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的长夜》 第1章 蒲公英的性状变异 开着紫杜鹃的山坡上,唯一的平地里,几间用木头与石头建起的房子显得孤单又简陋,不过四周景色挺美,三面山崖,山下是清澈的河流,清晨时山上云雾缭绕,房子如同建于仙境之中。 房前建有牛棚与羊圈,牛羊每日清晨时下山吃草,羊叫牛哞的动静声倒也热热闹闹——村民好康一家住在这里,祖祖辈辈,在此地已经生活了五代之久。 可此时几头牛精神萎靡地躺在牛棚前,空气清新,但牛病怏怏的,好康将牛从棚里牵出来,让它们先透透气等待着。 已经连着几天了,这几头牛不吃不喝,兽医来家里检查也未发现任何问题,兽医留了一些药,可牛吃了,仍然一副死不了但也活不长的样子。 好康眉头紧皱,眉头间已经挤出一条深深的,忧心的沟壑,想了想,他决定寻求萨满的帮助。 他相信,这种从没见过的棘手问题,或许萨满能够解决。 几日前已经和萨满约定好日期,为了表示尊重,好康提前来到山脚下迎接萨满的到来。 下了山坡,河边还有好康家的麦田,再过几天就可以收割大麦了,可是看见麦田,好康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 大麦的成熟情况也不理想,坏事总是喜欢结伴一起。 好康心中估算了一下,今年他的这片田产量能够达到400斤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但过去,至少能够达到600斤。 天气与往年相似,水源也依旧是雪山山麓融化后形成的河水,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大麦的长势却明显比往年稀疏。 河叫玉龙河,形状如同一条玉龙从雪山下伏地蜿蜒而出,即使在盛夏,水也凛冽冰冷,这温度却是大麦田最适宜的温度,经过玉带河水灌溉过的大麦田,病虫害很少发生。 各方面原因都找过,却和牛的病情一样,始终没有找到大麦稀稀落落的原因。 庄稼不好,牛又生病,到底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好康深深叹口气并沉思。 面对远处的雪山,好康又在心中为他的牛与大麦祈祷,他深信他对这座雪山的敬意和谦逊是可以被看见的。 对自然界臣服的谦卑,让他的心情在萨满到来前平静了许多。 身穿神衣,腰系腰铃的萨满在匆匆赶路。 高原的辽阔土地上,神秘萨满的地位颇高,他们是与自然和灵魂紧密联系的使者,承载着神圣的使命。 萨满们能够通过祈祷、忏悔和巫术等方式与神灵沟通。他们信念着自己是天地间的桥梁,充满了神秘而特殊的力量。 可这一次是什么原因呢?萨满心里同样没有答案。 这周内,他看过七户人家,同样都是家畜出现问题,都和好康家中情况差不多,技术人员都没有答案,他这里也没有答案,他只能寄希望于神明的庇佑与指引,以期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 天高地迥,萨满腰铃发出的清脆声响被山风带走,不远处,有一个人正蹲在山坡上寻找什么,萨满与他距离非常不远,但这人丝毫没有听到。 那人专心地盯着面前的土地,土地上的野花。 整个山坡上,长着大片大片的高原野生大朵蒲公英,每到开花的时候,山坡上一片金黄,花开之后,大若小碗的毛茸茸的花球又铺满一坡的洁白,等风一吹,绒球就四散开来飘向远方。 于是更远的地方也出现了蒲公英。 有人会来挖一些开花之前的蒲公英晾晒后用来泡茶,但这时并不是挖蒲公英的时节,萨满看了一眼这个俯身在大地上专注研究植物的陌生人。 如果不是赶路,可能他会上前和这个陌生人交谈一番。 想到好康正着急,等他上门为牛祈福,萨满又加快了脚步,毕竟这种情况是不等人的。 牧区,牛命很重要。 他身上的铃铛继续发出清脆的声响。 快要到好康家了。 投入观察中的于明一点都没听见有人经过,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蒲公英的身上。 于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原因,眼下他这无比熟悉的蒲公英,形状发生了变化,齿轮状的叶片蜷曲生长,就像肚子痛,所以抱紧了腹部。 气候与土壤没有变化,但山坡上的蒲公英集体发生形态变化,一定发生了什么情况,才会造成这样的变化。 于明紧皱起眉头,这些年,人类活动深深影响到环境变化,很多物种在消失与濒危,蒲公英出现的异常,令他深深担忧起来。 采集种子的于明,来西部不过几天的时间。 保存西部种子资源行动,已经进行了两载,不过于明刚刚从老师那里接棒。 在这之前,老师一直驻扎在西部,正因如此,本来就有一些基础疾病的老师,身体健康出现不可逆转的病变,如今老师已经住院治疗,可是治疗效果不理想,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病床上的老师担心行动受滞,于明这才主动请缨接过老师正在进行的任务。 没想到这一接棒,竟然启动了后继有人的行动模式,从此老师再也没能回到西部。 于明动身去西部采集种子之前,先去老师的病榻前和老师进行告别。 前一晚,师母将老师的身体的情况在电话里告诉了于明。 多了一周,少了就这两天。 等于明从西部回来,那时的老师早就不在世间了。 于明想等几天再动身去西部,但病榻上的老师催得紧。 “有些植物的种子成熟就在这几天,晚几天走,就收集不到状态最为理想的种子了。”老师喘息着说。 “一刻都不要停,现在就走,你去买车票。看到你买了车票,我才会放心。” 见于明想留下来陪他,老师很生气,在他眼里,收集种子是比陪伴更为重要的事,于明的心思不在任务上,他当然很生气。 虽然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于明和他这一别,一别就是再也不见,但他还是要求于明立即动身。 “已经买好了。”于明举起手机给老师看。 手机上有他的购票信息。 戴上花镜,老师果真仔细地看了看于明订票详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下午的车,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就该上车了。”老师又催于明离开。 “好的,我这就回去。”于明恋恋不舍,人刚站起身,眼泪就涌到了鼻腔。 “我这就走,路上再吃点东西,有一家面馆的面条不错,我经常去那里吃,到了西部,就吃不到他家的面条了,所以这次出发前一定要先去吃碗面再出发。” 于明挤出笑容,想把鼻腔里的眼泪给挤回去。 之所以喋喋不休像是说着废话,其实是想转移注意力,这样才不会被悲伤的情绪淹没。 疼痛再次袭来,老师吃力地抬起手,又挥动一下算作告别,他不许于明靠近。 “快走,打一针就好了。”老师的声音颤抖着。 于明咬牙离开。 转身的瞬间,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 “于明,一路顺风,工作顺利啊。”身后师母的叮嘱,也带着实在控制不了的哭声。 “师母再见。”于明大声回答,他的眼睛完全模糊了,但他让自己走出大步流星,没有牵挂的姿态。 就在于明离去的次日,老师在黎明时分安详离世。 坐在通往进山的班车上,于明收到师母的信息。 于明双手掩面默默地哭了好久。 直到一双小手拿开了于明掩着脸的双手。 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少数民族女孩,眼睛亮得好像西部上空的星星,她好奇地盯着于明看,大概担心于明不舒服,所以才拿开他的双手。 于明含泪笑笑,他擦干眼泪。 老师的嘱托还在,他也在,这世间没有永远的告别,希望仍在延续着。 他的后座,坐着女孩的奶奶,她让女孩不要打扰于明。 于明听不太懂女孩奶奶的语言,但他能听出语气里的关心。 擦去眼泪,于明又对女孩笑笑,表示接下来他不会哭了。 还有很多的事等着他,他不能哭。 而进入西部高原的当天,于明就发现高原植物正在发生令人诧异的变化。 高原正是花期,但许多花的花序出现错乱的情况。 天气异常有可能改变植物的花序,但高原的天气一直是往年的正常值,在气候没出现异常的情况下,植物出现这种情况就不正常了。 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异常现象就是植物叶片的反常。 于明将出现异常的植物,与植物生长的土壤放进标本袋里,在做这些同时,于明心里有种不安感,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植物最能沉得住气,反常的天气里,最坚强的不是人类而是植物,对于植物的反常,于明心里顿时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之前也没见过这方面的记录。 如果老师还在就好了,老师是植物通,没有他不认识的植物,他对植物的熟悉,就像熟悉自己家的孩子一样,不,他对自己的家孩子都未必这般熟悉。 想到老师,于明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在他的求学过程中,老师给了他太多的帮助,有时他感觉自己就像老师的孩子。 他第一次出国时,老师见他从网上买的二手行李箱太过简陋,就让师母给他买了一个新的带有密码锁的。 “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老师开车送他去机场时这样叮嘱他。 就像一个父亲在叮咛即将远行的儿子。 正陷入在回忆里。 突然间,于明就像被谁猛然向上抛起一样。一股看不见的,但又不容抵挡的力量,突然,粗暴的降临。 第2章 突如其来大地震 于明诧异地向四周看了看,接着立即判断出,脚底传来的向上力量是突发地震。 因为地理结构的原因,高原地震频繁,不过这震感最多五级,在开阔地带不会给人造成多大伤害,尽管突然,但于明没有多么紧张。 像预料中的一样,一切恢复了平静。 于明准备继续开始他的工作。 在地震之后,好康家的牛纷纷站起身来,它们焦躁地发出一声声哞哞叫,这些叫声径直传到了河边的好康耳中。 好康从未听过自家牛如此异常地叫唤过,那声音很揪心,牛们似乎叫出了它们内心的不安。 其中一头牛稍做犹豫后,便开始奔跑,随后又有另一头牛紧随其后,这两头牛毫无目的地奔跑起来。紧接着,其它的牛也纷纷加入进来,尽管它们身体不适,体力虚弱。 牛群没跑出多远,大地再次摇动。 牛们本来身体就虚弱,随着大地的起伏,它们纷纷倒地不起。 好康没站稳,也跌坐在河边,他看见河水似乎长了腿,并且是长长的腿,河水的身高顿时拔高了两三米的样子,就是这般奇怪,河水以长了腿一般的形象向他走来,好康平时做梦也梦不到这种情景啊。 眼见河水要向他劈头盖脸地扑来,可突然间,河水身后似乎又涌现出一股力量将其拉回。 好康就在这一扑一回中目瞪口呆。 大地向上弹动时,萨满望向远处的山,山上的积雪似乎出现了雪崩。 第二波地震来袭。 萨满无法站稳,不得不以身伏地,以祈祷的姿势祈求大地的弹动早一点停下来。 两年前也曾经发生过震级较大的地震,但没眼下的严重,眼前的地表明显在变形,地底像是蛰伏着某种怪兽,它在地底涌动,迫不及待想要钻出地面。 这地震很是诡异,萨满继续低伏身体,竭力确保自身平衡,以免被波动的地面所影响,终于,他勉强站稳了身子。 于明没那么好运气,地表起伏时,他从山坡上滚下来,滚到一只土拨鼠洞前才停了下来。 头昏脑胀的于明无法站起身,他看见一只个头肥大的土拨鼠正惊慌地从洞里钻出来,大概以为这巨大的动静是于明造成的,土拨鼠冲着于明气愤地吱吱叫,像是对着于明在抱怨。 无法动弹的于明只能半睁着眼睛看着一肚子怨气的土拨鼠对着他叫着不停。 接着,于明的眼前一黑,他再次晕了过去。 土拨鼠闭上了嘴,它看向四周,这才确定环境的变化和这个昏倒在它洞口前的男人可能没什么关系。 不远处,山坡正在整体移动,滑坡了,那里有土拨鼠熟悉的一家人。 好康一家人,还有他们家里的牛和羊。 土拨鼠站起身子,看向面目全非的山坡,嘴角在轻微地哆嗦。 幸运的是,好康一家全都平安。 牛群在震前惊跑的时候,家里所有的人都出来追牛,刚追到北坡,地震就发生了,滑坡让家陷入山体土石之中,但人和家畜都还在,一只都不少。 就连家里的两只牧羊犬都一起跑了出来。 于明从山坡上滚落的时候,萨满看见了这一幕,大地刚一平静,萨满回过头来向着山坡下面跑去,他救起了晕倒的于明。 大地平静下来。 众人在北坡上搭起了临时的家开始了救灾与自救。 萨满发挥了他的作用,在他的祈福下,几头牛逐渐恢复精神,这让陷入在灾后的身心俱疲的好康总算有了一丝欣慰。 好康的儿子,五岁的默默,将他手中的方便面掰开喂土拨鼠,土拨鼠是默默的好友,之前默默经常去坡上喂它东西吃。 地震后,土拨鼠感觉住在原有的地方不再安全,它选择和熟悉的默默住在一起,人类忙着救灾的时候,虽然它帮不上什么忙,但它的表情里能够看出一种严肃的,它在担忧人类的情绪。 地震造成了道路严重损毁,影响了救灾食物进入高原的速度,食物开始短缺,默默将分到他手中不多的食物又分给土拨鼠吃,土拨鼠似乎知道这食物是默默为它省下来的,它沉默地吃着,认真咀嚼,不浪费一点点地将面饼送进了肚子。 于明在这场地中骨折了,在救灾队来到之前,萨满为他祈祷过,祈祷神奇地减轻了骨折给于明带来的疼痛,在被运送到医院之前,他能得以安安静静躺在草地上耐心等待。 好康将蒲公英煮成水,端给于明饮用,蒲公英汤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于明后续肺部感染的发生。 土拨鼠和于明已经非常熟悉,它走到于明跟前,一双眼睛看着于明,那眼神于明看得懂,既有关怀,也有一丝对熟悉的环境突然变化的迷茫。 可这个时候谁又不迷茫呢,人皆迷茫,诸多冒出的事情纷繁复杂,问题层出不穷,令人困扰不已,难以理清头绪。 震后的第三天,救援队将于明接走。 大人们都外出救灾,于明和他们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负责留在坡上临时住家的默默和土拨鼠站在山坡上,他们一起目送于明远去,于明冲他们招招手,一直到感觉默默他们看不见的时候再放下。 默默吸了吸鼻子,他的鼻子有点酸,虽然于明只是一位一连躺了好几天呻吟不断的叔叔,但共同患难的几天下来,也有了一定感情。 救援人员要求肋骨骨折的于明不要招手,但于明还是坚持用这种方式表达了他的感谢之情。 地震之后,世界并非回归到平静之中。 犹如病患个体微弱的咳嗽,这只是其病情中一个极为渺小的表征,其他诸多症状尚未明显暴露。 走出高原的半路上,于明还遇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远处有一行似人非人的......隆重,远远的看上去,也能看出一种悲怆的气氛。 景象之神奇,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第3章 一行送葬的小人儿 众人都发现了这一幕。 救援队突然间放缓车速,车上的人全都伸长脖子看着远处,山脚下,一行小人儿正列队行进,队列中间,似乎正抬着一具小人的尸骸如同送殡。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都觉得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那些一尺来高的小人儿虽然有人形,但绝对不是人类,可它们的行为举止又和人类如此相同。 “它们,这是,做什么呢?”于明躺在担架上,听到众人惊呼,他也强撑起身体向车厢外看去,小人儿的队伍离他们不算远,百十多米的样子,看得还是比较清楚。 “它们,是去埋葬同类的吧。”同样惊呆的救援队员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回答说。 于明想要坐起身子,他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这让他感觉到巨大的疼痛,但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疼痛。 小人儿队伍大概六七十只之多,在山脚下形成一道蜿蜒的长线,它们缓缓前行着,打头的神情既严肃又有种悲哀感。 只要是动物,其悲哀的神情皆存在共性,就如那远处看似不明究竟何种类别的小人儿,其悲哀神态与人类颇为相似。 “是不是猴子一类的动物?”另一队员猜测道。 “可能是地精。”这名救助队员,是一位家住当地的中年汉子。 “地精?” “属于地精?” 这世界上真的有地精?想到这可能是个现实,于明顿时有种头发麻感。 “我们这里传说中的地精,就是小人儿形状,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中年汉子回答。 “因为地震,这些地精才会出现的吧?” “它们抬的死去的地精,是不是也是在这次地震中遇难的?……” 众人七嘴八舌。于明终于被疼痛所战胜,他重新躺回去。 有巨大的呜咽声在车的四周响起,见多识广的司机放缓了车速,他开始判断声音的来源。 这声音离得如此之近,却又捉摸不到它的方向,似乎在半空,似乎又在地底,又似乎缠绕在汽车的四周。 “什么声音?”有人在问。 无人回答,谁都不知道,就连车上的本地人都说不清楚这声音到底是哪来的。 之前没见过这种现象,也从没听过这种声音。 声音来得神秘,去得匆匆,不到一分钟,奇怪的声音消失了。 众人放下心来,表情也明显轻松起来。 “可能是和地震有关,是地壳得到释放之后的声音。”有人这样猜测声音的来源。 众人纷纷猜测,可车上有急需送往医院的伤者,因此司机一刻不敢耽搁,集中注意力加快速度赶赴医院。 放松下来,众人一路上聊着的都是小人儿的话题。 “虽然叫地精,可能还是野人吧,就是个头矮小了一些。”住在当地的救助队员说起他听过的传说。 这也是众人最感兴趣的话题。 “矮到一定程度自然成了精,你们当地人和地精有过接触吗?”有人问。 “有。”中年汉子回答。 但说起来,还是他太爷爷那一辈的经历。 当时几个村民组队上山挖虫草,一去需要几天时间,夜里就在山里搭了简易的帐篷过夜。 半夜时分,一个村民听到自己的帐篷里有窸窣索索声,拧亮手电一照,吓得差点坐倒,帐篷里多了一个身上无毛的小人,一尺来高,同样无毛的脸上长着一双露着凶光的小眼睛,它瞪了村民一眼,它的手,也许应该叫爪子,爪子上抓着装着虫草的口袋,它正在将袋子里的虫草向外掏,看样子是来偷虫草的。 村民终于反应过来,他大叫一声,没想到小人儿也跟着大叫一声,接着抓牢口袋转身向帐篷外跑去。 这哪成呢,几天的辛苦不得白费了,村民想将袋子拽回来,他抓住了袋子的一角,可小人儿手下也是一用力,力气还很大,袋子又回到小人儿那边。 还明抢?村民又惊又气,他不管对方是怪物还是动物了,这些虫草都是辛辛苦苦挖来的,他可不想就让小人儿抢了去,就操起身边的手电筒向小人儿砸去。 他用的可是过去那种六七十年代的老式手电筒,装得下三节一号电池,沉甸甸的跟一个棒子差不多,这一电筒砸下去,就听小人儿发出一声惨叫,它松开了爪子,袋子重新回到村民那里,不过在双方拉锯一样的抢夺中,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袋子不幸被撕裂开来,虫草洒得满帐篷都是。 被手电筒敲疼脑袋的小人儿逃走了,村民惊魂未定,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紧张到肠子都在痉挛。 闻声赶来的几个村民看见帐篷外的草地上滴落一些紫色的液体,又看到用来敲击小人儿的手电筒上也有相同的紫色痕迹,由此判定,这一定是小人儿的血液。 紫色的血液,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几个闻声赶来的村民也看直了眼。 和人类一样,大多数动物的血液都是红色的,这小人儿身上流着紫色的血,说明它们和人类是不沾边的。 不管是什么,几个村民不敢再睡,生怕小人卷土重来,他们聚在一顶帐篷前,又点起了篝火,说话喝茶等待天明,警惕很有必要,他们说话声音很小,眼睛不断地盯向四周,熬过了这一夜,第二天天刚明,几人就动身回家了。 高原地形地貌复杂,有奇异动物在这里生存也不足以为奇,但这种小人形动物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回去之后,他们在传说故事里找到了答案。 当地传说中,地精的血就是紫色的。 它们喜食高原上一种紫色的花,装饰也用这花,虽然血液颜色和食物之间不存在必然联系,但紫色显然是地精更为偏爱的色彩。 在传说故事里,它们如有重大的活动,尤其是喜庆的活动,都会戴上紫色的花环跳舞庆贺,扬手翘足作舞蹈状和人类的舞姿没有多少差异。 村民回家,这事传开之后,有好事的人想一探究竟,跑到村民用电筒敲打过小人儿的高原上寻找了几日,但再也没有发现小人儿的踪影。 那一手电筒敲下去似乎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它们远离人类,再也没有出现在人类的视线之中。它们生存得更为小心谨慎。 “人类这里,它们还是需要忌惮一些的吧。”有人感慨。毕竟,在动物界中,人类堪称实际的统治者。 “可是,还有一个传说是,只要它们出现,总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沉默片刻,中年汉子又补充说。 “确实,都地震了,可不是发生不好的事情了嘛。” “但是,听说是更不幸的事。”中年男人又回答。 “还能有什么更不幸的事?” “山洪海啸瘟疫之类的吧,总不能是小行星撞击。” “听说我太爷爷那一辈就遇到了瘟疫,村子人口锐减,仅有外出谋生那批人幸免于难。” “那时医疗条件不好,放在如今,绝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社会进步,人的自信也是相当的进步啊。于明心中感慨,太绝对的话不要说,日后会被打脸的。 一路上,疼痛中的于明就是靠着听地精的传说故事撑到了医院。 进入医生后诊断,于明的肋骨断了四根,肺部出现了轻微的感染,如果不是饮用了蒲公英煮的水,情况可能会更加严重,蒲公英对炎症的疗效还是十分效果非常显着的。 治疗的时候,于明的脑子里始终盘桓着地精的身影。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之前他大概不会相信这个传说,传说就是传说,他只相信现实与自己眼睛里所看到的。 第4章 小人儿的世界也乱作一团 小人儿确实是地精。 地精偶尔会出现在人类的世界里,它们的每一次出现都会伴随灾难的降临之外,还听说地精拥有自己的隐秘的王国,它们独爱植物,那种热爱,就像扞卫着黄金的恶龙一样,它们拥有各种奇异的,人类都没有发现过的植物,植物是最美妙的生命,在那里,地精们最清楚植物生存的秘密,要知道,植物的秘密,也是地球的生存密码。 身为植物学家的于明,对传说中的地精王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如果那群列队送殡的小人儿真是地精,植物王国一定存在,对于明来说,那可是地球上的植物天堂。 希望有一天,能够进入到地精们的王国里一睹传说中的植物盛景。 地震前夕,备受于明所期待的地精王国,原本井然有序的生活节奏,被意想不到的事件所打乱。在王国之中,名为西名林的秋菽花盛开了。 整片山林被金黄色的秋菽花所覆盖,景象虽美,但对地精们而言,这却是一场预兆不祥的灾难。 上一次秋菽开花还是在一百多年前,西名林大多数的地精们都仍有记忆。秋菽几乎是不开花的,虽然它也有花苞,但花苞始终处在苞芽里,只长叶子不开花,一百多年前的一个夜里,有地精发现秋菽在夜间开花了,并且整个山林里所有的秋菽都突然爆开了花朵,在月光下的映照下,漫山遍野连绵成为一片金色,奇异与不明的惊心动魄的美。 地精们大多都是长寿的,有些地精都能够活到三百岁以上,但当它们听说秋菽开花之后还是踏着月光来到长着秋菽的山林里,但尚未临近,就已经目睹花开的盛景,远远望去,秋菽在夜半时盛开的景象已然震撼人心,连绵的山林披上了耀眼的金色,几乎将半边天空染成金黄色,璀璨光芒直冲云霄。 “不好,不好。”打头的年老地精紧张起来。 当然,它是用地精的语言来表达这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实在,借着秋菽花的开放真切地传达给它。 年轻的地精不理解年长地精为什么会皱起眉头,它们成群结队来西名林观赏秋菽花,小脸都红扑扑的,因为新鲜感与开心。 年老的地精不得不和它们解释。 秋菽花,虽然好看到极致,但也诡丽到极致,谁知道它的开放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的到来呢。 它们在百年前的绽放,引发山体滑坡,迫使地精们不得不迁徙到别处重建家园。 那些用来生活的石洞,以及供了几代地精居住,冬暖夏凉的舒适树洞,均在突如其来的地震引起的山崩中遭受灭顶之灾。然而,得益于秋菽的预警,地精们成功转移至安全地带,因此得以幸免于难。 老地精的话,让年轻地精们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老地精德高望重,它的话在这时就是一种警醒。 果然不好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 就在秋菽开花的同一天,一个小地精突发急病,在这之前,地精族群里很少出现地精生病这种情况。 地精们用生命守候种群庞大的植物,也同样守护着地精们,人类世界生老病死的常态,在地精的世界里没有‘病’这一样。 小地精刚出生的时候也吃母乳,再大一些,能够断乳,学会了辨识与出门采集野果吃的时候,小地精们就住在一起,就像人类开设的幼儿园。 小地精住的地方当然是最美的。 它们居住的洞前,长着一片月牙树林。 月牙树的叶片长着月牙一样的叶片,白天看起来,叶片是普通的树叶,但到了夜晚,晒足阳光的叶片就发出月光一样的光泽,小地精们睡觉的洞里也照进了月色一样的光泽,这种光泽中入睡,就连梦也很甜。 可这时,小地精却紧闭双眼,病情严重的小地精,正是地精首领的孩子。 首领非常着急,它紧张地来到洞外来回踱步, 可这一次,汹汹来袭的急症,摧毁了几天前还活蹦乱跳的小地精,地精首领的祝福与地精巫师的草药,都没有挽救小地精的生命,它很快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一丝活力。 地精们的身体都带有草药的芳香,在小地精闭上眼睛的同时,草药的芳香迅速消失了,代之另一种气味,死亡的气息,地精们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它们发出悲痛的尖叫,随着尖叫声,一些植物在它们四周枯萎。 那是来自植物的致哀。 地震也到来了。 大地颤动,犹如怪兽翻腾,地精们才明白秋菽开花预示的并不是小地精的病死,而是一场突然的强震。 它们慌乱地站在原地,有几只地精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下,地精们乱作一团。 几天之后,地精们不得不接受现实,它们将死去的小地精运往秘密山洞,那里埋葬着死去的地精们, 而地精们发现,直通秘密山洞的路被落石堵死,它们不得不绕路,那条路不属于地精王国,在那条路上它们还遇见了人类的车队。 悲伤让它们没有留意到人类就在附近。 它们悲痛呼叫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狐狸在长啸,小声啜泣时,就像树叶在风中的摩挲。 世界万物,都会在悲伤时,通过它们独有的方式进行哭泣。 当然,人类也听见了,他们听到的声音,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因此听不懂,只是觉得奇怪,没想到却是瓜葛相连。 第5章 在深夜爆炸的西瓜们 读大学时,徐子良读的,并不是他喜欢的专业,他读的自动化专业,这是服从调剂的后果,再说有眼缘的专业,毕业后也很难找到工作,所以读什么专业不是最主要的,拿个毕业证,证明这十几年没有白读书就够了。 徐子良喜欢的专业是考古,不过以他的成绩,估计他的分远远不够。 大学四年,徐子良没参加过学内组织的活动,倒不是徐子良内向不想和人交流,主要是他对那些活动的兴趣不大,这样造成徐子良的校内社交圈子很小。 大四时,徐子良谈过一段为期两个月的恋爱,恋爱时没啥感觉,散了也不伤心,只有假期利用得不错,都用在旅游上面了。 快毕业时,徐子良有过去大城市找工作的想法,但很快,他又感觉回老家也不错,小地方没那么多的竞争,徐子良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没有远大理想的人,回县城又不是找不到工作,小地方有小地方的优势。 年轻人很少有这种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的心态。 回到老家不久,徐子良租了店面开起了水果店。 开水果店之前,徐子良用了不少心思,徐子良发现,县城里开的大多都是传统型水果店,这种水果店大多都是夫妻店,小本经营,二三十平的小店,从大的果蔬批发市场进货,虽然也有收益,但总的来说,它只是一个生存的渠道,不在发家致富这条频道上,挣的就是一个辛苦钱。 徐子良这四年大学也不是白读的,除了带回毕业证,还有校园水果店的经营模式,年轻人喜欢这种模式,于是徐子良在年轻人扎堆的地方开起了水果店,首先装修风格就非常讨好年轻人,不仅有水果,还有水果的延伸品,鲜榨果汁,果盘、水果奶昔等等,线上线下同时进行,一条街上,外卖员跑得最频繁的店就在徐子良这里。 就像达官显贵的手下门客一般热闹哄哄。 开业后的营业额,证明徐子良投资眼光完全正确,年轻人虽然没钱,但他们可不缺少这方面的消费的来源,徐子良几乎每天都要忙到深夜十一二点,生意好到让徐子良精疲力竭,到了深夜,还不断收到网上订单,徐子良不得不打着哈欠再切开一个西瓜开始装果盘。 徐子良更喜欢点鲜榨果汁的顾客,鲜榨果汁需要兑水,利润比果盘还要大,徐子良疲劳并快乐着,尤其是夜间,徐子良周边几家水果店在那时早已打烊,这种经营方式他们一时还不习惯,所以也没有人去模仿,徐子良有种感觉,他就是这条商业街水果商里最靓的仔。 刚开店那会儿,徐子良只雇了一个店员,生意越来越忙,徐子良打算再招聘两个店员,有一个用作晚班。 长期熬夜让徐子良感觉身体有些吃不消,徐子良的黑眼圈越来越明显。 身体精力也大不如从前,可徐子良才二十出头,按这发展趋势,再过几年,徐子良得提前进入中老年人的精神状态。 正想进一步发展,奇怪的事情却频频出现。 先是西瓜在夜里爆炸,几个十几斤重的西瓜,在夜里此起彼落爆炸开来,满店都是西瓜黏稠的汁水,光是收拾就耗费了一个多小时。 西瓜一碰就炸裂开的情况,之前徐子良遇见过,有的西瓜在成长期使用了大量的膨胀剂的时候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像炸弹一样爆裂开,徐子良是第一次遇见。 徐子良收拾西瓜爆炸的现场时,邻居们用惊奇的眼光伸着头往店里看,他们实在想不通,西瓜为什么这么想不开,会这么惨烈地炸裂开来。 