙吟剑。 剑柄击碎女子头颅,血液脑浆洒满一地。 第123章 痴男疯女 “啊——!” 剩下的那名女子眼见同伴惨死,双膝发软坐倒在地,发出凄厉的哭喊声。 “啊——!” 宋风的叫喊声比她还要悲惨,此时的他仍旧精神恍惚,以为自己误杀了李婉儿,周身真气也瞬间散去,嚎叫不止。 记忆涌现再消退,如同海浪般反复冲刷着宋风的大脑,使其头疼欲裂,双眼布满血丝,捂着脑袋高声痛叫。 众人根本不知道他喊的恶贼是谁,以为是不满二女姿色而发怒,非但没有怜悯之心,反而纷纷大笑。 “羊兄弟好修为!以真气驾驭飞剑,当真令我等大开眼界。”张广大连连称赞,心里乐开了花。 扭头给二当家一个得意的眼色,怎么样,发财了吧?有这家伙当打手,别说其他山头了,哪怕是官兵也不怕。 宋风不语,只是抱着脑袋,疼的直哼哼。 张广大奇怪道:“羊兄弟怎么了,不过是杀个婢女而已,没事。” 说着转头瞪了老齐一眼:“你挑的什么货色!赶紧去换!再惹羊兄弟生气,把你脑袋拧下来!” 老齐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大气都不敢喘,赶忙前去照办。 张广大冲着他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而后满怀歉意的笑道:“手下人做事不靠谱,羊兄弟多担待,先入房间休息,剩下的交给大哥安排。” 宋风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头脑阵疼虽逐渐消散,却仍旧嗡嗡作响,太阳穴青筋鼓动,龇牙咧嘴,心脏怦怦跳动,脸色惨白如霜。 见他身体不适,张广大安排道:“扶三当家入房歇息。” 几名侍女闻言,一个个脑袋低垂,都快埋到肩膀里了,哆哆嗦嗦不敢上前。 只因一时不满便抬手杀人,这羊酒比之山匪更为残暴,况且他手里还拎着一把利剑,哪里敢上前。 “嗯?”张广大一个阴冷的眼神扫过来,侍女们吓了一跳,硬着头皮走上去,扶着宋风离开。 刚才老齐说的不听话便烹了,那真不是开玩笑的,这群山匪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之前已经有过先例。 眼看宋风离去,张广大招了招手:“派几个机灵的弟兄,盯紧他。” 二当家应声道:“放心吧大哥。” “嗯。”老二做事向来缜密,张广大完全不必担心。 正在这时,老齐也回来了,手里还抓着一根绳索,另一头捆着一名浑身脏兮兮的女子,如同牵狗一般。 那女子披头散发,衣衫破烂,浑身沾满泥泞,散发一阵恶臭,不时发出嘶吼声。 张广大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让你去找俩娘们,你这是找了个啥?” “大哥,这是我们寨子里最好看的娘们了。”老齐露出无奈的苦笑:“谁让三当家口味这么挑呢。” 本来他也不看好从天而降的“野人”,可一招真气御剑之后,彻底心服口服,做起事来也上心不少。 越是野蛮的地方,越是弱肉强食,食物、钱财,甚至女人,都得让强者先占有,剩下的,才是他们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张广大伸长脖子仔细观察,那女子满脸污垢,根本看不清长相,随即看向老齐:“你他妈耍老子?” 这哪是娘们,这是地府里抓来的小鬼吧? 老齐凑近前来,搓着手嘿嘿笑道:“这可是真正的绝色美人,现在看不清楚,让人给洗洗就知道了。当初本来想献给大哥的,可惜刚来就吓疯了,脑子不正常,也不知道三当家能不能降服。” 张广大闻言斜了他一眼:“她脑子不正常,你看羊酒脑子正常吗?也没好哪里去!别在这啰嗦了,赶紧去办。” “是,是。”老齐答应一声,用力一拉缰绳,拖着女子走去。 却说宋风,被几名侍女搀扶到一间土屋之内。 屋内虽简陋,却也是五脏俱全,桌椅板凳都有,特别是那张大床,只看被褥就知道软绵。 宋风早已不知多久没睡过床榻了,倒头趴在床上,感受着枕头的温软,脑袋的不适都减轻不少。 “三当家,您还没更衣呢。”几名侍女想要为他褪下衣物,可宋风留恋被褥,根本不愿起身,沉沉睡去。 想要取下其手中龙吟剑,更是怎么都掰不开手掌,如同焊在上面似的。 几人无奈,只得端来温水,强忍着恶心为其清洗掉手掌残留的血液。 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到木门响动,宋风睁开眼睛,起身观望,一名粉衣女子被推进房内。 那女子身姿婀娜,双眸清澈而灵动,却透露着恐慌。 “别过来!” 毫无防备,二人四目相对,同时惊叫出声,话语如出一辙。 女子率先反应过来,抓起桌上铜制酒壶,宋风则双手紧握龙吟,二人隔空对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仔细打量宋风,分外面生,倒是周身散发的真气不容小觑,整个牧牛山好像没这号人物。 往脸上看,只是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虽身材健硕,却无半分匪气,反倒双目大睁,仿佛遇到鬼怪一般。 感觉到宋风眼中惊恐并非假装,女子打量其手中利剑,眼睛转了转,放下酒壶,回身关好房门,而后疑惑道:“你也是被抓来的?” “不知道,出去!”房门紧闭,宋风好似受惊的兔子,持剑的双手不断颤抖。 “嘘!”女子对横在二人之间的利剑毫不理会,轻声道:“小点声。” 随即走上前来,莞尔一笑:“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不对,我叫羊酒。”宋风仍旧警戒,浑身肌肉紧绷,好似随时要拼命。 “你从哪来?”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嘛,感情遇到个傻子。 女子唇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款款贴近,芊芊素手搭上宋风手背,将其龙吟缓缓按下:“你并不叫羊酒,他们骗你的。” “啊?”宋风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一脸呆滞。 女子也不管他,指尖闪过一道光芒,真气输入宋风体内,想要探探他修为如何,是否值得利用。 哪知真气刚输入其手掌,一股雄阔的真气受其牵引,奔涌而来,将女子整个人震飞出去,连带的周围桌椅床榻都被推的横移至墙角。 砰! “啊!”女子躯体撞击墙壁,发出惊叫声。 屋外不远处,几名山匪相视一笑。 一个傻子,一个疯子,这俩人凑一块,能不热闹吗? 第124章 人仗狗势 女子被这道真气死死拍在墙壁,动弹不得。 宋风体内真气仍在散发,整座土屋都在不断颤动,似有坍塌之势。 “你……冷静点!”女子勉强说出一句话。 身在真气中心的宋风浑然不知,随手扔掉龙吟,高举双手,惊慌失措:“我没动,别打我。” 随着龙吟脱手,真气的压迫瞬间消失,女子终于落地,深吸一口气,惊讶的望着宋风。 此人年纪轻轻,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修为,只怕江湖中那群老妖怪都达不到这种境界。 大事可成! 女子走近宋风,见后者仍旧高举双手,满脸惊慌,咯咯笑了一声,将其手臂放下,按着他的肩膀并排坐在床沿。 “帮姐姐一个忙。”对付傻子,没必要拐弯抹角,女子干脆直言。 “帮什么?”宋风疑惑道。 “明天一早,你只需告诉他们……”女子吩咐一遍,见宋风目光呆滞,眼神空洞,不满的问道:“记住了没?” “记住了。” “重复一遍。” “你喜欢这个女人,以后她是你的,别人不准碰。”宋风鹦鹉学舌一般。 女子翻了个白眼,用力捏了捏宋风脸颊:“是你!” “哦!”宋风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我喜欢这个女人,以后她是我的,别人不准碰。” “嗯。”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件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特别是张广大,明白吗?” “明白。”宋风点头如捣蒜。 “以后都听我的,明白吗?” “明白。” 见他如此乖巧,女子轻抚他的面颊,露出满意笑容:“只要照我的吩咐去做,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语气充满暧昧,姿态极其柔美,此情此景,这番话语,哪怕是傻子都知道什么意思。 “真的吗?”宋风两眼一亮,兴奋的说道:“我想吃好吃的!” “……”女子扶额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很明显,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傻子。 翌日清晨,众人还未睡醒,宋风的房门被打开。 女子环顾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昂起脑袋高声喊道:“来人,伺候本小姐洗漱!” 这一嗓子语出惊人,不远处正在偷懒睡觉的几名山匪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我的妈呀,这疯娘们过了一夜怎么突然变精神了,难道是傻子加疯子有奇效,以毒攻毒了? 几名侍女闻声赶来,进屋一看,只有凌乱的床铺,却无宋风身影。 女子随之而来,拍了拍床沿,轻声道:“醒醒,起床了。” “好。”宋风答应一声,从床底爬了出来。 众人都傻眼了,女的睡大床,男的睡床底,这是什么新花样? “你……”一名侍女脑袋充满不解。 “你什么你?”女子两手掐腰,好似骂街泼妇:“叫我三嫂!” 三当家的女人,可不就是三嫂么?几名侍女不敢得罪,赶忙屈身施礼:“见过三嫂。” “嗯~”女子理所应当的答应一声:“这还差不多,端温水来,三嫂要洗漱了。” “是。” 简单梳理,二人来到大堂。 说是大堂,其实就是一个大院搭了顶棚,山匪们哪懂得木匠活,修建的极其简陋。 张广大正在与众兄弟讨论着什么,不时发出哈哈大笑,见宋风前来,开口道:“羊兄弟来得正好,咱手里来活了!” “嗯。”宋风答应一声,杵在原地没动。 女子贴近宋风,抱着他的臂膀,姿态好似情人撒娇,低声道:“说啊。” 宋风转过头,满脸困惑:“说什么?” 昨晚教的全忘了?女子咬了咬牙,偷偷在其腰间拧了一把。 “哦哦。”宋风吃痛,赶忙开口:“你喜……我喜欢这个女人,以后她是我的,别人不准碰。”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都搞不清楚这家伙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好像也没人跟他抢吧? 一旁的老齐看了看宋风呆滞的表情,再看看洋洋得意的女子,靠近张广大小声道:“大哥,不对,这女人有问题。” 话音虽小,修为高深的宋风早已听清,有样学样的说道:“他说这女人有问题。” 既然话已说破,老齐也不再遮遮掩掩,干脆走上前来,与女子正面相对。 “兄弟们,这女人自打来到咱们寨子就疯疯傻傻,在泥坑里打滚,跟狗抢食,现在突然变正常了,不是装的是什么?” 寨里的女人都是老齐负责管理,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有女子这人,闻言纷纷起身,利刃出鞘。 “说,哪个派你潜伏进来的?” 一众大汉围了上来,女子非但不慌,反而趾高气扬:“这就是你们对待三嫂的态度?” “狗屁三嫂!”老齐怒声道:“三当家本来就脑子不好,你这娘们肯定是使了什么妖法将他蛊惑,在这狗仗人势,你还嫩着点!” “呵呵。”女子阴笑一声,转头望向宋风:“三当家,这人说你脑子不好,是在侮辱你啊。” “啊?哦。”宋风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 这傻子怕是只会点头。女子也不装了,干脆指挥起来:“过去给他一耳光,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规矩。” “好。”宋风闻言大步走来,瞄准老齐的老脸,抬手就是一巴掌。 气力挥动,真气自显,那手掌刮着劲风,狠狠拍来。 啪!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大堂回响。 老齐还没来得及反应,被这一耳光直接拍翻在地,整个脖子弯曲成了直角,七窍流血,当场气绝。 宋风也不管他,径直回到女子身边:“给他了。” 众人都傻眼了,包括女子在内。 原本只是想让他教训一下老齐,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结果居然真的把“鸡”给杀了。 张广大再也坐不住了,腾的站起身,怒声道:“羊兄弟,你怎么能……” “嗯?”女子斜了他一眼,发出不满的声音:“你也想吃巴掌吗?” 后者哑口无言,默默坐了回去。 现在的羊酒哪里是人啊,根本就是这娘们身边的一条疯狗,有这大杀器在手,他哪敢多说半个字。 狗仗人势的见多了,人仗狗势的还是第一次见。 第125章 解救女子 见大哥都不敢发话,众人纷纷坐了下去,目光却仍旧紧盯女子。 若非有羊酒在其身旁,众人恨不能生吞了他。 那女子毫不畏惧,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张广大身上:“不是说来活了么,说来听听。” 张广大咬了咬牙,双目喷火,一言不发。 “哟。”女子掩嘴轻笑:“大哥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三当家?” 说着转身望向宋风:“大哥好像对你有点成见啊。” “行了!”张广大暗骂一声,赶紧开口:“三天后,姚家粮号的人马会远出进货,人员空虚,弟兄们想趁机捞他一笔。” “你看,说出来不就好了。”女子发出悦耳笑声,语气却霸道无比:“三天后,所有人寨门集合,这次行动由三当家指挥。” 说着一双媚眼弯成月牙,咯咯笑道:“大哥,你没意见吧?” 才怪!张广大气的牙根都痒痒,让一个傻子指挥,他会个屁?说是听羊酒的,还不是被这妖女摆弄。 “就这么定了。”张广大硬压着脾气,从牙缝挤出一句话,而后转身离去。 “哦对了。”女子环顾众人:“所有手下,一个不能少,明白吗?” “明白。” 大哥落荒而逃,众人哪还敢有意见,纷纷答应。 一旁的宋风小声道:“那我怎么办,我没有手下。” 女子白了他一眼:“你不用操心。” “哦。”宋风应了一声,默默低下头。 “走,咱也该做点正事了。”女子拉起他的手,快步离开。 二人来到几间土屋附近,离老远便听到女子的痛哭声此起彼伏。 “什么人!”几名山匪快步走来。 女子扬起下巴:“把这些女人都放了。” 什么?山匪们仿佛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带队的小头目走上前来打量她几眼:“你说放就放?你算个什么东西。” “狗奴才。”女子怒声道:“不认识三嫂,还不认识三当家吗?” 小头目闻言,这才认真看了宋风一眼,对于新来的三当家,他是有听过没见过,也不知道真假。 “哦……这个嘛,我得去问问齐大哥。” “不必问了。”女子笑道:“你的齐大哥出言不逊,已经被三当家宰了。” “放人!”小头目也是识时务的主,顶头上司说两句话就被宰了,他可不想步其后尘。 一声令下,房门大开,被掳来的女人们四散奔逃,山匪无一人敢拦。 “不错,挺机灵的。”女子倒背双手,满意的点了点头:“三当家最是清心寡欲,这牧牛山的规矩,以后得改改了。” “今后不得欺侮、掳掠女子,山寨内也不得出现女人,明白吗?” “可你就是……”小头目想要反对,看了看女子,再看看手里倒握利剑,正好奇四处张望的宋风,后半句硬是没敢说出口。 规矩不合理,总会有其他头领提出意见,如果总会有人会死于话多,凭什么那个人是自己。 “明白吗?”女子加重语气,以眼角望着他,眼神冰冷。 “明白!” 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看看宋风,只见他正在四处寻觅,似乎丢了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 宋风挠了挠头,提起手中龙吟:“这东西是不是得有个套什么的……” “你是说剑鞘吧?”女子伸手过来:“把剑给我,我去帮你打一个。” “不行!”宋风赶忙后退两步,双手将龙吟剑抱在怀中,生怕被其抢去。 “一把破剑而已。”女子随意地摆了摆手,对那小头目吩咐道:“带他去找个剑鞘。” “是。”后者答应一声,领着宋风往兵器库走去,女子则安排其余人手解散受困众女。 宋风随其来到一间土屋,里面杂七杂八摆满了兵刃,刀枪剑戟一应俱全。 小头目躬了躬身:“三当家,这就是咱的兵器库,您看中什么的,随便挑。” “六子。”一道身影出现在二人背后。 小头目转身望去,惊讶道:“二当家,您怎么来了,那娘们非要把……” “闭嘴吧。”二当家打断他的话语:“滚出去,就当没见过我。” “是,是。”小头目答应一声,扭头就走。 宋风仍在兵器堆里翻找,却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剑鞘。 “羊兄弟。”二当家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的说道:“借一步说话。” “嗯?”宋风疑惑的转过头,满面茫然。 见他不解,二当家干脆直言:“兄弟们待你如何?” “好。”宋风如实回答。 “那你为何要帮那妖女欺压我等?” 宋风闻言大惊失色,紧握利剑高声道:“妖怪?哪有妖怪?” 二人对话驴唇不对马嘴,二当家也不再废话,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递给宋风。 “羊兄弟别忘了,我们兄弟齐心,才有荣华富贵,那女人,只是把你当成了手里的刀子而已。” 宋风下意识的接过包裹,虽不知他在说什么,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见他肯接受,二当家心中窃喜,脸上却还是一副为其担忧的表情:“羊兄弟,你应该站在我们这边的,不要忘了。” “嗯嗯。”宋风连连点头。 见状,二当家满意的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宋风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裹,没有想象中的美酒美食,只是一堆普通的金银珠宝而已。 这是什么破玩意?宋风随手一扔,继续翻找剑鞘。 待他回到住处,女子早已等候多时了,见其手里提着一把刀,心里顿时一惊,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宋风没有注意她的异样,将手中长刀递给女子:“有人说你手里要有刀子。” 女子仍旧满怀警惕,小心翼翼的接过长刀:“谁告诉你的?” 宋风挠了挠头:“不认识。” “长什么模样?” “很高,很瘦。” 长得又高又瘦的人可太多了,他这描述能揪出人来才叫见鬼。 “他还说了什么?” 宋风努力回想半晌,委屈道:“我都忘了,他给了我一堆五颜六色的石头,然后就走了。” 女子秀眉轻皱,看来是有人想要离间羊酒,自己得赶紧下手了! 第126章 新的买卖 原本她还想借着山匪们口中的计划再戏耍一番,可这群家伙看起来像是莽汉,实际行动却迅速得很。 再加之羊酒这傻子难以掌控,还是得赶紧办正事要紧。 心思至此,女子取出一个木盒:“羊酒,猜猜这是什么?” 宋风正坐在桌前观察手中龙吟剑,见她提问,回应道:“也是石头?” “呵呵。” 女子轻笑一声,打开盖子,顿时一股芳香传来,原来里面摆放着各式各色的糕点,口味繁多,玲珑精致,使人食指大动。 宋风腾的站起身,快步走来,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后者,而后近乎乞求道:“我能吃一个吗?” 女子将整个木盒塞到他怀里:“拿去,都是你的。” “谢谢!谢谢!”宋风也不客气,一手揽着木盒,一手抓起便吃,狼吞虎咽。 说来可笑,二当家送来那一包裹金银,不知能买多少这种糕点,却被他随手丢弃,傻子终归是傻子。 对付傻子的手段,女子可高明得多,坐在床沿翘起二郎腿,微笑着说道:“我说过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想要什么都给你。” “唔……唔!”宋风嘴里塞满糕点,囫囵不清的答应一声,继续猛吃。 一小盒糕点,在宋风的饭量面前根本不够看,三两下便扫荡一空。 见他意犹未尽,女子露出阴险笑容:“还想吃吗?” 宋风连连点头:“想!” 女子走上前来,掏出手帕为他擦拭嘴角残渣,幽幽说道:“现在,姐姐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那里有吃不完的美味。” “好。”宋风乐开了花。 “不过呢……”后者故意拖了个长音,诱使他认真听下去:“所有人都得一起去,你得保护好我,并且在路上看住他们,决不能让一个人逃跑,明白吗?” “好。”宋风依旧点头,连声催促:“快走。” “不急,先带上他们。” 二人来到大堂,此时众人都已解散,只剩几个打杂的侍女。 女子随手指向一名侍女:“你,过来。” 那侍女来到身前,屈身施礼:“三嫂。” “去把所有人都叫来,就说三当家要召开紧急会议。记住,是所有人,包括大哥。” 侍女闻言先是一愣,可看一眼她身后的宋风,再想想老齐的遭遇,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一声,前去通报。 不一会功夫,众人皆已集齐,张广大看着嚣张跋扈的女子,恨得牙根都痒痒,却拿她毫无办法。 “兄弟们。”见人都到齐了,女子开口道:“三当家发现了一笔好买卖,所有人马上集合,多备马车,准备前去‘进货’。” 她口中的买卖,实际上就是去打劫富户。 一个傻子,能发现什么买卖?众人嗤之以鼻,满脸不信。 二当家眼珠转了转,接话道:“有好买卖自然要去,只是事发突然,不知三当家能否详细说说,兄弟们也有所准备。” 众人目光望向宋风,却见他正在跟屁股下面的椅子较劲,摇的咯吱作响,如同顽皮的孩童一般,根本没听他们说些什么。 女子高声道:“我的话,就是三当家的话。” 说着转身望向宋风:“羊酒,你有意见吗?” “没有。”宋风随口答应一声,继续玩他的椅子。 “那么……”女子眉眼下敛,冷冷扫视众人:“是你们有意见咯?” “……” 满座肃静,无一人敢接话。 这还差不多。女子收起阴冷面容,呵呵笑道:“既然都没意见,那就出发吧,我跟三当家头前带路。” 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大哥。”二当家小声道:“我们可以在半路上……”说着手刀下划,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哦对了。”女子突然转身:“谁要是胆小不敢来,或者半路逃跑的,那可就是背叛我们牧牛山,三当家可能会当场将其击毙。” “大家都知道,三当家向来脾气不好,老齐就是前车之鉴。” 我看是你脾气不好吧。 众人心中畏惧,却不敢开口,纷纷答应一声,各司其职,取兵器的,牵马的,召集人手的,备马车的,林林总总凑到一起,也有百余号人,倒也算规模不小。 大部队按照女子指引向东而行,宋风与她同坐马车之内,张广大等人则骑马跟随左右。 看着怡然自得的女子,张广大暗暗摇了摇头,牧牛山要完蛋了。 山匪出动,一般是十几人一组,顶破天也就二三十人,规模太大容易引起官府注意。 现在倾巢而出,浩浩荡荡百余人,还是在大白天,这笔买卖能成才叫见鬼,不被官兵趁机剿灭就不错了。 直到现在,张广大仍旧以为她是控制羊酒之后想要霸占整个牧牛山,急功近利的想要快速立功拉拢人心,而后将原本的大哥赶下台。 这就是山匪的鼠目寸光,一门心思全放在山头宝座之上。 不去调查女子身世,不去设法调开羊酒,甚至连二人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他只在意自己大哥的位置,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既要努力拉拢人心,又要防止其他头领趁虚而入,尽做无用功,毫无远见可言。 众人一路向东,行进半日,眼看即将离开荒山,进入街市,二当家赶忙催马来到车前:“三当家,不能再走了,前面可是官府管辖地带。” 不等宋风张口,女子率先说道:“三当家自有办法,继续走!” 二当家这次是真急了,壮着胆子反驳道:“进了街市,弟兄们失去地形优势,根本施展不开,若官兵来犯,岂不是只能束手就擒?” 女子仍旧云淡风轻,斜了他一眼:“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照吩咐行事,出了问题我担着。” 你担的起吗?二当家狠狠瞪了她一眼,怒声道:“恕难从命,告辞!” 说罢打量宋风,见他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心中稍安,随即策马折返而去。 见他要跑,女子坐不住了,高声道:“羊酒,拦住他!” 宋风闻言赶紧跳下马车,迈开双腿向其追去。 机会来了! 眼看宋风离开女子身边,一旁的张广大唰的抽出腰间砍刀,抖手间附着真气,对准她的脑袋便劈。 第127章 自投罗网 “羊酒!” 宋风正要去追二当家,听闻身后女子惊叫声,慌忙回身,却见张广大正不断挥舞大刀劈砍,女子则落下马车,狼狈逃窜。 唰! 危急时刻,宋风抛出龙吟剑,张广大只觉手中一轻,再看持刀的手掌,被齐腕而断。 “啊——!”钻心的疼痛传来,张广大大叫不止。 宋风快步冲到近前:“我来了。” 女子惊慌之色未退,努力平复心境,疑问道:“逃跑的那个呢?” 宋风回身望去,策马奔腾的二当家已逃离数百米,想要去追,又怕女子再次遭受伤害。 既要他追敌,又要他护身,这可如何是好?宋风本就呆傻的脑袋更加转不动了。 眼看宋风不来追杀,许多二当家的心腹已追随而去,整个队伍几乎分为两拨。 “快去追啊!”女子焦急喊道。 宋风闻言,伸手揽住后者腰身,周身散发真气,整个人腾空而起,提着女子飞驰而去,眨眼间便来到二当家身后,提着他的腰带将其拉下马,而后真气催动,回到马车之上。 说来慢,实则极快,众人只见他如同利箭一般踏空飞行,而后瞬间折返,二当家已落入手中。 不止众山匪目瞪口呆,就连女子也惊讶不已:“你居然会飞?” 被擒的二当家终于反应过来,高声道:“羊兄弟,你忘记答应我的事情了吗?” 宋风撇了撇嘴:“塞给我一堆石头,想让我答应什么?” “你!”此时的二当家真是有理说不清,满满一包金银,被其当做石头,自己还是高估了傻子的智力。 女子招了招手:“来人,把这俩人捆了!” 众人心中畏惧,只得照做,将哀嚎的张广大与气愤的二当家困成了粽子。 见状,女子心满意足的说道:“看清楚了,这就是背叛的下场,谁还想逃跑的,先考虑一下是你跑得快,还是三当家飞得快。” 大哥二哥成了叛徒,真是天大的笑话,只是众人明知是错的,也得连声附和,生怕宋风的利剑落到自己头上。 一路无话,众人来到城门,巡守们早已看清,皆是大吃一惊,这百余号山匪从哪冒出来的? 警报拉响,百姓退散,数十名士卒一拥而来,为首的队长高声道:“什么人!做什么的!” 这时候只要有人说一句承认自己是匪寇,或是想要闯关的话语,他有绝对权力将其就地剿灭。 女子的话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叫安牧阳过来见我。” “大胆!”队长怒斥一声:“我们军团长的名讳岂是你这山匪能叫的?” “别在这嗷嗷叫了。”女子不屑的冷哼一声,取出一块铁质令牌牌,甩手扔给他:“看清楚点。” 队长取过令牌反复观看,心中一惊,赶忙下马上前,双手递回:“不知是安小姐前来,失敬失敬。” “别废话了,赶紧去,我知道那老头正在这里巡视。” “是!”队长答应一声,转身入城而去。 不一会,一名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骑马奔来,口中高喊:“哎呀我的悦悦啊,这么多天跑哪去了,害老爹好找!” 安悦则是端坐马车没动,只是小脸上已忍不住浮现得意笑容:“做什么?剿匪呗!” 说着回身一指:“看到没,这就是我孤身一人擒拿的百余名山匪。” 安牧阳这才将目光从宝贝女儿身上移开,扫视一众山匪。 原本只是一群不知所措的汉子,待望向宋风时,愈发觉得面熟。 不对!安牧阳大惊,震声道:“李立!” “在!”方才那巡逻队长插手应声。 “让蔡宗率领骑兵营过来,要快!” “是!”李立答应一声,策马而去。 对于一百来号山匪,至于出动骑兵营吗?这下反倒让安悦疑惑了。 “爹……” “悦悦,过来!”安牧阳冷着脸说道。 这老家伙又犯什么神经。安悦不满的嘀咕一声,还是走下马车,吊儿郎当的走了过去。 宋风见状,也跟着她前去。 嗡! 安牧阳取出长刀,真气散发,刀身腾的一声燃起熊熊烈火:“别动!再走一步,要你人头落地!” 宋风大惊,刚要张口,只听轰隆震响不断,上千名手持铁枪的骑兵自从城门鱼贯而出,自动分散两翼,将百余号山匪围了个水泄不通。 山匪们见状纷纷交出兵刃趴伏在地,面对这等钢铁洪流,毫无抵抗之心。 安悦不解道:“爹,怎么了?” 安牧阳没有理会,而是盯着宋风说道:“宋风!你这恶贼,作恶无数,还敢出现在我严东郡?” “我不是……”宋风连忙上前两步,想要辩解。 哗啦啦—— 一片搭弓引箭之声响起,千余骑兵纷纷怒视宋风,只待军团长一声令下,便可将其射成刺猬。 安悦急声道:“爹,你做什么!他不是宋风,他是我的护卫羊酒。” 安牧阳没有理会她,怒声道:“放下兵刃!” 宋风此时都快被吓哭了,慌忙扔掉龙吟,高举双手,眼巴巴的看着安悦,寻求帮助。 “拿下!” 见他乖乖就范,安牧阳大手一挥,一队士卒跑上前来,想要将其按倒。 哪知宋风力气大的出奇,十余名士卒竟然无法撼动分毫。 安悦见状,快步来到宋风身前,推开众士卒,高声叫道:“谁都不准动他!” “悦悦,你……” 面对父亲,安悦仍旧横眉冷视:“我说了,谁都不准动他,爹也不行!” 安牧阳现在又气又急,连忙问道:“你是怎么跟这个杀人狂混到一起的?” “什么杀人狂,我说了,他是我的护卫!” 安牧阳敲了敲脑袋,无奈的说道:“分出一队骑兵保护小姐,其余人将这群山匪关押起来。” 说是保护安悦,实际是看住宋风。 “哼!”安悦冷笑一声,拉起宋风的手,大步向城主府走去。 三人正厅落座,安牧阳先是看了看满脸畏惧的宋风,再瞧瞧一脸不忿的小女儿,率先张口:“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第128章 押入牢狱 安悦下巴高高扬起:“我已经证实了自己的能力,你也该兑现诺言,允许我参军入伍了。” “胡闹!”安牧阳老脸一沉:“我说过多少次了,军中不许有女眷。自古以来,还没有女子上战场的道理,除非我们男人都死绝了。” “怎么没有?”安悦不满反驳:“定国名将张彩连下七座城池,她就是女将!” “那是定国,不是我们钦国,此事不必再论,先说说这几天你做了什么吧。” 安悦撇了撇嘴,还是一一道来。 与她那贪图享乐的姐姐安颖不同,安悦自幼便有一颗参军入伍,排兵布阵的心,奈何老父亲心疼的很,总以各种借口阻挠。 虽熟读兵书,苦于无法实践,听闻严东郡边境匪患频发,于是偷偷溜了出来,混入其中,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一个女人,而且是容貌美丽的女人,想要在土匪窝里自保并有所作为,可谓难如登天。 为确保不被那群山匪残害,安悦装疯卖傻,将自身涂满污秽,见人便乱吼怪叫,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白日如同奴隶一般做些重货粗活,夜晚则暗中摸清牧牛山地形,人员分布等,只待一个时机一发制敌。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宋风这傻子从天而降,给了她完美契机,一举翻身。 安牧阳听罢震惊不已,真没想到娇生惯养的小女儿竟然如此志向远大,为了展现能力孤身犯险,心中难免一阵心疼。 见他久久不语,安悦以为是被自己的精彩境遇折服,得意的望着他:“怎么样,以我的头脑与能力,军中为将绰绰有余。” “嗯,厉害。”安牧阳点了点头,又补充道:“看来以后得加派人手,把你这野丫头看紧点。” “什么?”安悦腾的站起身,小拳头攥的紧紧地:“你这是埋没我的才华!不,你这是嫉妒我的才华!” “你以为行军打仗是儿戏吗?” 安牧阳震声道:“区区一个山头都如此曲折,若无宋风出现,你早已被碎尸万段了。落到山匪手里大不了死你一个,若你是三军统帅,一个指挥失误,那可就祸及万千将士,满门抄斩都算便宜你了!” “你这是歪理邪说!还有,他是羊酒,不是宋风,你认错人了。” “化成灰我都不会认错。”安牧阳不再与其纠缠,凌厉的目光直视宋风:“小子,说说吧,什么目的。” 墨衣剑屠的名号他也有所耳闻,宋风能变成傻子,打死他都不信,多半是装的。 见他望向自己,宋风紧张的吞咽口水,偷偷瞄了安悦一眼,低下头去不敢张口。 “你尽管说,不用怕这老家伙。”安悦仍在气头上,说话毫不客气。 “你!放肆。”安牧阳训斥一声,却也没太计较,仍旧紧盯宋风,右手悄悄摸向腰间佩剑,随时准备应对后者的发难。 宋风缩着肩膀,憨厚的笑了笑:“我还想吃点心。” “啊?”安牧阳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安悦白了老父亲一眼:“没听清吗?人家饿了,还不快上酒菜!” “不用不用。”宋风连连摇手:“再来点上午吃的点心就好了。” 看他憨态可掬,毫无真武高手风范,安牧阳暗暗皱眉,莫非这小子不是装的,而是真傻了? “来人,将此人押入牢房,多派士卒把守!” 一声令下,门外涌入一队士兵,带领宋风离开。 安悦顿时急了,快步上前高声道:“谁都不许动他!” “给我站下!”安牧阳怒斥一声,浓眉倒竖,看得出是真火大了。 见父亲大怒,安悦顿时软了下去,眼巴巴看着宋风被带走,小声嘀咕道:“他要是少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唉。安牧阳长叹一口气,苦口婆心的说道:“这世道已经很乱了,你就不要再瞎搅和了。能不能体谅体谅我这一把老骨头。” “老骨头?”安悦眨了眨眼睛,露出狡黠笑容:“爹爹四十来岁,正值壮年,怎能如此精神颓废。” 后者瞥了她一眼:“有你这样不让人省心的女儿,当然老的快。” 安悦闻言撅起小嘴:“大姐整天为非作歹你不管,偏偏来管我这一心上进的。” 安牧阳两眼一瞪:“我哪有不管……” “我不听我不听!”安悦打断他的废话:“反正我能全身而退全是羊酒的功劳,他要是被你欺负了,我就不认你这爹了!” “我还不想认你这女儿呢!” “那就恩断义绝!” 话不投机,二人不欢而散。 县衙大牢。 “羊酒,喂,醒醒。” 宋风正倚着墙酣睡,一阵鬼鬼祟祟的声音响起。 转头望去,别的没看到,倒是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格外醒目:“我来救你啦。” 来者正是安悦。 见他欲要声张,安悦竖起食指,做了个低声的手势:“嘘……” “我去偷钥匙,你准备好跟我走。” “哦。”宋风茫然的点了点头。 安悦蹑手蹑脚的来到狱卒桌前,几名狱卒正在呼呼大睡,后者见状,小心翼翼的从其身上取得一串钥匙。 接下来便是挨个尝试了,安悦一手分别钥匙,一手紧握剩余部分,防止互撞发出声响,精神紧绷。 试了半天,愣是没匹配得上,安悦不满的抱怨道:“这群蠢猪,这么多钥匙绑在一起,怎么分辩?” 宋风挠了挠头,仿佛终于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想打开这门?” “废话。”安悦头都没抬,继续尝试。 宋风闻言,双手抓住木杆,猛然一拉。 哗啦啦—— 牢门破碎,化为碎木,宋风摇了摇手中两截木头,邀功般说道:“打开了。” 一阵巨响,不止安悦吓了一跳,就连其他犯人与狱卒都纷纷惊醒。 “什么人!”狱卒们纷纷起身,拔刀围了上来。 安悦不满的白了宋风一眼,这家伙力气挺大,就是脑子太傻。 看着将二人围困的几名狱卒,安悦从容不迫的整理了一下衣服,随手将钥匙扔给他们。 “军团长有令,亲自提审犯人宋风。” 第129章 军纪为上 狱卒们见来者是安悦,纷纷收刀入鞘,为首的队长接过钥匙,苦笑着说道:“安小姐,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 什么军团长的命令,这分明就是在劫狱吗,若真有命令,早就大摇大摆走进来了,何至于偷取钥匙。 安悦闻言面色一沉,冷冷瞪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本小姐在骗你?” “小姐!”队长单膝跪地,抱拳恳求:“军团长命我等严加看管的囚犯,若被人劫走,在下这颗脑袋可就留不住了,还望小姐体谅。” 安悦嗤之以鼻,阴声道:“现在放人,老爹以后可能会要你的脑袋,我能保你。不放人,本小姐现在就要你脑袋,谁来保你?孰轻孰重,分清楚点。” 说罢不再理会左右为难的狱卒,拉着宋风离开牢房,临走之际,还将宋风的龙吟剑取了回来。 门外早已备好两匹快马,二人顺着官道疾驰,无一人敢拦。 宋风疑惑道:“我们去哪?” 安悦一边策马奔腾,一边说道:“老爹带着几千精兵去往严西郡方向了,应该有所举动,我们也跟上去看看,万一打起来,就是你我立功之际。” 啰里啰嗦一大堆,宋风是有听没有懂,只能随她前去。 不同于二人的轻骑快马,大军行进既要避开民众,又有辎重拖累,不一会便被赶上。 安悦让宋风先潜藏附近,自己则是大摇大摆走入临时军营。 “谁!”巡逻的士兵分外机敏,见一女子前来,纷纷举枪围拢,了望台上的弓手纷纷张弓搭箭,随时准备将敌人射杀。 “我。”安悦从容不迫:“安悦。” “原来是安小姐。”为首的骑兵在马上拱了拱手:“口令。” “什么?”安悦一愣,这家伙既然认识自己,还要什么口令。 哗啦—— 数十名士兵长枪齐驾,枪尖直指安悦。 对于巡逻岗哨而言,口令大于一切,哪怕是安牧阳亲自来了,没有口令都可以当场诛杀,并且不会受任何惩罚。 “拿下!” “是!” “你们要做什么!”安悦还想挣扎,又哪是精壮士卒的对手,分分钟被捆了个结实,带到安牧阳大帐。 帐内灯火通明,巡逻队长带人前来,对门口卫兵打了声招呼:“李大哥。” 一名守门士兵快步走来:“梁队长,有事?” “抓了一名舌头。”队长指了指安悦:“将军休息了吗?” 所谓舌头,便是敌军斥候。 由于可以严刑逼供,全身摧残都无所谓,只要留着舌头提供情报就行了,故称之为舌头。 “没有,正在帐内会客,你等会吧。” 队长皱起眉头:“李大哥,这舌头不是外人,是军团长的二女儿安悦。” 公事公办的态度是给足了,可得罪安家大小姐的罪名也跑不了,早把这烫手的山芋交出去,总好过被她记恨。 听到安悦的名字,卫兵非但没有惊讶,反而面色一正,震声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在这等着!” 说罢不再理会,回到大帐门前,挺直身板站立不动,如同雕像一般。 安悦整个人都看傻了,一个小小的警卫,居然敢对巡逻队长这么说话,一个小小的巡逻队长,居然敢把自己绑起来,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不合情理,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她哪知道,军营不是县衙,更不是她的后院,这里没有什么情理,只有服从。 听闻帐外声响,安牧阳挑开帐帘走了出来,与其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位蓝衣青年。 “什么情况?” 卫兵插手施礼:“将军,有人想……” “爹!”不等他说完,安悦已高叫出声。 “悦悦?你怎么跑这来了。”安牧阳困惑不已,赶忙下令:“松绑。” “是!”巡逻队长答应一声,将其绳索解开,立于一旁听令。 安悦揉了揉被勒出红印的手腕,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敢对我无礼,爹,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从哪抓来的?” “报告,营寨大门。”队长如实回答。 安牧阳点了点头:“做得好,记功一件,去军需处领赏。” “谢将军!”队长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只留下有苦说不出的安悦。 “安将军果然治军有方,在下算是见识了。”一旁的蓝衣青年赞赏道。 安悦闻言,这才注意到他,却见其俊秀非凡,穿着华贵而不庸俗,一身蓝衣,几件佩饰,手持折扇,从容大方。 估计又是大姐安颖的男宠跑来巴结老爹了。安悦满脸不屑,斜了他一眼:“这小子是谁?” “悦悦,不得无礼,这是我钦国游侠界数一数二的高手,特来相助我等。” 蓝衣男子拱了拱手:“安将军谬赞,愧不敢当。” 说罢转身向着安悦施了一礼:“在下海杰。” 初听海杰二字,平凡之至,安悦哼了一声,正想再嘲讽几句,忽然想起之前的传闻,惊讶道:“无字天书第三位,剑扇双绝的海杰?” “正是在下。”海杰摇了摇手中折扇:“双绝之说,不过是江湖中人起的诨号而已,算不得数。” 安悦也不管他的谦逊,两眼放光,将其上下打量一遍,口中啧啧称奇。 “我还以为那些游侠高手都是秃顶的老头呢,居然还有你这种年轻人。长得不赖嘛,有点姿色,大姐肯定喜欢你这样的。” 海杰听罢瞬间头大。当年他与宋风同闯江湖,第一站便是严东郡,结果差点被她的姐姐安颖“强抢民夫”,现在想想仍后怕不已。 见他露出不自在的表情,安悦嘿嘿一笑:“放心吧,我跟我姐不同,对男色没啥兴趣,别怕。” 再仔细打量海杰随身之物,除了发簪玉佩,只剩手里的纸扇,连件像样的兵刃都没有,不仅露出轻视之色:“就这还江湖第三呢,连把剑都没有。” 海杰也不气恼,微微一笑:“真武大成者,草木竹石皆可为剑,一呼一吸亦可杀敌,又何必拘泥于兵刃呢。” “吹吧你。”安悦听罢更加瞧不上他:“花拳绣腿,倒是口才不错。这样吧,你不是想在军中效力吗?打败了我的护卫羊酒,就算你合格了。” 第130章 兄弟重逢 海杰可对什么羊酒没兴趣,他这次前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钦国位于天渊帝国最南方,严西郡又是钦国的最南方,再往南走便是东、西毅兴国。 最近两国又因历史恩怨开战,严西郡怕是要遭受池鱼之灾,当地郡兵早已集结边境,并令相邻的安牧阳带领严东郡精锐前往协助,海杰也是来静待其变的。 若真的打起仗来,落英门身为钦国游侠门派,也得出一份力。 在家国大业面前,他可没空陪这刁蛮丫头胡搅蛮缠,干脆摇了摇头:“不用比了,在下修为浅薄,甘拜下风。” 安牧阳疑惑道:“羊酒越狱了?” “没有越狱,而是将功赎罪。”安悦老神在在的说道:“羊酒这一身修为,哪怕是无字天书第一位的上官从龙来了怕是也得甘拜下风,这么好的身手留在大牢实在可惜,我就把他带来,助爹爹一臂之力。” “胡闹!” 海杰听得云里雾里,顺口说道:“既然世间有这等奇人,令他报效国家岂不是上佳之选,安小姐的做法虽有不妥,却也是一心为国。” “唉。”安牧阳叹了口气,直视后者:“海门主,或许你真的应该见见这羊酒。” 说罢吩咐道:“来人,去将他请来。” “是!”一队士兵答应一声,跑步前去。 这下反倒让海杰困惑了,疑问道:“莫非此人与我相识?” 安牧阳模棱两可的回道:“一见便知。” 不一会,营外的宋风被带到众人身前。 海杰起先还不肯相信,用力揉了揉眼睛,随即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先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宋兄,居然是你!楚飞在伏魔山等你三年都不见踪迹,大家都以为你遭遇不测了呢。” 宋风两眼呆滞,看了看海杰,而后将其手中折扇夺来,挥动两下,又还了回去。 “天气也不热,拿把扇子做什么?” 海杰嘿嘿一笑,伸出食指点了点他:“多年不见,宋兄的嘴还是这么毒。” 宋风摇了摇头:“我不叫宋兄,也从没见过你。” 海杰闻言终于察觉不对,伸出两指搭上后者手腕,只觉脉象紊乱,真气乱流。 “宋兄,你怎么了?” 安牧阳插话道:“二位,帐内说话。” 几人入帐落座,这才将事情原委一一讲明,海杰终于得知真相。 “只怕是云中子搞的鬼。”海杰咬了咬牙:“这邪修,死了都不让人安稳。” 安牧阳安慰道:“海门主不必过于忧虑,宋风只是记忆混淆,寻得名医以清神醒脑之药调养,或许会有好转。” “不,没这么简单。” 海杰摇了摇头,否定道:“云中子的结界技能,号称至暗天地,乃是同时刺激人体大脑与周身真气的夺舍之术,能够维持三年之久,其后果哪是寻常汤药所能解的。” 安悦接话道:“那该怎么办?” 直到现在,有了海杰的承认,她也终于确定了羊酒便是那个号称墨衣剑屠的宋风,难怪真武如此高强呢。 “需要有同时精通医术与真武的高手,双管齐下,方有可能治愈。” 安悦眨了眨眼:“都说海门主不仅真武高强,还博学多才,你不正是最佳人选吗?” 海杰暗叹一声:“我所谓的博学,杂而不精,远未达到精通水准。须得像南海道人丹真子那般,将医术与真武都修炼至顶峰才行。” “可惜,丹真子前辈早已在伏魔山一战中牺牲了。” 众人闻言,皆是默不作声,行军打仗安牧阳不在话下,救死扶伤他可一窍不通。 忽然,一个画面在海杰脑海闪过,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海杰双眼一亮:“当初伏魔山之战,宋风重伤垂死,丹真子曾以灵药凤栖霞梧救其性命。” “按照昔日之言,这凤栖霞梧乃是丹真子与青壶老人孙思远共同研制。” 说着,海杰站起身来,拱手道:“安将军,在下欲携宋风前往百花谷求医,先行告辞了。毅兴国之乱若祸及大钦,尽管传书落英门,我门中弟子自会鼎力相助。” 能将宋风这尊大佛送走,安牧阳高兴还来不及的,赶忙起身相送:“海门主请便。” “慢着。” 说话的是安悦,正一脸不服的瞪着海杰:“不管他是羊酒还是宋风,都是我的护卫,岂能凭你三言两语就带走?” “你的护卫?”海杰此刻心急如焚,哪还有空惯着她,冷声道:“他是我的结拜大哥。”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带他走!” 宋风可是她在这军营之中立功的底气,按照他的设想,一旦开战,以宋风的修为足以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到时候安悦可就露脸了,父亲也不会再轻视于她。 “你拦不住我的。”海杰眼神坚定:“身为结拜兄弟,我有义务帮兄长疗伤,纵使安将军想要阻拦,我海杰一人对抗千军万马,即便身死,也要为兄长争取医治的机会!” 说话间,真气涌动,整座大帐内温度瞬间降到冰点,寒风骤起,吹的帐帘不安摆动。 安牧阳则是不动如山:“这是游侠界的事,更是海门主的私事,我安牧阳绝不阻拦。” 见父亲都不帮自己,安悦顿时急了,摇着宋风手臂急声道:“羊酒,你自己说,跟谁走?” “我都行。”此时的宋风还没理清情况,虽见海杰凝聚真气,却未起防备之心,反而感觉这股真气极其亲切。 “安将军,告辞!”海杰最后知会一声,折扇挥舞,狂风大作,刮的大帐抖动,众人急忙以袖口遮面躲避。 待风平浪静,再看帐内,已不见海杰身影,就连宋风都被带走了。 “可惜,可惜啊。”安牧阳无奈摇头,连声叹息。以海杰这身修为,若能留下来助自己镇守边境,毅兴国安敢来犯? 安悦如同被抢走玩具的孩子,眼角含泪,狠狠一跺脚,大步向外走去。 安牧阳急声道:“悦悦去哪?” “百花谷!” “去做什么?” “把我的羊酒抢回来!” 第131章 九龙天涎 百花谷。 孙诀疑坐在溪边,随意的拨弄着潺潺流水,思绪早已不知飞往何处。 一别数载,海杰的身影在她心中始终挥之不去,这种思念没有随时间消退,反而愈加强烈,致使茶不思饭不想,更是满怀嫉妒与苦楚。 想那海杰自是江湖成名的游侠,花惜月也是女中豪杰,二人携手闯荡江湖,正是佳偶天成,说不定现在都结婚生子了,自己还在这百花谷里采花摘药。 “该死的海杰!”孙诀疑越想越急,越想越气,捡起一颗石子抛向水面。 要是他从未出现就好了。 “咳……”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孙诀疑被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回头望去,眼前之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海杰。 “你……” 孙诀疑先是一愣,而后小脸瞬间变得通红,低下头去,无助的摆弄着裙摆:“你终于舍得回来看我了。” 海杰走上前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背后说人坏话可不行。” “我哪有。”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孙诀疑连忙退后一步,手足无措。 海杰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董玥希与数名落英卫精锐,随时为宋风的治疗提供帮助,毕竟上次求药砍柴挑水可让他吃尽了苦头。 要事在身,海杰也不废话,直言道:“你爷爷呢?” 孙诀疑闻言,原本窃喜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原来这家伙不是来看自己,而是找爷爷的。 “哼!”孙诀疑重重的哼了一声:“自己找去!” 说罢转身跑开。 海杰无奈的摇了摇头,身后的董玥希愈发觉得好笑:“这小姑娘是谁,你妹妹?” “算是吧。”海杰随口答应一声,见宋风正在捡石子打水漂,上前拉住他便走。 一行人入得山门,寻到孙思远的小院,隔好远便能听到咿咿呀呀的唱腔,后者正坐在摇椅上欢声歌唱。 这老顽童好兴致啊!海杰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孙前辈。” “哟,小杰!”孙思远两眼放光,扶着摇椅站起身来,端起一碗污浊的酒水。 “你来得正好,快,尝尝我新泡的药酒。” 看他走路歪歪扭扭,便知已醉了几分,海杰接过酒水,方待饮下,却觉一股腥臭传来,赶忙掩鼻:“什么酒,这么臭。” 孙思远两眼一瞪:“你这小子没口福!来,小伙子,你来尝尝。” 说罢将酒水递给傻站着的宋风,后者接过看都没看,一口饮下。 初时满口腥臭,待酒水入肚,慢慢的喉咙眼回甘,宋风只觉精神振奋,一股莫名血气涌遍周身,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爽。 “真香!”宋风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 见有人识货,老头子乐的合不拢嘴:“看到没,这小子可比你懂事多了。” “啊哈哈哈……”宋风与孙思远相对大笑,知道的明白二人初次见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少年的好友呢。 一声笑罢,孙思远看着海杰说道:“说说吧,这小子怎么疯的?”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海杰疑惑道:“前辈,在下可并没说……” “哎?”后者大手一挥:“这点小病都瞧不出来,那老夫这江湖第一名医的招牌干脆砸了算了。” 海杰闻言放下心来,既然一眼便能看出症状,必然是有应对之策,随即深施一礼:“如此,还要劳烦前辈了。” 宋风虽不明所以,也跟着傻乐,但觉那碗酒水在体内愈加活跃,仿佛一团无名之火四处乱窜,周身皮肤通红,好似被火烤一般口干舌燥。 “我,我。”宋风急得抓耳挠腮:“我好热啊!” 见不远处有几座水缸,宋风二话不说,直接跳了进去。 海杰大惊:“宋兄怎么了?” “不必管他,过会就没事了。”孙思远一把将其拉住,嘿嘿怪笑:“这水可是脏了,待会你得帮我洗刷干净,再重新挑满水。” 海杰可没空跟他废话,急声道:“孙前辈,你的酒是不是有问题?”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后者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你可别来讹我老头子。” “那到底是什么酒?” “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将九种蛇毒从它们毒牙里面挤出来,融入酒中而已,就叫九龙天涎吧。” 说着,孙思远靠近海杰,神秘兮兮的说道:“这种酒不但能同时补充血气与真气,还有壮阳补阴之奇效呢……” 蛇毒?还九种?! 海杰只觉脑袋一阵晕眩,也顾不得礼节了,抓住后者肩膀怒声道:“你最好马上研制出解药,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孙思远被其抓的生疼,赶忙解释:“说了不用解药,老夫对剂量的把控你还放心不下?真死了我再赔你一个就是。” 又来这套,人命哪是说赔就赔的? 话虽如此,却也无可奈何,赶忙前去观察宋风情况,却见冷水侵体,燥热减弱,只是脸色还涨红而已。 海杰稍稍安心,松开抓住他的手掌:“孙前辈,我等慕名前来求药,药没求到,先被你折腾这么一出,你可得尽心尽力。” “药?什么药,我这啥都没有。”论装糊涂,孙思远可是个中高手,两手一摊,满面无辜。 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海杰也不废话,招了招手:“兄弟们。” “在!”以董玥希为首的落英卫数人纷纷答应。 “把这百花谷拆了,东西全搬走,搬不走的原地焚毁。” “是,门主!” “哎呀,别别别,别啊!” 这下孙思远可真急了,这哪是江湖成名的大侠,这不是一群流氓吗?百花谷要是被烧了,他都没地方养老。 海杰也只是说说而已,见他服软,呵呵笑道:“孙前辈,能治吗?” “我治还不行吗?”孙思远无奈答应,走近宋风,真气催动,伸掌拍向他头顶。 真气交汇,孙思远默默感受片刻,摇了摇头:“倒是有点难度啊。” 海杰赶忙问道:“怎么说?” 要是连江湖第一神医都无计可施,宋风怕是要痴傻一生了。 第132章 难以启齿 “他这痴傻之症,老头子我随手便可医治,可其体内有一股阴邪真气,需得有真武高强之人为其疏导、倾泻,否则轻易用药,怕是会爆体而亡。” 海杰点了点头,完全认同他的观点。 军营中为其把脉之时便觉其体内真气紊乱,孙思远所说阴邪真气,应该就是云中子残留。 “既然前辈可医,那就简单多了,我海杰虽不敢自夸,也是江湖中名列前茅的好手,我来为其疏导不就好了。” 孙思远瞄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够,远远不够。” 海杰疑惑道:“若我体内真气都不够,只怕世间也没几个人能帮宋风了。” 见其仍旧愁眉紧锁,海杰面色一正:“前辈尽管放心,晚生绝不保留,纵使拼着真气耗尽而亡,也要救兄长性命。” “小屁孩说话总是这么幼稚!” 孙思远训斥道:“一旦用药,需得连续疏导七七四十九天,你体内真气就算是个无底深渊,也得被抽干了。况且,真气挺得住,体力挺得住吗?四十九天不眠不休,就是神仙也得陨落了。” 海杰闻言,肩膀顿时垮了下去:“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孙思远嘿嘿一笑:“小子,考验你人脉的时候到了,把能喊来的真武高手全部喊来,轮番上阵,或许有用。” 海杰苦笑道:“我才踏入江湖几年,哪有什么人脉。” “怎么没有?”孙思远摆着手指头说道:“上官从龙当初与你并肩作战,认识吧?海月与雪雁秋,你的父母,能叫来吧?浪里刀武修,邪教教主叶万成,天残地缺,渡难和尚等等,这些人只要你肯去求,总会有希望的。” 海杰摇了摇头,一一否决:“上官前辈在为故友守墓,无心江湖,家父家母一个逍遥世外,一个专心经营雪月楼,不可能为了一个宋风出现,其他人基本被宋风得罪了个遍,更没有希望。” 孙思远虽知道这些人名号,却还真就不懂内中详情,闻言愣了愣,深沉叹了口气。 “那没招了,领这傻子回去吧,你管他就养着,不管就扔大街上讨饭去。” 正在二人无计可施之时,旁听许久的董玥希突然插话:“海杰,我倒是有一计。” 海杰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赶忙催促:“快讲!” 董玥希瞧了一眼泡在水缸里的宋风,难为情的开口道:“就是不知宋风是否愿意……” 海杰直接打断她的话语:“他一个傻子,能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但说无妨。” 董玥希清了清喉咙,小声道:“还记得丹真子吗?” 海杰大感失望:“丹真子前辈早就牺牲了。” “可他还有个被逐出师门的徒孙,袖里飞针钱芯花。”董玥希继续说道:“当年她贪图合欢门的温玉软床,暗下杀手灭其满门,正因此事才被丹真子驱逐。” 海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对,我知道。可那又如何呢?以钱芯花那点修为,根本就……等会!” 话到一半猛然惊醒:“你是说温玉软床?” “正是。”董玥希再次放低声音:“不过这宝物的运用方式……” “不必说了。”海杰及时打断,董玥希再精明强干也终归是女子,后面的话已不适合说出口。 合欢门当年倾尽满门之力打造温玉软床,自然是为了配合自家真武修炼方式,只有一男一女于床笫之间共同“修炼”,才可阴阳调和,为二人提升修为。 可这宝物哪怕是在合欢门这等邪魔手中也是禁物,哪有连续使用四十九天的道理?到时候只怕宋风得变成干尸。 况且……海杰看了一眼被随手丢在一旁的龙吟剑,若宋风失去童子之身,这龙吟怕是也得噬主。 罢了,千说万说,还是先帮宋风恢复记忆重要! 海杰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钱芯花现在何处?” “在落英卫大牢。”董玥希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海杰一愣:“她怎么会在我们手里?” 董玥希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王胖子抓来的呗。” “那温玉软床……” “被那死胖子当宝贝收藏了。” 这家伙,怎么偏偏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下倒是机缘巧合之下立了大功。 “传书王锦博,快马加鞭,将钱芯花与温玉软床运来!” “是!”董玥希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孙思远拈着胡须说道:“宝床虽好,但也得有与其修为相当的女子同修,寻常女子非但无益,反而会导致阴阳失衡,更加坏事。” 以宋风的修为,想要找出与其修为接近的女子,并说服其配合,怕是比登天还难。 “这个好办。”海杰拢目望向院外杂草:“安小姐,听够了没有?该到你用武之地了。” 草丛中无半分声响,静的出奇。 唰! 几名落英卫弟子身形一晃,四方围定。 见已被发现,安悦也不再藏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尘土:“干嘛,怕人家偷听?” “听得好。”折扇打开,海杰笑呵呵走来:“这下也省的再向你解释了,干脆就洗干净等着为宋兄祭床吧。” 安悦闻言心里一紧,却还是强硬道:“你耳朵没问题吧?这老头都说了,必须得修为相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真武高手了?” 这话孙思远可不爱听,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什么老头,老夫我还年轻着呢!小丫头别嚣张,待会有你好受的。” “我都说了,我修为太过浅薄,没用!” 海杰哈哈一笑,挑了挑眉毛:“没关系,一个你没用,一百个加到一起总有用的,待会再去把你那个风流姐姐抓来,然后看看你还有什么闺中密友之类的,大家凑到一起想办法嘛。” “你!畜生!”这次安悦是真急了,怒骂一声,转身就跑。 “抓回来。” 众人听令,瞬间将其拦住,关入一间房中。 正如安悦所说,以她的修为确实无法发挥半点作用,之所以抓起来,只是治疗时间太长,怕其泄密而已。 说笑归说笑,真让他想办法,海杰也是阵阵头大,来回踱步,烦躁不已。 见他如此苦恼,孙思远安慰道:“不用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海杰双眼一亮:“莫非前辈早有对策?” 孙思远指了指桌上的药酒:“你以为我研制这玩意是做什么用的?” “这不是壮阳补阴……” 孙思远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逗你玩的!傻小子,我一大把年纪了研究这玩意做什么。” 第133章 攻破心防 得,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备这老头的胡诌,怕不是嘴里没一句实话。 海杰疑声道:“所以呢?前辈是未卜先知,早知宋风痴傻,提前备好药酒?” “比你想象的更早。”孙思远昂起脑袋,得意洋洋:“荡魔山之战结束后我便开始钻研破解至暗天地之法了,反正早晚都能用到。” 见他仍旧一脸怀疑,孙思远尴尬一笑,低声道:“你以为王宫里那群人,还有多年来江湖上那些高手重伤,凭啥求我半碗汤药就能起死回生?” “消息!消息懂吗?了解朝廷中的传闻与江湖中的恶战,提前钻研药方,才能做成这江湖第一名医。” 原来是这样?难怪传的神乎其神,仿佛无所不能似的。 海杰恍然大悟:“前辈这么灵通的消息,都是从哪得知?” 孙思远神秘一笑:“哎呀,这你就别管啦。” “怕不是王宫里有你的耳目吧?你这老头子不简单呐。” 仿佛被其说中要害,孙思远两眼一瞪,胡子都快翘起来了:“臭小子,治不治了?不治滚蛋!” 海杰呵呵一笑,摇头不语。 见他神态淡然,孙思远提醒道:“温玉软床我可不会提前知道,至于具体有什么功效,如何使用,需要防备什么,弊端是什么,你都得自己审问清楚。” 海杰躬身深施一礼:“晚生牢记。” 江湖传闻九成为假,若合欢门倾尽全力只打造出一座春床,那她们又何苦费这心思。 此中奥妙,还得是占据此宝多年的钱芯花亲自来讲了。 闲话少说,半日已过,王锦博押着钱芯花与温玉软床来到百花谷。 他可不是自己来的,前呼后拥数十号人。 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特别是个个面如死灰的妙龄女子,海杰愈加困惑。 “这群人……” 王锦博压低声音,小声道:“门主,情况我已了解大概,这温玉软床的特性你也知道,所以我特意花高价钱从各处买来风尘女子,助宋风一臂之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海杰瞪了他一眼:“听谁胡说的,赶紧把她们送回去!” 王锦博歪了歪嘴:“不是吧?钱都花了,别浪费啊。” 给风尘女子赎身可不是个小数目,哪怕是花钱如流水的王锦博都得肉疼一阵。 海杰摆了摆手:“怕浪费就自己留着享用去吧,别在这捣乱,快把温玉软床安置妥当!” 所谓是人多力量大,数十号人不消片刻便将温玉软床安置一间木屋,钱芯花也被带到房中。 伸手摘掉她口中布条,海杰呵呵笑道:“钱居士,这次还得求您帮忙了,温玉软床到底如何使用,急需您的教导。” 深吸一口气,钱芯花横视众人,目光停留在海杰脸上,冷冷吐出三个字。 “小杂碎!” 唰—— 双刀突现,王锦博快步走上前来,以刀刃擦拭其面庞:“老道姑,你最好注意语气,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埋了你也没人知道。” 自从正邪之战被擒获,钱芯花一直被落英卫关押牢中。王锦博自是对她无半分兴趣,其他人也都快忘了这一号人物的存在,要不是宋风染疾,哪能重见天日。 “禽兽,要动手就尽管来吧!”钱芯花倒也是个硬骨头:“贫道但凡喊一声,就不是袖里飞针!” 要说威胁恐吓,王锦博还有点手段,真让他动刑,他哪懂这个。 他不懂,有人比他懂,收起双刀,往后歪了歪脖子:“董大小姐,别傻站着了,过来接班啊。” 董玥希斜了他一眼,大步上前,打开一个布包。 海杰好奇望去,暗皱眉头,这布包之内有着上百种厉刑工具,光是钩针就十余件,触目惊心。 折扇合拢,海杰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玥希,我记得你是落英卫队长,不是刑部尚书。” “哼哼哼……”董玥希拈起一根弯钩,两眼放光:“刑部还得看钦王的脸色,看法治,看民间舆论,我们落英卫可不管这些。” 一旁的楚飞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转身离开拥挤的房间,即使加入落英卫多年,他还是无法习惯这种残酷场面。 董玥希一边用蜡烛炙烤弯钩,一边幽幽说道:“钱芯花,你现在有三句话的机会……” “贫道什么都不会说的!” 但凡她将温玉软床的秘密讲出口,这么多年的心血也算是付诸东流了,拼着被逐出师门都要夺来的宝物,哪能拱手让人? “一句。”董玥希浑不在意,仍旧在烤着弯钩。 “接下来,我会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拔光你的指甲,敲碎你的牙齿,毒哑你的嗓子。至于头发嘛,还得留着。” 说着,董玥希眉眼弯弯,和蔼一笑,露出一颗虎牙:“毕竟要把你扔到乞丐窝里,没头发,万一那群叫花子都嫌弃呢?” “你……” 一番话语,不止钱芯花胆寒,就连海杰等人都心惊不已。 这还是当初那个董家大小姐吗?这根本就是个魔鬼,是恶魔!那个纯真无害的董玥希跑哪去了? 殊不知,江湖是最历练人心与激发潜能的地方,你心不狠,自然有比你狠辣的人将你淘汰。 数年江湖阅历,在见不得光的落英卫做着脏活累活,彻底激发了董玥希心中那股不服输的精神。 “两句!”冰冷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 “呜……” 万万没想到,闯荡江湖多年的钱芯花竟然哭出了声:“都是女人,何苦为难于我……” “三句了!动刑。” 董玥希丝毫不觉怜悯,反而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野兽,贪婪的走上前来,抓起后者手腕,狠狠刺了下去。 “我说!”钱芯花发出凄厉哭喊。 “喵呜。”与此同时,董玥希衣襟内探出猫咪脑袋。 弯钩停在半空,董玥希将其随手一扔,抚摸喵咪脑袋:“小雪球,睡醒了?” 说罢挥了挥手:“仔细记录,我先去喂猫了。” 众人走出拥挤的房间,自认见多识广的海杰都深呼一口气,重新打量董玥希一遍,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感觉到他的目光,后者歪了歪头:“怎么了?” “你……”海杰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口:“真的做过?” “没有。”董玥希露出浅浅笑容,回答的干脆:“审讯嘛,就是攻破犯人心理防线,反正她已经在邢架上了,我说什么她都得信。” “所以,你从没挑断别人手筋扔到乞丐窝,对吗?”这可关乎整个落英门的名誉,容不得海杰马虎。 “绝对没有!”董玥希信誓旦旦:“我可是董家大小姐,杀只鸡都害怕,何况折磨人呢?” 海杰闻言,紧锁的眉头逐渐伸展:“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得了吗?早已在房外等候多时的楚飞撇了撇嘴,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134章 人生重演 且说屋内。 此时的钱芯花早已被吓破了胆,将所有有关温玉软床的信息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落英卫弟子一一记录。 海杰接过看了一遍,眉头紧锁,转手递给孙思远。 老头子看罢,喜笑颜开:“没想到,这宝物比我们想象中更加神奇。” 按照钱芯花所说,温玉软床并非合欢门所造,而是山中奇玉经历岁月雕琢而成,之所以对外宣称种种苛刻修炼方式,不过是为了增加神秘感与局限性,进而保护其不被夺走罢了。 没有什么合欢门的秘法,没有什么男女共修,真正的用途非常简单。 白日修炼,夜晚睡在此床,温玉会不断滋养肉身与体内真气,哪怕是在睡梦中都可以修炼,是以事半功倍。 非要说有什么条件,那便是只能滋养水、土、冰三种属性的真武者,其他属性非但无益,反而会属性相克,导致走火入魔。 几人轮番看过,海杰仍旧愁眉不展:“宋风体内可不止这三种属性,武王体兼具世间所有自然元素,也不知能否运用。” “放心吧。”孙思远接话道:“他只是脑袋傻,又不是身体傻,体内真气会自主甄别的。” 说着伸手指了指傻站着的宋风:“小子,去床上。” 宋风摇了摇头:“我不困。” 孙思远哈哈笑道:“没让你睡觉。你就安心坐在这温玉软床之上,对你有好处。” 宋风木讷的点了点头,照他所说盘坐玉床,霎时间真气纵横,各类自然元素自体内奔涌而出,扰得整间木屋震颤不已。 与此同时,身下玉床散发一阵耀眼白光,与宋风散发出的真气纠缠融汇,水、土、冰属性真气完美融洽,其他属性则被玉床驱散。 紊乱的真气受玉床温养调和,逐渐变得稳定,宋风的气息也渐渐宁静,仿佛睡着了一般。 至此,宋风与玉床彻底融为一体,盘膝打坐,岿然不动。 孙思远抱来一个酒坛交给海杰:“以这小子的修为,早就不需饮食了,若是真气亏空或体力不支,就以这九龙天涎补充体力与真气。老夫也要去准备稳固修为与清神静脑的药材,剩下的交给你们这群娃娃了。” 海杰躬身接过酒坛,恭恭敬敬的说道:“多谢前辈,在下谨记。” 事态步入正轨,海杰心中悬着的石头的终于落下,心情也愉悦不少,看了看仍处于惊恐当中的钱芯花,呵呵一笑。 “钱居士,不必惊慌。待宋风彻底恢复,自然会放你离开,并且这温玉软床也会奉还。” 说着招了招手:“为钱居士松绑,好生安顿。” “是!”几名落英卫弟子将其松开,后者左右看了看,向海杰伸出手掌。 海杰疑惑道:“钱居士想要什么?” “装什么傻,凝气丹!” “哦哦。”海杰恍然大悟。 钱芯花好歹也是江湖中颇有名气的游侠,将其关押牢狱,哪能放心的下,落英卫早已为其服用散去真气的散气丹,现在索要凝气丹,便是想要恢复真气。 海杰虽已明了,却缓缓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着接连下达数道命令:“严加看管,不要放她离开百花谷半步。” “是!” “不只是她,此行所有参与者、知情者,都要严加管控,包括孙思远与他的孙女,还有那个安悦。宋风疗伤这四十九天,任何人不得离开。” “是!” “这不好吧?”王锦博凑过来说道:“百花谷就几间木屋,我们可是来了数十号人,既没东西吃,也没地方住啊。” 海杰瞥了他一眼,语气坚决:“没东西吃就让门内弟子运来,没地方住就先搭帐篷,安排人手砍伐树木,搭建房屋。” 王锦博就怕这个,唉声叹气的说道:“苦日子开始咯。” 说归说,还是走出房间安排人手,分批行事。 看着正在凝练真气的宋风,海杰率先向外走去,众人纷纷随他离开,留下精修空间。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落英门弟子们齐心协力,在三间木屋小院的基础上添砖加瓦,建造出十余座宅院,原本清静的百花谷也热闹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海杰除了休息,便是在宋风房外盘膝打坐,以预防出现突发情况。 好在温玉软床极其稳定,宋风除了补充九龙天涎时半梦半醒,其余时间仍旧盘坐,无丝毫不适之状。 在此期间,孙诀疑也前来找过海杰几次,可后者一心挂念宋风病势,哪有心情陪她聊天,最后都是草草结束话题。 光阴似箭,转眼四十九天已过,众人纷纷围拢木屋周围,坐等宋风出关。 王锦博咧着大嘴笑道:“终于捱到这一天了,一个多月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跟坐牢似的。” 孙思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小胖墩,你很兴奋嘛。” “废话!”王锦博毫不掩饰:“为了一个宋风让小爷在这受罪,要不是打不过他,老子早进去把他掐死了。” “好,老夫便给你这个机会。”孙思远赞了一声,向前甩了甩头:“去打开房门,看看那小子还活着没。” “我?”王锦博露出疑惑神情,见众人都望向自己,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开门:“好事轮不到我,破事全塞我手上,妈的。” 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别的没看到,倒是一股浓烟先奔涌而出,呛的王锦博倒退两步。 “咳……什么鬼东西,这家伙在里面炼丹呢?” “哈哈!”孙思远大笑:“那是老夫的回神熏草,味道不错吧?” “好你个糟老头,耍我!” 海杰可没心思看他俩胡闹,挥动折扇引来一阵寒风,将烟雾尽皆驱散,快步走入房中。 “宋兄!” 安稳盘坐的宋风闻言,缓缓睁开双眼:“海杰。” 好了!好了!海杰激动的几乎跳了起来。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可见宋风确实已经恢复记忆。 “宋兄,感觉怎么样?” 宋风缓缓走下温玉软床,伸展了一下筋骨:“睡得不错,就是梦有点长,把我整个人生都从头经历了一遍。” 有这回事?海杰转头望向孙思远:“这是什么情况?” 后者耸了耸肩:“回神熏草就是这样,将他脑中记忆完全抹除,神游天外,人生重演。与其说是修复记忆,倒不如说重新塞了回去。” “不,不止。”宋风眼神复杂的看着海杰:“还多了点别的东西,辛兴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 “辛兴……”海杰将整个脑海搜刮了个遍,愣是没半分印象,摇了摇头:“从未听说过。” 第135章 共谋参军 “唉……” 宋风深沉叹了一口气:“在另一个世界,你曾与我并肩作战,除了你,还有秦诩。” 海杰闻言,揉了揉额头:“怕是宋兄还未完全恢复记忆,孙前辈这回神熏草也不过如此。” “不。”没等孙思远反驳,宋风率先替他开口:“我清楚地知道,被云中子蛊惑后发生了什么,该有的,不该有的,我全都记得。” 海杰眼神复杂的望向他,却觉此刻的宋风与以往大不相同,没有了初出茅庐的年轻气盛,没有了加入邪教的狂狷傲慢,甚至都失去了身为真武顶峰该有的威严气场,体态怡然,神情自若,如同仙人临凡。 在这恍惚之间,海杰只想到一个人:“戚叶?” 宋风闻言疑惑道:“哦?戚叶也曾阅览时空吗?” 戚叶何止是阅览时空,黄泉路上一朝悟道,已近乎天地法则,只是这话不能说出口。 海杰摇了摇头,言不由衷的说道:“没有,只是感觉你体内真气雄厚,好似戚叶。” “哦。”宋风不疑有他,打开房门,王锦博等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注视自己。 “哟!” 气氛有几分尴尬,还是王锦博率先张口,大咧咧走上前来,锤了宋风肩头一下。 “我的宋大侠啊,没事了吧?” 宋风也不躲闪,眼神却依旧冷峻:“已无大碍。” 王锦博等的就是这句话,赶忙招了招手:“得嘞,小的们,收拾家伙,回家!” 这百花谷对于修心养性之人是世外桃源,对于他王锦博可真是人间炼狱,巴不得早点离开。 孙思远快步来到海杰身畔,低声道:“我还是感觉不对劲。” 声音虽小,宋风早已察觉,转过身直视海杰:“兄弟。” 海杰挺步上前:“我在。” “除了我的母亲,你是我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你知道吗?” 海杰早已做好了无数种应对方案,没想到宋风居然在说这些陈词滥调,随意地答应道:“你也一样。” “不,不一样。”宋风沉声道:“像你这样的兄弟,这天地之间,还有千名万名,他们都叫做海杰。” “与此同时,还有千万个宋风,他们形态各异,游离于不同世界。” 海杰听罢只觉一阵头疼,扶着额头轻声道:“宋兄大病初愈,还是好好歇息吧。” 言下之意,宋风所言纯属胡诌。 宋风也是个倔驴脾气,冷声道:“这都是辛兴带我亲眼目睹的。” “再说一遍,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辛兴!” 海杰张开手掌,搭上宋风肩头:“宋兄,那都是你病危之时产生的的幻觉而已,当不得真。” 唉。 宋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境况,世人皆醉我独醒,又如何辩解。 既然无法解释天劫之遭遇,那就防患于未然,宋风思虑片刻,沉声道:“海杰,帮我做一件事。” 这才是海杰想听到的话题,大病初愈,想吃想喝想玩,那才是情理之中。 “尽管开口!” 宋风也不客套,直言道:“帮我联系大钦八骁骑之一的秦诩,告诉他,我要报答他的协助之恩,参军入伍。” 参军?海杰怀疑自己听错了,宋风的情况他再了解不过。 宋风为家中次子,大哥宋浩十七岁参军入伍,二十岁战死于镇江之战。 身为家中唯一血脉,不只是宋母不愿,就连宋风本人都对参军之事极其排斥,为何突然间想要为国效力,还要联系什么秦诩。 望着他不解的神情,宋风张了张口,终究未能做出解释。 告诉他什么才肯信?告诉他十丈巨人辛兴从天而降?告诉他十万钦国精锐无法阻挡?还是告诉他雪山崩塌之后无人照料? 思虑良久,宋风轻声道:“我意已决,尽管去做。” 海杰折扇连挥,头脑也好似这扇面似得摇摆不定,思虑片刻方说道:“不必这么麻烦,我们有更好的方法。” “什么方法?” 海杰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就地铺开,解析道:“宋兄疗伤花费四十九天,在这期间,东毅兴与西毅兴的战争已进入白热化。” 说着,海杰折扇并拢,扇柄指向天渊帝国最南方:“严西郡,也就是宋兄的老家,已经陷入战火之中。” 宋风眉头紧锁:“毅兴国内战,与我们钦国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可太大了。” 海杰继续剖析:“宋兄当年摆摊之时还记得集市上许多外族面孔吗?那都是东毅兴的商贩。” “如今东毅兴节节败退,接壤之地都被西毅兴霸占,他们可不在乎什么通商条约,纷纷涌入所有能到达的地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严西郡也包括在内。” 宋风听得云山雾罩,聚精会神望向地图,却也是看不懂,随口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海杰呵呵笑道:“宋兄不是想要假借什么八骁骑之一的秦诩参军入伍吗?秦诩之名我也略知一二,封号扬武将军,不过是钦王钦点的莽夫而已,花架子,没实权。” “与其找这种草包托关系,不如咱兄弟真刀实枪的干他一场,凭头脑与真武立战功,你看如何?” 宋风闻言,看着地图认真道:“严西郡,终究是我老家,该出一份力,自然不会吝啬。” “不过我这参军之念,主要还是为了报答秦诩的相助之恩罢了。” 海杰也不废话,直言道:“不管宋兄与秦诩之间有什么交情,都不如独自闯荡来得痛快,你我游侠出身,本就低人一等,若牵扯裙带关系,岂不更为人耻笑。” “小杰说得对啊,当个屁的鸟兵。”孙思远接话道:“我不知道你脑袋里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自由是万金难求的。” 得,说了半天,这二人还是无法理解自己的心境,宋风干脆也不狡辩。 “就当是……就当是保卫自己的故土吧,毕竟战火已蔓延到严西郡。” “嗯。”海杰与孙思远大点其头,这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答案。 或者说,这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表达方式。 海杰开口道:“我与严东郡援军军团长安牧阳有约在先,若边境事变,随时前往援助,如今宋兄之疾已愈,何不一同前往?” 第136章 归乡之路 “投奔安牧阳,岂不还是笼络关系?” 宋风皱起眉头:“安牧阳只是严东郡郡军的军团长,并没多少实权,更非严西郡主力。况且此人能力平常,并不受朝廷重用,此次前往严西郡,不过是输送兵源与粮草辎重罢了,投靠他也难有作为。” 海杰望着宋风,眼神逐渐凝重。 倒不是因为宋风的分析,而是对他的态度感到担忧。 原本以为宋风只是大病初愈,想要做点事情活动下手脚,海杰想着带他前往安牧阳军营,偶尔小战几场,既帮他过了冲锋陷阵的瘾,又在朝廷与军队方面留下好的印象,一举两得。 哪曾想宋风竟然考虑如此全面,看样子是想要在军队中扎根发芽,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沉吟良久,海杰岔开话题:“其中细节,我们之后再议,宋兄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宋风疑惑道:“什么事?” 海杰摇了摇折扇,呵呵笑道:“天下头等大事——回家见老婆!” 宋风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宋兄总是没有家庭观念,这可不好。” 宋风也不回应,手掌平伸,只听嗖的一声,龙吟剑已飞入掌中。 轻轻擦拭着手中龙吟,宋风看了一眼海杰:“你的凤舞剑呢?” 海杰随意地说道:“扔在落英门了,我本就不爱刀剑,不过是黄泉路上戚叶硬逼着我学习剑术罢了。” “难得。”宋风打趣道:“将这等倾城美人扔在角落,不是你的性格啊。” 海杰仍旧浑不在意:“对你来说是美人,对我来说只是一块废铁。” 看来当年伏魔山之战,海杰并未见识过凤舞剑中的赵仪凤,三年来也没有用心钻研。 宋风心中了然,也不说破,等他自己去寻找机缘吧。 “走吧,回家。” 说着整理衣襟,向孙思远深施一礼:“多谢前辈相助。” 孙思远哈哈一笑:“不用客气,老头子我也不亏,那群小兔崽子在百花谷建造十余处宅院,以后有地方养老咯。” 三人相视一笑,海杰正待接话,董玥希来至身前:“海杰,有人要见你。” “谁?” 后者不语,只是递上一张纸条,海杰打开一看,只有简短四个字:河畔相见。 字迹玲珑圆幼,多半是出自女子之笔,海杰稍加思索,心中了然,却未急着离开,而是吩咐道:“收拾行装,准备启程,楚飞,去将关押的二人带来。” 楚飞答应一声,不一会便将钱芯花与安悦带到院中。 “松绑。”海杰呵呵笑道:“安小姐,钱居士,多有得罪,现在你们自由了。” 安悦毫不理会,快步来到宋风身前,上下打量:“羊酒,你没事吧?” 宋风点了点头:“无碍。” 安悦闻言放下心来,却见宋风面色阴沉,双眸冷峻,与之前那个痴傻的羊酒判若两人,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能当我的羊酒吗?” 宋风闻言挑眉毛,面露不悦。 自己丢失记忆的时候被她利用,现在记忆恢复,还要把自己当刀子使? 若非她之前对自己还算不错,早就翻脸算账了。 察觉到宋风的不快,安悦心中一紧,轻声道:“那你打算去哪?” 宋风冷声道:“回家,看望母亲与妻子。”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安小姐还有事?” 言下之意,不计较之前的事迹已经不错了,该走就快走吧,还在这问这问那。 安悦闻言睁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宋风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竟然已经结婚了? 平心而论,安悦自觉对宋风从未产生任何情愫,可亲耳听他说已有婚配,仍旧产生莫大的失落感,如同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他人夺走一般。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不觉间,眼角已暗含泪光,安悦赶忙低下头去,生怕被他看见。 勉强整理情绪,安悦昂起脑袋,倔强的说道:“没事,随口问问而已。” 一旁的海杰早已察觉异样,打趣道:“没事哭什么?” “谁哭了?”安悦狠狠瞪了他一眼:“失去了一名得力干将,还不允许本小姐难过一下?” 说着最后看了宋风一眼:“找你的媳妇去吧,告辞!” 看准不远处拴着几匹骏马,安悦奔出院外,牵起其中一匹,拍打马背,沿着山路出谷而去。 楚飞顿时急了:“哎!那是我的马!” 海杰伸手将其拦住,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她去吧,小丫头伤心着呢。” 说着转身望向钱芯花:“钱居士,你也该启程了,别忘记把你的温玉软床带走。” 钱芯花冷冷扫了他一眼:“当真?” “当然。”海杰毫不犹豫的说道:“另外还要多谢钱居士协助,稍后会赠上黄金百两,以助阁下重修庙观。” “唉……”长叹一口气,钱芯花转向董玥希,拱了拱手:“董姑娘,是贫道输了,甘愿拜入落英门。” 董玥希得意的说道:“我说的没错吧,我们落英门主打一个光明磊落,上到门主,下到普通弟子,都是言而有信之人。” 原来钱芯花被关押期间,由于落英门女弟子较少,基本都是董玥希对其关照,久而久之,二人也从初时的紧张敌对化为平常心,这才有赌约一说。 对于钱芯花的加入,海杰虽感意外,却也不敢轻视,震声道:“那么,欢迎钱居士的加入。” 说罢招了招手:“王兄,兄弟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可以走了吗?” 远处的王锦博兴高采烈的吆喝道:“早已准备妥当,解乏的酒楼都预定好了,就等你了。” 这家伙就知道吃喝享乐。海杰呵呵一笑,大手一挥:“出发!” 董玥希在一旁提醒道:“不是有人想要见你吗?” 海杰跨上骏马,随口道:“让她等着吧,驾!”说罢与宋风等人扬长而去。 不用猜也知道,河畔相约之人是孙诀疑,海杰本还想去见一面,可看到安悦望向宋风的眼神,使他坚定了远离孙诀疑的决心。 后者的心意他哪能不知,可自己早已深陷泥潭,无论江湖还是军队,对于孙诀疑这种懵懂无害的小姑娘而言都太过残忍,跟在自己身边,只会更加凶险。 儿女情长,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要分辨清楚的。 第137章 野心勃发 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发,行进一日,终于抵达落英门。 王锦博自是招呼众弟子吃喝玩乐,海杰则陪同宋风看望家眷。 还没入内,老远便看到十余名大汉分站两旁,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苦等宋风三年的叶万成。 看到宋风,叶万成二话不说,单膝跪地,震声道:“恭迎教主!” 哗!十余名天月教弟子纷纷跪倒,齐声呐喊。 对于叶万成当年的恩情,宋风自是不敢忘,翻身下马将其搀扶起来:“叶老哥快快请起。” 叶万成站起身,满面激动,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我等日盼夜盼,终于把教主盼回来了,天月教复兴有望。” 宋风点了点头:“这几年辛苦你了,不过,教主这个位置,希望你还能继续扛下去。” “这?”叶万成疑惑道:“还请教主详说。” 宋风也不废话,向内指了指:“入内答话。” “教主且慢。”叶万成将其拦下,而后向后招了招手:“都抬出来。” 十余名天月教弟子纷纷拉开马车罩布,宋风仔细一看,并非兵刃铠甲,也非奇珍异宝,而是很普通的柴米粮油,鸡鸭牛羊等。 “这是做什么?” 叶万成欠了欠身:“教主三年未归,属下怕令堂担忧,只说教中事务繁忙,无暇分身,不时假借教主之名送来钱财。” “今日教主归家,自然也要装的像一点,备点日常所需,好似回家团圆一般,也能尽一份孝心。” 宋风闻言,只觉心中一暖,欣慰的点了点头:“谢谢。” 叶万成闻言腰弯的更低了:“折煞属下,这都是分内之事。” 关于宋母与公孙无忧的归宿,可让叶万成与海杰很是头疼。 按照叶万成的想法,宋风是天月教教主,其家眷自然要接到教中好生安顿,可海杰不这么想。 宋风是他的结拜大哥,如今事变,自己这个做兄弟的理应照料好他的家眷,命令王锦博一定要接回宋母。 双方互不相让,王锦博三番五次前往商谈,非但没个结果,反而差点动起手来。 最后还是张伯申想了个法子,以宋母年事已高,隐瞒宋风处境为由带走家眷,并商量好配合演戏,才有今日之事。 说来奇怪,历来邪教魔头无不是人死家灭,动辄被灭门,宋风的家眷却被正邪双方抢着守护,仿佛宝贝一般。 这便是当年公孙跃的先进思想起到的作用,正邪明面对抗,暗中互保互助,免去多少无端杀戮。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宋风在海杰、叶万成的陪同下来到宋宅,宋母还以为儿子终于得了空闲,高兴不已,连忙安排家丁清扫房间,大摆家宴,热闹非凡。 母子团聚自不多言,待酒席步入高潮,三人酒兴正酣,宋风招手叫来一名侍女:“怎么没见无忧?” “这……”那名侍女垂下头去,低声道:“少夫人正在厢房。” “为何不出来相见?莫非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侍女抿嘴轻笑:“少爷,家中酒宴,只有男丁与客人,哪有女眷上桌的道理?别说少夫人不敢破坏规矩,就连老夫人都早早回房了呢。” 宋风闻言,心中顿时不快:“这规矩可不好,得改改。今日宾客都是我宋风的兄弟,无忧又非面目丑陋不便示人,我等吃喝玩乐,令她躲在房中做什么。” 雪月楼长大的海杰更是对这些烂规矩没有半分好感,闻言拍手称快:“宋兄言之有理,什么狗屁规矩,身为一家之主,改不了国法,还改不了家法吗?” 宋风闻言也笑了,伸出手指点了点海杰:“今天喝的挺尽兴啊,海公子也会说脏话了。” 说着吩咐道:“告诉管家,以后但凡家宴,菜品一式三份,男丁一桌,女丁一桌,下人也一桌。听清楚了吗?” “啊?是……” 侍女答应一声,转身要走,又被宋风叫住:“就从今天开始,现在就去再铺长桌,备好酒菜,把人都喊来。” 侍女听罢目瞪口呆,却还是本能的答应一声,前去传话。 叶万成斟满酒杯,站起身来:“教主果真是公正无私,就连下人都考虑到了,来,为教主这一英明决定干一杯!” 海杰闻言也举起酒杯,嘿嘿笑道:“大家都高兴了,就是厨子们累的够呛。” 宋风一愣:“你还别说,这我真没考虑到。” “哈哈哈……” 一杯饮尽,海杰率先开口道:“家法可以改,国法也不是不行。”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叶万成最先反应过来,哈哈一笑:“教主家中哪来这许多好酒,海门主已贪杯了。” 海杰把玩着手中酒杯,沉声道:“这不是醉话。” 宋风疑惑道:“什么意思?” 放下酒杯,海杰双臂环胸,直视宋风:“治一家,便可修正家法,治一村可改村法,一县可改县法,若宋兄治一国,乃至治天下呢?” “这世间早已存在太多不合情理的规矩,应该站出来一个人给他改改。” “呵。”宋风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你的野心总是这么大,殊不知就这一句话,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海杰的思维向来如此。 二人初遇,被误会为淫贼,宋风想要证明自身清白,海杰想要揪出幕后凶手。 雪月楼中,见识到江湖险恶,宋风想要远离武林恩怨,海杰想要携手闯荡江湖。 招惹渔樵耕读,宋风想要弃剑还家,海杰想要精进修为与之抗衡。 现在宋风想要参军入伍为故土而战,海杰已经想要劝他自立为王了,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二人连个大头兵都不是,真不知道这野心从何而来。 沉吟片刻,宋风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你的想法,让我想起一位故友。” “哦?”这下反倒海杰来了兴趣:“宋兄这般孤僻,也会有故友?说来听听是谁能入你眼。” “海杰。” “什么?”海杰还未反应过来,以为宋风在唤他。 “是另一个世界的海杰,当初见识到大钦精锐的恐怖力量后,他也曾说过,江湖过于渺小,真正的舞台在朝廷与军队。” 第138章 孤寂作酒 宋风努力回想,将天劫中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说到雷光巨人从天而降,海杰激动不已,这证实了史书记载真武大帝恶战天神的典故不是谣传。 讲到辛兴一人对抗十万大军,二人大受震撼,再到雪山阅览时间长河,见证线束世界,皆被惊的瞠目结舌。 一番话讲完,二人久久不语,一时难以承受。 说话之际,下人们按照吩咐摆起长桌,宋母等人皆已入座。 见公孙无忧终于出现,宋风端着酒杯站起身来:“你们慢慢感悟吧,我先办点正事。” 说罢留下二人,来到公孙无忧身前,亲自为其斟满一杯递到其手中,正色道:“无忧,这三年辛苦你了。” 说罢向前敬了敬,举杯欲饮,却被后者伸手拦下:“先不要喝。” 宋风不知其意,抬眸望去,却见公孙无忧面色一红,低声吩咐道:“秋儿冬儿,去把老树底下的宝贝取出来。” 两名侍女答应一声,不一会便挖出几个酒坛,公孙无忧拆开封纸倒满一杯,送到宋风身前。 酒香扑鼻,宋风先是一愣,随即惊喜道:“雪月楼的桂花酒?” 听闻此言,海杰扭过头笑道:“原来宋兄喜欢这类酒水,早说,我令雪月楼送来几车多好。” “这不是雪月楼的酒。”公孙无忧虽脸蛋红润,眼神却坚定无比:“这是我亲手酿的桂花酒。” 说着,公孙无忧拉起宋风手掌,将酒杯递入其手中,双手却久久不愿松开,紧紧握住宋风布满茧子的大手,眼神中既有重逢的欣喜与激动,又有苦等多年的寂寥与忧愁。 “每年桂花开的时候,若你还没回来,我便埋下一坛酒,如今整整三坛,尽请夫君享用。” 宋风闻言,心中如惊涛骇浪,翻涌起无数回忆,曾经的一点一滴如同甜美的利刃直插心口,千言万语哽在咽喉,只恨嘴太笨,无法尽数说出口。 昂首畅饮,一杯酒入口,也不知是被呛到了还是过于感动,宋风眼角湿润,轻声道:“谢娘子美酒。” 公孙无忧听罢,仿佛完成了什么天大的使命,呼出一口气,脸上乐开了花。 自二人新婚至此,宋风一直与她保持距离,名为夫妻,实际好似陌生人。 有时候她也不得不怀疑,或许嫁给宋风是自己一时冲动,是错误的选择,宋风从未喜欢过她。 这种内心的挣扎在宋风生死不明的三年里不断折磨着她,每每月上柳梢,时时孤枕难眠。 直到此时此刻,亲耳听他唤出一声娘子,一切迷雾烟消云散,万般苦楚柳暗花明。 二人四目相对,皆不知说些什么,气氛愈加微妙。 一颗脑袋突然二人之间探了出来,海杰嘿嘿笑着说道:“聊完了没?” 没人注意到他何时来到身边,二人皆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 宋风清了清嗓子,疑惑道:“你想干嘛?” “你说我想干嘛?” 海杰坏笑一声,抱起一坛桂花酒就跑,三两步来到自己桌前,一边为叶万成倒酒一边说道:“嫂子亲自酿的酒,既然被我们看见了,你小子就别想独吞。” 看那滑稽的动作,好似偷桃的猴子,众人皆被逗乐了,公孙无忧呵呵笑道:“尽管喝,嫂子没那么小气。” “就是,就是。”海杰端起酒杯猛灌一口,砸吧砸吧嘴,发出不符合身份的滋滋声,如同品尝仙霖甘露似得,好一会才回过味来,竖起大拇指赞赏到:“香!” 回头看了宋风一眼,见他还站在原地,海杰招了招手:“快来啊宋兄,有悄悄话晚上回被窝说去,不然好酒都被我们喝光了!” “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就连宋风也乐呵呵的回到座位,一家人其乐融融,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整座宋宅充斥着吆喝声,歌唱声,一派祥和。 待宴席散尽,送走海杰与叶万成,宋风醉醺醺的来到公孙无忧房间,门也没敲,直接闯入。 刚躺下的公孙无忧被吓的赶紧坐起身,见来者是宋风,惊讶道:“你喝多了?你的房间在……” “我知道。”宋风大着舌头说道:“想跟你一起睡。” 公孙无忧闻言,只觉呼吸急促,小脸红的几乎渗出血来,不敢抬头看他,低声道:“我……还没准备。” “嗯?”宋风困惑的看了她一眼:“睡觉还要准备什么?” 说着也不管她作何感想,熄灭油灯,钻入被子里,臂膀自然的搂住公孙无忧,二人同榻共眠。 房中昏暗,只有隐隐月光透窗,公孙无忧却无半分睡意,心都快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难道说…… 越是胡思幻想,脸上越是滚烫,公孙无忧在其怀中如同小猫一般蜷缩成一团,动都不敢动。 等了一会,见宋风毫无举动,公孙无忧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却见黑暗中一双晶亮的眼眸正注视着自己。 宋风笑道:“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公孙无忧赶忙低下头去,脑袋几乎埋到他胸膛里了。 “睡吧。”宋风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 “嗯……”公孙无忧轻轻答应一声,可心爱之人正在身前,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闻着他吐出的炽热气息,哪还能睡得着。 “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不一定。”宋风囫囵不清的说道。 公孙无忧闻言,幽幽叹了口气,伸出手掌轻轻抚摸宋风胸口:“要是你我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安心睡觉,手别乱放。” 美人在怀,谁能不乱,这小丫头真的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忍住冲动吗? “……” 一夜宁静。 翌日清晨,公孙无忧悠悠转醒,宋风却已不见踪影。 一阵失落感莫名袭来,正待去寻,却听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少夫人,有人求见少爷。” 公孙无忧一边穿衣起身一边说道:“什么人?” “她说她叫白衣剑煞,是位年轻女子,看样子来势汹汹,不是善茬。” 白衣剑煞?公孙无忧皱起秀眉,一股不祥的想法涌现。 宋风人称墨衣剑屠,这女子号称白衣剑煞,怎么听都好似一对,莫非是…… 好你个宋风! 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公孙无忧暗暗咬牙。难怪好似转性似的突然对自己这么好,原来是做了亏心事! 第139章 上门寻仇 公孙无忧越想越气,阴沉着脸问道:“宋风人呢?” “……” 侍女一阵沉默。少爷昨夜睡在她的房间,她都不知道,下人怎么会知道? 简单梳洗一番,公孙无忧冷声道:“走,我倒是要看看哪来这么不要脸的骚狐狸,都找上家门了。” 几名侍女陪同她来到院门,家丁们早已围拢一团,正好奇的观望着中央一名女子。 那女子一身白衣,双臂环胸,抱着一把利剑,眉如飞剑,目似流星,并非寻常女子的艳丽,反倒透出一股清冷之气,彷如天外仙子。 即使公孙无忧也忍不住多看两眼,难怪宋风能被她迷倒,此女确实有几分姿色。 见少夫人到来,众人自动分散两旁,让开一条路,公孙无忧款款走来:“你找宋风?” 白衣女子眼眸低沉,好似懒得看他一眼:“让宋风出来答话。” 还挺傲。公孙无忧心中暗恼:“你是他什么人?” “仇人。”干脆简单的回答。 “叫什么名字?” “白衣剑煞——叶无音。” “呵。”公孙无忧闻言,掩嘴轻笑一声,眼神透出几分鄙夷:“小姑娘,人家叫墨衣剑屠,你就自称白衣剑煞,就算爱慕宋风,也不用这么明显吧?难怪能因爱生恨,他能看得上你才怪。” 叶无音终于抬起头来,直视公孙无忧:“爱慕?我只想食其肉,饮其血!少在这废话,让宋风出来!” “哟,别急啊。”公孙无忧仍未察觉危险,更近一步,坏笑着说道:“宋风昨夜累坏了,现在还没起床呢。” 叶无音闻言,疑惑道:“很了解他嘛,你是何人?” 公孙无忧倒背双手,昂首挺胸:“你可以叫我宋夫人。” “好!”叶无音顿时来了精神:“今天就先杀他的夫人,看他还做不做缩头乌龟!” 言罢不等后者反应,怀中利剑抛向半空的同时,单手于空中拔剑出鞘,剑尖直取其咽喉。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一道男子声音。 剑锋顿住,叶无音阴笑一声,一边收剑入鞘一边转身说道:“宋风,你终于敢出来了。” 那男子拱了拱手:“在下不是宋风,而是他的朋友张伯申。” 又来一个! 叶无音的耐心几乎要被磨没了,怒声道:“叫宋风出来与我一战!否则连你一起杀。” 张伯申也不气恼,呵呵笑着说道:“叶姑娘,上次海门主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叶家惨案不在于宋风,而在于你的伯父与舅舅,不去寻找真正凶手,反而非要缠着宋风,可不是明智之举。” 叶无音闻言,怒火更盛:“叶行风与赵岸已经被我杀了,宋风也脱不了干系!” 张伯申闻言顿时一愣,这才数月光景,她一名弱女子,竟然将仇家尽皆诛杀?这效率也太快了。 他的震惊不无道理,可漏算了一件事,那便是血海深仇对一个人内心的煎熬与激励。 没时间跟他废话,叶无音挺剑刺来:“宋风不敢出面,我便把他的亲友全杀遍!” 剑锋与话音几乎同时来到身前,张伯申暗赞一声,拔刀出鞘,与其斗至一处。 叶无音的剑术以轻灵见长,张伯申刀法虽不如他,却是修为深厚的木系真武者,倒也不至于伤在其剑下,二人旗鼓相当,打得难解难分。 一边与她过招,一边好心劝导,奈何叶无音早已被仇恨蒙蔽双眼,丝毫听不进去,只是一味进攻。 正在这时,听到消息的王锦博等人已来到宋宅,见二人正在恶斗,赶忙释放真气,一堵土墙将两者强行分开。 “老张,什么情况?” 王锦博先是问了一句,定睛一看,随即呵呵笑道:“我倒是谁,这不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吗?看我来教训她。” 张伯申伸手将其拦住:“王兄不可,此女修为深厚,剑法奇佳,你不是对手。” “什么?”听他这么说,王锦博震惊不已。 数月之前初次相见,王锦博随手一招便可卸其兵刃,如今竟然连张伯申都拿他不下? 别看张伯申平日像个老实巴交的和事佬,他可是几人中最专心修习的人,真要论起来,王锦博跟董玥希加到一起都未必能胜他。 见又来数人,叶无音傲声道:“来得好,今天就把所有与宋风有关系的人全杀光!” 董玥希笑着摇了摇头:“你要不要回头看看?” 叶无音闻言回头望去,只见公孙无忧与众家丁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墙头屋顶不知何时出现的十余名黑衣人,一个个手持手弩,怒目而视。 再转过身来,董玥希身后也出现数十名手下,手里都拎着拳头大小的铜锤,两锤之间以铁索连接,拎在手中不断摇晃,随时准备抛投。 这群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叶无音毫无察觉。 前后加起来不下五十号人,个个身穿黑衣,黑压压一片,无形的压迫感席卷全场。 叶无音吞咽口水,萌生退意,嘴上却仍旧强硬:“你们要以多欺少吗?” 王锦博展开双臂,哈哈笑道:“我们都是宋风的朋友,你不是要全杀光吗,还等什么呢,动手吧。” 眼看局势不利,叶无音也不再停留,按动机关,袖口脱落出一颗状似番薯的物体,狠声道:“今天就先留你们一命。” 说罢甩手砸向脚下,顿时爆裂开来,烟雾弥漫,人已不见踪影。 众人寻她不见,王锦博好奇的问道:“这是个什么玩意?” 董玥希皱起眉头:“应该是隐国制造的雾球,看来此女不但精通我天渊帝国的真武与剑术,还与阳国武士有关。” 天渊帝国往西有几座海岛,共分三个国家,分别是北阳国、南阳国与隐国,此三国盛产武士与忍者,雾球正是忍者常用的道具。 敌人消失,公孙无忧从门后出现,好奇问道:“宋风到底哪去了?” 三人闻言一阵沉默,最后还是王锦博开口道:“嫂子,宋风掌管天月教,事务繁多,估计又要离开一阵子了。” 所谓天月教事务纯属应付之词,此时的宋风与海杰已在前往严西郡军营的路上。 第140章 故地重游 狂奔一日,天已大黑,终于赶到严西郡。 宋风提议连夜赶路,直奔边境防线,海杰则摇了摇头:“宋兄,行伍不比江湖,一旦陷入其中,只怕很难再回来了。如今重归故土,应当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再次感受下老家风景。” 宋风摇了摇头:“我自幼在此长大,从未见识任何风景,严西郡贫瘠边荒之地,没什么好感受的。” 海杰呵呵笑道:“不管你说的天劫是真是假,对你心性的影响倒是挺大的。” 宋风挑眉:“宋风永远是宋风,并无变化。” “当局者迷。” 海杰翻身下马,将其拴在马柱上:“以前的宋风一脸冷酷是因为见识浅薄,窘迫且紧张,故作强硬。现在的宋风则是完全漠视他人,如同勘破天机,认为世界只是虚幻,众人皆是蝼蚁,这可不好。” “毕竟,人才是最重要的,我让你感受的风景,并不是锦绣河山,而是那些陪伴你长大的邻里街坊,一草一木。” 宋风皱起眉头,沉思片刻,感觉他说的极为在理:“你好像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那是自然,毕竟当初戚叶悟道之时便是如此。海杰暗自思忖,却未说出口。 一朝悟道,就连被困六十年的血仇都能不报,这已经不属于凡人范畴,近乎圣人心境。宋风虽远不如戚叶万分之一,却已有所显现,需得及时纠正才行。 不愿深入探讨,海杰向前指了指:“宋兄重现江湖的消息已传遍天下,想知道他人是怎样评价你的吗?随我来。” 二人拴好马匹,步入莱西夜市。 故地重游,感觉不到丝毫变化,依旧是车水马龙,小贩的吆喝声不断,倒是卷发碧眼的毅兴国商贩都已消失不见。 穷苦之地,没人愿意多看一眼,哪怕再过一百年,莱西县还是这副鬼样子。 海杰带其来到一座摊位,说书人正侃侃而谈,周围看客听得聚精会神。 见两名贵公子打扮的生面孔停驻摊前,说书人更加卖力了,嗓音都提高了几分,极力吸引其注意。 走近摊前,海杰递给其一件物品,笑着说道:“麻烦老哥,来一段墨衣剑屠。” 说书人下意识的接过,仔细一看,顿时傻眼了,手中之物乃是纯金打造的戒指,上镶血红宝石,一看便非凡品。 如同被毒蛇咬到一般,说书人赶紧将其推向海杰:“公子不可!小老儿岂敢受此大礼。” 海杰随手给出之物,足够他说十辈子书了,光是那颗红宝石,便可保他三代吃喝不愁。 “哎?”海杰硬将戒指塞入其怀中:“尽管收下。今天好好卖卖力气,就当是最后一次闭幕绝书,回家后当了它换点产业,好好过日子。” 说书一生,半饥半饱,不就是为了等这么一位赏识自己的贵人吗?老头子花眼蒙雾,涕泪俱下,双腿一软便要跪倒在地。 海杰眼疾手快,赶忙拖住他的臂膀,小声道:“财不外露,切莫声张,小心招来无妄之灾。” 说书人哽咽着点了点头,以破旧的衣袖擦拭泪痕,努力平复心境,深深鞠了一躬,高声道:“多谢公子打赏!” 咚—— 惊堂木响,绝唱登台,说书人用尽毕生所学,将民间流传的宋风事迹一一道来。 “所谓墨衣剑屠,不是外人,正是我们严西郡莱西县人士——宋风!当初年幼之时,还在我们夜市摆过摊呢……” “所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忽有一日天降神龙,霞光万丈,耀得黑夜如同白昼。那宋风出门观望,只见一柄神剑伴随着龙吟虎啸之音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刚刚好落在他手中……” “英雄出世,既得宝剑,岂能无宝马?听闻天月教主公孙跃豢养名马三匹,宋风与其好友叶万成携手前往,二人独闯邪教,与公孙跃展开战斗,三人走马灯般来回厮杀,竟斗了个起旗鼓相当……” “英雄惜英雄,天月三杰就此诞生,整个武林惊惧不已。正逢邪魔戚叶降世,群英云集共讨,三位好手心怀天下,与正道武林和解,携手共赴危难……” “那康国来的邪修好生歹毒,下毒不成便使怪招,宋风也不惧他,抖擞精神战至一处……” “邪修虽死,宋风却跌落悬崖,漂流至一处海岛,恰巧被一少女所救,有道是郎有情妾有意,加之世外桃源风景如画,直教人羡慕不已……” “原来那海岛是上古大贤隐居之地,暗藏神功秘籍,宋风自此真武大成……” 说书人甩开膀子卖力吆喝,内容引人入胜,宋风战立一旁,却听得尴尬不已,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来这许多谣传。 海杰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喝彩鼓掌,见宋风眉头紧锁,呵呵笑道:“宋兄哪不舒服?” 宋风冷声道:“我的人生明明平淡如水,却被他说的好似天选之子,什么天赐龙吟,宝马美人,神功秘籍,纯属扯淡。” 海杰轻摇纸扇,反问道:“你现在的人生,对比之前摆摊卖素面,是不是更为精彩?” “那是自然。” “对嘛,能来夜市听书的都是什么人,贩夫走卒,乡野农夫。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莱西县,娶妻生子,辛苦劳作,过着枯燥平淡的生活。” “这种精彩的故事更能吸引他们的眼球,说书人偶尔添油加醋,增加精彩程度,也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 宋风耸了耸肩:“你说得对,反正我说不过你。” 海杰神秘一笑:“你以为我单纯带你来听书吗?” “那不然呢?”宋风反问道。 边境局势紧张,二人不去援助,反而在这夜市听别人吹嘘自己的故事,纯属浪费时间。 “说书人吃饭的家伙,便是他们灵通的消息,虽然九成为假,但也足见世人对你的看法。” 海杰解释道:“现在看来,你的风评还不错,他们早已忘记了你做的恶,杀的人,只在乎你的精彩人生,还有接下来的举动。” 宋风嗤之以鼻:“凡夫俗子,升斗小民,他们的评价不值得我在乎。” 第141章 直面质疑 海杰闻言看了他一眼,正色道:“看来宋兄是把我说过的话全当耳边风了。” “你有再高的修为,再深刻的觉悟,都以生而为人作为根本,就算你当了皇帝,或者成了神仙,那也是凡人修炼而成,怎么能轻视其他人的观点?” “刚愎自用,傲慢自大,上次也有这么一个人,结果是众叛亲离,那个人叫戚叶。虽然得道飞升,却也是孤独的游荡世间。” 宋风听罢幡然醒悟,嘴角勾动,勉强一笑:“你说得对。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保卫边境。快赶路吧!” 海杰呵呵一笑:“走吧。” 带他来夜市听书,有着多重目的。 一者察觉他心境转变,想要以故土乡情唤醒他原本的“人性”,防止误入歧途。 二者便是让他知晓民心的重要性,世人对他的评价,能够直接影响他今后的走向。 毕竟以二人的修为,参军入伍不可能从大头兵做起,起码也得是先锋偏将。 正值兵荒马乱,二人要取战功很容易,待战事平定,官职必然不低,不说步入朝堂,起码也得封个县令甚至郡中官职,到那时候,平日积累的民心便能派上用场。 别看海杰嘻嘻哈哈不着调,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件事,都在为将来的可能性铺路,这便是头脑聪慧所带来的作用。 二人一路奔波,来到严西郡南方边境,老远便见到军营中火光冲天,吆喝声不断,似乎正在发生战斗。 混乱不堪的士兵对突然出现的二人毫无察觉,直到策马来到营中,一名眼尖的士卒才发现异常,持刀大喊:“还有敌人!” 哗——霎时间围上来一队人马,领头的队长震声道:“什么人!” 二人翻身下马,海杰高声喊道:“大钦游侠,特来相助!” 游侠?队长皱起眉头,冷声道:“平民远离战场,别在这捣乱!” 在钦国正规军眼中,游侠确实属于平民,甚至还不如平民。 海杰正色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等一腔热血,岂能无功而返?” 宋风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跟这种货色废什么话。 真气凝聚,托着身体腾空而起,看准中央大帐飞驰而去。 海杰无奈,只得化出冰云随他而去。 两名布衣打扮的游侠冲入军营,霎时间一片慌乱,数百弓弩手纷纷张弓搭箭,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名身穿铁甲的中年汉子出现在二人身前:“做什么的!” “千夫长,这二人自称游侠。”知情军士连忙汇报。 后者对游侠也略知一二,疑声道:“你们是哪门哪派的?” “落英门,海杰。” “天月教,宋风。” 大汉听罢顿时一惊,挥了挥手,周围将士得令,纷纷收起兵器。 “不知二位大侠亲临,有失远迎。”大汉一改方才的警惕,抱拳行了一礼。 当今钦国游侠界三足鼎立,武修的狂刀门,海杰的落英门,还有宋风的天月教。 如今其二到来,真可谓雪中送炭,让边防军队整体战力更上一层楼。 海杰回了一礼:“这位将军,安将军是否仍在军营?麻烦通报一声。” “海少侠,宋少侠!” 不等他人传达,听闻动静的安牧阳已走出大帐,与其同行的还有一位金盔金甲的中年将领。 海杰拱了拱手:“安将军。” 宋风则是直视金甲将领:“龙昭?” “嗯?”金甲将领倒背双手,昂着下巴冷声道:“你怎会认识本帅?” 何止是认识,天劫之中还曾并肩作战呢。 宋风不做解释,随意说道:“一面之缘。” 后者闻言,眼中透露出不屑神情:“军营不是攀亲求戚的地方,套近乎是没用的。” 说着抽出侍卫腰间的长刀,甩手抛向宋风脚下:“想来军队镀金?拿着这把刀,上战场杀敌去吧!” 场面一阵肃静,所有人都盯着宋风,看他如何反应。 咔! 一阵冷风吹过,地面长刀断为两截。 宋风双目平视,似有怒火:“作为马前卒,不过能杀一二人,又有何用?我是来平定千军万马的。” 海杰也对龙昭的态度极为不满:“宋兄说的没错,若龙将军如此怠慢我等,那这军营不来也罢。” “呵,挺傲气。”龙昭歪了歪头:“想为国效力,还不想上阵杀敌?好说,方才我部被毅兴人偷袭,粮草被焚毁,如今正缺粮,你二人出黄金万两,为我军填补辎重吧。” 黄金万两?这家伙可真会狮子大开口。 海杰皱起眉头,刚要说话,宋风已提前出口:“毅兴人在哪?” 龙昭闻言抬手一指:“此去南方五十里,便是毅兴大营,你要去挑战他们吗?” 宋风左右看了看:“给我派一名精通毅兴语的人。” 方才的千夫长拱了拱手:“宋大侠,我便略懂一二。” 宋风也不废话,真气波动,眨眼间来到千夫长身前,单手抓住他的衣领,如同拎小鸡一般擒在手中,而后腾空而起,直向南方飞去。 “宋少侠不要冲动。” 安牧阳还想劝阻,海杰呵呵笑道:“安将军不必担心,宋兄出手,有危险的应该是毅兴人。” 龙昭震声道:“听令!” “在!”周围护将纷纷低身抱拳。 “李如张先,引三千刀手自营东出门,跟随宋风身后,但见南方火起既往接应。” “喏!” “庞开王子兴,引五百弓手自营西出门,伏于黑虎岭下,若有异动不必出战,只需拦截溃逃之军。” “喏!”庞开王子兴答应一声,而后疑惑道:“若宋风未能杀溃毅兴人,而是与其缠斗甚至被其所灭呢?” 龙昭瞪了他一眼:“随机应变!僵持便拦截援军,被灭便原路撤回。” “喏!” “海杰听令!” 海杰先是一愣,随后抱拳道:“在!” “随我引五千军士紧随宋风,随时接应。” “喏!” 见他身着布衣,未携兵刃,龙昭冷声道:“你有半炷香时间去领取兵器。” 海杰笑着摇了摇头,勾了勾手指,被宋风击断的两截长刀受真气牵引飞至其身前,随着冰系真气浇筑重新合二为一。 “对付毅兴人,一把断刀足矣。” 第142章 独闯敌营 龙昭的反应确实迅速,突然出现的愣头青宋风要去独闯毅兴军营,他甚至都未曾思索便给出了最佳行军方案,军令瞬间下达,各部依计行事,就连海杰都算在己方了。 纵使学识渊博如海杰,也对其军事才能赞叹不已。 各路兵马纷纷出发,海杰也随龙昭带领五千骑兵奔赴战场,此刻天已大黑,军中火把无数,连绵成一条火龙,好不壮观。 且说宋风,提着千夫长直接来到毅兴营门,令其高声喊话。 毅兴军营一时慌乱,不一会,两排骑兵出营,分两翼将二人围定。 宋风细细打量,毅兴骑兵未着盔甲,只是以兽皮涂抹黑色染料,得胜勾挂着两柄短枪,身后背着长弓,腰间挎着弯刀,装备极其简陋,倒是一个个生的人高马大,雄壮无比。 一名毅兴将领策马来到二人身前:“什么人?做什么的?”(毅兴语,以下略。) 宋风冷声道:“钦国,宋风。” 千夫长在中间翻译。 “没听说过,将领还是文臣?” 宋风懒得解释,慢慢抽出龙吟剑,剑尖指向毅兴将领:“给我一万两黄金,马上就走。否则,就灭了你这军营。” 千夫长闻言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望向宋风,后者扬了扬下巴,示意赶紧翻译。 后者无奈,只得高声喊道:“奉上金币一万枚,否则灭了你们的军营。” 什么? 那毅兴将领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不止,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这是哪里来的蠢蛋,打劫打到军营来了。 “想要金币,可以!”将领好不容易止住笑意,震声道:“将莱西县与米乡县割让给我们毅兴,即刻奉上。” 宋风闻言,嘴角勾动,只是笑的发邪:“一寸土地都没有。” 说着晃了晃手中龙吟剑:“看你一丝真武修为都没有,懒得杀你。你只有一炷香时间,赶紧滚回去凑金子吧,一炷香后,我将破营。” 在他说话的同时,一股劲风盘旋周身,恐怖的真气奔涌而出,惊的四周战马不断后退。 毅兴将领也看出此人修为极强,打了个手令,率先回城而去,与此同时,周围骑兵纷纷回撤,营门紧闭,再无动静。 跑了?千夫长擦了擦额头冷汗,状似恭维的说道:“宋大侠果真强悍,几句话便吓退毅兴骑兵,展我大钦之威,此番回去,将军必然要重重奖赏。” 言下之意,见好就收,嘚瑟完就快跑吧,待会人家大军齐动,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咱俩! 宋风不语,将龙吟刺入地面,闭目养神。 不出片刻,毅兴营寨重新打开,数千士卒纷纷涌出,个个左手火把,右手弯刀,身穿木质铠甲,个个体型精壮。 中央一队骑兵,为首的将领钢盔钢甲,手持长枪,直冲到宋风身前数十步方才勒马止蹄,高声叫道:“来将通名!” 宋风慢慢睁开双目,眼中闪过一抹困惑。 这毅兴人还真意思,居然换了一批人出来送死。 他哪里知道,毅兴国做事极为严谨,先锋就是先锋,大将就是大将,各司其职。方才谈话的将领就纯粹只为谈话,既然宋风想要厮杀,自然有专司负责厮杀的将领来应对。 “钦国,宋风。” “毅兴第六军团副将,托里斯·普恩!” 双方通名报姓,托里斯也不客气,策马狂奔而来,待来到宋风身前,伸手抽出弯刀,居高临下的挥砍而下。 毅兴国的弯刀又窄又长,得有五尺,整把刀呈半圆形,挥舞起来极其骇人。 嗡—— 弯刀挂着劲风,下落之时已附着一层冰系真气。 宋风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轻轻跺了跺脚,体内真气毫无保留的涌向前方。 轰! 一阵狂风袭来,托里斯还没来得及看清,已被席卷而去,撞击营寨大门,只听一声震响,连人带马化作一滩血肉。 四周士卒目瞪口呆,却无一人敢上前协助,宋风更加困惑了。 按理说主将被杀,麾下士卒要么逃跑,要么一拥而上,这群家伙倒好,原地站着看戏,令人琢磨不透。 “钦贼休走!” 营门再次打开,托里斯的尸体被几名白衣士卒收拢,三匹快马出门而来。 宋风默默感应,这三名将领的修为比托里斯强不到哪去,高声道:“你们又是做什么的?” “安贝斯·普恩!” “缪斯·普恩!” “拉尔斯·普恩!” 什么这斯那斯的,宋风头都大了,干脆一跃而起,手中龙吟光芒大盛,化作神伐巨剑,身形如苍鹰掠空般划过。 唰—— 一剑,三兄弟只剩冲的最慢的拉尔斯,其余二人皆被砸为血泥。 唰—— 两剑,最后一人也未能幸免,普恩四兄弟共赴黄泉。 轰! 三剑,营门破碎,宋风脚踏真气,直接飞驰而入。 宋风回头望去,见千夫长还在敌军包围之中,释放一道真气,束缚着他的躯体擒至手中:“他们主将在哪?” 千夫长这辈子都没见过宋风这等神人,身在半空哆哆嗦嗦的往下看了看,抬手一指:“中央那座羊毛帐篷就是。” 宋风闻言,左手木系真气凝聚,转瞬间化作十余米长短的树桩,狠狠抛投而去,正中帐篷中央,透过篷顶稳稳插入地面。 与此同时,真气催动来到跟前,将千夫长扔在木桩之上:“你先待着,我去去就来。” 千夫长早就吓傻了,身在十余米高空,手脚并用抱住树桩,生怕跌落下去。 看了眼脚下慌乱的毅兴军营,宋风露出嗜血微笑,神伐巨剑立于身下,整个人倒悬刺落,如同擎天之柱,好似降魔之杵。 轰—— 神伐落地,真气四射,周围士卒纷纷被这道真气击飞,毫无抵抗之力。 宋风手持龙吟,横冲直撞,逢人便砍,见人便杀,真个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名毅兴将领还想阻止他杀戮的脚步,哪知一招没过,已被神伐劈为尸块。 其余将领见状连抵抗之心都没有了,纷纷弃掉武器高声喊道:“喝瓶!喝瓶!” 宋风也不管他,仍旧冲杀,但凡遇到有点真武修为的将领都不做抵抗,纷纷扔掉武器,嘴里只喊喝瓶。 一路冲杀,在军营中杀了个遍,宋风散掉神伐,擦了擦脸上血迹,抬头高喊道:“千夫长,喝瓶在毅兴语里是什么意思?” 即使从军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面对宋风这种没人性的恶魔也吓得不敢直视,紧紧抱着木桩回应道:“不知道,毅兴语里没这个词!” 毅兴语里没有,天渊语就更没有了,宋风手掌一挥,数根藤条缠绕着一名毅兴将领来到身前:“喝瓶是什么意思?” 那将领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双手合十不断鞠躬:“喝瓶!喝瓶!” 难道毅兴人全是傻子?宋风向来没什么耐心,手掌轻握,藤条分散四方,将他的躯体撕扯的四分五裂,而后再度冲入敌军之中。 这一夜,注定是毅兴军营的末日。 第143章 一人屠营 宋风如同一台人型绞肉机,在毅兴军营横冲直撞,绕着中央大帐来回杀了三圈,直到所有兵卒全部抛弃兵刃跪倒在地,方才停手。 随意晃动龙吟剑,将血迹甩干,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血迹,宋风挑开帐帘,大步走入。 大帐中早已围拢十余名将领,见一名血人闯入,纷纷大喊大叫,虽个个手持利刃,却无一人敢上前抗衡。 叮—— 宋风以龙吟轻磕地面,沉声道:“安静!” 众人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依旧大喊大叫。 宋风眉头紧锁。他最烦的就是话多的人,特别是这里还有十几名说着“鸟语”的野蛮人。 衣袖挥动,劲风夹杂着血气散发而出,整座大帐顿时支离破碎,却又被木桩钉住无法移动,如同陀螺一般打着旋飞往高空,将躲在上方的千夫长带落下来。 那千夫长先是惊叫一声跌落在帐篷顶端,待落地之时又被震击到地面,浑身骨头好似散架一般酸痛,强忍着爬起身来到宋风身边。 “都安静!”千夫长一手扶着腰,一手揉着肩膀,龇牙咧嘴高喊道:“你们军团长在哪?” 宋风不懂毅兴语,只待他问出线索,余光看到一旁桌上有酒,端起大碗便饮。 “噗!”酒水刚入口,一股腥臭粘稠之感让他喷射而出。 抬腿一脚踹翻桌子,宋风怒声道:“什么鬼玩意?” 此时千夫长也问的差不多了,走上前来说道:“这是毅兴国的马奶酒,宋大侠初次品尝,所以喝不惯。” 宋风摆了摆手打断他的废话:“问了没,他们的金子在哪?” 千夫长指了指大帐中央的木桩,宋风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木桩下一具尸体,刚好被穿透胸膛,早就凉透了。 “这是他们的军团指挥官,相当于军团长,已被宋大侠杀死了。” 有这等巧事?宋风疑惑的挠了挠头。 难怪自己都闯入军营了,却连像样的抵抗都没遇到,原来一上来先把人家最高指挥给宰了。 或许指挥官做梦都没想到,驰骋沙场数十年的老将,多少尸山血海都踏过来了,居然被一根从天而降的木头给刺死在大帐之中。 现实往往比传说更具有戏剧性。 “那他们的副军团长呢?” 千夫长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这个军团共有五名副将,是同胞兄弟。老五带兵去了别处,另外四个在营门外被你给杀了。” 好嘛,军团指挥官死了,军团副将也死光了,剩下的全是虾兵蟹将。 宋风还想再问,忽然听到远处马蹄震动,不一会,龙昭与海杰已冲入军营。 此时的毅兴大营尸横遍野,血水已汇聚成泉,龙昭越往里走,越是胆战心惊。 他惊的不是此间惨状,而是宋风一人,不到半个时辰便屠了此营。 要知道,按照毅兴国的编制,一名军团指挥官麾下可是有八万八千八百人,哪怕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让宋风去砍,也得把他累死。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龙昭与海杰来到中军大帐,宋风回头看了一眼,抓起一块羊肉抛给海杰:“尝尝这个,很新鲜。” 海杰也不客气,抬手接过咬了一口,两眼顿时一亮:“不错,毅兴国的烤肉确实比咱们钦国的好吃多了。” 周围将士闻言,皆用怪异的目光注视着二人。 帐外遍地尸骸,这俩怪人居然还有胃口。 “分散将士收拢活着的毅兴人,尸体迅速处理,免生瘟疫。”龙昭迅速下达军令:“如遇抵抗,就地斩杀。” “喏!”身后几名偏将动身而去。 龙昭抬眼望向千夫长:“你……” 身为朝中重将,当然记不住千夫长这种基层将士,后者干脆自我介绍:“中将军,小人李佑,隶属严西郡第四兵团。” “嗯,李佑。”龙昭点了点头:“毅兴人的指挥官呢?” 李佑随即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龙昭不可置信的望向宋风:“你一个人跑到敌营,杀了他们八万多人,就是为了我说的万两黄金?” 宋风正在大口啃着羊肉,听到问话,从海杰腰间摘下酒葫芦猛灌两口顺下食物,方才说道:“哪有八万人?我只遇到几千人,而且也不只是为了黄金。” “哦?”这下龙昭反倒来了兴致:“还有其他原因?” 宋风擦了擦嘴角:“你并不认识我,但我对你很熟悉,在另一个世界,你我曾并肩作战。” “那时的你也是这种臭脾气,但行军布阵极为出色,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这次破营,就算是回报你昔日相助之恩吧。” 什么大将之风,我本来就是钦国大将! 龙昭真不知道宋风是在骂他还是夸他,虽听不懂他说的话,但一人独破敌营是事实,这等人才绝不可以放过。 甩动征袍,龙昭正襟危坐:“听令!” “宋风大破敌军,居功至伟,赏金百两,马五十匹,酒肉两车。暂命为偏将军,统领郡军第四兵团,领兵团长饷,待朝廷授命,再行封赏!” 偏将军?宋风不知道这个官职是大是小,指了指海杰问道:“那他呢?” 龙昭随意说道:“他是你的人,你有权任职。” 说罢不等二人回应,吩咐手下士卒将帐中毅兴将领捆了起来,等候发落。 龙昭的为人就是这样,刚正不阿,毫不藏私。 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底层士卒,有功就赏,有过就罚。 当然,像他这种性格在朝廷绝对讨不着好,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调来镇守严西郡边域。 像这种能力过人却不懂朝廷派系的人,人人都想把他踹走,苦活累活永远第一个想到他。 海杰一边用银刀割着肉块一边笑呵呵说道:“宋兄发迹了呀!” 宋风疑惑道:“酒肉两车很多吗?” 海杰挑起肉块,慢条斯理的送入口中:“偏将军是个虚职,真武高强者都可以被暂时任命,当然阵亡与撤职也很快。统领一个兵团才是最主要的,那可是足足一万士卒。” 龙昭已走,之前的千夫长快步来到宋风身前,单膝跪地震声道:“属下李佑,听候宋将军吩咐!” “嗯。”宋风点了点头:“过来吃肉。” “啊?”李佑犹豫片刻,还是来到跟前,三人围着烤架继续吃起来。 “接着说。” 海杰继续说道:“更重要的便是百两黄金与两车酒肉,这可是极大的放权给你,任由你去培养心腹,发展势力。可见龙昭对你极为看重。” 第144章 内中详情 “哦。”宋风随意地答应一声,嘴里还塞着羊肉,囫囵不清的回应道:“百两黄金,有什么稀罕的。” 海杰也不辩驳,转而看向身旁的李佑:“李将军,你可是军中老将了,对于封赏之事,必然有独到见解,我俩都是新兵,还望多多指点。” 李佑从军年月确实不短,可死缠烂打撑死一个千夫长,哪有被人称为将军的,何况是两位颇受器重的游侠,吓得顿时一哆嗦。 “在下岂敢,宋将军与海门主尽管发问,在下知无不言。” 海杰呵呵笑道:“别紧张,都是自家兄弟,我问你答即可。” 说罢看了一眼李佑肩头:“李将军从军多少年了?” “已有一十九年。” “哦。”海杰仍旧面不改色:“十九年,也是军中老将了,按理说应该不断提干才是,怎么还是千夫长。” 李佑不敢松懈,拱手道:“军中职务,各有安排,属下虽为千夫长,却也是为兵卒负责。” “嗯,说得好!”海杰瞄了宋风一眼:“李将军这等觉悟,实属罕见啊。” “嗯。”宋风随口答应一声,哪能不知他的心思,顺着话题接应道:“李将军心系天下,第四兵团的千夫长一职实在委屈你了,不如就……” “宋将军!”李佑也顾不得等级礼仪了,冲上前来紧紧抓住宋风臂膀:“属下既然能陪您同闯敌营,忠心可昭日月,切莫害我啊!” “哈哈哈!”海杰大笑三声,竖起食指点了点李佑额头:“你看,我们把你当兄弟,你又只说场面话,让我俩好生难受啊。” 见他面露苦涩,海杰嘿嘿笑道:“宋风正立大功,此刻就算把你杀了,好像也没人会在意吧?” 李佑两腿顿时一软,抓着宋风臂膀的手更加牢握:“你……二位将军尽管问就是了!” 此时此刻,李佑甚至怀疑,二人是军中奸细,是毅兴国派过来的间谍。 宋风虽不明所以,此刻也酒足饭饱了,舒展一下臂膀问道:“龙昭说毅兴军营有八万人,为什么我只遇到三五千人?” “没有三五千!”此时的李佑如同惊弓之鸟,知无不言:“属下早已看清,这军营中只有两千人。” “这还凑得上数。”宋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海杰也不急着追问,倒满一杯酒送到李佑身前:“李将军,这军中封赏,你可曾受过?” “受过!”李佑哆哆嗦嗦的接过酒水,颤声道:“属下共受过大小封赏一百六十二起。” “嗯。”