收拾好之后看了监控,西瓜是前半夜爆炸开来的,徐子良也不明白西瓜为什么选择在那个时间里进行自我毁灭。 毕竟他的水果商生涯也就短短的一年时间。 水果店落地玻璃门上,沾满西瓜的果肉与汁浆,有的地方已经干了,徐子良打来一桶水,用了一番气力才将玻璃门擦干净。 奇怪的事仍在继续。 接下来,徐子良隔壁那家的水果店的梨子一夜之间沤成了水,散发着酸味的浑浊的汁水,夫妻俩打开店门时,酸臭的汁水,就像气味的恐怖分子一样跳出来,这次,轮到徐子良去围观这奇怪不明的一幕。 那批梨,是他们从同一家批发商那里拿的货,两家保管条件基本上差不多,他家的梨子化成了腐水,但徐子良家的梨子好好的,徐子良即忧心又很好奇,他想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就在梨子化水的当天,他家苹果的表面突然就像长了老鼠斑一样,男店主气得差点吐血。 血没吐出来,但从第二天开始,男店主咳嗽得很厉害,有些顾客听了他的剧烈咳嗽声不敢去他家买水果,又跑到徐子良这里买水果。 徐子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隔壁水果店梨子化水苹长斑事件的原因还没弄清楚之前,徐子良的水果番薯又莫名开始迅速腐败。 没等徐子良找到原因和解决办法,先是水果批发市场停业检查。 黎明时,徐子良去水果批发市场进货的时候才知道,市场在半夜就被封闭了。 外面的人一律不许进入市场,市场里面的人也不许出来。 门口还有防疫车和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 夜色未央,防疫人员一身刺目的白只是一个序曲。 无法进货,徐子良只能暂时关闭水果店,就算他不关闭水果店,也会有防疫和管理人员通知他不要开门。 徐子良每天就是留在出租屋里吃吃睡睡玩手机,刷短视频看看外界的情况,等待开门的日子,他打算好不出门,就当好好休息了。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天,接着徐子良的不出门计划被一个电话打破。 第6章 前女友做了试药志愿者 徐子良接到前女友雯欣的电话,算起来,最后一次联系还是在大学毕业之前,不到两年的时间,但徐子良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看到雯欣的电话,他甚至感觉到电话号码的陌生。 这个号码是他心头的熟稔,如今却带着几分疏离。 “听说你回老家了。”电话里听起来,雯欣雯欣的声音不大,有点软绵无力。 “对,我在镇上开了一家水果店。” “没想到你会做这一行,那时觉得像你这种性格的人,毕业后会找个安稳的工作。” “我也没想到。”徐子良回答。 女友沉默了几秒。 徐子良感觉到女友在想说另一件事,绝不是问他现在做什么工作这么简单的事。 “我生病了。”沉默几秒之后女友说道,“希望你能来看看我。” 尽管心中已有种种猜测,但听到生病这个词的时候,徐子良还是在心中一震,接着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压抑。 雯欣一向注重健康,生活方式健康且规律,她的手机里,装的很多关于健身的app,毕业后雯欣考了健身证,在市区一家健身房里做女性产后身材恢复管理,听说收入不错。 “是……什么病?”徐子良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 “器官衰竭,原因还没查出来。”雯欣的声音愈发低沉。 徐子良默然,衰竭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会查出来的,你那么年轻,做健身这一行身体素质又好,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徐子良说,他不太会安慰人,这是他能够说出来的,最能表达安慰的话语。 “医生都没这样说。”雯欣脆弱地说道。 “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停顿一下,徐子良又主动提出,“比如说经济方面的。” 其实徐子良也没挣多少钱,但他还是毫不犹豫说出这句话。 “谢谢你,暂时不需要。”雯欣婉拒了徐子良的好意,“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只要住进了医院,开销就不会少。” “我参加了试药,所以不用支付治疗费用。” “试药?”徐子良感觉情况可能更糟糕。 “我在看病的时候看到的试药员招聘广告,新药治疗的症状和我的情况一模一样,我就报了名。现在已经是第二个阶段的试药周期了。” “不成熟的药,会给身体带来副作用的。”徐子良担忧地说。 “出现什么问题,这边会处理得更及时,如果出了大事,医药公司还会赔偿呢。 ”雯欣带着苦笑声说道。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感觉不是太好。”雯欣的声音又低沉下来。 “那,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只想你来看看我。”雯欣终于说出她打这个电话的原因。 徐子良没有问雯欣身边有没有亲人陪伴这个话题,如果有,可能雯欣也不会给他打这个电话。 雯欣母亲去世早,父亲又早早再娶,有了继母就等于有了继父,自从读大学后雯欣就和家里不怎么来往,学费和零用钱全靠自己打工挣,她是一个独立又有个性的女孩。 父亲和继母没来看她,这也在徐子良的意料之中。 “你想吃什么,路上我给你带过去。” “不用,每天一日三餐这边都有安排,再说我也吃不下。” “知道了。” 雯欣住在市中心医院,徐子良开着他的那辆面包车,用了两个小时四十分到达。 医院门口的花店里,徐子良给雯欣买了一束花,没有女孩不爱花的,即便是生病,看到鲜花的时候,心情一定也很好起来吧,徐子良心想。 之前的徐子良,可没有这种浪漫,这也是他和雯欣分手的原因,年龄大一些,进入社会,见的多了,经历的多了,在这方面也自然开悟了。 不大的花店里,花卉的种类稀少,显得有些冷清,花店老板娘对生意也显得些心不在焉。 “过几天我就回家了,这些花也打算便宜处理掉。你的花,我就少收一点吧。”老板娘一边熟练地包装着徐子良挑选的花朵,一边和他闲聊起来。 “医院门口生意应该不错的,怎么不打算继续做下去了?” “别看最近医院里病人多了,但花却不好卖了,没有几个人买花,昨天到今天,我总才卖两束花,生意惨淡成这个样子,不如把店关了。”老板娘无奈地说。 停车场的汽车停得乱七八糟,有负责看车的保安,却坐在保安亭里不怎么问事,徐子良觉得这保安离开除也不远了。 雯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满是病色,人本来就瘦,一生病显得更瘦。 雯欣面向病房的门,一直等着徐子良的到来。 徐子良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把花束放在床头柜上,看着雯欣的眼睛体贴地问:“吃过午饭了吗?” 其实不用问,徐子良也能看出来雯欣没有胃口,盒饭就放在床头边,冬瓜虾米,一点青菜,还有一个完整的鸡腿,米饭根本没有动过的样子。 只有菜粥动了几口。 “不想吃,也不知道是药物反应还是生病的原因,一点胃口都没有,吃了还会肚子疼。” “怎么会肚子疼?” “医生说也是药物反应。” “停了药就好了,你还是需要多吃一点,不吃饭,哪里有体力来打败你身体里的病呢。”徐子良像哄小孩子一样哄雯欣。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的胃不这样想,它很拒绝。” 看到徐子良来看她,雯欣脸上开心起来,因为病的折磨,她的脸颊消瘦得可怕,曾经那么好看的眼睛深陷在眼窝中,仿佛两颗黯淡无光的石子。 “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山珍海味也吃不下。” “那就等这个阶段过去,到那时胃口就会恢复。” 你来帮我把床单重新铺一下。雯欣挪了挪身子,表示床单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徐子良将雯欣扶起来,看样子雯欣许久都没下床,虚弱的身体让她难以站稳,于是她扶着徐子良的手适应了一会,这才站起身,在徐子良的搀扶下又走到床脚的座椅前坐下。 “我现在连走廊这段距离都走不过去。”雯欣深深叹口气说。 徐子良掀开凌乱的被子,眼前出现的,更加凌乱的床单,让徐子良足足愣了好几秒。 深深的褶痕与移位,说明睡在上面的雯欣难受得不断翻来覆去,才会揉搓出这种凌乱,床单有点潮湿,雯欣虚弱,又大量出汗,就连床单都充满了浓浓的药水气息。 床单上的气息让徐子良有种反胃感,健康的身体最为排斥这种气味。 一种无法形容清楚的气味。 “床单多久换一次?”徐子良不满地问。 “等等,等我出院了,自然就会换了。”一向爱清洁的雯欣反而不在乎的说道,也可能即使在乎也没用,所以只能无奈地接受。 徐子良尽可能的铺好床单,又扶了雯欣躺回床上。 重新睡下的雯欣满意地抿嘴微笑,笑容很短暂,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短暂的笑过,愁苦又迅速回到她的脸上。 “你现在还一个人啊。”雯欣关心地问。 “是啊。”徐子良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两只手规规矩矩放腿上,他不知道怎样安慰雯欣,能说的安慰话,他早就说光了,现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心里的不安却是不断弥漫开。 “一直没找女朋友?”雯欣又问。 “得先活着啊,开店什么的,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用,哪里有时间和心思找女朋友。” “也是,开店确实辛苦。”雯欣笑了。 这是徐子良进门后她的第一次露齿微笑,但她这一笑,却让徐子良的心头猛然一紧。 她的牙齿是黑的,牙龈也是黑的。 “你的牙齿?” 第7章 托付她的猫就像在托孤 到底是女孩都爱美,雯欣更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最怕丑的一面展现在别人眼前,她不希望自己有任何瑕疵被世界所察觉,即使是前男友,也要看到她完美的一面。 徐子良脸上的惊异虽然不怎么明显,但雯欣还是看到了徐子良的惊诧。 雯欣有点沮丧:“血液循环的问题。” “这样啊。” “嗯。” “有些可怕是吧,我这还不算什么,我们这一个组的二十个人里,已经走了四个了。” 雯欣重重叹气,眼睛里有了点眼泪,她不想让徐子良看见,于是转头看着隔着两张病床的窗外。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呢,乌云低沉,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看样子还真准,窗外是即将下雨的天色。 “可以退出,反悔也很正常吧。”徐子良理解地说道。 “不,我说的,是他们已经死了,接下来还会有,下一个,不知道是谁,也许是另一个,也许是我。”雯欣转过头来,她已经将泪收了回去,只是眼眶有点湿润。 “啊,是这个意思,不要胡说,研制的过程中总会有些付出的。” “我们都是不甘心接受命运安排的傻子。” “你可不是傻子,更不要说傻话。”说完这话,徐子良产生了一种逃离感,因为接下来,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雯欣的极端消极。 “来我这里,你害怕不?”雯欣突然问另一个话题。 “害怕什么?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害怕。” “当然是害怕传染了,虽然我这病是个人身体系统的崩溃,但也有可能会传染的。”雯欣又苦笑一下,同时露出她乌黑的牙。 她已经不再掩饰了。 这时看起来,她的整个口腔内部都是黑的。 “不怕。”徐子良如实回答,他心里很乱,但他并不害怕。 “连实验工作人员都怕,听说他们要结束实验了,估计很快会放弃我们这些没用的人。” “你们签过协议了吗?” “有的时候,协议就是一张废纸,它约束不了什么。” “别,别这样想。” “说正事,这种地方你不要久留。”女友坐起身子,她从身边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 “这是?” “我家的钥匙,豆包还在家里。”雯欣把钥匙递给徐子良。 “豆包?”徐子良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 不过这名字,徐子良并不陌生,豆包是只猫,是他买给雯欣的生日礼物。 “瞧瞧我,就像刘备托孤一样。我要托付豆包了。” “没有别人照顾它吗?” “我是租的房子,你也知道,我和我爸很少来往,我爸和他那个老婆烦猫,听说最近他们身体也不好,就算我求着他们把豆包接走,他们也不会很好地照顾豆包的。” “再没有别的适合照顾豆包的人了吗?”徐子良又问。 不过他很快感觉到,自己在这件事上明显的推脱。 “我是说,你要相信自己,病很快会治好的,那时你就能回家和豆包团聚了。”徐子良补充。 “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回不去,豆包自己在家我不放心,现在是房东隔一天上门一趟给豆包换水放粮,可是昨天她给我打电话,说她身体也不好,不能再帮我了。” “感冒吧,最近好多人都在感冒。”徐子良说,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帮这个忙。 “好吧,我先把豆包带到我那里住几天,等你好了,你再接它回去。” “行,如果我能好的话。” “别再说傻话,豆包听见你说这种话也会不开心的,说不定它还会不好好吃饭。” “我的情况,你不要告诉它不就行了,反正它也认识你,我想它在你那里会很快适应。” “应该认识的吧,不过我们已经好久不见了,那时的豆包还是一只小猫,现在它长成大猫了,记忆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我这个人。” “有的,豆包很聪明。你还记得不,有一次你嫌它在枕头上睡觉,把它赶下了床,它就带着它最喜欢的玩具老鼠找你,把老鼠摆在你的身边,那时它还那么小,就知道用它认为最好的东西来讨好你,它的性格真的很好。” “这事我记得,我还说,豆包比你更懂得处理矛盾呢。” 说到这里,徐子良和雯欣同时沉默了好久,说起来,当初两人分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雯欣性格太强势不懂得让步。 女孩子不肯让步也正常,但次次都不让步,并且矛盾的起因大多都在她的身上时,分手就成为必然。 徐子良把钥匙放进了口袋里,他感觉这钥匙好沉重。 “你爸他们来看过你吗?”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万不得已的时候,再和他们联系吧。”雯欣又是凄然一笑。 “希望下一次联系他们的时候,你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徐子良站起身来,他准备离开,他准备去接豆包。 和雯欣一个病房的,还有两个病人,一个昏昏沉沉睡着,一个醒着,但精神恹恹的样子,一直歪着头,双目无神看着徐子良和雯欣的谈话。 “我先回去了,下次来看你。”徐子良和雯欣告别。 “嗯,外面快下雨了,你路上开慢点,把豆包接回家之后,可以发一些豆包的视频给我看看吗?”雯欣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徐子良说。 “当然可以。” 放置在床头的花束,这时突然哗的一声倒下。 看着雯欣和徐子良交谈的女人吓得浑身一哆嗦。 可之前,徐子良将它放得很稳当。 徐子良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花束的倒下就像在预示着什么一样,但他还是微笑着重新把花束扶正,又重新告别,这才离开医院。 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徐子良就看见有两辆救护车同时驶向急诊室,出来迎接病人的护士却只有一个,她大声招呼驾驶员帮忙送病人进诊室,但驾驶员却抱怨着,说他还赶着接下一个急症病人…… 接着徐子良发现自己的车被一辆suv堵住。 水果店也关了,没啥事,徐子良就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这一会儿工夫他想了很多他和雯欣的过往。 他们的初识,他们的甜蜜期,不过这甜蜜期很短暂,雯欣开始对他不满,每次找事的时候,他都忍着,后来干脆不忍了,如果恋爱只剩下无理与争吵,那么还不如及时结束。 可是在想到初期的甜蜜时,徐子良的心变得很软。 有雨点落下,车窗上落上了雨滴,车本来就有点脏,落下的雨滴让车窗显得更脏。 下雨导致徐子良的心情更加烦躁。 刚才在病房里的那段时间,压抑的环境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与好脾气,也有可能,烦躁是因为他着急接豆包使然,他可不想在回家的路上和大雨遭遇一起,因为,他的雨刮器坏了一只,还是驾驶座那一旁的雨刮器。 好在,雨只落了几滴,天气又回到乌云堆积大雨将来的状态。 雯欣租住的房屋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公寓楼的结构错综复杂,仿佛一个迷宫,让人容易迷路。徐子良费尽了周折,才终于找到了雯欣的住处。 徐子良打开门,豆包蹲在门里,徐子良和豆包对上了眼睛。 没想到豆包竟然认出了徐子良,它先走向前,主动用身子蹭了蹭徐子良。 豆包的水碗已经见底,水碗很脏,猫粮已经吃光了,猫碗旁边残留几粒,徐子良摸了摸豆包,豆包身上没有多少瘦,只是蓬松的长毛让它看起来有点胖乎乎的样子。 看样子,虽然豆包被雯欣托付给了房东暂时照料,可是房东并没有尽心照料吧。 如果让雯欣知道豆包的情况,她一定心疼得要命,这情况,徐子良不打算告诉雯欣,让她专门在医院里治疗吧。 雯欣租住的地方有着女孩特有的讲究,房间看起来很整齐,就连豆包使用的物品,雯欣都专门买了一个柜子用来分类放置。 徐子良从柜子里找到了豆包的猫粮和猫条,又从柜子的底层找到豆包的猫包,当徐子良打开猫包的拉链,一直蹲在一旁看着徐子良的豆包配合地走过来,懂事并主动走进了猫包。 “豆包,其实你可以不这个样子。”豆包的懂事让徐子良有一点心疼,毕竟这猫是他从宠物店里抱回家的。 那时的豆包一点点,比真正的豆包大不了多少,小的可以放在徐子良的掌心里。 虽然好久没见,但这种感情顿时就重新建立了起来。 猫的用品,徐子良几乎都拿空了,雯欣的情况,他心里十分清楚,能不能回这个家,也是一个未知数呢。 放着豆包的猫包,就放在徐子良面包车的副驾上,怕豆包热,徐子良还开了空调,他自己的话打开车窗就行了。 豆包很乖,一声不吭,静静地趴在猫包里,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深邃的思考。 雨落下来,但天气因此变得清凉。 它一定在想她。 徐子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还有一些隐隐的担忧,这担忧,从他进入雯欣的病房后就没有消散过。 回到家,徐子良将带回来的猫窝放在飘窗的台子上,这个位置视线好,豆包还可以坐在窗前看看窗外的风景。 豆包喝了几口水,然后趴在猫窝里休息。 徐子良将豆包休息的样子拍给雯欣看。 “豆包很乖,比小孩子还要乖。”徐子良夸奖豆包。 “真乖。”雯欣的眼睛湿润了,她呼唤着豆包的名字,豆包的尾巴轻轻地愉快地摇动,它又伸长脑袋蹭了蹭徐子良的手机,手机里的声音让它倍感亲切,它用蹭头的方式和女主人打招呼。 “我又给你惹麻烦了,一直给你惹麻烦。”雯欣向徐子良表示过感谢,接着她轻声向徐子良道歉。 “可能我回不去了。” “不要胡说,尤其不要在豆包面前说这种话。”徐子良抱歉并心疼地说。 “我开始发烧了。” “医生给用过退烧药吗?” “用了,但只能管一时,药效很快就会失去,没有药能压住这样的高烧。” “你,多喝点水。” “切,你又说这话,知道女孩子最烦男人说这种话。” “啊,对不起,我确实不会说话。” “不怪你,别说你,就连最好的医生都没有办法。” 也许,豆包可以。徐子良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夜里,豆包挤到徐子良床上,徐子良感觉自己身上全是猫味。 吃过早饭,徐子良又去了一趟市区,带着豆包一起。 天晴了,并且空气也不错。 这次他学聪明,面包车停在医院外面的一条小街上,小街的车停得更乱,徐子良拎着猫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到医院。 雯欣身旁病床上已经空了,消毒水的味有点刺鼻,猫更加能够感受到气味的变化,隔着猫包的网纱,它睁大眼睛看着外面。 雯欣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看到徐子良和豆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微笑着对徐子良说:“你怎么又来了。” 徐子良点了点头:“带豆包来看你。” 徐子良把猫包放在床边,闻到熟悉的气味,豆包从猫包里走出来,它轻轻蹭着雯欣的胳膊,同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雯欣抚摸着豆包的背,眼中流露出温柔的光芒。 “豆包,你在家里想我了吧?”雯欣轻声问道。 豆包仿佛听懂了她的话,抬起头,用那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徐子良坐在床边,看着雯欣和豆包之间的互动,心里五味杂陈。 雯欣的嘴唇也变色了,黑色的唇。 “今天……怎么样?”徐子良试探着问道。 看到豆包,雯欣精神好了许多,她微微一笑,说:“就这样了,过一天是一天呗!” 有护士匆匆走进病房,安排新的病人住进来,看见徐子良,护士立即进行驱赶:“怎么还带猫进来,这是病房不知道吗?” 生硬的语气让雯欣的脸色顿时黯然下来,她还想让豆包多陪她一会儿。 “我回去了。”徐子良说。 将豆包重新放回到猫包里,出门时,徐子良又看了看雯欣。 “豆包很好,你也好好休息,现在没有别的心思了,努力恢复啊。” 雯欣深吸了一口气,说:“谢谢你,还有豆包。今天我觉得好多了。” 徐子良又笑了笑:“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的。” 说完,他带着豆包离开了病房。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徐子良的心情有些沉重。 对面来了几个医生,他们一起快步向雯欣所在的病房走去,其中一个医生看见徐子良站在走廊上发呆,他对徐子良说:“你不是这里住院的吧?如果是来探视病人的,抓紧时间离开,接下来病房不接受探视了,你最近不要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你快点离开医院吧。”医生大步离开,他的脚步看起来带有某种焦虑。 徐子良感觉到一丝不妙的气息,他加快脚步离开医院,果然,他带着豆包还在路上,徐子良收到了雯欣的信息,医院被封闭,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外面的人不能进,如果徐子良晚走一会儿,他连人带豆包都会被封在医院里。 徐子良,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谢谢你带着豆包来看我。 徐子良把车停在路边给雯欣回了信息。 别想这么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雯欣没有回信息。 回到家里,徐子良又一连给雯欣发了几条信息,雯欣没有回复,徐子良又拨打雯欣的电话,没人接,到了晚上,徐子良再给雯欣打电话过去,雯欣的手机已经是关机状态。 医院不能进了,手机又打不通,徐子良只能等雯欣先联系他,但这个等待的过程,不祥的预感,像乌云在徐子良的心里云集。 徐子良失去了女友的消息。 豆包的情况,也有了变化。 第8章 和父亲淡漠的关系由来已久 一大清早,徐子良就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向徐子良询问县里菜价的变化。 “我怎么知道,我做水果生意,又不是蔬菜生意。” “你不会去打听一下吗?”父亲有点生气。 “这几天没出门,水果出了一点问题,只要是卖水果的,现在都在家里歇着等着重新开门呢。”徐子良还没睡醒,又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脑子懵懵的。 “还想着让你批发点菜送回来呢?” “从县里批发菜,县里的菜可是乡里送来的呢。” “田里的菜烂了好多,不知道什么原因。”父亲重重叹口气。 “菜也这样了?”徐子良顿时清醒许多,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你也知道了,你知道菜烂地里是啥原因?” “不知道。”徐子良老老实实回答,最近怪事太多了。 “你这两天都在家里?”父亲又问。 “嗯。” “闲着还不回家一趟。”父亲不满地说。 “知道了。” 徐子良和父母的关系,就是那种淡如水的,仿佛彼此之间总有一层透明的薄膜,没有多少情感的浓烈,都保留了各自的空间。 一点不像其他家庭那样,父母与子女间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深厚的情感纽带,而是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地生活着。 徐子良也说不出父亲哪里不好,又有哪些明显的缺点,父亲一辈子都在忙碌,不过在徐子良眼里,大多数的忙碌都是那种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利益在钻营。 虽然徐子良也明白,父亲为了养家糊口, 一直在给自己和家人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而付出的努力,他也为此感到十分感激,毕竟父亲辛辛苦苦将他培养到大学毕业,但有时候,徐子良仍然会感叹,父亲是否太过注重那些看似重要、实则无足轻重的利益。 举个例子说。 家里宅基地前有条小路,父亲在边地种了不少油菜,小路本来有三米宽,随着油菜的成长,原本宽敞的小路也逐渐变得局促起来,只剩下大约二米多一点的空间。 这样的宽度对于小型车辆来说是毫无问题的,但体积较大的车辆在经过时,有时就难免会不小心触碰到那些油菜。 一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边地结籽的油菜被压倒一大溜,父亲无法忍受这种损失,他将小床搬到院门外,夜里盖着被子露天而眠,就是想抓住下一个损坏油菜的人。 结果油菜没事,父亲重感冒,在乡诊所挂了一个星期的吊水才康复。 父亲头痛路边地的菜总是被压的问题,但在徐子良看来很简单,不要种菜,把地还给原有的乡路,从此就不用头痛这件事了。 可他的劝,父亲不会听,父亲总是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迷之信念,谁的话在他这里都不起作用。 徐子良也知道父亲没错,父亲是农民,能吃苦,希望家庭在他的操持下会越来越好,但父亲偶尔对金钱的获取方式,会让徐子良看不惯。 虽然家里的经济条件不算太好,但条件在村里也算是中上等,当年徐子良读大学的时候,父亲坚持要送徐子良去学校,徐子良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徐子良让父亲不要送,说自己去报到,但父亲还是坚持买了车票,到了宿舍,父亲一开始还很正常,可徐子良心里总感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到底是自己的父亲,他最了解父亲的习性。 担心很快就得了印证。徐子良铺床时,父亲看他也搭不上手,就先离开了。 铺好床,徐子良站在阳台向下俯瞰校园风景,这时徐子良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父亲,他在帮带有大件行李的家长拿行李。 当然,依着他那性格,他绝不会白帮忙的。 徐子良从宿舍楼向下冲去,父亲正扛着两个行李箱向楼上走来,看起来箱子很沉,父亲满头大汗,看徐子良下楼,他露出笑容和箱子主人介绍说。 “这是我儿子,也读大一呢。” “你咋还没回家呢?”徐子良有点生气。 “搭把手就走。”父亲还撒谎。 “就搭把手?” “我们已经付过钱了,是现金。”父亲身边的新生家长‘揭发’道。 见徐子良有点生气的样子,父亲这才停止在校园里揽活。 新生军训,父亲不知哪里听来的军训过后新生都会把军训发的鞋子衣服扔掉的消息,于是在徐子良即将结束军训时,带了两只口袋收集旧衣旧鞋子。 “本来就是要扔掉的东西,扔到垃圾箱里多可惜,你们不要我要啊,带回去用不完的话还可以送人,那可是好东西。”父亲理直气壮的说。 徐子良拗不过父亲,硬着头皮向几个熟悉的同学要来军训服。 军训服只装了小半只口袋,父亲不满意,牢骚满腹的回家了。 于是,逃离这种家庭氛围,就成为徐子良的一种无形的选择,有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但他却已经开始这样做。 所以当父亲想让他毕业后回乡下,但对徐子良来说那是不可能。 乡下的家,和水果店有一段距离,开店之后忙起来的徐子良更没时间回家看看了。 平时徐子良很少回父母那里,一开始徐子良吃住都在店里,挣到钱了,徐子良在县里租了房子,两室一厅,还能当仓库,放些包装盒之类的消耗品。 父亲有点心疼钱,虽然租房钱不用他出一分,但在他眼里这就是浪费,老家有房子,为什么还要花钱租房子? “回家住多省钱,在家里吃更省钱。”父亲说。 “来回三十多公里呢,开车回去又耗时又耗油。”徐子良拒绝父亲的提议。 “你为什么要开车呢?人家都能骑车,你就不能骑电动车吗?”父亲又说。 “因为早上起得早,要去市场拉水果。”徐子良耐心解释。 “拉水果的时候你就换车开嘛。” “那你咋不想想我每天在这路上风雨兼程的累不累?” “年轻人,吃点苦怕啥,再说这也不算吃苦。” 徐子良把手机放在一旁,任由父亲在手里叨叨着。 这一次,让徐子良从县里批发蔬菜回去未果,父亲的不满有所升级。 “家里在盖房子,你有时间也可以来搭把手。人家养儿都能撑起一片天,咱家里指望不上你一丁点。” 