海杰伸手指了指宋风:“来,告诉他,为什么都没落实。” 他怎么知道这些封赏都未落实?李佑虽心怀顾虑,却也不敢怠慢,面向宋风说道:“宋将军,在下确实受过不少封赏,但无一落实。细细算来,已有白银一千七百多两。” 宋风瞥了他一眼:“军中不发,你不会问朝廷要吗?孬种。” “怎么要?” 好似终于抓到哭诉的对象,李佑侃侃而谈:“我活下来了,是大钦治军有方,我死在前线,是大钦调遣有度。” “想要银子,问朝廷要去,可我区区一个千夫长,哪能步入朝廷?” 海杰早已料到他的话语,向着宋风扬了扬下巴:“宋兄,知道那百两黄金跟两车酒肉值多少钱了吗?” 宋风未明所以,仍旧毫不在意:“别人难要,所以值钱?” 怎么会有这等愚钝之人!海杰无奈的摇了摇头,干脆把话题挑明:“你的黄金与酒肉,一点都要不回来!” “但是呢,你可以用你自己的钱包,假装朝廷封赏,懂吗?” “不懂。”宋风仍旧摇头。 唉! 海杰伸手抓起宋风腰间的钱袋:“此次出行,你带了多少钱?” “二十两。” “不够。”海杰又解开自己钱袋,将十余张银票塞进宋风钱袋。 “龙昭给你的百两,一分一厘都到不了手,但你可以假借封赏之名大放金银,安排酒食。名义上是朝廷的封赏,实际呢,则是用你的银子,拉拢你自己的关系,懂了吗?” 宋风闻言,虽已理解其意图,却还是摇头不已:“军中战将,只有报效国家、战死沙场的勇士,哪有酒酿饭袋,贪图这一点金银的孬种?” “宋风!” 海杰收起嘻嘻哈哈的笑容,满面肃穆:“这里是军营,不是江湖!别把你那套江湖义气带到军队里。” “知道了知道了。”宋风随意的挥了挥手:“回去吧,龙昭应该给我这个偏将军安排好住处了。” 海杰无奈的叹了口气。 想要纠正宋风的观念,绝非一朝一夕之间。 三人回到军营,确实如宋风所言,严西郡第四兵团的住处早已清扫干净,等待宋风到来。 清洗掉浑身血迹,换上军中准备的衣物,宋风惬意的躺在床上,见海杰站在原地发愣,腰身挪移,拍了拍床铺:“过来睡觉。” 海杰但笑不语,站在原地不动。 “宋将军!” 军帐闯入一名士卒:“柴将军求见!” “柴将军?”宋风疑惑地望向士卒,再看了看海杰:“谁?” 海杰仍旧倒背双手,沉默不语。 “宋将军!栾将军求见!” “宋将军!赵将军求见!” “停!” 宋风再也坐不住了,干脆掀开被褥走下床来:“他妈的,我就想睡个觉,很难吗?” 海杰呵呵一笑,对着半跪在地等待回复的诸多士卒说道:“把他们都请进来吧。” 闲话少说,诸将落座,小小的营帐被挤的饱食,严西郡郡军第四兵团的十名千夫长尽皆到齐,加上原本的兵团长齐纹,十几号人,好不热闹。 宋风安坐床沿,见帐篷拥挤,随即拍了拍床榻:“别挤在门口,过来坐。” 众将闻言,互相张望,却仍旧不敢动。 海杰率先来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呵呵笑道:“诸位将军,这次你们的兵团长可与之前不同,没有那些军规,一切从简。” 诸将闻言,纷纷左顾右盼,可这简陋的军帐中连把椅子都没有,只得席地而坐,好歹容下这十几号人。 “很好。”宋风开口直言:“以后这军中帷幄算踌,交给海杰处理。需要冲锋陷阵的时候,再来叫我。” 说罢也不管众人反应,被子蒙住脑袋,呼呼大睡。 第145章 骑兵部队 海杰闻言,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下床:“你给我起来!” 看着拉拉扯扯的二人,众将面面相觑,这哪有军中将领的威严,倒好像两个孩子。 宋风虽不情愿,但还是坐在床头,两手交叉垫着下巴:“还有什么事?” 海杰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我们兵团之前的兵团长是谁?” 齐纹上前一步抱拳道:“正是末将。” 海杰打量一眼,此人约有三十四五岁,留着一嘴络腮胡,身材虽不甚高大,却极为壮实,一看便是军中老将。 “齐将军,麻烦你介绍一下诸位吧。” “喏!”齐纹答应一声,挨个介绍道:“柴立,千夫长,栾平,千夫长,赵煜,千夫长……” 众人一一介绍完毕,共有八名千夫长,一名调度队长,一名后勤队长,虽人员众多,却无一空职。 宋风不愿理会,两眼发愣,海杰则是默默牢记心中,见他介绍完毕,追问道:“我部共有多少兵士?” “两千七百人!”齐纹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弓箭手三百,骑兵八十,其余皆是刀手、盾手与长枪手。” “不少了,不少了。”海杰呵呵一笑:“我还以为只有千余人呢。” 按理来说,一个兵团本该有一万士卒的编制,其中八千可战之士,两千后勤人员。 可郡军不比正规军,一再缩减人手,众人名义上叫千夫长,手底下却只有几百人而已。 最惨的就是后勤与调度,一兵一卒都没有,需要用人的时候还得去问各千夫长讨要。 海杰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询问道:“八十骑兵在谁部下?” 一名精瘦的千夫长上前一步:“将……呃,先生,都在末将麾下。” 海杰连个职位都没有,他也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 “叫我海杰就好。”后者打量他一眼:“你会训练骑兵?” “末将自幼勤习骑射,入伍起便是骑兵。” “不错。”海杰点了点头,露出赞赏目光:“你叫栾平对吧?将你部其他军士全部分散给他部,以后只管统领骑兵。” “这……喏!”栾平极不情愿,却又不敢违背军令,皱着眉头应了一声。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哪有这么瞎搞的,上来先拿自己开刀,几百人瞬间变成八十人,他这千夫长基本算是形同虚设了。 见他满面不忿,海杰笑着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还没说完呢。” “栾平一部成为骑兵部队,将军团长赏赐的五十匹马尽数归位,再加上原本的八十骑兵,共有一百三十匹马。” 说着,海杰转头向发呆的宋风使了个眼色:“兵团长大人,掏钱吧。” 宋风听罢,甩手将钱袋扔向海杰,后者伸手接过,抽出几张银票递给栾平:“栾将军,再去收购马匹,在一百三十人的基础上,扩充到三百人,没问题吧?” 栾平接过银票仔细一看,顿时瞪大双眼,这可是足足三百两黄金。 “海将军,用不了这么多钱,一匹马只需要二十三两银子即可。” 有这么便宜吗?就算落英门这种游侠门派,所用马匹都比这贵几倍。 “栾将军,买马就直接买最好的,不用节省。” 骑兵可是宝贵资源,训练一名骑兵要比买一匹好马消耗更大,岂能随便应付? “哦……”栾平为难的看了看他,低声提醒道:“海将军,严西郡并不产良马。” 这倒是自己疏忽了。海杰思考片刻,吩咐道:“你先随便买点马匹训练骑兵,稍后我修书一封,令落英门送来烈国名马。” 烈国以盛产马匹闻名,其马不仅速度快,耐力也足。王家生意遍布天下,让王锦博倒腾一批好马并不困难。 “是!”听说能有烈国名马,栾平喜笑颜开。自己这个千夫长一跃成为兵团中唯一的骑兵首领,稳赚不亏。 齐纹却没他那么高兴:“海将军,这恐怕不妥吧?” 军中事宜,岂能让游侠插手? “没什么不妥的。”海杰摇了摇折扇:“购马的银两都是军团长赏赐,又不是偷的抢的。” “可军团长只赏下黄金百两,折算两千白银,一匹烈国名马就得七百多两,怎么算账目都不对。” “不必管他。”宋风插话道:“有问题我去处理便是。” 齐纹仍旧觉得不妥:“我部突然多出许多好马,其他兵团岂能不眼红?” “不必管他。”宋风仍旧这句话:“谁不服我去杀了就是。” “……”这下齐纹彻底没话说了。 一个财大气粗,一个嗜血成性,这俩人凑一起,整个第四兵团都得变天。 见他忧心忡忡,海杰走上前来,拱了拱手:“齐将军,我二人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今后还要多麻烦你了。” 齐纹见状赶忙还了一礼:“不敢不敢,都是分内之事。” 海杰点了点头:“今后兵团中大小事务,我三人商议行事,若发生分歧,还是以齐将军的意见为主。” 说着指了指坐在床头的宋风:“大家也能看出来,这小子整个一甩手掌柜,军中要事还得仰仗齐将军。” 原本兵团长当的好好地,突然杀出来一个宋风取而代之,要说齐纹没有一丝不满那是假的,可不满也没用,身为军人只能服从调度。 如今海杰非但不将他排挤出去,反而多加重用,这令齐纹大为感动,颤声道:“全听二位将军安排!” 宋风对军中事宜向来没什么兴趣,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撇了撇嘴:“好了没?我要睡觉了。” “还不能睡。”海杰嘿嘿一笑:“有个更重要的事没做。” 有完没完了!宋风不满的抱怨一句:“有屁快放。” “军团长可是赏了两车酒肉,留着也没用,赶紧派人去后勤部领取出来,分给众将士吃掉算了。” “行行行,你去安排就行了。”宋风随意地挥了挥手。 齐纹看了海杰一眼:“可是军中禁酒,就算是军团长赏赐,也得战事平定,休息日才能喝。” “没关系。”海杰再次指了指宋风:“这家伙今晚刚立了这么大军功,没人会管这点小事的,尽管去安排就是。” 好像是这么回事。齐纹也不再坚持,吩咐士卒前去领取。 对于众将士而言,这可是天大的喜讯。 平日粗茶淡饭,勉强填饱肚子,如今新兵团长刚来就慷慨大方的分散酒食,整个军营比过年都热闹,其他兵团只有羡慕的份。 海杰在军营中不断走动,来回敬酒,与将士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宋风则是整个兵团最神秘的人,因为他早就蒙着脑袋睡大觉去了…… 第146章 军中斗殴 宋风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直到天色蒙蒙亮,两名士卒将他唤醒:“兵团长,大帐议事了!” 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宋风朦朦胧胧的爬起身:“什么议事?” “每日清早的大帐议事啊,所有将军都得去。” “麻烦真多!”宋风穿戴一番,胡乱的洗了把脸,走出营帐,却见海杰与齐纹早已等候多时了。 龙昭的中军大帐就在不远处,三人同行,海杰吩咐道:“我等初来乍到,只听不说即可,先了解大体情况。” 齐纹苦笑着摇了摇头:“恰恰相反,到时候只怕想装哑巴都难。” “哦?”海杰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齐将军莫非听到什么消息?” 不只有坏消息,还不少呢!只是这话不能明说,齐纹沉默不语。 不一会,三人来到中军大帐。 这里可比宋风的营帐宽阔多了,却也是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最里端一张木桌,龙昭正端坐其上愁眉紧锁。 在其两旁分立两张木桌,左手边是严东郡军团长安牧阳,右手边一名三十出头的长须武将。 木桌之下并行两排座椅,其他九名兵团长早已到齐,每个人身后都跟着三四名偏将副将,宋风见末尾座椅空着,招呼也没打,大步走近坐下。 自从宋风入帐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一个初来乍到的游侠,一夜间便晋升兵团长,掌管数千人马,众人不好奇才怪。 宋风对面的一名四十多岁兵团长抱拳道:“宋将军,在下晋阳,幸会。” 宋风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此人面生得很,一脸圆滑笑容,分外讨厌,干脆低下头去,单手撑着脑袋,双目紧闭,好似懒得理会。 这家伙居然如此无礼! 周围兵团长见状也不再套近乎了,有人面带怒色,有人一脸不屑,唯一相同的是没一个好脸色。 啪。 龙昭随手将竹筒扔在桌案上:“诸位。” 哗—— 众将纷纷起身,面向龙昭抱拳道:“末将在!” 龙昭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一瞟,却见宋风仍旧打着瞌睡,重重的咳了一声。 “宋将军!”方才打招呼的晋阳小声呼唤道。 宋风也不理会,仍旧歪着脑袋跟周公纠缠。 龙昭终于忍不住了,震声道:“宋风何在?” 听到有人喊话,宋风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拱了拱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在这呢。” 龙昭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加大音量高喊道:“宋风何在?” 他脾气大,宋风脾气也不小,瞪了他一眼,大声回应:“在这呢!” “嗯。”龙昭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汇报昨夜战果。” 你明明都知道,还汇报个什么劲? 宋风撇了撇嘴:“我去杀了点人,然后你们来了,我就回去睡觉了。” 这是什么汇报方式?众将纷纷讥笑出声,龙昭脸色铁青,紧紧盯着他。 “龙帅!”宋风不嫌丢人,齐纹可憋不住了:“宋将军昨夜厮杀劳累,还没完全恢复气力,还望龙帅见谅!” 龙昭指了指齐纹:“你来汇报。” “喏!” 齐纹答应一声,赶忙说道:“昨夜第四兵团共出动兵团长宋风与千夫长李佑二人,歼敌三百八十四人,其中毅兴军团指挥官一人,军团副将四人,千夫长三人,百夫长十二人,小队长三十七人。降服一千二百零六人,其中卫队伯爵一人,千夫长二人,小队长十三人。伤残若干。” “另据有牛羊一千三百斤,粮四仓,马匹二百余,军械库两处。我部无一伤亡。” 龙昭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军中将领的态度。 “李如张先!” “在!”二将抱拳回应:“我二人奉命接应,与龙帅中军汇合并进,实际战果与齐将军所言一致!我部无一伤亡。” “庞开王子兴!” “在!”二将出列:“我二人奉命截杀,俘获战马三十七匹,骑兵三十七人。我部无一伤亡!” 看他们这一板一眼的回报方式,宋风双臂环胸,只觉又尴尬又好笑。这哪里是军营会议,这不是过家家吗? 初入行伍的宋风根本不懂,只有严格的制度才有服从的士卒。 军队中,可以有蠢蛋,可以有废物,但决不能有自作聪明,甚至想要打破规则的人。 只有绝对服从,这支部队才能凝聚一处,才能形成战斗力。 “不错。”龙昭震声道:“在无一伤亡的情况下歼敌四百,虏获一千,辎重颇多。此战我军大胜,宋风为首功,庞开王子兴为次功,其余将士依次封赏!” “谢龙帅!”众将纷纷抱拳应声,而后退回原位。 对话方待告一段落,一名兵团长踏出一步:“龙帅,末将有事禀报。” 龙昭举目望去,原来是第二兵团长章义:“讲!” 章义先是看了一眼宋风,而后震声道:“宋将军在非休息日纵容部下饮酒,并派遣属下千夫长与我部将士聚众斗殴,情节恶劣,请龙帅明察!” 有这等事?龙昭看了看宋风,见他仍在睡眼朦胧,好似默认一般,沉声道:“详细说来。” “喏!”章义仿佛终于找到倾诉对象,侃侃而谈:“昨夜大战结束,第四兵团彻夜醉酒,并与军营相邻的我部炫耀,千夫长栾平更是带头挑衅,将我部千夫长展志与十余名士卒打伤。” 龙昭越听脸色越难看,冷声道:“带栾平与展志入帐!” 不一会,鼻青脸肿的栾平与一瘸一拐的展志被带入大帐,二人跪倒在地。 看二人狼狈模样,便知此事属实,龙昭冷冷的注视着宋风:“宋风,你有何话说?” 宋风走上前来,打量一眼栾平,沉默半晌,噗嗤一声,笑了。 “栾将军,昨晚还挺精神的,怎么成猪头了?” 中军大帐岂是随意闲聊的地方,别说众将眼神怪异,就连栾平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好似做错事的孩子。 军中聚众斗殴,而且还是他先动的手,就现在把他拉出去砍了,也在情理之中。 见他浑身紧绷,跪在那好似缩头乌龟,宋风伸手硬将他拉了起来:“打赢了没?” 栾平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回应道:“回将军,赢了……” “嗯?”宋风皱起眉头,伸长了脖子:“大点声。” 明知道他在阴阳怪气,看来也不会保住自己了,栾平干脆豁出去了,大声喊道:“回将军,打赢了!” “不错!”宋风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身来,一边扫视在座诸将,一边震声道:“能打赢,就是好部下。挨了揍不敢还手的人,自己滚蛋,第四兵团没他的位置。” 这是什么狗屁言论!宋风这话明里暗里都在嘲笑第二兵团被打了呗? 章义再也忍不住了,高声道:“宋将军!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 第147章 有心偏袒 “没错!” 宋风大步来到章义身前,二人几乎快要贴在一起,逼得他连连后退:“军中不养孬种,你要是不服,咱俩兵团长打一架,赢了的就是真理。” “宋风!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谁在欺人太甚?”海杰不再沉默,站出来说道:“我第四兵团昨夜大胜,龙帅赏赐酒肉,让将士们吃点喝点怎么了?” “反倒是你的部下!”海杰以扇柄指了指展志:“无端鞭挞部下,栾将军只是过去劝阻,居然被侮辱谩骂,分明是你等挑事在先!” “你……” “够了,都闭嘴!”龙昭怒声喝止,指了指栾平:“你来说。” “喏!”栾平答应一声,这才将昨夜之事一一道来。 第四兵团共有两千多人,龙昭奖赏的两车酒肉根本不够分,海杰便让栾平拿着银票去找关系亲近的大小将领换取奖赏,将他们昔日得到的赏赐购买过来,一起分发。 军中奖赏本就是空头支票,如今宋风刚立大功,军需部再抠门也不能驳了这个大功臣的面子,再加之刚刚缴获毅兴人的诸多牛羊粮草,粮仓富足,自然可以取出。 上头赏赐的酒肉就算取了出来,也无法带回家中,多半只能分于众兄弟,如今能平白拿银票寄回家中,加之海杰出手阔绰,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众将何乐而不为。 不只是第四兵团,就连其他兵团的大小将领也都纷纷参与进来,聚众畅饮之事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边境军闹得沸沸扬扬。 有人欢喜便有人嫉妒,展志便是其中之一。 第四兵团大肆吃喝,紧邻的第二兵团只能干瞪眼,其中有交情好的士卒实在看不过去,偷偷取来酒肉分于第二兵团守夜的士卒,也算是沾了点光。 本来是一桩小事,却刚好被展志发现,本就心怀不满的他直接将几名收受第四兵团酒肉的士卒绑了起来,鞭挞泄愤,并故意在两兵团交界处打给他们看。 第四兵团的士卒原本是好心,没想到害得兄弟吃鞭子,实在看不过去,上前劝阻,于是争端正式开始,两拨人手打了起来,正在憧憬着骑兵部队的栾平心情大好,多喝了几杯,趁着酒劲也加入其中。 众将听栾平说完,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宋风如此放纵部下,视军纪如无物。笑的则是斗殴的原因竟然如此简单,真可谓是几块肉引发的纷争,幼稚至极。 “可以了。”龙昭以手指关节敲了敲桌案:“栾平与展志各打二十军棍,此事不必再提。” 说着不满的横了章义一眼:“芝麻大点小事,也要闹到我这中军大帐?” 自己人被打了,而且还打输了,居然就这么算了? 章义仍旧不服,抱拳道:“龙帅,军中饮酒,打架斗殴,按照军法……” “按照军法怎样?处斩?”龙昭腾的站起身来,怒声道:“是不是把所有涉事将士全砍了你才满意?这军团长你来做怎么样?” 官大一级压死人,龙昭每问一句,章义的头就低下一分,一连串的问话说完,脑袋都快埋到地缝里了,硬着头皮低声道:“末将不敢。” 哼。龙昭冷笑一声,坐下身来:“宋风虽为兵团长,却也是第一天参军入伍,偶尔犯下错误也在情理之中。” “反倒是你们。一群军中老将,非但不耐心教导,反而处处针对。长此以往,谁还敢为国效力?” 得,听龙昭这语气,是打算给宋风撑腰了。章义知道再说下去也讨不着好,连连称是,退回原位。 其他将领见到龙昭的态度,心中也是暗犯嘀咕,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宋风与龙昭有什么交情,肯定不一般。 这就是人心的劣根性,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他们看不到宋风一人破营的胆识与能力,只看到他一步登天,刚来就身居高位,无端猜测背后的肮脏交易,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无能。 “报——!” 龙昭还想训斥一句,一名骑兵径直来到大帐,呈上一封书信:“左丞相来信!” 龙昭起身接过,打开翻阅,脸色阴沉下来。 “报——!” 又一名骑兵到来:“营门外拦住一名信使,说是给第四兵团宋风送信。” 宋风的书信?龙昭仍旧伸手接过,见信封上写着海杰亲启,抬头看了他一眼,甩手扔给他:“你的。” 海杰打开看了看,是王锦博派人送来的。 昨夜海杰曾对其传书,想要购买三百匹烈国名马,王锦博的回信则是简短的几行字:钱不够,只能买五十匹。七天后送到。 海杰看罢,将信纸恭恭敬敬的呈向龙昭:“此件事宜,还得龙帅批准才行。” 龙昭接过看了一眼,疑惑道:“王锦博是谁?” “落英门副门主,也是在下的挚友。”海杰呵呵一笑:“昔日在下曾与安将军说过,边境战事一起,我落英门一定会倾力相助,保大钦边境平安。” 一旁的安牧阳点了点头:“老夫确实略知一二,海门主一心为国,是难得的热血男儿。” 龙昭皱起眉头,第一时间想要反驳,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开口。 朝廷有多腐败,他可深有体会,别说烈国名马了,就连将士们的盔甲兵器都得他三番五次上表奏请才勉强送来一点,若是有江湖游侠的资助,自然能宽裕不少。 沉吟片刻,龙昭拍案定议:“马匹等物资可以,但是人手绝对不行。” 感情又想拿好处,又不想被游侠混入军队立功呗?说到底还是瞧不上,甚至可以说是提防江湖人士。 海杰虽心中不快,却也能勉强接受,躬身施礼道:“在下谨记。” 龙昭点了点头,不再就此事多言。 左丞相陈旗带来的坏消息迫使他不得不放权离开,卖给安牧阳这个面子,也算是给边境将士一个交代吧。 “报——!” 又有一名骑兵慌慌张张的奔入大帐,颤声道:“禀大帅,东南方向大批毅兴人马正在赶来!” 什么?众人大惊,龙昭急声道:“详细报来!” “喏!”骑兵站起身来:“前方探报,毅兴先头部队约有一万骑兵,约三个时辰后便到,其后更有步兵五万以上,军中打着普恩旗号,统帅应该是第六军团副将,艾莉丝·普恩!” 祸事了! 帐中诸将,包括龙昭在内都将目光望向宋风。 普恩五兄弟,被他连斩四名,如今威名响彻东西毅兴的战神艾莉丝要来寻仇了! 第148章 大军来袭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宋风略感疑惑,却曲解了他们的意思,随意的说道:“别看我了,等他们来了,我去杀了便是。” 之前打招呼的老将晋阳苦笑一声:“宋将军别开玩笑了,那可是一万骑兵!” 宋风身为江湖游侠,对骑兵并没有什么概念,哪知道一万骑兵的恐怖。 骑兵的马匹并不是寻常驿站的劣马,更不可能是民用拉货的驽马,而是精心饲养,自幼培育的战马,饲养起来娇贵得很,培养一名骑兵更是极其不易。 从边境军的布置也能看出来,宋风带领的第四兵团有两千多人,却只有八十名骑兵,整个严西郡郡军全算上,也凑不齐两千骑兵。 以税收来算,想要培养出一名合格的骑兵,需要一整个村落,十骑需要全城,百骑甚至需要倾尽全县之力。 严西郡能有上千骑兵,那可是军团长的心头肉,是与郡守不断讨价还价得来的。 真上了战场,这一千骑兵比一万步兵的战斗力还要强悍,基本都不需要出手,一阵冲锋便可以把步兵方阵冲散,可想而知,毅兴的一万骑兵有多恐怖。 “还不止呢。”章义冷笑道:“艾莉丝是何许人也,那是西毅兴的战争女神,一己之力能将东毅兴打的节节败退,实力不容小觑,宋将军虽然神勇,面对这等猛将,也难有还手之力。” 噗嗤! 肃穆的大帐中,一声嗤笑格外刺耳,发出声音的是海杰:“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外号也不起个好听点的,战争女神,好直白,好幼稚!哈哈哈……” 宋风也乐了,看着章义反问道:“你知道我俩的名号吗?” 说着指了指海杰:“他叫剑扇双绝,我叫墨衣剑屠,怕什么战争女神。” 章义拱了拱手,好似心悦诚服般恭维道:“宋将军好胆量,好魄力!那么等艾莉丝杀到关下,就请宋将军带领第四兵团出战吧。” 最好是死在毅兴人手里,替我出口恶气! “那是自然。”宋风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我不出战,难道让孬种去送死?” “你!” “够了!”眼看二人又要争吵,龙昭开口打断:“大敌当前,还在这内斗!” 训斥一句,转而望向宋风:“宋风,你果真愿意出战?” “愿意。”宋风抱拳道:“在下能不能斩杀她的一万骑兵不好说,不过取她人头还是手到擒来。” 这年轻人,狂的没边了! 龙昭起身离开桌案,来到宋风身前,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一番:“诸位的意见呢?” “龙帅,让他去吧。”安牧阳起身道:“宋将军的修为,老夫可深有体会,绝对不会出现差错。” “好!”龙昭震声道:“来人,取我金甲金剑!” 几名卫兵闻言,将龙昭平日所穿的金盔金甲与随身佩剑送到帐中。 龙昭接过,亲自递给宋风:“严西郡二百多万百姓,郡军三万多名将士,全都依赖宋将军了!” 宋风双手接过,脸上还是浑不在意:“打一架而已,家常便饭,搞得这么激动做什么。” 龙昭也不回话,摘下腰间银牌递给宋风:“我麾下五千精锐骑兵随你共往迎敌,军中所有将士,只要宋将军看上的,任你挑选!” 龙昭的五千骑兵可不是郡军出身,而是正儿八经的钦国正规军,是他前来任职时从第四军团带来的,属于精锐中的精锐。 宋风非但没伸手去接,反而连金甲金剑都交还给他:“不必这么大张旗鼓,给我一匹马就够了。” 见他如此轻敌,龙昭更担心了:“也罢,宋将军初入行伍,没有统兵经验,本帅就亲自带领人马为你压阵。” 说着回到帅案,震声道:“众将听令!” “在!” “宋风为前部先锋,海杰齐纹为副将,带领第四兵团拦截毅兴骑兵,务必抵挡其冲锋之势!” “喏。” “李如张先引第一兵团坚守营门,多备弓箭射杀来犯之敌,随时接应宋风回撤!” “喏!” “庞开王子兴带领第三兵团加固营寨,章义沈安带领第二兵团加固城墙,多备滚木礌石,金汁热油,其余兵团全部退回城内,若营寨失守便以城墙为界继续抵御!” “喏!” “安帅,你带严东郡人马组织城内丁壮为守军输送守城物资!” 左手边的安牧阳站起身:“喏!” “何帅,你在中军调度,各部依令而行,不得有误!” 右手边的严西郡军团长何尤站起身:“喏!” 何尤本是边境守军的领袖,朝廷派来龙昭这个中将军坐镇,他也成为副帅,与前来支援的安牧阳一起辅佐龙昭。 一通调兵遣将,各部领命而去,宋风也要去做准备,却被龙昭拦下:“宋将军留步。” 宋风回头:“还有事?” 龙昭皱着眉毛点了点头:“宋将军没有对阵经验,还得提早做好防备,本帅可以为你讲解毅兴军队的行军风格、武装军备等。” 宋风耸了耸肩:“没那个必要,昨天不是刚杀了几百人吗,早就见识过了。” 那是留守在后方的杂兵,岂能与艾莉丝带领的精锐相提并论? 龙昭还想开口,宋风已向外走去,边走便说道:“你要是真想帮我,就送几壶酒水来,等我杀的渴了,还能喝两口。” 唉。看着宋风潇洒的背影,龙昭摇了摇头,倍感心痛。 像这样的年轻人他见过太多太多,心高气傲,以为有点修为就可以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其结果往往是草草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边境守军的营寨是紧邻着城墙扎营的,众将各司其职,本就牢固的营寨更为坚固,身后的城墙也已布满蓄势待发的士卒,更有城中百姓前来支援,帮忙搬运物资,一片忙碌景象。 几个时辰转瞬即过,艾莉丝的大军已来到两国交界处。 没看到人影,倒是远处扬起漫天尘沙,如同沙尘暴一般,马蹄声已不是哒哒声响,而是轰隆不断,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待骑兵身影出现,别说宋风海杰了,就算是军中老将都一个个面色死灰。 一万骑兵,说起来不多,真来到眼前,简直无边无沿,先头部队的五官都能看清了,阵尾骑兵还只是一个黑点,整个队伍好似海啸巨浪一般。 眼看敌军已进入射程,龙昭拔出金剑,震声道:“抛石!” 咚!咚!咚! 三声鼓响,军令下达,几百架抛石机纷纷启动,面盆大小的巨石挂着劲风砸向毅兴军队。 “变阵!(毅兴语。)” 先锋将领一声令下,前军两面分散两翼,中军勒住马匹变为前军,刚刚好避开抛石机的攻击范围,又给了后方部队缓冲地带。 “我乃安吉塔联邦先锋伊奇诺,谁敢前来领死?” 第149章 战争女神 眼看敌军叫阵,一名钦军将领策马来到龙昭身旁:“龙帅,末将请战!” 龙昭看他一眼,原来是第一兵团千夫长武通,向来以骁勇闻名,对战经验极其丰富,随即答应一声:“准!” “喏!”武通抱拳答话,带领五百士卒,拖着长刀出营门而去。 见对方敢出营应战,伊奇诺敲了敲手中双锤:“来将通名!(毅兴语,以下略。)” 武通是个标准的莽夫,哪能听得懂,也不搭话,大吼一声奔驰而来,手中长刀抡圆了便劈。 伊奇诺两锤交叉,稳稳架住刀刃,怒声道:“懂不懂礼仪!” “我听你狗叫!”一击不中,武通直接变招,长柄大刀在手中转了一圈,瞬间附着火系真气,挂着烈火力劈华山便是一刀。 伊奇诺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见他来势汹汹也不敢大意,手中双锤附上一层金光,金系真武加固兵器,两臂交叉,奋力分挥左右。 铛! 一声震响,再看武通手中大刀,被两锤同时砸中,整把刀扭曲成了蛇形,顿时脱手而飞,虎口崩裂,两臂酸麻。 “再吃我一锤!” 伊奇诺单手抛锤,铁锤在空中爆发一阵金光,原本平整的锤头布满金色尖刺,好似狼牙棒一般。 武通此时哪还有力气招架,赶忙拨转马头想要逃跑,却已来不及了。 噗通! 锤头狠狠砸中武通身躯,将其整个人砸下马来,背后铠甲凹陷一大块,当场气绝。 眼看主将被杀,随他而来的五百士卒纷纷上前夺取其尸体,而后直接回营而去。 伊奇诺策马上前取回铁锤,昂起脑袋,傲然道:“谁还敢来送死?” 同袍惨死,第一兵团的将领们纷纷坐不住了,接连站出三名千夫长,向龙昭请战。 此情此景,千军万马中阵前厮杀,说来精彩,可在宋风眼中如同孩童戏耍,干脆策马来到众人当中:“别浪费时间了,我去吧。” 几名请战的千夫长闻言,生怕被其抢先,纷纷喊道:“我等先行出战,若是不敌,宋将军再出战不迟。” 还谈什么若是,肯定不敌啊。宋风打量几人,修为平凡之至,哪有大将之能。 懒得跟他们废话,宋风直接搬出头衔:“我才是先锋。” 龙昭抱拳道:“宋将军需要多少兵马?” 宋风闻言,指了指不远处的千夫长李佑:“就他一个。” 李佑闻言,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你宋风能打,关我什么事,对面一万多人,到时候你打不过可以跑,我呢?还非得就我一个,生怕到时候能跑掉是吧? 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赶忙来到宋风身边:“兵团长,末将随你同往!” 龙昭点了点头,宋风虽说修为深厚,但到底什么水平他也不知,先对战敌军先锋,探探虚实也好。 宋风带着李佑出了营门,二人端坐马背,慢慢悠悠的来到阵前。 见只有两名骑兵,后者还以为是来谈判投降的呢:“做什么的?” 宋风抬眼看了看他,从腰间摘下酒壶,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告诉他,不用平白送命,换个能打的来。” “喏!”李佑答应一声,翻译道:“我们宋将军说你修为太过低微,不忍杀你,换大将来战!” “宋将军?”伊奇诺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双眼一亮:“是昨夜偷袭我军的宋风吗?” “正是。”宋风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既然知道我的名号,就赶紧跑吧。” “哈哈哈!天助我也!”伊奇诺哈哈大笑,主帅此番前来,首要目标就是宋风,如今被自己遇到了,真是天大的功劳! “在下伊奇诺,宋风接招!”说罢高举双锤,策马狂奔而来。 眼看敌军猛将就要杀到,宋风却还在饮酒,就连腰间佩剑都没拔出,李佑吓得赶紧勒马后退,生怕被波及。 咔嚓!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还战意高涨的伊奇诺突然眼神一愣,脖颈上慢慢出现一条红线,而后整个脑袋竟然离奇的脱离身体掉落在地。 哗—— 满座皆惊,擂鼓助威的士卒鼓槌还没敲下,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众人有所不知,这正是风系真武——击空刃。是以无形的真气融入微风中袭杀敌人,做到悄无声息。 军中将领所用真武技能都是大开大合,哪见过游侠们的阴招怪招,一个个如同见鬼了似得呆愣当场。 “赢了,赢了!” “吼!吼!吼!” 众将反应过来,纷纷高声呼喊,击鼓士卒将鼓皮敲的震天响。 宋风仍旧举着酒壶,自顾自的说道:“军团长给的酒就是不一般,早知道龙昭有这好东西,就多问他要点了。” 李佑佩服的五体投地,抱拳道:“宋将军如此神勇,龙帅必定嘉奖,到时候想要多少美酒都有!” “那倒是。”宋风闻言,原本心不在焉的斗志也提升了几分:“对他们喊话,来几个能打的。” 不必他说,毅兴军早已窜出三名将领,也不通名报姓了,一个个手持兵刃,策马直冲宋风而来。 李佑见状顿时急了,用毅兴语高声喊道:“阵前斗将,哪有以多欺少的道理?” 那三名毅兴将领报仇心切,哪管他废话,权当耳聋,策马狂奔。 “三打一,有意思。” 宋风歪了歪脖子,真气凝聚,马蹄下突然涌现水浪,凝聚为人型,场内竟出现九名宋风,就连马匹都复刻出来了,正是武修的水系分身术。 九名真气形成的宋风迎上三名将领,马匹交错,瞬间化作水雾浸入三人体内。 宋风单手掐诀牵引真气,沉声道:“爆!” 砰砰砰—— 三名将领体内真气瞬间爆炸,连叫喊声都来不及发出,躯体四分五裂,连人带马化作一滩肉泥。 一名将领不敌,三名将领还是不敌,甚至连宋风衣角都没摸到,就被他接连使出的怪招夺走性命,这下毅兴军瞬间一片骚乱。 无论修为高低,毅兴人是最不怕死的,同袍的死亡只会更加激起他们的斗志,请求出战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数名将领都懒得请命,直接策马出阵,想要拿下宋风。 “退下!”一声娇叱传来,众将纷纷勒马。 宋风抬头望去,只见一名金发碧眼的毅兴女子骑着白马出阵而来。 “你就是宋风?” 哟,这家伙会天渊语!宋风倍感新奇,点了点头:“对。” 说罢转头望向李佑:“李将军,既然他们也有翻译,那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李佑哪敢私自离开:“末将誓死随将军左右!” 宋风摆了摆手:“没必要,我把他们的翻译抓过来一样的。” “哈?”金发女将瞪大双眼,高声道:“我可不是翻译。” “那你是?” “安吉塔联邦的雄鹰,沙漠中的毒蛇,草原中的雄狮,战争女神——艾莉丝·普恩!” 第150章 三神之力 “噗嗤……哈哈哈哈……” 饶是宋风整日严肃冷酷,此刻见她一本正经的说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名号,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艾莉丝见状,也露出浅浅笑容。 毅兴人本就生得肌肤雪白,五官深刻,艾莉丝更是其中佼佼者,甜美宜人的笑容配上满头金发,如同邻家女孩一般,又饱含别样的异域风情。 殊不知,她的笑容被人称之为死神的微笑,是起了杀心的危险信号。 勉强止住笑意,宋风询问道:“你是来打架的?” “是的。”艾莉丝笑意愈发浓烈,双目弯成了月牙:“替我的四位哥哥报仇。” 宋风闻言顿时一惊,收起轻视的想法,默默地注视着她。 她口中的四位哥哥,应该就是昨夜破营时斩杀的四名将领了。 能把血海深仇如此云淡风轻的笑着说出来,此女绝非常人。 “李佑,回去。” “宋将军……” “走!告知诸将,战斗结束之前不要打开营门。” 见他如临大敌,李佑无奈的调转马匹,归营而去。 随手扔掉酒壶,宋风拔出龙吟剑,指向艾莉丝:“让我来会一会你这战争女神吧。” 艾莉丝仍旧笑面宜人:“好啊,来吧。” 二人谈笑风生,毅兴将领们却深知统帅的恐怖,不用他人指挥,自觉的退后百步,给二人留出厮杀空间。 一阵暖风吹过,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漫天枫叶。 唰! 铛啷! 眨眼间,真气突现,方才还安坐马背的艾莉丝已出现在宋风身侧,手中一把短刀直刺宋风咽喉,好在宋风反应也快,横剑稳稳招架。 “哼哼哼……”见一击不中,艾莉丝发出瘆人的阴笑声。 这一阵笑声惹得宋风浑身不自在,手臂发力,反手便是一剑斩下,想要将她断为两截。 哗啦—— 周围枫叶受真气牵引四散横飞,宋风的这一剑没有击中艾莉丝,只斩碎几片叶子。 正待寻她踪迹,顿时觉得脊背发凉,多年厮杀练就的感应能力让他察觉到身后恶风不善,两腿一蹬马镫,身形飞射而出。 几乎在离开马背的同时,身后枫叶中突然出现艾莉丝的身影,短刀擦着他的鞋底划过,没有击中宋风,倒是将马头一整个切下,顿时躺倒在地,血如泉涌。 宋风身在半空,以真气托住身形,眉头紧皱。 这女人,刀法快的出奇,极难应对,再加之枫叶遮挡视线,好似鬼魅一般。 枫叶汇聚成团,如同莲座一般托着艾莉丝飘向空中,二人相对而立。 “我的速度,你跟得上吗?” 宋风闻言,嘴角勾动,目光逐渐深邃:“难得,在这军队之中,还能遇到你这样的真武高手,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高手?”艾莉丝把玩着手中短刀:“我曾对阵过无数高手,可他们都称我为高手。” “狂妄。”宋风杀心大盛,真气爆发,身形化作一道虚影,龙吟剑直刺后者前胸。 艾莉丝也想试试他的力道,不避不让,单手持短刀向前招架。 铛啷! 一声惊天震响,以二人为中心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光波,将身下大地都冲击出一个深坑。 叮叮当当—— 二人以快打快,出招早已无法看清,只能看到两道身影在空中来回交锋,留下一道道残影,真气四射,地面被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宋风的天月剑法攻守兼具,施展得密不透风,艾莉丝则以身法与快刀见长,且越来越迅速,越来越强烈。 砰! 再度兵器相撞,二人受力分开,此时再看宋风,周身环绕着十余把龙吟剑,正是常用的子午剑气。 艾莉丝则与他情形相近,周身枫叶不知何时化为数十把短刀,同样环绕周身。 果真是巧了,二人的真武技能竟然如此相像,却又都暗暗心中犯怵,以为对方片刻间便将自己的技能参透并学了过去。 “挺厉害嘛,交锋一合,便能学会我的婆娑蝶舞。” “你误会了,我这招叫做子午剑气。” “子午剑气。”艾莉丝默默念了一遍名字:“看来今天,这招注定要失传了。” 宋风也不客气,昂首道:“或许是你的婆娑蝶舞要失传。” 一言不合,那便不再废话,艾莉丝双手平展,周身飞舞的短刀受其牵引纷纷冲向宋风,飞行中每把短刀都再度虚化,一化十,十化百,待来到宋风身前,已是遮天蔽日,如同蝗灾过境,好似暴雨倾盆。 “来得好!”宋风赞了一声,借用刀雨留下的阴影凝聚暗系真气,周身十余把龙吟剑纷纷化为墨黑,而后耀出一阵黑光,同时释放技能。 嗷—— 成千上万名鬼卒嘶吼着从剑身涌现,正是万鬼噬魂。 一剑释放便有成百上千鬼怪,此时十余把剑同时释放,整座天空鬼影重重,如同来到炼狱之中。 二人一个不断释放短刀,一个不停释放鬼卒,两者技能相撞,各有胜败,战斗陷入焦灼。 毅兴将领早已习惯了统帅与人恶斗,信心十足的安心看戏,钦军将领们则一个个震惊不已。 知道宋风真武强悍,可没想到竟然强悍到这种地步,这还是人吗?简直是仙魔。 更可怕的是,如此恐怖的宋风,居然拿不下艾莉丝,真不愧战争女神之称。 若是两军交战,一方突然杀出这种级别的将领,战争的天平会瞬间倾斜。 半空中,宋风眼看无法胜她,抬掌拍向天空,只听轰隆雷声震动,倾盆暴雨转瞬而下,每一滴雨水都暗藏真气。 对付这种大范围的水属性技能,艾莉丝可太有经验了,随手拈起一片枫叶抛向空中:“尼奥尔德赐我力量,风来!” 呜—— 狂风肆虐,宋风招来的暴雨皆被吹散,就连他也被击飞出去。 努力平稳身形,宋风卯足力气,奋力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踏着真气直冲艾莉丝而去,与此同时,手中龙吟剑化作丈余长短的神伐巨剑,闪耀着金属光芒直刺。 技能被压制,又想要贴身肉搏了吗? 艾莉丝露出得意笑容,牵引三把短刀冲天而去:“索尔赐我力量,雷来!” 轰! 三道惊雷从飞刀消失的地方劈下,宋风见状,也顾不得前冲了,赶忙稳固身形躲避雷光。 待雷光散去,宋风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一名“火人”已冲至身前:“洛吉赐我力量,火来!” 砰! 宋风被其肩头撞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身躯狠狠砸入地面。 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爬起身,宋风惊骇不已,自己已多久没受过伤了。 刚想前往空中再战,却觉灼烧痛感愈发强烈,胸前火光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大有将他活活烧死的趋势。 艾莉丝周身燃烧着熊熊烈火,一头金发如飞舞的火龙,就连双眼都喷射着火光:“永恒之火是不会熄灭的,胜负已分。” 第151章 海妖之吻 宋风虽不知永恒之火是何物,却也觉非同一般,胸前烈火并无真气维持,却仍旧越烧越旺,并不断向周身扩散。 好在武王体恢复能力非凡,勉强与其相抗衡,宋风赶忙释放火系真气,想要将其吸纳。 万没想到,被收纳入体内的永恒之火并没有与体内真气融合,反倒四处乱窜,烧得宋风青筋暴起,面色涨红。 “鬼东西!”宋风暗骂一声,赶忙将其排斥体外,而后释放冰系真气,将整个人凝结在冰晶之内,如同雕塑一般,想要隔绝空气使他熄灭。 可永恒之火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火焰仍旧附着宋风体外,甚至能在冰晶内流转。 说来慢,实则极快,宋风一番折腾,非但没有摆脱困境,反而内外皆被灼伤,若非武王体坚固异常,此刻早就被焚为灰烬了。 看着不断挣扎的宋风,艾莉丝愈发觉得心情愉悦,飘飘然落地走到他身前,戏谑的挑衅道:“快想办法啊,你越挣扎,我就越兴奋。” 宋风哪有闲情听她废话,体内多种真气来回流转,却硬是对永恒之火毫无办法,就算武王体可以修复肉身,那也是极其消耗真气的,待真气耗尽,还是只能一死。 “啊————”宋风不再借用天地元素,努力凝聚自身真气,大吼一声:“开!” 轰! 体内真气尽皆倾泻四方,永恒之火受其猛烈冲击,终于稍稍离体,宋风脚底发力,冲天而起。 “哟呵!”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摆脱这一招,艾莉丝先是一惊,随后舔舐嘴角,露出嗜血笑容。 “史尔特尔,赐我王冠一用!” 艾莉丝双手散发两道真气,牵引着永恒之火追上宋风,不再焚烧其躯体,而是环绕其额头,形成三叉王冠。 钻心的疼痛自头顶传来,宋风龇牙咧嘴,却也不再抵抗,而是拼尽全力向高空冲击。 直到身临云端,高空中空气稀薄,冰霜迫体,永恒之火似乎也减弱三分。 看来有效!宋风大喜,体内真气毫无保留的凝聚脚底,不断推送自己更上一层。 直至来到云端之上,地面双方阵营如同蚂蚁般大小,头顶烈火王冠终于熄灭,宋风也近乎失去意识,如同断翅的飞鸟,直挺挺坠落下去。 空气逐渐浓郁,耳边风声呼啸,身处半空的宋风终于清醒精神,握紧手中龙吟剑,看准地面艾莉丝,当头便刺。 铛! 龙吟剑与短刀再次碰撞,二人不断发力,艾莉丝惊奇的问道:“永恒王冠呢?” 宋风不语,握剑的手掌竖起两根手指,真气散发,身形化出一道虚影,风系真气形成一具分身,同样手持龙吟,恶狠狠向她脑门便劈。 铛!又是一声脆响,原来是艾莉丝借用飘散的枫叶同样化作分身。 二人同时发力,再度分散开来,而后不断幻化虚影,原本一对一的决斗变为混乱场面,数十道身影来回交锋,分不清本体在哪。 天空与地面都有二人残影,在不断地厮杀中越来越少,直到只剩本体,二人刀来剑往,斗的难解难分。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来到营门之上盘膝而坐,释放十余丈霞光,一卷竹筒样式的书卷铺洒开来。 钦军将士大惊,弓箭手纷纷瞄准来犯之敌:“有人闯营!” 海杰连忙喝止众人,拱了拱手:“沈兄,别来无恙。” 来者正是寒窗书生沈妙才,见海杰施礼,随意的回了一礼:“海门主,我来迟了么?” “不迟,刚刚好。”海杰呵呵笑道:“这世间居然还有能与宋风旗鼓相当的高手,沈兄有的忙咯。” 沈妙才不再多言,仔细观察场内战斗。 且说沙场之中,二人始终难分高下,反倒兵器先受不了了,在不断的交锋中逐渐变得滚烫,握在手中如同火浇炭烤一般。 咔! 龙吟剑终归是上古神兵,艾莉丝的短刀再也坚持不住,断为两截。 剑锋抵在她咽喉,宋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你败了!” “啊,是吗?”艾莉丝看了看手中断刀,非但毫不惊慌,反而笑意盈盈的抛了个媚眼:“那你好厉害哦。”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宋风也不废话,腰身发力,剑锋笔直刺入,却不想未能前进丝毫,身体如同被定格一般动弹不得。 “你又大意了,小狗狗。” 艾莉丝随手将眼前龙吟剑夺过,径直来到宋风身前,二人四目相对,鼻尖都快贴到一起:“现在,谁败了?” 妖女,使得什么手段!宋风心有发问,可嘴巴却不听使唤,如同着了魔一般:“我败了。” “呵呵。”艾莉丝满意的轻笑一声,拨弄着宋风的发丝问道:“那么,谁是你的主人?” 鼠辈,安敢辱我!依旧言不由衷,宋风一字一句的回应道:“你是。” “啊哈哈哈,好狗,好狗!”艾莉丝大笑三声,将龙吟剑抛向宋风:“跟我来吧,折磨刚刚开始呢。” “是,主人。”宋风呆滞的答应一声,快步随她向毅兴军阵走去。 场中突变,原本生死决斗的二人突然和解,双方众将皆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 海杰虽不明所以,却也看出宋风危急,赶忙凝聚真气,纸扇连挥三下,释放出家传武学镇时雨。 呼—— 一阵寒风吹过,宋风猛然打了个寒颤,精神清醒不少,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睡意与少女的呢喃声。 噗嗤! 龙吟剑深深刺入大腿,钻心的疼痛使宋风清醒不少,看准艾莉丝的背影,以手做掌,猛扑过来。 噗通! 毫无防备的艾莉丝被其直接按倒在地,宋风一手死死按住她的脖颈,一手持龙吟剑,剑锋抵在她的后脑:“这是什么怪招!” 艾莉丝做梦都想不到,从未失手的压箱底招式都能被破解,脸上却还是展露嗜血的邪笑:“海妖赛千之吻。”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技能!宋风不再废话,手臂发力,将其整个人提了起来,龙吟剑顺势架在她脖颈:“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退兵,要么死,然后我杀进去,鸡犬不留。” 虽已受制于人,就连兵器也没了,艾莉丝的笑容仍旧未减弱一分:“我的四位兄长都被你杀害,岂有与仇敌和解的道理?” “那便死吧!”宋风怒吼一声,龙吟狠狠划下。 第152章 英雄凯旋 “慢着!” 一声高喝传来,宋风动作顿住。 就在他愣神之际,艾莉丝左手按住他持剑的手腕,右手一肘袭来,宋风无法发力,只得倒退两步避其锋芒,艾莉丝也脱离他的掌控。 艾莉丝与他对立而站,昂起脑袋笑道:“宋风!若非刚才有人相助,你现在已是我手下的狗了!” 宋风也毫不示弱:“若非刚才有人害我分心,你现在已是我剑下亡魂!” 营门大开,骑兵出列,方才喊话的龙昭来到宋风身畔,抱了抱拳,高声道:“普恩将军,我大钦与毅兴国向来和平共处,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呵!”艾莉丝冷笑一声,震声道:“与你们和平共处的是赛尔联盟,与我安吉塔联邦有什么关系!” 毅兴并非单独的一个国家,而是由数十个国家联合创立的地域,赛尔联盟是以塞尔塔尔国为首的东毅兴,安吉塔联邦则是以安吉塔国为首的西毅兴。 宋风不满的看了一眼龙昭,而后面向艾莉丝直言道:“我看你此番前来,并非是为国效力,纯粹为了你那四个兄长来的吧?” “他们算什么东西,说是兄长,实际只是同一家族而已。” 艾莉丝眼神上下飘动,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宋风:“我这么急匆匆的来,只因听说钦国出了一个真武高手,手痒难耐罢了。” “只是没想到啊,所谓的高手,居然是一位如此清秀的少年。” 艾莉丝眼神更加放肆,如同寻到猎物的猛兽:“早晚有一天,你会当我的狗的。” 这家伙有什么毛病!宋风毫不避让的迎上她的目光,眸中满含杀意:“早晚有一天,我会取你的头颅。” “二位!”龙昭忍不住发话:“既然都是军中强者,并且难分高下,这一场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何不坐下来谈和呢?” “谈和?”艾莉丝终于将目光从宋风脸上挪开,不屑的瞧了龙昭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谈和。” 见她出言不逊,龙昭面色一正,挺直腰身,傲然道:“本帅乃是钦国中将军,第六军团军团长,龙昭!” 原来是钦军主帅。艾莉丝心中了然,嘴上仍旧不饶人:“既然是军中大将,自然知道军队的一行一动都是用钱在开路吧?我万骑临城,更有五万大军不日便到,岂能一刀一枪都不发,无功而返的道理?” 龙昭皱起眉头,这女子看起来年纪轻轻,却也并非只知杀敌的莽夫,心机深沉的很啊! “普恩将军,贵国大兴干戈,我钦国又何尝不是?你我共有损失,况且之前骚扰、杀害我大钦百姓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一名毅兴将领来到艾莉丝身后,用毅兴语低声道:“大帅,他们这是在拖延,我军粮草补给艰难,他们可是本土作战,不要浪费时间谈和,直接冲杀过去!” “大胆!”龙昭早已听得清楚,同样用毅兴语呵斥道:“两军主帅谈话,哪有你说话的份!” 毅兴将领哪能料到他听得懂毅兴语,吓得一缩脖子,低着头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殊不知,身为三军统帅,精通多国语言只是基础而已,弓马诗书兵法,甚至真武都是样样精通。 宋风不解的望向龙昭:“毅兴人残害平民,侵略土地,为什么要议和?” 龙昭闻言没有答话,只是递给他一个深沉的眼色。 艾莉丝思虑片刻,答话道“龙将军,你我暂时休兵,稍后我会递上议和协约。” “如此甚好。”龙昭再次抱拳:“静候佳音。”说罢调转马头,带领众骑兵退去。 宋风的战马被艾莉丝击杀,从一名骑兵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准备随大军回营,却被艾莉丝叫住。 “宋风。” 后者回头看了她一眼:“何事?” 艾莉丝快步来到宋风马匹旁,伸出右手,一双碧蓝的大眼睛注视着他:“我们安吉塔联邦的男人,分别之际都会互相道别,难道你不会?” 真麻烦。宋风随意的拱了拱手:“在下告辞,沙场再见。” “不,不是这样。”艾莉丝轻笑一声,再次向前递了递右手:“握手。” 这是什么鬼礼仪。宋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还是伸出手掌,与其两手交握。 方才还生死搏杀,现在就手牵着手了,这种古怪的礼仪使他如同被毒虫咬了一般,浑身别扭。 紧紧握住宋风的大手,艾莉丝眼珠转了转,低身在其手背上轻轻亲吻,而后坏笑着说道:“你一定会的。” 宋风打死都没料到她会有这种失礼举动,慌忙抽出手掌,右手在空中胡乱抖动,仿佛想要甩掉她的唇痕。 见他这副滑稽模样,艾莉丝哈哈笑了一声,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 疯娘们!宋风暗骂一声,随大军回到军营。 刚进入营门,只见周围将士们一个个都紧紧盯着自己,宋风倍感困惑,这群家伙怎么了? “宋风!”千夫长李佑嗷的一嗓子喊出声,吓了他一跳。 “宋风!宋风!宋风!”周围将士兴高采烈,齐声呐喊。 龙昭勒住马匹,回头看了宋风一眼:“宋将军,上前来。” 宋风闻言策马来到其身畔,疑声道:“他们喊我做什么?” “哈哈哈……”龙昭大笑,拍了拍宋风肩膀:“我的宋将军,你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以一己之力挡住战争女神艾莉丝,兄弟们得流多少血,死多少人!这是你得到了他们的认可甚至崇拜!今后,你就是严西郡的英雄!战神!” “当然,如果你肯与本帅并骑回中军大帐的话,那也是我龙昭的荣幸。” 宋风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道:“都是形式主义。” 说归说,心里却也美滋滋的。 宋风再怎么阅历丰富,再怎么勘破世俗,到底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又怎么完全不被军中同袍这纯粹直白的渲染力所感动呢? 以前苦修真武,只是为了活下去,充其量就是想活的更好、更自由。 现在面对军中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一道道诚挚的眼神,他的心态也开始发生一丝变化。 第153章 寸土不让 宋风与龙昭并排行驶在回大帐的路上,将士们一路欢呼自不多言,直到回中军大帐坐定,周围诸将的目光仍未从他身上移开,有的人甚至憋着笑,似乎有话想说。 宋风顾盼左右,困惑不已:“我脸上长花了?” “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老将晋阳强忍笑意说道:“宋将军,你可知在毅兴国,被亲吻手背是什么意思吗?” 这我哪知道!宋风虽学识不多,但有个好习惯,不懂的问题及时找海杰,反正他什么都懂。 “海杰!”宋风抬眼望向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寓意?” 海杰也在开怀大笑,摇了摇手:“没有没有,亲吻手背代表珍惜与尊敬。” 说着话锋一转:“不过嘛,一般都是男人对女人用这种礼节,艾莉丝可能把你当成女人了吧。” 章义插话道:“也可能是把你当成她的男宠了。” “哈哈哈……”众将又是一阵大笑。 大军压境的危险得到缓解,大家心里的石头都落地了,整座大帐欢快异常,就连平日严肃刻板的龙昭也欢笑不已。 宋风横了章义一眼:“就你话多,我看你还是不服啊,要不要去演武场比试比试?” “别别别!我服了还不行。”章义连连摇手。 军中就是这样,无论有什么私人恩怨,只要你能为大家出头,在军中树立威信,自然会融为一体,些许小事不足一提。 “好了!”龙昭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掌:“笑够了吧?我宣布一件让你们哭的大事。” 众将闻言纷纷各归其位,静待主帅下令。 龙昭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拿在手中晃了晃:“明日,我将离开严西郡,回朝复命。”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龙昭来边境数月没见有人传唤,怎么刚与毅兴正式开战就得回去复什么命? “唉。”龙昭叹了口气,他又何尝情愿?随即将左丞相的书信念了一遍。 当初他被调到严西边境本就是朝堂党派争斗,硬是把他这个不参与的人给挤出来的。 老钦王时日无多,太子之位却迟迟未定,几位王子逐渐不服管教,太子之争已从暗斗变为明面,哪能容得下龙昭这不稳定因素。 按照他们的想法,不与自己站在同一条线的都是敌人。 正在他们争得你死我活之际,突然听说龙昭率领的边境军大破毅兴军营,这可是个天大的变故,龙昭瞬间成了香饽饽,都想强行拉他入伙,这便是朝廷决定召他回朝的原因。 按理说,大破敌营事发突然,只是宋风一时脑热而已,可朝廷重臣们可不管这些。 钦国已经多少年没有发生战事了,如今龙昭的部队突然立功,满朝皆惊。 可以说,宋风的莽撞行为,直接导致了这一系列变动。 西毅兴从偶尔抢掠变成了正视钦国,原本只是留守几千人转移粮草的军营变为数万将士大举来攻,朝廷也从懒得理会这种小打小闹变成了争先掺和,龙昭却被夹在其中苦不堪言。 听罢书信,众将一阵沉默,急性子的章义率先忍不住开口道:“他妈的!什么狗屁复命,分明是那群贵族老爷想要分一杯羹!我们在这浴血奋战,他们在后面使绊子!” 第一兵团的兵团长李如也接话道:“宋将军突破敌营虽大壮我军威,却只是开胃小菜而已,眼下的一万骑兵,还有后面的毅兴大军才是重头戏,这时候调龙帅离开,实在是不智之举。” 第三兵团的庞开与李如交情最好,赶忙提醒道:“二位将军,朝廷之事自有朝堂上的大人们明断,你我既为军人,服从命令就是了,切莫多言。” 海杰迈出一步,询问道:“既然龙帅回朝已成定局,不知朝廷决定以谁为主帅?” 要是钦定宋风就好了,之后的战事也不至于群龙无首。 很可惜,宋风这个参军两天的大头兵根本没传到朝廷大人物的耳中。 龙昭沉声道:“左丞相只让我自行定夺,我意,何帅为主帅,安帅为副帅,诸位意下如何?” 海杰点了点头,何尤与安牧阳都是军中老将,虽只为地方郡军的军团长,其能力也不算太差。 “龙帅。”海杰继续提问道:“宋将军一己之力阻挡毅兴来犯,力战敌军猛将,是不是也该给予奖赏?” 说着搓了搓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既然龙帅要走,那您麾下的五千精锐骑兵……” “也一并随我回朝。”龙昭一句话令他希望破灭:“并且宋风也要随我同去。” “这……”众将闻言顿时交头接耳,皆是满面凝重。 要说抵挡几千毅兴人的骚扰,边境军完全有把握,可如今宋风将毅兴大军引来了,却又要拍拍屁股跑路,让他们怎么办? 边境军的主要人员是严西郡本地两万余郡军,其次便是安牧阳带来的几千严东郡援军,可两者都属地方军,久疏战阵,战力无法得到保障。 真正能在战场上起到关键作用的还得是龙昭从正规军第六军团带来的五千精锐骑兵,其次便是刚刚展露实力的宋风,如今两者皆要被带走,这不是开玩笑嘛? 宋风站了出来,昂起脑袋高声道:“严西郡是我的老家,我是不会走的!” 朝廷确实没有提到宋风,是龙昭珍惜这样的人才,想要夹带私货,带他回第六军团发展而已。 听他这么说,龙昭好心劝阻道:“宋将军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凭你这身修为,将来在军中的成就不可限量。”就不要死守着这边境小城了,京城有更好的前途! 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只可意会。 “我没想要什么成就。”宋风抬起手掌,指向西北方:“严西郡,莱西县,那是我的家!年幼时的我还在莱西夜市摆过摊卖过面呢,那有我的父老乡亲,有我的邻里街坊,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听他一番激昂慷慨的发言,最高兴的莫过于海杰。参军之前带他前往夜市听书,不就是为了这一点么! “没错!”海杰附声道:“朝廷的决议我们无权干涉,但大钦的国境,我们寸土不让!” “对!寸土不让!”帐中众将受其言语鼓舞,纷纷高喝道。 第154章 友善回礼 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龙昭无奈的敲了敲额头。 正在这时,一名卫兵进入帐中:“报!毅兴使者来访!” 众将闻言纷纷止声,毅兴使者多半是来详谈讲和之事。 龙昭沉声道:“带进来。” “喏!” 不一会,四名士兵带领毅兴使者来到帐中。 细细打量,这使者与那些毅兴战将不同,虽同样身材高大,脸上留着长须,却神态怡然,一人独入敌军大帐也从容不迫,泰然自若。 “毅兴子爵切尔弗,参见龙将军,见过诸位将军。”毅兴使者操着一口流利的天渊语,以钦国礼仪拱手参拜四方,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免礼,赐座。” 安稳坐定,龙昭率先开口:“不知普恩将军考虑的怎么样了?” “已有定夺。大帅决定效仿塞尔塔尔联邦,与贵国签订十年互不侵犯条约,并互开三城以通商之用,共谋发展。” “哦?”龙昭闻言先是一喜,而后疑惑道:“普恩将军的话,能代表安吉塔皇帝的意思吗?” “当然可以。”切尔弗笑道:“普恩将军虽为军团副官,却是我皇身边的得力重将,若非其与族中兄弟共进退不愿升爵,此刻早就是三军大帅了。” 对于艾莉丝·普恩的情况,龙昭早已调查清楚,之所以一个小小的副将却能指挥千军万马,并非其不爱官爵,而是与毅兴的制度有关,她的同族同辈们不升官的话,她也只能干等着。 现在想来,宋风将她的同族兄弟都杀了,反倒是帮了她一个忙。 “不过……”切尔弗捋着胡须,意味深长的说道:“正如我大帅所言,大军进退,都有辎重粮草在消耗,所以提出了三个条件,只要贵军答应,我军即刻签订议和条约。” 居然还有条件!章义率先开口道:“胃口不小,三个条件?” 切尔弗转身望向他,笑呵呵的说道:“这位将军别急嘛,三个条件,只要答应其中一条即可,主要是为我军的无功而返找个台阶下,也不至于让普恩大帅在皇帝面前抬不起头。” 当说客的,还真就没一个省油的灯,三两句话下来,章义瞬间哑口无言,甚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龙昭沉声道:“说来听听。” 切尔弗没有急着说出,而是站起身来拱了拱手:“不知哪位是宋风宋将军?” 宋风踏出一步:“宋风在此,你有何事?” 切尔弗看了他一眼,低身从怀中掏出一块红色手帕递给宋风:“宋将军,这上面有我们大帅的友好祝福。” 宋风闻言,接过手帕展开一看,只见上面以天渊字写着:上策太急,下策太缓,中策为佳。 “什么玩意。”宋风根本没看懂,随手抛向一旁。 切尔弗见状赶忙伸手将漂浮在空中的手帕接住,而后再次递给宋风:“宋将军,这可是大帅亲赐之物,还望好生保管。它要是脏了,在下的脑袋也得跟着落地。” 宋风无奈,只得接过,随手塞给身旁的海杰:“知道了,快谈谈你们的条件吧。” 切尔弗这才开口:“想要达成十年和平,需要以下三点之一。第一条,将莱西县与米乡县租赁于我安吉塔联邦十年。” “放肆!”龙昭砰的一声拍打帅案:“此类丧权辱国之举,我大钦岂能容尔等践踏尊严!” “龙将军别急,后面还有别的选择呢。”切尔弗不慌不忙:“第二条,将宋风免去一切军衔与官职,并送往我军,以私人方式为我大帅效力,十年内不得回国。” “这条更可笑。”宋风冷声道:“我哪都不会去,她想战,那便来战!” 龙昭也面色难看:“大钦将士,一个都不能少。” “那就只剩第三条了。”切尔弗也收起笑容,正色道:“休战十日,十日后两军对垒。我军胜,则所有攻占城池都划分安吉塔联邦,我军败,则无条件签订议和条约。” 宋风冷冷的注视着他:“你是在威胁我们吗?” “战便战,我们怕你不成?” “什么玩意,啰里啰嗦一大堆,原来是跑来放屁的!” “跟他打!把他们打回沙漠里去!” 众将忍无可忍,纷纷叫嚷。 切尔弗不慌不乱,直面龙昭:“龙将军,这三个条件,您可得仔细斟酌啊。” “不必斟酌了!”宋风大步上前,将艾莉丝送来的手帕铺在龙昭帅案:“龙帅,你看。” 不止龙昭好奇,两边的何尤与安牧阳也凑近前来,待看清上面字迹,几人皆是一笑。 安牧阳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毅兴人也会用离间之计。” 何尤也是笑着摇了摇头:“这等下三滥的把戏,也好意思拿出手。” 毅兴使者提出的上策根本就是逼着龙昭往后听,而下策就不是条件,而是下战书,三个条件其实只有一个,那便是迫使他们选择牺牲宋风。 宋风是边境军的主要战力之一,把他骗到毅兴国都软禁,后面反手撕毁条约入侵,严西郡还不是任其鱼肉。 “好精致的手帕。”龙昭昂起脑袋,哈哈笑道:“宋将军,毅兴人送来这等好礼,我大钦也不能失了礼数,便回敬他一点东西吧。” 说罢将腰间金剑摘下,交给宋风。 按照战场的传统,两军统帅互换礼物,特别是随身物品,那便是英雄相惜,要在沙场决一雌雄,至死方休的意思。 很明显,宋风并不理解这些,也不屑于去理解,接过金剑看都没看,反手拔剑出鞘,大步向切尔弗走去。 “宋将军,你要做什么!” 切尔弗此刻终于沉稳不住了,看着杀气腾腾的宋风,脚步连连后退:“两军交战,不斩……啊!” 血光乍现,谁都没有想到,宋风竟然在大帐之中,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毅兴使者的右耳给切了下来。 用手帕包裹住他的耳朵,宋风随手将其塞入痛叫的切尔弗嘴里。 “告诉艾莉丝,这就是我的答复!滚!” “滚!”众将纷纷呵斥,手掌都按在剑柄,好像随时要扑上来将他撕碎。 切尔弗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指着宋风,嘴里还塞着手帕,囫囵不清的叫道:“等我毅兴大军破城,你们都不得好死!” “还不滚?”章义唰的一声拔出佩剑,狠狠抛投出去。 剑锋落入地面,险些刺中切尔弗脚掌,后者吓得一蹦老高,连滚带爬的向外跑去。 第155章 夜袭钦营 派去议和的使者被如此羞辱,这可把毅兴众将气得够呛,不少将领纷纷请战,士气高涨。 艾莉丝斜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心不在焉的问道:“打?怎么打。” “大帅!”一名精壮大汉大步上前:“就让末将做先锋,半个时辰内必然破了他们的军营!” “哦?”艾莉丝斜了他一眼:“怎么破?用什么破。” “当然是用末将手中的大斧!” 后者闻言笑了:“蠢猪。” 说着站起身,指了指身后战略图:“根据切尔弗的描述,钦军营墙约有三丈高,并且还有内城墙作为第二道防线,哪怕你冲进去了,就得被瓮中捉鳖。” “况且大军未到,我部清一色骑兵,没有攻城军械,如何能在敌军抛石机与弓箭的火力下徒手爬上这三丈高的营墙?”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艾莉丝眼神凝重,横扫诸将:“此次出征,我们的目标是塞尔塔尔,并不是钦国,招惹他们本就是节外生枝,哪怕是胜了,皇庭非但不会承认战功,还会落井下石。” “那怎么办,就这么忍了?”一名毅兴将领咬牙道:“他们可是屠杀了我们数百兄弟,还有一千多将士被他们俘虏了,这口气我咽不下!” 艾莉丝瞪了他一眼:“瓦力基,要是你作为主帅,攻破钦国并守住严西郡的胜算有几成?” 瓦力基插手施礼,震声道:“十成!” “笑话!猛虎搏杀兔子的胜算都没有十成,更何况你不是猛虎,钦国更不是兔子!” 后者被他连讽刺带挖苦,说的抬不起头,默默退了回去。 艾莉丝冷声道:“我意已决,必须议和。既能保我军辎重路线畅通无阻,又能让钦国不再插手我们与赛尔联邦的战争。” 说着,艾莉丝端起桌上酒杯,隔着玻璃打量着在座众将:“谁赞成,谁反对?” 众人互相看了看,齐声道:“我等赞成!” 谁敢反对这个女疯子,那可真是嫌命长。 “嗯。”艾莉丝满意的点了点头:“明日,我将亲会钦军主帅,详谈议和之事。散了吧。” 众将纷纷离去,出了大帐,瓦力基仍旧满面不忿。 一名叫做伊斯卡的将领走上前来:“瓦力基将军,看来是打不起来了,我军不日启程,又要奔赴前线战场,今夜入我帐中共饮几杯如何?” “行。”后者随口答应一声,气冲冲的离去。 当夜,瓦力基应邀而来,三名将领坐在一处,吃着烤羊,喝着马奶酒,倒也清闲。 酒过三巡,伊斯卡端起酒碗来到后者身旁,语重心长的说道:“为我等在大帅的带领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再干一杯!” “哼!”瓦力基愤怒的扔下酒碗:“什么战无不胜,在钦国这不就屡次受辱!” 伊斯卡眼珠转了转,好心劝阻道:“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将钦国作为主要目标,不然轻轻松松就能破营宰了他们。” “哦?”这下瓦力基来了兴趣:“伊斯卡将军,你有什么计策?” 伊斯卡神秘一笑,靠近身前小声道:“钦军大营是用什么建造的?” “木头桩子呗,怎么了?” “木头怕什么?” “怕砍……不对,怕火!”瓦力基狠狠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你是说,用火攻?” 伊斯卡点了点头:“我军骑兵人人都是神射手,只要一轮火箭射进去,敌军自乱,到时候再冲杀岂不是易如反掌。” 瓦力基腾的站起身:“有这妙计怎么不早说!我现在就去请示大帅。”说罢转身向帐外走去。 伊斯卡赶紧把他拉住:“不用请示了,大帅不会同意的。” 瓦力基回过头,疑惑道:“为什么?” 后者苦笑一声:“白天不是说过了吗,与钦军开战等于节外生枝,只能议和。” “议和!议和!议他妈的和!”瓦力基怒火中烧,抬腿一脚踢翻酒桌:“就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一直没说话的另一名将领冷笑一声:“大帅虽能力很强,但还是过于年轻,胜仗打的太多了,遇到宋风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开始害怕了。” 伊斯卡接话道:“她不是怕宋风,而是怕吃败仗,有损她战争女神的名号。” 说着嘿嘿一笑,掐着手指自顾自的说道:“大帅从军到现在三年多了吧?打过大小战役三十七场,无一败绩。照我看呐,人家是想只打胜仗,凑齐个百战百胜的美誉,衣锦还乡。” “她怕,我不怕!”瓦力基狠声道:“她不敢打,我敢!我现在就去带领手下部队,一把火烧了钦军营寨!” “瓦力基将军!”见后者上钩,二人也不装了,纷纷站起身正色道:“你我既为军中同袍,自然有福同享,岂能看着你独揽大功?我二人与你同去!” 瓦力基看了看二人,皱起眉头:“私自动兵,可会被视为谋反,到时候哪怕赢了,也得承受重罚。” “法不责众。”伊斯卡冷笑道:“本来就是她贪生怕死,我们打了胜仗,她还能把咱兄弟三人全砍了?真要这样,军中众兄弟也不服!” 瓦力基闻言也不再废话,紧紧握住二人手掌:“那便这么定了,今夜子时,你我三部在钦军大营外汇合,记得多备火油弓箭。” “一定!” 当夜无话,直至子时,三名将领买通守营军士,带领五百骑兵浩浩荡荡出营,直奔钦军大营而去。 五百人说多不多,奔腾起来也是动静不小,好在三人经验丰富,早已提前裹好马蹄,捆住马嘴,人人嘴里含着树叶,不发出一丝声响。 直至临近钦军大营,守营将士被轰隆闷响吵醒,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声音,打雷下雨了?” 嗖—— 一支带着火焰的利箭如同流星般划过夜空,刚好射中其胸口,后者脸上还带着困惑,顿时身亡。 士卒们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叫嚷道:“敌袭!敌袭!毅兴人杀过来了!” 嗖嗖嗖—— 他不喊还好,这一嗓子,仿佛打开了死亡之门,五百毅兴骑兵不断射出火箭,整座大营顿时火光四起,亮如白昼。 第156章 拖刀斩将 眼看钦军大营混乱不堪,瓦力基翻身下马,伸出手掌:“取我锤来!” 两名随身士卒抬着一柄巨锤递到他手中。 这巨锤不同于寻常武将使用的短柄双锤,而是长枪长刀一般长短,锤头硕大无比,起码得有上百斤。 这便是他主动下马的原因,巨锤加上他自身的重量,寻常马匹根本驼不动。 钦军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守营的千夫长大声吆喝指挥,弓箭手纷纷向外射箭。 “冲锋!” 五百毅兴骑兵听令,纷纷夹紧马腹,向着钦营前进。 “掷枪!” 嗖嗖嗖—— 骑兵们从得胜勾取下短枪,投掷向营墙上的弓箭手。 利箭与短枪交锋而过,双方互有死伤,却难能抵挡骑兵冲锋的速度,眨眼间便来到营门前。 瓦力基向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抡起巨锤向着营门砸去,锤头落下的同时已附着土系真气,整个锤头灰蒙蒙的,变得更为庞大。 轰! 一锤,营门扭曲。 轰! 两锤,木质营门再也坚持不住,破开一个大洞,外面包裹的铁皮如同虚设。 轰! 三锤破门,瓦力基抬腿一脚踹倒破碎的营门,大声喊道:“兄弟们,杀进去!” “吼——” 五百骑兵鱼贯而入,守营士卒还没反应过来便纷纷死于马蹄之下。 一轮冲锋,直杀到营帐附近,瓦力基打了个手势:“回冲!” 骑兵得令,调转马头,后方刚聚集起来的击败钦国士卒脸都吓绿了,纷纷躲闪。 可两条腿哪能跑得过四条腿?骑兵过处,士卒们如同油锅里的豆子一般,被撞击的四散横飞,运气好的士卒还想用长枪还击,却早已被骑兵手中的弯刀夺走性命。 毅兴骑兵身处奔跑起来的战马上,占据高处与速度优势,都不需要用力,只是把弯刀横在身侧,战马的冲击力便能将刀刃变成死神的镰刀,重逢过处能连续斩杀数名步兵。 这就是轻骑兵的优势。 瓦力基抡着巨锤,四处砸杀钦国士卒,伊斯卡与另一名将领一人持枪,一人持斧,也在不断厮杀。 唰! 无声无息间,一柄燃烧着火焰的大刀劈到伊斯卡身前,后者慌忙晃身躲闪,险险避过。 定睛看去,一名身骑快马,手持火刀的将领出现在身前:“贼将休狂,章义在此!” 伊斯卡听不懂天渊语,也懒得跟他废话,抖擞长枪冲锋而来。 待距离稍近,伊斯卡凝聚真气,手中长枪散发一道耀眼光芒,枪头呈现虚影,仿佛变大了一号,抡圆了当刀劈下。 铛啷! 章义稳稳架住长枪,只觉此人力气大的惊人,牙关紧咬,奋力向上一抬,反手横斩一刀。 呼! 刀刃斩出的同时,一道月牙状的真气喷射而出,直取敌将马匹。 伊斯卡冷笑一声,手中长枪立于身前,通体光芒大盛,凝为一块盾牌,连人带马保护在内。 再看章义射出的真气,被这盾牌稳稳格挡,消散无形。 一击不中,章义抡起大刀,策马冲锋而来,两骑交错,没看清出招,只听到叮铛一声脆响。 再看双方,伊斯卡毫发无损,章义肩头铠甲却被撕开一道口子,险些伤到皮肉。 伊斯卡杀得兴起,哈哈笑道:“跟我们安吉塔人拼骑术,你还差得远呢!(毅兴语)” 说罢调转马头,再次向其冲杀。 章义看得真切,直接不打了,长刀拖地,转头就跑。 这家伙来的时候凶猛得很,没想到这么胆小,过手两招就跑? 伊斯卡大怒,两腿夹紧马腹,奋力追赶,二人一前一后,好似猎犬逮兔子一般。 章义的马匹终归比不上毅兴人的好马,不一会便被追至身前。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伊斯卡大喜,手中长枪挺在身前,枪身散发白芒,变得更加细长,瞅准章义后心便刺。 搜! 章义回手抛出一颗石子,此刻天色大黑,军营中火光闪耀,哪看得清楚,好在伊斯卡反应过人,及时侧了侧身,堪堪避过。 竟然用暗器?伊斯卡怒火更盛,回过神来刚要刺他于马下,眼前出现的不是章义的背影,而是一连串的火花。 嗡—— 噗嗤! 一刀落地,伊斯卡连叫喊声都来不及发出,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刀竖着劈为两片,就连身下马匹都未能幸免,燃烧着烈火的刀刃稳稳落地。 原来章义不敌逃跑是假,诱其深入才是真,先以石子分散他的注意力,再用拖在地面的长刀燃起烈火,与地面摩擦引发一连串火花扰乱他的视线,最后抡圆了就是一刀。 终于斩杀敌将,章义昂起脑袋,对着尸体得意的说道:“拖刀计都没见过,野蛮人就是野蛮人。” 正在他得意之际,不远处冲来一道身影。 章义仔细一看,原来是海杰,随即高喊道:“海将军,随我共往杀敌!” 海杰眼神冷峻,沉默不已,手中折扇挥动,三枚冰针生成,直冲章义射去。 后者大惊:“海将军这是为何!” 叮叮叮! 冰针没有射中章义,而是擦着他飞向后方,正准备偷袭的瓦力基无奈,只得放弃章义,横锤拦截冰针,堪堪挡下。 章义此刻也回过神来,拨转马头,怒声道:“贼将看刀!”说罢抡起大刀便劈。 铛啷! 这一刀下去,章义感觉自己不是劈在人身上,而是劈在一座大山,震得自己两臂酸麻,长刀险些脱手。 瓦力基用锤柄稳稳招架,而后狞声道:“还我兄弟命来!(毅兴语)” 说罢反手就是一记重锤,锤头在空中发出呜呜怪响,极其骇人。 章义自知不敌,赶忙散发真气,不仅武器燃烧,就连身上铠甲都燃起熊熊烈火,正是真气化甲。 轰! 一锤砸下,尘埃四起,再看场中,章义仍旧横刀招架,周身火凯出现一道道裂纹,双眼圆瞪,虎口蹦出鲜血,面目狰狞,牙关都要咬碎了。 他能借用真气招架得住,胯下战马可没这么好运,被这一锤之力砸的四蹄尽折,趴伏在地嘶鸣不已。 “咳!”一股热流涌动,章义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瓦力基也不管他,手中巨锤抡了一圈,再次砸了下来:“再吃我一锤!” 第157章 再度相临 章义见状,心中大骇,一锤都艰难接下,此刻浑身无力,铠甲俱裂,焉能抵挡? 瓦力基可不管他,锤头挂着劲风,下落时凝聚一层土系真气,发出刺耳的破风声。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挡在章义身前,纸扇大开,迎上巨锤。 哼!瓦力基冷笑不已,一柄破扇子,也敢出来送死!下落之势更添三分力道,不取二人性命绝不罢休。 嗡—— 没有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场景,锤头砸落,仿佛陷入无底泥潭,那纸扇化作血红深渊,竟将巨锤吸纳而入。 强势的吸力仿佛无穷无尽,瓦力基大吃一惊,赶忙松手,险些深陷其中,慌忙叫喊道:“什么玩意!(毅兴语)” 海杰微微一笑,同样以毅兴语回应道:“你的杀神。” 唰。 纸扇轻挥,世界瞬间清净。 瓦力基的脑袋如同被踢出的皮球,翻滚几圈掉落在地。 章义死里逃生,震惊不已:“海将军,原来你这么厉害?” 海杰自入军营起,一直担当随军参谋的角色,哪怕宋风位及兵团长,都没给他安排明确职位,众将只当他是宋风的随身好友,哪曾想这般强悍。 海杰转过身来,折扇合拢,拱了一礼:“顺手为之,不必惊讶。倒是章将军力斩敌将,武力过人,在下佩服。” 章义还想再言,海杰摆了摆手:“敌军只有数百,此刻群龙无首,正在逃窜,章将军,眼皮子底下的军功,可别错过啊。” 章义闻言回过神来,抱拳道:“多谢提醒!” 说罢强振精神,策马追袭而去。 要说毅兴骑兵偷袭破营,当真是条妙计,若是有大军随后掩杀,此刻胜负难料。 可惜,瓦力基三人只是私自调兵,等艾莉丝反应过来,早就战作一团,其余众兵团纷纷相援,哪还有可乘之机。 却说毅兴骑兵,五百人前来,此刻几番冲杀,只剩二百余骑,主将三人只剩坎达尔一人,正原路撤回。 “妈的!”坎达尔非但没有为自己贪功冒进懊悔,反而愤恨道:“今夜大好时机,可惜大帅无眼,白白牺牲这许多兄弟!” 嗖—— 正在他抱怨之际,一颗“流星”划过,稳稳落入骑兵方阵之中,顿时哀嚎四起,喊杀声一片。 为首的坎达尔扭头吆喝道:“不要惊慌,继续前进,甩开追兵!” 他想仰仗骑兵速度优势,可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那便是来犯之敌的武力与速度。 那“流星”根本看不清身影,只是一阵阵真气爆发,四处横窜,所过之处马折蹄,人折命,好似海出妖魔,如同天降杀星。 眼看骑兵方阵再也维持不住,坎达尔也顾不得奔回大营了,大声喊道:“向东去!东边尽皆黄沙,他们追不……” 嗡—— 话音未落,剑芒闪过,声响戛然而止,坎达尔的头颅掉落在地。 此间屠戮,自不多言。 且说章义,整理残军并会合城内前来支援的李如庞开部下,凑齐五千人马,浩浩荡荡杀奔毅兴大营。 却见前方火把通亮,艾莉丝正带领千余骑兵赶来。 双方仇敌见面,分外眼红,话都没说,直接开打一处。 章义等三将合力围攻艾莉丝,后者非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真气散发的同时,一片枫叶飘落,身形已来到章义身前:“你!” 嘭! 没有通名报姓,没有你来我往,艾莉丝紧一掌拍下,章义瞬间被庞大真气掀翻在地。 呼—— 风吹过,身形消散,再现身时已来到李如身后:“还有你!” 轰! 两道身影同时浮现,两名艾莉丝一齐出手,李如与张先的战马同时被击倒,人也被掀翻在地。 真气归位,艾莉丝重回马上:“都给我跪下!” 若非艾莉丝不想与钦国为敌,在这瞬息之间,三名兵团长早已殒命。 章义以刀杆撑地,咬着牙站起身来:“毅兴狗贼,老子不服!” 轰! 一掌拍过,章义瞬间被击退十余米,身体擦着地面黄沙,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划痕,当场昏死过去。 眼看部下骑兵正在肆意冲杀钦国士卒,艾莉丝打了一个手令:“归位!” 众骑听令,纷纷回于她身后。 李如张先跪伏在地,看着眼前如同天神降世一般的艾莉丝,震惊不已。 这种杀神般的人物,军营中除了宋风,只怕再没有能阻止她的人了! 艾莉丝横视二将,冷声道:“瓦力基呢?” “谁?” 章义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战将,待海杰取他首级,内城的李如张先还没到场呢,哪听过这名字。 见二人眼中困惑,艾莉丝进而问道:“我部下骑兵呢?” 李如站起身,怒声道:“我二人正为驱逐尔等而来!” 艾莉丝眉头紧皱:“所以呢?跟丢了?那我的部下们呢?” 李如张先闻言更加恼火:“我们怎么知道!你怕不是早就藏起了,想翻脸不认账?” 看来这两个杂鱼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艾莉丝心中明了,举手高呼:“分散四方,寻找瓦力基踪迹!” 众骑兵一哄而散,向着四面八方飞驰而去,李如张先见状,也不敢犹豫,统领部下跟随。 夜如墨,星如笔,月色惨淡。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遍地尸骸,无一丝声响。 一道寒芒若隐若现,一道身影坐在马匹残骸之上。 众人寻到这里时,便是这幅景象。 “宋将军!” 李如张先如同寻到主心骨,大步向前奔去。 “哦……”宋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看着二人说道:“你们来得太慢了点。” 看着衣衫破碎的宋风,李如惊呼道:“宋将军,你受伤了?” 宋风随意地摆了摆手:“没有,就是有点困了。” 受伤当然无可避免,毅兴骑兵的冲击力哪是凡人可敌,不过武王体极快的恢复速度刚好弥补了这点皮外伤,只是衣物无法修复而已。 艾莉丝早已看清,向随身部下低声吩咐几句,而后下马大步向前走来:“宋风!” 眼见来者是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劲敌,宋风第一时间没有回应,而是反手将李如二人拢向身后:“退下!” 嗡—— 剑芒乍现,身形缥缈,转眼来至艾莉丝身前。 未曾想到,艾莉丝不躲不避,眼见剑锋袭来,双眸仍旧深情注视后者:“宋风,你受伤了?” 第158章 葡萄美酒 龙吟顿住,宋风抬眸凝视,幽幽道:“出你的刀。” “唉……” 艾莉丝长叹一声,非但不还击,反而张开双手:“宋风,你这人,真的是……一言难尽。” 扫视遍地尸骸,艾莉丝疑惑道:“瓦力基率领的五百骑兵,都被你一个人杀光了?” 宋风仍旧横眉怒视,口气却似有松懈:“我感受不到你的杀气。” “我不是来跟你拼杀的!” 艾莉丝伸出二指,拨开眼前利剑:“此番争斗,是我部几个逆贼自作主张罢了。” 说着再次扫视周围尸山血海:“还好,他们都被你杀了。” “二百七十四。”宋风冷声道。 “什么?” “二百七十四匹马,二百七十四个人。” 宋风手腕翻转,将龙吟血迹甩干,甩手插在剑鞘:“不多不少,都死在我这龙吟剑下。” 二百多人,而且是训练有素的毅兴骑兵,哪怕艾莉丝亲自来,也未必能活下去。 真不知道这宋风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宋风那深沉的双眸,紧绷的嘴角,加之浑身血迹与蓬乱发丝,艾莉丝顿时失神,下意识的抬起手掌,抚摸向那身遍布划痕的黑衣。 有那么一瞬间,艾莉丝想要抚平他那紧皱的眉头,迫切的想要看到他的欢笑。 可惜,宋风始终是宋风。 啪! 反手拍开她的手掌,宋风冷声道:“这又是什么怪招?” 自从上次被她抛了一个媚眼的海妖之吻分离心神,宋风是真怕了,此刻看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施展邪术。 “呵……”艾莉丝无奈的轻笑一声,却也回过神来,向后招了招手:“抬上来。” 士卒得令,抬来一张长桌,两座羊毛毡长椅,艾莉丝率先坐了下来,随手伸出手掌:“宋将军,请坐。” 宋风听罢,也不客气,正襟危坐,口中仍不饶人:“我大钦将士片刻即到,你还想耍什么手段。” 此间地界正是两军中央,毅兴军虽为骑兵,却只有一万,钦军虽战力不济,好歹接近三万,真要打起来,胜负难料。 艾莉丝则没有那么多心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在椅子上,雪白大腿展露无遗:“宋将军,何必总是这么死板呢。” 看着放浪形骸的后者,宋风眼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冷声道:“荡妇。” 对于天渊帝国的民俗,艾莉丝也略知一二,闻言非但不收敛,反而指了指宋风衣衫:“莽夫。” 宋风闻言低身看去,衣衫残破不堪,两次脱胎换骨得来的结实肌肉展露无遗,加之厮杀中鲜血铺洒,整个人好似血葫芦一般。 无奈的摇了摇头,宋风不愿就此话题深入,直言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唇角勾动,艾莉丝甜甜一笑,抬手打了个响指:“来人。” 一名毅兴士卒搬着一套酒器来到二人身前:“大帅。” 艾莉丝随手取出一件,笑眯眯的说道:“听说宋将军喜欢饮酒,我毅兴国的酒器,不知有没有兴趣?” 宋风嗤笑一声:“哼。野蛮人的东……”话音未落,便被其手中酒杯吸引。 只见那酒杯通体晶亮,在四周士卒火把的映射下更加熠熠生辉,透过杯壁甚至能看到艾莉丝得意地笑容。 “琉璃盏?不……琉璃也没这么通透。”原本犯困的宋风顿时精神倍增,双眼如同看到美人的色鬼,久久不愿挪移。 “这个啊,叫做柯罗窗杯。”艾莉丝晃了晃手中酒杯,见宋风痴迷不已,随手抛向他:“拿去。” 仿佛生怕这般宝物摔坏,宋风赶忙双手接住,仔细打量,爱惜不已。 见他心动,艾莉丝再次打了个响指:“有好杯,岂能没有好酒?来人。” 响指过处,又一名毅兴士卒抬来一筐深棕色的木桶。 宋风见状手掌向前摊开:“罢了,你们毅兴的马奶酒,我喝不惯!” 随手掰开一桶,艾莉丝为二人倒满:“这可不是马奶酒,而是贵族才能享用的葡萄酒。” 宋风打眼望去,紫黑色的液体流淌在通明透亮的柯罗窗杯内,酒香四溢。 端起酒杯,一股醇香扑鼻而来,宋风也不废话,抬头便饮。 “你先等会……”艾莉丝还没来得及阻拦,一口已然下肚。 宋风皱起眉头,细细回味片刻,而后疑声道:“怎么了?” “没事。”艾莉丝无奈的笑了笑:“味道怎么样?” 宋风慢慢回想:“初始苦涩,转而回甘,一股木头味,整体还是不错的。” “你喜欢就好。”艾莉丝闻言放下心来,再次抬起手掌:“有美酒岂能没有美人?来人……” 啪。 宋风俯身向前,紧紧攥住她那不受控制的响指:“别来人了,我对美人没有兴趣。” “哦?”艾莉丝秀眉一挑,眼泛桃花,借着宋风俯身之势更加贴近一步:“哪怕是我也没兴趣吗?” 纵使二人身形如此之近,几乎要贴在一处,宋风仍旧双眸含着精光,冷声道:“我只对杀掉你感兴趣。” 呼—— 正在二人僵持之际,一阵寒风吹过,海杰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宋风身旁,端起木桶为自己倒满一杯:“宋兄,又偷偷喝酒呢?” 待一杯斟满,抬眼望去,看着几乎粘在一起的二人,海杰默默地放下木桶:“我来的不是时候对吧?你俩这是要……接吻?” “那倒没有。” “一派胡言!” 二人同时发声,肃穆场面瞬间转为尴尬。 海杰反手拎起一桶葡萄酒甩向身后李如张先等人:“哎呀,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就当没看见!是不是兄弟们?” “咳!”宋风干咳一声,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而后直视艾莉丝:“我是不会被你几桶酒收买的,有话直说吧!” 艾莉丝终于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襟危坐:“议和。” “哦~”海杰拖着长音,不满的嘟囔道:“议和是吧?先是离间,后是夜袭,最后直接收买,这就是议和?” “非我所愿。”艾莉丝两手一摊:“但也懒得解释,我便明说吧,将我军俘虏归还,不得对我军进行干扰,便可永修百年之好。” 说着,艾莉丝端起酒杯,浅酌一口:“我记得你们天渊帝国有个成语,叫做康安之好。” 第159章 以一换十 海杰环顾四周,骑兵与战马的尸体触目惊心,地面都被染成黑褐色,默默地摇了摇头。 “康安之好是在可歌可泣的美好爱情与家国情怀下诞生的,而不是我们几个疯子坐在尸山血海里吹嘘。” 所谓康安之好,便是指的康国与安国的友好相处。 传说三百年前,康国与安国连年征战,直到两名年轻有为的国王同时御驾亲征,沙场相见互生情愫,自此永结同盟。 直至今日,两国再未发生一起战事。 几人正谈话间,毅兴数千骑兵已赶至此处,以何尤为首的钦军也出现过万,双方剑拔弩张,与正中央谈笑自若的三人形成鲜明对比。 何尤下马来到酒桌前,紧紧盯着艾莉丝:“普恩将军。” 海杰起身相迎:“何帅。” 说着对艾莉丝笑道:“我二人位微言轻,真要谈和,还得有分量的人来,何帅正是最佳人选。” 敌军副帅前来,艾莉丝却端坐木椅未动,自顾自的抿了一口酒水:“我只与强者谈判。” 言下之意,能将她拒之钦国门外的宋风才有资格,何尤根本难入她法眼。 何尤早已在李如等人口中了解情况,闻言也不恼怒,抱拳施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普恩将军快人快语,在下佩服。” “不过。”何尤话锋一转:“无论宋风还是在下,都会将谈判结果告知大帅,最后还要上报朝廷,共同定夺。所以跟谁谈,怎么谈,结果都是一样的。” 艾莉丝不屑的轻笑一声:“你们天渊人做事,繁琐,臃肿,麻烦。” 说着不再理会他人,注视着宋风说道:“这柯罗窗杯,还有葡萄酒,如果流传到你们所谓的朝廷大员手里,一定会备受推崇的,这是一个好的商机。” 宋风摇了摇头:“我不懂经商。” 哪跟哪啊。艾莉丝白了他一眼,干脆明言:“待我军战事平定,你我两国互有通商,这些宝贝,我可以控制它们只能从你这经手,抬手之间,便能让你富可敌国。” 宋风并未心动,摇晃着手中酒杯,看着酒液在杯壁之上慢慢消退,心不在焉的说道:“我对钱没什么兴趣。” 艾莉丝闻言,对他更加好奇了:“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宋风停止晃动,端起酒杯一口饮下,顿时双眼一亮,惊喜的对身旁海杰说道:“你试试,拿在手里晃一会,居然更为美味!” 感情宋风根本没在意她说的话,注意力全在酒上了! 艾莉丝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居然是个酒鬼,可惜这一身修为了。” 宋风也不管她的讥讽,一边夺过海杰的酒杯不停晃动,一边随意地说道:“根据军中统计,你们在大钦边境驻军期间一共杀害平民三十九人。” 艾莉丝眨了眨眼睛,静待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的那批俘虏我可以放,但得留下三百九十个人头,以告慰无辜者在天之灵。另外,粮草辎重一点都不会还,作为我军损失的补偿。” 艾莉丝闻言,一股火气也涌了上来:“一个换十个,稳赚不赔,宋将军还说自己不懂经商?” 宋风闻言,将酒杯还给海杰,正色道:“人命不可交换,人权不可替代,一换十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我愿意,可以立即冲入你军大营,以一换百,你又能奈我何?” 艾莉丝挑起眉毛:“就算你说的在理,可你闯入我军杀死三百八十四人又怎么算?要不要我也杀入你军大营,来个以一换百?” “二位!”眼看场面愈发紧张,何尤赶忙出来劝阻:“战争不是儿戏,没有换不换的道理。二位身手高强,拼杀起来,死伤的只能是无辜百姓与士卒,还是议和为上。” “这还像句人话。” “说的很有道理。” 二人同时点头,话语如出一辙。 海杰遥望天际,一抹白光丝丝浮现,乐呵呵的说道:“天快亮了,该回去睡觉了。” 何尤接话道:“明日我便上报朝廷,若朝堂定议,即刻送来议和书,双方签订,方可无虞。” “那么啰嗦做什么。”艾莉丝站起身来,将右手伸向宋风:“握手便是合作。今后你我两国永不犯境,也不要插手任何对方的国策与战略。” 宋风看一眼海杰,见他只是端着酒杯微笑不语,随即站起身来,两手交握:“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艾莉丝微微一笑,手掌猛然散发真气。 宋风大惊,刚要回应,只见一抹红光闪过,手背突然涌现一道粉红色的唇印,逐渐化作一只蝴蝶飞舞而出,绕着二人忽闪几下翅膀,化作粉红火光。 宋风赶忙抽回手掌,疑惑道:“这是何物?” 艾莉丝倒背双手,昂首观望空中的粉光,眼神中既有释怀,又有几分失落:“无论它是什么,现在已经没用了。” 说罢转身上马,拉动缰绳,回营而去。 众骑兵随她而行,一名副将策马来到其身旁,高声道:“大帅,今夜我军折损五百精锐,瓦力基等三位将军尽皆战死。” “知道!”艾莉丝头都没回,仍旧策马狂奔:“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叛徒?副将震惊不已,还想追问,看了看艾莉丝紧绷的面容,终究没敢出口。 不从将令,私自出兵,差点打乱安吉塔联邦的整体战略,这不是叛徒是什么? 好在钦军战力顽强,没有被造成太大损失,否则艾莉丝两线开战,皇廷那边又该如何解释。 且说宋风这边,随何尤率领的大军回营,只见营寨已被焚毁大半,将士们已将大火扑灭,正在救治伤亡人员,修补营墙与寨门。 看着一具具烧焦的尸体从眼前抬过,宋风幽幽叹了口气:“人,生来就是不公的。如果人人都可像我一样修习真武,就不会有这许多死伤了。” 海杰闻言,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人人都是你,这世上死的人只会更多。” 人心不足是自古难题,要是大家都能飞天遁地,动辄寿及百余年,那这世界早就乱套了。 江湖游侠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第160章 天母汉河 宋风并非蠢蛋,只是一时伤感而已,听了海杰的吐槽,哈哈一笑:“你说得对。” 天边蒙蒙破晓,众将忙碌自不多言,宋风清洗周身血迹,换了套衣服,钻入营帐呼呼大睡起来。 这次没有人唤他大帐议事,直到日上三竿,宋风悠悠转醒,胡乱的洗了一把脸,高声喊道:“来人。” “将军!”两名守卫进入营帐。 “今天怎么没有大帐议事?” “禀将军,早已议事完毕,龙帅说不要打扰宋将军休息。” 他不打扰我,我还得打扰他呢。宋风一边穿衣一边向外走去。 掀开帐帘,顿觉不对,平日热闹的军营为何如此冷清,许多营帐都已拆除,空出大片地面。 正在这时,副兵团长齐纹带领十余骑从不远处策马奔过。 “齐将军!” 宋风赶忙将其叫住,打量了一眼身穿盔甲,身背长弓的齐纹,好奇的问道:“又有战事?” “啊?没有。”齐纹先是一愣,随即放慢马蹄来到宋风身前:“闲来无事,我等正要去放马。” “闲来无事?”宋风皱起眉头:“龙帅今日便要回朝复命,怎么能说无事。” “龙帅已经走了。”齐纹下马来到宋风身前:“战事平定,龙帅作为主帅,何帅作为严西郡军团长,一齐回朝复命了。前来支援的安帅也率部回到了严东郡。” “三人都走了?”宋风瞪大双眼:“毅兴人还在家门口呢,岂能轻信艾莉丝一面之词就如此松懈?” “艾莉丝也走了!”不远处,端坐骏马的海杰慢悠悠策马而来:“严西郡彻底太平了,我等前去放马之地,正是之前毅兴人扎营的地方。” 宋风闻言,不可置信的问道:“我睡了几天?” “就三个时辰,怎么了?” “三个时辰。”宋风默默重复一遍,疑惑道:“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发生如此剧变。” “哈哈。”海杰轻笑一声,拨弄缰绳,牵引着骏马原地打转:“你以为战争是什么,听书还是看戏,要大战一年半载吗?大军行动,每时每刻都在燃烧钱财,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呗。” 海杰一边回想昨夜场景一边说道:“艾莉丝·普恩,这个女人跟你不一样。不仅真武高强,头脑与军事能力更是非同寻常。能忍一时之辱,分得清大局是非,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宋风闻言瞪了他一眼:“什么叫跟我不一样,意思我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吗?” 海杰闻言勒马停蹄,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一遍,脸上写满了真诚:“难道不是吗?” 宋风也不反驳,走上前来,硬是将其拉下马,自己跨了上去:“给我下来吧你。” “哎哎哎,怎么还抢我东西!” “驾!齐将军,头前带路!” 海杰无奈一笑,只得另寻马匹,紧追而去。 黄沙漫野,一望无际,与蔚蓝天空分庭抗礼。 一行人冲南而去,直至寻到一片绿洲,方才勒住缰绳,河畔饮马。 说是河,只是一处水洼而已,其中水源就连一人洗澡都不够。 宋风踩着黄沙,四周张望,好奇的问道:“这就是所谓的绿洲?才几十棵树而已。” “不少了。”海杰摇着纸扇,耐心解释:“沙漠中要是能种满树,就不会成为天渊帝国与毅兴国的缓冲地带了,两国会为了这片土地再次发动无休无止的战争。” 宋风走近水洼,疑惑道:“艾莉丝是神仙不成?就用这半桶水养活一万骑兵?” 海杰呵呵一笑:“别看它小,地底可是有暗河的,水源取之不尽。” 说着四周张望,辨别一下方向:“此地应该是汉河流经之处,不过应该处于末端。” 宋风瞥了他一眼:“又在瞎扯,汉河明明在池国。” “那可不是。” 海杰干脆坐在黄沙,以扇柄为笔,一边解释一遍写写画画:“汉河可是养育了我们整个天渊帝国,被称为天母河。源头在烈国以北的冰川,流经诸国,加之历朝历代的水利开发,已有无数分支,包括我们的镇江。” 看着他画出的地图,宋风如观天书:“这你都懂?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海杰得意的昂起脑袋:“我说过了,天文地理,古今兴衰,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宋风大点其头:“起码吹牛的本事天下第一。” 说着指了指汉河源头的烈国方位:“如果我是烈王,就把源头堵住,到时候其他国家都没水喝,不战自胜。” “哟,宋兄可真‘聪明’啊。”海杰哈哈大笑,故意加重“聪明”二字:“还好你不是烈王,要不然烈国早就亡了。” 宋风白了他一眼:“有何不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海杰以扇柄在烈国与池国的交界点划了一条线:“冰川的形成与融化是天地形成的,不因人力而改变,烈国扼住出水口,汉河只进不出,到时候岂不成了一个大水缸,把整个国家都淹了?” “再者,水流的威力远超你我想象,随意逆天改命,到时候地震海啸,火山喷涌,泥土流失,这些问题谁来解决?” 知道说不过他,宋风气急败坏的伸脚抹消地图:“行了别吹了,回去吧,这小水洼一点意思都没有。” 海杰笑着站起身来:“宋兄别急啊,我还没讲完呢。” “留着讲给自己听吧!”宋风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海杰摇了摇头,再次观望绿洲景象,思绪万千。 参军入伍虽只有短短数日,所经历的事情却精彩无比,昨日同袍转眼间便死于战场,残忍的战争使人心神恍惚,一股思念也涌上心头。 一别数载,就连来时都未能见上一面,不知道花惜月现在怎样了。 还有李婉儿,孙诀疑…… “我简直是个禽兽啊,怎么总是在想着美女。”海杰低声自嘲一句,无奈的甩了甩脑袋。 还是想想兄弟们吧,比如王锦博,董玥希,楚飞…… 等等,王锦博? 海杰一拍大腿:“那小子还欠我五十匹烈国名马呢!” 第161章 三旨连升 二人回到军营,先去看望了身受重伤的章义。 先是力斩敌将,又受了毅兴大将瓦力基的全力一锤,后面更是连吃艾莉丝两掌,此刻的章义浑身缠满绷带,皮肤寸寸断裂,好在他真气雄厚,体力旺盛,并无性命之忧。 见宋风与海杰同来,章义尽力扭动脖子,颤声道:“宋将军,海将军……” “别乱动。”海杰赶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掌,轻声安抚道:“军医说休息月余就没事了。” 章义叹了口气:“一个月,只怕这副身体也生锈了。” “有真武在身,怕什么。” 宋风也走上前来,由衷赞叹道:“真没想到,章将军居然如此勇猛,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海杰闻言斜了他一眼。他这安慰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还不如不说。 章义闻言也急了,原本苍白的脸色布上一层不自然的红晕:“宋将军,信不信,如果我是全盛状态,定能与那艾莉丝斗上三百回合!” “信!我们都信!”海杰赶忙将他想要爬起的身体扶了下去:“章将军之悍勇,三军将士有目共睹,一招拖刀计力斩敌将,谁敢不服?” “那是,那是。”章义闻言,顺理成章的借坡下驴,安稳躺在床上,嘴角笑容根本止不住。 “报——” 一名士卒冲入营帐:“王廷使者来访!” 王廷使者?众人皆是一愣。 边境军三名领袖各归其位,龙昭与何尤此刻怕是还没到京城,怎么朝廷的人先来了? 没时间给他们反应,一名浓眉大眼,身穿华丽官袍的官员已来到帐中,以李如为首的兵团长们默默跟在身后。 看了眼帐内场景,官员清了清喉咙,展开一卷鎏金王旨。 “宋风听旨!” 宋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单膝跪地:“接旨。” 那官员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宋将军,你可以站着听。” 啊?是吗?宋风疑惑地看了身旁海杰一眼,却见他也单膝跪地,眼眸低沉。 虽不明所以,还是站起身来,抱拳道:“宋风接旨!” “嗯。”官员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声道:“皇佑大钦,吾王有昭,曰:严西郡郡兵宋风,独闯敌营,大破来犯蛮夷,斩敌立功,赐偏将军衔,兵团长职,统领严西郡第四兵团。” 偏将军,兵团长,这不还是龙昭给的吗?宋风皱起眉头,心不在焉的说道:“宋风领旨。” 官员头都没抬,又取出一卷王旨:“严西郡第四兵团长宋风,力斩敌将四员,武力昭彰,展我大钦军威,吾王亲笔赐号威南,副军团长职!” 副军团长?宋风直起腰来,刚要发问,却见那官员再次掏出一卷王旨:“严西郡副军团长宋风,力阻蛮夷入侵,逼退来犯大军,着镇南号,军团长职。钦毕,领旨!” 宋风弓着腰就没直起来过,等了半晌,见再无动静,随即小声道:“还有没?” 官员小声道:“还缺你领旨。” 宋风闻言如释重负,深鞠一躬,高声道“宋风领旨!” 众人也连忙站起身来,上前一步呵呵笑道:“大人远道而来,我等未及远迎,快快入座!” 官员无视众人,来到宋风身前拱手道:“我大钦南面门户,就全赖宋帅把守了!” 说罢无视其他诸将,大步离去,随身官员小吏也跟随离开。 海杰看着欣喜的众人,眉头紧锁,靠近宋风道:“宋兄,我们怕不是被龙昭他们卖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李如疑惑道:“怎么可能?龙帅在宋将军立功的第一夜就欣喜不已,连夜修书上表为宋将军请功,怎么可能出卖我等?” 他说的确实不假,别看龙昭表面严肃沉着,遇到宋风这个“好苗子”,他比谁都高兴,恨不能把宋风的英勇事迹回放给朝中大臣们看,好让他立功升官。 正因如此,也害苦了宋风。 “诸位!”海杰沉声道:“宋风来军营三天,立功多次,朝堂不说重用此等贤才,反而赐了个镇南将军,这不是坑害是什么?” 张先上前一步:“镇南将军,也是四方将军之一,是我辈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对,没错!”海杰打断他的话语:“朝廷中分别有三种四方将军,分别是平、征、镇,各位可知其中区别?” 见众人纷纷摇头,海杰直言道:“若宋风是平南将军,那是大钦顶梁柱,起码也得是上将军甚至大将军,南蛮来犯,他可挥师百万,灭其国!” “征南将军,得是中将军,南蛮来犯,他可引一支精锐军团,破其军。” “而区区三天就赚得镇南将军,只能以边境军队,守其地,并且没有朝廷召见,终生不得离开半步。” 说白了,所谓的镇南将军,就是一个给钦国看大门的,要么守在这一辈子,要么战死在毅兴来犯的战事中。 众人闻言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严西郡众将都是基层将领,对这些朝堂军衔本就不熟悉,哪能知道这许多内幕。 “咳……” 一声深咳将众人唤醒,病床上的章义幽幽说道:“不管怎么说,宋将军已从兵团长晋升为军团长了,是我等的主帅,这是好事。”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单膝跪地震声道:“见过宋帅!” “起来吧,又没外人,客套什么。”宋风不满的嘟囔一句,见众人跪着没动,冷声道:“我说话不管用?” “喏!”众将纷纷起身,一个个满面肃穆。 这群家伙哪都好,就是太循规蹈矩了。 宋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才还是兄弟呢,当了军团长就陌生了,不认识我了?” “末将不敢!”众将齐声道。 军令如山,军衔的威严容不得任何人蔑视,众将岂敢放肆? 海杰眼珠转了转,走上前来拍了拍宋风肩头:“宋兄,你当大官了,可别忘了兄弟,不得给我个封号?” 宋风回头白了他一眼:“你爱当啥当啥,自己封去。” 海杰呵呵一笑:“我看三军参事就挺对胃口的。” 所谓三军参事,并无一点实权,权当军师领袖,是军团长身边的智囊。 “行。”宋风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职位,随意地点了点头:“你当皇帝我都不反对。” “哈哈哈……”见宋风如此口出狂言,毫无长官架子,众将也稍稍放开,大笑起来。 海杰故意面色一冷:“众将听令!” 唰! 看来新官上任这三把火还是免不了了,刚才还喜笑颜开的众人纷纷单膝跪地,静候参事发话。 海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摆酒庆功!今夜不醉不休!” 第162章 活见鬼了 众将闻言一个个欢呼不止,边境军如同过年一般烹羊宰牛,大碗的钦国烈酒还有艾莉丝赠送的葡萄酒一杯接着一杯。 说起来,宋风也真是严西郡的幸运星。 他一出现,原本被骚扰的百姓得到了安宁,军库得到填充,军中将士也能随着他的立功胡吃海喝。 更重要的是,他能以一人之力杀退毅兴数万大军,都不需要士卒们拿命去拼。 当然,如果众将士仔细回想,便能发现不对之处。 数万大军是谁引来的,毅兴骑兵的夜袭是谁引发的,牺牲在火海的将士又由谁来负责? 他们只看到宋风救同袍于水火,却没看到,这水火全因他的鲁莽行径而起。 到最后,宋风升官了,将士高兴了,一派欢喜的背后,又是谁家的孩子战死边疆? 相对的,原军团长何尤的处理方式更为老练。 这场战争本就是东西毅兴的战争,与钦国无关,边境百姓被骚扰,那便安抚百姓,适当赔偿。 只要不把战火引到钦国来,他还是军团长,钦国的牺牲也能降到最低。 这个道理,何尤懂,龙昭懂,艾莉丝更懂。 除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人,那便是海杰。 这些深刻的思想与觉悟,海杰可是心知肚明,没有心情与众将聚饮,早早地回到军帐,听着外面吆喝不断地庆祝声,不屑地撇了撇嘴,两手垫在脑下,闭目静思。 宋风这个结拜大哥,真武高强,头脑简单,自己还非得辅佐他不成,偏偏他又是个不听劝的倔驴。 “难办,难办啊!”海杰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公子有何难办之处?”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 海杰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 却见营帐中凭空多出一名妖艳女子,面颊似樱花轻抹,双眸似深潭勾人,宽大的红裙遮不住傲人的身材。 没有被其美色所吸引,海杰紧紧握住折扇,冷声道:“你是谁?哪来的?” 军中严禁出现女眷,这是天下共识。 女子仿佛被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埋下头来,小声道:“小女子……是附近陈员外家的小妾。” 陈员外?海杰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是做海盐生意的老陈家吗?” “正是。”女子提起裙摆,踱着碎步来到海杰床前:“久闻海公子才华横溢,有一诗篇不懂,特来求教。” 其体态婀娜,既有深闺女子的矜持,隐约间却暗含几分媚态,勾人心魂。 海杰站起身来,上下打量她一眼,眼中闪动邪光:“姑娘请讲,在下知无不言。” 女子掩唇轻笑一声,细语道:“天渊诗集第一篇,山有木兮木有枝,这木,是什么木?” 海杰呵呵一笑,展开纸扇拍打胸口:“姑娘思路错了,山有木兮,何必管他什么木呢,这半句诗,只是作为前引,重要的在后半部分:心恋君兮君不知。” 女子闻言,仿佛恍然大悟,抬起头来,一双媚眼直勾勾的盯着海杰,身形更上前一步:“那这君,是哪位君呢?” 看着眼前的美人,闻着她吐出的芳香,海杰一阵心神荡漾,抬手轻轻抚摸她那俏丽面庞:“你觉得呢?” 女子娇羞的轻唤一声,顺势倒在其胸膛,娇嗔道:“小女子不知道嘛……哎哟!” 话音未落,却觉一阵痛感袭来,海杰眼神早已恢复清醒,正狠狠揪住她的耳朵:“美人计施到我军营中来了?” 女子本以为他已彻底沦陷,哪曾想竟然被其用出揪耳朵这种失礼的举动,慌忙打开他的手掌,倒退两步,惊慌的说道:“公子何出此言?” “呵。”海杰冷笑一声:“天渊诗集第一篇不是什么山有木兮,而是关雎!基本功课都做不好,就跑出来搔首弄姿,拿我当终日幻想的穷酸书生了?” 说着冷声道:“说吧,谁派你来的?给了你多少钱?” “哼!”见他不识好歹,女子也不装了,两手掐腰,愤愤的说道:“什么多少钱,你把我当娼妓了?” 海杰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她那大胆着装,疑惑道:“我总不能昧着良心,称你一声良家妇女吧?” “你!”女子更加恼怒:“没有人给我钱,也没人派我来!我真的是陈员外家的小妾。” “哦。”海杰大点其头,仿佛深信其言:“小妾,那你的地位跟娼妓没什么不同吧?” “你!你你你!”女子面色涨红,攥紧小拳头在身前摇了摇:“你这人怎能如此刻薄!我真的只是仰慕你的才学才来的!” “啊,我懂了!”海杰仿佛恍然大悟:“娼妓多数都是被逼迫的,你假冠探讨文学的名头,就白送了?那你还不如娼妓呢。” “呵。”女子笑了,不过是被气笑了,从没见过这么伶牙俐齿的人。 莲步轻挪,女子缓缓来到海杰身前,纤纤手指撩向他的下巴:“装什么假正经,你们这些酸臭腐儒,读一辈子圣贤书,不就是为了这个。” “哎?”海杰以扇柄挡开她的手指,眼中暗含笑意:“就算是假正经,我要真是装起圣人来,你又能拿我怎样?” “你……” “海杰!”帐外,宋风的吆喝声响起,听其声音便知道又喝了不少。 哗! 裙摆挥动,漫天红光,海杰再回首时,眼前女子已消失不见,只留一柄宝剑落入手中。 通体墨黑,中心鲜红血槽,正是遗留在落英门的凤舞剑。 这把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刚才的红衣女子…… “海杰!”宋风掀开帐帘大步走来:“兄弟们都在畅饮呢,你躲在帐中做什么?” 眼神一瞟,刚好看到海杰手中的凤舞剑,揉了揉眼睛,疑惑道:“这把剑不是被你扔在家里了么?” 海杰无奈的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活见鬼了。” 用力拉起海杰,宋风大声吆喝道:“不管他,喝酒去,快走,毅兴来的葡萄酒都快被抢光了!” “你怎么就知道喝酒。”海杰抱怨一声,还是随他同往。 第163章 虬髯天才 一夜大醉自不多言。 翌日,海杰早早来到帅帐,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闯入:“大帅,起床咯!” 宋风正在喝着白粥,见其到来,吩咐道:“给他盛一碗。” “是。” 海杰向外甩了甩下巴:“还喝什么粥,赶紧走啊。” 宋风放下汤匙,擦了擦嘴角:“去哪?” “当然是去军团长的帅府啊!” 宋风闻言一怔:“身为郡军主帅,不该留在边境御敌吗?” 海杰凑上前来,直视其面前木碗:“你喝一碗粥不要紧,两万多将士,那可是两万多碗。毅兴人已退,又没战事,留在这浪费什么时间,抓紧让士卒们回去屯田啊。” 按照钦国的军策,士卒们战时奔赴战场,闲时开垦荒田,耕种自用,遇到丰收年月,还得上供朝廷,这便是所谓的屯田。 宋风站起身来,边穿戴衣物便说道:“还有这回事。话说王廷也真是贴心,居然给我送来一座帅府?” “那倒没有。”海杰两手一摊:“原军团长何尤拍拍屁股去王廷上任了,你这个接班的倒霉蛋顺便也把他的宅院接手了。” 说话间,一名士卒捧着一套钢盔钢甲走上前来,便要帮宋风穿戴,却被他拦下:“这也是何尤的?” 士卒一愣:“禀大帅,这是郡守王大人送来的。” 海杰伸手接过钢盔便向宋风头上套去:“这王廷也真小气,口头上升官不断,实际什么都没给,人家龙昭还知道赏黄金酒肉呢。” 宋风歪了歪脑袋,避过钢盔:“我穿布衣习惯了,不喜欢盔甲。” 海杰敲了敲钢盔:“好歹是王大人的一番好意,人家现在都在等着迎接你呢。” “不穿。”宋风的犟脾气又上来了,夺过钢盔,顺手扔向那名士卒:“赏给你了。” “这……”士卒哪敢接受,吓得一哆嗦。 宋风也不管他,拿起龙吟剑出了帐门,高声道:“海杰,快跟上!” 海杰无奈,只得随他而去。 二人来到城门,只见十名兵团长,还有杂七杂八的其他将领皆已到齐,郡军两万余众列起整齐的方阵,仿佛要出征一般。 见宋风勒住缰绳,海杰赶上前来,小声道:“大军凯旋,你不得说点什么?” “嗯。”宋风点点头,清了清喉咙,高声道:“都堵在这做什么,让开!” 噗! 海杰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赶忙拉住他的胳膊:“让你说点鼓舞人心的话,不是发神经!” 宋风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打仗的时候不鼓舞人心,现在仗打完了,我再钻出来耀武耀威?” 打仗的时候你也没给将士们出征的机会啊,每次都是一个人往上冲! 海杰白了他一眼:“最起码也得安排哪个兵团留守边境吧?” 这倒是。宋风点了点头,高声道:“哪位将军愿意留守边城?” “末将愿留守此处!” “末将愿意!” 明知留在这只有吃不完的沙子,众将却不敢表现出厌烦,好似抢美差似的,纷纷请命。 正在众人叫嚷之际,一道大嗓门嗷的一声亮了出来:“大帅,末将愿留守,誓与边城共存亡!” 宋风抬眼望去,此人生的人高马大,身背双枪,满脸络腮胡,浑身肌肉紧实,同样穿着铁甲,身形却比别人大一号,格外显眼。 越看越觉得面熟,宋风疑惑道:“你是何人?” 大汉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帅,末将乃是第十兵团的兵团长,胡金彪!” “哦。”宋风随意地答应一声,再次询问道:“你能行?” 钦国的军队编制,都是由强到弱排序,战力最强的为第一兵团,以此类推,到胡金彪的第十兵团,已是全军最弱的弱旅。 胡金彪两眼一瞪,高声道:“大帅放心,若敌军万人来犯,末将尽皆杀之,若五万来犯,末将誓死阻之!” 哟,口气不小! 海杰摇了摇折扇,以玩笑口吻问道:“那要是十万来犯呢?” “这……”众将纷纷摇头。十万南蛮,拿命守城怕是也守不住。 胡金彪却丝毫不惧,仍旧震声道:“那末将便反杀出去,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一个,至死方休!” 听闻此言,宋风大点其头,满意的说道:“行,就你了!不过你战死之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便是保护好军鸽,懂吗?” “多谢大帅!”胡金彪闻言大喜,站起身来,而后小声问道:“保护军鸽做什么?” 宋风斜了他一眼:“你跑出去拼命了,边城怎么办?放飞军鸽知会我一声,我好赶过来救你啊,白痴。” “哈哈哈……”众将一阵大笑。 胡金彪则是满脸认真,抱拳道:“末将遵命!” 宋风拍了拍手掌:“好了,众兄弟们,别愣着了,出发,回家!”说罢率先策马,众将士纷纷跟随。 路上,海杰与其并排前进,笑道:“这个胡金彪,还真有点意思。” 宋风疑惑道:“你对这个人了解吗?” “当然。”海杰爽朗一笑:“三军参事,不得了解每一名部下的情况吗?”说着便将他知道的尽皆道来。 胡金彪本没有名字,家排老三,人称胡三。 十四岁那年家里进了两个土匪,他以一把锄头保护家人力斗恶贼,被土匪头子知道后前来招为部下,改名胡金彪。 土匪生涯一晃三年,听闻边境战事,便率领心腹部下前来参军,虽只是个大头兵,却在军中演武战无不胜,一路攀升,被封为兵团长。 宋风越听越不对劲,打断海杰的话语说道:“你的意思是,他才十七岁?” “是啊,怎么了?” “这么小年纪怎么一嘴大胡子呢,我还以为他三四十岁。”宋风轻笑一声,接着问道:“一个小孩子,就能在整个边境军战无不胜了,这家伙也是个真武天才啊。” “天才总有异象,他的异象可能就是胡子长得快了点。”海杰也认同他的观点:“不然以他的土匪出身,能当个小兵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成为兵团长。” 说话间,大军已来到莱西县城门,宋风猛然勒住缰绳,冷声道:“不对劲,有埋伏!” 海杰闻言赶忙止住马蹄,大军停止进发。 左右看了看,城门口除了人烟稀少,其他一切都很正常,疑惑道:“自家门口,哪来的埋伏?” 宋风扫视城门内游走的百姓,阴声道:“他们的眼神不对劲,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 第164章 天下识君 海杰仔细观察,城中百姓举止并无异常,眼神却时不时瞄向这边。 确实不对劲!正常来讲,大军回城,理应闭门不出让开道路才是,怎么还这么多人呢? 宋风右手搭在腰间剑柄,轻夹马腹,一边慢慢上前一边说道:“你们别动,我去探探虚实。” “宋兄……”海杰还想阻拦,宋风已独自入城而去。 马匹缓缓前进,守城士卒却仿佛没看到他一般,连最基本的盘问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他入城。 随着宋风踏入城门,周围百姓已逐渐不做掩饰,一个个紧张的盯着他,手臂摸向后腰。 宋风也在暗暗凝聚真气,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就在这时,一名四五岁的小女孩跑到大路中央,拦住宋风马匹,从身后取出一团艳丽之物。 唰! 龙吟出鞘便刺,毫不留情。 叮—— 一柄剑将其拦下,正是海杰的凤舞剑。 两剑交错,宋风冷声道:“拦我做甚……” 话音未落,却见小女孩手中并非利器,而是一束鲜花。 “呜……哇!”看着停留在身前的两柄利剑,小女孩吓得坐倒在地,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海杰赶忙翻身下马,将其抱在怀中:“乖宝宝,别怕,叔叔逗你玩呢。” “宋将军——”一声高喊响起,周围百姓纷纷取出藏在身后的鲜花,铺天盖地的向着二人抛洒,嘴里高呼宋风的名字。 宋风尴尬的收剑入鞘,摸了摸鼻子,手足无措。 多年游侠生活,加之至暗天地内与云中子的三年缠斗,宋风的神经时刻都在紧绷,若非海杰出剑迅速,此刻已是误杀好人了。 海杰回坐马上,怀中还抱着小女孩,热情的跟周围众人打着招呼。 见宋风埋着头发愣,用力敲了他胳膊两下:“快笑!” 宋风无奈,只得抬起头来,露出假意笑容,二人并排前进。 大军开动,九个兵团依次进城,听着百姓们的欢呼,看着漫天花雨,将士们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腰板挺的笔直。 参军入伍,保家卫国,所图不正是百姓的爱戴与欢笑吗? 刚前进一段路程,一群官员夹道相迎。 为首的官员满脸肥肉,身体胖的跟皮球似的, 迈着小碎步快步迎上前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在下王自友,恭迎宋帅凯旋!” 王自友,这不是严西郡的郡首吗? 宋风安坐马背没动,歪了歪脑袋:“王大人认识在下?” “呵呵。”王自友干笑一声,从袖口取出一叠卡片,递上前来:“下官特备薄礼,还望宋帅收下。” 宋风接过翻阅,卡片上以潦草笔墨绘画一名剑客,正在与毅兴人大战。 虽画技简陋,其五官却很好辨别,正是宋风。 王自友肥脸堆满笑容,呵呵笑道:“宋帅威名,早已传遍整个严西郡,天下谁人不识君?” “哈哈哈!”宋风大笑不已,将卡片仔细揣入怀中:“王大人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后者早已打探过宋风习性,知道此人不喜金银,故而特意准备这别样的惊喜,果不其然,瞬间讨得其欢心。 “宋帅一路劳顿,请先入郡首府,百官早已等候多时了。” 宋风下的马来,随手将缰绳抛给一旁卫兵:“如此,就麻烦王大人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按照等级划分,宋风的军团长比郡首要矮半级,可王自友一口一个下官,态度谦卑,十分讨喜。 王自友头前带路,宋风海杰随他而去,一路上不时有郡中官员上前打招呼,宋风不愿理睬,海杰则是一一应付。 府内早已安排酒席,数十张桌子摆满美味佳肴,侍女们端茶敬菜,忙碌异常。 几人一番谦让,宋风坐在主位,海杰与王自友分坐两旁。 待众人落座,宋风看着郡首府内雕梁画栋的装饰赞叹道:“郡首府就是不一般,比我家大多了。” 说着指了指在座数十名大小官员,笑道:“诸位大人要是去我家做客,可容不下这许多人,估计得挤到后院去了。” 他这话语羡慕是假,意在指出王自友的铺张浪费,奢华无度。 很可惜,后者根本没理解他的意思,以为他跟往常那些军团长一样是酒囊饭袋,呵呵笑道:“宋帅放心,您的帅府绝对比我这更大,更漂亮!” “哈哈哈……”宋风指了指王自友,二人相视大笑,仿佛多年老友一般,气氛一派融洽。 海杰微笑不语,暗暗摇了摇头。 宋风整天严肃冷漠,今日初见就屡次大笑,这个郡首还以为是好事呢? 王自友哪知道这些,端起酒杯高声道:“来来来,让我们敬宋帅一杯!” “来。”众官员纷纷端杯起身。 宋风也举起酒杯,可看了一眼,又默默地放了下去,笑容收敛,长叹口气。 众人皆是一愣,王自友疑惑道:“宋帅怎么了,莫非嫌这酒水不好?” 宋风摇了摇头,满面愁容:“兄弟们跟我赶半天路了,我在这吃喝,他们还饿着肚子呢。” 王自友闻言放下心来,拱手道:“宋帅果真爱民如子,来人,赏宋帅随身卫兵每人二十两银子!” 这家伙还挺大方。 宋风冷笑一声,再次叹气道:“卫兵吃饱了,三军将士还没吃饱呢,王大人,郡中的粮草、兵器、甲胄等,都准备好了吗?” 王自友心里咯噔一声,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宋帅,今天为您接风洗尘,尽管享乐,不谈公事,辎重之事交给下官,明天绝对办妥。” “明天?”宋风摇了摇头:“兄弟们吃不饱,穿不暖,上了战场缺盔少甲,刀口都快成锯齿了,每每想到此处,我是夜不能寐啊。” 眼看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几名官员起身道:“王大人,宋帅,下官还有事务在身,先行告辞。” “坐下!”宋风一声震喝,真气散发而出,整座大堂轰隆作响,桌椅横移。 众人哪见过这等阵仗,纷纷坐回椅子,不少人已吓得浑身颤抖,缩着脑袋不敢看宋风一眼。 “宋……宋帅。”王自友抹了一把额头汗水,讪讪道:“我军力退南蛮,今天本该庆祝一番……” “庆祝?”宋风冷冷注视着他的眼睛:“军饷延后,有功难赏。兵甲残破,有战难应,你让我如何庆祝?” 第165章 喜怒无常 “这……”王自友面露难色:“郡里的收支都在账上摆着,不是下官不尽力,实在是拿不出钱来炼制军备啊。” “钱呢?”宋风双目怒瞪。 “宋帅越界了!”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站起身来,震声道:“你一介武夫,有什么资格过问郡中开支?” 轰! 仅一个眼神扫过,老者身前木桌顿时被真气推得横移,将其撞翻在地,咿咿呀呀半天爬不起身。 噗通! 王自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宋帅!别打了!” 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严西郡自古贫寒,宋帅也是咱本地人士,再明白不过了。实在是郡县发展困难,无力供应军队啊!” 说着指了指桌上佳肴:“这等美味,若非宋帅凯旋,哪敢轻易启用,平日里,大家都饿着肚子呢。” 宋风冷冷注视他片刻,嘴角勾动,笑了。不过是邪笑。 一把将其拉起,上下打量那肥的跟猪似得躯体,宋风双眼透出一阵杀意:“你?饿肚子?” 眼看软的不行,王自友也豁出去了,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你要谋杀王廷任命的重臣?当心王上知晓,诛你九族!” 宋风手臂发力,抓着衣领将其整个人提了起来,阴声道:“少给我扣帽子,我只要军械军饷!” “况且……”宋风凑近其耳边,发出如恶魔般的低语:“在王廷诛我九族之前,我有充足的时间灭你九族。” “你的家人,一定比我的家人多吧?王!大!人!” 这宋风哪里是人,简直是个疯子! 王自友此刻整个人都吓傻了,呆愣一会,咧了咧嘴,露出谄媚的笑容:“宋帅早说嘛,有钱!有粮!有军械!” “啊?真的吗?” 宋风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赶紧将他放了下来,强行按回椅子上:“王大人早说嘛,你看,误会了不是?” 始终保持沉默的海杰趁机站起身来:“宋帅行伍中人,言语鲁莽,王大人切莫见怪。” 说着高举酒杯:“诸位大人,为我等今后朝夕共事再饮一杯,今夜不醉不归!” “啊是,是!”众官员闻言纷纷举杯,生怕动作慢了又被盯上。 这俩人,一个喜怒无常,一个笑里藏刀,根本不顾官场原则与底线,谁敢轻易得罪。 “哟,殷老爷子,没受伤吧?您这身子骨可是硬朗着呢,在下当初在夜市卖素面的时候,您可是老主顾了。” “陈员外,你这杯子里还剩一半呢,怎么,想漏酒?” “哈哈哈……” 宋风一改方才的威压,转眼笑容满脸,无论众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场酒宴倒是真的热闹。 宋风好酒,众人早已查清,加之今日他为主角,众人纷纷前来敬酒,后者来者不拒,偶尔互相吹捧几句,一派祥和。 待酒宴散场,众人纷纷离席,王自友坐在椅上没有动。 一名清瘦的中年官员去而复返,看着失魂落魄的郡首,幽幽叹了口气:“这群野蛮人,可不是轻易能打发的。” 他所说的打发,说白了一个字——贪! 城主贪完县令贪,县令贪完郡首贪,分工明确,账目清晰。 至于军团长这种蠢蛋,随便给点银子打发掉拉倒,只要不瞎掺和,权当赏给要饭的。 作为地方郡军的军团长,这辈子难有出头之日,要么如安牧阳一般心安理得的拿钱养老,要么像何尤一样虽心中不愿,却得罪不起这许多官员的身后背景,只得强行接受。 当然,还有第三种人,那便是宋风这种莽撞角色。 不过他们多半都被解决掉了,要么解甲归田,要么尸骸入土。 王自友狠狠捶了一下桌面,怒声道:“给脸不要的见多了,这种还没给脸,自己就抢着丢人现眼的,还是第一次见!” “大人,要不我们……”中年官员手掌下划,眼中凸出精光。 后者沉吟片刻,幽幽叹了口气:“不好办啊!宋风何许人也,那是江湖中有名的游侠,还能跟毅兴的战争女神斗个半斤八两,派寻常人去,非但不能得手,还有暴露的风险。” “那便拿他的家人……” “不成。”王自友摇头不已,这种疯子,真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宋风席间的威胁旁人并未听清,他可深深烙在心中。 “既然他不爱金银,那便多赠美人,以女色消磨其意志……” “也不成。”王自友依旧摇头:“钱财,美色,美酒,这些我们用来对付寻常人的方法,对这种畜牲根本无效。” “他唯一的弱点,就是爱慕虚名。”王自友回想赠予他卡片时的场景,笃定不已:“他想要名,那便给他名,之后以名压他即可。” “可这非一日可成,迟则生变。”中年官员担忧道。 “不,很快了。”王自友微微一笑,一双绿豆眼射出邪光:“三日之前,毅兴使者已前往王廷了,对吧?” “是有这么回事。” “毅兴人好像很在意宋风,但这还不够!” 