徐子良以手机马上没电终结了父亲的电话。 挂了电话,徐子良回头看了一眼睡在床尾的豆包。 豆包很乖,安静得让人心疼,睡觉时就连肚皮上呼吸的轻微起伏都看不见。 不对,这可不对,徐子良一跃而起,他伸手摸了摸豆包的身子,身子硬硬的,豆包已经死去多时。 想了想,徐子良给做兽医的姑父打电话问了问猫突然死亡的原因,乡下的姑父是看猪羊牛的,偶尔也会给猫狗看看病。 “是加菲猫啊,死之前情绪正常,吃饭睡觉都正常的话,那么可能死于心脏病,这种品种猫容易患上心脏病。” 徐子良的心很沉重,女友失去音讯,豆包又是女友托付给他的,没想到豆包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看着豆包像是在睡觉的小躯体,好像还会醒来的样子,徐子良心里有说不出的惋惜。 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因为和徐子良越来越熟,豆包眼神里满是依赖与信任,可一觉睡醒,就阴阳两隔,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太多的未知与变故。 徐子良决定给豆包一个体面的告别。他为豆包进行了简单的葬礼。 用来盛进口橙子的木盒子,里面铺上了柔软的棉布,徐子良将豆包轻轻地放了进去,晚间带到楼下的冬青树下,豆包被葬在这里。 还有从雯欣家里一起带来的,兔皮做的小耗子,徐子良将玩具耗子一并埋在豆包的身边,带着熟悉的玩具上路,豆包独行的这一路上应该不会孤单了。 第9章 水果店老板的黑腐之死 水果的病变,很快又传到了蔬菜那里。 土豆从里到外腐坏,芹菜化成一摊水,萝卜软成一摊烂泥,青菜直接烂在地里,腐黑的汁浆上围满了乌泱泱的苍蝇。 能够正常生长的蔬菜已经不多了。 外界乱哄哄的,大家都想尽各种方法囤积菜,蔬菜总是要吃的,还有一些人尝试着自己种菜,当然,那只是一个想法,别说菜,就是蔬菜种子都难以买到,总有一些人在这方面速度快于常人,他们提前抢光了菜种。 种子站的工作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为了抢到种子,种子站的大门被人破坏,大门上满是脚印,还有因为抢种子时打架留下的血迹,弱些的,被揍得鼻青脸肿甚至满脸是血。 但抢到的菜总有吃光的时候,种子即使发芽也难以健康成长,总之蔬菜的异常,让人们的食物迅速短缺起来。 徐子良也好久没吃蔬菜了,不过他的出租屋里还有一些水果,没有变坏的水果,成为徐子良主食之外的营养补充。 突然闲下来,徐子良变成宅得不能再宅的宅男,之前透支的精力,徐子良在这时给它进行充足的补偿。 这时,徐子良在水果商的批发群里,看到隔壁水果店老板生重病的消息。 徐子良这才知道,这家老板这几年没挣到多少钱,老家留守的大儿子有遗传病,这些年挣的辛苦钱都花在大儿子身上了。 小儿子倒是带在身边一起生活,之前徐子良经常能看见这家人的小儿子,小孩穿着显得脏兮兮的,徐子良原以为夫妻俩没时间过问小孩子,小孩子又淘气,很容易弄脏衣服又没及时换的原因,看到群里的消息,徐子良才知道店主夫妻为了多挣一些钱给大儿子看病,实在没有精力过问小儿子的事。 店主住院了,他的肺严重感染,医院怀疑店主的病和水果的致腐菌有关系。 医院封闭管理,不过就算能够探望,这时也没有人敢去医院这种地方。 几个批发商挺有人情味的,他们在群里发动大伙儿给店主捐款看病,店主人已垂危,病因不明,一天下来的治疗费也是挺大的一笔开支,再这样治疗下去,这夫妻俩砸锅卖铁的钱也撑不了几日。 店主的妻子在群里说她已经很久没能和丈夫联系上了,偶尔会有护工回复她的消息,但护工也很忙,一个人同时要照顾十几个病人,他已经快要忙到崩溃。 如果有一天护工放弃了这个工作,那时候医院也进不去,她真不知道要向谁求助。 大伙儿很齐心,很快给夫妻俩凑齐了两万元并转给了店主妻子,不过两天后,群里就传出店主去世的消息,直到他离开人世,致命的原因也没有找到。 店主临终前的情况,护工也没有太多透露给店主妻子,店主妻子只知道丈夫死之前全身都是黑的。 说起这一幕时,护工的声音都在发抖,护工五十多岁,从年轻时就在医院里工作,护理的都是危重病人,因为这样收入能高一些,工作这几十年,什么样的病死的病人没见过,可这一次,他实在是怕了。 医院里的护工将这个店主去世的消息传达给店主妻子之后,也离开了医院,不知道去了哪里。 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遗体也是医院那边负责处理,没告诉埋在哪里,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人,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店主妻子也在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她大概会做出傻事出来。 群里人们也不知道怎样安慰她,人人自危,想法囤积一些生活用品之后,不出门最多少出门成为一个现实的生活方式。 全身黑死,这会是什么病? 像咱们店里的水果那样吧,收都收不起来,装走都很困难。 别说了,梅子看见会难过的。有人善意提醒。 不要说了。 群里一片沉默。 店老板去世的第二天,梅子在群里再次向大家表示感谢,说她准备带着孩子回老家去了,这个地方已经无可留恋,只有大家带给她的温暖她会永远记得。 为了表示和过去告别,梅子退了群。 就算梅子不退群,这个群也很快失去它的作用,梅子退群没几天,群莫名其妙就被解散,显然大家经常聊的话题触动了某些管理层。 解散了也好,本身话题就带着太多的沉重和焦虑。 在家里闲了五天,徐子良去店里准备将冷鲜柜里的水果处理掉的时候,他发现店门口贴了封条,所有的水果店都在不明病毒来源的嫌疑之列。 之前只是通知闭店没有贴封条,贴了条,意味着事态更加严重,联想到店老板的黑腐之死,徐子良想也没想离开了水果店,即使不贴封条,这时他也不想进去了。 徐子良骂骂咧咧,又无可奈何,去便利店里买了些日常用品准备回家。 去便利店的时候,徐子良看见便利店里就连果汁和果味饮料都扫荡一空。文具清洁用具牙刷毛巾拖鞋这些无关紧要的商品无人问津,便利店主一脸忧心忡忡,许多店铺关门,这对他来说也是极其不利,商业本来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徐子良买了一些水,方便面早就卖空了,还剩几盒麻辣粉,都是垃圾食品,但是方便,适合徐子良这种不会做饭的懒人。 “你明天早点来看看,会来一些方便食品。”便利店老板好心提醒。 “好的。” “最好早点,有时刚到货就被人全部买走了,晚来什么都买不到。” “知道了。”徐子良微笑着回答。 好在他对吃的要求不高,这几样也足够打发几天,几天之后的事几天之后再说吧。 “如果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天大的娄子。”在徐子良出门的时候,便利店主又用忧虑的口气说道。 “天意是向善的。”徐子良说,这是他几天前从被解散的群里看到的一句话。 便利店的猫慵懒地睡在收银台旁边,徐子良出门的时候还撸了一下它的脑袋。 它长得和豆包好像啊,脑门上的毛色简直模一样。 徐子良又想起了豆包。 猫眯着眼,头也不抬,但徐子良知道它并没睡踏实,它一直在听徐子良和店主的谈话,时不时弹动一下它的耳朵。 菜市场竟然还开着门,但只有几样菜,还进行了限购。 水果和蔬菜出问题,市场的平衡被打破了,当危机出现,大家都是其中一员,谁都逃不过这莫名其妙的危机。 徐子良买到了一个不知放了多久,蔫了并且发黄了的西兰花。 其实徐子良并不喜欢吃西兰花,无滋无味的,可是徐子良没有别的选择。 到家之前,徐子良去花坛边看了看埋葬豆包的地方,土上面长出了几根小草,就像豆包用这种方式探出脑袋看着外面的世界。 “你好哇,小豆包。”徐子良对着小草说道。 接着徐子良又想起雯欣。 现在,她又在哪里呢? 第10章 这个时候父亲还请客吃饭 徐子良父亲打来电话:“你没啥事吧?” “我能有啥事,这几天在家里歇着呢。”徐子良回答。 “听说好多人和水果得了一样的病,说腐烂就腐烂了,你又卖水果,真的没事?”父亲又问。 “你听谁说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徐子良反驳,不过他也听出来,他的反驳没有底气,他想起了死去的水果店主。 “大家都这样说的,人的病是水果传染的,有人还在医院里遇到过像烂梨一样的感染者。”父亲又说。 “水果怎么会感染人,简直太离谱了,你没事别听这些没有事实根据的话,家里的玉米该收了吧?” “收什么玉米,地都包给别人了,今年没种地,你看你这脑子,家里最近一直在重建房子,你也不回来帮忙。”父亲很不满。 父亲这一说,徐子良这才想起来,今年父亲把地包给了别人,父亲又在村附近的石雕厂里找了一份工作,负责打磨石碑,承包费和打工收入综合下来,要比自己种地赚得多。 “我生意这么忙咋帮你,再说你不是不种地了嘛。” “家里建房不知道?你店不是不让开了吗?这会不忙了,还不回来帮忙,反正这个家在你眼里也不是家。”父亲更加不满。 本来父亲对徐子良开店就有意见,他想让徐子良找份工作,徐子良没听他的,父亲耿耿于怀。 徐子良不吃父亲那一套,他一直都不愿意受制于父亲的脸色,再加上开店的钱并非来自父亲的资助。在徐子良眼中,独立自主地生活和工作才是他追求的人生目标。 “你自己小心点吧,反正我说的话你也不听,自己管好自己吧。”父亲气哼哼地说。 “你也照顾好自己,打磨石头会产生很多粉尘,记得要戴口罩,不要因为天气热就不戴口罩。”徐子良也叮嘱父亲。 他知道粉尘对人体的伤害有多大。 “戴了戴了。”父亲不耐烦的说,不过语气比刚才好了一点。 表哥就是患上肺癌去世的,之前就在石雕厂里干活,天气热的时候什么防护都不用,光着膀子上阵,有几次徐子良去石雕厂找表哥玩,看见表哥满头满脸石粉的样子,感觉这样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摧残,于是提醒表哥做好防护。 表哥不以为然,说干完活冲个澡就行了,活得那么细干吗,又不是女孩子。 接着表哥又和徐子良说起厂里的生意很好,这个月的收入,突破上两个月的收入,每到换季的时候许多老年人都扛不住换季的天气变化而去世,所以需要墓碑的人也会增加。 然后没过多久,表哥的墓碑也出自这家石雕厂,不过为表哥雕刻墓碑的是另一个工人了,人家就很注意防护,口罩是专业防粉尘的。 想起联系房东的时候,徐子良已经欠租一个多月了,那一个多月事情很多,主要是家里的事情, 而房东是个守时收租的人,每个季度房租到期的前一周,他就准时打电话提醒徐子良准备好下一季度的房租,准时地惊人。 徐子良给房东转了房租,房东那边一直没收,有钱不收,可不是房东的风格,不知道房东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第二天,转过去的房租,系统自动退了回来,徐子良也不知道房东住在哪里,索性等房东来联系他吧。 父亲决定建房子,破土动工前家里请客吃饭,新上任的村主任,是徐子良同学兼好友的哥哥,因为这层关系,父亲死活让徐子良回家一趟,等请完客再回县里该忙啥忙啥。 “这个时候还请客吃饭,不太合适吧?”徐子良提议父亲不要这样做。 “咱村里一直这规矩,哪有盖新房子不请吃饭的?那和娶了媳妇不举行婚礼有什么区别。”父亲不高兴地说。 徐子良的提议向来都是和他的决定相反的,这种情况下徐子良和父亲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冷战。 父亲带着气挂了电话。 不忍违背父意,徐子良还是请假回家一趟,同时答应帮父亲,把村主任的弟弟,就是徐子良那关系要好的同学请到家里吃饭。 村主任是不会来徐子良家吃这顿饭的,别说是徐子良家,就连他亲叔家建房子他也没去,不能开这个头,开了就刹不住,但在徐子良父亲看来,村主任的弟弟就代表了村主任,村主任弟弟来了,那等同于村主任来了。 回老家的路上,联系村主任的弟弟之前,徐子良就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这个电话不会多顺利,果然,接通电话之后,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刚想提出请他来徐子良家里喝开工酒的时候,他似乎有所预料,告诉徐子良他近期都在外地,这小半年他是不会回老家了。 看样子,他已经是吃透村子里的这种不良风气,所以有多远就躲多远是他的上策。 这么明显的拒绝,让徐子良在接下来的一路上闷闷不乐,毕竟是最好的朋友,却被成年后的现实逼成这副疏离的鬼样子,不郁闷才怪呢。 回到老家,听说徐子良没请来村主任弟弟,父亲也是一脸怏怏不乐,徐子良都将近一年没回家了,但父亲脸上并没多少见到儿子回家那种快乐,没等徐子良放下手中的行李,他就让徐子良出门去招待来吃饭的客人们。 在家属桌上,徐子良见到了闷头抽烟的大舅。 母亲的娘家村,和徐子良们所在的村就一桥之隔,桥上的一棵老皂角树是分隔的见证,不过两村人关系还挺好,徐子良爸徐子良妈的婚姻,就是两村关系友好的结晶。 父亲请客,自然少不得大舅,不过徐子良看出来,大舅并不是心疼份子钱才愁眉苦脸的。 “咋了,和徐子良舅妈吵架了?”徐子良走过去问大舅。 “吵啥,你啥时见过我和你舅妈吵架,看,你舅妈刚给我买的新鞋。”大舅抬起脚,让徐子良看看他脚上的新鞋。 运动鞋,看样子不过百元的款。 大舅很爱惜鞋子,他从桌上取了一张餐巾纸去擦鞋子上的浮灰。 “那干嘛不高兴?” “地里的事。”大舅回答。 “地里出啥事了?” “大事,怪事,很大的怪事。”大舅回答。 第11章 其实这世界疫病一直如影随行 这顿饭来人不多,席间讨论的也是同一件事------城里蔓延开来的病,这话题让人没啥胃口,尽管请来的厨师的手艺在乡里有着很好的口碑。 人们大量患上同一种病,原本身强体健,却在突然间先遭遇高烧侵袭,随即而来的溃疡遍布整个喉咙或舌头,引起充血腐烂并散发恶臭,呕吐和腹泻接踵而来,患者健康状况迅速恶化。 可怕的是,这种病毒感染没有特效的药物能够治疗,普通的药物连缓解不适都做不到。 无药可解。 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日子永远充斥着这种风险,肆虐的瘟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气势汹汹而来,无论规模大与小,都会给人类社会带来深重的灾难。人类真的很脆弱。 就比如1855年,中国云南省爆发了一场重大鼠疫,疫情像气势汹汹的魔鬼军团,先从云南传播至贵州、广州、香港、福州、厦门等地,导致死亡人数超过10万,随后,南方鼠疫迅速扩展至印度,进而在1900年传入美国旧金山,并波及欧洲和非洲,十年间便影响了全球77个港口的60多个国家,仅印度和中国两国,就因这场鼠疫导致了超过1200万人的死亡。 古罗马的,源于近东战争返回的士兵,他们带回了天花和麻疹,并在罗马帝国中广泛传播。 史书记载,患者症状包括剧烈腹泻、呕吐、喉咙肿痛与溃烂、高烧不退、手脚溃烂或坏疽、极度口渴以及皮肤化脓,像极了这一次病毒暴发后的症状。 安东尼瘟疫平息之后的第九年,这种瘟疫再次爆发,当时罗马每天因疫情而死的人数高达2000,相当于被传染人数的四分之一,事后估计,死亡人数高达5000万。 黑死病是人类历史上最为致命的瘟疫之一,造成全球死亡人数高达7500万,其中欧洲地区死亡人数在2500万至5000万之间。 公元前430年至前427年,雅典爆发了一场毁灭性的传染病鼠疫,雅典鼠疫席卷了整个古希腊罗马城。 疫情中,部分病人在街上裸身游荡,寻找水源直至死亡。甚至连狗也未能幸免,食用人类尸体的乌鸦和大雕也相继死亡。存活下来的人失去了他们的手指、脚趾、眼睛,或丧失了记忆。 自然界中,瘟疫并非仅针对人类,植物同样可能面临毁灭性的瘟疫威胁。 航海家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在1492年意外发现了新大陆,随着新大陆的发现,一种原产于美洲的作物——马铃薯,被带到了欧洲大陆。 起初,马铃薯并未获得以燕麦等谷物为主食的欧洲人的青睐。 到了17世纪和18世纪,马铃薯才以它独特风味和烹饪方式逐渐赢得了欧洲人的喜爱,马铃薯的高产量、高能量,还有它对寒冷和干旱环境的强耐受性,使得它在欧洲较为寒冷的地区成了一个重要的粮食来源,马铃薯就此成为爱尔兰农业的支柱产业。 然而,1845年夏天,爱尔兰遭遇了连续不断的淫雨,一种卵菌开始感染马铃薯,导致马铃薯腐烂、枯萎,未成熟的新苗迅速腐烂变黑。数周之内,马铃薯枯萎病从东到西迅速蔓延至整个爱尔兰岛,造成了约40%的马铃薯损失。 马铃薯瘟疫造成饥荒爆发,饥荒导致近100万爱尔兰人的死亡,另外还有100万人逃离了家园,爱尔兰因此失去了约四分之一的人口。 美国曾经大量种植栗子树,栗子成为一些地区的支柱。然而20世纪初,一种存在于栗子树上的真菌从日本被带到北美。 接着真菌席卷美国栗子树,树叶卷曲枯萎,遍布斑块的树皮肿胀,轻轻一按就凹陷进去,人们砍掉并放火烧掉染病的树,往树上喷石灰和硫酸铜制作的杀菌剂,但感染的栗子树们仍然不可救药,栗疫通过空气、水和动物都可以传播,栗子接连死亡,栗子的瘟疫向着周围推进,所到之处,栗子树成千上万地死去,人们都被吓呆了。 此后的几十年,栗疫扫荡了美国几乎所有的栗子产区,据估计杀死的栗子树多达40亿棵。栗子产业,在美国从此凋零。 幸运的是,中国和日本的栗子树天生就对这种真菌具有抵抗力。 橄榄快速衰落综合症于2013年被首次发现,据估计,已有17%的意大利橄榄油产区遭受此病症侵袭,导致至少100万棵橄榄树死亡。此外,包括西班牙、希腊、葡萄牙及法国在内的其他橄榄油主要生产区域,也未能幸免于此次疫情的影响。 能活在没有疫情的时代的动植物实属幸运。 徐子良大舅家的红薯田,却没有了这种好运。 大舅家有几亩地,砂质土壤,几十年来一直种植着老品种红薯,黄心的,煮熟了吃味道香甜,生吃也很甜。 小时候徐子良经常去大舅家里玩,红薯地就在大舅家的房后,每到红薯成熟期,徐子良就跑去地里挖生红薯啃着当零食吃。 但那种红薯不能吃多,吃多了肚子胀,有几次徐子良贪嘴多吃了红薯,肚子胀得邦邦硬,大舅与舅妈妈轮流帮他揉肚子,揉了好半天,徐子良才不再叫疼。 “红薯怎么了?”徐子良担心地问。 “今年绝产了。”大舅更加郁闷,他将烟头扔在地下,用脚上的新鞋子在烟头上狠狠踩了几脚。就好像是烟头造成他的红薯绝产一样。 “怎么会绝产?” 想到脚上是新鞋,大舅又赶紧把脚收回来。一辈子节俭惯了,一双新鞋都如此爱惜,更别说遇到地里的农作物减产这种事了,他接受不了。 “谁知道呢,一块红薯都没见到,别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见徐子良要离开,父亲很不高兴,他认为徐子良找借口开溜。 没等吃完席,徐子良就和大舅一起回他的地里看看地里的情况,尽管没法帮大舅解决问题,徐子良只是一个水果贩子,但关心一下也可以啊。 农业植保人员来地里看过,种子技术员也来过,换了好几拨人来看过,但他们对红薯绝产的原因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同样的地,同样的气候条件,同样的薯种,同样的肥料,大舅用的是他亲自发酵的鸡粪,鸡粪也没问题。 “你说这是啥问题呢?”换了鞋子,大舅和徐子良来到地里头,地里的红薯藤看样和平时没啥两样,看上去挺有生机,一副丰收在望的景象,但几铲子挖下去,藤蔓下面什么都没有,一连挖了好几处,徐子良傻眼了,徐子良还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呢。 怎么会一块红薯都没有? 确实是完完全全的绝产啊,一块红薯的影子都见不过。 一旁的地里,大舅前几天请来机手开着小型挖薯机已经挖过红薯地了。 一块红薯都没有,机手既郁闷又同情,工钱没收就走了。 “什么原因呢,你说这不奇怪了,红薯完全消失了,一个都没结,这太可怕了,种了这么多年的地,还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呢。”大舅的声音有点发抖。 别说大舅,再有经验的农民,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吧。 “是不是红薯种的保存过程出现了问题?”徐子良问。其实徐子良知道大舅在这方面特别注意,应该不是这方面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绝对不是这个问题。”听了徐子良的话大舅果然有点不高兴。 大舅用一口竖井来保存薯种,那竖井将近十米深,那是徐子良从小的禁地,大舅从不让徐子良去那附近玩,怕徐子良一不小心掉进去,也怕徐子良掉进去会破坏他的宝贝薯种。 他把红薯种当成幼子一样看待。 “要不去省里找技术员来看看?”徐子良向大舅建议。 他们村地方小,技术人员的本领有限,也许大城市里的技术人员能帮大舅解决这个问题。 “要变了,要变了。”大舅就像失了神,他盯着红薯叶子喃喃自语,那样子就像丢了魂。 “什么要变了?”徐子良感觉大舅的神色很吓人。他准备回家去,红薯地绝收已经注定,徐子良继续留下来也帮不上忙。 徐子良向大舅告别,说有啥事情再给他打电话。 大舅嗯了一声算作告别,徐子良知道,大舅的心已经完全碎裂在绝收红薯地里了。 刚走几步,脚下红薯蔓藤绊了一跤,徐子良差点摔个嘴啃泥。 站稳脚跟,突然,徐子良发现脚下的红薯蔓藤上有一丝怪异。 第12章 整个面部都在向外渗出黑血 “这根,怎么这么黑?”徐子良拎起红薯藤问大舅,好像找到了问题的原因。 “像是根腐病,但又不完全像。”大舅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他看了一眼徐子良手上拎着的红薯蔓回答。 “附近人家的地里也有这种情况吗?”徐子良继续问大舅。 也许这病毒来自别人的田地,要知道,甘薯的根腐病主要为土壤传染,灌溉与耕作的时候很容易遭遇到侵染,像大舅这样的沙土地,要比黏土地更容易发病,也许是附近种红薯人家的红薯首先得了这种病毒,来大舅家串门的邻居鞋底沾着病毒并带到大舅的红薯地里。 “这附近除了我家种红薯,没有第二家。”大舅肯定地回答说。 “那,也许是没有轮作的原因吧。”徐子良无可奈何地说道,“要不下一茬不要种红薯了,种点花生玉米什么的吧。” “之前也从没轮作过,也从没出现过这种问题,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大舅见徐子良帮不了什么忙,又瞎猜测一通,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徐子良赶紧回家去。 徐子良将手中的薯藤扔在地上,黑腐的部分顿时脆弱地散裂开来,叶子的生机是个假象。 想来绿意盎然的生机,也是红薯们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精神的一面。 从大舅家出来,徐子良没回父母那里,他不想听父亲的叨唠,还有麻木的,人生只剩下服从的母亲。 刚才在大舅那里没见到舅妈,舅妈去哪里了?刚才徐子良忘了问。 开车回去的路上,徐子良想到,今年大概吃不到桔儿糖了,舅妈做的桔儿糖可是一绝,红薯洗净去皮加入陈皮熬煮成糊糊,凉透后摊成饼,晾晒干透后剪成三角形,就是徐子良从小就喜欢吃的桔儿糖。 隔了几天,徐子良遇到与至亲的别离。 给徐子良们做了无数次桔儿糖的大舅妈,是家族中第一个死于黑腐病的亲人。 城市里蔓延开的疫病,特征是身体的腐败与流出黑色的汁液。 舅妈是一个勤劳又能够忍受的人,平时生了小病从来不会去医院,默默忍受几天,最多自己去村卫生所里开几片药,小病都是这样忍好的。 她只住过一次医院,因为吃了剩了好几天的饺子得了盲肠炎,半夜剧痛难忍,大舅开了农用车将她拉到县医院开刀并抢救过来的。 这一次,还是大舅发现了舅妈的异样,吃饭的时候,大舅发现大舅妈的口腔发黑,无精打采的大舅妈发黑的口腔已经非常明显了,但是大舅问起大舅妈这种情况出现多久的时候,大舅妈说她也不清楚,只是最近几天总是感觉浑身乏力,她正打算去村卫生所要两片药吃吃看呢。 “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呢,你去要什么药?”大舅即心疼,又感觉大舅妈不该拖了这么久都没告诉他一声她的身体不舒服。 “还能有啥,吃了不疼了,能下地了,就是好药。”大舅妈有气无力地回答。 “药不能乱吃,别想当然了,有病咱们就得去看病。”大舅当即决定带舅妈去县里看病。 “不去……”舅妈心疼钱,还固执着。 “去不去由不了你。”大舅心疼舅妈,他命令道。 大舅的语气就像在生舅妈的气,但舅妈从这语气中听出了关心,一时间来自身体内部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可那是一种正在被蚕食中的疼痛。 就像一群看不见的虫子,正在向她的五脏六腑出击与啃噬。 舅妈有种不好的感觉。 其实她有所感觉,这一次,她大概是扛不过去了。 她仿佛看到了死亡在向她招手。 之前也生过病,但从没有过这么糟糕的感觉,要死了的感觉。 大舅向徐子良借车,又把情况说给徐子良听。 徐子良感觉到舅妈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同时想到了雯欣,黑色的口腔,流行病的典型症状,虽然医院封闭,但这病传播得特别快。 徐子良知道舅妈能够忍耐的性格,到了她都忍耐不下去的时候,那情况肯定非常糟糕。 接到舅舅借车的电话,徐子良将车开得飞快,一路上,徐子良心中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见徐子良来到,躺在床上的舅妈想要坐起身和徐子良打招呼。 但她挣扎两下,明显起不来了。 舅妈脸上露出笑容和徐子良打招呼:“良子来了!” 这是平时最常听到的一句招呼,可这时听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从一个破裂的瓜果里挤出来的,声音已经坏掉了。 “你舅妈的嗓子不舒服。”见徐子良愣住,大舅赶紧解释。 徐子良走到舅妈床前,想把舅妈扶起来,扶到他的车上去。 “你大舅又麻烦你了?有你大舅在家里,你快去回去忙你的生意。”舅妈抬起无力的手挥动一下让徐子良走。 “店里有人呢,今天也没啥事,我送你去医院。”徐子良撒谎说,别说他的水果店,县城里的店铺十之八九都关着门呢。 “真麻烦人。”舅妈在说她自己。 舅妈的嘴唇乌黑色。 徐子良将舅妈抱到了汽车的后座上。 抱起舅妈的时候,徐子良是做好了使些力气的准备,但将舅妈抱起来的那一瞬间,徐子良感觉到舅妈身体的轻,轻得就像徐子良抱起了一个枕头那样。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不该这样的体重。 徐子良心中更加感觉不妙,就像在这一刻发现了有什么东西从舅妈的身体里离开,或者已经离开。 “累了吧。”最怕麻烦人的舅妈仍然体贴地问徐子良。 “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咱们一会儿就到医院了。”徐子良用听起来比较轻松的语气对舅妈说。 大舅也坐上后座,为了让妻子躺起来更舒服一点,他用自己的腿当枕头。 但大舅的腿又太瘦了,大舅怕他的腿硌疼妻子,又在妻子的头部下面垫上他的外套。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一直以来就是这样陪伴的。 车开起来,徐子良将车开得飞快,一心早点到医院。 大多医院都不再收新的病患,指定的两家还在向新的病患开放。 车快开到半路的时候,大舅突然呼唤起舅妈的名字。 “小娟,小娟,你别吓我啊,你这是怎么了?” 舅妈没有回应。 徐子良回过头,本能地想刹车,停车看看情况。 但紧接着又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应该早一点到医院。 就那一眼,也让徐子良的心沉入担忧的谷底。 就这短短的功夫,舅妈眼睑的位置开始渗入血来,黑色的血,舅妈的皮下正在出血。 眼睑是五官皮肤最薄的地方,眼睑开始出血,说明这只是皮下出血的开始,接下来有更多的地方都将开始出血。 徐子良猜得没错,车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舅妈的整个面部都开始往外渗出黑色的血液。 不仅仅是五官,身体的其他各个部位都正在向外渗出黑色的血。 大舅已经吓呆了。 第13章 医院里已经乱成末世之景 又要下雨,最近的雨真多,这雨让徐子良心烦,让他分心。他大口呼吸,让自己的心尽量稳定。 大舅抱着舅妈,他的浑身都在哆嗦。 舅妈的血,沾染到他的身上,他的衣服和双手全都是黑色的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扭头看向大舅的时候,徐子良的眼神里掠过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惊惧,大舅看见徐子良这眼神,他说出的话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怎么了?你舅妈,是不是……”大舅的声音哆嗦得都连不成句了。 “没事,都到医院了,肯定会没事的。”徐子良说,这话说的非常不自信。 车开得飞快, 但离医院还有百十米的时候,徐子良感觉出情况糟糕的超出他的预计。 医院门口已经被汽车给堵死了,堵住医院的汽车们无序并无主的状态。 平时从没见过这么乱,就算车多,也会有一些有经验的保安出来疏导进出的车辆。 今天连一个保安都没见到,没有任何人指挥交通。 有些车在徒劳地按喇叭。 可按喇叭有什么用,还让四周的人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更加烦躁。 还有人在吵架。 都这个地步了,还在吵。 一辆救护车也被堵在其中,灯亮着,但车被挤得纹丝不动,如果车里的病人情况比较危急的话,这会儿估计也凉了。 徐子良回头看了一眼舅妈,舅妈一动不动,徐子良心猛然一沉,刚还想救护车里的病人可能撑不到进医院的门了,谁知舅妈也是这样的情况。 徐子良将车熄火。 不能再等下去了。 看情况,这乱哄哄的场面就算到了明天也未必能够解决。 徐子良决定把舅妈抱进医院。 这时的大舅已经浑身无力了,他被舅妈的情况和眼前的场景吓得浑身失去了力气,他只是无助地看着徐子良,眼睛和天气一样都是湿漉漉的。 大舅是个有主心骨的人,无论是在舅妈那里还是在整个家族里,没想到他现在完完全全失去了主心骨。 徐子良拉开车门,从大舅手中接过耷着脑袋的舅妈。 舅妈毫无声息。 徐子良的手传来黏滑的感觉,那是从舅妈身渗出来的血。 很快,徐子良发现即使是步行到达医院的急诊室也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这个场面之下,已经没有什么好主意能够快速抵达急诊室。 从拥堵的车流中穿过去已经做不到,车与车之间,就像乡下俗称的狗闭榫,车如榫头,一旦进入很难再退出,是不可逆的榫卯结构,很奇怪,车怎么能塞到这种程度。 