腾的站起身来,仿佛云开雾散,王自友震声道:“秦大人,令侄还在王廷吧?” “在,但就算小侄出手也未必能……” “出什么手。”王自友呵呵一笑,拍了拍后者肩膀:“只要把话传过去就行了,以令侄的脾气,绝对坐不住。” “对了,记得动静闹大点,最好整个京城都知道。” 中年官员顿时醒悟,躬身施礼:“下官一定照办!” “嗯,去吧。” 官道上,醉醺醺的宋风正在海杰的指引下前往帅府。 夜色寂静,鸦雀无声,之前的繁华在毅兴人来犯那一刻荡然无存。 毅兴大军临城,外地商旅纷纷远离避难,整个严西郡也实行宵禁,直到此时战事平定,仍未重新开放。 海杰看着摇摇晃晃的宋风,皱起眉头:“宋兄,今夜大意了不是?” “确实。”宋风大着舌头应了一声:“我剑都提起来了,发现砍不下去。” 海杰耸了耸肩:“没证据就不要嗷嗷叫嘛,搞得自己很尴尬。” 宋风闻言,一双醉眼射出一道寒芒:“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狗官!” “我知道我知道。”海杰连忙安抚:“宋兄穷苦出身,更是严西郡本地人士,屡受欺压,早就想宰了他们了。” “但是呢,下次有这想法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给你出出主意,谋定而后动。” “知道了,你还真啰嗦。”宋风晃了晃脑袋,岔开话题:“走,去看看我的帅府长什么样。” 第166章 毅兴来使 二人回归帅府,接纳帅印等物自不多言。 迎风郡,奉京。 他们清闲,京城这边可翻了天。 宋风这个名号,从未有过的响亮,百姓纷纷传唱,从力退毅兴到孤身破敌,传到后来甚至成了一剑独破百万骑兵,加之说书、戏曲与童谣的加持,吹得好似神仙下凡一般。 这股邪风传遍整个奉京城,也传到了朝廷大员的耳中。 恰在此时,毅兴使者到了。 百官临朝,依次归位,只是王座仍空,二王子闵治踏前一步,转过身来面向百官,轻声道:“上朝。” “上朝!” 咚!咚!咚! 殿外三声鼓响,百官纷纷整理仪容,向着空空如也的王座齐声喊道:“吾王万岁!” 不同于其他列国的侍卫传唱,在以战立国的大钦,上朝之声以战鼓替代。 闵治倒背双手,震声道:“父王圣体欠佳,本王代为治朝,有折者奏。” 众臣闻言依次请奏,这里匪患,那里蝗灾,东边大旱求赈,西边番邦犯境,虽每日皆有早朝,却仍有处理不完的政务。 闵治倒也能力过人,一一给予对策,奏折却收了一堆,这些还得等钦王闵征亲自定夺。 看着忙忙碌碌的众臣,四王子闵恒冷笑一声,踏前一步:“臣弟有折请奏!” “哦?王弟请讲。” “毅兴使者来访,意在求援。” 毅兴使者?南边的战事不是早就被龙昭平定了吗? 闵治疑声道:“使者现在何处?” “已在殿外等候。” “传。” “传——塞尔塔尔使者——” 不一会,毅兴使者已来到大殿,隔着层层台阶,二话没说,先跪地磕了三个头。 再上前几步,两手供上前深鞠一躬,而后再次跪倒在地。 如此反复,磕了九头,连躬九次,方才来到群臣之间,以天渊语高声呼唤道:“赛尔联邦使者,瓦尔勘尔·维琪·安可夫,参见钦王!” 照理说,这三叩九拜之礼,只有在初次面见天渊帝国天子之时才会施行,仅仅来到钦国,是不需要行这般礼数的。 不过礼多人不怪,众臣也未阻拦,反而当做上邦天国的骄傲理所应当的接受了。 “贵使请起。”闵治轻声道:“一路舟车劳顿,实属不易。” “谢钦王隆恩!”毅兴使者终于站起身来,脑袋低垂,不敢往上多看。 闵恒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里颇不是滋味。 邻国使者来访,一口一个钦王,行此僭越大礼,这二王兄居然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你还不是钦王呢!闵恒气的牙根都痒痒,脸上却仍旧挂着微笑。 “贵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禀钦王,臣下受吾皇之命,特来求援,共抗安吉塔联邦!” 闵治闻言,皱起眉头。东西毅兴内战,与我大钦何干? 知他心中所想,瓦尔勘尔震声道:“殿下,我赛尔联邦与贵国和谐共处,互有通商,你我兄弟之国,共惠共利,渊源已久。” “可那安吉塔联邦却是狼子野心,匪寇行径。侵占我国领土,还在贵国严西郡肆意掠杀百姓,劫掠物资,其行斑斑,其心叵测!望殿下早发王命,共讨贼寇,还我兄弟同盟再度和谐共处!” 闵治闻言,仍旧满面愁容:“我大钦向来与邻交好,之前南面边境冲突一事早已平定,将士凯旋,正休养生息,无力再战。” 说到底一句话,没空! “殿下!” 不等毅兴使者发话,中将军龙昭上前一步:“依末将之见,只要有宋将军在边城与之抗衡,我大钦南面门户大可无忧,不必再牵扯进毅兴战场。” “宋将军?”闵治皱起眉头:“那是何人?” “便是之前捷报连传的宋风。”龙昭震声道:“镇南之事,多亏宋将军率领部众力挫敌军,这才让西毅兴知难而退。之前的战报已多次提到,吾王大喜,封为镇南将军,现为严西郡军团长。” 战报?什么战报。 闵治眉头锁的更紧了,眼角余光打量四弟一眼,却见闵恒正倒背双手,昂首挺胸,跟看热闹似的。 这四弟…… 闵治虽不明所以,仍旧不动声色,搪塞道:“宋将军乃我大钦名将,其志可嘉。” 我来不是听你们自吹自擂的。瓦尔勘尔感觉自己被忽视了,接着话茬说道:“殿下,宋将军威名,臣下早有耳闻,吾皇钦点,只要贵国肯以宋将军为援军,我国愿再开三城通商,以示盟好。” “哦?”这下不止众臣好奇,就连四王子闵恒都来了兴趣:“这个宋风,有这么厉害吗?都传到赛尔皇帝那了。” 瓦尔勘尔并不认识闵恒,转过身施了一礼:“大人,宋风之名何止传到毅兴,在贵国更是响彻。” “臣下在前来王宫的路上,都听到街角孩童在传唱呢。” “有这等事?唱的什么?” “……”百官闻言面面相觑。 人家是邻国使者,这四王子居然在大殿之上让他唱儿歌,这不仅仅是无端羞辱邻国,还大失钦国威严。 瓦尔勘尔却面不改色,挺直腰板,满面肃穆,开口吟唱:“南边送来一阵风,吹得毅兴分西东,大钦有着宋风在,管教南蛮不敢冲。” “噗嗤……” 毅兴使者在这庄严王宫唱起童谣,特别是词中的南蛮,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怎能让人忍住不笑。 瓦尔勘尔脸色都未红一下,仍旧震声道:“吾皇有言,不必贵国出一兵一卒,只要派遣宋将军前来抵抗艾莉丝·普恩的攻势,我赛尔联邦自愿供应粮草辎重,更有国礼相赠!” “殿下!” 众人皆笑,有人可站不住了,一声振喝传来,左侧将领末尾处一人出列:“末将愿前往协助宋风,共抗南蛮!” 众人闻言望去,正是大钦八骁骑之一,秦诩。 所谓的大钦八骁骑,乃是钦王钦点的八名悍将,官爵虽不高,却是钦国顶尖真武者,实力惊人。 闵治摆了摆手,懒得理会,正视眼前使者:“一个宋风,就能助贵国获胜?” “能!”瓦尔勘尔一脸认真:“吾军所患,不过艾莉丝一人而已,只要宋将军拖住此人,我赛尔联邦重骑兵战无不胜!” 第167章 无计可施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而后开怀大笑。 瓦尔勘尔疑惑道:“诸位大人在笑什么?” 左丞相陈旗目露轻蔑,沉声道:“贵使言过了,如宋风这等善战之将,在我大钦何止千员。” 言下之意,被你们视如虎豹的艾莉丝,大钦根本没看在眼里。 “不错!”队伍末端的秦诩再次抱拳:“什么宋风,难登大雅之堂。据传他也想跻身八骠骑之列,简直痴心妄想,就让末将前往援助东毅兴,顺便教教他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闵治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只是远征相助,岂有只派遣你二人的道理?需得大军齐动,旷日持久,后勤补给也是一道难题。” “殿下明断。”右丞相蔡颂补充道:“我大钦将士久居中原,贸然进军毅兴,怕是会因水土不服而引发疾病,甚至会迷失在沙漠中。” “这个好办。”瓦尔勘尔赶紧开口:“我军可派遣向导引路,并提供粮草军械与本土军医,大军只要临近干净水源,大可无虞。” 众臣闻言,依旧摇头不已。 说白了,这些都是借口,此时王廷正在风雨飘摇之际,钦王身体每况愈下,就连朝政都不能露面,几位王子的争斗愈加激烈,这时候谁都不想再生事端。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王兄,臣弟倒是认为此事可行。” 众人望去,正是一直保持沉默的三王子闵持。 “哦?王弟详细说来。” 闵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毅兴使者:“敢问贵国欲要开放哪三座城池与大钦通商?” “叶立城,莫里斯城,胡卡达尔城。” 闵持闻言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沙漠路途遥远,此三城就算开放通商,实际作用也不大。” 后者闻言心中一紧:“我国愿自费开辟道路……” “不用那么麻烦了。”闵持露出和善笑容,说出的话却咄咄逼人:“直接将此三城赠予我等,大钦定可与贵国永结盟好,并协助你等驱逐西毅兴人,直至战事平定为止。” 瓦尔勘尔闻言顿时面色一正:“绝无可能!我赛尔联邦向来没有割地的先例。” “对,是没有。”闵持点了点头,而后冷笑道:“只有被侵略、被占有、被屠戮的先例。” “你!” “贵使最好注意言辞,我可是大钦三王子。” 有求于人,确实令人心中煎熬,瓦尔勘尔赶紧施了一礼道:“抱歉,是在下失礼了。不过割地之事根本不需要考虑,我赛尔联邦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会妥协。” 早就知道他会拒绝,所谓的割地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闵持早已想好说辞:“贵国以重甲骑兵与塔尔马闻名于世,既然割地不行,那便供奉五千重骑兵,并派遣教官操练将士,可行否?” 见后者仍在犹豫,闵持笑道:“贵国深陷战争,正是用人之际,这个不用急。我国可以先派遣将士前往驰援,待战事平定再将重骑兵送来即可。” 瓦尔勘尔闻言,脸上表情接连变幻,沉思良久,最后狠狠一咬牙:“行!我这便回书吾皇。” 闵持闻言不再多言,笑着望向闵治。 后者与其眼神交接,会心一笑,震声道:“左相。” “臣在。”左丞相陈旗上前一步。 “即刻起旨,令严西郡宋风与赛尔联邦联系,伺机率领郡军前往驰援!” “臣领命。” “秦诩。” 终于点到自己名字,秦诩跨前一步,震声道:“末将在!” “即刻前往严西郡,助宋风一臂之力。” “喏!” “右相。” “臣在。”右丞相蔡颂上前一步。 “为宋将军押运粮草辎重之事,就麻烦你了。” “臣领命。” 此间安排,井然有序,毅兴使者满心欢喜。 严西郡,帅府。 宋风正在庭中舞剑,海杰已来到院中,身后还跟着一名身背弓箭的青年,正是落英门的楚飞。 见二人前来,宋风收剑入鞘,疑声道:“有事?” “嗯。”海杰点了点头:“入内说话。” 三人落座,海杰率先开口:“上次酒宴之后,王自友已经将军饷粮草等物一并送到了。” 宋风闻言大喜,赶忙问道:“送来多少?” 海杰叹了口气:“军饷可支两个月,粮草倒是挺多,兵器与盔甲只有两千套。” “这个混蛋。”宋风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两万多将士,就给两千套,怎么分?” 说话间看了眼楚飞:“你来做什么?” 楚飞起身拱手道:“宋……呃,将军。门主令我调查郡首家资,已有结果。” “哦?”宋风两眼一亮:“查到了吗?贪污了多少军费?” 楚飞摇了摇头:“别说军费了,整个王家都查遍了,一点贪污受贿迹象都没有。” 宋风闻言挑起眉毛:“怎么可能,你是说他靠那点微薄俸禄能住得起那么豪华的宅院,用得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物件?” 楚飞苦笑一声说道:“那都不是他的,而是郡中商贾富豪感念其为官清廉,治郡有方,自愿借给他使用的,家中奴仆都是被其接济的穷苦人家,就连诸多小妾都是仰慕其清名自愿入门。” 宋风闻言,目不转睛的盯着楚飞,眼神愈加冰冷。 后者吓得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呵呵……哈哈哈。”宋风忍不住气笑了:“住着豪宅,吃着山珍海味,左拥右抱,居然是个清官,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海杰倒没他这么恼怒,或者说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若没有非常手段,哪能轻易下手呢。” 狠狠一拍桌子,宋风怒声道:“难道我们还拿他没办法了?” 海杰轻描淡写的说道:“办法倒是有很多,但最好不要去行动,至少现在不行。” “我现在就想宰了他!”宋风咬牙切齿。 海杰微微一笑:“你可知,王自友背后是何人?” “我管他是何人……” “少府,黄安。”海杰直接打断他的恼怒言论:“那是他的老丈人,掌管王廷钱财,是重臣中的重臣。” “所以,宋兄最好不要碰他,至少现在不行。否则不仅我们遭殃,整个严西郡都得跟着倒霉。” 宋风闻言,思虑片刻,幽幽叹了口气:“那我该怎么办?” 第168章 扬武将军 “好说。”海杰呵呵笑道:“别人怎么办,你就怎么办。” “什么意思?” 海杰没有直言,而是拐了个弯:“宋兄还记得你我二人同闯江湖的第一站是哪吗?” “严东郡比武招亲,那时候你还差点被安牧阳的大女儿抢去当新郎呢。” “咳。”海杰差点被茶水呛到,继续指正:“我是说安牧阳。他身为军团长,一郡武将之首,怎么会有闲心给女儿办什么比武招亲呢?” “因为他足够聪明,也容易满足。”海杰直视宋风,目光深邃:“别人送,他就收,别人不送,他也不要,做个稀里糊涂的木偶,不参与、不拒绝、不知情。” 宋风皱起眉头:“我要是效仿他,岂不成了王自友收养的一条狗?” 海杰点了点头:“当狗没什么不好,人家赏几块肉吃,你才能拿这些肉去培养心腹,发展势力。待时机成熟,才能一举翻身做主。” “可这几块肉是用全郡百姓与军中兄弟的血肉铸成的!”宋风眼神犀利,左手紧紧握住腰间剑柄:“我忍不了。” 海杰耸了耸肩,把玩着茶杯:“官场,就是这样。当天下全是乌鸦的时候,凤凰得被射死。只要你肯听我的,忍耐一段时日,时机一到,我们自可一击制敌。” 宋风闻言幽幽叹了口气:“还是当游侠的时候好啊,自由自在。” 海杰摇了摇头:“游侠之所以能自由自在,也是因为天下都是这般贪官污吏,不予治理。否则以我们动不动刀剑相向,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为,早就被军队剿灭了。” 宋风冷声道:“这个浑浊世道,是该变天了。” 楚飞闻言震惊不已,他这话似乎有谋逆的嫌疑,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海杰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当日在你家中聚会之时,我便说过这句话了。” “报!” 正在几人谈论之际,一名卫兵闯入院中:“王廷使者来访!” 几人皆是一惊,宋风疑惑道:“这才几天,又来给我升官了?” 海杰则是一脸严肃:“只怕没什么好事,出门相迎吧。” 三人来到门外,只见一名武将正端坐白马,身穿银盔银铠,手持亮银长枪,虽面白如玉,生的极为俊美,却双目如电,杀意横生。 宋风惊喜道:“秦诩?” 后者闻言一愣:“你是何人,怎么会认识本将。” 宋风摇了摇头,微笑不语。天劫中的经历,说出来也没人信,海杰与龙昭都是例子,干脆不再多言。 秦诩瞪了他一眼,老气横秋的说道:“你就是宋风对吧?” “正是。” 秦诩见他点头,拨转马头:“行,走吧,演武场见,今日一决高下。” 什么情况,王廷派他来打架的?海杰上前一步,疑声道:“秦将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秦诩闻言,不耐烦地从怀中掏出一道鎏金王旨,简略说道:“宋风率领严西郡本部人马,与东毅兴联络汇合,而后共抗西毅兴。” 哪有这么直白的王旨,况且内容也根本不着调。 钦国刚与西毅兴结为盟友,王廷不可能出尔反尔,再行动兵,这道王旨多半是假的。 宋风伸出手掌:“拿来我看。” 秦诩非但不递上前,反而随手揣入怀中:“打完再给你。” 宋风满脑袋问号:“为什么要跟你打?” “还没打就怕了?”秦诩不屑一笑:“这就是传说中的严西郡战神?真没意思。” 宋风摇了摇头:“你不是我的对手。当初天劫之中,我曾见识过你的真武,虽然强悍,但并不难破。” “再者。”宋风打量秦诩一眼:“你现在才二十来岁吧?我遇到的秦诩可是三十多岁的老将了。” 唰! 银枪挥动,枪尖直指宋风:“什么胡言乱语,敢不敢!直说!” 海杰踏前一步:“秦将军,假传王旨,可是要灭门的。” 言下之意,他也不相信王廷会让宋风再度与西毅兴开战。 秦诩闻言,仿佛没听到一般,完全忽视他的存在,震声道:“宋风,军营演武场见,要是没胆来,你这个军团长就不用当了!” 说罢策马向着军营方向狂奔而去。 宋风被他连番挑衅,脾气也上来了,冷声道:“那我就会会你这愣头青。” 真气凝聚,向着他的背影飞身寻去。 军营中,得知消息的众将士也不操练了,齐聚演武场,都想看一场好戏。 宋风赶到时,秦诩已在擂台之上伫立。 第一兵团的兵团长李如凑近宋风小声道:“宋帅多加小心,此人可是扬武将军,大钦八骁骑之一,厉害得紧。” “什么八骁骑,都是一群吃闲饭的。”拄着拐杖的章义一瘸一拐的来到身前:“不就是家里有关系,才挂个虚职吗,真论军衔,宋帅比他还要高一级呢。” “章将军可能有所误解。”李如反驳道:“八骁骑可不是权贵出身,而是招武大会选拔出来的历任冠军,只以真武论高低。” “行了,别在这说三道四了。”宋风不满的瞪了二人一眼:“哪像军中将领,跟长舌妇似的。” 说罢不管二人反应,飞身入场。 终于等到宋风上场,秦诩猛然睁开双眼,上下打量一番,沉声道:“穿上你的盔甲,拿好你的兵器,你我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宋风拍了拍腰间龙吟剑:“兵器在这呢,我不习惯穿盔甲,速战速决吧。” 军中将领都以长兵器为主,像佩剑这种随身物品,大多时候都是应急或者装饰,根本算不上兵器。 “竟敢小觑于我!”秦诩大喝一声,周身散发耀眼蓝电,挺枪便刺。 这一枪看起来极为诡异,刚开始步伐稳重而缓慢,待距离三步远时猛然加速,身形顿时化为一道蓝电,眨眼间便到眼前。 铛—— 银枪与龙吟剑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滋滋—— 一团蓝光在龙吟剑涌现,同样是湛蓝雷电。 “你也接我一招。”宋风言罢,抬手格开枪尖,反手竖着一剑劈下。 与此同时,一道雷光形成的剑气陡然生成,直奔秦诩而来。 “好慢的动作。”秦诩脚尖点地,身形拖着电光横移,刚好让开剑气。 唰! 万没想到,已被避过的剑气竟然如同生了灵性一般打了个转,原地折返,从秦诩背后袭来。 第169章 擒龙天网 这等变招,寻常真武者极难应对,可秦诩又岂是寻常人? 头都没回,长枪反手扫向身后,那半月形的雷光剑气竟被吸附在枪尖,无法行动半分。 秦诩冷笑一声,枪身抖动不已,更添三分真气,凌空奋力挥出:“还给你!” 被他二次加持,雷光剑气气势更盛,原本的半月已彻底成为圆盘,在地面翻滚着直冲宋风而去,地面都被划出一道裂痕。 宋风不慌不忙的抬起剑,以同样的方式吸附真气,而后击飞而去。 二人此时根本就不像在打斗,而是拍皮球,这一道剑气在两者之间来来回回,形态不断变幻,体型渐渐庞大,耀的人睁不开眼。 轰! 直到剑气再也无法保持稳定,彻底轰炸开来,擂台也承受不住这番折腾坍塌,一剑一枪再度交锋在一处。 秦诩双眼喷射着怒火,冷冷注视着宋风:“喜欢学是吧?看我擒龙天网怎么学!” 说话间连出数枪逼退宋风,周身雷光肆虐,身躯腾空而起,散发出的雷电牵引着方才剑气爆炸所产生的真气,布满身后天空。 宋风早已见识过这招,有样学样,同样爆发雷系真气,与其空中对峙。 空中雷系元素瞬间被瓜分个干净,二人身后同时出现一张铺天盖地的雷网。 秦诩双目闪烁雷光,怒声道:“这你都能学去?” 宋风耸了耸肩:“早就说过了,我对你的真武一清二楚。” “但你对我的速度一无所知!”一声怒喊,秦诩身形横卧,长枪挺于身前,脚踏雷网,身形如离弦之箭,直冲宋风而去。 宋风同样踏向身后雷网,二人身形仿佛两颗流星,在空中来回交锋。 观望将士根本看不清场内情形,只能看到二人身形移动所留下的雷光与残影。 第三兵团的庞开仰面张望,惊讶道:“宋帅,他到底还有多少真武技能。” 李如摇了摇头:“这不是他的技能,而是瞬间洞悉了秦诩的招式。” 即便已多次见识过宋风的真武,众人此刻仍旧震惊不已。 海杰左右看了看,微微一笑,原本还想出手阻拦二人,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难怪每处军营都会设立演武场,还允许将领之间互相比武对抗。 主帅武力超群,不仅能服众,还可以振奋军心,让将士们心里有底。 却说场中,两道身影来回交锋,秦诩已不知刺出多少枪,可总是被其闪避或格挡,心中愈发焦急。 正在此时,宋风身影又冲击而来,秦诩咬了咬牙,不再以银枪抗衡,而是将周身雷电凝聚于臂膀,看准宋风脑袋,一拳抡了过去。 唰。 哪知后者早有防备,这一拳抡了个空,宋风已从其身侧擦肩而过。 秦诩大惊,赶忙低身查看,却见自己毫发无损,连衣服都没擦破。 看来宋风也是急了,只顾着躲避,没来得及反击。 秦诩自信一笑,抬起头来环视四周,宋风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宋风!”秦诩倒拽长枪,身形悬浮空中,怒声道:“人呢?” 不远处一座营帐前,宋风已散尽真气,龙吟剑也收入鞘中,抬起手掌应声道:“在这呢。” 秦诩定睛一看,宋风手中正拿着鎏金王旨,原来这家伙方才闪避的同时将其偷走了。 秦诩大怒,枪尖遥指:“胜负未分,再来战过!” 哪知宋风根本不予理会,转身慢悠悠向着帅帐走去。 海杰等众将也齐聚帅帐之中,宋风一边阅览王旨,一边喝着茶水,眉头却逐渐皱紧。 看过一遍,见众将都疑惑的望向自己,宋风随手将王旨抛给海杰。 众将依次看过,一个个满脸严肃,帐内鸦雀无声。 王旨是不可违抗的,哪怕下达的指令再荒诞,也没人敢站出来反驳。 “宋风!”正在这时,怒气冲冲的秦诩闯入帐中:“跑什么?” 宋风横了他一眼:“你已经败了,又何必再战。” “我哪里败了……” 宋风站起身来,幽幽说道:“你可是穿着甲胄的。我能从你胸前取得王旨,便能取你心脏,这还不是败了吗?” 秦诩被其说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那是本将手下留情,要不然……” “行了别废话了。”宋风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我且问你,这道王旨,是真的吗?” 秦诩无奈,只得散掉真气,手持长枪端坐帅案左侧:“当然是真的,你在质疑王命吗?” 坐在右侧的海杰拱了拱手:“秦将军,这道王旨下传的时候,你可曾亲眼目睹?” “当然,援助毅兴人的事宜,可是在朝堂之上共议的,本将亲眼所见。” “奇怪啊。”海杰这下更加困惑了:“我大钦刚与安吉塔联邦修好,怎么突然又要对其出兵。” “呵。”秦诩冷笑一声,向着海杰伸出手掌。 后者见状一愣:“秦将军向在下要什么?” 秦诩一双虎目瞪的溜圆:“不是修好了吗,签订的议和协约呢?拿来我看。” 宋风皱起眉头:“这倒是没有,当时只是口头盟好,互不侵犯。” “那不就是。”秦诩不屑的摊了摊手:“一群野蛮人,跟你们边境军的口头约定,没有钦王许可,没有毅兴皇帝应允,甚至连书面协约都没有,谈什么盟好。” 这不是扯淡吗?宋风与海杰对视一眼,倍感无奈。 钦王的任何一道王旨,都能代表整个钦国,唯一与毅兴人接触的严西郡军队,也能代表钦军的态度。 如今钦王贸然毁约,严西军食言而肥,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况且,让钦国稳定发展不好吗,非要掺和进邻国的战争,到时候引火烧身可就麻烦了。 见二人面露不悦,秦诩以为他俩怕了,自信的拍了拍胸膛:“不用担忧,这场战事本将军作为先锋,你们在后面给我供应好粮草就行,管教毅兴人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宋风疑惑地望向后者:“你都没跟毅兴人交过手,何以如此狂妄?” 秦诩扬起脑袋:“你都能杀得他们屁滚尿流,我比你差哪了?” “……”众将闻言,包括宋风在内都是一阵无语。 打仗不是打擂台,一个人再能打,能打一百、一千甚至一万,但能打十万、百万吗? 这家伙把行军打仗当成儿戏了。 第170章 战略部署 宋风摇了摇头,满面凝重:“战争的胜败,不是一两个人的真武可以决定的。” 秦诩仍旧不屑:“那便是真武不济。” 宋风直视其双眼,沉声道:“秦将军,你知道我从军以来,最艰难的一场战斗是哪场吗?” 秦诩早已对其战绩了解过,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跟战争女神的那一场了。” “不。”宋风摇了摇头:“是军营被夜袭的那场。” “当时有二百余骑兵逃跑,我独自去追杀,本以为能够轻松拿下,谁知冲锋起来的骑兵根本不是寻常真武所能抗衡,其冲击力比之真武技能都不遑多让,凭我的修为都差点死在马蹄践踏之下。” “有这等事?”海杰震惊道:“从没听你说过。” 宋风苦笑一声:“我向来不爱倾诉。” 海杰闻言点了点头,宋风确实是这样的人。 其实细想一下,便能知道那场战斗对宋风的影响有多大。 初次闯入敌营时,宋风一派轻松,斩杀数百人,还有心情啃羊肉,若非齐纹统计战报,他连手里添了多少亡魂都不知道。 而追杀骑兵之战,宋风清楚的记得二百七十四匹马,二百七十四个人。 此战之后,他对待毅兴人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原本的赶尽杀绝,到自作主张接受艾莉丝的议和。 秦诩也是大吃一惊:“毅兴骑兵,有这么厉害?” “是的。”宋风沉声道:“当一匹飞驰中的马匹向你身前冲来,抱着必死之决心,连人带马撞在你的身上,哪怕以真气强行站稳脚跟,强大的冲击力也会震击你的五脏六腑,令你不得不全力应对。” “而这样的的骑兵。”说着,宋风扫视安心静听的诸将:“艾莉丝有一万!西毅兴一共有多少还不知道呢。” 众将闻言,皆是面色凝重。 远征不是守护城池,失去建筑的掩护,直面毅兴骑兵,这一仗,不好打啊。 秦诩听得入神,疑声道:“那你何不飞往空中,逐一击破?” 宋风点了点头:“没错,我当时也是远离地面,以神伐巨剑将他们击杀的。不过……” 说着,宋风望向李如:“李将军,你会飞吗?” 李如摇了摇头:“末将修为低微,充其量跳个三两丈高,无法以真气托动身躯。” “章义,你呢?” 章义闻言拍了拍腿旁的拐杖:“我现在连跑都不会。” “所以,仅凭你我二人,终有真气耗尽之时,到时候也会被黄沙掩埋,战死异乡。” 秦诩闻言,思虑片刻,幽幽叹了口气:“还以为能斩将立功呢,没想到又是一份苦差。万一战败了,说不定还得受罚。” 海杰打开折扇,呵呵笑道:“想立功,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原本垂头丧气的秦诩眼神一亮:“你……这位先生有何高见?” “叫我海杰就好。”后者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一个字,拖。” “王旨让我们伺机联络东毅兴共同进军,关键就在于伺机这个词上。只要我们一日寻不到最佳的出兵时机,就一日不出兵。” 秦诩眨了眨眼:“不出兵怎么立功?” 宋风也好奇的望向海杰。 “等呗。”海杰以扇柄指向宋风身后的战略地图:“我们现在一无所知,就连帅帐中挂着的都是边境地图。毅兴人打到哪了,战况如何,战力多少,辎重部署,我们一无所知。” “我想,王廷不会强迫一个瞎子去沙漠里乱窜吧?先探清情报,再酌情布置。” 宋风接着问道:“等我们探查清楚了,万一东毅兴已经被灭了呢?那我们岂不成了违抗王令,坐视盟国灭亡的罪魁祸首?” 秦诩赶忙附声:“宋风说得对,我们不能干坐着,起码一边行军一边探查,省的落人口实。” “靠!”难得海杰也会爆出粗口,以扇柄给二人脑袋一人敲了一下:“跟你们俩猪头共事真难受。” 宋风与秦诩对视一眼,自认没有说错什么,被打的莫名其妙。 秦诩也不管他的失礼举动,起身抱拳道:“还望先生指点。” 海杰摇头不已:“亡国被你俩说的跟儿戏似的,对于东毅兴,那可是天下头等大事。” “真到了那一步,哪怕仅仅有点苗头,东毅兴的书信与求援使者会源源不断的派遣四方,咱这严西郡也会被王廷连番催促,到时候你想不动身都难。” 众人恍然大悟,李如起身说道:“真到那时候,双方战事胶着,我们可以从西毅兴军队背后偷袭,帮东毅兴解围,事半功倍。” “不。”海杰露出阴森笑容:“真到那一天,我们去跟西毅兴合作,共讨东毅兴,从艾莉丝这头饿狼手里抢一块肉吃。无论城池、税收,还是粮草、金银,只要对钦国有利的,我们都要争取。” 宋风摇了摇头:“到嘴的肥肉,她凭什么分给我们?” “就凭我们的两万多人马在背后虎视眈眈,凭东毅兴的援军都在路上,迟则生变。” 海杰阴声道:“城池是皇帝的,金银辎重也是,她艾莉丝没必要为了皇帝的东西放弃自己的灭国之功。自古以来,数千年纷争不断,又有几位名将真正做到灭国?”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秦诩再次问道:“这只是设想之一而已,万一东毅兴抗住了,甚至反将西毅兴击退呢?” 海杰耸了耸肩:“那我们就照常出兵,从东毅兴那里分一杯羹。”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的同时,纷纷对海杰的战略头脑钦佩不已。 这家伙,平时笑呵呵的,没想到打起仗来这么阴险。 宋风也是茅塞顿开,安心坐了回去:“那我们现在岂不是无事可做,等着就行了。” 海杰闻言走上前来,从其腰间取过龙吟剑,平举身前:“众将听令!” 哗! 众将纷纷起身:“末将在!” “李如张先,集结我军所有哨探,将东西毅兴的战事尽皆盘查清楚,绘制战略分布图,越详细越好!” “喏!” “齐纹,集合我军所有骑兵,交由你部栾平,令其勤加操练,不日启用!” “喏!” “庞开照常操演将士,王子兴盘查军中粮草辎重,详细呈报。” “喏!” 拄着拐杖的章义震声道:“我呢?” 海杰看了他一眼:“好好养伤,少到处瞎逛,省的需要你的时候没法出力。” 章义虽心中不满,却还是应声道:“喏。” “宋风听令!” 宋风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着你安排酒宴,为秦诩将军接风洗尘,共商细节规划,不得有误!” 宋风白了他一眼,还是抱了抱拳:“喏。” 第171章 两腿一紧 各部领命而去,整座军营热闹异常,正在这时,一名卫兵来到帐中。 “报!烈国马商来访!” 海杰闻言一喜:“看来是王锦博来了,走,出营迎接。” 宋风与秦诩随他而去,三人来到营门,只见十余名汉子驱赶着上百匹瘦马正在等候,领头的正是王锦博,在其身侧有两名衣着华丽的中年人。 “王兄!”海杰招了招手,哈哈大笑:“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后者撇了撇嘴:“盼我是假,盼马匹才是真吧?” 宋风走上前牵起一匹,前后看了看,疑惑道:“这就是烈国名马?怎么这么瘦。” 一名马商笑着解释道:“这位将军,我烈国的马都是这种体态,虽然精瘦,却无一丝赘肉,是万里挑一的良品,耐力与爆发力都是整个天渊帝国最顶尖的。” “怕是以劣品充数吧?”秦诩也是第一次见,干脆翻身上马:“是优是劣,跑一圈就知道了。”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用力拍打马臀,疾驰而去。 海杰望向王锦博:“你的信中不是说只有五十匹么,怎么送来一百多。” 王锦博咧开大嘴笑了:“五十匹是因为钱不够,不过后来老爹知道你在军中任职,自掏腰包送来百匹,都不用我们落英门出钱,不要白不要。” 还有这等好事?看来王老爷子也是想在军中为儿子铺条路啊。 海杰拱了拱手:“那就代我多谢王伯父了。来人,叫栾平来,告诉他发财了。” 说着望向两名马商:“劳烦二位不远千里而来,快请入帐。” 几人依次落座,不一会,秦诩也回来了,张口就说道:“速度挺快,就是耐力不行。” 一名长须马商摇了摇头:“这位将军身穿甲胄,且身形高大,不适合作为骑兵,自然会拖累马的速度。” “什么?”秦诩双眼一瞪:“明明是马有问题,你非得说本将有问题?哪有骑兵不穿甲胄的!” 另一名马商赶忙解释:“钦国的骑兵与烈国不同,我们的骑兵都是身材矮小,且身穿纸铠,极其轻便。” “纸能做铠甲?”宋风还是头一回听说:“那岂不是一砍就碎。” 这一点海杰倒是有所听闻:“恰恰相反,烈国的纸铠比我们的钢盔铁甲更为坚固,不过制作周期太过漫长,我们也没这种工艺。” “还有一点。”马商补充道:“无论纸铠还是铁甲,在烈国名马的速度加持下,只要被击中,都得当场殒命,这也是挑选矮小骑士的原因,身手灵活,便于躲避。” 秦诩不服道:“长得矮,力量也小,有什么用。” 宋风持不同意见:“骑兵不需要太大力量,只要能握紧武器,马匹的速度就能转化为力量。” 这一点,宋风在与毅兴骑兵交战中可是深有体会。 马商赶忙拱手道:“这位将军所言极是。我兄弟二人只负责养马,对骑兵具体事宜并不了解,还得几位将军进行钻研。” 海杰继续询问道:“这百匹好马中是不是雌雄兼具?” 马商闻言一愣:“全是公马。” 海杰闻言收起笑容:“莫不是怕我们自行培育,断了你们财路?” “不不不,将军误会了。”马商赶忙解释:“战马是没有后代的,母马与种马负责产马,公马则都是被骟过的,没有生育能力。”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为什么?” 马商细心讲解:“战争中意外随时可能发生,万一危险时刻突然惊马,岂不是极易当场殒命?骟过的马既有公马的速度,又有母马的温顺,为上佳之选。” 原来是这样。别说宋风等人了,就连自认学识渊博的海杰都是第一次知道。 宋风沉思道:“要是把骑兵也给骟了,那岂不是既能上阵打仗,又消除了野心,乖巧驯服?” “???” 众人闻言纷纷止声,眼神复杂。 刚安顿好马匹来到帅帐门口的栾平吓得一哆嗦,两腿都夹紧了:“诸位将军,我……” 见他的眼神仿佛在看魔鬼,宋风摆了摆手:“随口说说而已,栾将军快入座。” 看着胆战心惊的栾平,海杰不满的白了宋风一眼:“身为一军统帅,最好还是注意下自己的言行。” 说着不再理他,继续询问马商:“既然战马能运到,再定制配套的纸甲也并非难事吧?” “不行!”二人回答的干脆:“贩卖盔甲可是要杀头的。” 想来也是,海杰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不知二位这批是以什么价位送来的?” 军中得到这种好马,整体实力都能上升一个台阶,一百匹还是太少了,按照海杰所想,想要组建成编制的骑兵阵容,起码得万匹。 马商笑道:“王老爷与我家掌柜可是老交情了,只需二十两黄金一匹。” 二十两,折合四百两银子,这对于市面上的七百两已经是大打折扣了。 海杰遥相拱手:“我与王老爷子也是交情莫逆,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今后还需更多马匹,希望二位在掌柜面前多多美言,就按照这个价位即可。” 二人起身拱手:“一定带到。若无其他事,我二人先行告退了。” “二位请便。来人,送二位出营。” 马商已走,几人目光同时望向栾平。 “我……末将……”栾平被看的心里发毛,下意识的捂住下身。 “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海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么,我们没想骟了你。” 栾平抹了一把冷汗:“既然无事,那末将告退!” “等会。”海杰按着他的肩膀没松手:“身为骑兵队长,你得帮我们出出主意,怎么做才能达到烈国骑兵的灵巧与速度。” 纸铠无法购买,钦国也没有这种技术,穿着钢盔铁甲的钦国骑兵会极大损耗马匹的速度,令其无法发挥优势。 “干脆就不穿盔甲了。”宋风耸了耸肩:“刚才马商不是说过吗,以烈马的速度,只要被击中了,穿什么都没用。” “那是贴身肉搏,万一敌军射箭,盔甲还是可以抵挡的。”海杰摇了摇头:“盔甲必须得有。” 沉默半晌的秦诩突然插话道:“谁说烈马必须给骑兵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栾平疑惑道:“骑兵不骑马,还能叫骑兵吗?” 第172章 游侠兵团 秦诩继续解释道:“谁说必须要给普通骑兵了?” “既然寻常人无法利用好烈马的优势,那便只给军中将领与真武者,组成真武营,既不用穿戴盔甲,又能以真武技能抵御箭阵,岂不刚好。” 几人闻言也是眼神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秦诩之所以有这个想法,倒不是他有多少战略眼光,而是王廷正规军都有真武营,其中每名成员都是真武高手。 见众人纷纷点头,秦诩继续说道:“就在演武场开放比武,骑术与真武比个高低,最优秀的前百名可以加入真武营,获得烈国名马,不就解决了?” 海杰摇了摇头:“只怕全军都找不出这么一百号人。” 郡军士卒都是无法修炼真武的普通人,但凡有所修为的,要么加入正规军,要么也是作为百夫长、千夫长、甚至兵团长,哪还能做小卒。 要是把基层将领都拉到真武营,手下士卒谁来指挥? “我倒是有个主意。”王锦博呵呵笑道:“军中真武者少,江湖中多啊,把落英门的真武者拉过来不就行了,再去问狂刀门、天月教借点人,凑齐百名还不是简简单单。” “游侠?”秦诩嗤之以鼻:“那群废物有什么用。” 海杰故意面色一正:“秦将军,在下就是游侠出身。” “我也是。”宋风附声道。 “你们是你们。”秦诩仍旧不满:“你们能管住自己,他们能吗?到时候个个不服管教,不听指挥,仗还怎么打。” “秦将军误会了。”王锦博斜靠椅背,反驳道:“据我所知,海兄入伍之后,不少兄弟都吵着要来呢。他们也想为国效力,建功立业,只是一直被瞧不上而已。” “那便只让有心之士来吧,谁愿意谁来,不强迫。” 海杰点了点头,望向王锦博:“王兄,既然由你组织人手,那这真武营的兵团长,就由你来担当如何?” “不行。”后者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行军打仗太危险了,我可不跟你们胡闹。” 海杰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看你不是怕危险,是怕军中没有酒肉美女吧?” 王锦博两眼一瞪:“你少管我。楚飞那小子不是在你这吗,让他来就是,反正他本来就是将门出身。” 楚飞确实在海杰身边,此刻正在带领落英卫情报人员搜集郡首王自友的贪赃证据。 海杰思虑片刻,默默摇了摇头。 楚飞此人做事细心不假,到底还是过于年轻,阅历浅薄,难当大任。 去哪找一个真武高强,骑术精湛,还能进行临阵指挥,冲锋陷阵的猛将呢? 眼神一瞟,刚好看到一旁的秦诩,海杰抱拳道:“秦将军担当此任如何?” “我?”秦诩不满的冷哼一声:“我可是大王钦点的扬武将军,给你们做什么兵团长。” “秦将军。”海杰面色一正,态度诚恳:“既为军中兄弟,何必在意这些虚名,只要能打胜仗,能夺得军功,当什么都是为国效力。” “况且我与宋风从未把你当做外人,真武营作为整个郡军战力最强大的兵团,名为兵团长,实则与我二人平起平坐,绝无贬低之念。” 秦诩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憋了好一会,看着几人殷切的目光,无奈道:“倒不是在意虚名,主要怕你们的游侠兄弟不服管教,到时候拖出来几个斩了,你们面上也不好看。” “这个不必担心。”宋风插话道:“既然有心参军,死于军法之下也是活该。” “正是。”海杰连忙附和:“既然将真武营托付给秦将军,那你无论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不会反对,还会提供帮助。” “看来我是非当不可了。”秦诩无奈,只得应允。 此间事毕,王锦博赶回落英门召集游侠,秦诩在军中挑选真武者,海杰则统计军饷辎重,并整合李如探来的情报绘制成图,众人纷纷忙碌起来。 唯独宋风落个清闲,整日无事可做,空守着偌大的帅府,平日不是饮酒喝茶便是打坐潜修。 军团长并非闲职,严格来说,海杰这个三军参事做的每一件事都需要向其汇报,可宋风完全放权,任由他自行决断。 当然,海杰的能力他可是放一万个心,有他照应全军,能省不少力。 转眼数日已过,大批江湖游侠齐聚,不止落英门等几个重要门派,就连中小门派甚至独来独往的游侠都赶来凑热闹,原本冷清的严西郡也变得热闹起来。 这一日,宋风来到军营,想去看看栾平的骑兵训练如何。 正在营帐间闲逛,突然听到不远处一座帐篷中传来吆喝声。 拉开帐帘一瞧,四五名士兵正盘坐在一起偷偷喝酒,见宋风闯入,几人皆是一惊,纷纷起身拔刀:“什么人?” 普通士卒基本都没见过宋风,更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只觉来者年纪轻轻,身上也未穿甲胄,十分可疑。 宋风放下帐帘,不紧不慢的说道:“路过而已,你们做什么呢?” 见不是将领,几人放下心来,一名大汉招呼道:“你是来应考的游侠吧?别傻站着了,过来坐。” 宋风望向桌面,一盆大白菜,一盆不知名的凉拌野菜,还有一大堆落花生,半点荤腥都没有。 一名汉子递给他酒杯:“出去可别乱说话,知道不?” 军中禁酒,这是天下共识,虽然并无战事,真要被抓到了,免不了训斥一番。 宋风接过酒杯,应声道:“知道了大哥。” “这小子挺上道。”几人一阵欢笑,汉子嘟囔道:“你不像那些游侠,一个个跟老子欠他钱似的,拽的二五八万的。” 一杯烈酒下肚,再配上几颗落花生,宋风仿佛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遥想当年初入江湖,他最爱喝的就是这种廉价酒水,最爱吃的就是李婉儿不知从哪搞来的落花生。 抹了抹嘴角,宋风赞叹道:“好酒啊。” 身侧的士兵又给他斟满一杯:“我看你也没见识过啥好东西,这哪算好酒,真正的好酒在帅帐里呢。” 宋风闻言一笑:“那还不好说,我们去要点不就是了。” 众人闻言疑惑地望向他:“小伙子,疯了吧?人家宋帅日理万机,你跑过去就为了讨点酒,他不抽死你才怪。” 宋风闻言老脸一红。 哪有什么日理万机,整天闲的发慌,事务都甩到海杰身上去了。 “话说小子,你是哪门哪派的游侠?” 宋风想了想说道:“我叫钦风,无门无派,靠小偷小摸过日子。诸位老哥要是想喝酒,我去帅帐偷点易如反掌。” 第173章 军中伙食 哟!几名士兵皆是一惊:“钦兄弟还有这本事?” 宋风活动下手脚,做出跃跃欲试的样子:“几位老哥若不信,我这就去帅帐取酒。” 说罢起身就要走,却被几人拉住:“算了兄弟,帅帐守卫森严,可别为了点酒丢了性命。” 他们越是劝阻,宋风玩心越起,随意的说道:“没事,兄弟我手脚巧着呢。” 说罢不顾众人反应,大步离去。 一名士兵低声道:“这家伙不要命了?万一被抓住,不会把我们也供出来吧?” 最里端年纪稍长的汉子眼珠转了转,伸手将宋风的酒杯取走,藏在被褥之间,而后将其剥落的果壳随手清扫干净。 拍了拍手掌,汉子叮嘱道:“那小子要是真被抓了,我们就一口咬定不认识他。喝酒顶多吃鞭子,偷大帅的东西可是要砍头的,明白不?” “明白。” 却说宋风,没有去帅帐,而是绕了一圈,来到军需处。 此时天近黄昏,不少士卒正在架着大锅准备晚饭,众人忙的热火朝天,根本没注意到多了一个人。 宋风左瞧瞧右看看,眉头越来越紧。 “宋帅,您怎么来了?”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宋风回头一看,一名身材壮硕的汉子正在抱拳施礼。 “你是何人?” “末将总调度队长,陆林。” “嗯。”宋风点了点头,又指向眼前几口大锅:“这是喂猪的?” 陆林闻言心里一紧,硬着头皮说道:“禀宋帅,我军并没有饲养牲畜,这些都是将士们的晚饭。” 宋风闻言愈加不快,随手夺过一名厨子的大勺,在锅中翻来搅去。 锅中煮着小米粥,配着几根烂菜叶,翻了半天,半点肉沫都没找到。 宋风舀起一勺粥,吹了吹热腾腾的雾气,先是自己喝了一口,伸手递向陆林:“你尝尝。” 后者一愣,赶忙双手接过大勺,也顾不得热粥滚烫了,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 看着唇齿被烫的通红的陆林,宋风轻声道:“好喝吗?” “好……好喝。”陆林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其双眼。 “好喝个屁!”宋风怒声道:“将士们日夜操练,不日就要为国出征,你就拿这东西给兄弟们填肚子?” 难怪营帐中几个偷喝酒的士卒围着两盆青菜都吃的津津有味,这军中伙食根本就不是人吃的。 哗啦! 随着他这一声怒喝,在场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陆林吓得浑身颤抖,心中却无比委屈:“宋帅,不是末将不尽力,实在是物资紧缺,若放纵饮食,军中怕是要断粮啊!” “物资紧缺?”宋风疑惑道:“郡首不是送来许多粮草吗?” “这就是王大人送来的!” 陆林抬起头来,双手捧着大勺:“数量虽多,却都是些陈年粗粮,将士们只有中午才能吃一顿肉干与白米白面。” “有这回事?看来是我冤枉你了。”宋风闻言火气消了大半,伸手将其扶了起来。 回头观望,见众人还在跪着,斥声道:“都跪着做什么,赶紧干活,锅都要糊了。” 众人闻言慌忙起身,宋风指了指陆林:“给我取十斤肉,十斤酒。挑好的拿。” “喏!” 陆林一路小跑,不一会便取来酒肉:“都送到帅帐吗?” “不用,给我就行。” 宋风接过酒肉,随手翻开一包,用力捏了捏,肉干生硬如同木柴,也不知丢在地窖多久了。 “这是什么肉?” 陆林支支吾吾的说道:“好像是猪肉……” 军中哪有好像这种模糊字眼,是什么就是什么。 看来他也不知道。宋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向外走去:“忙你们的吧。” 见宋风终于离开,陆林长出一口气,摸了摸衣物,汗水都湿透了。 一名士卒低声道:“总队,这些粥还煮吗?” 陆林瞪了他一眼:“煮!不煮吃什么?” 宋风拎着酒肉回到帐篷,几名士兵早已等候多时了,见他果真拎着大包小包,惊讶道:“小兄弟,你还真……” “嘘!”宋风做了个低声的手势,左右打量一眼,放下帐帘,而后将纸包与酒坛放到桌上:“老哥们,开吃开喝!” “哈哈哈!”众人好似饿虎扑食,也不管肉干的冰冷,抓起便往嘴里塞。 见宋风沉默不语,年纪稍大的汉子递给他一块肉干:“兄弟,吃啊。” 宋风伸手接过,咬了一口,一股腥臭传来,加之又冷又柴的口感,饶是他从不挑食,也差点吐出来。 暗暗摇了摇头,宋风丢下肉干,扣开酒坛纸封:“我不饿。” 纸封打开,酒香四溢,众人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将酒杯凑了过来:“给我倒点,快快快。” 几人依次倒满,没等尝到味,已经迫不及待的灌了下去,顿时一片叫好声。 “钦兄弟,你还真去帅帐了?这可是将军们才能喝的锦酒。” 宋风抱着酒坛再给众人倒满,随口道:“没有,帅帐太远了,我去军需处偷的。” 倒了一圈,回到自己的位置,却见桌面空空的,疑惑道:“我杯子呢?” 之前藏起酒杯的汉子老脸一红,磕磕绊绊的找了个借口:“呃……钦兄弟海量,杯子不过瘾,来,用老哥的。” 说着从旁边拿来一口大碗:“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宋风微微一笑,也不点破,与众人举杯畅饮。 几杯好酒下肚,众人面色红润,话也多了起来,纷纷自我介绍。 领头的汉子名叫吴力,是他们的小队长,正热情的搂着宋风的肩膀吹嘘:“钦兄弟,你有这等本事,还来应考什么真武营,直接当侠盗,劫富济贫,岂不是一桩美事。” 宋风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悄无声息的挪开他那粗壮的臂膀,呵呵笑道:“小偷小摸难以长远,参军报国才是正道。” “说得好!”吴力大着舌头说道:“钦兄弟能进入真武营最好,若是被淘汰了,可以考虑加入部队,报名的时候只要说一声我吴力的名字,保管安排个美差!” “那就多谢吴大哥了。”宋风受宠若惊,赶忙抱拳施礼。 后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宋风望向桌面肉干:“只是小弟不爱吃肉,要是参军后每天吃肉干,怕是肚子遭不住啊。” “天天吃肉干?”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吴力伸出一根小拇指:“每天午餐才有指尖这么大块肉,平时都是番薯小米,你想吃肉还没得吃呢。” 第174章 只有妥协 宋风故作惊讶道:“我听说咱们的军团长非常大方,经常让将士们喝酒吃肉。” 吴力不屑的撇了撇嘴:“大方倒是真的,可那只是新官上任收买人心的把戏。自从仗打完了,苦日子也就来了。” 一名叫做张野的士卒小声道:“我倒是听说宋帅跟以前的军团长不一样,听说为了给咱们要军饷,差点跟郡首打起来。” 吴力横了他一眼:“你才当兵几年,懂个屁。那都是唱戏给咱们看呢,军团长跟郡首都是一家人,官官相护,哪能为了咱这些大头兵出头。” 说着,吴力放下酒杯,叹了口气:“多年前何尤刚来的时候,不也是跟郡首闹腾好几个月吗,后来还不是没动静了。” 另一名士兵接过话茬:“朝廷派来的中将军龙昭不仅跟郡首闹,还问朝廷要军饷粮草呢,后来还不是连点水花都没有。我看这个宋风也是一路货色。” 宋风疑惑道:“如果按照军中的规定,我们每天应该吃什么?” “规定?规定说每天有四两细粮,四两粗粮,还有荤腥、蔬菜,甚至果脯呢。” 吴力无奈的摇了摇头:“规定规定,还不是他们立的规、诀的定,想改就改。” 宋风做到心中有数,不再过多逗留,起身道:“几位老哥慢慢吃喝,小弟得去真武营报到了,不然待会天黑了可就来不及了。” 几人闻言纷纷起身相送,吴力大着舌头说道:“钦兄弟,万一没考上,千万记得来参军啊。” “一定。”宋风再次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来到帅帐,宋风沉声道:“来人,把众将都叫来,帅帐议事!” 不一会,军营中的众将皆已到齐,只有秦诩还在演武场收纳游侠脱不开身。 看着面色阴沉的宋风,海杰疑惑道:“这么急匆匆的召集我们,有急事吗?” 宋风没有回话,而是双目阴冷,缓缓在每一名将领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海杰的眼睛。 后者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有事快说,大伙都忙着呢。” 宋风缓缓开口:“我去军中看了。盔甲残破,刀枪卷刃,被褥陈旧,饮食清淡,士气低沉,抱怨声四起。” 众将闻言,纷纷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去。 海杰也是满面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严西郡边荒之地,郡军更不受王廷看重,咱俩才接手几天,哪能迅速做出改变。” “毅兴那群野蛮人都有皮甲弯刀,高头大马!”宋风怒声道:“我只是想让兄弟们吃的饱一点,穿得暖一点,这很难吗?” “很难!”海杰坦率直言:“你是军团长,不是郡首,更不是钦王。你只负责训练与作战,财政方面无能为力。” “唉。”宋风直起腰身,长叹口气:“上次你提出的战略,给了我们十足的信心,可今日一见我军之惨状,又瞬间荡然无存了。” 众将闻言大惊,主帅都失去信念,这场仗还怎么打? “宋帅!”李如率先站起身来:“我们并不怕毅兴人!” “对!我们不怕他!”众将纷纷附和。 决心并不能解决问题,宋风不为所动,仍旧愁眉不展。 海杰左右看了看,突然笑了:“宋兄要想提高将士们的士气与战斗力,也有办法。” “哦?”宋风抬起头来:“快说。” 海杰神秘一笑:“一者,向王廷传书禀明情况,请求多运粮草辎重。二者,向临近的严东郡与天安郡寻求帮助。三者,向郡首王自友示弱,乞求军饷。” 宋风闻言摇了摇头:“王旨上说,右丞相蔡颂早已派遣官员押送粮草前来,可这许多时日还没到,估计等他们运来,我们早已出征沙漠了。向严东郡与天安郡求援倒是可行,却也撑不了多长时日。王自友那个铁公鸡更别指望。” 海杰笑容仍未减弱半分:“没关系,我这还有两条险计。” 众人闻言一愣:“什么叫险计?” 海杰张开折扇,愈加笑的发邪:“第一条,即刻出兵。趁毅兴不备火速进军,穿越沙漠寻到西毅兴的城池,不惜代价直接拿下,以毅兴人的粮草供养我军。之后以战养战,逐步侵蚀。” “不可!”李如等人纷纷反对:“黄沙何止数百里,我军到时已是强弩之末,若攻不下城池,或城中粮草并不充裕,岂不有全军覆没之险?” “所以才叫险计嘛。”海杰无奈的说道。 宋风开口询问道:“第二条呢?” “第二条,捉拿、扣押、并上书弹劾郡首!无论后果有多严重,王廷裁断期间只能由宋兄代为治理,可以趁机倾全郡之力供养郡军。” “这……更不可行。”一向谨慎的庞开劝阻道:“无端加害一郡之首,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兵行险着,不只是对敌,也是对自己人。”海杰反驳道:“只要王廷的罪状传到我们这之前出兵毅兴,立下大功,自可功过相抵。” “没那么简单。”庞开继续劝阻:“这种行为与谋反无异,到时将士们肯不肯随我等出征都难说,就算出战立功,王廷也不会放过我们,还会出兵剿灭。” “海参事这两条险计太荒诞了,而且都需要火速行军,与之前的战略完全相悖,没有章法可言,断不可行。” “庞将军不必多虑,我能提出一种战略,就能提出十种二十种,兵无常势,何必守着最稳妥的一种不放呢?” 听着二人的争吵,宋风只觉头都大了,赶紧拍打帅案,斥声道:“都别吵了。” 众人纷纷住口,目光望向宋风,等他决断。 看着众人期盼的目光,宋风无奈的叹了口气:“明天,我去找王自友要粮。” 说着狠狠咬了咬牙:“不就是当狗腿子,说好话吗?为了军中兄弟们,我认了,妈的。” 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妥协,海杰赶忙深施一礼,高呼道:“我等多谢宋帅!” “多谢宋帅!”众将这次倒是口径一致,纷纷抱拳施礼。 看着一个个紧绷的脸色,宋风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疑惑道:“我是不是被你们给卖了?” “末将不敢!”海杰脸上乐开了花,口中依旧恭维:“您可是我们的大帅,卖谁也不能卖你啊。” “得了吧你!” 第175章 冒牌宋风 严西军营。 演武场中,秦诩伫立台上,震声道:“真武营只会收纳精锐,而你们,经过层层选拔,骑术与真武都是个中顶尖,是最有机会加入我部的,明白吗?” “明白!”擂台周围,近二百名游侠纷纷回应。 “不错。”秦诩满意的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有个坏消息,真武营的名额只剩六十个。想要脱颖而出,那便上台与我一战,表现优秀者方可晋级。” 六十个?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质疑声四起。 此番严西郡组建真武营,经过王锦博的大力宣传,来了四百多名游侠,个个都是修为高深的真武者,经历数日选拔,本以为剩余的一百多人已十拿九稳,哪曾想还有秦诩这座大山。 一名游侠质问道:“怎么才算优秀?” 秦诩舞动银枪,傲视众人:“我说优秀,就是优秀。” “凭什么,你算老几?”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秦诩两眼一瞪:“谁?谁在说话。” 一道娇小身影穿过众人,慢悠悠走上擂台:“是我!” 秦诩打眼一看,只觉此人好生面熟。 一身黑袍暗绣金纹,腰间挎着古朴的长剑,乌黑秀发没有束起,而是自然垂落。往脸上看,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小嘴撅得老高,故作高傲。 这身打扮,简直跟宋风一模一样,若非是名女子,还以为宋风跑来捣乱了呢。 “既然你不服,那就第一个考你。”秦诩以枪尖指向黑袍女子:“报上名号。” 那女子双臂环胸,脑袋高高昂起,震声道:“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墨衣剑屠宋风!” 噗嗤……周围传来一阵嗤笑声,秦诩也忍不住乐了。 这小家伙还没自己肩膀高呢,一口一个老子,想要强装傲慢,反而显得可爱。 秦诩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算宋帅跟你有过节,也不至于这么丑化他吧?” 女子瞪大双眼,恼怒道:“竟敢小看我,吃我一记神伐!” 说罢拔出长剑,真气凝聚好一会,剑身附着一层水浪,整把剑顿时加长一倍,呀呀叫着奔跑而来。 “看我一剑砍死你!” 那些兵团长怎么选拔的,这种货色也能来演武场? 秦诩倍感头疼,真气都懒得散发,随意的扫出一枪。 只听叮的一声,女子手中长剑断为两截,水浪也瞬间消散,只剩她看着半截剑身愣神。 不再过多理会,秦诩望向围观众人:“淘汰。下一名。” 女子终于回过神来,一层水雾也蒙上双眼,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你赔我的龙吟剑!” 秦诩横了她一眼,沉声道:“滚下去,别浪费本将的时间。” “我不!你赔我龙吟剑!”女子不依不饶,丢掉断剑,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 这是谁家小孩混进来了。秦诩眉头拧成了疙瘩,单手抓住扑来的女子,一把抛了出去。 “啊——”女子身在半空,吓得尖叫出声,好在围观众人及时将其接住,否则这一摔足够她骨断筋折的。 不理会狼狈的后者,秦诩冷声道:“如果你们也是这种货色,干脆滚回家吧,这里没你们的位置。” 秦诩的严苛也激起众游侠的好胜心,身怀绝技的众人纷纷上台,考验正式展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宋风这边可就没这么热闹了。 今天的宋风起了个大清早,却没有直奔郡首府,而是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瞎逛。 思虑一夜,直到现在都没想出如何从王自友手中讨出钱来,心中焦躁不安。 让他去假意奉承,互相吹嘘,比杀了他都难受。 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宋风提高马速,向着郡首府的方向而去。 来到府门,几名院丁立即将其拦住:“干嘛的干嘛的,不看看什么地方就往里凑。” 宋风冷声道:“军团长,宋风。” 哟!院丁赶忙转变态度,拱手道:“不知是大帅光临,有失远迎。” 说着转身使了个眼色,一名院丁赶紧入内禀报。 宋风下的马来,边往里走边问道:“王大人起床了没?” “起了,起了。”家丁将其引领到正厅,讪讪道:“宋帅稍坐,下人们这就去禀报。” 不一会,王自友挺着大肚子赶来,离老远便哈哈笑道:“宋帅,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宋风起身拱手:“也没别的事,要钱。” “呃……”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接,王自友先是一愣,而后向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众人见状纷纷离去。 场中只留二人,王自友伸了伸手:“宋帅,书房叙话。” 宋风随他来到书房,王自友呵呵笑道:“宋帅怎么突然想起问下官借钱了,怕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对,很麻烦。”宋风开门见山:“将士们吃的太差了,你给的粮食没什么营养,耽误操练。” “下官也是出于无奈啊。”王自友长叹口气:“军中粮饷都是严格按照大钦律法分发的。” 宋风挑起眉毛:“大钦律法可没说给将士们吃发霉的粗粮,按照军中规定,应该有白面白米,新鲜蔬菜与肉食。” “算了,我不是来掰扯这些的。”宋风摆了摆手,直言道:“无论你想什么办法,用什么手段,总之,我要我的将士吃饱。” 王自友呵呵一笑,并未答话,目光却逐渐深邃。 按照之前的计划,将宋风的名头在京城传开,加之毅兴人的鼓吹,本该被忌惮甚至调回严查才对,加之觊觎八骠骑的传言,秦诩也不会放过他。 哪知王廷非但不作为,反而给他放权,令其率军出征,秦诩这愣头青也成了他的部下。 真不知道是这小子运气好,还是王廷糊涂了。 “王大人?”宋风疑惑道:“有没有钱说一声啊。” 王自友回过神来,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老神在在的说道:“如果宋帅用钱,下官砸锅卖铁也得助力。若是军中用钱,下官一个子都不会出的。” 好嘛,中饱私囊可以,为国效力不行,这是什么逻辑,简直倒反天罡。 宋风只觉越看他越不顺眼,怒声道:“为什么!” 第176章 受制于人 “宋帅别急嘛。”王自友仍旧安坐未动。 “此间并无外人,宋帅若真把我当做朋友,就请实情相告,好好地游侠不当,为什么突然来到军中?” “当然是为国效力了。”宋风冷声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自友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宋帅还是不够坦诚。” “我且告诉你吧。游荡江湖,终究不能长久,想要富贵荣华,祖辈无忧,还得趁着年轻力壮,在军中打开一片天地,为后世子孙奠定基础。” 说着,王自友直视宋风,眼中透着邪光:“可能宋帅真的只是一腔热血,但挡不住身边有能人扶助,如果下官猜测没错的话,参军之事,应该就是三军参事海杰提出的吧?” 这他还真猜错了,不过宋风也懒得解释,直言道:“说这些没用,我现在就想要钱。” “如果是让郡中拨款为士卒购买军资,下官绝对不会出的。” “那我就……” “但是。”王自友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我可以帮宋帅一把,至于这笔钱用来做什么,重修帅府还是购买粮草军械,下官就不管了。” 宋风闻言一愣:“反正都是给钱,两者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太大了。”王自友放下茶杯,正色道:“如果郡首挪用郡中收入,私自给军队供粮,轻者是军政勾结,重者可以视为图谋不轨。” “但给宋帅就好办多了,你我是朋友,钱从我私人腰包放到你的口袋,再从你手里拿出来散发给将士,只要你我不说,谁能知晓?” 宋风听得云山雾罩,敲了敲额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给钱就行。” 见他满脑袋浆糊,王自友笑着点了点头:“宋帅需要多少?” 宋风来之前就算好账目了,毫不犹豫的开口道:“五千两。” 按照海杰的战略,大军深入沙漠,就算一路顺畅,来回也得两个月。五千两白银全部换做粮草,将士们省着点吃,刚好能够。 “很合理。”王自友深表赞成,起身从身后书架拿起一本书册:“大军不日出征,宋帅真武高强,自不用担心,赠你一卷兵书,若遇到困境,可以多多研习。” 宋风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翻开一看,内里夹着一张张银票。 王自友赶忙上前抓住他的双手,顺势将兵书合拢,眼神恳切:“预祝宋帅战无不胜,下官等着大军凯旋的好消息。” 宋风也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拱手道:“多谢王大人吉言,在下告辞。” “宋帅慢走。” 待宋风离开后,书柜抖动,一面暗门凭空出现。 一名中年官员低声道:“大人,这能行吗?” “能行。”王自友冷笑道:“这个摆地摊出身的土包子,不是不爱财,而是没见过钱。当这么多银票从天而降,当场就得被砸傻了。” “大人英明。” “派人盯住帅府,任何风吹草动也不要错过,一旦有确实证据,立即汇报。” “是!” 却说宋风,做梦都没想到事情进展如此顺利,连家都不回了,风风火火的赶往军营。 海杰来到帅帐时,见宋风正趴在帅案目不转睛的盯着兵书查看,不禁笑出声来:“我的大帅啊,马上要打仗了,这时候开始学兵法了?” “海杰,快过来。”宋风招了招手:“这书上有个字不认识,你给我念一下。” 海杰凑上前来,定睛一看,这哪里是兵书,简直是金书,内里一张张银票明晃晃的印着大钦银号的字样。 “一千两……黄金?” “我没看错吧,确实是黄金。”宋风哈哈笑道:“我去找王自友要五千两白银,他给了我一万三千两黄金!看来之前叫他铁公鸡是冤枉他了。” 海杰也欣喜不已:“这么多钱,当一辈子军团长的俸禄都不够啊。” 