这么多不利于抢救舅妈生命的阻碍,虽然很难,但徐子良还是在拥堵又混乱的汽车与人之间想办法向着医院急诊室的方向突破。 奔跑中,徐子良的手触摸到舅妈的某一根动脉血管之上,手指间感觉到微弱的跳动,这让徐子良在这种失去控制的环境中得到一点安慰,舅妈还活着,她昏迷是因为暂时的休克,只要到了医生那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再一回头看大舅,他已经落在徐子良很远的位置,眼睛四处看,很茫然。 跟随的步子有些踉跄。 “大舅。”徐子良喊了一声,希望他能跟上。 大舅眼神迷离地看了徐子良一眼,不过徐子良这一声多少也将他唤醒了一点,他努力加快脚步向徐子良靠拢。 那样子,就像一条努力挣扎想回到水里的鱼。再不赶快回去,可能就性命无保了。 微弱的脉搏消失了,徐子良的胳膊无比酸痛,他咬牙坚持着,继续向急诊室冲去。 医院大门外,两个正在争吵的男人,就像两只斗鸡,随时准备展开下一轮决斗。不过之前已经展开过了,徐子良看见其中一个男人的鼻子里向外出血。 当然另一个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眼睛肿了一只。 两人身旁是汽车,后车的车头碰坏了,显然为这事争吵。 徐子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好从这两人中间穿过去。 两个男人犹豫一下,好在理智还是回归了,他俩短暂地停止争吵,看着徐子良抱着舅妈冲锋一样经过。 “别去了。就是去也找不到医生。”其中一个男人向徐子良大声喊。 徐子良回过头,冲他点点头,但徐子良还是继续往医院的方向,去了就有希望,不去的可一点希望都没有。 大舅终于醒过神来,他追上徐子良,将他手中的衣服披在舅妈身上。 “人不清醒的时候会感觉到冷。”大舅心疼又哽咽地说。 “会好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会好的。”徐子良让大舅放宽心,如果大舅也在这时崩溃,徐子良就要同时照顾舅妈和他了。 最近蔓延的疫病,还没有明确的命名。 回想起几年前也曾有过一次疫病,初期也曾有过短暂的混乱局面,但随后便迅速采取了各种应对措施。然而,眼前的景象,很显然当前的状况已处于失控的状态。 跌跌撞撞的,徐子良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突破重重障碍跑到急诊室。 可是,根本进不了急诊室的门。 几辆用来推病人的车子横七竖八堵在门前,爬也未必能够爬过去,许多人挤在门外,叫嚷声此起彼伏。 急诊室里还有人,也是乱糟糟的,无论室内还是室外,都是同样的乱成一片。 “救命啊。”徐子良冲着屋里大吼,希望引起注意,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会儿很难有人会帮他。 身边的大舅又不见了,他没能跟得上徐子良,到底是六十岁的人了。 徐子良的眼睛盯着急诊室里看,这时,有在抓徐子良的衣服。 徐子良以为舅妈醒过来了,低头一看,是身边一车推车上的病人,一个女人,她的身边没有陪同她的人,她伸出的手上遍布触目惊心的黑斑。 这样的手,突然抓住没有防备的人,是谁都会害怕,徐子良也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像这样的病人,急诊室外大概躺着一二十人之多,徐子良再一细看,躺在车上的多数人已经不动了,再一看,地下还有,从头到脚盖着衣服,蒙着毯子与被子,蒙面的话,说明人已经不在了,这情景让徐子良头皮发麻。 抓住徐子良衣摆的女人,很快失去了力气,抓徐子良衣摆的时候,那也是她离开人世之前最后一丝力气。 她的手垂搭下去,垂手离世。 与此同时,她的嘴角迅速向外涌出黑色的血液,浓稠得足够把一个正常人给噎死的那种浓稠。 死之前她肯定很痛苦,她的眼睛圆睁,眼圈的那层来自肤底的黑色,死亡的黑,彻底遮住了她的原本面容,如果不是一头长卷发,很难从她的面孔上看出她的性别特征。 随着死亡的到来,她的眼底也开始出血,黑色的浓稠的血从她的眼角流出来。 徐子良不敢再多看一眼。 徐子良从没见过那么可怕的死亡现场。 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从隔壁紧闭的诊室里走出来。 在他出来之前,一个助手模样的年轻人在门口清理了用来运输医疗废物的垃圾车,还有坐在诊室门口垂头丧气的家属模样的老年男子,他将老年男人推到一边。 医生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只医疗箱。 箱子很重,年轻人立即从医生手里接过箱子,他们向着急诊室的一侧的出口走去,可能发现出口不通,又折回身来,试图从大门挤出去。 他们一路小跑,那脚步之快,一看就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种地方逗留。 徐子良抱着舅妈,不知道舅妈这时是死是活,即使这样,徐子良也不打算放弃,看到医生往他这个方向跑过来,徐子良抱着舅妈横在了医生的面前。 “求你帮忙救救她,求求你了。”徐子良大声向医生求助道。 “她已经不行了。”医生停下来,他看了一眼徐子良臂膀中的舅妈无情地说。 “你还没看呢,再看看吧,求你了。”为了让医生帮舅妈治病,徐子良的哀求声几近低低嘶吼。 “咱们没时间了。”医生一旁的年轻人对医生说,他伸出手,想把徐子良推开。 他的动作非常没礼貌,放在平时,徐子良会把他伸过来的那只手给反推开,也许还会因此和他厮打起来,可这个时候,眼前可是徐子良唯一的希望,不能得罪他。 “求你了,你再看看,说不定有希望呢。”徐子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医生不是神,神也不能把即将死去的人救活。”没等医生开口,年轻人再次伸过手来想要推开徐子良。 “心脏休克,注射强心针。”医生对年轻人说。 “可是还没检查呢?”徐子良疑惑。 “你看看四周还不明白吗?都是这种情况,这些天爆发的患者都是这种情况,失血过多造成血压下降,心脏暂时性休克,病毒攻击全身,没有解决的办法。注射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告别的时间,如果运气好的话,会有这个机会的。”医生解释。 徐子良终于相信医生的话,之前他不肯相信,只是他不想接受现实而已。 大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再次陷入麻木中,面无表情,神色恍惚如同梦游。 大舅的这种麻木,是因为他看到医院的情况之后出现的应激反应。 徐子良将舅妈放在地上,尽管知道她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但徐子良还是放得很轻,徐子良脱下他的t恤,垫在舅妈的头部下面。 t恤上都是血,全是舅妈身上流出来的血,除了五官,她全身的皮肤都开始向外渗血,舅妈眼睛紧闭。 “内脏已经全部衰竭了。”医生说。 有一个男人向他们冲过来,那架势就像大盗发现了稀世珍宝。 这个时候,医生可不就是稀世珍宝。 年轻人看见有人冲过来,但他还是快速从箱子里取了针剂,动作娴熟地给舅妈注射了强心针。 一针下去。 舅妈的嗓子里发出咯咯之声,像是呼吸受堵,又像是想要发出声音来,可她的嗓子里的出血让她无法正常说话。 “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外面很乱,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们把病人带回家吧,不要留在这里。” 医生匆匆叮嘱。 冲过来的人是个患者,他的手中还拎着包,看上就去像准备来住院,包里给自己准备了一些住院用品。 因为慌乱,他没留意包口已经向下,包里的东西掉得差不多了。 一个孩子的玩具熊卡在包口处。 徐子良的心突然一疼,跳着疼,也许这个人求助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这只玩具熊的主人。 可是,男人突然脚下一软,趴倒在走廊的地面上,他的脸朝下,一动不动,徐子良看见他的双手已经呈现出坏死后的黑色。 医生脱下他的白大褂,将白大褂放在最近的一辆空轮椅上面。 虽然急着离开,但放下白大褂的那一刻,他的动作是轻轻的。 放下的那一刻,同时是放下他的无奈吧,年轻人说的对,医生不是神,他不可能拯救每一个病人。 他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但毕竟是医生他,无论怎样,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他都要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他的病人啊。 想到这里,愤怒填满了徐子良整个的情绪。 “逃兵,懦夫。”徐子良冲着医生和年轻人大声叫道。 医生和年轻人没有回头,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清理通道上。 终于,他们成功地从通道大门挤了出去。 舅妈嘴里的咯咯声更加急促,大舅拉住舅妈的手,哽咽着,泣不成声地问:“想说什么,不要说话,好好休息,医生,医生去拿药了。” 老实的大舅,其实看出来医生为保自身逃离了医院,这病情,只能等死,死亡很快就会到来,这个世界已经乱了,这病来的那么突然,人们没有一丝应对的办法。 “小娟,娟啊。”大舅泪流满面,他拉住舅妈黑色的手在脸上来回摩挲。 什么时候大舅的脸上多了这么多的皱纹?徐子良看见,大舅的眼泪从他脸的皱纹上不断滑落。 就在这一路上长出的皱纹吗? 徐子良的精神也开始恍惚,也是受到刺激之后精神出现的异常反应。 徐子良的关注点这时竟然在一只蚊子身上,它向徐子良飞来,可能想在徐子良鼻尖停留,徐子良看见它竟然以一种慢动作的飞行在他鼻尖处寻找合适的降落地点。 精神恍惚了,但手还有下意识的反应,徐子良伸出手,向蚊子拍去,但在别人看来,就像冲着空气扇了一个大耳光子,手最终回到自己脸上,徐子良的手掌拍在自己的脸上,而蚊子消失不见了。 “这是干啥,又不怪你。”听到响亮的耳光声,大舅拉着徐子良的胳膊哭着说。 大舅一定认为徐子良疯掉了,莫名其妙就开始抽打自己的耳光。 “我没事,是蚊子。”徐子良向大舅解释,徐子良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力,突然间徐子良感觉嗓子很痒,难道也是出血了,徐子良的心紧张到了极点。 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咳嗽中,徐子良摸了摸自己的嘴,除了因为用力咳嗽出现了一点粘液之外,没有出血,好像没事。 大舅还在不停呼唤着舅妈。 舅妈症状的表现,让徐子良想起了电影中看到的埃博拉病毒,也是这样的多发部位出血,也是因为出血造成肝肾衰竭而死亡。 如果真是埃博拉还好了,起码有应对的药物和治疗方法,这显然是比埃博拉更可怕的病毒。 见没有回应,大舅将脸贴在舅妈的胸膛。 年轻人给舅妈注射了强心针之后,舅妈的心脏开始在微弱的跳动。 舅妈嗓子眼里的咯咯声中,终于夹杂出说话的声音。 第14章 为倒在冷饮柜旁的店员盖上幎目 “娟,想说什么,告诉我,我听着呢。”大舅涕泗滂沱,他脸上沾着黑色的血,却在舅妈面前强作微笑,那样子很可怕。 舅妈的手也动了,她的手伸向徐子良,似乎有话对徐子良说。 徐子良连忙拉住舅妈的手。 可他听到的,却是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 没听懂舅妈在说什么。 嗓子眼里又是咯咯几声,舅妈的手耷拉下去了,接着,她失去最后一口微弱的气息。 “舅妈已经走了。”过了好几分钟,徐子良轻轻地拉了拉大舅,他一直将舅妈紧紧抱在怀里,一动不动,他的脸紧紧地贴在舅妈的头顶。 “走了,是的,你舅妈真的走了。”坐在地上的大舅抬头看了徐子良一眼,接着又把脸贴向舅妈的发间。 “刚才,舅妈和我说,让我照顾好你。”徐子良又说。 其实,徐子良根本没听清舅妈说了什么,一个字都没听清,可是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大舅从丧妻之痛中拔离,所以他想了想这样说道。 不知道要等多久,大舅才能接受舅妈已经死亡的现实。 嘈杂的,弥漫着末日死亡气息的急诊室,他似乎再无影响和感受,眼里心里全都是死去的妻子。 趴在地上的男人,仍然一动不动,玩具熊仰面向上的躺着,熊的眼睛亮晶晶的。 如果男人是为了他的孩子来急诊室寻找最后的机会,那么他已经没有最后的机会。 如果玩具也有意识,那么小熊现在是不是非常绝望,熟悉的面孔再也见不到了,但它还留在这个人世间。 小熊离徐子良只是一步之遥,徐子良脑子一片空洞,也不知道为什么,徐子良捡起了那只小熊。 那个孩子,不知道怎样了。 “咱们带舅妈回家吧。”徐子良再次劝大舅。 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空气里充满了病毒,也许他和大舅早就被感染了,只不过还没有发作,接下来会怎样呢,谁都不知道,但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好。”大舅终于抬起头。 他的脸上,鼻涕眼泪以及血迹糊在了一处。 “回家,带小娟回家去。”大舅的眼神呆呆的看着舅妈,他的喘息都非常无力。 “舅妈想让你好好的,你要坚强。”徐子良又劝大舅。 “好。”大舅仍然只是答应。 徐子良走上前,怎样将舅妈抱来的,就怎样将舅妈抱回去。 其实他也浑身无力,不过他有信念支持,无论怎样都要把舅妈带回家,他将舅妈抱起来。 来时显得轻飘飘,可死的时候,人却显得非常重,怎么会突然增加这么多的重量呢?徐子良想,是放不下的挂念吗?那么的沉。 大舅跟在徐子良的身后,他连路都走不稳了。 回去一路上的情形,徐子良都不记得了,他是怎样穿过重重障碍回到乡下的,似乎凭着一种本能。 这个世界乱了,在外面不安全,家里虽小,但在这个世界上,却是最为安全与可依赖的。徐子良只隐隐约约记得,路上他见过一些人,脸上无一例外,都是迷茫与惊恐。 未来,还会有未来吗? 大舅将舅妈埋葬在自己家的地里。 “娟儿就喜欢种田。她说过她上辈子就是农民,投胎的时候也选择了做农民,等她再来人世的时候,她还会当农民的,所以啊,田地,永远都是她的家,就算投过好几次胎,她能够记住的,还是这个地方。” 大舅痴痴地看着舅妈的新坟自言自语,他用最朴实的语言,说出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话。 “农民好啊,朴实勤劳,又有美德又有贡献。”徐子良接过大舅的话说道。 “小娟会等我的,她走不远,她牵挂着家里的地,所以她会一直留在这里等我。”大舅搓着手上的泥又说。 “这里是永远的家,舅妈怎么会走远呢。” 帮助大舅安葬过舅妈,徐子良想回家看看父母。 舅妈去世的原因未明,家族成员没有来参加葬礼的,他们进入了隔离状态,父亲让徐子良最近不要回去,就留在大舅家里进行隔离。 可徐子良的母亲所需的心脏病药物已耗尽,因为疫情,市内的药店采用定点开门措施,说是开门,其实只开放一小窗口供顾客购药。 窗口设有防感染设施,以保障顾客与店员的健康安全。顾客在窗口外提出所需药物,待店员核实库存后,进行收款并将药物通过小窗口传递给顾客。 父亲让徐子良帮忙去市里买药。 大舅提出他来帮徐子良跑这一趟,毕竟出门就会有感染的风险,徐子良拒绝了,特殊时期的买药流程会让大舅受到难为,还是他自己去吧。 “买了药,回家看看我姐和姐夫他们,我会好好的,你放心吧,这个时候,你要保护好自己啊。”大舅送徐子良出门时又叮嘱道。 眼前的大舅,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很陌生的人,一个人受到打击和挫折时,容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换了一个人。 徐子良郑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车里,满是血污的车座上,徐子良一眼看见了小熊,徐子良忘了他是怎样把它带到车上的,既然带回来了,徐子良也不打算把它丢掉车外,他将小熊放在车后座上。 失望的是,药没买来,徐子良跑了几家指定开放的药店,但无一例外,药店都关门了,从门窗玻璃向里望去,药店几乎空荡荡的。 街上见不到多少行人了,县城也是,一派死气沉沉。 一路上徐子良仍然恍恍惚惚,直到车的仪表盘上出现了提示缺油的图标,徐子良这才想起来,车该加油了。 到了加油站,却没有看到加油的工作人员,加油站静悄悄的,徐子良看到便利店的门开着,于是走了进去想找人询问一下,屋里没人,徐子良无比郁闷,就算因为突来的疫情关停,总得贴个不营业的告示吧,便利店的门也需要关好,看来一切都乱了。 徐子良感到口渴,于是打算去冷藏柜那里拿瓶饮料,最好是拿一瓶价格比较熟悉的,再扫码把饮料钱付给便利店就是了。 当徐子良走到冷藏柜那里,徐子良顿时知道为什么便利店没关门了,这可能这是加油站唯一留下的工作人员了,可是很不幸,他和舅妈一样,相同的病在他的身体发作,他倒在饮料柜前。 看情况,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他的全身呈现出没有生命体征的黑色,死前肯定很痛苦,他的手扶在冷藏柜的底部。 徐子良犹豫一下,口渴,十分需要水的念头战胜了离开的想法,徐子良用力拉开冷藏柜的门,从中拿出一瓶水。 正常情况下,徐子良应该帮他打一个急救电话,可这个工作人员已经不需要了,从医院里出来之后,徐子良接受了一个现实,得了这种病,没有治愈的可能。 徐子良能做到的就是从便利店里找了一块毛巾,然后盖在死去之人的脸上。 无论世界怎样乱,过去传下来的习俗还是尽量遵守。 徐子良他们乡下的习俗是,当有人去世,死者的脸上会被盖上布巾,叫作幎目。 加油机不知道是被锁了还是没油了,徐子良捣鼓半天也没能加成油。 坐在车上喝饮料的时候,徐子良才想起来,刚才没有付这瓶水的钱,可是现在谁在乎这些呢?世界那么乱了,谁会在乎一瓶饮料有没有付钱,况且他也不是有意不付钱的。 没有油,徐子良这车开不了多远,也不够回到父母家。 城里还有无人加油站,系统自动识别车牌,有机械臂帮着拧开油箱盖,即使没有工作人员也能加油。 但这时冒着随时没有油的风险,回头去寻找另外一家加油站,大概率汽车会因为缺油抛锚在半路上。 车里的油,还够回乡下的父母家里。 乡村同样死寂无人,接到通知,村民都躲在家里。 到了家门口,徐子良把一直放在车上的两袋笋干还有木耳放在门口。 徐子良不打算进门,当然父亲也不会让他进门,和舅妈的接触,已经让徐子良的身上存在了病毒,不能把这一身病毒再带回到他们那里。 通知里说,特效药物出现之前,阻断是唯一的方法。 在门口打电话和父亲聊了几句,徐子良忧心忡忡离开了。 父亲在电话里说,家里还存有以前在中医院开的中草药,煮了可以代替口服的心脏药物,可以抵一阵子。 这让徐子良稍微放下一点心来,无能又懦弱的母亲,总算有了一点保障。 那就回大舅家,总得有个地方住。回到大舅家的这段路程,剩余的汽油还是能够保证的。 挂断父亲的电话,徐子良立即将车调转到回大舅家的方向。 这时也没别的地方好去了,去大舅家里看能不能躲过这场灾难。 大舅打开房门,看到徐子良折返,他甚至没问徐子良为什么回来。 “外面还是那么乱?”大舅问。 “嗯。”徐子良没有把他在加油站看见的那一幕告诉大舅。 “我没有做饭,你怎么吃,我现在做给你吃。”大舅的语气虽然绝望,但看见徐子良回来,他还是十分高兴的,语气里还带着关心。 徐子良看着大舅的脸,总觉得有些陌生,大舅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舅妈一走,大舅的面容发生改变,说不出哪里变了,总之就是完全变了,人还显得特老,丧妻之痛不但让他迅速变老,还被悲伤雕刻成一块呆滞的木头人一般。 “我那么大的人了,还能饿着不成,我会做饭,自己随便做点吃就行了。” 徐子良用随意的语气说,其实他已经饥肠辘辘,如果舅妈还在,这时家里的桌子上肯定摆着食物,就算不丰盛,但也量足和可口。 大舅明显体力不支了,这几天他只吃了眼见可数的几口食物,水倒是喝了一些,但水不足以支撑起他的体力。 “您先休息,我随便做点吃的,吃完饭我也早点休息。”徐子良对大舅说。 大舅点点头,他走回卧室,动作缓慢地在床上躺下来。 床前的鞋子,还是舅妈最后一次给大舅买的那双鞋,鞋上还沾着血迹。 徐子良想把鞋子拿走刷一刷,可背对着徐子良的大舅,就仿佛背上长了眼睛一般。 “不用洗,放那里。” 徐子良嗯了一声。他非常理解大舅。 徐子良去地里拔了一把青菜,这边村子里的青菜还都健康着,不多,但都好好的正常生长。 面缸里有面粉,舀了一勺,和了面,徐子良做了两碗即简单又管饱的面疙瘩汤。 这饭很省事,也是徐子良的拿手饭,有时还放番茄,不过大舅家的菜地里今年没有种番茄。 徐子良狼吞虎咽吃下一碗面疙瘩汤,又端起给大舅盛的那一碗去了大舅的房间。 “大舅,饭好了,起来吃饭。”徐子良轻声呼唤大舅,过了这么久,大舅还是那个睡姿,似乎一动都未动过。 大舅轻轻动了一下身子,接着他缓缓坐起。 接过徐子良递过去的青菜面疙瘩汤,大舅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只是两口,大舅摇了摇头。 “我这会儿吃不下,你放在桌子上吧,别倒了,等我想吃的时候再吃。” 等到大舅想吃的时候,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徐子良知道大舅是心疼食物,其实他一口都吃下下,吃那两口,还是吃给徐子良看的。 “好的。”徐子良回答。 “你舅妈没有白疼你。”大舅突然微笑着说。 可正是他这微笑,让徐子良心中顿时一紧。 大舅的嘴唇是黑色的。 和舅妈最初发病的状况一模一样。 徐子良的心猛然一紧。 徐子良很清楚,大舅的时日不多了。 “你去睡会儿。”大舅又吩咐徐子良去休息。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大舅黑色的嘴唇,徐子良偷偷流了一会儿眼泪。 他对大舅和舅妈的感情,要比对父母的感情深。从小就是,一半的时间是在大舅和舅妈家长大的,而大舅和舅妈的照顾,要比父母对他的照顾用心的多。 大舅厚道仁慈,舅妈和善温柔,这都是他父母身上没有的优点。 有一次他被田里的农机伤了大腿,父亲和农机手谈赔偿,只有大舅背着他往医院跑,舅妈被他腿上流出的血吓哭了,一边跟着往医院跑,一连哭着骂农机手不长眼睛。 后来,他们在路上搭上了一辆车,舅妈一直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就像他最后一次抱起舅妈去医院一样。 过去的一幕幕就像电影在徐子良脑子里徐徐又温暖的展开,徐子良一直没睡着。 傍晚,徐子良去大舅屋子想和大舅聊几句,大舅不在床上,也不在屋子里。 徐子良走出门,在院子的凉棚下看见了大舅,凉棚下堆着一堆还没剥完的玉米,家里有剥玉米的机器,但舅妈几乎不用,因为机器要用电,不如用手剥能省下电钱。 大舅穿着汗衫,因为人瘦,汗衫显得肥大不合身,大舅低垂着头,手中正在剥舅妈还没来得及剥完的玉米。 “我来吧。”徐子良走到大舅身边轻声说道:“您进屋休息,这几天别干活了,多休息。” “不用,庄家人怎么能不干活呢,你舅妈没剥完的玉米,我得抓紧时间把它们剥出来,不然你舅妈会不高兴的,她不喜欢做事拖沓。” 徐子良蹲下身,帮着大舅一起剥玉米。 大舅摇摇头,把玉米从徐子良的手中拿走。 “你回屋休息,这里蚊子多。” 虽然大舅什么也没说,可徐子良知道大舅为什么拒绝他陪在他身边, 他怕他的悲恸,成为徐子良的负担。 不过大舅发黑的唇色似乎减轻了许多,这让徐子良稍微放下点心来,也许之前是看错了,唇色是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呢。 远远的有哭喊的声音,村子里,不知是谁家。 哭声很是凄惨。大舅没抬头,似乎没听见,他的手下一直没有停过,不停地剥,剥。 第15章 世界不过是孩子捏的黄土城堡 徐子良理解大舅的这种心情。 这时的陪伴反而是打扰,徐子良从大舅的身边离开,院子里,徐子良四下张望,看看有什么活需要他来做。 世界的秩序已乱,但活着的人,生活总要继续。 院子里有落叶,徐子良从墙根拿起一把扫帚,开始打扫院子,扫到石榴树下,石榴已经有徐子良的拳头那么大了,舅妈家的石榴品种好,每到中秋前,舅妈都会给每家亲戚送一篮子她种的石榴,想到今年再也吃不到舅妈送的石榴了,徐子良又是一阵唏嘘,停顿片刻,徐子良又接着扫,直到院子里一片落叶都没有。 玉米已经剥完了。 大舅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回到了屋子时,他重新在床上躺下来,剥玉米这种平时在他这里算是轻松的活,这时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徐子良轻轻走到大舅的身边,屋子里没开灯,但能看见大舅背对着徐子良,大概在默默流泪,徐子良像照顾孩子一般在大舅的肚子上盖上毛巾被。 回到大舅隔壁的房间,徐子良在床上侧身躺下,凝视着月光明亮的窗外,月光还是那么美,身上巨大压力在一点点减轻,月光很治愈身心,徐子良觉得轻松了许多。 轻轻,长长舒出一口气,徐子良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睡了一个完整的觉,梦里,玉米成熟了,徐子良在玉米地里行走,玉米成熟的气息像是一种召唤,来收获吧,就现在。 梦里也是有气息的。 现实中收获的季节,收获是喜悦,辛苦也是非常的辛苦。那时每到玉米成熟的季节徐子良都要头疼,不回家帮忙不好,父亲会埋怨他,回家帮忙了,那几天的辛苦都能让人脱一层皮。 这次梦里徐子良却无比开心,看着比他个头都要高的玉米杆上结着个头饱满的玉米,微风从玉米杆的叶子上吹过,就像收获的颂歌,徐子良的笑和老农民的笑一模一样,笑的眼角都露了了深深的褶子。 幸福的梦总是很短,很快徐子良就不笑了,他感觉出一点不对劲,这不是他家种的玉米品种,那玉米田真正的主人呢?徐子良想到了大舅和舅妈,想起舅妈已经不在了。 不妙感让他心头发堵。 从梦里惊醒时,天色刚刚破晓。 大舅这一夜不知道睡得怎样,徐子良想,但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大舅起床时间一向很早,凌晨五六点。想到这里,徐子良决定先去看看大舅,再去给大舅做早餐。 大舅又不在他的房间里,毛巾被的整整齐齐。 所有的房间都没有大舅。 院子里也没有,棚子下面也没有,剥好的玉米,分别收在几个竹筐里,一切都是日子的模样。 徐子良看见了虚掩的院门,他向大门外跑去。 他猜想,大舅外出,去的第一个地方应该是舅妈的坟地。 可是大舅并不在那里,也没有大舅去过的痕迹,徐子良向四周张望,没有一个人影,这几天生病的人越来越多,生病的与没有生病的都躲在家里。 哭声在黎明的薄雾里缥缈地传来。 哭声让徐子良浑身充满了寒意,他不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水果和蔬菜都出了严重的无解的问题,庄稼还好,田里的庄稼看上去仍在茁壮成长,不过用不了多久,徐子良就会认识到,这也是暂时的。 徐子良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口竖井上,大舅用来储藏红薯的干井。 有个感觉告诉徐子良,大舅和那里有些必然的联系。 徐子良向竖井走去,每走一步,徐子良都能感觉到自己在艰难的呼吸,那种感觉又来了,就像白日里的梦魇,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子良的喉咙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掐住,这手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向徐子良伸来,有时在白天,有时在深夜,有时在徐子良的睡梦里。 徐子良快要喘不过来气,脑子也一片混沌,发白的,迷雾一样的混沌。 竖井的井盖打开了,并且虚掩一半,很可能是大舅进入竖井之后又将井盖盖到了一半,他接连多日没有好好吃过饭,所以没有体力将井盖全部盖上了吧。 徐子良将井盖搬到一旁,顺着井沿的钢筋焊成的扶手向井下爬去。 竖井里混合着井底的土壤与植物的气息,被封存的,众多的气息,但和新鲜没有一点关系。 徐子良掏出手机,打开照明,向竖井下方照了照,井很深,看不见底,徐子良将手机揣进裤兜里继续向下行。 想了想,徐子良又停下来给大舅打了一个电话。 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大舅没接电话,徐子良也没听见电话的响声。 对大舅来说,舅妈一走,手机就完全没有用处了。 大舅和舅妈又没有孩子,舅妈不能生育,正因如此,大舅才更加怜惜舅妈。舅妈走后,大舅再也没有和外界联系的欲望,这几天,他的手机一直放在堂屋的桌子上,还是徐子良帮他把手机充满了电。 徐子良突然觉得大舅有一点自私,大舅的世界里,只有舅妈一个人。 大舅的手机,这会儿可能还放在堂屋的餐桌上。 感觉快要下到底的时候,徐子良又掏出手机照了照,井壁处隐隐能够看见坐着一个人,好像是大舅,徐子良看见大舅那乱蓬蓬的,好多日没有打理过的头发。 徐子良的心中既充满了恐惧又带着一丝期望,他希望大舅只是来到这里查看与休息。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后继续向下爬去。 终于爬到了井底,是大舅,大舅仍然坐在那里,双眼空洞,看上去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徐子良的喉咙突然变得干燥,他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他声音颤抖,一遍一遍呼唤着大舅,但大舅却没有任何反应。 徐子良靠近大舅,他看见大舅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那是一种解脱的微笑。 可大舅的面色,让徐子良身上涌起一种乱针扎过一样的刺痛。 才短短的几个小时,大舅的五官渗出血来,因为皮下出血,他的皮肤发黑,和舅妈走之前的症状一样,出血令他面目全非。 大舅已经气息全无,他的怀里抱着几只红薯,留在井底的薯种。 而薯种已经黑腐,散发着腐败的酸味,不仅这两只红薯,整个井底都是这种酸味。 徐子良差点呕吐出来。 于是开始剧烈的呕吐,眼睛鼻涕什么的全都随之而来,等呕吐终于止住,徐子良抹去眼里的涕泪混合物,徐子良又看向大舅,大舅很安静,徐子良突然就平静下来,大舅一定是带着他的薯种去见到他最想见的人吧。 很可能,大舅并不是被这病毒夺去生命的,他是怀着对舅妈的怀念,主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命运拿走他的生命之前,这个世界没有了舅妈,就没有了光和爱,活着也没有了任何意义,追随与离开,对大舅才意味着新生。 徐子良拉了拉大舅的手,这双一生与土地打交道的手,还是那么粗糙,那么熟悉,从徐子良刚记事的时候起,大舅就是这样的一双手,现在还是,在一个徐子良现在还不能抵达的世界里,大舅还会带着他的那双手和舅妈并肩劳动吧。 平时徐子良是一个不相信来生与鬼神的人,可这时徐子良很相信, 选择相信,可以让徐子良感觉到生命还是有意义的。 手机的电即将用光,徐子良开始向井上爬去,回到竖井上,徐子良用手机的相机检查了自己,嘴唇是正常的颜色,虽然因为缺水而有些脱皮,但只是疲惫,没有被疫病所染指。 但徐子良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和大舅与舅妈共同经历这么多,病毒早就在他的身上潜伏了,对此他丝毫不抱有侥幸的心态和想法。 到来是必然的,或早或晚。 徐子良想找邻居寻求帮助,他要把大舅从井底背上来,把他葬在舅妈的身边,葬在他们劳作一生的田地里。 远处的哭声绕耳,徐子良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想起上学那会儿所学的曹植的《说疫气》-------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 现在也是。 打开门,徐子良倒吸一口冷气,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好几个人,眼鼻流着黑色的血,见徐子良开门,其中一个想开口说话,可他一张嘴,一股黑色的血流从他的嘴里淌出来,黑血一直流到他的胸口,又顺着胸口大滴大滴滴落在他的脚下。 没过多久,他们几个人的脚下就一滩黑色的血,散发着腐烂果子的酸腐味。 胆子再大,徐子良还是被吓坏了,他大叫一声。 然后醒来。 开门受惊吓是一个梦,这个梦经常出现在徐子良的梦里,折磨着他,让他更加消瘦不成人形。 徐子良还是独自住在大舅家里。 日子每一天都在闷声不响中度过,有时徐子良感觉自己活得就像一块能呼吸的石头,一动不动,转眼就是一整天。 或者躺在床上,注视着床头前大舅和舅妈的相片,不同时期的,从年轻,到中年,年轻时照片多一些,可见那时还是爱照相的,年龄越大,就不怎么喜欢拍照了,这几年更是没有一张相片。 徐子良看见舅妈年轻时的样子就透露着贤惠,短短的黑发,朴实的笑,耳边的短发挂在耳后,耳垂上坠着金耳环,环形的,徐子良很熟悉,舅妈戴了一辈子,就在舅妈下葬时,大舅还用面巾纸将舅妈耳朵上的金耳环擦亮,舅妈临终前吐出的血流在耳环上,耳环结着黑色的血痂。 爱干净的舅妈,虽然去了另一个世界,但耳朵上结着血痂的耳环,还是会让她灵魂不安的吧。 看着默默擦着耳环的大舅,徐子良心想。 大舅年轻时的样子像个书生,爱穿白衬衣,虽然做的是种地的活,但他喜欢穿白衬衣,并且将衬衣袖子高高挽起,那样子更显得精神。 那时的大舅和舅妈,朝气蓬勃,就像抽穗的麦子,从头到根都透着旺盛的生命力。 想法独自将大舅从井底背上来之后,徐子良回屋在衣柜里翻找一番,他想找件大舅最喜欢的白衬衣,但一件都没有,徐子良就找了一件浅色的外衣给大舅穿上。 坟茔是大舅和舅妈的新家了。 剩下徐子良一个人,忘了时间,只知道白天与黑夜,不知道是星期几,也不知道是几号,立秋那天天气很热,徐子良觉得夏天到了,等脑子不是那么混沌时,突然想起夏天早已过去。 上次吸烟是在什么时候呢?徐子良想吸烟。但香烟早就没有了。 徐子良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想象自己从衣袋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把衔在嘴上点燃的情景。 香烟点燃,他大大地往胸里吸了口气,胸口饱满起来,也顿时来了精神,接着徐徐地,缓缓地吐出一口烟气,舒坦,当然,这都出自徐子良的想象里。 下雨了,徐子良还是坐在竹椅上,任由雨滴的敲打。 日子被疫病搅得分崩离析,徐子良感觉他已经接近于一具动物骨骸。 现实已经将他折磨到麻痹,接下来呢?怎么办?去哪里呢?或者不想去哪里呢?对此他越发糊涂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与思想不再属于他自己。 淋了一会儿雨,徐子良感觉浑身发冷,再淋下去就得生病,到时得不偿失,徐子良这才懒洋洋地站起身进了屋。 雨细细微微,徐子良躺在床上,支起耳朵才能听得清雨的确在下,世界上有下雨的情况和不下雨的情况,有时究竟哪一种,需要支起耳朵才能知道。 父母那里,自从徐子良放下笋干和木耳那天起,就再也没回去过,父亲开始活得小心谨慎,尽管如此,他还是家里最先感染的那一个,接着是母亲,特殊时期,徐子良的大哥料理了父母的后事,他没让徐子良回去,人多,被感染的可能越大。 噩耗先后被大哥传递给了徐子良,听闻父亲母亲的死讯,徐子良泪如雨下,自责,痛苦,仿徨的情绪交织成绝望压抑的网,徐子良在大舅家里设立了灵堂,找来一瓶酒独自大哭跪拜祭奠。 哭完,喝光了一瓶酒,徐子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用了一番劲,才从地上爬起来,又像个身体不好的老头子一样行动滞缓的走到水壶边接了水喝。 连绵的噩梦虽然可怕,梦之外的经历才是真实与更加折磨人的,从舅妈离世那天开始,这个世界发生快速与巨大的变化。文明的社会,其实不过一颗螺丝,疫情就像突然砸来的一记锤子,螺丝崩飞,社会就此轰然坍塌。 人类的文明,更像小孩子捏造的,黄土的房子,稍微遇到一点外力就不可阻止的崩塌了。 没有什么能是永恒的,生活从此永远改变。 从大舅一家,到徐子良几乎所有的亲人,离开的离开,远走的远走,突然消失的再也见不到了,连个告别都没有。 大哥也没音信了,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第16章 消失的大哥家里有半间屋子的面粉 地里仅剩的一点菜被偷光了,谁来偷的呢?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但菜就凭空消失了,徐子良蹲在地头的姿势,十足像大舅,就连叹气声都一样。 地里空空的,大舅家里的存粮也快空了,院子里那些本来准备当作饲料卖的玉米,虽然粗糙,但还是无比爱惜地,一粒都没浪费的,全部进了徐子良的肚子里。 禁出令不再起作用,人总要外出寻找食物,况且外面的世界人影稀疏,不再有交叉感染的风险。乡间广袤的大地上,不见新的希望悄然萌发。 冬天到来了。 徐子良推出大舅用来下地的三轮车,准备骑小三轮回到县城的住处,汽车没有油了,也没地方加油,徐子良和外界已经没有了联系,因为,网络中断了。 县城如今是啥样子,他也不清楚,回去看看再说。 一路骑行,路上积着无人清扫的落叶,徐子良骑车骑得非常吃力,食物短缺,营养缺乏,虽然一天到晚没怎么活动,可体力却日渐消耗着,徐子良想到苟延这个词。 骑骑停停,走走歇歇,路上徐子良吃了一点出门前才煮的玉米粒,喂鸡的那种玉米,粗糙并且没啥味道,徐子良在煮的时候加了一点白糖,糖是甘蔗糖汁提炼成的,也是人体主要营养来源之一,人在饥饿疲劳时,糖是最好的能量补充来源,这一点徐子良深有体会。 吃光盒子里最后一粒玉米,徐子良感觉身上有了一点力气,初冬的风有点凉意了,徐子良把搭在三轮车车把上的夹克套在身上,太阳暖暖的,透过没有了树叶的树枝,洒在徐子良身上,徐子良有了一种暂时的满足。 徐子良伸个懒腰,这时他的臀部下面传来一阵刺痛感,他低下头,找到刺痛他的家伙,是带壳的栗子。 地下还有好多,刚才徐子良并没注意到。 这意外的发现让徐子良心情更好,栗子,营养价值高,又好吃,这可是好东西啊。 徐子良捡了一会儿栗子,他将捡来的栗子放在三轮车上,在徐子良捡栗子的时候,树上传来了鸟叫,徐子良好久没听到鸟叫声了,一连声地叽喳。 徐子良可不是公冶长,不过他感觉出来,这鸟的叫声应该和他有点关系。 想一想,应该为了栗子,这栗子本来就是鸟先发现的,一个人出现,捡走了它们的发现,确实会令鸟愤怒。过冬的口粮本来就不多,与鸟争食,唉,想到这里,徐子良产生一些愧疚感,他从车上取回一些栗子,将它们放在栗子树下的落叶上。 就像给鸟的大餐进行摆盘。 几只鸟在树上打量着徐子良的举动,须臾,鸟又叽喳叫了一遍。徐子良抱歉地仰头看着树上的鸟,然后骑车离开。 路上颠簸,几只栗子从车的厢体缝隙中掉出来,徐子良停下车,无比爱惜的将栗子顺手装到夹克的口袋里。 一个都不能少。 县城更乱,触目惊心,没有几家店面的门窗是完整的。 当食物遇到短缺,人们就再也没有了理性与秩序。 从疫病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的半年,如今街上已不见人影。 徐子良水果店的大门也被撬开了,之前的入侵者搜刮了他们认为的,能够用得着的一切。 收银机被狠狠摔在地下,碎裂一地,放在收银机旁的两包瓜子也不见了,之前徐子良想戒烟的,就买了两包瓜子放在收银机旁边,想抽烟的时候就以嗑瓜子来替代。 不多的现金也不见了,世界成为这个样子,要现金又有什么用呢,徐子良郁闷地想。 “畜生。”徐子良低声骂了一句。 其实来店里已经毫无意义,徐子良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回到县城第一件事是去店里看看。 凌乱的水果店,明明在半年之前,门外人群络绎不绝,取订单的骑手们接踵往来,坐在椅子上,等待果茶做好的年轻人,身上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这一切转瞬就消失了。 可能是来和过去告个别吧。 徐子良来县城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来找大哥,自从和大哥断了联系,他心里一直有种感觉,大哥可能不在人世了。 不过,徐子良知道,大哥家里有一些库存。 大哥是做粮油批发的,他在县城有房子有仓库,疫情到来之前,他刚刚进了一批富硒面粉,不过因为价格较高的原因,没有人愿意买。 因为这批面粉,大哥很烦恼,觉得这批货砸在自己的手中,再加上库房进了雨水有点潮湿,怕面粉受潮,大哥就将几十箱面粉搬到自家住的五楼,将近百箱面粉,占了大半个房间的面积。 徐子良想去找找大哥,同时,也去看看这些面粉。 他去大哥家的次数不多,不过还好,凭着不多的记忆总算找到大哥家的楼下,小区死寂死寂的,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徐子良在楼下停好三轮车,又凭着记忆寻找大哥的家门,运气不错,记得虽然不怎么准确,但竟然一下子就找到了,门外放着一摞还没使用的包装袋,是大哥家无疑了。 门紧闭着,徐子良没有大哥家的门钥匙,敲了几下门,没有应答,但徐子良知道怎样进屋,之前他从大哥和父亲的聊天中得知的进门方式。 大哥每天在外送货非常忙,有的时候会忘记带门钥匙,于是他将厨房的防盗窗切开了一个能活动的口子,口子的大小正好能钻进一个人进去,进出口里面有插销,想进屋,伸手将插销拨开,推开防盗窗就能进厨房了。 徐子良将插销拨开,推开防盗窗,然后进了屋内。 在次卧里,徐子良看见那几十箱富硒面粉。 大哥大嫂一家三口生活的痕迹都在,只是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面粉在,徐子良就像吃了一枚定心丸,他先带了几包面粉准备回乡下,小心地关好窗子,下了楼,这时徐子良惊讶地发现,三轮车上的栗子竟然一粒都不见了。 可之前,明明是一个人都没看见的。 如今幸存的人,就像幽灵一样的活着。 失去栗子的徐子良本想骂几句,谁那么缺德,但又一想,骂人只能给自己增加麻烦,毕竟楼上放着半间房的面粉,别给自己引来麻烦。 徐子良咽下刚想骂出口的话,迅速骑车离开,今后得找个机会把这些面粉运走,再找个合适与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如今的人,活得就像动物,为了活下去,需要把食物藏起来,只有藏起来,才能保证自己继续活下去。 骑车离开的时候,徐子良感觉浑身不自在,总感觉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而他带走的那些面粉,是用大哥的一件羽绒服包起来的,天气冷了,乡下的夜里温度更低,他需要一件合身的羽绒服,带走面粉的时候,顺手用一件厚实的羽绒服裹住了面粉。盯着他的人,未必能够看出来他带走的是食物吧。 徐子良忐忑不安地想。 影子投在地上,徐子良看见自己的影子缩着脖子东张西望像个贼一样,徐子良看着自己的影子愣了一下,好龌龊。 这个时期,只要口袋里有点食物,没有谁能做到大大方方,不经意间就变成贼头贼脑,躲躲藏藏,背人而食的卑劣样了。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走了一多半的路,徐子良又累又饿,经过那棵栗子树时,徐子良再次坐在树下休息一会儿,想升堆火,但是没带火种,徐子良把衣服裹的严实点,坐在树下打了一个盹,三轮上的面粉,到家后可以美美的做一顿汤面吃,有了点期待,倒也没感觉到冬日的寒冷了。 徐子良眯着眼,不敢睡过去,野外睡觉容易受寒,眯眼打个小盹就足够了。 寒风吹来,眯着眼睛的徐子良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睁开眼睛,只见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远处,风发出动物一般的嚎叫,徐子良将几袋面粉倒在车厢里,又将大哥的羽绒服穿在身上,这衣服拿的真是时候,身子顿时暖和了许多,远处的风吼声也没那么令人感觉害怕了。 站起身来,徐子良揉了揉眼睛,望向远方。 夜色中,村庄在黑暗中沉睡,低矮的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没有一丝灯火,徐子良深吸一口气,决定加快脚步,尽快回到家中。 骑着三轮车,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 夜色中,只能依靠微弱的月光和路旁的树木来辨别方向。徐子良不敢有丝毫大意,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又走了一段路,徐子良终于看到村庄熟悉的路口,徐子良心中一喜,蹬车速度加快了一些,一口气骑到家门口,徐子良感觉自己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 乡下已经断电多日,徐子良点燃了蜡烛,又抓了一把干柴升起灶火,柴少火小,锅中煮上了水,取出面粉,加上适量的水和盐,趁着烧水的空,徐子良开始揉面。 面团在他的手中逐渐变得柔软而有弹性,他取出刀,将和好的面切成小手指粗细的,一条一条的,面盆终于有了食物的生命力。 水开了,徐子良将面条投进锅里,长长的面条如同一条条银色的鱼在水中游弋。 煮好的汤面锅里加了调料,徐子良坐在灶台前,享受着这份久违的温暖和满足。 而这一切,是曾经在大舅家是常有的经历。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徐子良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时的情景,那时的他,还是个小孩子,每次到大舅家里玩,舅妈经常给他做汤面吃,那面条筋道有弹性,番茄打底的汤水醇厚鲜美,出锅时再撒上几片翠绿的葱花,汤里还卧了白胖的荷包蛋,每一口都是家的味道。 徐子良轻轻叹了口气,将思绪拉回现实。他站起身,将煮好的面条盛入碗中,浇上盐与酱油调制的汤底,汤面便完成了。 在默默的回忆与进餐中,一顿像样的晚餐终于结束。 饭后,徐子良收拾了碗筷,准备休息。他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经历,肚中的饱足 让他有了一种斗志,生活不易,但一定要坚持下去。 窗外冬风呼啸,躺在屋里,听着室外风势骤增,能够感受到气温急剧降低,原来冬天的脚步不是一步步逼近的,徐子良把脱下的羽绒服盖在薄被上,全身一暖和,饱暖起睡意,徐子良沉沉地睡着了。 电时来时断,半夜时分,屋子里的灯亮起,徐子良醒了过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先忙着充电,手机、充电宝,电动车,只要是能够蓄电的,全都要趁着来电这会儿充满。 这次来电时间很短,不到半小时,停电了,徐子良重新躺下,醒来再想睡着可就难了,徐子良整整听了大半夜的寒风的呼啸,天蒙蒙亮时才昏昏睡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 风停了,但是外面下起了雪,奇怪今年下雪这么早,不过这雪下的零零碎碎的,还不如不下。 还是没有电,院子里的干柴不多了,徐子良打开院门,看见不远处的角子山,决定上山捡点柴禾回来。 大舅在世的时候,每隔几天,就会骑着电动三轮上山拣柴禾,有时大舅会带着舅妈一起去,驾车并肩也是一种伉俪情深。 电动三轮车里的那点电,徐子良舍不得用,他觉得自己省电的程度像个抠搜的令人发指的吝啬鬼。 他骑脚踏三轮车去的,最近这段时间,他将车骑的无比娴熟,狭小的乡路都能骑出飘移的感觉,以往他可不敢这样骑。因为乡间无人了,所以骑车才任意放肆。 但今天,他骑得格外小心,雪虽小,但地面滑,万一摔伤了可没有地方看病。 上了角子山,捡着柴,不一会儿,细细小小的雪粒子停了,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露出头来。 就在这时,徐子良的眼睛盯在山坡的某一处。 他发现了一片隐藏在众多树木之间的,被开垦过的地。 是深耕过的地,土质均匀。徐子良在农村长大,一看就知道,这片不大的土地是人工深耕过的。 山坡上,深埋到地里的枯枝乱叶经过一定时间腐化,如今成为很好的肥料肥沃土层,深耕可以将肥沃的泥土翻出来提供作物的生长需要。 一块田地在播种、插秧之前,必须先犁田,深耕需要将地里深层的土壤翻上来,浅层的土壤覆下去,一般深度在18-20厘米之间。深耕有翻土、松土、混土、碎土促进增产的作用。 精心耕过的土壤美如一幅画,每一粒土壤都承载着生命的渴望,农谚语有说:“耕地深一寸,顶上一茬粪”,可见深耕土地对种植农作物影响之大。不同的农作物根系生长需求不一样,具体农作物有具体的深度。 阳光斜照,土地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细碎的土块具有生命力,吸引了徐子良的目光。 这地,耕的真是漂亮! 这里,有人。 刚想到这一点,踩着落叶的脚步声沙沙响起,有人向这里走来。 第17章 春天到了种子却不肯发芽 好像在前一个月吧,或者是前两个月,仍然饱受疫病之苦的农民们就在农田里开始下功夫。 冬小麦秋播的时间到了,时间不等人,身体还算健康的农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上田地,倾尽所有的力量,把来年的希望寄托在土地上。 可播下去的种子,迟迟不见发芽的迹象,种子们像是共同做出一个拒绝发芽的决定与行动。 经验丰富的农业技术师,行业内声名颇有威望的种子专家,也解释不了其中的原因。 没过多久,农技师和专家的身影也不见了,和粮种一样,人类世界沉寂,不见一丝生机。 徐子良第一次见有村民找来民间神婆,神婆在田间焚香秉烛,祈恩求解,但也无济于事,科学解决不了的问题,鬼神也同样解决不了。 没过多久,徐子良还见过那神婆一面,她开着一辆四轮小车,车上带着她的两个外孙,从车顶堆满的行李看来,她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徐子良见她坐在车里频频回头,生机全无的村庄即让她留恋,又让她有种无法理解缘由的惶恐。 那时的徐子良也开始思将来的去处,农村似乎不再适合停留,可农村都不适合,哪里又能适合生存呢。 田里站立着枯竭的玉米秸秆,放在过去的话早就被收走再利用了,村庄里快要见不到人了,一天夜里,不知什么原因,隔壁村子失火,火光冲天,似乎夜幕都要被烧坏了,徐子良走到村子里地势较高一些的地方向失火的邻村张望了一会儿,似乎没有出现救火的人,火就一直烧着,烧到残留枯萎的田地里,徐子良的呼吸中都注入了火的浓烟,徐子良这才逃回家去。 火后的第二天,一夜未眠的徐子良起床后走出大门,空气里还弥漫着大火过后的烟气,路过一户农家的院子外时,徐子良听见头顶传来鸟儿打架的动静,抬头一看,叶子落尽的树枝上还残存几只干果,鸟在为干果打架呢。 一只瘦弱的鸟儿体力不行,被另一只鸟打下树,躺在地上蹬了半天腿,接着,死去了,也许是饿死的,为了拼最后一口吃的,残存的一点生命用尽了。 不好的感觉冲上徐子良的心头,鸟儿为了一口吃的打架的情景,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在他们人类的身上上演。 这种感觉带给徐子良一种时刻绷紧的本能,也许对幸存者,远离是胜于抱团的。 所以,看见精细耕过的地,除了有种原来还是有人没有放弃在土壤中寻找希望的感动之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徐子良第一反应是紧张。 他全身的细胞似乎在这时都冲向堤防的一线。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上背着装得鼓鼓囊囊的背包。一看就要远行的样子。 徐子良认得他,是大舅的同乡,懂果木技术,之前他还承包过乡里的果园,种了一些市场上售价较高的水果,听说挣了一些钱。 他也认出徐子良,两人相视,苦苦一笑。 “这土质不错。”徐子良主动开口。 “不行,再好的土,也种不出来了,种子也用光了,一粒也不剩,再留下来也没用。” “要离开了吗?去哪里?”徐子良又问。 “看吧,听说市里有救济点。” “救济点?” “对,在那里可以领到食物。” “我不太相信这个说法。”徐子良说,最后一次和县里的朋友联系,是在半个月之前,朋友说县里没有任何组织发放食物。后来,网络再也没有恢复,他和县城完全断了联系。 “留这里也没用,不如换个地方找找机会。”男人说。 因为长期吃不饱吃不好,他和从前的样子判若两人,脸颊深陷,尖嘴猴腮。 疫情之前偶尔不忙的时候徐子良会看看末日电影,电影里的人,个个都精神饱满,一看就是营养充足的样子,跑动的时候更像是身手矫健的运动员。 真正的末世,人类不可能是这个样子,个个都像饿死鬼,消瘦,精神萎靡,气息羸弱,仿佛一秒就会一头栽倒在地。 “祝你好运。”徐子良好久没和人说话了,他对自己的声音都有了一种陌生感。 男人点点头:“你也一样。” 他向山下走去,自行车在山脚下,他准备骑车去县城。 捡了柴火,徐子良收获满满地向家骑去,路过大舅和舅妈的坟,白色的小雪粒覆盖在坟头上,徐子良在坟前站了一会儿,心里默默地和大舅舅妈说说话。 将柴收进棚子的时候,徐子良意外地从棚子里扒出一包培菌发酵红糖,之前舅妈养了十来只羊,母羊生完小羊身体弱,舅妈就会给母羊喂点红糖,母羊吃了会恢复体力,奶水质量也会提高。 糖袋子上写着人不能食用,但徐子良还是对红糖充满了渴望,他好久没吃糖了,家里只剩下一些面粉,眼看见面粉也快吃光了。 第一次面对这样一袋不能吃的红糖,徐子良的内心挣扎着。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咕咚一声,咽下了口水,那声音如此响亮,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种强烈的渴望让他感到有些尴尬,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对糖的渴望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徐子良准备回县城看看,也许男人说得对,县城里的食物也许比农村多一些。 就在当天,徐子良骑车回了县城,这一次他准备在县城多住几天,看看城里的情况究竟怎样。 谢天谢地,面粉还在,徐子良回县城这趟,主要还是挂念他的面粉。 上次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他,大概也是他过于紧张的错觉吧。 再次带着面粉回农村,徐子良感觉这个做法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徐子良在大哥家里住下来。 白天他也出门去找寻过所谓的食物发放点,却没有找到,这和他意料地差不多,所以失望也不是太大。 到底是镇上,偶尔还会来电,电也是时来时断,所在的县城虽然临近南方,但总归是北方的地理位置,遇到阴雨天,屋里更是冷得坐不住,停电的时候,徐子良就想法烧壶热水喝,这时的他已经用上了从小区附近捡的树枝,不过不多,或者披着一床被子来回在房间里快速踱步,这样能够让身子变得暖和一些。 披着被子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样子,和一个突然发癫的疯子无啥两样吧。 当然徐子良也不再期望大哥一家能突然用钥匙打开门回来,有时门外响起可疑的动静,徐子良就像一只猎犬一样迅速窜到大门,通过猫眼看向外面,生怕来者的出现会影响他的生活。 那一次徐子良看到一条狗,饿了很久,皮包骨的狗,大概是在寻找吃的,每家每户的门外它都搜寻一番,但失望却始终伴随着它。 徐子良动了恻隐之心,他甚至想开门把狗放进来,请它吃顿面汤,等它吃饱再让它离开,但手放在门把手上,过了好久,徐子良还是没有拧动门把手,他感觉他和门外的流浪犬没有什么区别,无非他在门里,它在门外,他比它幸运地发现了一批面粉而已。 偶尔还能联上网,但得来的都是一些坏的消息,终于,随着冬季即将结束,电力终于无法供应了。 接着断了燃气,自来水,偶尔还能使用。 整个冬天都咬牙扛了过来,快到立春的时候,徐子良生了一场胃病,这病让他吃啥吐啥,虽然也没别的可吃的食物,吃来吃去都是那批面粉,饮食的单一,让徐子良的胃终于出了问题。 即使这样,几十箱粗粮又能撑多久呢,不仅仅是粮食,蔬菜鱼禽样样都早已不见,徐子良大病了一场,好在他在大哥家里发现了一瓶胃药,做生意的大哥饮食没有规律,也是年龄轻轻就落下了胃病的病根,家里少不得胃药。 幸好胃药是对症的,这让徐子良从疾病的手中挣脱出来。 足足一个星期,徐子良才能下床,下床前徐子良需要坐在床上蓄力一会儿才能站起身,他发现,自己的大腿已经瘦到脱形,徐子良看着大腿,感觉它们不属于的身体,腿还在微微颤抖,无形地诉说着它的无能与不易。 人在屋子里也需要活动,徐子良站在窗前向楼下看去,看不到人迹,这个冬天,很多人继续生病死去,县城里幸存的人,开始向另外的周边或者是更大的城市转移,听说有的城市能够保障水电粮油等基本的民生,徐子良住的这个小县城,已经呈现出被放弃之后的不可救药的荒凉感。 那只狗又来了一趟,可能嗅到徐子良煮面条的气息了。 徐子良还是狠着心,没有给狗开门,虽然他听见狗用爪子扒拉着他的房门,那扒拉声急切又失望。 这一次,徐子良多煮了一些面条,还剩小半碗,也是因为身体刚好吃不下的原因,徐子良想了想,他决定把这小半碗面条分享给流浪狗吃。 这狗一直在这一带活动,说明之前它就住在这里或者是附近。 狗的活动很有规律,尽管这个世界不再需要规律与时间,但它的活动一直是黄昏时分。 最终,徐子良决定去找狗,看着小半碗剩下的面条,徐子良还是觉得应该找狗,他带着面条,换上一双薄一点的运动鞋,准备妥当,这才走出门去。 他的腿软软的,就像面条一样软,以至于他每一步都刻意让自己走得更稳当一些,到了楼下,他听到有动物的叫声,于是侧耳倾听,但分辨不出方向,仔细听时,动物的叫声又听不见了。 小区的空间突然间好像增大了数倍,太过安静,也是一件令人不安的事。 空房是如此之多,那些失去主人的,被房主遗弃的,或者是主人再也回不来的房子,空置房子的数量,已达到难以计数的地步。 小狗是黑色的,小黑去哪里了呢,出门一趟,徐子良没能找到小狗,端出去的面条又端了回来,晚上,徐子良吃光了碗里的面。 第二天,徐子良再次选择黄昏时出门走走,没有遇见人,但在街的拐角处,徐子良一眼看见一堆带着污血的皮毛,黑色的,早春的风吹着它,但不可能唤回它曾经的生命。 那是小黑,徐子良很懊恼,早知小黑是这个命运,怎么着他也会让它吃顿饱饭再离开人世。 找个地方挖了一个坑,徐子良将小黑的皮毛埋在坑里,算是对它歉疚的补偿。 饥饿的人杀了它,然后藏在某一个地方,正在贪婪的啃食着它的肉。 这是疫情来袭后的第一个冬天,总算过去了,第一个冬天,幸存者们还有食物,所以第一个冬天还没有那么难熬,真正的考验,其实才刚刚开始。 幸存者们把希望放在即将到来的春天,也许种子只是累了,它们休息了这么久,等到春天再度降临,春风自然会唤醒它们苏醒发芽的意识。 所有的种子都希望自己在春天里成长,没有一粒种子甘于沉寂与死去。 这是种子的天性。 幸存者们就在这样的信念下迎来了春天。 徐子良有个想法,等春天来了,他要回农村种地去,祖宗世世代代都是农民,种地是最务实的选择,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要吃粮食的,没有粮食就没有了一切。 粮食短缺人口锐减的时刻,种粮,也是农民后代的使命感。 但有的时候,信念是盲目没有根据的,甚至像是精神鸦片,幻想的繁华,看不见悲凉的实质。 粮种呢?去哪里寻找粮种?就算有了粮种,它们也不再发芽,不仅是粮种,所有的种子,它们都不再发芽。 所以尽管春天来了,但几乎所有的种子就像遭遇了诅咒一般仍在沉睡,春风没有唤醒种子们的沉睡,偶尔也会有一些种子发芽,但这些部分发芽的种子,有的在成长中夭折,有的没有结出果实,它们发芽,开花,就是不结果实,就在这种反常下度过植物的一生,它们的生命本不该如此。 幸存者越来越少,和不能发芽的种子一样,他们再也没能迎来下一个春天,因为饥饿,因为无药可治的疫病,因为各种原因,总之是再也见不到春天了。 徐子良回了一趟乡下,空空的田地里,不见春天的绿色,黄土暴露的田野,看上去触目惊心,这可是春天,应该充满生机的春天啊。 第18章 对面窗口里的男人的死亡与消失 徐子良经常听到的声音,无疑是来自于自己腹中的饥饿咕咕声。这种声音会在房间里回荡,如同一个无形的提醒。 春天的种子不发芽,但太阳依然暖洋洋的。 中午太阳最好的时候,徐子良会坐在晒台上晒太阳,这是一种辅助补钙的方式。 闭起眼睛,起码这短暂的时光是愉快的。 世界都如此,末世有没有还能过上正常生活的呢?徐子良想,几年前看过一个新闻,美国的,一个开发商买下了草原上一处废弃的导弹发射井,在里面建造出豪华的末日避难所该七层公寓项目,每层定价为200万美元,推出后迅速售罄,可见人对末世的到来是早就有了提防与准备。他就没有这样的先知先觉,所以才会受到食物短缺的痛苦。 没有水,这是个大问题,徐子良早就忘了用上自来水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 春天即将过去,土地还是一片荒芜,几场雨落下,土壤上依然不见一点生机,就连鸟的影子都看不见。 