宋风闻言一愣,夹起一张细细打量:“他一个郡首,哪来这么多钱,不会是假的吧?” “是真的。”海杰摇头叹息道:“不过是从严西郡百姓手中搜刮来的。随便出手就是一万多两,这家伙到底贪了多少。” “妈的,狗官!”宋风顿时觉得这堆银票不顺眼:“怪不得百姓这么贫困,钱都跑他兜里了!” 海杰微微一笑:“现在生气也没用了,你已经成了贪官的一份子,上了这条贼船,只能帮他一起贪。” 宋风闻言困惑不已:“我哪里贪了?” “现在没有,以后会的。”海杰坐了下来,摇着纸扇解释道:“这笔钱,无论花在你自己身上,还是花在军中,你都受制于王自友。” “花在自己身上,他可以联合郡中官员检举你收受贿赂,贪赃枉法。花在将士身上,他可以告发你私自募兵,豢养家将。” “怕什么。”宋风嗤之以鼻:“钱是他给的,告我,他也得被拖下水。” 海杰摇了摇头:“你再仔细看看这本兵书。” 宋风刚才只顾着数银票了,这才正眼打量,却见每一页都以他的字迹写着笔记,顿时惊讶道:“我从来没看过兵书,更不可能做笔记了。” 海杰轻笑道:“这是人家早就料到你会找上门,提前准备好的东西。论阴险手段,你还差得远呢。” 好家伙,没想到还有这一手。这下哪怕告到京城,银票也是出自宋风之手了。 宋风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赶紧扔下兵书:“这怎么办?” “怎么办?花了呗。”海杰哈哈一笑:“事已至此,还是赶紧购买粮草军械,准备出征吧。” 宋风恼怒道:“我可不喜欢受制于人。” “没办法的事。”海杰收拢银票,塞入钱袋:“你是绝对斗不过王自友这个老狐狸的,与其抗争,不如接受,至少兄弟们能吃饱穿暖。” 见他还在郁闷,海杰起身向外走去:“我得赶紧联系粮号等购置军资了,你要是觉得火气大,可以出去逛逛街,喝喝酒,享受下大战之前最后的悠闲时光。” “他娘的。”宋风怒骂一声,却也无可奈何,怒气冲冲的来到帐后,咕咚一声将自己摔到床上,两眼瞪的溜圆。 第177章 红衣姐姐 资金到位,可把海杰忙的够呛,安排士兵不断从粮号运回米面,又以宋风的名义给相邻的严东郡与迎风郡送去书信,请其派兵支援,并多带军械。 郡军不日出征,到时候严西郡兵力空虚,还得让他们代为把守国门。 暮日西沉,忙碌了一天的海杰回到军帐,终于吃上了今天第一口饭。 嗖—— 一支铁镖穿透帐布,直冲其面门射来。 海杰微微侧身,抬手以筷子夹住铁镖,惊声道:“谁?” 哗啦—— 几名卫兵听到声响,赶忙冲入帐中:“将军,怎么了?” 海杰取下铁镖,却见上面绑着一团破布,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今夜决战,不死不休。子时三刻,演武场见——宋风。 这家伙有病吧。海杰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出去。” “喏。” 草草填饱肚子,海杰根本懒得理会什么决战,上床就睡。 宋风这家伙,是不是太闲了,明天得好好给他安排点活干。 思考间,人已沉沉睡去,身旁的凤舞剑却流动一抹艳红的邪光。 深夜,演武场。 此刻众将士早已陷入梦乡,一道人影却伫立擂台之上,正是白日假扮宋风的黑袍女子。 一阵风吹过,场中凭空多出一道鲜红身影:“是你要与海杰决斗吗?” “没错。”女子打量眼前之人,高声道:“让海杰出来应战。” “咯咯。”红衣女子掩嘴轻笑,姿态妩媚,口中却不饶人:“想与海杰交手,得先过我这一关。” “你是何人?” “我啊?”红衣女子走上前来,捏了捏后者肉嘟嘟的小脸:“我是海杰的侍女。” “呸!”黑袍女子奋力打开她的手掌,上下打量一眼,满脸嫌弃:“看你这种打扮,海杰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姑娘,怎么能以貌取人呢?”红衣女子款款逼近:“快动手啊,打败了我,就能见到海杰了。” “这可是你说的!”黑袍女子后撤几步,双手前探,娇叱道:“万鬼噬魂!” 声音落下,只见真气流动,却不见技能发出,红衣女子疑惑道:“鬼在哪呢?” “你先等会,就快了。”黑袍女子焦急不已,拼尽全力,终于释放出真气,却并非暗系真武,而是一颗颗水球,直冲后者冲来。 唰。 眼前红光一闪,红衣女子凭空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一道温婉的声音在其耳畔响起:“水系真武,不是这么用的。” “啊?” 黑袍女子惊叫一声,刚要回头,一只修长的手掌已握在其咽喉:“别乱动,不然会死的。” 后者赶紧高举双手:“我没动,别杀我。”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武芷,我哥哥是狂刀门的门主,你要是敢欺负我,他会找你拼命的!” 红衣女子闻言非但不惧,反而凑近其粉嫩的脖颈,轻轻嗅了嗅:“好香啊。”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后者都快被吓哭了,浑身颤抖不已。 “叫姐姐。” “啊?” 手掌稍加力度,细长的葱白玉指如同利刃般在其喉咙游来划去:“叫姐姐,姐姐教你真武。” “姐姐……” “嗯,乖妹妹。” 红衣女子满意的笑了一声,红裙飘动,遮盖二人全身,一阵微风拂过,场中再无人影。 武芷只觉眼前一花,回过神时,人已出现在山石之间,周围花草丛生,身畔泉水涓涓。 红衣女子漫步来到河边,一边拨弄泉水一边询问道:“说来听听,为什么假扮宋风,并与海杰约战。” 武芷糯糯的来到她身旁,小声道:“他俩都是游侠界的大侠,我也是想出名嘛……” 红衣女子闻言浅浅一笑:“模仿他人,是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那怎么办嘛。”武芷把玩着身旁杂草,不满的嘟囔道:“家里管得那么严,大哥都不允许我学习真武。” “那你现在的真武是跟谁学的?” “跟花姐姐。”武芷毫无心机,脱口而出:“这次能出来玩,也是花姐姐带我来的。” “花姐姐?”红衣女子先是一愣,旋即了然:“是花惜月吧?” 武芷闻言一愣:“你们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后者笑道:“你叫她姐姐,她便教你真武。今天叫我姐姐,那我也要教你一招。” 说罢反手一指,只见泉水中涌现一颗水珠,慢慢凝聚于指尖之上。 啪! 弹指一挥,水珠飞射而出,接连穿透数棵树木,留下一串孔洞。 “哇!”武芷惊讶的连连鼓掌:“姐姐好厉害!” 红衣女子招了招手:“过来,我教你。” 后者赶忙凑近身前:“这招叫什么名字?” 严格来说,只是弹射一颗水珠,都算不上招式,红衣女子随口道:“就叫弹指吧。不要每次释放技能都将真气流转全身,只凝聚在手掌上方,感受并牵引附近水系元素,就可以使用了。” “必须要有水吗?”武芷嘟起小嘴:“若是身边没有水,岂不是不能用这招。” “有人,就会有水。”红衣女子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武芷听罢照做,伸出一根手指,大眼睛紧紧盯着指尖,随着真气流动,一道泉水来到指尖上方,渐渐化作一团水球。 “太多了,精神集中,缩减泉水。”红衣女子在旁耐心指导。 随着水球一层层剥离,最后只剩指甲大小的水珠,武芷看准一旁树木,轻轻一弹。 咚! 水珠飞射而出撞击树干,虽未穿透,却发出一声闷响,树叶散落一地。 “不错嘛。”红衣女子欣慰的点了点头:“你很有天赋,勤加修炼,必有所成。” “谢谢姐姐!”武芷高兴地跳了起来,摇着后者的手臂问道:“姐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红衣女子仰起头来,观望空中零碎星光,怅然若失:“不说也罢。” 话音落处,红裙随风飘动,人已化作一抹红霞,飞驰而去。 武芷目送其离开身影,眼中满是羡慕,要是自己也能修到这般厉害就好了。 向往良久,终于回过神来,四周看了看,却寻不到来时的路,四周一片死寂,只剩林木山石。 “姐姐,我迷路啦!” 第178章 死生三劫 翌日清晨。 秦诩仍旧持枪站在演武场中,只是周围的游侠已从一百七十人变为不足百人。 单掌击倒一名游侠,秦诩抬手指向他的鼻尖,眼神冷冽:“淘汰!修为低于他的,可以回家了,没你们的份。” 被击倒在地的游侠面色涨红,怒声道:“我是输了,但你也不能侮辱我!” “侮辱?”秦诩拎着后者的领口,一把提了起来,震声道:“军中演练只是丢了面子,真上了战场,丢的可是性命!” 说罢手臂发力,直接将其推出擂台:“滚下去!” 那游侠被其推得站立不住,滚了好几圈才站起身来,破口大骂:“什么破真武营,装腔作势的,老子还不稀罕呢!” 秦诩无视他的谩骂,震声道:“下一名!” 周围一片寂静,谁都不敢上台。 经过昨日选拔,大家都看出来了,上去就是挨打,能接两招的才勉强合格,一招不慎非但会被赶走,甚至还会骨断筋折。 既然如此,大家都干等着,让秦诩从天亮打到天黑,真气稍弱之时再上台,还有合格的希望。 见无一人出声,秦诩冷哼一声,枪尖指向众人:“军中不养懦夫,三息之内,若无人敢上台,你们全部淘汰。” “三。” “二。” “一!” “我来吧。”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刀客,长相普通,身材普通,就连腰间的刀鞘都平凡之至。 秦诩依旧眼神冷峻:“报上名号。” 来者拱了拱手:“镇平郡,江浅沫。” 秦诩没有急着出手,而是询问道:“他们不敢上,为什么你敢?” 江浅沫无奈的苦笑一声:“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也不想直接回家。既然来了,总得参与一下。” “不错,凭你这份精神,我认可你。” 秦诩舞动银枪,弓步立定:“不过还是要手底见真章,出招吧!” 慢悠悠的拔刀出鞘,江浅沫拱了拱手:“得罪了。” 唰! 话音刚落,刀锋已至身前,秦诩连忙横枪招架,只听铛的一声震响,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考核两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一招逼退自己,秦诩抖擞精神,高喝道:“好招式!” 欲要反击,却见后者手中宝刀耀出一阵霞光,刀影闪过,第二刀又至身前。 铛铛铛—— 没有任何回击的余地,江浅沫接连攻出十一刀,每一刀都暗含真气,秦诩也退了十一步,身形已至擂台边缘。 待其力竭,秦诩瞬间散发真气,手中银枪挂着电光横扫而出。 江浅沫不敢大意,弓身避过的同时脚掌发力,身形近乎平躺着飞射而出,与其拉开距离。 此时再看场中,秦诩毫发未损,江浅沫额头已布上一层汗珠,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很好。”秦诩终于露出笑容:“你的速度与力量都不错,这是什么招式?” “夺命连斩。” “好普通的名字,自己起的?” “是的。”江浅沫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境,刀尖指向秦诩:“秦将军小心,我要使出绝招了。” 秦诩非但不在意,反而一步步逼近:“来吧。” 嗡—— 一道耀眼的光辉传来,江浅沫手中的宝刀化作一柄硕大的光刃,单手持刀的姿态也变为双手,高喝道:“我要来了。” 秦诩扬起下巴,勾了勾手指:“别废话,直接上。” 唰! 风声过处,刃至身前,耀着白光的宝刀直挺挺劈向秦诩:“死!” 轰—— 江浅沫的全力一击被秦诩稳稳招架,可脚底木材搭建的擂台却承受不住,碎裂一个大洞,残木四射。 银枪抖动,瞬间附着一层蓝电,秦诩冷笑道:“就这样而已?” 说罢手腕翻转,银枪雷光乍现,节节断裂,中间以真气相连,原本笔直的长枪化作铁链挥扫而出。 唰! 明知不敌,江浅沫也不硬接,身形一闪,人已来至秦诩身后,手中宝刀真气更盛,已呈一人大小,呼啸着斜劈而下。 “生!” 一字方落,刀刃发生变化,原本缠绕的真气逐渐变得翠绿,十余道光影蜿蜒而出,抓向秦诩周身,刀刃则趁机劈向其后脑。 轰! 一刀落下,场内震动如地震一般,却已不见秦诩身影,只留一团蓝电。 “攻势不错,且看看你防守如何。” 不知何时,秦诩已升至半空,手中银枪不断凝聚真气,化作一杆丈余长的雷矛,看准场中江浅沫,狠狠抛下。 眼看雷矛袭来,江浅沫非但不做闪躲,反而丢弃兵器,双掌掐诀,沉声道:“三!” 天地震颤,秦诩的全力一击,根本不是小小的擂台所能承受的。 只见场中沙石横飞,真气四射,围观众人皆被这道真气推得不断后退,修为稍弱的人已承受不住,不得已释放真气抵御。 待尘沙散尽,再看场中,江浅沫已化作三道身影,个个手持宝刀,爆发真气,分不清哪个才是真身。 “劫!” 声起,刀至。 三道身影飞至半空,分三个方向同时攻向秦诩。 只听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空中如走马灯一般来回厮杀,饶是秦诩修为深厚,也被逼的只有招架之力,毫无反抗余地。 如此宏伟的场面,即使是混迹江湖多年的游侠也未曾见过,一个个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众人中突然射来一颗水珠,正在全力应对的秦诩反应不及,被其击中肩头,银铠顿时破碎开来。 那水珠穿透铠甲力道未减,还欲向前穿透,与此同时,江浅沫的快刀也至面门。 “散!” 危急时刻,秦诩大喝一声,周身爆发雷电,硬是将水珠弹射而去,江浅沫的三道化身也被雷电击中,尽皆消散。 考核直到现在,这还是秦诩第一次使出全力。 雷光肆虐,秦诩双目充斥着电光,怒声道:“谁人暗放冷箭?” 场内无一人回应,沉寂良久,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是老子我。”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昨日假扮宋风的小女孩。 身形落地,秦诩看了一眼真气枯竭的江浅沫,冷声道:“你,合格。” 说罢不理会后者反应,闪烁着蓝电的银枪遥指武芷:“小屁孩,我忍你很久了,上台!” 第179章 水神显灵 “上就上!” 武芷走上前来,看着被摧残至满地碎屑的擂台,好似生怕脏了鞋子,七拐八扭的绕了半天,终于来到秦诩身前。 秦诩此刻满腔怒火,周身流转的雷电蔓延至脚底地面,手中银枪已看不清本来模样:“出招,领死!” “不会吧,秦将军居然对一个小女孩起了杀心?” “军中演武最忌讳背后偷袭,这次他可是动了真怒。” 众人议论纷纷,却无一人上前帮忙,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左右看了看,江浅沫无奈的走上前来,抱拳道:“秦将军切勿动怒,这小姑娘不懂江湖规矩,罪不至死。” 嗷! 一头雷电化成的湛蓝猛兽从秦诩枪头奔涌而出,毫无防备的江浅沫连点反应都没有,直接被击飞出去,身形贴着地面滑行十余米,几名游侠还想上前帮扶,却被直接推倒在地。 “这没你说话的份。”秦诩面色阴沉,直视武芷双眼:“报上名号,留着立碑。” 眼看秦诩满腔怒火,武芷却不紧不慢的取出酒壶:“昨天说过了,我叫宋风。” 说罢扬起脑袋,摆出极其潇洒的姿势灌了一大口。 “唔……噗!” 一口烈酒入肚,原本蛮横的眼神突然变得惊讶,噗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呸呸呸,等会!”武芷辣的直吐舌头,向前举了举酒壶:“我去换成水。” “死了再换吧!”秦诩不再废话,挺枪便刺。 眼看枪尖袭来,武芷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躲向一旁,还未来得及封闭的酒水也洒落一地。 努力压制心头怒火,秦诩收敛杀意,震声道:“出招!” 生死关头,武芷也顾不得做好准备了,两掌前伸,拇指扣住食指,娇声吟唱道:“滋养大地的水神啊,请聆听我的召唤,给予眼前无礼之人制裁,水系秘技·真·弹指大法!” 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诩的耐心都快被这一连串的胡言乱语耗尽了,索性不再管他,挥掌而出,一道雷光奔涌,直向武芷袭来。 嗖嗖——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雷光即将碰触武芷身前之时,两颗酒水凝成的水珠飞射而出,竟然将雷电击为粉碎,而后去势不减,直奔秦诩面门。 只听叮叮两声脆响,秦诩以雷枪架住水珠,心中困惑不已。 这小丫头,昨天还不堪一击,怎么一夜之间就掌握这等强力技能? “水神助我!” 眼看一招奏效,武芷欢笑一声,捡起酒壶将酒水抛洒半空,而后双手连弹,十余颗水珠倾泻而出。 “水神!水神!水神水神水神!” 每一声唤出,都有一道水珠激射,比之利箭都更加迅猛,秦诩不再硬接,而是身形挪移,不断闪避。 一边细心观察,一边暗暗点头,这小屁孩的技能,若是放在真武营骑兵之中,冲入敌军阵地,真可谓大杀器。 接连射出数十颗水珠后,武芷晃了晃手中酒壶,就连一滴酒都不剩了,尴尬的双手垂下,小声道:“秦将军,我想去接点水……” “不必了。”散去真气,秦诩收敛杀意,点了点头:“你,合格。” “真的吗?”武芷欢欣不已:“那我也是将军了?” 秦诩冷笑一声:“听候调遣。” “哦……”后者大感失落,垂着肩膀向外走去。 “等会。”身后的秦诩开口将其叫住:“你刚才喊的水神是什么人。” “你是说红衣姐姐?”武芷双手在空中比比划划:“昨晚我遇到了水神,她不但对我好,还教我真武技能,而且人还长得漂亮……” 红衣姐姐?军中除了前来应考的游侠,再无一名女眷,秦诩更加困惑了:“长什么模样?” “鼻梁高高的,眼睛大大的,穿着深红色的裙子,像凤凰一样,哇,我可是第一次见这么美的漂亮姐姐。”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她所描述的长相,别说军营中了,整个游侠界都没这号人物。 这小家伙,莫非真的得到仙人青睐? “行了,别废话了。”秦诩也是摸不着头脑,干脆不再多问,震声道:“下一名!” 真武营的考核还在继续,武芷偶遇水神的传言却不胫而走,众人纷纷猜测水神的真实身份,不少人还前往四周河流去焚香供奉,希望也能得到水神眷顾。 正在众将忙的不可开交之际,一只军鸽已来到军营。 帅帐中,宋风手拿书信,眉头紧锁:“现在还不是进军的最佳时机,临郡的援军还未到,我军的军械还没下发完毕。” “唉。”海杰也是倍感无奈:“王廷下令,岂能不从?多余的银两尽快换做粮草吧,需要时日打造的刀枪甲胄与弓箭直接放弃。” 宋风疑惑道:“毅兴战事正当焦灼,王廷为什么急着催我等进军呢?” “还不是党派之争。”章义起身抱拳道:“二王子与四王子的王位争夺已是天下尽知,主张协助东毅兴的是二王子,多日未有成果,他哪能放心的下。” “章将军慎言呐!”庞开赶忙打断他的话:“王廷争端与我等无关,切莫惹祸上身。” “哼。”章义不服的怒声道:“我等拼死拼活,还不是养了王廷那群高高在上的大人。” 海杰沉吟片刻,幽幽道:“他们的争端并不影响我们,或许……是有别的变故。” 宋风皱起眉头:“什么变故?” 别说海杰不知道,哪怕知道也不敢多言,只得拱手道:“宋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准备出发吧。” “嗯。”宋风点了点头,解下龙吟剑交给海杰:“你来安排。” “喏!”海杰双手接过龙吟,高举身前:“众将听令!” “李如张先为前军,章义、齐纹为后军,宋风为中军,庞开、王子兴押运粮草辎重。” “末将遵令!” “秦诩。” “末将在!”一旁的秦诩抱拳应声。 “着真武营四方策应,探查敌情,不得有误!” “喏!” “各方依令行事,明日一早开拔。” “喏!”众将纷纷应声,章义询问道:“不知先锋大将委派何人?” “这个我另有安排。”海杰以扇柄指向战略地图:“我军深入,需得疾速行军,踏入沙漠后先在第一处绿洲补充水源,而后需要接连穿越四余处沙漠地带,众将士人人带两只水囊。” 与西毅兴开战,并非迎头便上,得越过黄沙地带才能到达第一座城池,东毅兴的向导到现在都没动静,只能靠自己人摸索前进,沿路凶险未尽可知。 第180章 攻守有度 翌日三军开动,各部在兵团长带领下先从严西军营来到边城,镇守的胡金彪早已在此等候,两万大军在边城集结,声势浩大。 海杰与宋风来到大军前方,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心中一阵澎湃。 半月前二人还是江湖游侠,眨眼间已是三军统帅,两万多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在自己手下听候调遣,这与海杰的纸上规划或者宋风的独来独往不同,沉重的责任感压得二人喘不过气来,却又雄心勃发。 三军齐备,十名兵团长齐聚阵前,为首的李如震声道:“我军俱至,无一缺席,请大帅查验!” 知道宋风不爱说场面话,海杰代其开口:“诸位将军,诸位同袍。今日大军出征,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国境安康,边城安宁,为扬我大钦国威,永不受南蛮入侵,让他们永远俯瞰我们!” 说着,海杰振臂一挥,手掌指向严西郡方向:“此战,若我军大胜,严西郡中的百姓与家人可得十年安宁,为了我们的妻儿老小,为了大钦的荣耀,只进不退,至死方休!” “只进不退,至死方休!”三军将士纷纷高喝,声势震天。 眼看士气高涨,海杰趁机说道:“大家可能听说了,我军不避出身,广纳勇士,上苍都为之动容,特派汉水女神临凡,此乃大吉之兆,助我军破军斩将,无往不利!” “破军斩将,无往不利!” 一番激情演讲,海杰眼角余光瞄向宋风:“你也得来两句啊。” 宋风闻言策马向前几步,拔出龙吟剑,震声道:“我叫宋风,记住我的名字,记住这把剑。” “任何一位将士,任何一名兵卒,无论遭遇何种困境,只要喊出宋风二字,这把龙吟剑会来到你的身边,清扫一切障碍!” “大帅威武!大钦威武!” “大军出征,扬我国威!”最后吼一嗓子,宋风收剑入鞘,率先向着黄沙奔去。 大军紧随而动,海杰凑近前来笑道:“你还是挺会调动士气的嘛。” 宋风耸了耸肩:“那倒没有,只是怕他们拖后腿而已。” 海杰依旧笑的开朗:“不管怎么说,兄弟们可是士气高涨,都把你当成偶像了。” “有士气未必是因为我们几句话。”宋风仍旧面无表情:“应该是跟最近伙食改良有关,吃饱了,有力气了。” “你这家伙……” 行进半日,来到最近的一处绿洲,众将士纷纷解下水囊,依次灌满水袋,而后不做修整,继续前进。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三军行进一整天,却连沙漠的边界都看不到,放眼四周全是无尽的黄沙。 天色昏沉,沙漠中气候怪异,白日的灼热早已消散,转而寒气迫体,宋风喝止众人,于黄沙中就地扎营。 别人可以好好休息,秦诩的真武营却不得清闲,探马来回穿梭,四周尽皆探查清楚,数十骑不断探报,直至确保安全。 一夜转瞬即过,待朝阳升起,三军再度启程。 如此反复,直到第五日,一名真武营探马来报,前方即将抵达巴斯城,海杰连忙止住大军,原地歇息。 “巴斯城?”宋风于马上展开地图,疑惑道:“弹丸小城,弹指可破,干脆杀过去多好,何必停马。” “不行。”海杰直接否决:“城虽小,却是艾莉丝的辎重转运重地,其中多少人把守尚未可知,得探清情报再议。” 宋风不以为意:“何必这么麻烦,大军在此稍候,我一人前往灭了他们就是。” “宋帅,末将愿为先锋!”胡金彪早已嗅得战机,上前请命。 宋风看了他一眼:“胡将军需要多少人马?” “只需本部三千!” 后者闻言皱起眉头:“我军连日奔波,敌军以逸待劳,三千够用吗?” 海杰轻挥折扇,呵呵笑道:“胡将军勇略过人,何不令他试试?” 宋风摇头不已:“大军攻城,旷日持久,还是得我自己飞入城中,杀他个措手不及。” 海杰闻言,将手中折扇转向宋风,一边扇风一边说道:“巴斯城后面还有十余座城池,如果每一城都得宋兄独往,那要兄弟们何用?总得给人家建功的机会嘛。” “我总感觉你又在算计什么……”宋风打开他的折扇,不再犹豫:“也罢,就令胡金彪前去攻城。” 说着低声道:“胡将军,有机会则破城而入,若是难以攻下也不要强攻,折返回来另寻他策。” “多谢宋帅!” 对于胡金彪而言,宋风说的全是废话,只有一句允许前往是真的,干脆不再管他,抬手从背后取出双枪,大吼道:“第十兵团,随我出战!” 看着士气高涨的第十兵团,宋风扭头盯着海杰:“解释下吧。” 知道他问的什么,后者仍旧摇着折扇:“宋兄,我们来做什么的?” “当然是攻打西毅兴了。” “不不不。”海杰摇头不已:“我们不是来攻城掠地的,而是给西毅兴制造压力,为东毅兴争取机会。” 说着,海杰直视宋风双眼,沉声道:“我们是配角,是边缘人物,并不是这场大战的核心,行军之事只需尽到盟友的义务即可,切莫卷入毅兴内战的漩涡。” 宋风闻言不满道:“我们可是代表大钦出征的,不拿下他三五座城池,何以彰显大钦之威。” “呵……”海杰冷笑一声,反问道:“大军行军五日方才望得到毅兴城池,这等边远之地,拿下又有何用?既没有统治价值,也没有战略意义。”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兄弟们流血流汗拿下的城池,最后充其量当做王廷谈判的资本,可牺牲的兄弟却再也活不过来了。何必拿自己的兄弟换敌人的仇视与王廷的忌惮呢?” “我们应该做的,就是为西毅兴制造一定压力,给东毅兴提供一定动力,且不让王廷嗅到一丝危机,在这三者之间制衡即可。” 宋风闻言陷入沉思,良久方回应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觉得不爽。” “不爽就多想,想通了就爽了。” 海杰哈哈一笑,翻身下马:“这些动脑筋的事情并不是你的特长,还是趁这空档下来喝两杯吧。” 第181章 血染郊城 “还有闲心喝酒?” 宋风抬手遮住耀眼的阳光,看着奔涌而去的第十兵团:“我们得随时接应胡金彪啊。” “去了也没用。”海杰一屁股坐在沙土,随手摘下酒壶:“巴斯城虽小,城墙可高,将士们施展不开,三千人跟两万人作用是一样的,还不如等后军跟上再说。” 郡军中速度最快的是秦诩率领的真武营,其次是栾平统领的哨探,两者穿插探查四周情况。 庞开率领的后军则负责军中伙食、搭建帐篷等事,加之需要运送粮草辎重,自然是行军最慢的。 “好吧,听你的。” 宋风翻身下马,伸手抢过后者手中的酒壶,灌了一大口。沙漠中天气炎热,酒的味道也浑浊了起来。 且说胡金彪,率领第十兵团三千人马赶到巴斯城下,只见城门紧闭,一个卫兵都没有。 “放箭!” 嗖嗖嗖—— 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一齐向着城上射去。 箭矢如雨,奈何城墙高耸,大多数都未能射入城中,倒是黄土堆砌的城墙被击打的叮当作响。 待箭雨停息,城门依旧紧闭,不见一兵一卒。 毅兴人也太松懈了,兵临城下都不知道防备? 胡金彪眼珠转了转,向身旁副将喊道:“推冲车过来!” 副将无奈道:“将军,冲车还在后军呢,一时半会过不来。” 居然忘了。胡金彪拍了拍脑门,左手双枪抛向空中,瞬间附着一层金光,双手接住的同时奋力夹紧马腹,震声道:“兄弟们,随我入城!” 话音落时,只见一道耀眼的金光覆盖其周身,真气尽皆爆发而出,原本比普通长枪要短的双枪陡然变得细长,仿佛两根金针,被其接连抛投出去。 砰砰! 受金系真气加持的双枪锋利无比,刺入城门三分方才停息,而后受真气牵引不断散发如丝线般的金光,整座城门都被撕裂开来。 与此同时,胡金彪也已冲至城门前,大喝一声:“给我破!” 轰! 双枪爆响,真气四射,城门再也承受不住真气的侵蚀,彻底碎裂,双枪也如同生了灵性一般回到后者手中。 随着城门破碎,尘沙四起,众人也不待看清城中情况,先张弓搭箭向着烟尘一通乱射。 胡金彪只觉几道细微的黑影自内袭来,赶忙交叉双枪招架,却见枪身附着一道黏稠之物。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顺滑,胡金彪抬手闻了闻,疑惑道:“血?” 不错,是血,而这只是城门上的血而已。 烟消云散,城中景象如同人间炼狱,四处燃烧着熊熊烈火,无数毅兴尸体横七竖八,鲜血将地面黄沙染成深红。 众将士小心翼翼的入城查看,满城无一活口,毅兴守军如同遭受了天神的屠戮。 饶是胡金彪土匪出身,见惯了血腥场面,面对这等尸山血海也差点吐出来。 强忍着恶心拨动几具尸体观察片刻,冷声道:“血液还没完全凝固,看来是刚死不久。” 副将早已吓傻了,磕磕绊绊的问道:“将……将军,怎么办?” 后者瞪了他一眼:“分散全军,扑灭火势,寻找还活着的人,让兄弟们小心行事,当心陷阱。” “喏!” 众人领命,以小队为单位分散城中四处搜寻。 巴斯城只是作为边境转运粮草的小城,半个时辰时间已经探查个遍,没有抓到将领士卒,反倒抓出来一堆躲在地窖的百姓。 就在此时,宋风等人也已入城。 看着遍地尸骸,海杰皱起眉头,冷声道:“胡将军,过分了!” 知道胡金彪能打,但没想到这么强悍,仅仅半个时辰,就把整座城都屠了一遍,残忍程度比之宋风都不遑多让。 “宋帅,参事。”胡金彪赶忙来到跟前抱拳道:“这些并非末将所为。” 海杰闻言仍旧眉头紧锁:“不是你干的,难道他们本来就这样?” 还真是如此!胡金彪也不多做解释,拉来几名毅兴百姓:“你们说,怎么回事!” 百姓早就吓傻了,咿咿呀呀的说着毅兴方言,饶是海杰精通毅兴语也听不明白。 “住口,一个一个说!” “这位将军!”一名黑壮大汉跪伏在地,哭喊道:“我们正在为战斗做准备,突然一名灰衣剑客从天而降,把守城将士全杀了。” “灰衣剑客?他长什么模样,用什么手段?” 大汉抹了把泪水,细细回想:“他蒙着脸,看不清长相,用一把很宽很长的巨剑,还会凌空飞行,速度极快。” 巨剑?海杰闻言下意识的望向身旁宋风,听这描述,不正是他的神伐么? 宋风听不懂毅兴语,疑惑道:“问出什么了?” 海杰无奈的摇了摇头:“只知道一名灰衣剑客在我们来之前灭了所有守军。” 方才二人坐在沙漠中饮酒,宋风绝对没机会跑来屠城,看来是有人不想让自己的战略顺利进行啊。 宋风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是好事,省的我们动手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海杰暗暗咬牙,脸上仍旧风轻云淡:“胡将军,统计过了吗,死了多少人。” 胡金彪毫不犹豫的抱拳道:“一千二百余名毅兴军,其中大半都是前线退下的伤员,无一活口。” 海杰紧接着问道:“百姓呢?” 后者闻言一愣:“百姓损失极小,大多都是房屋被焚毁,具体有无伤亡目前还没有统计。” “那就好。”海杰闻言稍稍安心,指了指街道上的乱尸:“清理尸体,封锁粮仓。” “喏!” “李如,张贴告示,表明我军与城中百姓秋毫无犯,并派兵助其修缮民宅。” “喏!” “张先在前后城门布防,防止敌军来犯,秦诩探查周边,栾平散布哨探,方圆十里内尽皆查清!” “喏!” 众将领命而去,宋风疑惑道:“留着这些百姓做什么?” 海杰不满的说道:“屠戮伤员本就为不义,要是把人家城池全屠光了,那我们就不是东毅兴的援军了,而是国战的导火索。” 宋风反驳道:“我们没有那么多粮食给他们吃。” “就算自己饿肚子,也得先给毅兴百姓!百姓有个闪失,你我二人担当不起。” 海杰的语气不容置疑,见宋风仍旧不能理解,赶紧岔开话题:“不过不用担心,巴斯城作为西毅兴的粮草转运之地,粮草必定充沛。” 第182章 矛盾显现 宋风冷哼一声:“行军打仗,哪有这么多妇人之仁。” 说罢策马向城主府方向而去。 “这不是妇人之仁!” 海杰一边随他前往,一边耐心解释:“这是政治,是比战场更残酷的地方。” 猛然勒住缰绳,宋风直视其双眼,冷声道:“哪怕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把兄弟们的口粮分给毅兴人。你最好祈祷巴斯城真的有粮食,否则这些百姓,我会一剑一个全杀光!” 纸上谈兵,宋风还能顺着他的心意,真让自己人做出牺牲,他可没这么大度。 “万万不可!”海杰连连摆手:“如果城中果真无粮,我们哪怕即刻前往下一城,让毅兴人自生自灭,也绝对不能对他们动手。” 说话间,众人来到城主府,宋风翻身下马,却没有入内,而是左手按住腰间剑鞘,如同门神一般立在门前。 见他满面肃穆,海杰呵呵一笑:“好了宋兄,别闹脾气了,走,进屋凉快。” “我在等人。”宋风仍旧站着不动。 “等谁?” “等胡金彪。”宋风横了他一眼:“如果他告诉我粮仓中一粒米都没有,那我就提着这把龙吟剑,把这群猪狗全宰了!” 在他眼中,毅兴人与猪狗的差距确实不大,他也确实能做得出来。 “宋风!”海杰闻言顿时急了:“平时你只听我的,怎么关键时刻却固执起来了?” “听你的,是因为你的头脑用在兄弟们的利益。而现在,你正在用你的仁慈为毅兴人说话,那便不是我的兄弟!” “你!”海杰瞪大双眼,以扇柄指向宋风鼻尖:“你简直就是头倔驴!” 看着伸到眼前的扇柄,宋风疑声道:“骂我?你是不是还想打我?” “当我不敢?”海杰撸起袖子,怒声道:“今天我就打醒你这个蠢蛋!” “我还怕你不成,来啊!”宋风也是一肚子火气,干脆把脑袋伸过去,指着脑门叫道:“往这打!” “二位息怒!”眼看二人真要打起来了,周围众将赶忙上前劝阻,场面乱作一团。 正在这时,胡金彪率领部下回来了,看到面红耳赤的宋风与气急败坏的海杰,疑惑道:“宋帅,参事,发生什么事了?” “你来的正好!”宋风拉开抱着自己的章义,怒气冲冲的问道:“我且问你,粮仓里有没有粮食!” “啊?”胡金彪先是一愣,而后下马抱拳:“有,而且很多!粗略估计至少五千石,足够我军吃几个月,末将正要请示,是否将城中百姓收为奴隶,帮我们押运粮草。” “行。”听到粮草颇多,宋风大手一挥便批准了。 “不行!”海杰食指指向胡金彪:“别听宋风的,他会害死我军!” 宋风刚消停的火气再度上涌,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你怎么总是替毅兴人说话,他们是你亲戚?” 海杰毫不畏惧的对上宋风眼睛:“一将无能,害死三军!奴役毅兴百姓的事传扬出去,下一城军民齐心,我军将会出现更多牺牲!” “那就不要兄弟们冲锋陷阵了,我自己打!” “莽夫!” “书呆子!” 眼看二人又要吵起来,众将赶忙将其拉开,强行推入城主府。 端坐中央,宋风仍旧瞪着海杰,仿佛随时要扑上去咬他两口。 海杰也毫不示弱,怒声道:“看什么看,给我道歉!” 宋风闻言怒声道:“你胳膊肘往外拐,我还得给你道歉,凭什么?” “就凭我说城中粮草充盈,它就真的有粮!分粮之说,不过是一种假设,你居然为了一个基本不会存在的问题对我这样,那就应该道歉!” “我对你怎样?”明知海杰言之有理,宋风仍旧怒气冲冲:“要不是兄弟们拦着,你还想打我呢!” “打你又如何?你这种没脑子的主帅就该打!” “宋帅!”李如赶紧出来岔开话题:“此城方定,我们是不是该赶紧布下政策?” 宋风疑惑地转过头:“什么政策?” 李如起身抱拳道:“毅兴人与我军言语不通,安抚起来极其困难,得尽快安排精通毅兴语的将士分散诸军。并且城中百姓人人自危,不少人已经在弃家逃跑,该放该寻还是该杀,还得宋帅定夺。” 宋风听得头都大了:“这些琐碎小事不用汇报,问海杰!” “别问我。”海杰站起身来,怒声道:“问你们英明神武的宋大帅吧!” 说罢起身大步离去。 “妈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宋风狠狠敲了一下桌子:“散会!” 李如继续追问道:“那百姓……” “自己看着办!” 留下错愕的众人,宋风随便找了一个房间,闷头便睡。 只是躺了一会就翻身爬了起来,沙漠地带不比钦国,白日干旱炎热,饶是他修为深厚也热的心烦。 咚咚。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 房门打开,一名卫兵捧着几个绿油油的物品低声道:“宋帅,府中发现了这种水果,可以消暑解渴。” 宋风抬眼望去,每一颗果实皆有人头大小,黑不溜秋的墨绿色,好似被压扁的皮球。 “这是什么玩意?” “宋帅,毅兴人管这个叫做沙瓜,水分充足,甘甜可口。” 卫兵一边讲解一边抽出佩刀,三两下片为数瓣,递给宋风一片。 后者接过咬了一口,一股清凉之感从喉咙传遍全身,顿时惊讶地瞪大双眼:“这傻瓜还真不错。” “是沙瓜,因为在沙漠中生长所以得名。”见宋风欣喜,卫兵赶忙将剩余沙瓜尽皆片好。 宋风闻言更加好奇了:“沙漠中一滴水都没有,还能长出瓜来?我军行进多日怎么没见到这东西。” “这个……在下也不清楚。”卫兵挠了挠头。 见他也不了解,宋风不再多问,吩咐道:“再寻几个沙瓜,送到海杰那去。” 卫兵闻言露出惊讶目光,宋帅与海参事方才还闹得不愉快,怎么突然又想起对方了。 “喏。”心中困惑不敢多问,卫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连啃几片,宋风擦了擦嘴,再次躺在床上,燥热之感一消而散,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午觉了。 咚咚咚。 正在宋风沉沉欲睡之际,敲门声再度响起。 努力睁开双眼,宋风不满的嘟囔道:“进来。” 门扉轻开,一名红衣女子飘身而入:“宋少侠,许久不见。” 后者见状一愣:“你来做什么?” 第183章 故人之女 赵仪凤闻言咯咯笑了一声:“怎么,宋少侠睡觉还怕人看?” 知道此人极为难缠,宋风无奈的坐起身来:“有话直说,别搅扰我睡觉。” 后者没有急着发话,而是轻飘飘坐在桌前,看着片好的沙瓜轻笑道:“刚才还跟海杰吵得不可开交,怎么有吃的又想到人家了?” 宋风耸了耸肩:“一点小事而已,兄弟之间吵两句很正常。” “这可不是小事。”赵仪凤举起瓜轻轻咬了一口:“这决定了钦军乃至整个钦国对这场战役的参与度,还有接下来将士们的走向,这是纯粹的政见分歧。” “政治政治,又是政治。”宋风冷冷望着后者,满脸不屑:“我根本不知道政治是什么,也不想知道。” “可你已经陷入政坛之中了……” “行了别废话了。”宋风根本没耐心听她讲解,干脆直言道:“要是海杰派你来当说客,还是省省吧。” 赵仪凤听罢不再多言,单手撑着下巴,一双媚眼笑眯眯的望向宋风:“其实我是有一事相求。” “那就快说。” “我新收了一名弟子,需要你多照顾一下,别让她莫名其妙的死在军中。” 弟子?宋风闻言一愣:“一把剑,也能收弟子?难道又收了一把剑。” “什么啊。”赵仪凤不满的站起身来,轻轻点了下后者脑袋:“我们是人,不是剑,只不过用真武技能把自己留存在剑中而已。” 宋风仍旧疑惑地望着她:“那也不算是人,充其量算作剑魂吧?” 按照史书记载来看,赵仪凤可是数千年前的康国公主,正常人哪能存活这么久。 不愿在自身话题更加深入,赵仪凤追问道:“你到底帮不帮?” “你那弟子叫什么名字?” “武芷。”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宋风回想片刻,惊讶道:“那不是武远的小女儿吗,她怎么混到我军中来了。” 当初武远以身祭剑,弥留之际还吩咐宋风照顾好她呢,只是后来自己也被困在至暗天地,早已抛在脑后了。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也不要多问。” 宋风也对这些小事没什么兴趣,干脆答应道:“只要别死就行是吧,这个忙我可以帮。” 赵仪凤闻言莞尔一笑,屈身施了一礼:“如此便多谢宋少侠了。” 宋风冷冷看了她一眼:“不用谢,刚好我也有件事要提醒你。” “少侠请讲。” 宋风面色阴沉,双目透着寒光:“我知道康王九剑都是邪剑,虽然还没探清你有什么阴邪特性,但不要对海杰动手。” “他若有个闪失,我这一生什么都不做,把你们九把剑全找出来,逐一损毁,一个不留!” 赵仪凤慢慢摇了摇头:“看来宋少侠对我们误会颇深啊。放心吧,我挺喜欢海杰的,目前还不想取他性命。” 宋凤眉毛一挑:“误会?荡魔剑残害多少生灵,龙吟剑害我久矣,难道这些都是误会?” “我说与剑无关,而是你们自己命中注定,你信吗?” “只怕三岁孩童都不会信。” 轻轻叹了口气,赵仪凤不再过多解释:“记住你我的约定。” 说罢轻轻挥手,化作一道红光消散。 宋风再度躺在床上,两眼却睁的溜圆,脑中不断回响赵仪凤的话语,反复睡不着。 不行,得去跟海杰说清楚! “来人。” “大帅,怎么了?”两名卫兵推门而入。 “刚才那个女人呢?” 女人?两名卫兵对视一眼,疑惑道:“属下一直在门前把守,并没有任何人前来。” 宋风闻言一惊,莫非刚才只是梦境? 转头看向桌面,赵仪凤咬过的那片沙瓜还在,甚至能看到缺口处的牙印。 这家伙,定然是使了什么奇怪的上古真武,隔绝掉了二人对话的声音。 这些怪物,不简单啊。 看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卫兵,宋风吩咐道:“全军寻找一名叫做武芷的女子,立刻带来见我。” “喏!” 二人答应一声,刚要前往,又被宋风叫住:“对了,把海杰也叫来,让他带着自己的剑。” “喏!” 离开帅府,两名卫兵相视一笑:“多日奔波,宋帅也耐不住寂寞,开始想女人了。” 另一名卫兵羡慕道:“看来这个叫武芷的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老天不公啊,要是我也是个女人就好了。” “得了吧,就你这长相,变成女人得把宋帅吓死。” “哈哈哈……” 整个钦军只有真武营有女兵,二人毫不费力的寻到武芷,不一会就带了过来。 亲眼见到武芷,宋风上下打量,此女身材瘦小,脸上倒是肉嘟嘟的,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正咕噜乱转。 最显眼的就是那身黑袍,简直与宋风一模一样。 “小孩,怎么模仿起我来了?” 终于得见传说中的墨衣剑屠,武芷虽心中畏惧,却还是强硬的抬起头来:“谁……谁说的?明明是我先买的衣服,你后买的,所以是你在假扮我!” 宋风笑着摇了摇头,招手道:“过来坐,尝尝毅兴人种的沙瓜。” 武芷怯懦的坐在桌前,先是偷偷瞧了宋风一眼,见他毫无反应,随即拿起一片瓜吃了起来。 两名卫兵见状,默契的退出房去,同时将大门紧闭。 木门被闭紧的声响吓了武芷一跳,惊声道:“关门做什么?” 宋风闻言一愣:“那你打开就是了。” “好哇!”武芷丢掉手中沙瓜,两手掐腰,气冲冲道:“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俩卫兵满脸坏笑,这瓜里肯定投毒了!你一定是贪图本小姐的绝世容颜,想要迷晕,然后……” “停!”宋风赶忙打断她的胡言乱语:“小屁孩瞎想什么,安心坐下吃瓜,我问,你答,懂不懂?” “哼!”武芷虽小脸紧绷,却还是坐了下来,身形前探,将瓜都揽在自己身前,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狠狠地瞪着宋风。 她这般气恼,非但没有威慑力,反而令人觉得可爱,宋风打趣道:“你不是说瓜里有毒吗?” 后者嘴里塞满瓜瓤,含糊不清的说道:“反正已经吃了,干脆多吃点,把你吃成穷光蛋!” 宋风无奈而笑,这孩子的性格,怎么跟他的哥哥武修区别这么大。 “你在军中是什么职位?” “真武营小队长。” “嗯。”宋风点了点头:“赶紧吃,吃完了派人送你回钦国。” “什么?”武芷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要赶我走?” 宋风纠正道:“不是赶,是军令。行军打仗不是你这种小孩玩游戏的地方,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跟武修交代?” “我不!”听到哥哥的名字,武芷顿时急了:“好不容易跑出来,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第184章 军纪涣散 “你没得选择!” 宋风面色一沉:“要么乖乖回去,要么我知会武修,让他来带你走。” “你……你欺负人!” 武芷嘴角还残留瓜渍,眼中却蒙生一道泪光:“我好不容易进入真武营,又跟着军队吃了好几天黄沙,因为你一句话就得前功尽弃?” 没心情理会她的情绪,宋风震声道:“来人!” 喊了一声,门外毫无动静,宋风干脆推开门,高喊道:“人呢?” “大帅。”两名卫兵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了出来:“属下在。” 宋风随手指向一人:“你,把武芷交给秦诩,让其派几个得力好手护送她回家。” “喏!” 看来这个叫武芷的女人不对大帅胃口啊。卫兵无奈的走上前来:“武队长,走吧。” “我不走!”后者紧紧抱住桌子,仿佛抓住了救命的法宝。 宋风本就是个没有耐心的人,见她如此刁蛮,怒声道:“绑起来,带走!” 卫兵上前好一顿拉扯,终于将其手掌掰开,连拖带拽的带离房间。 “宋风,你等着!”人已离开老远,尖锐叫骂声却仍旧响亮。 无奈的摇了摇头,宋风对另一名卫兵询问道:“海杰呢,怎么没来见我?” “哦……”卫兵低下头去,犹豫片刻说道:“海参事不肯来。” 这家伙跟自己闹别扭呢。宋风疑问道:“他在忙什么?” “在跟毅兴人喝酒。” “毅兴人?他在这里还有朋友?” “那倒不是。”卫兵憨厚一笑:“是跟一名当地的寡妇。” “胡闹!”宋风两眼一瞪,怒声道:“告诉他,马上来见我!” 士兵为难的说道:“大帅,海参事说想要见他,就得您亲自去……” 宋风闻言,拳头都握紧了,咬牙道:“带路!” “喏!” 二人策马前往,一路除了忙碌的士卒,还有不少毅兴人在路边支起摊位,贩卖当地的饰品与吃食。 国家被入侵,城市被突破,守军尽皆战死,这群人好似根本没受影响。 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宋风冷哼一声,眼神愈加轻视。 来到一处土屋,卫兵抱拳道:“大帅,到了。” “嗯。”宋风翻身下马,扣动木门,却无一人回应。 推门而入,屋内极其简陋,正中央木桌上,海杰正与一名毅兴女子相谈甚欢。 “海杰。”宋风大步走近:“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哎?”后者打断他的话语:“没看我正忙着呢,想道歉待会再说。” 宋风闻言一愣:“我不是来道歉的,你那把剑……” “不道歉来做什么。”海杰再次打断:“我没兴趣听一头傲慢自大的倔驴颐指气使。” “能不能听我说!”宋风愤怒的一拍桌子:“是正事!” 桌面被拍的噼啪作响,那名毅兴女子被其吓了一跳,紧紧抓住海杰的手掌,别过去头不敢直视。 海杰赶紧搂住她的肩膀,一边轻轻拍打一边不满的横了宋风一眼:“有事说事,别吓着人家。” “你的凤舞剑在哪?” “凤舞剑?”海杰不解道:“扔在营帐里了,你要用?” “不是。”宋风随即将方才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海杰听罢陷入沉思:“你是说,武修的妹妹在这,你还要赶人家走?” 这是重点吗? 宋风正色道:“凤舞剑收武芷为弟子,找我谈话,这些你都毫不知情。虽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但邪剑出手,一定会有危机。” “不仅如此。”海杰也面色凝重起来:“之前在边城军营的时候她便苏醒了,并假扮别人家的小妾接近我,后来你闯入营帐,她便消失了。” “还有这等事?”宋风直视海杰:“你学识多,知不知道凤舞剑对持有者有什么影响?” 后者摇了摇头:“这种上古奥秘,寻常人怎会知道。” “荡魔剑的绝对正义,龙吟剑的影响天道,这些都是历任持剑者用血泪与生命积累的经验。凤舞剑沉睡无数岁月,连上一任持剑者是谁都不知道。” “那就干脆弃剑!”宋风可是对这些邪剑充满警惕:“你自有流萤玄功护体,不像我需要依靠龙吟。” 海杰哈哈一笑:“没必要。一身正气,何惧邪祟,她要是敢来,正好收了当暖床丫鬟。” 宋风闻言非但没有放心,反而眉头更紧了:“那可是几千年的老妖精,岂能大意。” “不说这个了。”海杰指了指身旁的毅兴女子,岔开话题:“这位是伊娃。” 宋风随意地拱手道:“钦国,宋风。” 伊娃看了他一眼,羞涩一笑:“这位将军好生英俊。(毅兴语)” 这一点海杰倒是赞同:“当然了,不过跟在下相比还是逊色三分。(毅兴语)” 宋风被他二人一通鸟语说的发懵,疑惑道:“你俩说什么呢?” 海杰嘿嘿一笑:“他说你的长得像头驴。” “骗鬼呢。”宋风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先走了,你在这潇洒着吧。” “宋兄别急啊。”海杰慢悠悠的给他倒了一碗茶:“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吗?” 泡寡妇呗,还能为什么?宋风摇头道:“与我无关。” “有关。”海杰收起笑容,正色道:“身为三军统帅,你并没有好好管教手下士卒,大军入城,好似土匪一般四处抢掠,这还是我大钦的将士吗?” 宋风闻言震惊道:“有吗?我来的路上可是一派祥和。” “那是知道你要来,故意做样子的!” 海杰端起大碗:“我之所以能坐在这里喝茶,正是因为第十兵团的士卒踹开了寡妇的门,若非来得及时,伊娃早已被那群畜生糟践了。” 难怪二人初次见面就这么熟络,难怪毅兴百姓非但不躲藏起来,反而上街摆摊,居然都是假象。 宋风越想越气,怒声道:“我这就去找胡金彪问个清楚!” “找他有什么用?”海杰仍旧喝着茶水:“第十兵团被你按住了,还有其他兵团呢。目前我已传令整顿,明日帅帐议事,就看你的了。” 第185章 三旨连发 “这群畜生。”宋风怒骂一声,转身急匆匆离去。 海杰看在眼里,心中已有定数。 宋风并非不能接受毅兴百姓,而是不接受牺牲部队成全他人。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也并非恶魔,还是能够为毅兴人的安危着想的。 现在看来,海杰当初的计划非常完美。 把宋风从一个一心追求长生的真武者变为了能为身边人着想的主帅,这已经算作成功了。 思绪至此,海杰轻轻挪开伊娃的手掌,起身施礼:“我也该去忙起来了,告辞。” 伊娃恋恋不舍道:“多陪陪我嘛。” “放心吧,我会安排卫兵保护你的。”海杰一边向外走一边补充道:“不只是你,还有满城百姓。” 出得门来,海杰思虑片刻,还是要去找秦诩。 士卒的残暴行径,无法以他们自己人管理,秦诩手下的真武营恰巧不在寻常行伍之列,并且个个都是真武高手,用他们来镇压事半功倍。 海杰来到真武营,别的没看到,倒是一排排烈国骏马映入眼帘。 这群家伙,把马都拴在这跑哪去了? 来到营帐附近,只见周围水泄不通,游侠们围了好几圈,正在偷偷观望。 “要么滚,要么打赢了我,我去找宋帅给你求情!” “我就不滚!”武芷一手举着酒壶,一手做弹指状,如临大敌:“就是宋风来了,我也不滚!” 秦诩脸色黑的如同煤炭:“我不想对一个小娃娃动手,你不要逼我。” “我不听我不听!”武芷脑袋摇的仿佛拨浪鼓。 “秦将军。”海杰好不容易挤了进来,疑惑道:“发生什么了?” “海先生。”秦诩起身抱拳施礼:“这小娃娃得罪了宋帅,本该押送回钦国,却赖在这不走……” “就这点事?”海杰嘿嘿一笑,展开折扇在武芷面庞扇了三下:“天灵灵地灵灵,给我变!” 后者不满的打开眼前扇面:“你是谁,要干嘛?” “好了。”海杰面向秦诩,笑呵呵道:“现在真武营小队长武芷已经被我送回家了,现在这个小丫头,是三军参事的随身侍女。” “……”众人一阵沉默,这家伙是来搞笑的吗? 武芷惊讶地问道:“三军参事?你就是那个剑扇双绝的海杰?” “不然还有哪个像我这般英俊?”海杰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你不是武芷了,我得给你起个名字,就叫武……就叫无名吧。” 后者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切,谁要当你侍女了?” “哦~”海杰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你也想回到狂刀门,受武修的管教对吗?看来是我多事了。” “不是!”武芷连忙否决,咬牙道:“其实当侍女也不是不行……” “那不就妥了,跟我走吧。” “且慢。”秦诩出言打断:“宋帅令我送其归国,海先生如此自作主张,可让我难做啊。” 海杰闻言,脸上笑容更深了:“那就让你的宋帅过来找我吧。” “随便。”秦诩摊开双手:“能把这个烂摊子甩出去,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反正你们兄弟俩关系好,别牵扯我就行。” “报——” 正在此时,一名真武营哨探奔入营中:“王廷来信!” 王廷?大军都跑到这荒郊野外了,王廷是怎么找到的? “信呢?” “王旨已送往帅帐,宋帅正在议事!” 海杰与秦诩对视一眼:“走。” 普通的军需等物只需要普通书信传达,既然下放王旨,必然是重大事宜,看来王廷又要搞幺蛾子了。 二人来到帅帐,众将早已集齐,离老远便听到宋风的咆哮声传来。 走近一看,四五名兵团长正跪倒在帅案之前,领头的胡金彪面色涨红,埋着头不敢说话。 海杰大步向前:“宋兄,听说王廷又下发王旨了?” “我知道。”宋风随口答应一声,一双喷着怒火的眼睛仍旧紧紧盯着胡金彪:“告诉我,为什么!” “大帅,末将只是想犒劳一下兄弟们……” “犒劳?”宋风抬腿一脚踢翻帅案,连带的桌面王旨都掉落在地:“你想犒劳,你跟我说啊,我给你们下发酒肉!” 海杰一边捡起王旨一边说道:“酒肉你能给,女人你能给吗?大军破城先纵容三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在气什么?” 方才想要整顿军纪的是海杰,如今跳出来装好人的又是海杰! 宋风听罢更加恼怒了:“女人女人,离开女人你们就活不了吗?” “宋帅!”海杰举着王旨拱了拱手:“末将有一事不明。” 宋风狠狠瞪了他一眼:“讲!” 海杰一边翻看王旨一边老神在在的问道:“我就是在想啊,没喝过酒的人,会馋酒吗?” 后者闻言白了他一眼:“废话,当然不会。” “哦,你还知道啊。”海杰嘿嘿一笑:“那你一个处子之身,怎么就知道兄弟们不馋女人呢?” 宋风被他怼的哑口无言,伸出食指指着海杰,硬是半天没想出回应之词:“你……你这是歪理邪说!” 万万没想到,海杰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宋风的老底,在座众将先是震惊,而后低下头去努力克制笑意。 后者早已察觉,怒声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行了,都别跪着了,起来吧。”海杰将王旨递给宋风:“别为这点小事啰嗦了,你的麻烦来了。” 后者闻言顺手接过,还没来得及翻阅,一声通报再次响起。 “报——王廷来信!” “报——王廷又来信!” 接连三道王旨,宋风一时愣在原地:“我记得钦国只有一个大王吧?” “你先看吧。”海杰眉头紧锁,头脑飞速运转,心不在焉的说道:“看来与我所料不差,王廷出了变故。” 宋风打开王旨一一查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疑惑道:“大王……死了?” 众将闻言震惊不已,纷纷伸长了脖子,宋风将三道王旨扔给众人,互相传阅,看过后皆是沉默不语。 这三道王旨,没有一道是钦王发出,却每一道都致命。 第186章 号令不明 第一道王旨是二王子闵治发出的,其内容为钦王薨,立二王子闵治为王,举国发丧,宋风部则不必归国,继续按照之前的战略援助东毅兴。 如果只有这一封书信,那再正常不过了,宋风身为边塞守将,又恰逢为国出征,只需照常进军即可。 问题就出在后面两道王旨。 第二道是四王子闵恒发出的,先是把宋风夸赞一番,说他英勇非凡,屡破南蛮,后面则是说闵治把持后宫,假传王命,篡位为王,令其放弃援助东毅兴的行军路线,入京勤王。 最后还明里暗里的再三强调宋风入京后如何如何。 第三道则相对简单一些,是二王子闵治发来的,其中全是废话,什么忠心为国,日月可鉴。说白了就是别管朝堂,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众将一一看罢,皆是面色煞白。 知道王子夺位激烈,可没想到这么乱。 按理说国印需得有国玺在手才能传达,可这一份国印,三个王子分别发放,这哪是王旨,简直就是催命符。 良久的沉默。 “宋兄。”海杰率先打破沉默:“拿个主意吧,听谁的。” “我拿主意?”宋风苦笑一声:“这三个王子我一个都不认识,怎么拿主意。” “宋帅!”秦诩抱拳道:“不管我们要听谁的,都得全军发丧。” 秦诩可是老钦王亲自选拔出来的真武高手,知遇之恩胜过一切。 “那也未必。”李如开口反驳:“只有大王下发的才叫王旨,如今三名王子扰乱王廷,我们的大王到底何种境况还未可知呢。” 言下之意,钦王可能只是被人挟持,强迫退位,并没有真的死亡。 “李将军。”秦诩不满的反驳道:“王廷既然下达王旨,我们就应以国玺之印为准。” 章义对这等谨小慎微的言行向来不屑:“秦将军也看到了,三道王旨都有国玺,又让我们进军,又让我们勤王,号令不明,一团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却也没个决定,最后还是齐齐望向宋风。 而宋风也下意识的望向海杰,却见后者正在拍着纸扇,笑而不语。 “说话啊!”宋风一把夺过他的折扇:“怎么办?” “好办。”海杰慢悠悠的将纸扇拿了回来:“三道都遵从。我们是为国出征的勇士,不是朝堂里的大人,按令行事即可。” “怎么可能……” “诸位。”海杰打断众人话语,震声道:“我们只需要为大王发丧即可,现在就去准备白布,每名士卒都戴孝,就这么简单。” 章义疑惑道:“可四王子令我军入京勤王,又该如何答复?” “何必答复?”海杰哈哈一笑:“山高水远,大王鞭长莫及,我等一切从简即可。” 说着,海杰面色逐渐阴冷下来:“大军出征,哪怕出了天大的变故,也不应传来噩耗,乱我军心。能全军戴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们还想要什么答复!” 李如揉着下巴沉思道:“怕是……不妥。” “李将军。”海杰嘿嘿一笑,直视李如:“中午吃饭了吗?” 后者不知其为何有此一问,赶忙回复:“末将吃过了。” “嗯,吃的什么?” “白米,羊肉。” “白米羊肉。”海杰状似自言自语一般重复一遍,目光逐渐深邃:“宋帅来之前,可没有这等伙食。” 李如闻言一惊,毫不犹豫的抱拳道:“军中将士能够饱腹,全赖宋帅爱兵如子。” “错了,大错特错!”海杰打断他的话语,震声道:“如果右丞相蔡颂能够准时准点送来粮草,别说白米羊肉了,哪怕把牛肉当饭吃,都能管够。” “可惜啊,人家高高在上的右丞相,是为二王子做事的,不会管咱们兄弟吃没吃饱。” 说着,海杰横视在场众将,语气阴冷:“蔡颂的粮队出了奉京便不见踪迹,根本就没想过给我们送来,他只是想走个形式,让百姓们歌功颂德而已!” 庞开闻言一惊:“诬陷右相可是重罪,参事此言,可有依据?” “依据在这!”海杰回手以扇柄指向宋风面门:“你们的宋帅,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吗?” “他这等莽夫,都能拉下脸来求郡首王自友援助,而王自友又可以越过兵部,甚至在大将军安泰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我军得以温饱。” “你以为这是郡首大发慈悲吗?错了!是他们沆瀣一气,默认许可的!” “说事就说,别带上我。”宋风不满的白了他一眼:“这跟我们从哪一道王旨并没有关系。” “关系可太大了。”海杰冷笑一声:“大将军是谁的人?四皇子!兵部又是谁的人?二皇子的军机院!” “简而言之,在我们还没能搞清自己是二皇子的人,还是四皇子的人之前,不要轻举妄动,谁的王旨都不从,安心打仗即可。” “况且……”海杰深邃一笑,抓起王旨:“诸位还遗漏了一点。” “三王子的王旨,处处歌颂宋兄的战绩,可他吹嘘的,都是宋兄在严西郡所作所为,我军占领巴斯城则丝毫不提。” “所以,我们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根本没入他们法眼,这几道王旨都是在我们行军之前便已经发出的,此时此刻王廷情况如何,你我并不知晓。”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难道钦王早在大军出征之时便薨了? 宋风对此不以为然:“军鸽传书一日便到,哪怕远在奉京,也超不过两天,又哪来的情报延误。” “宋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海杰抖了抖手中王旨:“鸽子不是神仙,需得有准确定位才能互相传信,没有人知道我们瞬间占领巴斯城,所以这些都需要马匹奔波传送,送到我们手中起码也得三日。” 宋风挠了挠头,这些他还真不懂:“所以呢,怎么办?” 海杰敲了敲额头:“所以说啊,跟你们这群莽夫共事是很累的。我早就说过,照常发丧,其余不管。刚才这一堆废话,只是给你们解释罢了。” 得,说了半天等于白说! 宋风清了清喉咙,震声道:“庞开,王子兴!带领你部……” “报——王廷来信!” 又来?宋风对这些传信兵都快免疫了,冷声道:“拿过来!” 展开第四道王旨,宋风冷笑道:“好嘛,我宋风何德何能,居然封侯了。” “封侯?” 此刻别说众将,就连海杰都傻眼了:“我军刚出发,还没来得及立功呢,为什么封侯?” 第187章 请君入瓮 宋风甩手将王旨丢给海杰:“你自己看。” 后者伸手接过,仔细观阅,越看笑意越浓:“严西侯?二王子这是急了啊,想快点把你绑在他的战车上。” 可能是知道闵恒正在四处拉拢各地郡军,这道王旨一改柔和语气,直接以钦王的名义尊宋风为侯,即刻回严西郡受封。 不用想,钦国八郡已尽皆封侯,闵治想以这种手段斩断闵恒的手脚。 秦诩李如等将互相看了看,齐齐单膝跪地:“见过严西侯!” 宋风呵呵一笑:“王子内斗,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反而跟着升官发财。” “诸位别急着高兴。”海杰及时出来浇了一盆冷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宋兄并非闵治嫡系,怎会平白让你掌权?” “现在封侯,等他坐稳了钦王宝座,第一个被清除的也是你!这哪是升官,简直是架在火堆上烤。” 宋风倒是没想这么多:“好像每次升官,你都说是坏消息。” 海杰点了点头:“事实也证明了,每次交给我们的都是脏活累活。这个侯爷,宋兄是万万不能当的。” “管他呢。”宋风耸了耸肩:“他给我,我就拿,他们要是不想给了,再还回去就是。这也是当初你教我的做事方式。” “宋兄!”海杰急声道:“严西侯是个烫手的山芋,我们得先探清其他郡的军团长有没有授封,再做下一步打算。” 宋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你是多虑了,王廷那帮人争夺的正激烈呢,哪有空算计咱们这种小人物。” 他说的不无道理,可海杰仍旧担忧不已,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宋风转身望向众人:“都起来吧,大军整顿一日,明早归国。” “呃……”李如疑惑道:“王旨说封宋帅为侯,可没说停止援助东毅兴。” 秦诩附和道:“是啊,我军好不容易穿过沙漠,万一受封完毕马上继续进军,来来回回,将士们疲于奔走,士气怕是会受影响。” 这次海杰也站在他们这边:“二位将军说的极为有理。二王子急着给宋兄封侯,不外乎稳住咱们手里的兵马,防止回去协助四王子而已。” “况且。”海杰接着补充道:“王廷本就混乱,宋兄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回奔,他们肯定会起疑心。” 这几点倒是宋风没想到的,但也不太在意,摆了摆手:“那便我自己回去,受了严西侯马上赶回来,然后咱们该干嘛干嘛,不管王廷里的破事。” “不行。”海杰否决的干脆:“王廷多变,宋兄独自回去,万一出了意外……” 宋风一愣,随即不屑一笑,拍了拍腰间的龙吟剑震声道:“你未免也太小心了,整个严西郡,乃至整个钦国,又有谁能杀得了我?” 这倒也是。海杰稍稍放下心来,仍旧补充道:“那就令秦诩挑选真武营中的高手护送宋兄。” 秦诩抱拳道:“真武营虽高手众多,却是游侠出身,忠心没有保障。还是我亲自随宋帅同往吧。” 海杰拱了拱手:“如此甚好,那就麻烦秦将军了。” “赶几天路而已,搞得这么紧张。” 宋风不满的抱怨一句,指了指海杰:“我不在这几天,你为主帅,给我好好管管这群混蛋,少做那些欺男霸女的勾当。” 后者闻言呵呵一笑:“放心吧,我治军绝对比你强。” “希望如此。”宋风起身向外走去:“秦诩,走吧,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出发。” “喏!” 漫漫黄沙,灼灼烈日,两个人,两匹马,飞速穿梭。 一路无话,大军五日的行程,二人三日便抵达严西郡边城。 看着远处出现城墙轮廓,宋风心中美滋滋的。 从军三日便成了镇南将军,现在甚至都封侯了。 这行伍之事也不难嘛,以自身的修为,加之乱世的机遇,前途无量。 城门前,上万守军布好阵型,领头七八位文官武将早已恭候多时。 眼看二人来到军前,领头的郡首王自友一改平日笑呵呵的模样,满面肃穆,展开一道王旨,震声道:“宋风听旨!” 看来王廷已经把正式授封文书传来了,宋风翻身下马,抱拳道:“末将在!” “严西郡军团长宋风拥兵自重,残害同僚,收受贿赂,图谋造反,令你即刻束手,押送京师问罪!” “什么?”宋风越听越不对劲,猛地抬起头来,震惊不已:“我什么时候造反了?” 后者可不听他废话,收起王旨震声道:“拿下!” 一队骑兵遵令而来,手中绳索捆向宋风。 “王自友!”宋风拔剑出鞘,斩断绳索的同时怒声道:“你这个畜牲,陷害我!” 后者闻言非但不惊,肥胖的大脸上反而堆满了邪笑:“竟敢对王旨拔剑,宋风果然反了,速速擒拿!” “一派胡言!” 宋风挥手释放几道剑气,将围上来的骑兵砍翻,双眼喷射怒火:“狗官,找死!” 噗嗤! 正在他怒声大吼的时候,一支枪头自其胸口探出,鲜血与湛蓝电光交织。 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宋风双眼瞪着身后之人,眼神充满不甘:“为什么!” “对不住了,宋帅,我只遵王命。” 秦诩说罢两臂发力,推着银枪前进,宋风只觉体内气力正在不断流失,脚步不稳,一头呛倒在地,被银枪死死钉在地面。 假的,都是假的! 封侯是假的,行伍中提升迅速是假的,有能力就会爬上去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像宋风这种没有背景与靠山的人,充其量只能当钦国的看门狗,在王廷动荡之时,这种不稳定因素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轰! 阴云密布,闷雷四起,瓢泼大雨转瞬而下。 可能就连上苍都在为其哭泣吧。 秦诩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宋风已死!” “很好。”没想到事态进展如此顺利,王自友脸上笑容更深。 “铲除逆贼,秦将军可为首功。来人,将宋风脑袋割下来送往京师,躯体剁碎了喂狗。” “喏!”几名士兵闻言,提着大刀来到宋风尸体旁,看准后者脖颈,恶狠狠斩了下去。 轰隆—— 天空电闪雷鸣,士兵手中的大刀在雷光映射下如同一道流星。 咔嚓! 一道腰身粗细的雷电直挺挺劈落下来,挥刀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瞬间化为焦炭,就连插在宋风体内的银枪都扭曲变形。 缓缓爬起身,宋风晃了晃脑袋,仰天怒吼。 反手将体内银枪拔出,雨水与血水顺着衣角流淌,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大军。 “我,没那么好杀!” 第188章 不过如此 此时的宋风一身黑袍被雷电劈的支离破碎,站在大雨之中,双目通红,如同一只厉鬼。 “拿下!速速拿下!”王自友惊叫一声,拨马向城门跑去。 “狗官,拿命来!” 嗡—— 叮! 龙吟出鞘,却没有追上王自友,一柄长刀将其抵挡,长刀的主人身穿蓝铠,眼神冷冽。 二人互相角力,宋风冷声道:“什么人!” “大钦八骁骑,荡寇将军——夏侯岳!” 呼—— 一颗火球呼啸着砸落,强行将二人分开,一名身穿红袍的少年挥舞羽扇,拱手道:“大钦八骁骑,奋威将军——墨子卿。” 大钦八骁骑可是钦国招武大会历任冠军,每一名都与秦诩不相上下,是整个钦国的顶尖真武高手。 此刻三人围攻宋风一人,不说十拿九稳,起码不会让其轻易逃脱。 但很明显,宋风并没有重视几人,他的眼中只有怒火:“通通滚开,挡我者死!” 夏侯岳翻转刀身,冷声道:“秦兄,你兵器被毁,入城歇息吧,这个逆贼就让给我们。” 后者闻言也不抢功,默默的来到大军之中。 平心而论,他并不讨厌宋风,反而很欣赏他的做事风格。 可惜,王命才是最大的,容不得私人情感。 空中雷光更盛,大雨倾盆。 一声闷响,以宋风为中心爆发浑厚真气,脚下地面都被挤压的塌陷下去。 宋风高举龙吟,怒声道:“哪个不怕死的,尽管来吧!” “哼。”夏侯岳冷笑一声,双手举起长刀,隔空劈下:“惊涛!” 随着这一刀落地,黄沙中凭空涌现水浪,随着真气的灌输越聚越多,气势汹汹的奔涌向宋风。 唰! 剑光一闪,宋风的身影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已来到夏侯岳身前:“死!” 后者见状大惊,也顾不得释放真气了,连忙举刀招架。 却见龙吟剑陡然爆发,竟然化为丈余长的虚剑,剑身闪烁着雷光,恶狠狠砸了下来。 轰! 这一剑,直接把后者砸的矮了一头。 手中的长刀能够扛得住,地面却受不了这种猛烈冲击,半截小腿陷入地面。 再看夏侯岳,牙关紧咬,双目瞪的溜圆,心中惊骇不已。 这个宋风,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是顶尖水平,没想到严西郡贫苦之地,竟然能出现这等真武高手。 “啊——” 爆喝一声,夏侯岳拼尽全力格开巨剑,身形一跃而起,整把刀在空中化作墨蓝大刀,怒声道:“穿石!” 刀影下落的同时,早已凝聚周围的水浪纷纷涌起,化作十余道分身,同样抡着大刀,将宋风围成一圈,十余刀同时落下。 只听轰隆声响不断,大刀齐齐劈落,场中水花四射,已看不清宋风身影。 一招方罢,再看场中,宋风周身环绕十余把神伐巨剑,将大刀一一招架。 “子午剑气!” 随着真气牵引,神伐飞速转动,将其水系分身尽皆斩碎,夏侯岳正在力竭之时,只得身形连退,暂避锋芒。 “剑化三千!” 嗖嗖嗖—— 神伐巨剑纷纷刺向夏侯岳,正在此时,始终观战的墨子卿出手了。 羽扇挥动,三条由烈火形成的锁链凭空出现,挥舞着缠绕向神伐。 咔! 火链与神伐相撞,万没想到,神伐一触即碎,化为无数柄龙吟剑绕过火链,仍旧射向夏侯岳。 噗噗噗—— 剑锋入体的声响连绵不绝,后者连点反应都没有,通体被刺出一个个透明窟窿。 “夏侯兄!” 墨子卿大惊,赶忙回头查看,却见后者身躯喷涌鲜血,周围水浪都被染红一片,从头到脚没一处完好的地方。 正在此时,宋风手中的龙吟剑猛然爆发一股红光,只见夏侯岳体内的真气不受控制的飘散空中,如同薄雾一般。 “我……”夏侯岳聚拢双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掐了个手诀:“我得歇会了……” 哗啦。 声音落处,整个人化作一滩血水,彻底融入水浪,真气的流动戛然而止,龙吟剑的红光也慢慢退却。 水系真武者是极难杀死的,只要真气足够,便可借用自然元素重塑肉身,虽然比不上冰系的冰核真身,但也相差不大。 还得多亏宋风的真气引来大雨,给了他极佳的修复环境,否则在这沙漠之中,就是神仙也难以救他性命。 砰! 正在墨子卿分心之际,一只大手抓住其脖颈,将其整个人提了起来,飞天而去。 后者惊恐的望向眼前怒目圆瞪的宋风:“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宋风放声大笑,余音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随着真气灌输,手掌不断发力,宋风身在半空,死死握住他的喉咙,另只手抬起龙吟剑,慢悠悠的刺入他的心脏。 “大钦八骁骑,不过如此。” 墨子卿被其抓的呼吸困难,面色涨红,双腿不断挣扎,却硬是挣脱不开。 感受到龙吟剑的冰冷,感受到心口传来的刺痛,墨子卿也顾不得保留真气了,周身腾的一声燃起熊熊烈火,与此同时,手中的白羽扇被火焰焚烧殆尽。 一股灼热自头顶传来,宋风抬头望去,只见一颗“太阳”正伴随着大雨滚落而下。 仔细一看,原来那不是太阳,而是一颗十丈大小的火球,遮天蔽日的压迫感仿佛天外陨石。 “咳……”墨子卿深吸一口气,勉强发出声音:“放开我,否则只会同归于尽。” 宋风闻言笑了,只不过他的笑容比魔鬼还要恐怖:“是吗?来啊。” 说罢不等后者反应,真气爆发,纵身迎着火球飞去。 “你疯了!”被其抓在手中的墨子卿大惊,双手胡乱的击打宋风手臂,奈何后者抓的死死的,哪怕被烈火灼烧都毫不收力。 砰! 火球与二人相撞,顿时爆裂开来,躲在城内的众人都感受到大地震荡,几乎站立不稳。 烈火四射,裹挟着火焰的碎石砸落四方,漆黑的夜晚瞬间亮如白昼。 待火光消散,再看空中,赤膊上身的宋风正傲然而立,手中的墨子卿则化作一具干尸,丝丝真气正涌入宋风后脑。 宋风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真气灌输体内,被灼烧的皮肤正在快速恢复,就连胸口被捅出的伤口也在愈合。 自从与戚叶恶战之后,龙吟剑已陷入沉睡多年,哪怕在毅兴军营连杀数百人都没有回应,如今却突然苏醒了。 “宋风。”一道女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猛然睁开双眼,宋风扭头望去,不可置信的问道:“艾莉丝?你怎么会在这。” “没想到,还是得我出手。” 艾莉丝同样驾驭真气漂浮空中,眼眸低沉,凝视着手中的短刀。 “我本不愿杀你的。” 第189章 绝非蝼蚁 “问你话呢!” 宋风挺起龙吟剑,指向黯然神伤的后者:“我军正在进攻西毅兴,你不组织兵力抵挡,跑来我钦国做什么!” “钦国?”艾莉丝眉眼弯弯,露出可人笑容:“这里是我安吉塔联邦的属地,钦王殿下已许诺将严西郡割让给我们了。” 说着身形飘近,把玩着手中短刀:“按照原本的计划,你得死在这。” “不过我向来珍爱贤才猛将,给你一个机会,向我宣誓效忠,以后你还是严西郡的侯爷,钦国百姓也尽归你管。” 宋风双眼横视,握剑的手掌都在颤抖:“钦王割地?哪个钦王!” “当然是新任钦王闵治。” “为什么!” 这还不简单吗,有了毅兴盟友的帮助,他才能稳坐王位,清剿同族。 当然,这些话不适合说出口,艾莉丝缓缓摇了摇头:“像你这种莽夫,是不会懂的。” 宋风只觉呼吸急促,胸口发闷,不理会等待答复的后者,转过身,从空中俯瞰整个严西郡。 万家灯火,条条大道,这里是他的家,有看着他长大的邻里街坊,更有四县九城,二百多万百姓,两万多郡军。 艾莉丝飞身来至他身旁,与其并肩而立:“在想什么?” 宋风神情恍惚,幽幽叹息:“想去夜市,吃一碗素面。” 后者闻言轻笑一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们安吉塔人并不适合治理天渊人,如果你不答应,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到时候,这大好河山,难免生灵涂炭。” “你现在答应了,荣华富贵,城池土地,都是你的。拒绝了,我们会杀你,钦国也会杀你,背负着叛徒的名号逃亡一生。” “不。”宋风猛然扭过头,直视艾莉丝双眼:“还有第三种选择。” “什么?” “战斗,杀戮!” 宋风抬起龙吟剑,剑锋指向北方遥远的奉京:“杀掉卖国贼闵治,杀掉奴役百姓的狗官,还有趁火打劫的你们,还百姓一个太平。” “累,太累了。” 艾莉丝伸出手掌,握住宋风持剑的手腕:“你的生平,我仔细调查过,虽然年纪不大,经历的苦难却比谁都多。为了那些不知感恩的蝼蚁,拼上自己的后半生,不值得。” “他们不是蝼蚁!他们是人,活生生的人!” “唉……”艾莉丝慢慢松开手掌:“你走吧,隐姓埋名,修你的真武,做你的长生大梦。我会告诉他们,你死了。” 宋风疑惑道:“你不是要杀我么?” 艾莉丝脸上仍旧挂着笑意,只是透出几分苦涩:“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宋风沉默无言。 “要么成为朋友,要么,就堂堂正正的决一生死,而不是在这种形式下将你击败。” 见其仍旧紧闭双唇,艾莉丝自嘲的笑道:“或许是皇庭中的尔虞我诈见多了,或许是战场上生死搏杀看腻了,总之,我喜欢你的直白与纯粹。” “而且我们两个有诸多相似之处,都是疯子。” 宋风终于开口:“我有妻子的。” “我知道。”后者仍旧紧紧盯着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正在宋风不知如何回应之际,边城一片混乱,大批百姓涌至城门,高声叫嚷,与守城将士推搡不断。 王自友惊慌失措的尖叫道:“拦住他们!拦住这群刁民!反了,反了!” 不一会,越来越多的百姓聚拢城门,守军再也抵挡不住,城门大开,大批百姓挥舞着锄头木耙跑了出来。 “宋将军——” 一名小女孩坐在父亲肩头,手中挥舞着几张卡片,不断呼喊。 “宋将军!” 一名又黑又壮的汉子张手挥舞:“看这里!我们在这!” 宋风低身望去,原来是夜市附近居住的王掌柜。年少时街头卖素面,经常受到他的帮助,是十里八乡闻名的善人。 大雨无法阻止众人的热情,冲出城门的百姓越来越多,叽叽喳喳说什么都有,王掌柜拍了拍手掌:“大家安静!” 众人终于止声,王掌柜仰起头来,望向空中的宋风:“宋将军,你是保护我们严西郡的英雄,他们要害你,我们不听!他们要卖掉我们的家,我们更不听!” “对!这群狗官想把我们卖给毅兴人当奴隶,我们绝对不会屈服!” 看着群情激奋的百姓,宋风只觉一股热血流转全身,眼眶不自觉的红润,转过头得意的笑道:“看到了吗,他们不是蝼蚁!” “呵呵……”艾莉丝也忍不住笑了,心中却为这些人感到惋惜。 他们一腔热血,完全没有考虑后果。 王廷不会容忍这种民变出现,现在欢呼声越大,待会惨叫声就会越响。 看着不断逃离的百姓,王自友气的火冒三丈,高喊道:“放箭!给我放箭!把这群刁民全射死!” 周围将士闻言,互相看了看,皆垂首不语。 没有哪个军人会对自己保护的人下杀手,哪怕是长官亲自下令也不行。 “没听到吗?都聋了?”王自友狠狠一巴掌扇向身旁偏将:“你们也要反?” 那偏将被打的身形一歪,还是站住脚步抱拳道:“王大人,我们只遵从军团长的命令。” 后者闻言左右张望:“安沐阳呢?张涛呢?把他俩给我叫来!” “两位大帅已经回到严东郡与迎风郡了。” “那就听我的!我是郡首!”王自友嗷嗷怒吼,见众人站着不动,狠狠一拳砸向偏将:“你给我下令……” 砰。 一拳砸在铁甲上,后者纹丝不动,王自友的拳头反而一阵酸痛,瞬间肿起老高。 “你居然敢打郡首?反了你了!来人,给我把这个叛党拿下!” 周围卫兵闻言纷纷围了上来,却并没有对偏将动手,而是一个个眼珠通红,怒视王自友。 “你……你们要做什么?” 偏将轻轻拍打铁甲灰尘,抱拳道:“王大人累了,先回城休息吧。” 周围卫兵纷纷抱拳,齐声呐喊:“请王大人回城休息!” 这时候,哪怕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敢离开,真让宋风入了城,他的下场绝对惨不忍睹。 “都让开!”王自友高声吼叫,想要从卫兵中穿过去,却无一人退却,围着他如同铁桶一般。 哗啦—— 万余守军纷纷丢掉手中兵器,向着王自友的方向齐齐呐喊:“请王大人回城休息!” “你……你们!”王自友气的浑身发抖,指尖指向众人,硬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正在这时,不知哪名士兵推了他一把,本就在城头边缘的王自友脚下一滑,肥胖的身躯倚在墙面,惊声道:“谁!谁在推我!” “去你妈的!”不知是谁低声骂了一句,抱起后者小腿,一整个翻了下去。 “啊——”王自友在空中手舞足蹈,如同一颗皮球般翻滚落地,摔在雨水泥泞之中,当场毙命。 “不好啦,王大人失足摔死了!” 第190章 与子同袍 城中的变故被空中二人看的清清楚楚,皆是震惊不已。 宋风努力回想,硬是想不出自己何时得到守军与百姓的如此爱戴。 当初杀入毅兴军营屠戮数百人,与来犯的毅兴骑兵恶战,纯粹是因为他的一时兴起,但其他人并不这么想。 战争是极为残酷的,若是没有宋风的出现,艾莉丝的铁骑踏破城门,满城百姓都得遭殃,那时候整个严西郡都得化为人间炼狱。 宋风并不能认识每一名百姓、每一位将士,但每个人都记住了他的这份再造之恩,知道这位英雄能凭一己之力保全郡无恙。 酒馆的说书人为其歌功颂德,巷尾的孩童将其绘画成卡片互相传阅,宋风这个名字,已经与严西郡牢牢捆绑在一起,无人能够分离。 马蹄声起,两名偏将出了城,向着空中的宋风抱拳道:“狗官已死,请宋将军入城主持大局!” “吼——” 百姓纷纷欢呼,比之过年还要热闹。 宋风收敛真气,缓缓飘落,下巴高高扬起,仿佛炫耀的小孩:“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钦国百姓与你们野蛮人的区别!” 艾莉丝微微一笑,心悦诚服道:“受教了。” 前有王自友堵截,后有艾莉丝追击,再加之秦诩的背叛,本该必死的局面,居然被一群百姓扭转乾坤。 真不知该说天渊人团结,还是宋风运气好。 随着真气归体,空中阴云也慢慢消散,大雨终于停息。 哗啦。 一阵水声响起,勉强恢复伤势的夏侯岳从水洼中爬起身。 看着周围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百姓,夏侯岳只觉心中发毛,强忍着遍体疼痛来到宋风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宋……宋将军,末将愿意为您效命!” 宋风闻言只觉好笑:“你对我没什么价值。” “不不不!末将这就去擒拿叛徒秦诩,为将军报仇雪恨!” “不用了。”一道电光闪过,秦诩的身影出现在宋风身前:“我就在这,没跑。” 宋风冷冷注视着他,沉声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秦诩迎上宋风目光,眼神坚定:“王命就是王命,既然成败已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宋风闻言不再废话,大步向前走近。 秦诩早已不想抵抗,闭上眼睛,默默等死。 一只手掌搭上他的肩头,宋风轻声道:“别胡闹了,我们是兄弟。” 猛然睁开双眼,秦诩疑惑道:“你不杀我?” 后者摆了摆手:“入城。我的衣服都被雷电烧没了,冷得很。” “宋将军!” 一名年轻小伙挤上前来,脱下外套:“穿我的。” “穿我的,我这有衣服。” 百姓纷纷抛投,瞬间十几件外套扔到宋风手中。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宋风一边穿戴一边回应道:“谢谢各位,够了够了。” 眼角余光刚好瞟到身后的艾莉丝,宋风招了招手:“走,随我入城。” 后者饶有兴致的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你好像没带毅兴人马,敌国大将送上门,不换他三五座城池,岂能轻易放走?” 艾莉丝闻言莞尔一笑,学着钦国的模样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宋将军盛情相邀了。” 回到城中,宋风没有去帅府,而是直接前往郡首府。 此时的郡首府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不见,寂静的可怕。 宋风左右张望,疑惑道:“王自友的家人呢?” 身后偏将抱拳道:“末将始终守在城门,并不知晓。” “宋将军。” 身后一名千夫长跨前一步:“末将负责保护王大人家眷,大人坠亡时都跑了。” “跑了?”宋风疑惑的望向他:“你没抓住他们?” 那千夫长早已想好托词,震声道:“王大人临行前特意叮嘱不要干扰其家属,末将不敢阻拦。” 这是多么蹩脚的借口啊,只怕跑了是假,全杀了才是真。 艾莉丝紧紧盯着千夫长的双眼,长叹一口气:“好狠的心啊。” “跑了就算了。”宋风随意地挥了挥手,望向之前带头的一名偏将:“你叫什么名字?” “宋将军,末将严磊,隶属严东郡第二兵团。” “嗯。”宋风点了点头:“有件事还要麻烦你。” “宋将军请讲。” “给你们安帅与张帅传封书信,告诉他援军要多逗留几日,前往巴斯城接回海杰等部。快马送信给海杰,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还有……” 说着,宋风指了指郡首府内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随手提起一把椅子都是实心橡木,个个价值不菲。 “把这些玩意全搬走,换成金银分散给百姓。” “喏!”严磊答应一声,继而追问道:“全部吗?” “对。”宋风再次确认:“还有他的库房,特别是书房,仔细检查,有金银全数散给百姓,一点不留。” 艾莉丝上前阻拦道:“宋风,你好像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宋风看了她一眼:“状况就是害我的狗官死了,把他搜刮的民脂民膏还给本该拥有的人。” “将军。”严磊上前一步,故意加重音量:“王自友是失足跌落而死,满城百姓可为见证。” 言下之意,只要宋风脱身事外,整个严西郡一口咬定王自友并非死于宋风之手,他依旧有与王廷回旋的余地,不至于彻底撕破脸皮。 “哼。”宋风哪能听不出来,却不屑地冷笑道:“王廷在联合毅兴人杀我,今天我忍下这口气,明天大刀还会架在脖子上,懒得跟他们废话,反了就是!” 众将闻言皆是震惊不已,一双双眼睛直视宋风,不敢想象这等话居然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说出口的。 严磊张了张嘴,半天才喃喃自语道:“可惜。” 宋风问道:“可惜什么,你以为我会输给闵治吗?” 后者摇了摇头:“可惜你不是我的大帅,否则我部一定会舍命追随宋将军!” 宋风闻言大为感动,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臂膀:“去做吧。如果安沐阳召你们回严东郡,尽管走就行,不要把麻烦惹到自己身上。” 说完不再管他,转身面向艾莉丝:“走。” 后者疑惑道:“去哪?” “找个小酒馆喝两杯。” 宋风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敌国大将做客,本该好好招待,奈何我是个穷主帅,还是找个苍蝇馆子吧。” 艾莉丝闻言哈哈大笑:“是想还我上次请你喝酒的人情吗?” “算是吧。” 宋风与其并肩而行,回想起当初二人饮酒时的光景,突然停住脚步,不怀好意的盯着她发愣。 艾莉丝被他盯得面色微红,低声道:“怎么了?” 宋风眼中邪光更盛了:“你说,如果把你绑起来跟安吉塔皇帝换葡萄酒,得换多少桶?” “怕是够你喝一辈子吧。” “哈哈哈……” 第191章 勤王清叛 巴斯城,钦军营寨。 看着手里的书信,海杰面色阴沉,眉头拧成了疙瘩。 良久的沉默,众将面面相觑,章义率先忍不住问道:“海参事,到底发生什么了?” 海杰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冷冽:“屏退所有卫兵,百米内不得有一个人!” “喏!”门口卫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这……”众将见状更不解了。 “诸位。”海杰站起身来,没有面对众人,而是转身面对战略图:“有家眷在严西郡之外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海参事,我等皆是严西郡本土人士,家业全在郡中。” 感受到帐中紧张气氛,李如低声问道:“是不是宋帅那边出了事端?” “没错。”海杰终于转回身,晃了晃手中书信:“严西郡被大王割让给西毅兴了。” “什么?”众人闻言震惊不已,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我们被王廷给骗了。” 海杰仰起头来,忧虑不已:“宋风受封严西侯是场骗局,闵治想要杀掉他,把严西郡与我们两万将士作为酬劳,让西毅兴淌入浑水,帮他坐稳王位。” 众将闻言皆是又惊又怒,大家为了钦国的利益远赴沙漠,却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章义赶忙问道:“那宋帅呢,现在情况如何,藏在何处?” 海杰甩手将书信抛给他,众将一一传阅,终于得知事情真相。 “闵治这个王八蛋!”胡金彪咬牙道:“老子的父母还在郡中呢!海参事,我们杀回去,救家人,救宋帅!” “诸位!”庞开赶忙站出来劝阻道:“这封书信并不能确定是真是假,我等还得探清消息……” “不必探了。”海杰干脆打断他的话语:“信上的印,是宋风从我这拿走的酒壶底座,世间只有这一个,况且也没人知道我们以这种方式传达消息。” 众人闻言缓缓坐了回去,个个摇头不语,气氛低沉。 宋风现在虽然掌管整个严西郡,可他毕竟如同篡逆,等消息传回王廷,孤立无援的他分分钟就会被清剿。 就算大军即刻回去相助,以一郡之地,又如何与整个钦国对抗,两万郡军又如何战胜数十万正规军? 正在气氛越来越压抑之际,一道大嗓门响起:“他妈的,反就反!” 说话的正是章义,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众人:“王廷把我们当猪狗,宋帅拿我们当兄弟。有战事宋帅先上,没战事大家吃肉,兄弟们都忘了吗?” “章义!”海杰连忙止住他的激昂发言:“我们不是反,是平叛!” “平叛?”众人一阵疑惑:“平哪的叛?” “清君侧。”海杰深邃一笑:“据消息说,钦王闵征并没有死,而是体弱多病,被几名王子软禁在后宫之中。” “而我们要清的,就是闵治这个叛徒,打回奉京,擒拿王子,将王权重新还给钦王!” “这……”庞开疑惑道:“消息从哪来的?” 海杰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右丞相蔡颂托人秘密传达于我的。” “信呢?” “当场焚毁了。此等大事,岂能留下蛛丝马迹。” 庞开还是不肯相信,正欲再问,却被海杰直接打断:“庞将军若不想随兄弟们共举大事,就请原地驻扎,你我两部互不相犯,也好对王廷有个交代。” 说着,海杰的目光逐一横视,沉声道:“想要静观其变的,与庞将军一同留下。愿意追随宋风的,说句话,兄弟们入京勤王!” “我去!”章义第一个抱拳答话:“能不能成事不知道,但追随宋帅是一定的。” “我也去。”胡金彪站起身来。 “我们也去!”李如、齐纹、栾平等人齐声呐喊。 老将晋阳张了张嘴,却硬是没有说话,脸上愁眉不展。 海杰早已察觉,了然一笑:“晋将军不必困扰,我知道,你还有个在奉京当小队长的外甥,你要是跟我们同行,只怕会祸及无辜。” “唉!”后者无奈的叹了口气,向着众将抱拳道:“诸位兄弟,我跟你们年轻人不一样,还有家业要养,要是出了意外,妻儿老小无人照料啊。” “老哥的苦衷,大家都知道。”海杰宽慰般说道:“还有谁不愿同行的尽管开口,我等绝不为难。” 有晋阳带头,陆陆续续又走出来几名将领,加上庞开共六人。 “庞将军。” 庞开应声道:“末将在。” 海杰拱了拱手,目露诚恳:“兵马,我们是一定会带走的,你部两千余人留下镇守巴斯城如何?” 栾平不放心的说道:“海参事,我部哨探回报,三十里外的缪然城已有毅兴部队集结,估计至少五千余众,庞将军只带两千人怕是难以坚守。” “这个不用担心。”海杰摇了摇折扇,胸有成竹道:“宋风已经控制了他们的主帅艾莉丝,这个时候他们不可能贸然进军。” 说着,海杰最后看了一眼留守六人,轻声道:“几位兄弟,我等好聚好散。” 庞开等人既有不甘,又满怀愧疚,抱拳揖了一圈:“海参事珍重,诸位珍重!” 此间事毕,海杰一边向外走去一边问道:“秦诩不在,真武营由谁统领?” “是一名叫江浅沫的小队长。” “告诉他,现在他是兵团长了,马上集结真武营为我军开路,大军即刻出发!” “喏!” 大军集结,出了巴斯城,迈入无垠黄沙。 奔波四日,终于回到严西郡,城门外早已有数千守军相迎。 海杰一眼望去,只有艾莉丝与一名蓝铠将领,不解的问道:“宋风呢?” 夏侯岳上前抱拳道:“宋将军事务繁忙,未及远迎。” 这也太不合情理了,艾莉丝身为毅兴俘虏能出城,宋风作为全郡统领却不见踪影? “普恩将军。”海杰对着艾莉丝拱了拱手:“宋风跑哪去了?” “他啊。”后者浅浅一笑:“昨夜喝醉了,还没醒呢。” 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睡得着觉! 海杰气的牙根都痒痒,大手一挥:“入城!普恩将军可愿随我同行?” “可以。” 第192章 英才齐聚 此时的严西郡与之前大不相同,街道上人头攒动,百姓们纷纷出门相迎,更有数不清的游侠默默观望。 大军入城后不做逗留,直接奔赴严西军营。 一路上,海杰与艾莉丝不时低声私语,不知在谈论什么,只是尽皆面带欢笑,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安顿好兵马后,二人直奔帅府,却见之前空荡荡的宅院挤得人满为患,不少都是熟悉面孔。 “少主!”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海杰循声望去,原来是自己的护卫队长李婉儿。 “你怎么跑宋风家里来了?” “大家都来了。” 张伯申走上前来解释道:“自从宋风之事发生后,游侠界紧急召开武林大会,最后决定来助严西郡一臂之力。雪月楼、狂刀门、天月教,还有我们的落英门齐聚于此。” 难怪街道上那么多游侠呢。 海杰疑惑道:“母亲也来了?” “那倒没有。”张博申继续解释道:“雪门主主持完武林大会后便不知去向,现在带领雪月楼的是梅兰竹菊四位夫人。” “她倒是跑得挺快。”海杰无奈的摇头而笑:“儿子出息了,她就跑去跟老爹一起云游四方,撒手不管了。” 后者闻言低下头去,没敢接话。 雪雁秋可是二十多年前差点统治整个江湖的奇女子,也就她的儿子海杰敢这么背后说闲话。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宋风房前,海杰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推门而入:“宋风!” 这一嗓子把宋风吓了一激灵,赶忙爬起身来,见来者是海杰,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会不会敲门?” 后者直接上前揪其耳垂:“给我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觉。” “去去去。”宋风打开他的手掌:“这几天都要忙死我了,好不容易你回来了,我不得休息会。” 说着取出一封书信:“给,你老妈写的。” 海杰拆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六个字:先射箭,后画靶。 “什么意思?” 宋风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昨晚我去酒馆喝酒,她突然冒出来,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不见了。” “你们见过?”这下海杰更加不解了:“她说的什么?” 宋风挠了挠头:“忘了,当时喝太多酒了。” “靠!”海杰怒骂一声,拽着他的胳膊硬是将其拉起:“起床,干活!” “我还没洗脸呢……” 众人来到大堂坐定,即便军中将领没来,也是乌压压一片人。 雪月楼的梅兰竹菊四位夫人,落英门的王锦博、李婉儿、张伯申、楚飞、董玥希,天月教的叶万成,狂刀门的武修,倒也热闹非凡。 “王兄。”海杰率先开口道:“落英门弟子都来了,门中生意交给谁处理?” “还处理什么。”王锦博不满的嘟囔道:“我们好不容易步入正轨,刚开了两家镖局,这档子事一发生,生意全推掉,直接跑路。” 所谓镖局,既有替人护送贵重物品,又有帮助他人看家护院的事宜,甚至还会替人寻仇。 可以说只要不违反国家律法与门中规矩,只要给钱什么活都接,这也是大部分游侠门派的主要收入来源。 “少主。”雪月楼的雪梅夫人拱手道:“遵照门主的吩咐,我们四姐妹已经尽力转移全国各地资产,尽皆带来严西郡,助少主一臂之力。” “这么快?”海杰大吃一惊,雪月楼的生意遍布全国,这才几日就全搬来了? “倒也不是。” 香兰夫人接话道:“各地姐妹尽皆分散银两后解散了,房产无法匆匆变现,直接抛弃,能够变现的财物约有二百万两,剩余运转而来的还没有详细统计。” “另有不愿离去的姐妹三百余人,其中真武者五十人。原雪月楼卫队成员二百余人,真武者一百余。” 众人闻言,包括武修在内皆是震惊不已。 这时候才能真正见识到雪月楼这种纯商业化的游侠门派有多么恐怖,统计不完全都二百多万两,这等财力,放眼整个钦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商巨贾。 难怪雪雁秋会不辞而别,像这种真武、财力甚至美貌都达到顶尖的人,已经不屑于跟他们并列了。 “海门主。”武修起身道:“王廷无道,我等皆愿随宋将军起事,纵使粉身碎骨,也决不能让毅兴人侵占我大钦半寸土地!” “没错!”叶万成接话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虽为江湖游侠,也愿站起身来,抛头颅洒热血,护我大钦!” “没错!” 众人热血澎湃,吆喝声此起彼伏。 艾莉丝身为毅兴统帅,此等情景下极为尴尬,下意识的靠近宋风,牵向他的手掌。 宋风早已察觉,反手将其手掌拍开,不满的白了她一眼:“你还装什么柔弱,你手里的人命比在座各位加起来都多。” 后者赶紧缩回手,不满的抱怨道:“那是为国出征,杀得都是赛尔联邦的人,又不是你们钦国的。” 经过几日朝夕相伴,艾莉丝也逐渐摸透了宋风的脾气,直白,散漫,还有别扭。 海杰见二人似乎有所亲近,趁机拍了拍手掌:“各位!” “普恩将军并非我们的敌人,她已决定放弃闵治,协助我们匡扶正义!”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包括宋风在内:“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个糊涂主帅,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武修冷声道:“条件是什么?” 这一句算是问到关键点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毅兴能抛弃闵治来帮助处于绝对劣势的严西郡,其中必有蹊跷。 艾莉丝嘴角挂着微笑,双手垫在下巴,眼眸仍旧盯着宋风:“还是老样子,永结盟好,并且不得干预友国内政。” 听她的意思,似乎已经把宋风视为钦国之主,想要签订国约。 宋风迎上她的目光,想要看穿其心思:“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 艾莉丝两眼都快弯成月牙了:“因为我喜欢你。” “哦?哈哈哈哈……”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齐齐大笑不止,王锦博的大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没想到啊,宋兄平时看着挺老实,居然偷偷泡了个毅兴妞?” 海杰也跟着欢笑,只是笑容暗含深意。 武修等人的想法没错,无利不起早,艾莉丝确实有大事要做,并且不仅仅是吞并东毅兴。 宋风与严西郡,只是用来让钦国内斗,无暇他顾的工具而已。 第193章 明暗双刃 宋风被笑的一阵面红耳赤,怒声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结过婚了,妻子公孙无忧还在后院呢!” “我知道。”他越是气恼,艾莉丝越想逗他:“我喜欢我的,你俩恩爱你们的,两不耽误。” “你!野蛮人!”宋风怒骂一句,干脆闭上嘴不再说话。 众人如同看耍猴一般津津有味,却不知,这便是聪明人的处事风格。 严西郡可信任的人中,只有海杰有着深谋远虑,野心与合作只能与其商谈才会有结果。 至于宋风,虽为全军统帅,却是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莽夫,解释起来麻烦得很,以插科打诨搪塞过去即可。 在艾莉丝眼中,想让严西郡发展壮大,为自己提供助力,可以没有宋风,但绝不能没有海杰。 至于对宋风个人的欣赏,在王权霸业面前不值一提。 相对的,海杰也与她相见恨晚。 每次帅帐议事,自己明明将整体战略讲的清清楚楚,却总有人跳出来质疑,他还得逐一解释,其中就包括宋风这头倔驴。 与艾莉丝交谈则效率极高,双方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毫无半句废话。 聪明的话说给聪明的人,也是一种享受。 见众人都在望向自己,宋风敲了敲桌子:“看我做什么,忙你们的。” 雪梅夫人起身道:“宋将军,雪月楼此番前来三百余名女子,若是都住进军营,只怕多有不便。” “住进军营?”宋风疑惑的望向她:“她们来做什么,在严西郡购置房舍继续运营雪月楼就好了。” “不是这样的。” 后者拱了拱手:“雪月楼中的普通弟子都已遣散了,这三百多姐妹,都已下定了精忠报国的决心,想要参军入伍。” “笑话。”宋风满脸不屑:“军中从不留女眷,要是让这批风尘女子混入军中,兄弟们哪还有心思打仗。” 香兰夫人不满的反驳道:“宋将军何故歧视女子?” “要说冲锋陷阵,我们确实帮不上大忙,但要论搜集情报,渗透敌军,你们这群糙汉子可差得远了。” “没错。”青竹夫人接话道:“若只因我等是女儿身便扫地出门,那武门主的狂刀门,叶教主的天月教都有不少女侠,难道全都弃之不用?” 宋风本就不善言辞,被几人一通乱怼,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如这样吧。”海杰笑道:“直接组建一支女子兵团,由董玥希带队,让原本落英卫的女子作为队长培养情报搜集等事宜。” 点到自己的名字,董玥希犹豫道:“搜集情报并不需要这么多人,各门派女子加起来也不是少数。” “况且整个钦国都没有女子兵团的先例,此先河一开,多少有心报国的奇女子必然纷纷响应,到时候恐怕还会形成更大的势力。” 海杰摇了摇纸扇:“不只是情报,还要负责保护军中各级将领,就像当初保护我一样。甚至刑罚、审讯,在我与宋风不便出手的时候,就是你们的舞台。” 说白了,军队是明面的刀,女子兵团则是暗中的箭。 “这支兵团要脱离于寻常队伍,只受我与宋风的直接调遣,就叫做……暗刃,宋兄以为如何?” 宋风点了点头:“这次差点死在边城,便是情报方面吃了大亏,若是有自己的情报团队,自然是好。” 海杰继续说道:“相对应的,男性游侠则全体加入真武营,由江浅沫直接负责,改名为利刃。” 王锦博撇了撇嘴:“我可不想当什么利刃。” 海杰哈哈一笑:“王兄想去人家还不一定要呢,利刃只收纳真武与骑术都高超的精锐,别看诸多门派人多势众,真正能留下来的,怕是也没多少。” 武修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直接去真武营报到吧。” “慢着。”海杰叫住想要离开的众人:“大家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众人闻言左右看看,又默默坐了回去。 “众位都是游侠界最顶尖的高手,手下势力分布四方,我们在这举事,消息是藏不住的。” “所以,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口号。”海杰扫视众人,震声道:“那便是清君侧。” 说着将之前的说辞再次讲解一遍。 “借用游侠喜欢游历四方的习性,将这一口号散布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不是叛贼,而是来帮助王廷夺回王权的义军。这样也有利于扩充军队。” 宋风听罢困惑不已:“老钦王当真未死?” 海杰正色道:“真到不能再真。” “所以我们只是针对闵治乱政,对于钦国仍旧忠诚?” “忠到不能更忠。” “切。”王锦博歪了歪嘴:“我还以为宋风要当大王呢,到时候也能混个官当当,没想到还是给人家钦王效力。” 海杰横了他一眼:“为钦王效力难道不对吗?我们都是大钦子民,没有钦王,哪来的我们。” “得了,别说那些大道理。”王锦博起身向外走去:“我还是去看看严西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吧。” 众人各自散去,董玥希召集女子游侠,武修则集合男子前往真武营接受考核,场中只剩宋风、海杰还有艾莉丝三人。 宋风直视海杰,沉声道:“告诉我真相,闵征到底死没死?” 后者毫不犹豫:“没死。” “嗯。”宋风答应一声,起身向外走去:“走吧,游侠的事解决了,还有军队呢。” 三人来到军营,先是前往查看真武营情况。 此刻的江浅沫忙的焦头烂额,游侠们自由散漫惯了,根本不听调遣,对于如何考核之事你一言我一语,甚至还有人一言不合直接上擂台打斗起来。 看到几人出现,江浅沫赶忙来到跟前:“宋帅,海参事。” “嗯。”宋风点了点头:“你就是江浅沫?听说你的真武能与秦诩过招,挺不错的。” “多谢宋帅夸赞。”后者低着头答应一句,而后愁眉不展的说道:“在下并不懂治军,利刃之事,怕是……” “江将军。”海杰直接打断他的话语:“听说你很爱干净,并且性格孤僻,从不与军中兄弟共处?” 这他都知道?后者抬起头来,刚要发问,却被海杰搭上肩膀。 凑近前来,海杰低声道:“当了利刃的统领,你会有单独的军帐,会有数万大军的保护,没有人敢来追杀你,也不必再使用易容术躲躲藏藏了。” “这对你是件好事,你说对吗,江小姐。” 江浅沫闻言震惊不已,两眼瞪大看着海杰,突然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誓死效命!” “很好,去忙吧。” “喏!” 宋风看着江浅沫的背影,疑惑道:“这小子怎么突然转性了,你对他说了什么?” 海杰神秘一笑:“我跟他说了,只要把利刃搞好,就给他娶个媳妇。” “这也行?” 第194章 伙食改善 宋风与海杰在这忙的不亦乐乎,殊不知王廷已得知严西郡叛逆的消息。 隔日,宋风正在庭院打坐,一名黑衣女子来到院中:“宋帅,王廷来信。” 都彻底撕破脸皮了,这时候王廷来什么信? 宋风接过查阅,却是四王子闵恒的私信,内容大概说明,钦王闵征确实被软禁在后宫,希望严西郡尽快发兵马来援。 宋风合拢书信,望向黑衣女子:“你是落英卫的?” 后者抱拳道:“宋帅,在下暗刃三三一号,夜幽。” 好嘛,董玥希搞得这个暗刃,连名字都抹消了,只留下一个代号,跟当初雪月楼的作风如出一辙。 不用想,这定然是梅兰竹菊四位夫人出的主意。 宋风点了点头:“王廷有什么反应?” 后者摇了摇头:“没有反应。他们太乱了,三天前三王子带领一众王卫杀入后宫,却被尽皆宰杀,闵持也被关了起来。” “好,好啊!”宋风抚掌而笑:“他们越乱,我们时间越充裕。退下吧,有任何情报马上传达于我。” “喏!”夜幽答应一声,身形一闪,人已不见踪影。 宋风站起身来,跨上骏马向着军营而去。 现在的军营热闹非凡,早已不是当初的郡军。 宋风勤王的消息响彻整个钦国,无数有志之士来投,严西军已从两万扩充到五万余众,并且还在不断扩张。 众兵团长从未像现在这么激动。 按照编制,每名兵团长应该管辖一万士卒,可郡军受王廷管控,每人手下只有两三千人,现在彻底放开,纷纷前往报名处抢人,脾气暴躁的甚至会为了新兵打起来。 宋风来到军营的时候,就是这番热闹场景,营门不像是军事重地,倒像菜市场,章义正在扯着大嗓子吆喝不断。 好不容易挤上前来,宋风挥了挥手:“章将军!” 后者打眼一看,赶忙来到身前:“宋帅!” 宋风点了点头:“这是在做什么?” 有宋风撑腰,章义胸脯也挺了起来:“第十兵团想要独占这批新来的兄弟,我等不服,固与其理论。” 宋风环顾四周,却见一个个破衣烂衫,有身强体壮的,也有面黄肌瘦的,好似一群流民。 “胡将军喜欢,那便给他嘛,兵源充足,抢什么。” “宋帅明鉴。”胡金彪也挤了过来:“这些新兵都是我昔日的兄弟,不给我还能给谁,你们能管得住,还是能照顾的好?” 难怪这批人如此形象,原来都是山匪。 宋风点了点头:“准了,只要是山上下来的兄弟,都归胡将军管!” 胡金彪只是一时气话而已,万没想到宋风一句话就让这么多人正式入伍,一时语塞。 “不对!”章义顿时急了:“我们又不是什么人都要,新兵也是要经过筛选与考核的,哪能全收纳进来?” “考什么考。”宋风白了他一眼:“他们是胡将军的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直接纳入!” 胡金彪闻言感动不已,单膝跪地,震声道:“多谢宋帅!” 周围匪寇见状也纷纷跪地,齐声呐喊:“多谢宋帅!” “起来。”宋风扫视众人:“山上还有兄弟的,尽管去叫来,照单全收,军饷照发!” 说着深邃一笑:“你们知道吗,我也当过山匪,深知你们的苦衷。” “不就是怕给王廷当牛做马还难以混个温饱吗?不就是想立功却怕军中的关系户打压吗?” “告诉你们,只要我宋风一天为严西之主,就不存在什么官僚!王自友如何?秦康如何?这些只知道贪赃枉法的蛀虫,还不是跑的跑,杀的杀!” “大帅英明!”一众山匪大受感动,纷纷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宋风不满的说道:“站起来,妈的,哪有兄弟间跪来跪去的。以后谁看到我再下跪,我让老胡抽你们!” “是!”众人闻言纷纷起身。 他激昂慷慨了,章义可急得抓耳挠腮:“宋帅,那我……” “你也别闲着。”宋风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走,带我找人去。” 章义一边随他同行一边问道:“宋帅要找谁?” 宋风回想片刻问道:“有个叫吴力的小队长,你认识不?” “认识!”章义点了点头:“吴大嘴嘛,第七兵团的老兵了,之前还是小队长,现在新兵多了,他也水涨船高成了千夫长。” “对,就是他,走。” 二人来到营帐,吴力早已听到消息,迈着小碎步出帐相迎:“宋帅,章将军!” 宋风哈哈一笑:“老哥,不认识我了?” “认识,认识。”吴力垂着头低声道:“宋帅威名,谁人不知。” “那还愣着做什么。”宋风拉着他的手一边向营帐走一边说道:“难得今天有闲情,走,喝两杯。” “喏!”吴力答应一声,赶忙吩咐道:“小张,快去军需处讨些酒肉来!” 宋风补充道:“拿好点的,就说宋风要!” “喏!”名叫张野的小队长答应一声,火速离去。 几人入帐坐定,看着神情紧张的吴力,宋风呵呵笑道:“老哥,怎么了?” “宋帅!”不问还好,这一问,吴力直接大脑袋朝下,磕了个响头。 “之前是在下无知,多有冒犯,还望宋帅开恩!” 宋风无奈的敲了敲额头:“你们什么时候冒犯我了?” 说着左右看了看,只见现在的营帐大不相同,虽然还是床位拥挤,却个个换了新被褥。 床位旁边,每名士卒的盔甲摆放的整整齐齐,个个铮明瓦亮,虽只是木甲套着铁皮,却也比之前的残盔破甲强得多。 满意的点了点头,宋风随口问道:“老哥中午吃的什么?” “回大帅,白米,鸭肉,生菜,还有大枣。” “嗯。”宋风继续问道:“有剩的吗,拿来我尝尝。” “喏!” 吴力闻言,从被褥夹层取出几颗红枣递向宋风。 后者伸手接过,这红枣虽然略显干皱,却饱含糖分,对于日夜操练的军中将士,可是补充体力的上等干果。 看来从王自友那要的一万三千两金子,已经大大改善军中伙食,若是等诸多游侠门派助力的金银到位,还要更上一层楼。 翻来覆去看了看,宋风又将红枣还给吴力:“藏好吧,别被人家发现了。” 吴力闻言一惊:“宋帅不爱吃?” “那倒不是。” 宋风凑近后者身前,小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吃完红枣再喝酒,嘴里一股骚味,好似喝尿一般。” “啊?”吴力顿时愣住:“还有这种事?宋帅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本身就是个爱酒之人啊!” 宋风哈哈大笑,按着他肩膀坐了下来:“别这么拘谨,拿我当钦风就好,把兄弟们都叫来,好好吃一顿!” 宋风与章义混入军营饮酒,可把海杰忙的够呛。 好在暗刃有安排人手保护宋风,稍一打探便知道行踪,海杰干脆亲自寻来。 揭开帐帘,海杰高声道:“宋兄!” 章义吴力等人赶忙起身,宋风则是慢悠悠的转过头:“哟,你怎么才来,快坐。” “坐什么坐!你的仇家都找上门了。” 第195章 仇家讨债 “仇家?”宋风此时已是醉醺醺,大着舌头问道:“我的仇家太多了,来的是哪一个?” “去了就知道了!”海杰不再废话,拉着他向外走去。 演武场。 此时的擂台不止有参与考核的游侠,还有数千栾平带领的骑兵围拢四周,却迟迟未动。 擂台周围,一群趴伏在地的游侠正在龇牙咧嘴的痛喊,虽并未丢失性命,却也是身受重伤,呻吟声四起。 宋风揉了揉眼睛,疑惑道:“昨天来的时候,擂台周围好像没人睡觉吧?” 海杰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喝傻了?这几十名游侠都是被你仇家击败的。” 宋风闻言哈哈一笑:“来捣乱的是吧,杀掉就是了。” 说罢身形一闪,人已来到擂台中央:“你,过来,领死。” 擂台中央,一名白衣剑客正以手帕擦拭掌中利剑:“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让宋风出来受死。” 宋风晃晃悠悠的踏前两步,一边拔出龙吟剑一边说道:“别废话了,我就是宋风。” 后者闻言双眼一瞪,虽有几分欣喜,却饱含更多仇怨:“宋!风!终于找到你了!” 人如飞雪,剑若寒星,身未动,无形的杀意却已蔓延开来。 宋风被这股杀气一惊,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醉意也醒了三分:“你跟我有仇?” “有仇,血海深仇!” 宋风又走近几步,伸长脖子仔细打量一会,疑惑道:“我根本不认识你。” 此时二人身形之近,几乎贴在一起,叶无音望着他的面庞,顿时一阵愣神。 硬要说的话,宋风的长相并不算俊美,丹凤眼,薄嘴唇,鼻梁高挺,皮肤雪白,虽无令人惊艳之感,却也算清秀小生。 难以想象,那个传闻中的恶魔,连杀数十人,间接害死自己父母的屠夫,居然只是少年模样。 收敛心神,叶无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冷声道:“我叫叶无音。” “好名字。”宋风赞赏般点了点头:“但是没听说过。” 叶无音闻言怒从心生,着重强调道:“白衣剑煞,叶无音!” 宋风听罢无奈的耸了耸肩,这名号他确实从未听说,只得拱手道:“墨衣剑屠,宋风。” 说起来,寒窗书生给他的这个名号,已是许久未用过了。 看了看周围横七竖八的游侠,宋风收剑入鞘,右手背向身后:“我看你也是真武高强,何不加入我严西军共讨逆贼呢?” “我不用剑,只以单手,若是赢了你,便服从于我,如何?” “哼。”叶无音轻蔑的笑了一声:“人人都说宋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冷漠无情的剑客,没想到居然只是一名多话的醉汉。” 宋风撇了撇嘴:“今天心情好罢了,当然,主要还是老吴酒量太高,把我灌醉了。” 叶无音一愣:“老吴又是谁?” “老吴是第七兵团的……” “闭嘴!”叶无音感觉自己都被他绕晕了,赶忙打断,剑锋指向宋风面门:“我是来寻仇的,不是聊家常的,准备好受死了吗?” 宋风摇了摇头:“你先答应我。” “你要寻死,我便成全你!” 叶无音震声道:“我若败了便遂你所愿,你若败了,受我千刀万剐!” 宋风闻言满意的招了招手:“很好,来吧。” 唰! 再没有半句废话,风吹过,剑刃已至身前,寒芒距离宋风额头不过两寸距离。 很可惜,这两寸是绝对不可逾越的。 宋风仍旧醉眼朦胧,却以二指拈住剑尖,令其再不可行动。 手掌发力,宝剑翻转,已落入宋风手中,反手一剑架在后者脖颈:“结束,你输了。” “你!” 万没想到,叶无音的全力一击,居然被醉酒状态的宋风抬手破解。 转身向台下走去,宋风自顾自的嘟囔道:“就这种修为,居然能击败数十名游侠。” 嗡—— 正在他自言自语之际,却见身后一道阴影袭来。 众人大惊,刚想开口提醒,却已来不及了,那阴影下落之时已化作巨爪,足有一人多高,结结实实的抓向宋风后背。 后者来不及反应,顿时被这一爪之力击飞出去,好在海杰及时接住,才不至于撞翻围观众人。 再看宋风,背后三道伤口深可及骨,鲜血喷洒。 “保护宋帅!” 周围将士瞬间慌了神,纷纷拥上前来,栾平则带领骑兵缩短包围圈,将叶无音团团围住。 海杰倒是不慌不忙,拍了拍宋风脸颊:“醒醒,还没打完呢。” 宋风无奈的爬起身来:“真麻烦。” 真气散发,宋风背后伤口瞬间止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不一会便消失不见,连道疤痕都未留下。 武王体的恢复速度便是这般奇妙。 再次来到擂台,宋风喝退周围骑兵,冷声道:“小姑娘,你都已经败了,为什么还要背后偷袭。” 此时的叶无音已失去佩剑,倒也毫不惊慌,双手虚握,两张真气形成的巨爪生成,杀气腾腾。 “我不是什么小姑娘,我是叶无音,白衣剑煞,叶无音!” 说罢凌空挥过,一张利爪挂着劲风呼啸而来。 宋风无奈的叹了口气,直至利爪拍至身前,方才出手。 只听唰的一声,宋风身形已来到叶无音身前,手掌如同铁钳一般抓向她的脖颈,瞬间将其按倒在地,连带的整个擂台都出现一座深坑。 叶无音被其按倒在地,双手还想挣扎,宋风眼神一扫,无形的真气扩散四方,将其死死定在地面,手指都无法移动丝毫。 “我没兴趣跟小孩子玩什么爱恨情仇,要么安心归顺利刃兵团,要么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咳……”叶无音深吸一口气,嘶哑着说道:“我……” 宋风见状手掌稍稍收力,静待后文。 叶无音笑了,只是她的笑容比哭都难看。 “噗!” 一道口水喷出,宋风来不及躲闪,被其正中面门。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污渍,宋风顿时大怒,两眼都瞪圆了:“你找死!” 右手瞬间凝聚真气,周围碎木石粒都不受控制的被吸纳而来,狠狠向着叶无音面部砸去。 这一拳下去,只怕神仙也难救。 嗡—— 一把折扇拦在二人中间,海杰的声音响起:“宋兄且慢!” 第196章 王廷进军 哗! 正在宋风分心之际,叶无音背后凭空出现一匹红布,瞬间铺展开来,助其脱离宋风掌控,而后带着她凌空飞行而去,眨眼消失不见。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海杰惊讶道:“赤血衣?她居然有这等宝物。” 难怪此人会血爪功,原来是受了邪魔教导。 拍了拍手掌,宋风不满的问道:“为什么阻止我?” 海杰摇了摇头:“她不该死。”随即将叶无音的身世讲解一番。 宋风年少时受龙吟剑蛊惑无端屠戮数家权贵,叶家趁机叛乱,叶无音的父母被杀害,并将罪名一并算到了宋风头上。 说起来,她也是个苦命人,只是性格执拗,明知并非宋风所为,仍旧要寻仇。 宋风听罢疑惑道:“你是说,一个从未接触过真武的小女孩,几年间就修炼到这种地步了?” 海杰呵呵一笑:“宋兄又何尝不是几年间真武大成?世间奇人异士无数,况且还有仇恨鞭策,修为进步神速并不为奇。” 说的也是。宋风撇了撇嘴:“我先去洗把脸,这个泼妇居然敢向我吐口水……” “报——” 一名真武营骑兵策马来到场中:“迎风郡兵马异动,已经出兵,正向我方进发!” “什么?”宋风闻言大惊,中午刚得到消息王廷内乱,怎么下午就开始发兵了,这效率也太快了吧。 “召集诸将,帅帐议事!” 山雨欲来,众将齐至,皆是面色凝重。 宋风看着战略图,沉声道:“栾平,江浅沫,把你们的情报公布一遍。” “喏!”栾平答应一声,震声道:“三王子闵持被软禁宫中,四王子闵恒不知所踪,如今的钦王闵治令中将军龙昭为主将,中将军齐铭为副将,率领第四、第五军团共二十万众前来讨逆平叛。” 江浅沫接着说道:“相邻的迎风郡与严东郡皆已紧闭城门,郡军戒备森严,严禁任何人员出入。” “二十万?”李如惊讶道:“如此人多势众,而且还是正规军,这怎么打。” 海杰盯着李如问道:“我军现在有多少兵马?” “禀参事,近日来百姓参军无数,加之众多游侠门派的加入,我军已达六万众。” 宋风眉毛一挑:“才六万?严西郡不是有二百万人口吗?是不是你们的考核过于严苛了。” 海杰解释道:“二百万人,并不是二百万兵力,按照生产力来讲,以严西郡的贫瘠,得十人劳作才能养一名士兵。” “那也得有二十万……” “并不是。”海杰摇了摇头:“并非人人有心参军,短短几天能从两万扩充到六万,这还是看在你宋风的威望上,否则只会更少。” 宋风先是保护严西郡力战毅兴,又被贪官王自友诬陷,这种充满戏剧性的故事极其吸引年轻人的目光。 加之宋风接手后一再放宽征兵门槛,许多退伍老兵都应招而来,这才扩充迅速。 但同样的,其中大部分都是新兵,甚至还有流寇山匪,战斗力与正规军不可同日而语。 宋风眉头紧锁:“那就赶紧征兵,在他们杀到之前准备好充足的兵力应对。” “难。”海杰看着战略图,忧心忡忡:“邻郡皆已封锁,百姓们过不来,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座死城,只能从本郡募兵,大军两日便到,哪怕不吃不睡,撑死也就能凑齐十万兵力。” 正在这时,武修插话道:“人再多,也不过是不能修炼真武的普通人罢了。” “我们江湖中人,个个都是真武高手,以一敌十毫不为过。等他们到了,我便先率领狂刀门弟子灭他们几个兵团。” “武大侠怕是没打过仗吧?”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投向宋风的夏侯岳:“在军阵面前,普通真武者作用并不大,况且狂刀门都是利刃兵团中的精锐,岂能当做炮灰送上前线?” 夏侯岳曾是大钦八骁骑之一,深知正规军的恐怖之处。 宋风疑声道:“夏侯将军,秦诩怎么没来?” 夏侯岳自恃真武高强,又是王廷名将,向来看不起严西郡这群地方郡军,但唯独对宋风服服帖帖,赶忙抱拳施礼。 “秦诩已经走了。” “走了?我不是说过既往不咎吗?” 夏侯岳也不知内情,挠了挠头:“可能是心中有愧吧。” 大战在即,宋风也没时间管这些了,转头面向海杰:“六万对二十万,这一场怎么打?” “好打。”海杰以扇柄拍着手掌,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图:“严西郡东面门户是严河,只要派遣数千守军守住河岸,据水断桥,严东郡无法渡河,自然无碍。” “南面是沙漠,艾莉丝已与我军联盟,更不必担心。西面泰丰郡几乎没什么郡军,令将士坚守即可。” 自从与海杰密谈之后,艾莉丝便连夜赶回了毅兴,这也是海杰的意思。 “龙昭与齐铭只会从北面进军,北面门户是清河县,城墙年久失修,需得尽快派人加固。李如前去安排。” “喏!”李如抱拳应声。 “另外米香城的城防也要同时加固,万一清河沦陷,就以米香城为第二道防线。” 章义起身问道:“清河县被攻陷,二十万大军长驱直入,米香城怕是也抵挡不住,不若将所有兵力全部集合清河,拼死守护。” “不行。”海杰直接将其否决:“清河县地形复杂,两面受敌,万一严东郡的安沐阳率军夹击,我军两面作战,难以抵挡。” “而米香城有着绝佳的地理位置,东边有飞羽县抵挡严东郡,身后有莱西县输送兵力与军械,是上佳之选。” 宋风疑惑道:“既然米香城易守难攻,我们干脆放弃清河县,直接据守米香,把损失降到最低不就行了。” “也不行。” 海杰目光从地图转移到宋风脸上:“你是严西郡的英雄,战神,你不能放弃一寸土地,否则便尽失民望,这对我们之后的坚守影响巨大。” 后者耸了耸肩:“反正早晚都要丢的。” “所以才要先守后弃啊。”海杰只觉跟他说话颇费脑筋:“大军进行抵挡,把百姓都迁回来,只要百姓的性命保住了,哪怕城池丢掉也影响不大。” 百姓的迁移与大军转移不同,张家的鸡李家的狗,需要耗费大量时间,郡军便是为百姓争取这段时间。 第197章 贴身暗卫 “好吧。”宋风点了点头:“排兵布阵,我们听你的。” “众将听令。齐纹率领第四兵团固守莱西县,李如率领第一兵团进军清河县,其余所有将士在米香城集合,立即出发!” “喏!” 众将领命各自行动,宋风站起身来刚要走,却被海杰拦住。 “你还有事要做。”说着铺开几张丝帛,为其研墨。 宋风疑惑道:“要给艾莉丝写信求援的话,你来写就是,我字体丑陋,她未必认得清。” “正是字体丑陋,才显十万火急。”海杰轻笑道:“而且不是给艾莉丝,是给相邻的安国与理国,还有处于康国境内的玉京。” 宋风闻言不屑地说道:“他们有什么用,钦国内乱,他们巴不得我们狗咬狗。” “宋兄说的没错。” 海杰深表赞同:“正因他们只想隔岸观火,甚至趁火打劫,这才不会去分辨我们跟闵治谁是叛党,只要许诺土地金银,他们就会给闵治形成压力。” “有道理。”宋风接过笔:“怎么写?” “我说,你写。” 二人一个念词,一个动笔,写到一半,宋风已是满头大汗,低声道:“写错好几个字了,要不重新写一份。” “不用。”海杰笑道:“字迹越乱越真诚,他们会把你当成一个土匪头子暴发户,这样的人便于受他们掌控,也更愿意看到你来统治钦国。” 宋风闻言白了他一眼:“总感觉你是在骂我……” 却说众将出了营帐,各自回到部中调兵遣将,夏侯岳则回到军帐无事可做。 虽已投靠宋风,却连一官半职都没有,之所以能在帅帐内说两句,全凭钦王给的荡寇将军撑着,自己都觉得尴尬。 回想王廷任职时的悠闲时光,再看现在风雨飘摇的严西郡,一个念头涌现出来。 不行,得跟秦诩一样,趁乱跑路! 穿戴好盔甲,抓起自己的长刀,刚迈出营帐,一名黑衣女子突然出现在门口。 “夏侯将军要去哪?” 后者闻言一惊:“啊,我……我要去助李如将军坚守清河县。” 说着打量眼前女子,疑声道:“你是……” 女子从袖口取出一面玉牌:“暗刃,李婉儿。” “原来是李队长。”夏侯岳拱了拱手:“有事?” 不会是宋风派来盯着自己的吧?这小子表面糊涂,果然还对自己抱有防备! 思绪至此,逃回奉京的念头更重了。 “有事。”李婉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夏侯将军投向宋帅,可是灭门重罪,你在奉京的家人……” 夏侯岳闻言,只觉脑袋嗡了一下,急声道:“他们怎么了?” “他们没事。”李婉儿仍旧板着脸:“身在奉京的暗刃姐妹已经将他们接走了。不过山高水远,临郡皆已封城,无法及时送过来。” “绕路啊!”夏侯岳想都没想,张口说道:“留在奉京早晚会被闵治找到,从澜海走水路不行吗?” “不行。”李婉儿直接否决:“姐妹们救的是所有家眷,老人与孩子受不了风浪颠簸。” 说着踏前一步,直视后者双眼:“放心吧,他们已经被藏匿起来了,谁都找不到。” 夏侯岳闻言稍稍安心,抱拳道:“多谢李队长关照,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暗刃做事,不需要向你汇报。”李婉儿拒绝的干脆:“之所以知会你一声,也是海参事的意思。” 夏侯岳一愣,不再管李婉儿,大步向帅帐奔去:“我要见参事,我要见宋帅!” 一把掀开帐帘,却见海杰与宋风二人正在写什么东西。 宋风不满的皱起眉头:“想见直接进来就是,嚷什么。” 夏侯岳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说起,心里一横,干脆双膝跪地,高声道:“求宋帅为末将做主!” “做主?”宋风一愣:“凭你的修为,这军中还有人欺负你?” “不是。”夏侯岳高声道:“没人欺负我,但末将的家人……” 海杰摇头而笑:“夏侯将军的家人不是都保护起来了吗?” 看着笑呵呵的海杰,夏侯岳恨的牙根都痒痒,这哪是保护,明明是监禁! “海参事,末将的家人还不知道在哪呢!” 海杰一边将他扶起一边说道:“放心好了,暗刃做事滴水不漏,绝对不会出现差错。” 见他还欲张口,海杰转身面向宋风:“宋兄,夏侯将军现在是什么职位?” “好像还没安排。” 海杰纯属明知故问,干脆直言:“正好,庞开留守毅兴无法脱身,第三兵团的兵团长还没有人选,夏侯将军可否屈居此职?” 家人都被掌控,别说当兵团长了,当牛做马也得答应,夏侯岳毫不犹豫的说道:“末将愿意!” “嗯。”海杰满意的点了点头:“安心为宋帅做事,不会亏待你的。去找王子兴上任吧,米香城再见。” “喏!” 待他走后,几份书信也晾干了,宋风小心翼翼的收起:“让谁去送?” 唰。 真气波动,一名黑衣女子凭空出现:“宋帅,交给我们暗刃即可。” 宋风看了她一眼,此女面生得很:“怎么换人了,我身边的不是夜幽吗?” “回宋帅,共有七名姐妹保护,夜幽是我们队长。” 后者不再多问,将书信交给她:“去做吧。” “是。”真气闪过,人已消失不见。 待她走后,宋风不满的瞪着海杰:“这也太过分了,哪里是保护,简直是监视。” 海杰耸了耸肩:“没办法的事,军中将领没一个是你亲自提拔的,忠心无法保障,只能死死盯着。” “大战在即,决不能出现任何变故,如果他们敢投敌,暗刃也会替你铲除他们。” 宋风冷声道:“监视他们也就罢了,在我这做什么,还七个!” “你这边就是真正的保护了。” 海杰依旧一派轻松:“主帅要是遇刺,整个严西郡都得乱成一锅粥,必须寸步不离。” “我这身修为,什么人敢来行刺。” 宋风抱怨一声,而后小声道:“寸步不离,洗澡也跟着?” 海杰嘿嘿笑了一声:“没错。怎么,大男人还怕人看?” “让她们滚蛋!妈的。”宋风只觉浑身别扭,腾的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出发!” 第198章 抢做先锋 米香城。 众将齐聚,各部依次安排,有的加固城墙,有的遣散百姓,忙的不亦乐乎。 “江将军。”王子兴策马来到江浅沫身畔:“根据哨探的消息,龙昭大军明日就到了,不知到时候宋帅会命谁为先锋,打这头阵。” 江浅沫沉默半晌,就在后者以为他没听清的时候,才幽幽开口:“听军令吧。” “哦?”王子兴哈哈一笑:“江将军真武高强,又是初次随军出征,不想抢个头彩吗?” 章义也来到身前:“这还用问,先锋当然是我!” 王子兴伸出拳头捶了他铁甲一下:“老章,行不行啊,伤还没好利索呢,就跑来抢功?” “早好了。”章义抡着臂膀,得意道:“都是共事多年的老伙计了,你还不清楚我的身体?” “再说了,论军风骁勇,谁能比得上我们第二兵团?论真武修为,谁能比得上我章义?” “得了吧。”王子兴不留情面的将其拆穿:“少在这吹嘘,上次遭遇艾莉丝,被人家两巴掌就扇晕了。” 章义两眼一瞪:“那是因为我刚大战一场,真气不续!况且面对一个娘们,我没好意思下手。你说对不江将军。” “……”江浅沫别过头去,沉默不语。 “章义!”海杰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气势不错嘛。” 