大哥买下的房子,是一处老小区,还是城乡结合部,当初选择在这里买房子,也是图个便宜。 西晒台上能够看见没有生机的土地。 具体说应该是菜地,有六七亩左右,如果不是人与植物共同生下这场瘟疫,这片菜地早就被房地产开发商盯上并建起商品房了。 大哥之前抱怨过,买房子的时候,菜地里有几位菜农正在向菜地里施农家肥,不知是用什么沤成的,闻起来能把人熏吐,那是一种无比的奇臭。后来住得久了,渐渐适应这种臭味,才知道是鱼肠鸡肠等内脏沤成的熟肥。 施肥的菜农可不觉得这肥臭不可闻,他们连口罩都没戴。 可徐子良此时很想让那肥臭味飘散在他附近,那气味是热热闹闹的,人间生活的气息之一。 当初有多嫌弃,现在就有多么怀念。 靠近菜地的房间,之前大哥堆放了不少包装纸箱,纸箱遮住不少窗外的光,还有他讨厌的肥臭味。 那些纸箱后来没有派上应有的用场,倒是方便了徐子良,他用它们煮食物,纸箱确实是最好的燃料,后来纸箱渐渐消耗光了,窗子露出来,可以看见夏天快要来临时也是一片死气沉沉的菜地。 过去那些固执留守的菜农早就没了踪影,他们离开了,去了更远的地方,更多的是在离开之前死去了。 傍晚之后,徐子良收起了桌子上拼装玩具的零件, 玩具是从一家大门洞开的拼装玩具商店里找到的,徐子良很快发现,玩拼装玩具,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因为拼装时的专注,还能够让他不再胡思乱想,之前有一阵子每天都在胡思乱想,让他有种危机感,脑子要错乱,精神要失常,还好,在外出找水的过程中,拼装玩具店的发现,把他从这种濒临失常错乱中拯救出来。 没有电,晚上再也没有开过灯了。 不过有一个太阳能的夜灯,但徐子良不怎么使用。 不需要开灯,夜晚月光就是最好的灯。 很久没有接触电子产品,徐子良的眼睛变得出奇的好,到了晚上,即使窗外没有月光,徐子良也能够在漆黑的室内行动自如,不过屋子里也没剩下多少家具了,冬天最冷的时候,徐子良劈开了衣柜,衣柜是实木的,这让徐子良很兴奋,实木能够燃烧很久,一块小木头就能烧开一杯水,如果是密度板的话那可就糟糕了,密度板燃烧的烟简直能把人熏死。 几件实木家具,温暖了徐子良的整个寒冬。 床还留着,没劈,徐子良把床挪到了窗子的旁边,徐子良睡觉不再拉窗帘,日出日落,没有因为末世的到来而改变,正常的不得了,每天徐子良会被太阳初升的光线照醒。 东窗对面的楼,是另一处小区的所在,在视线持平的位置,徐子良发现对面也生活着一个幸存者,和徐子良一样,独自生活。 一个男人。 男人和徐子良一样,几乎不怎么出门,守着有限的物资过着没有希望的日子,偶尔也会出去寻找生活物资。 男人经常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死去一般的街道,虽然他还活着,可徐子良从他缓缓的行动中看出他正在死去,也许这段时日他还活着,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告别人世,总之徐子良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不算真正的活着的人。 男人的迟缓的行动中有一种明显的病态,可以看出他正饱受疾病之苦。 有一次,他俩的目光似乎对视在一起,但两人都没有表情和任何表示。 按理说幸存者见了幸存者,应该有种绝地重生的共同欣慰,就算不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也应该打个招呼,交流一下死里逃生的心得体会,再谈一谈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和规划等等,或者住在一起,将两个人的力量合在一起处使,争取在末日世界里能够走的更远更稳什么的。 但他们并没有。 视线碰撞了,但都带着不想和对方有任何交集的漠然。 徐子良突然想到一点,男人住的那一栋楼,是新建的商品楼,房价比较高,相对徐子良大哥住的这种回迁房,对面那栋楼里的住户应该是经济条件较好的,所以男人明显拒绝和徐子良有所交流的原因,很可能是他有一些物资,他怕徐子良打他的主意吧。 徐子良的视力好,有一次清晨,徐子良还看见男人竟然还在锻炼,一对哑铃,他站在窗前举着哑铃向楼下看。 楼下什么都没有, 而徐子良那几天因为喝了不清洁的水而又在闹肚子,徐子良颓废地躺在床上,心想也许这一次可能会死去了,终于到了和这个世界彻底了断的时候了。 徐子良从白天躺到夜里,月色洒在徐子良的身上,徐子良感受着全身涂抹上大自然之手赋予的银光,肚子似乎不太难受了,既然还没死,那就继续苟活着。徐子良心想。 徐子良迷迷糊糊坐起来,靠着床头,徐子良很想和谁说说话,哪怕说几句都可以,他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于是徐子良想到对面楼的那个男人。 这天的月光实在太明亮了,没有灯,徐子良都能看清楚他手臂上的汗毛们,它们似乎很健康,根根挺立,像在他皮肤上生长着的健康茂盛的小森林。 坐了一会儿,徐子良脑子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徐子良看向对面,男人的窗子打开了,男人的窗子里没有月光,但徐子良能够朦朦胧胧看清男人家房间里的床,男人似乎躺在床上,那么美妙的月光,但他休息的那么早,还四仰八叉的,睡的好像一个动物。 徐子良起身,借着月光开始进食,睡了一天,身体急需补充食物与水,早就没有治疗拉肚子的药了,徐子良吃了一些维生素,徐子良想,它们多少能够给他受损的身体带来一点点的弥补。 吃了食物,又过了很久,徐子良披盖着银色的月光重新在床上躺下,身体在没有吃药物的情况下竟然奇迹般渐渐康复,这让他心情有些愉快,他甚至对自己说了一声晚安。 希望能睡的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好,一样的香甜,一样的四仰八叉。 再一睁眼是上午了。 徐子良床前的钟表依然在走动,钟表里的电池经用的超出徐子良的意料。 上午十点钟了。 徐子良这一觉睡得够久。 徐子良看向窗外,视线直达男人的窗子里,徐子良看见男人还在睡,他这一觉更漫长,徐子良想他一定是喝了酒,只有喝酒,喝了很多的酒直至酩酊烂醉,才会睡得这么久。 男人还是四仰八叉着,睡这么久,就连睡觉的姿势他都没换过。 又过了几个小时,徐子良看向窗外,看向睡觉的男人,他还在睡。 不对,徐子良心里突然一沉,男人并不是睡觉,他已经死去了,告别人世的时候,他用了这种四仰八叉的放松姿势。 一直到傍晚,徐子良看着没有变动姿势的男人,心里说不出的哀伤。 虽然只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从没搭过话,可是也算隔着一定距离的陪伴了,徐子良的这段时间已经适应了这个男人的存在,想必对方也是同样的感受,在一定意义上,陪伴着的彼此,但男人说走就走,连个告别都没有,哪怕扬一扬手,再倒在床上死去,徐子良也好有失去同伴的心理准备啊。 告别就是这么突然,清晨还好好的站在窗前举着哑铃锻炼身体,只隔了半天,他就无声无息死在床上。 这就是末日人生。 糟糕总是突如其来,好事却没有一桩。 徐子良决定去男人家里一趟。 当然,徐子良不是为了埋葬他,从关系上来说,徐子良和他非亲非故,而且徐子良要回避与他的尸体有接触,为了避免被感染,或者传染上其它的病菌什么的,徐子良和他的距离保持的越远越好。 因为根据徐子良所观察到的,男人的日常生活来看,男人的物资一定是充足的。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有一定的免疫力,但男人死于什么原因徐子良并不清楚,所以出门时他戴上了护目镜和口罩,这东西不缺,在任何一家都能翻出来大量的囤积。 寻找物资的过程中,徐子良自学掌握了一定的开锁经验。 可男人家的房门比徐子良想的还要难以打开,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了,徐子良捣鼓了一个多小时,就在他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绝不气馁继续奋斗时,他听到屋子里传来咕咚一声的动静,徐子良吓了一跳,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难道男人没死,他又醒来了? 徐子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脑门上不断冒冷汗,也有可能,男人已经死了,但动静是他发出来的...... 又等了两三分钟的样子,除了那声咕咚声再也没有第二声动静,徐子良想这声音应该不是男人发出来的吧,也许是家里的什么物件倒了呢,徐子良继续开锁,又努力了半个多小时,门锁不负徐子良的所望,发出轻微的,咔嚓打开的声音,这声音在徐子良听来,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声音了,它带给徐子良的是希望,是未知的物资的获取,徐子良咧嘴微笑着,虽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正在微笑。 即将获得物资的喜悦,让徐子良完全忘了屋子里还躺着一个刚刚死去一天的男人。 徐子良走进屋子里,这才想到床上躺着的男人,但徐子良无法安葬他,虚弱的体力无法支撑徐子良将他安葬,因为闹肚子刚好,徐子良的脚绵软无力,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的不真实,在爬上男人家的过程中,虽然只有五层楼,但快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屋里有了死亡的气息,末世的这段时间里,徐子良不断地闻到这种气息,即熟悉又有种无奈的适应。 徐子良打开男人卧室的衣柜,在里面找到了毯子,徐子良把毯子盖在男人身上,这也是徐子良唯一能够帮他做的。 再过两天,这间屋子里的气味,能把人熏到无法接近一步,徐子良在这个时候来还不算晚。 为男人盖毯子的时候,徐子良看见窗前倒掉的塑料水壶,男人喝光了壶里的水,窗子的纱帘被风吹动,带翻了桌子上的水壶,徐子良在开锁时听到的动静,就是水壶掉在地上的声响。 接下来徐子良开始寻找有用的物资。 食物放在厨房的储藏柜里,但徐子良有点失望,因为食物所剩不多,罐装的麦片还生了虫子,徐子良打开盖子的时候,罐子里的虫争先恐后向外爬。 有一只虫爬到徐子良的手背上,徐子良一阵恶心,将手用力地甩了甩,虫子被甩飞出去,如果虫子也会尖叫,这种尖叫是带着弧度发出声的。 有两盒简易包装的蜂蜜,这可是好东西,徐子良好久没吃过蜂蜜了,在梦里梦见过,梦里还被蜜蜂给盯醒,想做梦时吃个好的都不容易。 徐子良撕开一包蜂蜜,将蜂蜜挤进嘴里,原本徐子良的嘴里是有些发苦的,挤进嘴里的蜂蜜将徐子良的整个口腔内部融成满腔的甜蜜。 享受的差不多时,徐子良才缓缓将蜂蜜咽下去,接着是徐子良的嗓子开始感受蜂蜜的甜,徐子良的嗓子眼幸福的悸动着,真甜啊,久违的甜。 食物不多,都是一些过期很久的,男人对未来,就像看着这些过期食物,渐渐没有了信心吧,他应该是心先死去,身体才跟着死去的。 徐子良在儿童房里找到一个孩子的背包,背包用来装剩下的食物。 出门前徐子良又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男人静静地在毯子下面躺着,在徐子良开门的瞬间,几只早就等在门外苦于无法进屋的苍蝇趁机飞进屋子里。 苍蝇对死人的气息最敏感与着迷,在徐子良离开之后,苍蝇们会在男人的身上建起一个乐园,繁衍生息。 徐子良觉得很迷惑,人类的灾难,对它们竟然是毫无影响的,在某种程度上,它们活得要比人类更幸运更顽强。 徐子良把苍蝇和男人一起关在房间里,徐子良背着一个孩子的双肩包走在街上,看上去很滑稽的样子,背带有些紧,勒在徐子良的肩膀上面,但没人会注意这一切,哪里还有人呢,县城已经空了,即使有人,也是像老鼠一样,要么愁眉不展躲在家里想着下一餐在哪里,要么就是毫无头绪出没在有可能存在食物的地方,为了食物能够完全属于自己,他们全都变得小心谨慎,以防被别人发现,确保行动的私密与安全。 这是一个人人自危的末世时代。 徐子良不打算让他的视线和男人的窗口再有任何碰触。 还想活下去的话,就得让自己的心情尽量保持好的状态,而看到男人死去后的变化,显然是个极其糟糕的,能够让心情变得无比沮丧消沉的过程,所以不见最好。 为了避免无意间的对视,徐子良还拉了窗帘,无论在白天还是在晚上,徐子良的房间都是昏暗的。 可徐子良似乎听见了苍蝇的嗡嗡声。 徐子良以为是幻觉,从死去的男人那里联想到的,啃噬尸体的苍蝇来到他的身边。 可徐子良很快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幻觉,真的是一只个头大若黄豆的苍蝇进入到徐子良的房间里。 窗与门都关闭的非常严实,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进来的。 就连苍蝇自己也很困惑,它是怎么进来的,接下来,又该怎样出去,它发出很大的动静,在房间里盲目与焦虑的飞,原来苍蝇也会焦虑。 徐子良盯着苍蝇,它焦虑了,徐子良反而冷静了,就像看一场不知剧情接下来怎样发展的电影。 它穿过窗帘缝隙,激动地扑向玻璃窗,看见光亮,它还以为看见了出路,却不知道迎接它的是一阻无法冲破的玻璃窗。 窗子很脏,不知道多久没擦过了,不过苍蝇也很脏,它更加烦躁地在玻璃上撞击着,听上去就像嚎叫,徐子良更加感兴趣,追随它的目光也更加专注。 而就在视线追随着苍蝇的身影时,徐子良的视线突然间无法收回的穿过窗子直达对面男人的房间。 视线像是刹不住的脚步,直达到男人最终停留的地方。 徐子良看见了床,但床上似乎空荡荡的。 定过神再次看去,床上确实没有了男人。 难道,他死而复活了? 床上空空的,而男人真实的存在过,徐子良带来的食物可以为证,但男人的尸体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这很难解释清楚。 徐子良站在窗前想了半天,想了很多种可能,然后找到两个听起来比较合理一点的可能,一是幻觉与想活下去的本能产生出来这个男人,让徐子良的生活不那么无聊,并且找到了食物;二是有人带走了男人,他的家人,或者是他的亲友。 而如今,哪还有这样的亲人和朋友呢? 苍蝇开始绝望与放弃,它趴在玻璃上,徐子良能感觉到它在喘着粗气,它半球的复眼看向外边,和徐子良看的方向大概是一样的,徐子良怀疑,苍蝇是从男人那边来的,它还想回到那个地方去。 苍蝇的身体看上去很健康,个头大,呈现出强壮与力量,所以一定不缺营养,它营养的来源,一定和那个男人有关系。 徐子良打开窗户,把绝望的苍蝇放出窗外。 对它来说,窗外的世界还是有希望的,不像他的窗外,他的窗外没啥希望。 楼下,有一个戴着志愿者袖章的女孩缓缓地走过。 第19章 没有一个幸存者是值得相信的 徐子良瞪大眼睛,心中一阵狂喜,然后拔足向楼下狂奔而去。 志愿者的出现,那可是好的意味啊!也许县城里真的有领取救济食物的地方。 向楼下跑去的时候,因为太过激动,徐子良还跑掉了一只鞋子,他不得不回头把鞋子穿上继续向楼下跑去,楼道里发出急切的脚步声,一路噼里啪啦向着一楼奔去。 到达一楼,他推开单元大门,以跳跃的步子出了楼房。 阳光热烈地照在他脸上,徐子良对这刺眼的阳光毫不在意,一心快一点跑到志愿者的身边。 女孩没走远,她在街上慢吞吞地走着,她的身上还穿着志愿者的蓝色马夹,徐子良停了一下,他意识到,女孩身上的着装,还是进入冬天时着装呢,夏天还穿着初冬的衣服? 这是?徐子良心里生出了几分疑惑。 他谨慎地向着女孩走近,轻声打招呼:“打扰了,请问......” 女孩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缓缓转过身来,徐子良的眼前出现一张肌肤蜡黄,布满污渍和尘埃的脸庞。这张脸看起来是那样的沧桑和疲惫,这脸已经多久没有洗过了?徐子良心想。 “你,不热吗?……怎么还穿着这么厚的衣服?”徐子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充满关切。如果女孩需要,他可以从家里拿出大嫂的衣服送给女孩穿。 女孩眼神依然迷茫,徐子良的话她似乎没有听见,就连眼神都没落在徐子良身上。 女孩的头发虽然扎起来,但结成了一个饼。这头发,跟个叫化子没啥区别。 “我,我家有衣服,你需要吗?”徐子良磕磕巴巴的问。 他现在已经不关心哪里有救济了,看女孩这样子,救济点的存在,也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徐子良的关心,却让女孩在瞬间发现惊恐的尖叫,眼前的徐子良,像是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怪兽。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徐子良,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似乎徐子良时刻会向她发出攻击。 尖叫声与惊恐的眼神也吓坏了徐子良,他一连后退几步,接着像个战场上懦弱的逃兵一样转身就跑,直到跑到他认为还算安全的距离,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 女孩也已经转身,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影孤单寂寥。 徐子良带着遗憾,看着女孩步履维艰地走远,他知道,这女孩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她的世界,再也不可能接受陌生人的出现。 看她身上的衣着,一定是疫情开始时做了志愿者,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的精神崩溃,他就不知道了,很可能,随着世界的崩溃,她的精神也随之坍塌了吧,不是每个幸存者都能扛住这种压力的。 走了几步,徐子良再次回头,他看见女孩坐在一家五金店的门外,什么也不做,就那么呆滞的坐着。徐子良摇摇头,看她这精神状态,这女孩应该活不了多久。 幸存者偶尔会再次出现。 一天,窗边的徐子良看见街上走来一对父子。 孩子还小,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却背着和他年龄不相符的行囊,每个幸存者都在漫无目的找寻填饱肚子的希望,每天要抵达不同的地方,所以过夜的工具也要随身携带,男孩背着他小小的睡袋还有水壶。 还有插在背囊一侧的机械战甲,那还是文明世界时的玩具呢。 看男孩的年龄,他出生后应该度过了短暂不多的一段文明世界的日子,以及健康的饮食和作息,亲人的疼爱,特质的丰富,但这一切很短暂,他的人生随着疫情与种子的灭绝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在如今他还有父亲的陪伴,他们的生活还保留着一些文明的痕迹。 但徐子良看到男人背囊里露出一只甩棍尖头的时候,他在窗帘后将自己躲藏的更深了一些。 幸存者里的胜者,是能够活到最后的人,而不择手段,才是保证活得更久的前提之一。 天气很热,为躲避烈日,父子俩挨着墙行走,他们走的不快,孩子走的轻松一点,但父亲的眼睛,像雷达一样四处搜索。 还剩下什么呢?徐子良在窗帘后苦笑,楼下的那些商铺,光是徐子良一个人,就搜索了好几遍,就连藏着的蚂蚁,徐子良都能搜索出来,别说是食物了。 父亲自然清楚,当男孩指着包子铺,看样子是问父亲要不要进去看一看的时候,父亲摇摇头,越是这种经营食物的店铺,越是毫无希望。 父子俩坐在一家五金店门外休息,戴着志愿者袖章的女孩,也曾在五金店门口坐了几个时辰,黄昏时消失了,后来她再也没出现过,像徐子良所料想的那样,她不知死在什么地方了。 父亲进店里找了一些他需要的工具,这期间他不时走出门看看坐在门口的男孩。 男孩专心致志的玩着他的机械战甲。 七八分钟后,父亲找齐了他需要的工具,父亲在男孩身边坐下来,摘下他的背囊,从背囊里掏出了水壶。 男孩也取出他的水壶,他的水壶里没有水,水都集中在他的父亲那里。 父亲往男孩拧开的水壶盖里倒了一些水,男孩喝着水,这是一个很享受的过程,男孩的表情很轻松,有父亲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样,日子再绝望,有了父爱,绝境里都会有一丝甜蜜。 徐子良心里感叹着,他脑海里掠过自己父亲的影子,但却是模糊的,父亲的脸,已经模糊到他记不清了。 最后一次和父亲在一起吃饭,是在什么时候?他也记不清了,回忆朦胧如雾,明明是真实的关系,却在这时想来虚无飘渺,场景似乎还在家里最后一次为了盖房子请客吃饭,他大口吃饭,父亲埋怨他只顾自己吃,不知道招呼客人,那饭吃的很不开心,后来他还提前离开,碗里剩下半碗没有扒完的米饭。 早知世界成为这个样子,那碗饭他绝不会浪费一粒米。 孩子喝水的时候,父亲仍然很警惕,他不时看向四周,可能是本能,他感觉到了注视,他抬起头,准确地看向徐子良所在的窗口。 徐子良藏的更深,就连喘气都变轻了许多,虽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这个父亲不可能听到他的喘气声。 末世将徐子良变成惊弓之鸟,小心点没错,有人的地方,就有可能存有食物,这是眼下的生存常识。 隔了几分钟,大概有三四分钟的样子,徐子良非常小心地从窗帘后探出一点头,街上已经没有了父子俩的身影,就这会儿功夫,他俩走的很快,说明父亲有种感觉,所以他带着孩子迅速从这条街上离开。 幸存者们的不安与警惕都是相同的。 说实话,徐子良很害怕看见幸存者,物资越来越少,幸存者渐渐变成了竞争者。 真有意思,什么时候都在竞争,日子好的时候就在竞争,日子不好的时候更需要竞争,孩子从出生起就开始了看不见的竞争,这个时候的孩子,更要尽快学会生存竞争,如何活下去的竞争。 徐子良还见过一个女孩子骑着一辆自行车为了寻找物资在街上游走,她骑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后面带着拖挂小房箱,箱体内部空间虽不大,但支开后,足够容纳一个人在其中睡觉,箱体上还有太阳能板,看样子女孩平时就住在自行车后面的小房箱里。 徐子良想和女孩打个招呼,但透过污浊的窗玻璃,徐子良看见自己的脸,自己吓了自己一大跳,一脸胡须,像个刚从草丛里钻出来的野人。 徐子良不记得上一次刮胡子是在什么时候,虽然他有足够的整理外表的工具,但他懒得用,工具随意的丢在地下。疫情刚开始,他在县城开始独居生活的时候,还自己鼓励自己,日子尽量正常着过,个人卫生一定要搞好等等,后来这一切就抛在脑后,如何和肚子搞好关系才是重要的。 他竟然还有了老年人才会有的眼袋,呈现苍老的颓废的面孔,就像在垃圾场里睡了一个星期才刚刚爬起,这个样子,足够让女孩认为徐子良是一个有所图谋的人,所以还是不惊动她为好。 其实徐子良想告诉她,她这样子出行,有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谁都想知道她的小房箱里装了什么,这样走,未免有些招摇,万一遇到居心不良的人,她一定会吃大亏,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徐子良没有这样做。 过了几天,徐子良在外出寻找物资的时候,他在另一条街道看见女孩的自行车和小房箱,自行车倒在路边,小房箱被破坏的不成样子,扔在自行车的一侧,房箱里空荡荡的,但在这之前,里面一定装着不少女孩辛辛苦苦搜集来的物资,她太单纯了,以为那些宝贵的物资随身带就能够安全了,但她错了,带着全部身家到处走,和过去带着一身黄金行走在强盗谷里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女孩的下场是什么,但徐子良希望她只是嫌带着房箱四处走太不方便了,或者遇到了危险,她丢下自行车和小房箱逃走了。 徐子良希望她好好地活着。 还有一位孕妇,她的脸已经瘦脱了相,但她的肚子鼓鼓,说明她马上就要生产了。 如果她腹中的孩子能够幸运的降临在这个世上,徐子良相信,这个女人会把她所有一切毫无保留的给予孩子。 她蹒跚地走着,末世很多人都是这样走路,因为饥饿,腿软到根本站不住,只够勉强支撑着,孕妇这般走路,不是因为肚子大,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让她有充沛的体力。 徐子良提心她一秒就会倒下来,和她的孩子一起。 回头看了一眼储藏间,徐子良有一种冲动,拿食物,给这个四处寻找食物的孕妇,让她补充一下体力,为她,为她肚子中的孩子。 可是虽然有这种想法,可徐子良的双腿却很现实的仍然站在原地,食物给了她,意味着他的食物的减少,这可是和他生命保障所挂钩的,所以不能送食物给她。 孕妇缓慢地走远,徐子良有种预感,她在这个世界上幸存的时光,已经所剩不多。 除此之外,徐子良还见过一位年龄高达八十多岁的老先生,这把年龄能够跻身进入幸存者的队伍里,说明他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可这种幸运,并不能给他带来幸福,他需要填补肚子的饥饿而游走在千疮百孔的死城里,体力强壮的年轻人,一天下来都未必能够找到食物,他这样的老人则更难。 这样一想,命运其实挺残忍的,留着他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却让他看着巨大的苦难并且时时体会着。 看到他步履蹒跚,走着走着,差点摔一跤的样子,徐子良感觉老人的人生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他的步子,已经预告了终结即将到来。 看着老人家拎着一只空空的口袋四处茫然寻觅的样子,徐子良又产生送些吃的给他的念头,和前几次一样,只是念头一闪而过,想到如今世界有怜悯心是给自己减命的行为,徐子良再次打消这个念头。 每个人都有生来注定的命运,徐子良改变不了什么,更帮不了别人。 哪个幸存者不可怜呢,每个幸存下来的人都不容易,他也不容易,他还没做好告别这个世界的准备,在这之前,要努力地拼命的活下去。 徐子良让自己狠下心来,只有狠下心,路才能走的更长一些,不,应该说是不那么痛苦一些。 渐渐地,对辛苦收集来的食物,徐子良像一只绝对不许旁人染指甚至多看一眼的巨龙。 在这方面徐子良吃过亏,如果再不长心眼,说不定因此丧命。 盛夏的一天,徐子良竟然遇见了熟人。 那天徐子良绕过一个街的拐角,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幸存者的身影。 末世还有这么魁梧身材的人类,他的食物一定充足吧?徐子良感慨,同时感觉到,这身影有些熟悉。 接着,徐子良下意识想要从这个幸存者身边悄然绕开,徐子良不希望他被发现,就冲这人的体格,他也有种局促不安。 徐子良向后退去,想原路返回或者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但那个身影却突然转过身来,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阿楠!”徐子良惊喜地喊道。他是徐子良乡下老家的邻居,阿楠的出现,让徐子良心中的紧张瞬间消散。 “是你啊!”阿楠看上去有些惊讶,但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种放心的轻松感。 “你也在这里啊,太好了!”徐子良走上前去,毕竟,在这个充满危机的末世中,能够遇见熟悉的人,感觉总是让人心安的。 “咋样,今天有收获吗?”阿楠笑着问徐子良。 阿楠的嘴唇有点发黑,唇上的一层干皮,让他看上去就像嘴唇绽开了一样,不过这绽开不怎么美好。 “没有。”徐子良如实回答。 可接下来,徐子良和阿楠的眼神一同落在一旁的橱窗上,他俩同时发现,一只大号的,并且鼓鼓囊囊的旅行包,放在男模特的脚下,这搭配有点诡异,虽然是一家运动装品牌店,但也不至于存在这么大的包做橱窗陈列。 这只包,出现的太过突兀。 “看见那只包了吧?!”阿楠的语气有些兴奋。 语气兴奋,一种异乎寻常的兴奋情绪,从动物的本性里散发出来的兴奋。 包里,极有可能藏有食物。 食物的发现,意味着生存机会的发现。 俩人从敞开门的店里绕进橱窗内,阿楠抢先一步拎起那只旅行包。 旅行包沉甸甸的,阿楠这种个头,拎起包的时候都有点吃力。 阿楠拉开旅行包的拉链,并将包的开口向下,在他手中,罐头从包里噼里啪啦沉闷实在地掉在地上。 “发财了咱们。”阿楠咧着嘴笑着说,他嘴唇上坏死的枯皮都在跟着笑。 “会是谁放在这里的呢?”徐子良开心地回应。 “不知道是谁,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概是这样藏东西的思路吧,所以放在这里。”阿楠笑着回答。 这些食物的前主人,他可能忘记了这样一个事实,对于一个饥饿的人来说,寻找食物的渴望是如此强烈,甚至会让他们毫不犹豫地探索任何可能的地方,为此他们不遗余力,甚至疲于奔命,以一种敏感与仔细,寻常与不寻常的地方都不会放过。 “可这种思路,现在已经被破解了。”徐子良回答。 “说不定接下来会有更好的发现。”阿楠用亢奋的语气说。 阿楠蹲下身,将罐头重新装回到旅行包里,在他装包的时候,徐子良心里默默数着罐头的数量,总共三十四罐,还有五袋250克装的压缩饼干与十罐迷你装功能运动饮料。 “共同财物,我来背,回来平均分配。”阿楠拎起包背在身上说。 徐子良点点头,也许阿楠认为自己是个大块头,所以主动提出背包。 两人继续在商业街区寻找食物。 虽然这条商业街是以销售运动系列为主,但这并不排除有食物的存在,相反,可能还会隐藏着一些惊喜和好运等待他们去发现,就像发现这包食物一样。 一边寻找,徐子良和阿楠一边聊起进入末世之后的生活。阿楠告诉徐子良,他有一个女朋友,还是在刚进入末世的时候相识的,不过,就在前不久,女友因为急性胰腺炎突然去世,她还不到二十五岁。 提到女友去世的情况,阿楠的眼睛湿润了,徐子良看见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徐子良永远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劝慰一个人如何不伤心,他只好轻轻地拍了拍阿楠的肩膀,以此安慰他不要过于悲伤,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向前看。 阿楠深吸一口气,他也努力让自己从伤感中走出来。 “我得换双鞋子,每天不停到处走,太耗鞋子,看我脚上这双鞋,其实穿了没几天,可现在,底薄的就像一张薄薄的鸡蛋饼。” “真要是鸡蛋饼的话,你可舍不得把它穿在脚下。”徐子良也用轻松的语气说。 “是啊,我要立即把它塞在肚子里。”阿楠咧嘴笑道。 他们继续向前,很快走到了一家鞋店之外,店里鞋子所剩不多,末世里,鞋子也是非常抢手的物资,毕竟人人都需要鞋子来保护自己的双脚,需求不断增加,供应却没有新增,适合自己的鞋子将会越来越少。 想到这里,徐子良打算给自己也寻找一双合适的鞋子,接下来要走的路只会越来越多,他需要做这方面的准备。 眼前的景象让徐子良感到失望。 货架上的鞋子大多都被扫落在地,许多鞋子已经无法配成完整的一对。那些之前来过的幸存者们,似乎在以一种近似破坏的方式暴力寻找出他们满意的鞋子,同时故意给后来的幸存者们制造出失望与无奈。 不过徐子良还是发现了一双适合他穿的鞋子。 “你试试鞋子,如果合适的话,你就直接换上,你脚上的那双鞋子换下来之后就扔了呗。” 还没找到能够让他满意鞋子的阿楠建议道。 徐子良微微点头,然后走到试鞋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皮质的椅子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不过对徐子良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他的裤子比椅子干净不了多少。 等一会儿,再去找一条合适的裤子,徐子良这样想。 徐子良弯下腰,将鞋子穿在脚上,鞋底似乎有点硬。 于是他站起身,准备走动一下来试试鞋子合不合脚,可就在这时,徐子良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种异样感,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接着,他眼前一黑,身体失去平衡,倒在了地面上。 在最后一刻,徐子良似乎感受到了地面上尘土的气息,这气息涌进了他的胸腔里,呛得他想要咳嗽,但又无力咳嗽。 接着眼前彻底一黑。 当徐子良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几只鞋子上,天已经黑透,四周一片黑暗,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安,他从没在外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夜过。他的头昏昏沉沉的,身体也非常虚弱。 缓了缓神,徐子良回忆起倒下去之前的一切,然后确定,脖子上猛然被击中的感受来自阿楠之手。 四周自然没有阿楠的身影,整个商业街区静的吓人,好在窗外还有一些月光,让他得以看清所处的环境。 徐子良感到迷茫和困惑。 他努力回忆着还是邻居时阿楠的模样,那时他还年少,他们一起骑车去镇上,偷偷看望阿楠暗恋的那个女孩。 最熟悉的人,他怎么会这样做?他曾经是徐子良的朋友,童年与少年时期最亲密的伙伴,为什么会下这种狠手? 徐子良终于想起,他倒下前的最后一刻,是阿南的手挥舞过来,阿楠手上还拿着某一样工具,似乎是棒球棍之类的吧,然后棍子击中了他。猛烈的打击,让他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徐子良抬头看向窗外,那柔和的月光让徐子良感到一丝安慰。 接着他努力站起来,试图离开这个地方。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他只能爬行几步,背靠墙壁,利用墙壁来支撑起他。站起身,感到身体强烈的虚弱无力感,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 因为饥饿,因为背叛,因为被猛击之后的虚弱,徐子良用了很久才能慢慢行走,走向月光铺满的街区。 对徐子良动手原因,无非因为那些罐头,阿楠不但独吞了罐头,徐子良背包里的一些物资也被他全部拿走,就连背包里瓶中剩下的一小口水,他也没给徐子良留下来。 徐子良忍着饥渴和无力向住地走去。 走了一段路,脚掌传来的刺痛感,让徐子良发现,他竟然没有穿鞋子,阿楠这个混帐,居然把他脚上的鞋子都扒走了。 用了很长的时间,徐子良才走回到住地,进了门,他一头倒在床上,让浑浑噩噩的自己快点睡着,那一觉一直睡到早上,然后才虚弱地醒来,但好在,他还活着,虚弱的活着。 阿楠是下了死手的,他没想到徐子良的命大,没死。 对着镜子,摸了摸后脑勺桃子一样肿大的疙瘩,疼痛的,差点叫出声的徐子良向自己发誓,如果再遇见阿楠的话,他必将采取报复行动。 然而,徐子良又不得不承认,现实条件的限制,会令他无法实现这一愿望,他不是大块头,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阿楠的对手。 最好不再有任何交集,不过,再次相遇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即便真的再次相遇,考虑到阿楠的体格,徐子良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因此,遇到阿楠或类似阿楠这类人,理智和清醒的做法是及时避开。 从此,徐子良极其憎恶嘴唇上布满死皮的人。 食物啊,会令一个人丧心病狂,会令人沉迷无法自拔。 一有点时间,或者是在苦恼的时候,徐子良会进入到他最为重视的储藏间,细致与投地视察他的食物储备。 食物们很安静,却让徐子良在和它们对视的瞬间获得到踏实感。 每一罐罐头,徐子良都认识,甚至记得每一盒罐头的出生日期还有到期日期,其实它们都已经过期了,早就过期了,但在徐子良看来却都是无价宝。 他经常用一块布没事时就擦拭擦拭罐头,马口铁的,还有玻璃瓶装的,有些零散食物,徐子良绞尽脑汁将它们密封保存起来,当然了,无论怎样努力,密封效果还是不尽人意,但却是徐子良能够拿得出手的,最诚心与有效的手段了,徐子良对它们的唯一要求就是,变质,来得更慢一点吧。 放置食物的柜子,被徐子良擦的纤尘不染,而这干净,却是形像俨然已成流浪汉一般的徐子良创造出来的,因此每次进入他的储藏室,他都有一种成就感与宗教一般的虔诚仪式感。 这感觉,私密,不可告人。 有一天,徐子良在他这天堂般的食物圣地,嗅到一种突然出现,以前不曾有过的气味。 第20章 一只橘猫带来了新鲜的老鼠 徐子良在他的食物圣地闻到一股臭味,那味道难闻极了,就像一枚夏天太阳底下放了三天的臭鸡蛋,徐子良很郁闷,储藏室被他收拾的非常清洁,臭味从何而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子良的鼻子,练出能够闻到臭味发源地的本能,就比如他在寻找食物的时候,能够闻到不幸者气息具体的方位,他会远离这种地方。 这种臭鸡蛋的气味,显然来自食物,徐子良开始检查每一盒罐头,看到靠墙的第六罐的时候,他拿起罐头,手里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它太轻了,而且很显然,臭味的来源,正是出自它的身上。 徐子良的心无比疼痛,天杀的,失去一盒宝贵的罐头,和失去一个亲人有什么区别。 罐头变质发臭的原因,更让徐子良万分气愤,罐头竟然被老鼠啃了,老鼠站在柜子与罐头之间的缝隙里啃开了它,老鼠竟然能够啃得动铁皮,这事徐子良还是第一次遇到。 罐头的汤汁已经流光,发臭的是老鼠还没来得及吃光的牛肉与土豆,之前他没舍得吃的宝贝被老鼠霍霍了。 徐子良做了一个简易的,捕捉老鼠的笼子,还放了饼干,但老鼠早就洞察到徐子良的预谋,它们一个都没上当,其中几只还故意跑到徐子良的枕头上拉了一些屎以示嘲笑。 如果有一只猫就好了,徐子良想。 一开始,老鼠闹动静的时候,徐子良会举着一个锅铲试图拍死它们。 但老鼠反应很快,他的反应甚至不如老鼠的一半。 晚上,徐子良躺在枕头上听着老鼠从屋外一溜烟跑过的动静,它们踩在墙跟处的罐头盒子上,发出响亮的丁零当啷的声音,不过它们不在乎会不会被徐子良发现,它们很清楚,徐子良拿它们毫无办法,这男人又不是猫。 为了节省体力,徐子良不再举起一只铲子跟在行动中它们的身后呲牙咧嘴吹胡子瞪眼。 它们无所顾忌的吱吱大叫,对徐子良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笨拙迟钝发出嘲笑。 有一次为了捉住老鼠,徐子良从楼梯上摔了下去,那一跤摔的可真惨,徐子良的鼻子摔破了,整整半个多月,徐子良的鼻子结着一层血痂,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精神萎靡的小丑。 不过,因为那一跤,徐子良突然想到,也许老鼠们的粮食库存比他的还要充足呢。 农村有句老话,老鼠能存三年粮。 在农村,到了秋天,老鼠把家搬到成熟的庄稼地里,开始往洞里搬运粮食。 老鼠当然没有口袋,它们将粮食吃进两腮里,回到洞里再吐出来。狡鼠两窋,为了逃跑方便,它有两个出入口,入口一般都建在高处,不易进雨水,出口则建在田埂较隐蔽的中部。洞里分卧室、活动室、厕所,并还有几个仓库,每个仓库的粮食都不一样,分类储存,而且足够一个冬天所吃。 打回老鼠的老窝,徐子良斗志昂扬地想。 厨房的窗子破了一个洞,老鼠都从厨房的窗洞里进出。 他有意将食物放在厨房一处老鼠能够发现的地方,咬咬牙,狠心多放了一点,老鼠一次吃不光,会把剩下的带回窝里。 经过几个小时的等待,老鼠来了,可徐子良发现,老鼠这种动物在末日的智商水平,明显提高不少。 轻易发现的食物,令它们产生了猜疑,老鼠站在食物前思考了一会儿,思考的时候还搓搓爪子。 老鼠衔起饼干,扭头向另一个房间跑去。 它跑到柜子底下,一头钻进去,徐子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柜子掀翻,吃惊的老鼠暴露在他的眼前,爪子上还抱着舍不得放下的饼干。 被咬成一团的毛衣,是老鼠铺的眠床,上面还睡着几只粉嘟嘟的小老鼠,难怪母鼠不跑。 徐子良放下他抬起的脚。 接着将毛衣与鼠仔都扔出屋外,母鼠跟着也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徐子良出屋看了看,毛衣上的鼠仔已经不见了。 它们换了地方居住,家里恢复了清静。 转眼间进入种子无法发芽的第三个年头,徐子良自己都说不清楚他是怎样熬过来的。 反正没死,还活着。 在死寂的,如同露天墓穴的城里,他独自生活了三年。 这三年既有挣扎与努力,也有放弃与行尸走肉般的颓废,但终究还是熬过了三年。 最近经常做梦,人闲觉多梦也多。 梦里还经常充满着水果的香甜,以及,水果的腐烂气息。 梦里,徐子良想起他曾经是水果贩子的经历,梦里那些新鲜的,健康的水果,以及没有及时卖出去的,眼睁睁看着它们走向腐烂的水果。 很久没吃过水果,很久没闻到过水果的气息了。 幸亏梦里还有。 城市与郊外,几乎所有的果树都已经死去,即使是本应丰收的夏天,果树们仍是一片死寂,折下一枝,树枝的中间是灰空的状态,它们不可能再有复活的机会。 想吃枇杷,想吃樱桃,想吃杏和西瓜。 从前拥有很多水果的时候,从没觉得它们有多宝贵,当水果消失的时候,即使在梦里也会无比怀念,徐子良在梦中咂咂嘴。 梦中醒来,徐子良的精神状态仍然徘徊在梦与现实之间,有点不真实,但清醒又如何呢,不如一半留在梦里。 一年前的衣服,穿在身上竟然有种不属于自己的陌生感。 对着镜子摸了摸清晰可数的肋骨,徐子良打算在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顺便找件合身的衣服。 像个游魂一样,没想到竟然在水产店里翻出一箱四瓶的枇杷膏,还有一件齐腰的皮裤,下雨天需要出门的话也许能够用得上。 县城的排水系统已经完全崩溃,一遇到雨天,雨水就在街上汇集成无法出行的水街。 拧开枇杷膏食用之前,徐子良特意检查了一下枇杷膏有没有变质,少尝了一点,感觉没有问题的时候才吃了半瓶,可这半瓶枇杷膏差点要了徐子良的命。 当晚,徐子良从腹部的绞痛中疼醒,他捂着肚子,弯腰弓背,活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疼痛让徐子良不停地翻身,还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如果能够有片止疼药该多好,徐子良绝望地想。 接着是疯狂的呕吐,肠子都快吐出来了,胆汁吐尽时,徐子良疼到虚脱并两眼一黑,他昏厥了过去。 醒来时,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徐子良只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不过呼吸无力与虚弱,也许喘一会儿,下一口气接不上来人就死去。 徐子良看向窗外,窗外正是黄昏,这天的夕阳是金色的,铺在窗台上,倒是很温情,如果没有生病的话,他会坐在窗前看一会儿夕阳。 可起身都很困难。 尽管如此,但心里还是有一种放松与庆幸,腹部那翻江倒海的巨痛已经停止,起码还活着呢。 一个身影跳到窗台上,也是金色的,不,应该是橘色,一只橘色的猫。 它的身体匀称而健康,在食物短缺的世界里,它还能把自己照顾的这么好,真是不易。 徐子良喜欢猫,小时候家里养过猫,他每晚坚持和猫睡在同一被窝,哪怕被猫身上所带的跳蚤咬出一身的疙瘩也不后悔。 除了老鼠,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小动物了,动物和人类一样,在食物越来越稀少的县城难以寻找到能够果腹的食物,即使罕见的遇在一起,彼此带有饥饿的眼神相对视时,都是带着警戒与敌意,甚至是吃的杀机。 猫不一样,猫很可爱,徐子良愿意把他所剩不多的食物和它一起分享,虽然他已经没什么食物了。 寻找越来越难,运气好的话,可能会找到还能吃的食物,运气不好,徐子良只能饿着,长期的饥饿不匀,让徐子良的长相都有所改变,嘴变尖了,尖的就像一个极度渴望食物的耗子。 “咪咪。”徐子良呼唤猫,好久没有开口说话过,这一开口,自己都觉得这声咪咪叫的极为难听,像鬼叫。 橘猫是懂得徐子良在叫它,所有的猫都有一个共同的小名叫咪咪。 猫看了徐子良一眼,它开始用爪子洗脸,洗的从容又认真。 徐子良不再出声,静静地看着它坐在铺着夕阳的窗台上洗脸。 看猫洗脸,徐子良竟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恬淡感,可事实是,他虚弱的连下床都做不到。 好在徐子良在枕头下放了一包麦片。 就着瓶中的两口水,徐子良吃了两口麦片,麦片那么香,猫回头,看见徐子良吃麦片,它从窗台上跳下来,接着向徐子良走来,接着跳上徐子良的床,一双同样是橘色的眼睛盯在徐子良手中的麦片上。 想也没想,徐子良把麦片倒在手心上,猫就着徐子良的手心大口大口地吃起麦片,舌头上的倒刺,在舔到到徐子良的手心时,手心传来痒酥酥的感觉。 徐子良露出微笑,他已经好久没有笑了,可是看到分享麦片的猫时,他的笑意从心底溢到脸上。 一定是上天派给他的,是让他鼓起勇气继续活下去的礼物。 那天他对猫说了很多话,他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与词不达意的,但那有什么关系,猫听得懂,它看着徐子良,眼睛认真的盯着徐子良,专注地听他讲,虽然徐子良讲的那些话乱七八糟没有一点条理。 “叫大晃这个名字不介意吧?这是我之前养的猫的名字,它和你长得很像。”徐子良微笑与讨好的对猫说。 猫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徐子良就当这是认可了。 “那么就叫大晃好了,可你是从哪里进来的呢,是隔壁家的猫吧?”想来想去,之前为了防老鼠再进屋,厨房的窗口他已经用砖堵死,猫唯一进来的路,就是与隔壁相通的阳台。阳台之间的隔断处有一块不足十厘米的突出水泥块,猫大概从那里翻到他这边的。 没想到大晃给徐子良来了一个现场表演,表演它是怎样进来的,它重新跳上窗台,然后纵身一跃,两只前爪用力扒住窗外防盗窗的铁条,身子向上用力一窜,它竟然跳到楼顶的房檐上,接着它的身影消失在徐子良的视线里。 原来是从顶楼溜下来的,这个高度,真像耍杂技一样,如果技术不好,一个失爪,还会从窗台上掉下来呢。 不过,这就离开了吗? 它一定失望了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病怏怏的,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人类。 徐子良很失望,刚刚有一个同伴的欣喜,瞬间就消失了,落差感不仅仅是失望,还有浓厚的,失去后的惆怅。 徐子良翻了一个身,用身子的另一侧睡,身体太瘦了,虽然床垫还算柔软,但还是因为他太过于瘦弱,而感觉到骨胳久挨床垫后产生的疼痛。 豌豆公主应该没他那么瘦吧。 豌豆公主是矫情,他是真的很疼。 所以换一面,可以两边轮流疼痛,对身体很公平。 猫不会再来了吧?徐子良脑子里满是橘猫坐在窗前洗脸的样子,徐子良闭上眼睛,打算忘记这一切好好休息。 但他很快睁开了眼睛,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很严重的问题,吃光了这包麦片,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了,可身体条件,还不允许他外出寻找食物。 于是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管怎样,得尝试着走出门寻找食物,不然他很快就会迎来饿死的结局。 生存很难,难于登天,但徐子良还不想死,他闭起眼睛,酝酿着行走的力气,可他虚弱到呼吸都那么吃力的程度。 是不是死期到了?徐子良沮丧的想,这一天迟早都要来到的,现在是时候了。 喘出的每一口气都很轻很轻,躯体已经很疲惫了,灵魂就要轻装远行了。 昏沉中,徐子良渐渐失去意识,直至再次醒来,徐子良又看见了猫。 徐子良给它起过名字的猫。 大晃竟然又回来了。 它安静地趴在徐子良的枕边,见徐子良醒来,它张开大嘴打个哈欠,就好像守护了徐子良很久,所以疲倦了一样。 看到大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徐子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这时徐子良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徐子良吓了一跳,发出低低的惊呼声,是一只死去的老鼠,居然还很肥的样子,不过很新鲜,刚刚死去不久。 大晃看着徐子良。 从大晃的眼神里徐子良明白过来,这是它带给他的食物,也许是看到徐子良饿到无法下床,所以出去抓了一只老鼠回来给他吃吧。 大晃希望徐子良活着,像它一样好好的活着,这个想法从徐子良心里一闪而过时,他鼻子突然一酸,有感动,有意外,也有获得生存机会的欣喜。 鼠肉可是能够救命的,徐子良站起来,虽然双腿哆嗦,但还是在努力活下去的信念支撑下走到厨房。 已经是下午,徐子良打开窗子,在盆子里用树枝升了一堆火,老鼠软塌塌的,新鲜的就像抢救一下还能活过来似的,徐子良没打算抢救它,将扒了毛的老鼠包进铝箔纸之后放在火里烤,没过多久,鼠肉的香味在屋里散发开来,被烤肉香气唤醒的饥饿感,就像失控的野马在徐子良的胃里奔腾,如果再不进食,徐子良的胃都会被它踏穿孔,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徐子良不顾铝箔纸的滚烫,呼呼有声的开始进食烤好的鼠肉。 快吃完的时候,徐子良才想起老鼠是大晃抓来的,可他吃的太急,居然没有喊它来一起分享。 大晃蹲坐在厨房的门口,一直看徐子良狼吞虎咽的样子。 “你也来点?”徐子良的手里还剩下一点鼠肉,他向大晃扬了扬手中的肉唤它过来吃。 看样子大晃并不饿,它看了看徐子良,然后跳到桌子上的半瓶饮用水旁边,用眼神示意给徐子良它倒水喝。 也是,在外面找食物对大晃来说并不难,但找口水就不容易了,即便是找到瓶装水,它也无法打开啊。 徐子良找来一只小碗,把水倒入小碗中,大晃果然渴了,它不停喝水,喝了足足两分钟之久,这才满意地离开桌子,它跳到徐子良的床上,下巴搭在枕头上开始休息。 徐子良有了一只猫。 第21章 猫去来兮日子暖兮 因为大晃的到来,徐子良慢性肠胃炎竟然奇迹般的好起来了,断断续续摧残了徐子良近一年的肠胃炎,就像老鼠害怕大晃一样逃走了。 隔三差五,大晃会给徐子良带回一只老鼠,有一次是只蝙蝠,徐子良没敢吃,大晃见徐子良不喜欢吃蝙蝠,它便不挑嘴的当着徐子良的面把蝙蝠吃掉了,一点不浪费。 吃了几次老鼠肉,徐子良发现老鼠肉其实还是很好吃的,大晃偶尔会和徐子良共同分享烤鼠肉,就像一家人一样共同进晚餐。 徐子良还会和大晃分享他白天在外寻找食物的经历,运气好的话,找到的食物能够撑几天,那么接下来的几天将会过得很轻松,当然也会有一些抱怨的话,毕竟末世里不如意的事,往往占了十之八九,但说着说着,徐子良会自觉闭嘴,因为他意识到,在大晃的面前说这些话是不应该的,他不该把自己的压力与负面情绪说给大晃听。 它是一只猫,人类的压力对它来说太沉重。 可更多的时候,徐子良又感觉大晃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压力,它的每一天都过得从容充实,在情绪管理方面,它的表现完全可以做他的老师。 一次徐子良寻找食物的时候,发现几罐足够大晃食用半个月的猫罐头,徐子良如获至宝,心想大晃肯定会为此高兴。 回到家的时候,大晃不在家里,徐子良站在窗前,对着屋顶呼唤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于是徐子良跑到楼顶寻找大晃,大晃不在楼顶,那里只是它通道的一部分,它都是顺着楼顶另一侧的楼梯通道下楼去外边。 楼顶没有,徐子良又下楼去找,徐子良大声呼唤着大晃的名字,呼唤声停下的时候,四周安静的可怕,传来的回声让徐子良有种不适感,但他顾不了这些,他急切的想要见到大晃。 罐头就放在桌子最醒目的地方。 等了许久,天黑了,大晃还是没有回来,徐子良想,它肯定不是故意抛弃他,它喜欢睡徐子良的枕头,睡觉时它会发出惬意与放松的呼噜声,所以怎么可能不吱一声就在徐子良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悄悄离开呢。 徐子良心里有种不好的好感,一定有什么原因,让大晃无法回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徐子良的心突然疼痛起来,和大晃相处不到一个月,虽然徐子良还很瘦弱,但健康总算一点点回到他的身上,还有快乐,大晃给徐子良带来了只有它才能带来的一种快乐,可这一切,随着大晃的不见也消失了。 缺少食物他不怕,但他害怕失去大晃后重新开始一个人生活。 天彻底黑下来,徐子良沮丧消沉地在楼下寻找一圈,然后回家,天黑在外总是不安全的,也不知道此时大晃身在何处。 回到冷清的家里,徐子良站在漆黑的窗前发了一会呆,回床上躺了一会儿,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 徐子良又搬了只椅子坐在窗前,不知道坐了多久,这才迷迷糊糊有了一点困意,徐子良随手扯过椅背上的一件外套盖在身上开始了睡眠。 即使在梦里,他也在等着大晃回来,也许大晃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呢,所以需要在外过一夜才能回来。 桌上的猫罐头也在等着大晃,他多么希望,大晃回来一眼看见这一堆罐头,这些罐头全都属于它,大晃一定会为此而开心。 曙光照在徐子良的脸上,有一点暖暖的感觉。 徐子良眯着发酸的眼睛,天亮了,环顾四周,还是没有大晃的身影。他深深地叹口气,这个黎明并不美好,崭新的一天,从失望开始。 徐子良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轻飘飘的稻草人一样开始吃早饭。 他准备吃完早餐继续出门寻找食物,昨天发现猫罐头的地方是一处地下室,徐子良还发现了一些军工罐头的包装箱,这说明,有可能地下室的某个房间里还有剩余的罐头。 徐子良打算去碰碰运气。 正想出门的时候下起了雨,一夜没睡好,精神无比疲倦,徐子良准备先睡一会儿,等雨停再出门也不晚,现在天气开始转凉,如果淋到雨说不定会再次生病,不要生病比找罐头更重要。 这一觉,一睡就到了下午,雨天人就是容易昏昏欲睡,老祖宗原始人下雨天无法出门打猎,只能躺在洞穴里睡觉,下雨天睡觉的习惯,从远古时就刻在人类的基因里面了。 望向窗外,天是昏暗的。 雨不但没停反而更大了,淅沥沥的雨声令徐子良忧心忡忡,此时大晃在哪里,下雨的天气,它很难找到食物吧,肚子有没有饿?徐子良像一个老父亲担心失联的儿子一样担心着大晃。 想到大晃会饿肚子,徐子良的内心也下起了滂沱的大雨。 徐子良的命是大晃救的,它去向不明,让徐子良无比牵挂,那可是他的救命恩猫。 天快黑了,徐子良还是毫无食欲,他想起和大晃相处的那些天,他们总是按时吃饭,让日子更有日子的样子,遵守进餐规律,可以让他们活的更健康一些。 虽然大晃不在身边,还是要保持这规律吧,徐子良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没有胃口,但还是坚持吃了晚餐。 家里还有好多香熏蜡烛,是徐子良在一家美容院里找到的,但徐子良没有了点灯的习惯,因为不想被其他幸存者发现,就像藏在城市丛林里的动物,巢穴是最为隐秘的地方,光会透露出他的存在,这是他的生存原则。 香熏蜡烛从此用来加热饮用水。 窗外的雨声渐渐停歇,徐子良躺到床上,床单有点冰凉,这让徐子良又想起了大晃,它躺在他的枕头上睡觉的时候,他的头部传来暖融融的感受,这会儿,他更加怀念那种感受。 空气又凉又湿,徐子良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他告诉自己,睡觉,快睡觉,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做呢。 地下室的罐头们,还在等着他呢。 梦里,徐子良听见大晃的呼噜声,那呼噜声那么真切,给清冷的睡眠带来暖意。 徐子良从梦里醒来,呼噜声仍在继续,徐子良伸出手,摸了摸枕头边上呼噜声的来源之处,那是大晃平时经常躺着睡觉的地方,他手感下是种凌乱的,还带有雨水的皮毛。 是大晃。 徐子良再也顾不得夜晚的隐密原则,从床柜下的抽屉里摸出香薰蜡烛并点燃它。 淡淡的青苹果的气息散发开来。 枕边躺着大晃,因为淋了雨,它身上被打湿的皮毛看起来一片糟糕,但它心情很好,眼睛眯起来,平静又带着一些疲倦,卧在徐子良的枕头上静静地休息。 “你去哪里了?”徐子良惊喜又委屈的叫出来,就好像他曾被大晃抛弃过一样。 大晃眯了眯眼睛。 对了,桌子上的那堆罐头,徐子良要把罐头当作回家的礼物送给大晃。 徐子良的脚底,踩到一团同样是湿漉漉的东西,拿着蜡烛照了照,地下躺着一只死去的,个头大到出奇的老鼠。 几乎和大晃的体型差不多大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老鼠,拿起蜡烛仔细照了照,才发现是只海狸鼠。 看到表情呲牙狰狞的海狸鼠,徐子良明白为什么大晃一走就是两天。 这两天它一直为了徐子良而投入的打猎,大个头的海狸鼠,消耗了大晃的时间与精力,从发现海狸鼠,到抓获并杀死海狸鼠,大晃一定是拼了它的全部能力。 “大晃,你没必要这么累,咱们有吃的。”徐子良拎起海狸鼠对大晃说道。 徐子良不想大晃那么辛苦。 大晃是一只猫,寻找食物这种事,应该由人来做。 可天亮之后,徐子良起床后就将那只肥胖的海狸鼠炖进了锅里,徐子良还在汤里加了桂皮与八角等材料,肉香味四溢,此时大晃身上的毛已经完全干透,从它甩来甩去的尾巴上,徐子良看出了大晃的得意与开心。 徐子良吃了一整只的海狸鼠,大晃似乎不饿,它只舔了几口汤。 看起来精神不错,大晃应该是肚子不饿,并不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 徐子良又对着大晃说了许多话,说它离开的这两天,他的总种担心,说着说着,徐子良突然感觉自己的嘴竟然是这么的碎,之前做水果贩子的时候嘴也没那么碎过啊。 大晃很耐心,徐子良说什么它都听着,偶尔还会喵的回答一声。 “找到这么大个头的海狸鼠一定很辛苦吧?”徐子良还是心疼大晃这两天在外狩猎的不易。 大晃眯了眯眼,尾巴轻轻地甩,徐子良觉得时光就这样走下去也挺好。 扒窗户上天台这种行为,对行动灵活自如的猫来说也充满着风险,徐子良怕大晃失了爪子掉下楼,于是找来锯子在门上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徐子良开洞的时候,大晃蹲在徐子良的身边看着,洞刚开好,大晃就从洞里钻了过去,它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看了看四周,立即明白这是它即将使用的新的通道,大晃又钻了回来,洞的宽度与高度正好适合它的体型。 徐子良拿起水笔,在洞口上方写下大晃之门四个字,这才心满意足收工。 就像不放心幼小的孩子留守在家的父亲一样,徐子良也同样不放心外出时让大晃独自留在家里。 于是徐子良换了一只定型背包,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大晃就蹲在徐子良的背包上面。 大晃很享受这样的外出。 他走过无人的街道,过去街上人群的喧嚣再也不见,他穿过公园,几年前从公园穿过,他需要绕开正在玩耍的孩子们,他们的欢笑声和尖叫声都不见了。 常去的书店还在。书店的广告牌在阳光下更显得破败不成样子,有一天,他走了进去。 书香还在,他环顾四周,目光在每一本书上停留。 他打开其中一本,看了几行,时间就进入了这本书里,他忘记了疲惫,忘记了饥饿,甚至忘记了时间,直到大晃从他的背包上跳下来,在书店里来回溜达,他才将书本塞进他的背包里。 久违了,阅读的感觉,他很久没有阅读了,这一次的阅读,让一种久违的快乐感回到他的内心。 带走书,走出书店。 有了肩膀上的大晃,走在荒草及膝的无人的街上,再也没有了过去苍凉与惊悸的感受,徐子良甚至开始享受这样的白天,还有听着大晃在他枕头上打着响亮呼噜的黑夜。 接着,他去了那家很可能藏有罐头的地下室。 去之前,徐子良准备了工具,敲门与开锁的工具,这几年,徐子良没长别的本事,为了找口吃的,开锁的本事却是无师自通越来越纯熟。 地下室的第一家房门是虚掩的,根本不需要撬,轻轻一堆,门就开了。 房间里乱七八糟,看样子不止被翻找过一次,徐子良寻找了一圈,没有存在食物的可能,于是去了第二间。 隔壁的门上了锁,但这可难不倒他,用自制的万能钥匙捣鼓了两下,门锁就被打开了。 徐子良开锁的时候,大晃从背包上跳下来下地活动,它不走远,所以徐子良非常放心。 屋主大概是开书店的,还是教辅一类的书店,所以屋子里摆满了一摞一摞崭新的教辅材料。 大晃跳到书上,仔细地闻闻。 “你想读书吗?我可以教你,从小学到高中的知识,我都可以当你的老师。”徐子良对大晃说。 闻了闻书,大晃转过头。 这间屋子的搜寻可以结束了,这些书除了用了加热食物,没有别的用处。 接着,徐子良知道大晃为什么会仔细地去闻那本书了,在他头灯照亮的书皮上,有一层明显的,阴干了的水渍,如果他没猜错,大概是老鼠在上面撒的尿。 大晃从书本上跳下去,它沿着墙角继续闻。 