众人闻言回头,齐声道:“宋帅,海参事!” “嗯。”宋风点了点头:“不好好加固城防,聚在这聊什么呢?” “宋帅!”章义抱拳道:“末将愿为先锋,先斩他两三名敌将,为我军壮壮士气!” 王子兴也赶紧开口:“章将军旧伤未愈,还是让末将先试试敌将修为吧。” “老王,你少在这跟我抢……” 正在二人争得面红耳赤之际,一道声音响起:“宋帅,末将愿为先锋,不斩敌将提头来见!” 众人转身看去,此人一身蓝铠,头戴蓝盔,胯下高头大马,手中湛蓝长刀,威风凛凛,正是夏侯岳。 胡金彪也凑了过来:“不对吧,这应该是我的词啊!” 章义歪了歪脖子,满脸不服:“夏侯将军,你个新来的凭什么抢功,先学着怎么整兵治军吧。” “行了都别争了。” 宋风不满的呵斥一句,而后指了指章义等人:“我当兵团长的时候你们就想欺负我,现在夏侯岳当兵团长,又想排挤他?” “先锋就让夏侯岳担任,不服的憋着。” “喏!”主帅发话,众人哪敢违背。 “王子兴率领第三兵团固守米香城,夏侯岳与其余将士随我共往清河县拒敌!” “喏!” 即便兵马分散四方,此间仍有四万余众,行进起来也是浩浩荡荡,前军都进入清河县境地了,后军还没出米香城。 终于抵达清河县,众人在城头观望,前方一马平川,两侧树木稀少,一览无遗。 宋风叹了口气:“好一处险地,还好我们是守城方。” 海杰呵呵一笑:“哦?宋兄也懂兵法?” “当然。”宋风指向前方开阔路面:“此处只有稀少树木,没有山丘土坡,敌军找不到掩体,只要我们放箭或者冲杀出去,他们根本无法抵挡。” “我看你是说反了。” 海杰摇了摇头:“一马平川对攻城一方可是好消息,他们可以从四面八方同时进军,我军则只能被动分散,极为不利。” 宋风闻言白了他一眼:“他们敢攻城,我军就放箭,怎么抵挡?到时候我再率军冲杀出去,二十万人也不难破。” 海杰也毫不留情:“难道有掩体,他们就不攻城了?还是说我军就不放箭了?” 宋风被其说的哑口无言,沉默半晌,见四周将士表情都不自然,恼怒的嘟囔道:“你废话真多!夏侯岳,跟我来,让他这话多的在这修城墙吧!” “喏!”夏侯岳答应一声,随他而行。 清河县的城墙年久失修,加固起来极其麻烦。 倒不是上一任军团长何尤懒惰,而是此城墙面向迎风郡,修建它非但不能拒敌,还得被王廷猜忌,干脆扔着不管。 海杰在城头指挥四方搬运弓箭火油,滚木礌石,甚至连闲置的门板都送来了,好一通忙活。 宋风则带领夏侯岳来到临时搭建的帅帐,见后者神情紧张,呵呵笑道:“坐。” “喏。”夏侯岳答应一声坐在竹凳,说是坐,只是屁股沾了个边,小腿绷紧,随时准备起身。 宋风神秘兮兮的左右看了看,抬手打了个响指。 唰! 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宋帅。” “去陆林那里取点酒菜,为夏侯先锋助兴。” “喏!”身形一闪,人已不见踪影。 夏侯岳看的目瞪口呆:“原来宋帅身边也有这些人……” “都是海杰瞎搞的。”宋风随意地摆了摆手,而后低声道:“夏侯将军……” 夏侯岳腾的一声站起身,抱拳道:“末将在!” 宋风被他吓了一跳,抬头直视他的双眼:“私下里不用这么正式。” “喏。”夏侯岳答应一声,慢慢坐了下来。 见他仍旧精神紧绷,宋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王廷出身的人,礼仪尊卑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一时半会也变不回来。 “夏侯将军,我的真武学的比较杂,没有系统训练过。” 夏侯岳毫不犹豫的说道:“宋帅天赋异禀,真武高强,人所不及。” 又是这种废话!宋风干脆直奔主题,凑近身前小声道:“有什么办法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了解周围潜藏的人员?” “啊?”夏侯岳先是一愣,而后低声道:“宋帅是想撤离暗刃吗?” 后者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被人暗中盯着浑身不自在,起码也得知道她们在哪。” 说着左右看了看,再度压低声音:“刚才派出去一人,现在周围还有六名暗刃守卫,夏侯将军能否察觉其位置?” 夏侯岳闻言点了点头,单手掐了一个手诀,一股无形真气如微风一般徐徐扩散。 “一共七人,帐外五人,帐中二人。” 宋风疑惑地问道:“怎么多了一个?” 一道女子声音从身侧传来:“禀宋帅,无论离开或者牺牲多少人都会及时填补,宋帅的身边始终七人。” 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宋风面色一沉:“以后都给我去帐外,五步以外!” “喏!”那女子答应一声,闪身离开。 宋风再次询问道:“你这种真武技能好学吗?能否传给利刃兵团所有真武者?” 夏侯岳抱拳道:“当然可以,这招叫做探视,只是真武学院的基本功课而已,人人都能学会。” “那就好办了。” 宋风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利刃分散城墙,分批次释放探视,谨防敌军真武者潜入,岂不挺好?” 随着修为的提升,真武者个个身手灵活,修为高深者甚至能凌空飞行,这对普通士兵是极大威胁。 “喏!” 夏侯岳答应一声便要起身离去,却被后者叫住:“不急,先喝两杯。你是先锋,明天就要上阵杀敌,得养足精神。” “多谢宋帅。” 第199章 大军临城 翌日清晨,正在严西军紧急加固城墙之际,王廷的大军到了。 烟尘漫天,大地晃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骑兵部队打着鲜明的旗号奔涌而来。 细看军中,打着两面大旗,一面绣着“钦”,另一面绣着“龙”,另有无数传令兵举着小旗来回奔走,传达四方。 骑兵们并没有直接冲击城门,而是距离五里外自行散开,阵型瞬间打乱,向着四面八方奔驰。 直到将周围环境彻底探清,这才依次归队,重新组成阵型,严阵以待。 宋风等人站在城头,心中皆是震撼不已。 王廷正规军的骑兵与郡军有着天壤之别,个个手持长枪,身穿铁甲,头戴钢盔,只露出眼睛与下巴,杀气腾腾。 章义伸长了脖子张望:“二十万人全是骑兵?” “当然不是。”夏侯岳接话道:“来的是第四第五军团,按照编制,每个军团都有一万骑兵,先头部队应该是两万整,大军还在后方。” 只来了两万人,众人的心已凉了半截,这等熊虎之师,与己方将士形成鲜明对比,不可同日而语。 “看阵尾,他们的调度军也到了。”海杰遥指远方:“居然能跟上骑兵,速度挺快啊。” 众将举目望去,却根本看不清楚,距离太远,又有烟尘遮蔽,极难辨别。 宋风努力看了一会,只见骑兵身后散开大量步兵,没有盔甲与武器,都是布衣打扮,正在砍伐树木。 “他们砍树做什么?” 海杰流露出钦佩神情:“龙昭治军果然严谨。” “调度军可不只是做饭搭帐篷等杂活,大军到处先清理树木防止火灾,再寻找水源,确定扎营地点,接应大军到来。” 宋风也不得不服:“正规军与郡军的区别太大了,得让陆林好好学学。” 正在几人谈论之际,一名王廷将领出列,直接奔至护城河前,震声道:“宋风何在?” 宋风见状飞身而出,直接跃下城墙,大步走到对岸:“宋风在此!” 看来此人是来讨敌骂阵的,宋风已做好了将其斩杀的准备。 哪曾想来者彬彬有礼,抱拳道:“第四军团骑兵兵团长张子凯,见过宋帅!甲胄在身,恕不能行礼。”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宋风只得拱手回了一礼:“不必客气,来此何干?” 海杰等人闻言一阵无奈,人家都大军压境了,当然是来揍你的,还问来此何干。 张子凯依旧恭恭敬敬:“宋帅是我大钦名将,镇守南面门户,拒敌千里,令毅兴南蛮闻风丧胆,神勇非凡。” 先是吹嘘一番,紧接着话锋一转:“如今何故背反朝廷,划地自封?定是受了南蛮的蛊惑,只要及时醒悟,弃甲受降,大王天恩,一定会从轻发落。” 宋风不屑一笑:“搞了半天,你是来当说客的?” 后者满面肃穆,震声道:“你我皆是大钦子民,内斗只会让外人得利,河蚌之理,宋帅岂能不知?” “废话真多。”宋风冷声道:“闵治祸乱王廷,囚禁钦王,出卖严西四县给南蛮,置全郡二百万百姓于不顾,这就是你说的大王天恩?” 张子凯正色道:“无论王廷如何,我等身为臣子无权过问,身为军中将帅,应为整个大钦着想。” “笑话!”宋风扬起脑袋,高声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钦的山河,我们寸土不让!” “宋将军。”一道嗓音响起,龙昭来到阵前:“一别多日,近来可好?” 看着金盔金甲的龙昭,宋风歪了歪脖子:“不太好,差点被闵治给害死。” 龙昭哈哈一笑:“大钦八骁骑,连出三员虎将都没能将你拿下,宋将军果真骁勇。” 说着直视宋风,眼中透出几分黯然:“本帅最后悔的,便是当初没有强行将你带走。” 之前宋风在其帐下做兵团长之时,龙昭极为欣赏他的真武与性格,想要带往王廷,却被后者拒绝了。 宋风双手环胸,冷声道:“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闵治要我死,你也要我死?” 龙昭点了点头:“王命已发,安敢不从?” “呵。一个囚父害兄的伪钦王,谈什么王命!” 龙昭不愿就此事多言,直插主题:“宋帅不再考虑了?” 叫他宋将军,是将其视为昔日下属与同袍,如今两军对垒,称呼也改为宋帅。 宋风慢悠悠抽出龙吟剑遥指龙昭,剑芒在阳光映射下透出一股寒光:“我没得选择。” 龙昭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拨马向军中走去。 张子凯再度抱拳:“末将告退!” 这家伙还挺有礼貌。 宋风嘴角勾动,露出一抹邪笑:“你俩给我留下吧!” 唰! 真气猛然催动,宋风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越过护城河,龙吟剑瞬间暴涨,化作神伐巨剑,向着龙昭的方向刺去。 嗡—— 就在剑尖即将碰触其马匹之时,一股雄厚的真气猛然扩散开来,宋风只觉如同被渔网束缚,身形顿住,再也无法行动半分。 对面有高手? 宋风大吃一惊,自己的修为放眼整个钦国都难寻敌手,此人竟然仅凭真气就将自己牢牢压制,这得什么修为?怕是比之当年的戚叶还要强! 不,不对。 宋风一边向前艰难迈步,一边仔细感受这股真气,却觉时强时弱,且混杂多种属性,高低不一。 看来并非一人释放,而是龙昭的近卫齐齐散发的。 听到身后声响,龙昭转过头看了一眼,摇头而笑:“你还是跟当初一样鲁莽。” 张子凯举起长枪,震声道:“保护龙帅!” 哗! 骑兵齐齐取出弓箭,遥指空中。 “放!” 嗡—— 两万骑兵齐齐放箭,箭矢先是飞往半空,而后划着抛物线落下,好似一块铺天盖地的黑布,将宋风笼罩其中。 危急时刻,宋风也顾不得袭杀龙昭了,赶忙爆发体内所有真气,硬生生脱身而出,身形一闪,人已回到城头。 “宋帅没受伤吧?” 众将赶忙上前查看,后者摇了摇头:“没有。但敌军高手众多,特别是龙昭的那群近卫,修为不俗。” “近卫?”海杰仔细分辨,骑兵一个个穿的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楚:“哪些是近卫,有多少人?” 宋风也无法判断,估量着说道:“大概有三五百人。” 箭雨停息的同时,两队调度军出列,将战场乱箭快速清理干净,而后一名将领策马而来。 “贼军可有胆出城一战?” 第200章 连斩三将 夏侯岳作为先锋,毫不犹豫的率领五百人出城,大刀指向敌将:“来将通名!” 这还通什么名啊,都是老相识了。 心中这么想,礼数还是要有的,那名敌将抱拳震声道:“第四军团偏将,纪朗!” 夏侯岳也回礼道:“严西郡,夏侯岳。” 通名报姓,一人挺枪,一人擎刀,战至一处,双方士卒同时击鼓助威。 纪朗与夏侯岳都是真武学院出身,算起来还得叫他一声师兄,所习武艺相差不大,斗起来虽令人眼花缭乱,却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其实纪朗心中一直有股不忿,夏侯岳修为明明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只因比自己早学几年便能跻身八骁骑之列,根本不公平。 两马来回交错,兵刃撞击之音不绝于耳,宋风冷冷注视,疑声道:“他们是在跳舞?” 二人根本没有使用强劲的真武技能,纯粹借用马匹的速度冲杀,每次交手都瞬间掠过,而后拨马回转再来。 这样打下去人没事,马匹却得累个半死。 胡金彪瞪着大眼怒声道:“这家伙行不行,我去替他算了。” 海杰微微一笑:“别急,再等会。” 正在此时,场中突然发生变化,只见两马交错之际,纪朗手掌一滑,长枪失手落地,夏侯岳的大刀却横扫而来。 危急时刻,纪朗身躯平躺,堪堪躲过这刀,而后顾不得捡起兵器了,转头就跑。 夏侯岳哪肯放他离开,两腿夹紧马腹奋力追赶。 就在即将追上之际,纪朗突然回头,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金弓,看准夏侯岳面门便射。 原来长枪滑落只是假象,纪朗真正擅长的是弓箭。 可惜同为正规军将领,夏侯岳其他再熟悉不过了。 哗啦! 一道水墙凭空出现,挂着真气的金箭在水墙缓冲下力道锐减,待射至夏侯岳身前,被其直接攥在手中。 “雕虫小技。”夏侯岳怪笑一声,手掌真气凝聚在箭身,看准他的后背抛射而出。 唰——砰! 这一箭正中纪朗后心,一声惨叫传来,当场落马。 趴伏在地的纪朗疼的龇牙咧嘴,刚要爬起身,却见夏侯岳的大刀已凌空劈下。 “拿命来!” “哈!”纪朗也顾不得保留真气了,大喝一声爆发浑身真气,周身金光闪耀,化出数十道金锥,向着夏侯岳便射。 后者仍旧不为所动,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大刀仍旧劈落。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模糊,甚至都未能影响其丝毫,金锥入体,只荡起阵阵水花。 咔嚓! 大刀落地,尸首分离。 原来冲到纪朗跟前的只是一道水系化身,夏侯岳的本体仍在远处观望呢。 分身消散,化作水浪带动着纪朗的头颅来到身前,夏侯岳拿在手中高高举起:“下一个!” “吼——”首阵胜,阵阵胜,严西军齐齐呐喊,擂鼓的士兵都快把鼓面锤破了。 宋风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原来是在寻找机会一击毙命。” “自然如此。”海杰笑着解释道:“敢上阵斗将的,真武都不会差,如果胡乱释放真武技能,待真气耗尽,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首战得胜,王廷军又接连派出三名将领,却连纪朗都不如,只数个回合便被夏侯岳一一斩杀。 看着士气高涨的众人,海杰敲了敲宋风肩头:“可以出军了。” 宋风听罢拔出龙吟剑,高声道:“三军听令,随我出击!枭首一人者赐酒肉十斤!” 城门大开,宋风、章义、胡金彪三名悍将奔涌而出,身后五千步兵紧紧跟随。 “列阵!” 龙昭一声令下,调度军扛着一人多高的盾牌来到阵前,二人共架一盾,众骑兵则拿起弓箭,连续射击。 夏侯岳第一个冲杀而来,马匹腾空,想要飞跃盾阵,却见盾牌缝隙刺出无数长枪,将其马匹捅出一道道鲜红窟窿。 后者无奈,只得踏着马的尸体跃往空中,而后大刀挥舞开来,接连释放十余道水浪,拦截空中箭雨。 海杰在城头看得真切,高举令旗:“射箭!瞄准敌方后军!” 城墙居高临下,箭矢的威力更添三分,王廷军不得已架盾抵挡,箭阵的威力锐减。 就在双方箭雨交错之际,宋风率领的步兵已杀到阵前。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严西军一个个嗷嗷乱叫,看敌方骑兵的眼神不像是看人,倒像是看猎物,不顾生死的扑了上来。 只听噗嗤声响不断,严西军以肉身硬撞盾阵,被长枪捅穿的同时死死抱住盾牌,双眼猩红,用尽体内最后的力气怒吼不止。 “闪开!” 眼看无法突破,胡金彪大喊一声,两把短枪化作两道金光,直挺挺刺入盾阵,真气加持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接连穿透数名骑兵方才落地。 长枪触地的瞬间金光大放,真气爆裂四方,顿时引起一片慌乱。 砰! 胡金彪散发真气包裹周身,庞大的身躯猛然撞击盾牌,顿时将数名士兵击飞出去,而后迈开两条大腿,如同蛮牛一般横冲直撞,直到拾取双枪方才停住脚步。 此时已至敌军腹地,周围骑兵纷纷挺起长枪刺来,后者毫不惊慌,两杆枪舞成两朵金花,交手之处无一人可挡。 借着他冲开的道路,大批严西军杀了进来,与骑兵战至一处。 另一边,宋风凌空飞行,子午剑气化出数十柄虚剑,以真气牵引着在敌军中四处游窜,骑兵的铁甲在利刃之下如同豆腐一般被纷纷斩碎。 战场,是没有慈悲可言的,甚至都没有思考的时间。 步伐稍慢,犹豫一秒,就会被身后的同袍踩踏而死,还得落个怯战的罪名,只能前进,不能回头! 此时的战场已成为修罗炼狱,残肢断臂铺满一地,地面鲜血混杂着泥泞,士兵们脚底都开始打滑,怒吼声、哀嚎声四起。 身在空中的宋风一边操控虚剑一边观察,摇头不已。 龙昭的骑兵只是原地据守,根本没有发挥骑兵该有的速度优势,却能够凭借精良的铠甲长枪稳占上风,往往需要牺牲四五名士兵才能砍翻一名骑兵。 明明严西军是进攻方,冲的最凶,阵地也在往前推进,却是最亏的一方。 这仗不能打下去了! 就在宋风准备下令撤军之际,一道悠扬的口哨声响起。 回头望去,两队骑兵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分左右冲进严西军阵营,连撞带刺,如入无人之境。 不好!宋风大急,震声道:“回撤!回撤!” 此时想撤已经来不及了,大军深入,哪能轻易撤得开?两条腿的步兵又怎么能甩开骑兵的掩杀? 正在这时,第三队骑兵出现在严西军后方,没有堵截撤退的士兵,而是趁着护城河吊桥放下,城门大开之际,直接冲入城中。 宋风眼尖的很,早已察觉,冷汗都下来了。 让他们这么直挺挺冲杀进去,来一个内外接应,后果无法想象。 难道这第一仗就要丢失清河县? 第201章 乱战无休 那队骑兵冲入城内,引起一片慌乱,只听城内喊杀声四起,看不清具体情况。 宋风这边,前军已被骑兵团团包围,根本冲不出去,后军想跑,又被两队骑兵冲乱了阵型,一个个好似无头苍蝇四处乱窜。 两队骑兵好似两把快刀,根本不做停留,借用战马的速度直接穿阵而过,只留下一路被撞翻的士兵,而后拨马回转,再度冲杀。 身在半空的宋风早已慌了手脚,不知做什么才好。 想要回城营救,又抛不开这五千士兵,想要释放大范围的真武技能清理两队骑兵,又怕误伤友军。 “宋帅救我!” 正在这时,夏侯岳的声音响起,宋风闻声望去,只见后者与章义正被数十名真武者团团包围。 几十名真武者并没有胡乱释放技能,而是你一招我一式轮流进攻,二人早已真气耗尽,铁甲残破,战袍都染红了。 唰! 宋风不再犹豫,直接冲入阵中,抬剑击倒数名真武者,而后将龙吟剑抛向空中,双手提着二人飞身而起。 真武者还想释放技能阻截,空中的龙吟剑猛然暴涨,化作丈余长的神伐巨剑,迎头劈下。 轰! 一击过后,数名真武者当场殒命,地面都留下一道裂痕。 将二人送回城头,宋风赶忙飞身回来,大声吆喝道:“不要恋战,随我回撤!” 深陷敌围的士兵已经救不出来了,宋风只能来到后方,却见两名骑兵直冲其身影而来,挺起手中长枪便刺。 宋风大怒,双臂运起真气,只听砰的一声,两匹战马被其直接掀翻在地。 倒地的骑兵还想起身,宋风连出数拳,将二人直接砸为肉泥。 隔空张手,龙吟剑受真气牵引回到手中,宋风不断大喊:“往城内跑,我来断后!” 众士卒听令,拼了命的向城内奔去。 眼看骑兵又至,宋风单手拟了个剑诀,身形不断虚化,出现十几个风系分身,迎上两队骑兵。 纵使宋风有天大的能耐,奈何骑兵斩之不尽杀之不绝,严西军是跑一路死一路,只剩零散千余人入城。 正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彪形大汉从敌军中冲杀而出,正是胡金彪,身后还跟着一千多士卒。 “宋帅!”胡金彪大吼一声,架着双枪加入战场,与宋风一同掩护士卒逃命。 与他们的凶险相反,身在中军的龙昭正坐在马车上,慢悠悠抿着茶水。 见二人真气消耗的差不多了,龙昭招了招手:“真武营可以上了,不用管其他人,拿下宋风即可。” “喏!” 数百名真武者齐齐应声,策马来到阵前。 没有释放技能,数百人同时散发真气,胡金彪只觉身形一顿,瞬间无法动弹。 吃过这个亏,宋风早已有所防备,赶忙释放真气抗衡,右手龙吟剑爆发一阵金光,整把剑化作金剑,凌空挥出。 嗷—— 剑气荡漾,一头闪烁着金光的猛虎呼啸而出,奔入真武营内,顿时炸裂开来,真气溅射四方。 身在前排的几名真武者还想释放技能阻挡,却根本来不及,瞬间被击杀。 一剑方止,一剑又至。 宋风硬是顶着真气压力连续释放三十六道剑气,猛虎也冲击三十六次,一次比一次身型庞大,一次比一次威力递增。 真武营已顾不得散发真气,只得联手释放真武技能相抗衡,却仍旧死伤无数,反倒让宋风二人压力顿减。 后方的张子凯惊讶道:“金虎开山·三十六式!厉害啊。” 龙昭也皱起眉头:“这宋风,体内到底有多少真气。” “龙帅。”张子凯抱拳道:“真武营可是我军精锐,再这么耗下去……” “真武营回撤。”知道占不到便宜,龙昭倒也干脆:“尽快清理战场,为下一战做准备。” “喏!” 战场中,严西军撤离的差不多了,敌军真武营也突然回撤,胡金彪大声道:“宋帅,走吧!” 一声问罢,却没得到回应,胡金彪转头望去,顿时吓了一跳。 此时的宋风正被团团真气笼罩,那都是被击杀的真武者所遗留的真气。 再看他的脸上,血管暴凸,皮肤皴裂,好似扒了皮的恶鬼一般。 真武营本想拿下宋风,哪知被反杀近百人。 金虎开山也消耗大量真气,体内正在空虚之时,龙吟剑毫不犹豫的照单全收,近百股陌生真气一股脑涌入体内,险些将其撑爆。 手掌伸出,真气散发,胡金彪脚底一滑,瞬间来到宋风掌中。 单手提着胡金彪飞上城头,海杰等人见二人这般惨状,赶忙上前搀扶。 “走开!”宋风抬手打开海杰双手,一双怒目彤红,望向敌军:“那里还有兄弟!” 海杰赶忙将其拉住:“宋兄别去了!” “滚!”狠狠将其推开,真气再度凝聚,宋风直接飞入敌军包围。 又是一阵无休无止的厮杀,宋风已数不清斩落多少骑兵,只觉脑袋嗡嗡作响,手掌都失去知觉,只是机械性的握紧剑柄。 直到杀入阵中,再看残留的严西军,只剩五百余人,赶忙吆喝道:“宋风在此!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周围骑兵仿佛也被杀怕了,不自觉的让开道路,数百人跟随宋风向着城门奔去,骑兵则紧紧跟随。 宋风止住脚步,高喝道:“你们快跑,我来断后!” 而后迎着追来的骑兵杀去。 几番冲杀,剑下又添百余名亡魂,见士兵们皆已临近吊桥,宋风松了口气,飞身退回。 正在这时,一名士卒哭喊着跑来:“宋帅!吊桥拉起来了!” “什么?”宋风大惊,仔细一看,吊桥不知何时已经收起,数百士卒根本无法过河。 “海杰!”宋风仰头高喊:“放下吊桥!” 不看还好,这一仰头,却见城头上早已不见海杰等人身影,而是一排排王廷骑兵。 一名队长模样的骑兵高喊道:“城内已定,龙帅速速进城!” 宋风只觉脑袋嗡了一声,满脸不可置信。 方才冲入城内的骑兵只有几百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将海杰等人控制了? 唰唰唰—— 没有时间思考,箭雨向着护城河旁的残军袭来。 第202章 暗插伏笔 宋风抖擞精神,化出子午剑气,暗系真气凝聚,万鬼噬魂瞬时发出。 无数哀嚎的鬼魂与箭矢相撞,却无法完全阻挡,本就处于边缘的严西军自相拥挤,不少人跌落河中,更有被乱箭直接射死的。 真气是有限的,而王廷军的弓箭仿佛无穷无尽,待五波箭雨过后,场中只剩宋风一人。 挥手拔出肩头箭杆,宋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勉强抬起手中龙吟剑,剑尖指向前方的千军万马。 “来!” “……”场内寂静无声,只剩马匹的嘶鸣。 宋风挥舞龙吟,迈前一步:“来啊!杀我!” 众骑兵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向前一步。 后方的龙昭放下茶杯:“第六队跟第七队还没动吧?” “禀龙帅,一骑未动。” “很好,让他们上吧。” “喏!” 看着眼前迟迟不敢行动的骑兵,宋风刚要发话,却听身后铁链声响起,吊桥再度放下。 回头望去,数百王廷骑兵自城内冲杀而来:“拿下宋风!” 咚!咚!咚! 三声鼓响,众骑得令,迎着宋风冲去,与城内骑兵两面包夹。 唰! 一把刀射向宋风面门,后者刚要抵挡,却见刀身擦肩而过,涌现水浪的同时射向王廷骑兵,接连穿透数人。 水浪奔涌,出现数十道身影,个个手持宝刀,正踏浪而行。 “宋兄,我来了!” 宋风定睛一眼,眼前之人明明骑兵打扮,却是武修。 原来城中骑兵并非王廷军,而是利刃假扮的。 “杀——” 利刃兵团个个都是真武高深的游侠,每一道技能过处都有数名骑兵被斩落。 与此同时,城门内涌出上万士兵,借着利刃的冲势杀奔而来。 王廷军毫无防备,被杀的一阵大乱。 前军并没有携带盾牌,被冲的连连后退,刚冲上来的第六第七两个骑兵队还没搞清楚情况,仍在往前冲,自相冲撞踩踏,顿时乱作一团。 无数骑兵没有死在敌军手中,反而被自己人的马蹄践踏, 龙昭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怒声道:“真武营掩护,大军回撤!” 利刃兵团受真武营阻挡,双方都是真武者,都是骑兵,同时释放真武技能。 只见满天华光,四面八方都是真气,地动山摇。 见敌军回撤,城头上的海杰赶忙鸣金收军,利刃与真武营各自收招,掩护自家将士慢慢撤回。 帅帐。 海杰端着一盆温水来到浑身血迹的宋风面前:“宋兄先洗洗吧。” 宋风没有起身,而是死死盯着后者双眼:“你明明告诉我可以出战了。” “是。” “然后呢?”宋风腾的站起身,怒声道:“五千兄弟,折损大半,还让敌军进了城!” “宋帅!”李如赶忙起身劝阻:“海参事的指挥并无不妥,是龙昭太狡猾了,提前安排三路伏兵……” 砰! 宋风抬手打翻水盆,怒吼道:“找借口有什么用,找借口,牺牲的兄弟们能活过来吗?” 海杰被泼了一身水,却也毫不在意,正色道:“以牺牲三千步兵换来斩杀敌军三千骑兵,此战,我军胜了。” 宋风仍旧余怒未减:“凭什么牺牲三千兄弟!早知道这样,我自己杀进去,照样能杀他三千骑兵!” 海杰摇了摇头:“这话你自己信吗?战争不是游侠单打独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道理确实这样,但宋风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士兵眨眼间已变为冰冷的尸体。 这对初次面临大型战争的他影响巨大,一时难以接受。 如果跟当初面对毅兴人一样自己独自出战就好了。 正在这时,收拾战场的调度队长陆林来到帅帐:“宋帅。” 宋风赶忙走上前来:“我军具体伤亡如何?” 陆林抱拳道:“我军共阵亡一千七百人,轻伤一千人,重伤六百,被俘虏九百。章义、夏侯岳、胡金彪等都是轻伤,利刃阵亡十五人,轻伤五十人,重伤七人。” 一旁的章义闻言两眼一瞪:“我没受伤!老子好得很呢,待会还能再杀他几阵!” 陆林看着胳膊吊在胸前的章义,没有说话。 战场上的伤情可不是医馆那般评断,轻伤已是短时间无法投入战场,重伤则基本都是缺胳膊少腿,再也不能临阵了。 可以说,宋风带领的五千人,能够完好无损回到城内的已所剩无几。 宋风仍旧瞪大双眼:“敌军呢?” “敌军阵亡两千余人,俘虏四百人,轻伤重伤等未能得知。” 以步兵对阵骑兵还能伤亡持平,虽然有城墙防护,但也可以接受。 海杰趁机说道:“敌军不会攻城了,让受伤的兄弟们好好休息,明天直接撤回莱西县。未有伤亡的兵团接替守城,今夜让利刃安排真武者协助。” 宋风火气也消了大半,疑惑道:“你怎么确定他们不会攻城?” 海杰呵呵笑道:“根据暗刃的情报,他们的副帅齐铭正在督促后军押运粮草辎重,大军未至,只凭骑兵是无法攻城的。” 宋风点了点头:“阵亡将士们怎么办?” 陆林应声道:“按照大钦传统,阵亡将士就地火化,军牌送回家中,并以烈士补偿。” “补偿多少?” “阵亡将士的田地不得收回,兄弟子侄入伍有优先权,家眷众多者还会赠予鸡、狗、牛等牲畜。” “唉。”宋风叹了口气。 当年自己的哥哥宋浩战死在镇江,可是半点补偿都没有,还被定义为失踪。 “督促各地官员,一定要落实到位。” “喏!” 海杰神秘一笑:“宋兄,我这还有个好消息。” “什么?”宋风实在不知道这时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方才之战,龙昭的伏兵闯入城内,被利刃全数拿下,并假扮成骑兵杀了个出其不意。” “宋兄可能没注意到,利刃成员的左臂都绑有红绳,用以辨别敌我。” 宋风仍旧不解:“所以呢?” 海杰笑容更深邃了:“有一队没有红绳,也不参与战斗,已经混入敌军之中了。” “哦?”众将闻言皆是一惊,宋风赶忙问道:“多少人?” “二十人。” 众将闻言,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区区二十人,有什么用。” “作用可太大了。” 海杰胸有成竹的说道:“两日后,齐铭的大军就到了,那时候,这二十人会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第203章 大帝圣体 宋风白了他一眼:“ 信你才怪。” 说罢捡起水盆:“去,给你的大帅再打盆水。” 海杰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向外喊道:“无名。” “在。”一道娇小的身影走入帐中,刚进来,与宋风四目相对,同时一惊。 “武芷?”宋风疑惑道:“你怎么还在军中。” 武芷惊呼道:“宋风,你怎么成这样了?” 此时宋风脸上的皮肤皆已愈合,就连体内的箭头也被军医拔了出来,只是满身满脸血迹,活像个血葫芦,极其恐怖。 宋风也不管她,左右张望,却没看到武修身影:“你藏在军中,你哥知道吗?” 海杰一边将水盆交给她,一边解释道:“有我照顾,哪用得着武修操心。” 说着脱下被打湿的外套放在盆中,叮嘱道:“给宋帅打盆温水,再把衣服洗了。” “是。”武芷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宋风直接看傻了,盯着海杰问道:“你给她吃了什么药?” 当初在巴斯城,武芷可是个刁蛮丫头,怎么眨眼间如此乖巧了。 海杰不满的反驳道:“我海某人岂能行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见宋风仍旧不解,后者哈哈一笑:“放心吧,我没有欺负小孩的习惯,只是让她做我的侍女,而我则传授她真武而已。” 宋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他的做法完全不能理解。 要是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跟屁虫,怕是能把他烦死。 不一会,武芷端着温水进来,宋风胡乱抹了把脸,清水瞬间化为血水,武芷只得再去盛。 如此反复多次,就连卫兵们都看不下去了,想要帮忙,却被海杰拒绝。 之所以喊武芷进来,也是有目的的。 见宋风清洗的差不多了,海杰呵呵笑道:“宋兄,我这侍女还勤快吧?” 宋风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海杰继续说道:“可不要小瞧她,经过我的观察,武芷是千年难遇的绝佳体质。” “是吗?”宋风转头看了武芷一眼,同时默默感受其体内真气。 “平平无奇。” “哎?”海杰否定道:“只是修行时间短而已。宋兄还记得无字天书第一位是谁吗?” “不老神童,上官从龙。”宋风仍旧满脸不屑:“你是不是想说武芷也会血属性真武?很正常,毕竟血海长春功就是赵仪凤研发的,她的徒弟自然也会。” “不止。”海杰目光逐渐深邃:“她已学得武修的水属性,武远的光属性,赵仪凤的血属性,还有我的冰属性,这难道不奇怪吗?” 若无非凡体质,真武者修行一生,也只能运用一种属性的真气。 “那便是跟我一样的武王体。” “也不是。”海杰笑容更深了:“宋兄的武王体虽然能运用所有自然元素,却无法学会血属性这种特殊真武。” 这下宋风也被说懵了,疑惑道:“难道是大帝圣体?” 所谓大帝圣体,便是与天渊帝国的开国皇帝赵虚子同种体质,属于传说中千年难出一名的真武天才。 此话一出,整座帅帐瞬间鸦雀无声,众将齐齐盯着武芷,好奇的上下打量。 海杰正色道:“有可能,毕竟我也没见过大帝圣体到底什么体现。” “所以,宋兄何不收其为徒,将所有真武技能全数传授于她。” 能够运用所有基础元素的武王体,可以传授的真武太多了。 “没空。”宋风倒是拒绝的干脆,然后盯着海杰说道:“难怪你非得把她带在身边。这种体质万一落到邪祟手中,怕是得培养成灭国妖女。” 当初差点覆灭武林的戚叶都只是武王体而已,武芷的大帝圣体一旦堕入邪魔,整个天渊帝国都得翻过来。 “你才是妖女!”武芷忍不住开口反驳:“凭什么骂人!” 章义站起身:“宋帅没空,我有啊,末将可以把所有火属性真武绝学全数传授给武姑娘。” 宋风瞥了他一眼:“一边去,就你这点水平,也敢跟赵仪凤抢徒弟,不要命了?” 章义虽不知道赵仪凤是谁,但见宋风如此警惕,只得坐了回去。 指了指海杰,宋风冷声道:“你最好把这个小家伙看住了,她要是丢了,我一定会找出来并宰了她,以绝后患。” 李如起身道:“要不要派遣利刃严加看管?或者直接关起来。” 武芷闻言,紧张的抓住海杰的袖口,躲在其身后。 “不用。”海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有的保护与教导,她不会出事的。” 清洗完毕,宋风起身道:“我也该去看看伤员的情况了。” 说罢不管众人,向着军营走去。 此时的营帐中哀嚎四起,浓烈的药味充斥四方,军医们正在来回奔走。 随便走进一间帐篷,宋风看着正在为伤兵包扎的军医,轻声道:“他怎么样?” “腿保不住了。” 那名军医随口回了一句,转头一看,发现是宋风,赶紧起身抱拳:“见过宋帅。” 宋风又把他按了回去:“别管我,赶紧治!” 伤兵们听到声响,痛喊声顿时止住,齐声呐喊:“宋帅!” 看着歪七竖八躺在床上的众人,宋风的心情沉到了谷底,抱拳道:“兄弟们受苦了。” “不苦。”一名老兵哈哈笑道:“我丢了一条腿,回家后可以领好几亩田呢,以后我老郑也是个地主了。” “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只是引得伤口一阵剧痛,不时闷哼出声。 宋风看在眼中,只觉一阵心疼。 几亩薄田,在他眼中根本不屑一顾,对于底层百姓而言,是要挤破头的赶来参军,用生命去换取的。 见其沉默,那名老兵继续说道:“宋帅,我听说大战过后,真武大帝从天而降?真的假的。” 真武大帝?宋风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关于武芷的谣传,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军中了。 大帝圣体极易受人觊觎,能以讹传讹也是好事,宋风顺着回应道:“是真的。” “我就知道。” 听到宋风亲口确认,老兵欣慰的说道:“当初在军营的时候就有水神临凡,如今正式开战,又有大帝降世,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们是正义之师,是受天神眷顾的!” 另一名伤兵问道:“有真武大帝相助,那我们岂不是稳赢了?” “废话,我军必胜!” 第204章 煎熬僵持 正如海杰所言,龙昭确实没有急着攻城,而是散布骑兵巩固四野,为齐铭大军做准备。 这一等,就是三天。 三天时间,宋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时时半夜惊醒,一点风吹草动都生怕是敌军攻城,总是忍不住上城头查看。 身为主帅尚且如此,负责守卫城墙的将士与利刃人员就更不用说了。 刚开始还一窝蜂的挤在城墙,后来实在熬不住,只得两拨人马轮班值岗。 就算回营休息,众人也难以安宁。 严西军大部分都是新兵,之前只是普通百姓,突然遭遇这等恶战,昨日的兄弟今天就化为一捧黄土,心理压力极大。 宋风站在城头,沉声道:“得出城,主动出击!再这么耗下去,不用他们来打,兄弟们先受不了了。” 海杰摇了摇头:“我军虽三倍于敌,却无法与两万骑兵抗衡。除了利刃,其他人根本不是骑兵的对手。” 宋风将目光从远方王廷军移动到后者脸上:“你不是什么都懂吗,就想不出一个破局之策?” “能。”海杰微微一笑:“但你不会听。” “分兵两翼,以李如、张先为副帅,率领两万精兵强袭严东郡,拿下安沐阳的郡军,然后封闭城门,与我军成两面包夹之势。” “恐怕不行。” 宋风再不懂军事,也知道这是一招险计:“安沐阳在严东郡威望颇高,郡军都是跟随多年的老部下,必定拼死抵抗。李如带兵少了,只会无功而返,多了,却又令我等处于险境。” 海杰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毫不犹豫的接话道:“那便进军泰丰郡,他们只有一万郡军,久疏战阵。李如拿下之后可以侧击迎风郡,给奉京造成压力。” 宋风取来战略地图看了看,越看眉头越紧:“泰丰郡与我严西郡并不完全接壤,中间还有连绵山脉,无法互相呼应。哪怕拿下了泰丰郡,到后来只能各自为战,成为孤军。” “那我还有个办法。”海杰看了他一眼:“你一兵不带,跑到龙昭那杀几个人泄愤,权当无事发生。” 宋风白了他一眼:“那管什么用。” “就是说嘛。” 海杰呵呵笑道:“有风险的仗你不敢打,需要牺牲的仗你不肯打,哪有十全之策?如果真有,龙昭也不会来攻了。” 宋风还欲说话,却见王廷军驶出一队骑兵,正中间一辆华贵马车。 一名骑兵举着白旗来到护城河前,高喊道:“通报你家主帅,龙昭求会!” 连喊三声,确保严西军完全听清,这才策马而回。 此时宋风正立在城头,疑惑道:“他要找我做什么?” 海杰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是个好消息。” 说着不等后者再问,折扇挥动,化出两座冰云:“走吧,去看看。” 二人连城门都没开,直接驾驭冰云来到场中,却见中央早已摆好桌椅。 此时的龙昭没有穿戴甲胄,而是一身锦衣,正慢悠悠的品着茶水。 宋风二人来到桌前,龙昭笑呵呵的起身相迎:“宋帅快请入座。” 宋风观望四周,跟随而来的骑兵在百步开外,并不像是前来拼杀的,随即安心坐了下来。 “找我什么事?” 龙昭一边为二人斟茶一边说道:“好歹也是昔日同袍,无事就不能聊聊天吗?” 说罢望着海杰说道:“你叫……海杰对吧?” 后者拱了拱手:“龙帅好记性。” 龙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宋帅并不是一个擅于治理军队的人,如果我所料不差,几日前的应对之法,都是你的指挥。” 海杰闻着茶香回道:“班门弄斧而已,龙帅见笑了。” “海将军不必谦虚。” 龙昭直视其双目,徐徐道来:“夏侯岳连斩三将,全军士气大盛,趁机进军,上佳之选。” “三路伏兵,更有一路破城而入,海将军面不改色,从容应对,以真武者俘虏并假扮我军出城,高明。” 战后龙昭也有仔细复查,从吊桥拉起的那一刻,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关在城外的宋风所吸引,丝毫没有考虑其中有诈,一心只想拿下宋风。 哪知海杰竟然如此果断,以牺牲宋风与五百残军为代价,给真武者充足的时间卸掉骑兵甲胄,取而代之。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极为正确的,这也使王廷军乱了阵型,自相践踏,无法发挥出战斗力。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龙昭叹了口气:“若当初我执意带走宋风,海将军必定也会跟随而来,到那时,大钦又添两员良才猛将。” 海杰摇了摇纸扇:“龙帅不必懊悔,大钦人才济济,我等算不得什么。” 宋风不想听他俩互相吹捧,直言道:“到底什么事。” 海杰看着龙昭的神情,心中已有定数,老神在在的说道:“我想,战争快要结束了。” “什么?”宋风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几日前只是小试牛刀的首战而已,齐铭的十余万大军还没到,哪能轻易结束。 龙昭未置可否,盯着手中茶杯:“一名迎风郡的农民,跋山涉水,赶来与一名严西军的农民拼命,打来打去,大家都是钦国人。” “呵。”宋风冷笑一声:“你们不来攻,我们怎么会迎战。闵治不做出丧权辱国之举,严西百姓又怎会随我而战?” “宋帅说的极为在理。” 龙昭点了点头:“所以,在下已向王上多次阐明厉害,大王天恩,决定封宋帅为严西侯,掌管严西一切军务、政务,可以自行分封调度。” “得了吧!”宋风冷冷注视着他:“上次封我严西侯,调来三员猛将杀我,还喊上了毅兴的艾莉丝,若非我修为深厚,早就死在黄沙中了。” 人是很难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的,哪怕这次封侯是真的,宋风也不会再从。 这个道理,龙昭自然也懂。 不再急着劝勉,龙昭话锋一转:“庞开,晋阳,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 龙昭仍旧面不改色:“他们六人,还有两千余士兵,都死了。” 宋风猛然抬起头,疑声道:“死了?谁杀的。” “艾莉丝·普恩。” 第205章 自封为侯 宋风双眼瞪的更大了:“为什么?” 海杰仿佛早有预料,沉声道:“他们的选择造成的,怨不得任何人。” 宋风转头望向他:“庞开等人不是替我们把守巴斯城吗,艾莉丝不是已经与我们达成同盟吗,为什么要动手!” 龙昭摇了摇头:“西毅兴不会允许这根钉子扎在自己眼中的,艾莉丝同意,毅兴皇室也不答应。” “他们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可以跟随你,也可以投靠王廷,但偏偏选择原地观望,等钦国太平了再回来,结果等到的是毅兴人的屠刀。” 海杰接话道:“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家眷……” “灭门。”龙昭仍旧云淡风轻:“除了在严西郡的家眷,其余人全斩。” 宋风闻言叹了口气:“好狠的心。” 龙昭面色一正,回归主题:“我不知道你们与艾莉丝达成了怎样的共识,再打下去只会生灵涂炭,让南蛮趁虚而入。” “我们的战争,是大钦的家事,毅兴这头饿狼却虎视鹰瞵。” “况且。”龙昭直视宋风,话锋愈冷:“安国与理国已经坐不住了,他们不会看着你勾结外族,屠戮天渊子民。如果执意打下去,天渊七国都会灭你,区区一郡之地,又能撑几天。” 宋风非但没被吓住,反而嗤之以鼻:“安国理国,都是些无利不起早的货色,怎么会为了天渊子民跑来掺和。” “除非……”海杰接过话茬,阴笑道:“王廷大乱,他们来平定严西郡是假的,从闵治这个年轻钦王嘴里夺肉才是真的。” 龙昭对此表现得毫不关心:“不关我们的事,无论二国想要做什么,首要目的都是拿下严西郡。” 说着站起身来:“宋帅,你还有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若你还没能接受严西侯的封号,二十万大军踏平严西,片甲不留。” 宋风刚要回绝,海杰拱了拱手:“多谢龙帅相告,我等告辞,三日后见。” 二人回到城内,刚在帅帐坐定,宋风便急不可耐的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海杰笑的格外开朗:“正如之前所言,我们赢了,战争结束了。” “哪赢了?齐铭的大军还未到,正式的战斗还开始。” 海杰抬手打了个响指,一名黑衣女子凭空出现:“宋帅,海参事。” 海杰询问道:“齐铭的军队为何迟迟未到。” “禀参事,王廷第四、第五军团本该昨日便到,但一直驻扎在镇江对岸,暗刃无法渗透,故不知晓具体情况。” “退下吧。” “喏。” 这下宋风更疑惑了:“他们难道是怕了,不敢来?” 海杰解释道:“齐铭的大军早就该到了,既然拖了三日,龙昭又给我们三日,那便不可能再来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能猜出个大概,不外乎两种情况。” “要么是你的书信到了玉京,天子已向闵治问责,安国与理国也蠢蠢欲动,让大军不得不暂缓进军,静待事态发展。” “要么便是王廷越来越乱,乱到大军不敢轻动。” 宋风点了点头:“无论怎样,能熄灭战火是好事,我军也不必再做出更大牺牲了。但这个严西侯,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海杰对此深表赞同:“确实不能接受,但可以自封。” “那不还是严西侯,有什么区别。” “区别太大了!”海杰正色道:“闵治封你为侯,你得唯他马首是瞻,钦国有乱你得出兵,临郡有灾你得出钱,税赋收纳你得上报,国之大事你得进贡。” “而你自封为侯,那便是国中之国,不必看任何人脸色,只比闵治矮半头。” “南蛮来犯,你可自行斟酌是战是和,官员将士你可自行任命不必上报,即使闵治传旨,你也可以当柴火烧了,不予理会。” 宋风听罢,噗嗤一声笑了:“富家翁,土皇帝。” “是的。”海杰望向战略地图,目光逐渐深邃:“没办法的事,我们没有能力打入奉京,拿下闵治。严西军需要扩充,需要训练,贤才良将需要招纳,需要提拔,粮草需要填充,军械需要打造。” “相对的,闵治也需要尽快消除战事,稳固他的王位。这对双方来说都是错失良机的无奈之选。” 二人正谈话间,却见江浅沫快步来到帐中:“宋帅,有敌袭!” “什么?”宋风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龙昭进军了?” 说罢大步向外走去,却被江浅沫叫住:“末将已经率领利刃平定了。” “这么快?”这下宋风与海杰都懵了:“到底什么情况。” 江浅沫抱拳道:“第六、第七兵团午休时突然遇袭,末将赶紧前往驰援,却见两个兵团正在自相残杀,还冲入第一、第二兵团的军营,将许多伤兵杀死在病床之上。” “末将不断喝止,他们却像疯了一般,根本阻拦不住,不得已只好痛下杀手,并令利刃成员集体释放真气强行镇压,这才得以平息。” 他说的乱七八糟,宋风是有听没有懂,急忙问道:“敌军呢?歼灭了没。” “这才是奇怪之处。”江浅沫垂下脑袋:“待末将收拾残局时,没有发现敌军一兵一卒,连甲胄兵刃都没留下。” 宋风听罢大怒:“他妈的!这仗是怎么打的!让第六跟第七兵团长来见我!” “喏!” 不一会,第六兵团长秦安民与第七兵团长许枫来到帐中。 看着单膝跪地的二人,宋风怒声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敌军都杀进来了,不去抵御敌军,反而自相残杀?” 二人只觉一肚子委屈,低声道:“末将失职,请大帅责罚。” 海杰察觉异样,询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二人互相看了看,一齐摇头:“末将不知,动乱是突然开始的,没有预兆。” 看着两个窝囊废,宋风愈加火大,抬腿一人给了一脚:“不知道就去查,去问,去找知道的人!” “喏!”二人被踹翻在地,不敢吭声,连滚带爬的向外跑去。 海杰皱起眉头:“这件事应该跟他们没有关系。第三、第四兵团正在严加把守城门,不可能放人进来。” 宋风也回过味来,心中暗惊:“难道是兵变?” 第206章 诡异营啸 海杰直接否定:“更不可能。” 兵变可是需要提早谋划,多方串联的,岂会只有两个兵团,又草草结束。 宋风揉了揉额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杰沉思良久,默不作声。 不一会,四五名千夫长被带到帅帐,众将也齐聚帐中。 许枫指着几人说道:“宋帅,他们知道详情。” 宋风抬头望去,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孔:“吴力?你这是……” 此时的吴力仿佛被大雨淋过一般,汗水与血水混杂,浑身衣物都湿透了,双目无神,精神紧绷。 “宋帅!”见到宋风,吴力仿佛见到了救世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嚎道:“属下知罪,属下知罪!” 后者赶忙上前将其扶起:“到底怎么回事,敌军在哪。” 吴力擦了擦泪水,这才一一道来。 第一、第二兵团在首战中折损大半,没有再战之力,宋风便安排其余兵团轮流守城,第七兵团刚好轮到夜间,于是中午就早早躺下歇息了。 吴力刚陷入梦乡,恍惚间感觉有人掐向自己脖颈,起身一看,来者一身钢盔铁甲,正是王廷骑兵打扮。 来不及细想,吴力大喝一声,抓起床头佩刀便砍,刚放倒一人,却听帐外喊杀声四起,似乎是敌军进了城。 吴力赶紧吆喝众人起床,一齐杀奔出去。 此时整个第七兵团都乱作一团,士卒们与敌军浴血奋战,死伤无数,却也颇有斩获。 正在这时,大队王廷骑兵赶到,强制散发真气,将整个兵团分散镇压,这才勉强控制局面。 等吴力等人回过神来,发现来的是并非王廷骑兵,而是以江浅沫为首的利刃兵团,方才死在己方刀下的也不是敌人,而是听到声响的第六兵团。 就连方才想要掐死自己的骑兵也已消失不见,床边只剩小队长张野的尸体,手中还提着一床被子。 众将闻言皆惊骇不已,吴力描述的情形太过诡异,一时难以接受。 “一派胡言!”李如怒声道:“你等残害同袍,还想杜撰这等谎话蒙混过关!” “李将军,吴力所言确实!” 另一名千夫长喊道:“我们第六兵团也出现奇事,发现敌军驻扎在旁边,这才杀奔而来,没想到却是第七兵团。” 一个人这么说可能是胡编乱造,四五个人都这么说,当真是一桩怪谈。 宋风一把抓住吴力的衣领:“你把张野杀了?” 吴力此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惊恐的说道:“属下知罪!” 张野是吴力的得力下属,宋风两次寻他饮酒,后者都在身旁。 连这等亲近之人都能下得去手,可见吴力确实没有说谎。 缓缓放开手,宋风沉声道:“我知道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多谢宋帅不杀之恩!”几人跪地叩首,转身离去。 看着满脸不解的众人,宋风随手一指:“江浅沫。” “末将在。”后者应声上前一步。 “派遣利刃成员保护我军营帐,每三十米设置一名真武者释放探视技能,谨防敌军潜入。” “喏!”江浅沫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海杰此时心中已有大致答案,摇了摇纸扇:“怕是没用。” “怎么没用。”宋风面色铁青:“定是敌军真武者使了我们不知道的真武技能,释放的幻象。” 说着看了眼海杰腰间的凤舞剑:“甚至有可能是我们的两把邪剑作为。” “不,没有外在因素。”海杰揉着下巴说道:“这种情况,我在《钦王列传》上曾经看到过。” “第一任钦王与安国对战时就出现过这种情况,将士们仿佛行动被控制一般不由自主的屠戮身边所有人,待清醒过后却一无所知。” 众将闻言皆是一惊,急忙问道:“那后来呢,钦王怎么处理的?” “没法处理。”海杰眼眸下沉,轻声道:“燃起大火,以真武者守在出口,出来一个便杀一个,彻底隔绝。” “钦王与安国的战争,最后胜利了,却付出了三十五万将士阵亡的代价。其中八万余人没有死在战场上,却亡于这场异相,钦王称其为营啸。” 众人听罢更是毛骨悚然,宋风疑声道:“钦王有没有记载引发营啸的原因?” 海杰摇了摇头:“没有具体记载,只说士卒离家许久,思乡之情引发冲突。” 李如紧接追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海杰反问道:“李将军,此次事变共伤亡多少将士?” “还没有统计结果,粗略估计,不低于两千人,其中受害者多半都是新兵与再度入伍的老兵,杀人者多半都是原郡军。” “不能再打了!”海杰咬了咬牙:“战争太残酷了,敌军的压迫太强了,将士们难以承受,精神紧绷,故而产生营啸。” 说着转身面向宋风:“宋兄,尽早决定自封之事,不要再拖了。” 宋风皱起眉头:“就算我再快,也得跟王廷商议细节,绝非一两日所能谈妥的,现在应该怎么办?” 海杰点了点头,这点确实急不得,随即震声道:“李如!” “末将在。” “即刻分发军饷,通知陆林,开仓放粮,犒赏三军!” “呃……”李如疑惑道:“军饷都是战事平定,屯田耕种时才发。” “随机而变,以后改为每季一发。轻伤将士领双倍,重伤归乡者三倍,牺牲烈士五倍!” “喏!” 李如领命而去,海杰又望向负伤在身的章义:“章将军。” “末将在!”章义跨前一步。 “把第二兵团没受伤的将士全部调到陆林那边,帮调度兵分发被褥,多烧热水,确保全军将士都能洗个热水澡,睡个安稳觉。” “喏!” 感觉安排的差不多了,海杰沉声道:“宋风!” 后者回过身来,抱拳道:“在!” 海杰仍旧板着脸:“你不是爱喝酒吗,去,每个兵营,每个小队都走一趟,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你这张脸,你这把剑。” 宋风闻言抬起头来:“这些安排有什么用吗?” 海杰两眼一瞪:“执行军令!” 后者无奈的抱了抱拳:“喏。”而后转身出营而去。 海杰看着他的背影,无奈而笑。 直到现在,宋风都不知道自己的影响力与凝聚力有多么恐怖。 当一军主帅总想着冲锋在前,与将士们并肩而战的时候,在极大的劣势中都反复冲杀,不想抛弃任何一名士卒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严西军唯一的战神与精神支柱。 宋风这张脸,就是将士们的定心丸,当他出现,再多的恐慌都荡然无存。 第207章 盐商自荐 各部依令而行,宋风也前往各部探查,整座大营一片祥和,领到军饷的将士们都乐开了花。 翌日一早,宋风刚起床,一名卫兵进入帅帐:“宋帅,盐商陈余求见。” 盐商?宋风一愣,自己跟商人并没有什么交集,怎么突然跑军营来了。 “带进来。” “喏!” 海杰听闻消息也来到帅帐,二人等了好一会,远在营门之外的陈余终于被领了过来,随他同行的还有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入得帅帐,陈余拱手道:“草民陈余,见过宋帅。” 宋风抬头打量,此人衣着华贵,身宽体胖,满脸和蔼笑容,毫无亮眼之处。 “陈员外有事?” “没事。”陈余呵呵笑道:“宋帅护我严西郡百姓,抵抗王廷叛军,在下特意带来诸多牛羊酒肉,犒赏三军。” 海杰点了点头:“陈员外破费了。” “这位将军说的哪里话,众位将军浴血奋战,我等百姓只是尽自己一份心意罢了。” 说着面向宋风道:“还有宝刀千口,良马百匹,金银等物,都被巡逻卫队拦在营外,还望宋帅开金口,运送进来。” 宋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他看了半晌,幽幽说道:“我看你是没安好心啊,有话直说吧。” 陈余闻言一惊,刚要辩解,一旁的书生站出一步:“宋帅果然快人快语。我便直言吧,如今严西郡在宋帅管辖之中,盐税是否重新定义?” 宋风闻言,这才将目光转向此人,只见其唇红齿白,面白如玉,身材高瘦,一双大眼睛闪着狡黠灵光,虽为男子,却俊美的像个女人。 “这位是……” 书生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在下陈亦明。” 一旁的陈余冷汗都下来了,赶紧打圆场:“小儿无知,宋帅切莫怪罪。” “嗯。”宋风点了点头:“你对本郡盐税有什么不满吗?” “有。”陈亦明迎上后者目光,毫不畏惧的说道:“海盐从澜海运往严东郡,过了严河再来到严西郡,从我陈家手中贩卖,其中层层私税,种种剥削,怎能说没有不满。” 宋风听罢更加困惑了,对于赋税他可一点都不懂,也从未过问,只得将目光转到海杰身上。 海杰打开折扇,呵呵一笑:“你可知,开采、贩卖私盐,本就是违法的。” “知道。”陈亦明震声道:“我陈家乃是大钦开国名将之后,后人贩卖私盐为生,就连王廷与钦王都不多过问,莫非这位将军想要强行阻断?” “况且奉京之盐,根本不够整个钦国需求,官盐贵如黄金,若没有我陈家的私盐,百姓们哪有盐吃。” 宋风皱起眉头:“这么说,你是来威胁我的?” “草民不敢。”陈亦明说着不敢,眼神却愈加犀利:“只要宋帅能够适当降低盐税,陈家保证让严西郡百姓个个都吃得起盐。” 宋风疑惑道:“严西郡的盐税是多少?” 海杰毫不犹豫的说道:“二成。” 陈亦明直接否定:“七成。” “哪来的七成?” 陈亦明掰着手指头一一说明:“王廷三成,郡首二成,县令一成,城主一成。若是算上婚丧节日的上下打点,甚至能到九成!” “百姓每月用盐只需不到三百钱,官员一年的剥削却能达到百万两白银,这难道不该惩治吗?不该整改吗?” 十抽其九,这都能赚到钱?宋风只感觉不可思议。 说来也不怪他无知,海盐的成本只在开采运输的人力,本就极低。 宋风大手一挥:“王廷的以后不用交了,郡首的二成交到海杰那边,至于县令城主,不必管他们,有问题让他们来找我。什么上下打点,浪费时间,你只要把生意做好就行了。” 他一句话,盐税直接成七成变成了二成,陈余激动不已,连连叩首:“多谢宋帅!” 陈亦明闻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冷笑一声:“宋帅欺我年少?” 后者闻言,眉头一皱:“二成都不满意?” 陈亦明昂首挺胸,高声道:“县令城主的抽成,我不交,自然有人会交,陈家的生意多少人惦记着呢,让我等家破人亡易如反掌。” “他们敢?”宋风腾的站起身,怒声道:“盐为民之根本,他们敢闹,我就敢杀!” “真金白银面前,从不缺亡命之徒。”陈亦明冷冷注视宋风:“这便是我来的第二个原因。” “宋帅行伍中人,只知行军打仗,不知民情。现在看来,整个严西军也没有这等人才。鄙人不才,愿自荐,为宋帅效力。” “哦?”宋风这下反倒来了兴趣:“你能给我做什么?” “治理、整顿严西郡,再立新规,让宋帅无后顾之忧,安心募兵、养兵、征战四方!” 宋风闻言乐了,指了指他的脑袋:“你要当郡首?” “不止。”陈亦明正色道:“宋帅的野心,不是区区一个严西郡能够满足的,在下要做的,是宋帅的肱股之臣。” 这倒是有点意思。 海杰笑着问道:“你有何能耐,敢自夸海口。”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千年兴衰,后知五千年更替。” “哈哈哈哈……”宋风闻言大笑不止:“这句话怎么听别人说过。” 没错,此言此语,一字不改,正是当初海杰说的。 海杰笑的更开朗了:“你有这等才能,何必屈身在我们严西郡呢,考官入京岂不是前途无量。” 陈亦明冷冷注视后者,反问道:“海先生又为何不考官入京呢?” 海杰闻言也是一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自己难住。 哪有什么考官,都是相互举荐,想要踏入朝堂,需得挥洒无数金银,才有那万分之一的概率被王廷高官顺口提一嘴。 生在将相之家,身上的些许亮点会被无限放大,缺陷却会被忽视,只要是个正常人,生来便可为官,反之普通人奋斗一生,也难踏出一步。 难得看到海杰吃瘪,宋风也笑了起来:“能力没看到,口才倒是不错,准了!你想要个什么职位?” 第208章 抛弃旧治 陈亦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望向陈余:“父亲,此间事定,你可以走了。” 后者左右看了看,向着宋风拱手道:“小儿就托付给宋帅了。” 说罢在卫兵的带领下出营而去。 能将盐税大大降低,这已经令他十分满足了,可惜的是,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却成为了牺牲品。 待其走后,陈亦明来到宋风身前,不用招呼,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 “听说王廷想要重新封宋帅为严西侯?” 宋风闻言,眼神逐渐阴冷下来:“消息挺灵通嘛。你有什么看法?” “不受。”陈亦明察觉到他的警惕,却毫不在意:“将士随你出战,百姓非但不逃,反而齐聚严西郡,凭的不是什么正义,而是你宋风。” “你要是屈身事贼,那便大失民望,命不久矣。” 这一点倒是与海杰说的一样,宋风紧接问道:“可以不受,但为了方便治理严西郡,自封为侯即可。” 陈亦明闻言一愣,起身抱拳道:“不知是哪位贤才出的主意?此人定是王廷派来的奸细,可以立即推出斩首!” 宋风与海杰相视一笑,后者拱手道:“正是在下。自封有何不妥?” “哼。”陈亦明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海参事只有远略,却缺乏近谋。若非看你是宋帅的结拜兄弟,断然不可共事。” “是吗?”海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容逐渐深邃:“在下哪里做得不对,还请明言。” “恶人筹谋千年,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陈亦明先是损了他一句,而后解释道:“受封是为鹰犬,自封是为叛贼,严西侯这个名号,只有坏处,没有益处,要他何用?” 海杰继续问道:“若无官衔,如何让严西百姓与官员服服帖帖?” “何必需要官衔?”陈亦明震声道:“我军六万大军,新卒不断纳入,大钦游侠四方来投,毅兴援军随时可至。” “外可据守清河,内可平定四方。贸易有西毅兴通商,道义有闵治叛乱,名正言顺,四通八达,要什么严西侯。” 宋风摇了摇头:“你说海杰是蠢人,你也聪明不到哪去。说了半天,都是些纸面功夫,具体应该怎么做?” “扶持傀儡郡首,掌控实际权力。” 陈亦明终于插入主题:“抛弃钦国旧治,以军团长之名,行王道之实!百姓不喜欢贪官污吏,那便逐一排查、裁断,让有能力的人自荐上任。” “百姓投票,从城主到郡首,都挑对百姓负责,对宋帅忠心的人。” 宋风面色凝重:“我自百姓中来,自然知道民间风气。所谓的投票,不过是看哪家钱多而已,一人分几斤粮,票就到手了。” 海杰接话道:“况且严西郡二百万百姓,施行起来繁琐复杂,难以做到公正。” “公正?”陈亦明嗤笑道:“要什么公正!别管票是怎么来的,百姓是不是受到恩惠了?若其上任之后想要变本加厉的剥削回来,直接将其拿下,斩首示众。” 说着,陈亦明直视宋风双眼:“宋帅还自诩穷苦出身,这点道理都不懂?官员收买百姓,你不去质疑官员的能力,反而否定百姓的行为,这是何种道理?” 被其当面责问,宋风无奈一笑:“你们这些读书人,一个个傲的没边了。” 陈亦明非但没有否认,反而大点其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而今王廷不仁,这才投向宋帅。” “若你也是一派作风,那便不必再言,直接将在下斩首即可。这种浑浊世道,活着也没意思。” 宋风没有回答,只是眼神越来越欣赏,转向海杰询问道:“我身边还有什么职位空缺?” 听这意思,是要对陈亦明任职了,海杰回应道:“正常主帅,身边都有培养多年的幕僚集团,也就是俗称的参谋。而我的三军参事,则是王廷任命的官员。现在只有参事,没有参谋。” 宋风指了指陈亦明:“那你就当幕僚吧,时刻伴我身旁,与海杰一同为我出谋划策。” “多谢宋帅赏识。”陈亦明先是抱拳施礼,而后疑惑道:“饷资多少?” 这还真把宋风问住了,只得询问海杰:“你这个三军参事每年拿多少钱?” 后者苦笑一声:“一分都没有。你甚至都没制定具体的军饷发放,军中将士都沿用钦国制度。” 陈亦明闻言,挺起胸膛大笑不已。 “两个一无所知的糊涂蛋,居然能动员全郡为其效力,这到底是奇迹还是天意。” 说宋风糊涂,他早就习惯了,但说海杰,他可不赞成:“只是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处理细节而已。” 海杰却不这么想,对着陈亦明鞠了一躬:“陈先生所言极是,是我等疏忽了。” 见其不卑不亢,陈亦明点了点头,将其扶起:“我需要一间营帐,文房四宝,还有你。天黑之前,会有详细的规划。” 宋风疑惑道:“那我呢?” “你?”后者向帐外指了指:“你的任务是告诉王廷军队,绝不议和,绝不妥协,绝不受封。” 宋风苦恼的敲了敲额头:“那便只有打了。” 陈亦明一边拉着海杰向外走去一边说道:“怎么守城是你们军人的事,而我们文臣则不必管这些。” 见海杰都不否定,宋风只得照做,写了一封书信,让骑兵送给龙昭。 苦等三天,居然等来宋风的否决,龙昭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扔下信件,龙昭沉声道:“陶先生,齐将军的大军还没有动身吗?” “没有。”名叫陶鸥的参谋起身道:“大王令齐铭驻军迎风郡边境,不得擅自行动。” “王廷那边有什么动静?” “有,而且很多。”陶鸥点了点头,一一道来。 宋风的书信传到远在康国的玉京,其中怒斥闵治囚父害兄,天子震怒,令安国与理国同时发兵,问责钦国。 所谓玉京天子,不过是一樽傀儡而已,如今的天渊帝国早已今非昔比,天子手中无兵无权,甚至连耕地都没有,若非康国供养,早已饿死了。 但说到底也是天子,身为臣子,安、理二国只得各发兵二十万临近钦国,闵治则派遣第三、第六两个军团前往对峙。 前有二国大军压境,后有毅兴虎视眈眈,宋风的叛乱反倒显得微不足道了,这也是战事被一拖再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