果然,在一个木架子的后面,徐子良发现了老鼠洞。 抓老鼠,大晃真是专业又认真。 不过徐子良还是把大晃抱起来放回背包上,他们该去下一家了。 下一间房屋,更让徐子良失望,满屋都是二手健身器械。 还有几个奖杯,看样子屋主是专业健身者。 “不知道人还在不在。”徐子良感慨。 一连又找了几家,徐子良看了看腕表,如果时间不早了,他就带着大晃先回去,明天再来,徐子良总有一种好运即将到来的感觉,他感觉在这里能够找到食物。 离开之前,他决定再去一家碰碰运气。 时间已经是四点半,回到家里还需要四十多分钟,到家后天也快黑了,所以要抓紧时间。 这一次,徐子良遭遇了一把异常坚固的门锁,这锁耗费了他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就连沉稳的大晃,见门久久不开,都有些急躁的在门附近走来走去。 终于,锁发出被打开的,轻微的咔擦声响。 徐子良推开门,头灯照亮的地方,似乎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屋子里非常整洁,在这里住过的人,一定是非常注重生活质量的。 床与书桌,没有带走的衣服,简单却又清洁的炊具,全都是一尘不染,住在这里的人可能刚刚离开。 可他没看见有人离开。 第22章 十来枚小番茄与两盒牛肉罐头 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徐子良很紧张,闯入陌生的,幸存者的居住处,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对方会做出过激行为。 “咱们走。”徐子良低声对大晃说道。 但大晃正不停地嗅着三层的书架,难道书架下面有老鼠? 别说老鼠了,就是下面藏着一只羊腿,也得迅速离开。 徐子良抱起大晃,这时,徐子良发现简易的书架后,似乎藏有黑影,黑影晃动一下。 “谁?”尽管很紧张,但徐子良还是先发制人。 书架后传来窸窣声,接着是碰到一本书的动静,书架后确实藏了人。 书架后面,应该还有一个不大的空间,徐子良挪开了书架,果然后面另有一个空间,双开门冰箱那么大的空间,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正蹲在这个空间里惊恐地看着徐子良。 在徐子良撬门的时候,她趁机藏在书架后面,没想到大晃发现了她。 “你住这里?”徐子良用柔和的声音问她。 问也是多余,女孩明显就生活在这里,徐子良是闯入者。 女孩点点头。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这里没人。”徐子良解释说。 女孩子点点头,表示她相信徐子良的话。 “我出来寻找食物,你看,我还带着我的猫,前几天我在这附近发现食物的包装箱,所以又来了这里。”徐子良进一步解释。 “你还养了一只猫。”终于,女孩没那么害怕了,她看出来徐子良确实不像一个坏人。 “其实是它救了我,我生病快要死掉的时候,它给我带来的食物。”徐子良用轻松的,听起来就像聊着家常的语气继续和女孩说道。 “好神奇,它还会带食物给你。”女孩从书架后走出来,她蹲下来,抚摸着一直盯着她看的大晃。 “是啊,确实很了不起。”徐子良像一个骄傲的父亲,正在炫耀优秀的儿子。 “真羡慕你,竟然有猫和你做伴,它给你带了什么食物?” “一只老鼠,很肥的老鼠。” “啊,老鼠,好恶心,我可不会吃这个,再饿也不会吃老鼠。” “那是你没有饿到一定的程度。” “也许吧。”女孩说,“它叫什么名字?!” “大晃。”徐子良回答。 “好名字。” “一般吧!”徐子良不好意思地笑笑,徐子良并没觉得这名字有多好,猫是好猫,名字是随口起的,因为之前养过一只名叫大晃的猫,所以直接使用在这只猫的身上。 “现在很难见到猫了,你却能和一只猫生活在一起,真是奇妙!”女孩的语气越来越羡慕。 “是吧,徐子良也觉得很奇妙。”他更得意了,但他突然想到,他是一个闯入者。 “对不起,我把你的门锁给破坏了,不过我一定能够修好它,修好锁之后我再离开。” “还能恢复原样吗?”女孩忧心地问。 “尽量努力把它恢复原样,万一修不好,我可以去找新的门锁换上。”徐子良万分抱歉地说。 他和女孩的对话,仿佛还在几年前的时光,是正常生活秩序下的对话。 “你怎么住在这里?”徐子良问女孩。 一直躲着幸存者,更别说交流,这时他感觉自己说话磕磕巴巴,就跟有语言障碍似的,可明明在家和大晃说话时还算流畅呢。 “怎么不能住这里?”女孩突然恢复了一些警惕反问道。 她可能误会了徐子良的意思。 “我是说,你为什么不住在一个视线相对开阔的地方,我就住在视野很好的楼层,那里一目了然。”徐子良尽力解释清楚。 “可是,没有人认为这里会住人对吧,你开门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一点。”女孩微笑着说。 “也是,如果不是看到屋外有罐头包装箱,我不会来这里找,一般地下室里都堆着用不着的东西。” “我忽略了那些箱子,忘了那些箱子也会招引来幸存者。”女孩开始反思。 “只是一些箱子吧,可能根本就没有罐头,早就没有了。”徐子良打算立即结束寻找,如果这里有罐头,女孩肯定早就获得了它们。 “是有过,不过它们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了。”女孩坦然回答。 这个时候,还有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有富余食物的人。 徐子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女孩,幸好她遇见的是徐子良。 “保护好自己。”徐子良对女孩说。 女孩点点头。 房间一角,小床旁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几本书,以及洗得干干净净的毛绒玩具,女孩一定很喜欢狗,徐子良看见好几个玩具是毛绒小狗。 “家里只剩下你自己了?”徐子良问女孩。 “嗯。”女孩平静地回答,“以前和弟弟在这里一起生活,后来他死了,才七岁。” “真可惜。” 女孩把大晃抱到书桌上,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大晃的脑袋,大晃很享受这样的抚摸,好像它更喜欢女孩的抚摸,它后背弓着,尾巴高高竖起,昂着脑袋配合着抚摸。 “它很喜欢你。”徐子良对女孩说。 “我也喜欢大晃。” 徐子良很快修好了门锁。 “我们要离开了,天就要黑了。”徐子良说。深秋一到,天黑得早,他和大晃要赶在天黑前回家。 “这就要走了啊。”女孩眼睛恋恋不舍盯在大晃身上。 徐子良将大晃放在背包上,大晃很听话,虽然它很享受女孩的抚摸,但听到要回家,大晃还是毫不留恋的听从徐子良的指挥。 “等一下。”女孩突然想了什么。 “什么?”徐子良想,女孩大概是有事求他帮忙。 “给大晃带两盒罐头,还有,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秘密基地。”女孩微笑着说。 女孩如此大方,徐子良却有点生疑,罐头和秘密基地?那么好的事,对他和大晃是不是一个陷阱? 瞬间的眼神,就像虽然捂得严密的窗口,但还是泄露出的一丝光亮,暴露出徐子良内心的想法。 “秘密基地里有小番茄。”看出徐子良内心想法的女孩笑着补充。 “小番茄?!”徐子良难以置信地问。 这几年,他只偶尔见过一些无法食用的杂草还活着,像番茄这种植物,他以为早就死绝了。 “当然,还结了果的小番茄,只有两株,不过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这两株不但正常长大,还结了果子。” “我很想看看它们。”徐子良如实回答,没想到他还能在末世见到正常结果的小番茄。 早就灭绝的小番茄。 “秘密基地离这里有多远?”徐子良还是没放下戒心。 “就在附近,跟我来,几分钟就能走到。” 就算是冒险,徐子良也决定去这一趟。 “你可以带走几个小番茄。”路上,女孩又说。 女孩在前面带路,她怀里抱着大晃,徐子良深信,女孩是为了多和大晃相处一会儿才这样做的。 “感激不尽。”徐子良回答,同时看着薄暮中的四周。 地下室的后面有一堵墙,墙已经坍塌了一部分,女孩把大晃放在徐子良的肩头,然后非常熟练地爬上墙,接着像兔子一样跳到了墙那头。 “快来啊,先把大晃递给我。”女孩在墙那头喊了一声。 徐子良又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可疑之处,于是先把大晃放在了墙头,然后跟着利索地跳了过去。 “你好像很害怕我会骗你的样子。”女孩捂着嘴笑。 “怎么可能。”徐子良表面镇定地回答,其实内心仍有疑虑。 “其实就是很久没和幸存者有过接触了,你是一个好人,所以想和你多聊几句。”女孩坦诚地看着徐子良。 听女孩这么一说,徐子良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女孩真诚的眼神,令他相信他没看错人。 人都是害怕寂寞的,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避免这种本能。 “你说的小番茄在哪里?”徐子良看了看四周,残墙这边,原来是医院处理医疗垃圾的地方。 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露天院落里,除了堆积的废弃物,还有死去的杂草,不见一丝生机。 “你跟我来就是。”女孩冲徐子良眨眨眼睛,接着来到一丛半人高的,干枯的杂草堆旁。 “在这里?”徐子良用难以相信的语气问。 “当然啦!”说完,女孩拨开干枯的草丛,一枝深绿的植物从中探出头来,间杂着隐约可见的红色的果子。 “真的是啊,好久没见过了。”徐子良的语气里,满是劫后安好的唏嘘。 “是吧,没骗你吧!”女孩看着徐子良,她很清楚,这个时候,徐子良才真正地相信她。 大晃用爪子扒拉着杂草,它想看看杂草中间到底藏了什么让徐子良如此激动的东西。 徐子良抱起大晃,让它去闻番茄的气息,番茄特有的浓烈的气味可真美好。 “有十来颗现在可以采摘了,你把它们都摘走,剩下的青果,过两天就变红了。”女孩慷慨地说。 “不,我要两颗就够了。”徐子良感觉把成熟的果子全部摘走的行为有点过于自私。 “没事的,过两天那几个青的番茄就会成熟,天冷之前,它都会源源不断提供新鲜的果子给我。” “你把这里叫秘密基地?不过,你干嘛要告诉我,告诉我,这里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秘密基地了。” “两个人,一只猫,也可以叫秘密基地啊。”女孩不以为然地说。 徐子良挠挠头,女孩说得有道理。 不过直到现在,徐子良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名字就不算真正地认识。 “我,要离开了。”女孩说。 “去哪里?” “在南方,一个叫吉畈的地方。” “是个小地方吗?从没听说过这个地名。” “是个新成立的地方,听说也是一个种子研究者聚集的地方,在那里大家可以交流他们发现的,能够正常生长的种子,那里还有大片的培育种子的田地。” “这么好,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再等等,等天气凉一些,番茄不再结果实了,那时再完成采籽,采籽后还要发酵和滤种再带走。” “听起来很专业。”徐子良没想到女孩是一个有着远大目标的人。 徐子良就缺乏她身上这一点投入与执着的精神。 “你去不去?”女孩突然问,“咱们可以作伴一起去吉畈。” 徐子良犹豫一下,他向来没什么计划,更没有离开县城去一个陌生地方的打算。 “去那里,路上没有什么困难吧?”徐子良说完,感觉他这话真是多余。 末世最大的危机就在路上,即便制定了目的地,也未必能够平安抵达,况且还是一个独行的女孩。 “困难再多也要去啊。”女孩笑笑。 “这两棵番茄就拜托给你了,我无法带走它们,等冬季来临之前,你将它们挪到室内向阳温暖的地方,只要它们能够平安度过冬天,等第二年春天到来时还会继续生长。” “来年还会生长?”徐子良农村家里也种番茄,但番茄只能生长一季。 “对,充足的阳光和温度,还有水与肥料,它们有机会能够撑过冬天。”女孩望着番茄,眼中透露出深深的关怀,显然这两株番茄凝聚了她大量的心血与努力。 如果能够把这两株番茄带走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带着它们一起去吉畈。 人能走,植物却不能像人一样经历艰难险阻的长途跋涉。 “我会尽我所有的能力去陪伴它们度过这个冬天。”徐子良向女孩保证。 “还要照顾好大晃。”女孩说,“你的任务很重要。” “你的任务更重要,不像我,我哪里都不准备去了,去哪里都一样,其实吉畈也只是你听说的,它未必是真实的地方。”徐子良劝女孩动身之前再认真考虑一下。 “也许是传说,但不去寻找的话,它就真的成为传说了。”女孩乐观自信地回答。 “希望你能够成功。”徐子良向女孩伸出手。 女孩大大方方伸出手和徐子良用力地握了握手,这还是文明世界时的交流方式,在末世使用这种方式,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我什么时候可以把它们移走?”对水果,徐子良有一定的经验,对蔬菜的经验甚少。 “下霜之前,那时我已经离开了,离开之前,我在番茄上拴丝带,你看见丝带时,就知道我已经走了。”女孩和徐子良做约定。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菁闵,你呢。” “徐子良。” “这名字好好记。”女孩说。 “希望今后还能遇见你。”徐子良看了一眼天色,天色已经模糊,用不了多久天就黑了。 女孩摘下十来枚小番茄递到徐子良手中。 徐子良不再客气,他收下了番茄,他真的很需要。 “等一下,还有罐头。” “罐头就算了,得了这么多的番茄,已经很感谢了。”徐子良心里想要罐头,但嘴上还是客气地拒绝。 “让你带你就带呗!跟我来。” 菁闵转身,她大步向一间医疗垃圾暂存间走去。 不会吧,罐头放在那种地方,不怕被污染吗? 菁闵就像看透了徐子良的心思,回眸一笑。 “放心吧,我对这里的情况太熟悉不过,垃圾间建好后就没使用过。” 菁闵从大号垃圾桶里取出一只塑料膜包裹的物件,解开一层又一层的塑料膜,露出了军绿色的罐头盒。 接着她慷慨地将两盒牛肉罐头送给了徐子良。 “一盒你的,一盒我请大晃吃,你不要占它那一份。”菁闵叮嘱。 “放心,我不会贪污大晃的那一份。”徐子良向菁闵保证。 徐子良再次向菁闵告别,菁闵又摸摸大晃的脑袋,他们这才分开。 “我送你回去吧?”离开之前,徐子良问菁闵。 “不用,这个地方我比你熟,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去。”菁闵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拒绝。 “那你注意安全。” “嗯。”菁闵答应着。 他们又翻墙离开。 夜幕降临了,天已经完全黑透,黑漆漆的路面勉强可见,虽然徐子良有头灯,但不敢使用,毕竟带着大晃和罐头,他可不希望路上出现心怀叵测的幸存者拦住他们的去路。 末世的前期,县城里的幸存者们劫掠事件比比皆是。 躲避就是最好的保护。 菁闵的罐头剩也不多了吧,希望她带着罐头和种子寻找目的地的一路上都能够平安顺利。 徐子良再也没有去找过菁闵,如果菁闵那里没有罐头和小番茄,徐子良大概会去找她,应该还会帮助她,但菁闵拥有他所没有的物资时,徐子良感觉他应该避嫌,避他有想要分享食物的嫌疑。 虽然再也没见过面,但菁闵的模样,徐子良记得很清楚,她的头发有点黄,可能营养不良的原因,她将头发挽成丸子头,但还是有一些碎发遮盖着她的脑门,她脑门很大,眼睛不大,笑起来是月牙眼,露出洁白牙齿,微翘的鼻子很招人喜欢,那鼻子会为她的笑容而助力。 她真的很爱笑,无论微笑还是大笑,笑容不是属于末世的,但她那里有。 那种笑有强烈的感染力,看到她笑的时候,徐子良也会情不自禁跟着她一起微笑起来。 对了,她的身上还有一种清洁的气息,她在用洗衣粉洗她的衣服,好像是那种铃兰香。 一个人生活仍然注重这方面的细节,心中有个理想的远方并为此去追寻,对菁闵来说,离开与带着勇气独自启程,是一种必然。 不像他,他每天寻找残留的食物,只是一种动物活下去的本能,除此之外别无所有。 第23章 万千辛苦移植来的番茄不幸死去 两盒牛肉罐头,徐子良一盒,大晃一盒,完全按照女孩的吩咐所做寿 。 一盒罐头徐子良吃了两天,他舍不得大口咀嚼,一点点地慢慢咀嚼,缓缓地咽下,将他对牛肉罐头的体会放慢到最大化。 小番茄有十二只。 徐子良每天吃两只,用来补充维生素。 大晃不喜欢小番茄,每次闻到都会皱皱鼻子,有一次还把番茄从桌子上扒拉到地下,徐子良心疼地捡了起来。 接着,徐子良从彻底熟透的小番茄里提取了种子,按照菁闵所说方法将种子保存下来,十来粒种子也是徐子良的希望,它们来自两株正常生长的母株,基因正常,来年种小番茄的希望就在它们身上了。 菁闵说得对,他们要做的事情,不是一味地寻找过期的食物用来苟活,而是要寻找怎样让种子生长的希望。 可徐子良还是没有离开县城的打算,他不像菁闵那样确凿地相信传说中的存在。 就算有,徐子良也不会把他的运气用在危途之中。 有一些幸存者,没有疾病与饥饿带走,而是太执着追求传说中的理想之地,最终倒在了危途之路。 徐子良深知其中之险。 霜降之前,徐子良和大晃很幸运地找到一包熏马肉。 熏马肉在废弃的快递站的一堆大大小小的纸箱里,原本徐子良是想找一个合适的箱子带回家给大晃做个窝,天气越来越凉,早起时空气里都带着寒凉的气息,大晃睡觉不再像之前那样四肢伸展,它经常蜷缩着,头尾相连,一只爪子还盖住眼睛,徐子良觉得它是感觉到寒凉才会有这样的睡姿。 合适的纸箱还没找到,却发现一只拆了一半的纸箱沉甸甸的,里面有东西,徐子良撕开胶带,胶带已经失去粘性,轻轻一撕就开,里面的东西也随之掉在地下。 是两袋真空的熏肉,大概有十斤。 箱底还有一封手写信,徐子良默默地读了读信上的内容,读了一会儿,他觉得应该让大晃也知道这件事,于是又念出了声。大晃也配合他认真地听,不时地弹动一下耳朵。 是家住西部的一个牛仔寄给南方好友的信与包裹,说这熏马肉是他自家做的,不知道好友吃不吃得习惯,但细细品的话,还是能够尝到马肉被熏制之后特有的香味。 这两包熏马肉终究还是没有寄到好友的手中,寄件人怎样都想不到,他寄给好友的熏马肉会落到一个陌生人的手中。 徐子良满怀欣喜,将熏马肉收进背包里,心里暗念绝不会辜负这牛仔的心意,他就代替牛仔的朋友去细品这熏马肉了。 当晚,徐子良将马肉煮好后切成薄片盛在盘子里,熏马肉的滋味有点奇怪,有肉味,有烟火味,徐子良咀嚼了两下,感觉不算喜欢,但又舍不得吐出来。而大晃,先是仔细闻闻熏马肉,然后大口咀嚼起来,它倒是不挑食,是肉就行,管它鼠肉还是马肉呢。 饥饿时,就是吃带盐的石头都会感觉是珍馐美馔。 第二天,徐子良就适应了熏马肉那奇怪的味道。 看到枯草上的白霜时,徐子良想到了菁闵的话,处理场的那两株番茄也该移植到室内了。徐子良带着大晃去了处理场。 番茄的位置仍然被一堆杂草覆盖,徐子良扒开杂草,一眼看见番茄上姜黄色的丝带。 菁闵已经离开了。 徐子良心里有一种失落的情绪,这次过来,他带了一些熏马肉,心想如果番茄上没有系上丝带,他就去菁闵那里,把熏马肉分享给她。 番茄植株上还留了几枚番茄,以及一张卡片做的猫头,猫头的形状和大晃非常相似,徐子良明白,这是菁闵送给他和大晃的分别礼物。 大多数的土壤成为死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大多数的土壤,连一根草都无法在其中生长。 仅有一些少数的土壤,能够继续给植物提供生长的供给,就像处理场的土,土是活土。 将番茄植株移植回去之前,徐子良回家先做了一些准备,他将晒台布置成为阳光房的环境,这才拉着两轮的拖车与口袋,还有挖土的工具去迎接两株番茄回家。 连土带番茄,小心翼翼运回了家里,番茄在原土的环境里成长,应该不会有水土不服的问题。 徐子良还从楼附近找来砖块给番茄垒起一个像模像样的种植池。 大晃想往种植池跳,徐子良一把将大晃抱进怀里,它往土里撒尿的话,刚刚搬新家元气大伤的番茄植株一定会被猫尿烧死。 想想不能随时监督大晃,徐子良出门,找了间店铺,拆了几片网格回来,他在种植池里给番茄圈起一个保护网。 大晃用力甩着尾巴,这是一种情绪表达,大晃与徐子良每天形影不离,对徐子良每天行为的规律再熟悉不过,见徐子良为这两株番茄忙活一整天,它多多少少有些不理解。 况且番茄的气味又那么难闻。 对拒绝入内这件事,大晃有些闷闷不乐,它离开阳台,跳到床上卧了下来,它的眼睛仍然注视着徐子良的身影,但行动上却宣告了它在和徐子良保持距离。 为了安慰大晃,晚饭时,徐子良给它开了一盒罐头,鸡肉鲟鱼味,闻起来很香,徐子良将罐头一滴不剩倒进盘子里,最后还不忘将清理罐头的手指头吮吸干净。 番茄在阳台落户的第一个晚上,徐子良每隔一会儿就会去看看番茄的状态。 睡觉前又去看了一次,番茄有点蔫头耷脑,对植物来说,移植一次就相当于从故乡流放到异地,所以没精神也是正常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徐子良刚睁开眼,就跑去阳台上看番茄的最新状态。 番茄依然无精打采,虽然他给将近一米的番茄植株搭上了支撑架,但植株的顶部还是垂下了头。 “昨天还没耷拉呢。”徐子良小声嘟囔。 他用喷壶给番茄喷了水,小心仔细的程度,就仿佛刚刚做了父亲的人正在给他的婴儿洗脸,小心翼翼唯恐做错的样子。 每一片有着蜷缩趋势的叶片都多喷了一些水,植株的根部也同样喷上了水。 窗外的天气黄蒙蒙的,虽然关着窗子,但徐子良还是闻到了干燥的沙尘的气息。 70%的植物在末世中死去,植物减少的后果,就是频繁的沙尘暴隔三差五地肆虐一番。 县城每周都会遭遇一两次沙尘暴。 如此频繁,徐子良已经有了熟练地躲避沙尘暴的经验,沙尘肆虐时,徐子良就会紧闭门窗躲在房间里哪都不去。 这天中午,空气中有种不怀好意的气息,窗外的空中,灰与尘肆无忌惮地搅动着,徐子良鼻息里充满浑浊感。 搭着风的战车,沙尘夹杂着一路带来的垃圾,强势地组成一面墙向小城压进。 末世之前,徐子良从没见过小县城里有过沙尘暴,他都是在电视新闻里看见别的地方发生沙尘暴。 门窗已经紧闭,为了对付沙尘暴,他还在门窗缝隙里夹上了密封条,这能够让门窗关闭得更严实一些。 浓厚的沙尘覆盖整个天空,窗外狂风大作,天空一片土黄色。徐子良担忧他房间的玻璃支撑不了多久,在这种尘暴中,玻璃的寿命已经变短,顶多一年,明年的这个时候,它就会溃败破碎, 自然植被消失,大量地面裸露,疏松土地为沙尘暴提供了大量的沙尘源,沙尘暴今后只能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 一声巨响,响动来自对面的窗户,如他所担心的那样,玻璃窗在风中轰然掉落到地面,紧跟着,一面巨型广告牌不知道从哪里被暴风挟裹而来,风中看不见的一只手,将面积巨大的广告牌狠狠拍在徐子良的窗户上,幸好,动静虽大,但玻璃窗这次挺住了。 窗里的徐子良提心吊胆着沙尘暴形成的飞沙走石,窗上沙粒撞击的声音清脆密集,昏黄之中,视线的距离不超过半米,徐子良的心脏在怦怦狂跳。 大晃跳进徐子良用毛衣给它团成的窝里。 玻璃被广告牌撞响的瞬间,大晃非常害怕,它的耳朵向后压了下去,原本埋头睡着,动静声令它睡不着,半眯眼睛盯着窗外的景象。 房间里的光线也是昏黄色,这种昏黄再加上窗外呼啸的风声,让人惊惧与恐慌。 番茄植株依然蔫着,叶子也失去了水分,看样叶子没能正常吸收土壤中的水分。 土壤是潮湿的,不需要再浇水,用于浇番茄的水,是下雨时收集来的雨水,最近缺水,收集来的雨水也所剩不多。瓶装水也只剩下五瓶,看了看打蔫的叶子,徐子良又给番茄浇了一点瓶装水。 虽然接受了菁闵的拜托,徐子良也很想尽力保住番茄度过冬天,但他们也都知道,番茄植株的存活率很低,失败的可能非常大,所以他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枯萎的植物,紧张的猫,昏黄的室内与室外,风的咆哮,天地间庞大的吓人的响动,一切的一切,让徐子良沮丧到极点。 徐子良将大晃从毛衣里抱出来,徐子良从绵软与温暖的大晃的身上获得一些慰藉,这安慰多少将徐子良的沮丧感消除了一点。 昏天暗地,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窗外的风声渐渐小了许多,大晃从徐子良的怀里跳出来,它走到窗前,看着风像得胜者一样翻卷而去。大晃的肚皮在微微的,长长的起伏,像人类,它正暗暗舒了一口气。 “没事了,风暴过去了。”徐子良也开始轻松。 但这样的沙尘暴越来越频繁,这是一个他们逃避不了的现实。 徐子良嘴里有股酸涩的沙尘味,他向地下吐了几口唾沫,虽然关了窗,但沙尘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床上也有,睡觉的时候,它们在徐子良身下发出沙沙的存在感。 大晃不太在乎这些,虽然它的皮毛里也钻进了一些沙尘,不过大晃用频繁地舔毛来解决了这些家伙的存在。 看着大晃舔毛,徐子良很担心,虽然毛皮干净了,但将沙尘舔进肚子里再排出体外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对猫来说,尤其是舔进肚子里的毛,无法及时排出,在肚子里积累到一定的数量,就会形成毛团。 想到这里,徐子良准备在次日外出时找一家宠物店,看看还有没有排毛的零食什么的。 更令人烦恼的事接踵而来。 番茄植株还是没有挺过来,它渐渐枯萎,干枯蜷缩的叶子和发灰的株杆宣告着它生命的结束。 徐子良尽了所有的能力让它继续活着,可还没能挽留它的生命。 死去的植株,徐子良并没有将它从种植池里拔出来。 它在那里也不错,回忆以一种实物的姿态就在那里。 至于菁闵,不知道她还需要多久才能到达吉畈,路途困难重重,不过她已经尽所能地做足了准备,她又是那么机灵,一定能平平安安抵达吧。 但也有可能,她像这两株番茄一样,在真正的寒冬到来前,已经拼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 太多的幸存者都在走向这种命运。 再次进入冬季,命运设置了一道缠满棘刺的严峻挑战。 第24章 日子再难有了猫就会好过许多 初冬长夜,徐子良开始失眠,怎样都睡不着,即使到了半夜,徐子良也难以入睡,大脑疲倦到了极点,心也开始发慌,但越是想进入睡眠却不断地来回翻身,有一次直到天快亮了还没有睡着。 可他从前睡眠质量一向都很好。 大晃的睡眠依然很好,黑夜里只有徐子良来回翻身叹气,大晃则打着它沉睡的小呼噜。 一次徐子良带着大晃外出寻找食物,那天他们走着走着,发现一家毛衣编织店,徐子良没指望在这里有所获得,不过看到老式的货架上,有着大量色彩仍然鲜艳的毛线团时,徐子良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也许他可以靠着这些毛线团来打发睡不着的长夜呢? 他先是在编织店里睡了一会儿,夜里没怎么睡,白天又走了很久,他疲倦到了极点。 那些顾客还没来得及取走的毛衣,大多是孩子的,可能还有婴儿的,很小的一件毛衣,它们款式传统,扎实厚重,徐子良就躺在这些还没有被它们主人带走的成品毛线衣上睡了一个午觉。 担心大晃溜出门,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毛线店的午觉前,徐子良把店门从里面反锁,这样的小店在末世中往往不会遭遇破坏,破坏最严重的,是有食物或者可能有食物的地方。 真是奇怪,深夜里徐子良失眠,但这一次的午睡却非常成功,可能因为他实在太疲倦了,几分钟不到,他睡着了,睡得很踏实,也许有身子下面毛衣的功效吧,它们很暖和,给他带来一种安全与稳定感。 徐子良睡觉的时候,大晃卧在徐子良的肚子上,就像给徐子良盖了一层暖和的小被子。 在大多数幸存者的眼里,大晃就是行走的食物,所以现在徐子良更是无论走哪都会带着大晃,形影不离。 不但睡得很踏实,徐子良还做了一个好梦,末世里就连好梦都很少,但这一次是好梦,梦里徐子良在一家海边的民宿里吃海鲜粥,民宿的老板娘很年轻,还煮得一手好粥。 梦中,似乎徐子良是慕名而去的,为了那里的海鲜粥,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也只有在梦里,才有这样的闲情与逸致。 “这里能有什么呢,算了吧。”一个声音说。 正在吃海鲜粥的徐子良抬起头,想看说话的人是谁,就在这抬头瞬间,徐子良醒来了,手中的海鲜粥不见了,他一时有点迷糊,过了几秒,才想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并非海边民宿。 说话的声音仍然继续。 “毛线衣到了冬天的保暖效果不如羽绒服好,还是羽绒服暖和。” 声音在门外,但这声音只是从门外经过,徐子良听出说话的两人正在继续向前走。 “确实,穿着可以保暖,脱下来还可以当被子盖,一物多用。”另外一个人附和着说。 大晃仍然趴在徐子良的肚子上。 谢天谢地,对话的这两人,听脚步声,也许是三个人,他们并没有进门,也没有隔着店门的玻璃往里看,徐子良和大晃就睡在一进门的柜台下面,他们一眼就能看见。 声音渐渐远去,徐子良这才放下心来。 “差点被他们发现了。”徐子良小声对大晃说并抚摸着它的后背。 大晃甩甩尾巴,有时它会用甩尾巴来回应徐子良对它说的话,尾巴甩的力度越大,说明它的认可越是明确。 “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幸存者,但是躲开总是对的,你说是吧?” 大晃又甩甩尾巴,猫都是有灵性的,看人也很准确,它也认为,他们与其和对方碰个面对面,不如避开不见。 大晃从徐子良肚子上跳下来,又跳到柜台上,它用木质的柜台磨了磨它的爪子。 “是不是该剪指甲了,猫咪们也和人是一样的,需要定期剪指甲对不对?”徐子良用谄媚的语气对大晃说。 其实徐子良对猫的习性并不算多么了解,但他现在学习还不算晚。对大晃,他向来积极从不懈怠。 “咱们可以去宠物店里找一找,看看有什么你能用得着的。”徐子良继续唠叨,就像一个碎嘴的,又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大晃磨完了爪子,又伸了腰做个伸展运动,接着它开始了探索,它向柜台上方的毛线摆放区域跳去,在一堆奶白色的毛线旁蹲了下来,它伸着头嗅着毛线,表情像一个严格的质检员。 “干吗呢大晃,你很喜欢它是吗?别说,这颜色和你可真搭,干净的像个小姑娘。” 不过徐子良很快发现,他这话说得就不对,什么叫像个小姑娘,大晃可是个纯爷们。 好在大晃不计较这些,它闻了一会儿毛线团,又开始舔它的爪子,舔完左爪再舔右爪,接下来是后背和屁股,这顺序可一点也没错。 “如果我能学会你这个本能就好了。”徐子良羡慕看着大晃舔毛。 徐子良身上的灰垢,足以形成一层薄的铠甲了,小刀划过只会割开一层灰垢的程度。 缺水,有限的水要保证饮用,进入初冬以来没下过雨,沙尘暴倒是来了几次,天气的反常已经成为常态,没有洗澡的机会也是常态,真羡慕大晃,也恨自己没能进化到这么优秀的一步。 又等了一会儿,感觉到那几个人不会折返回来,徐子良这才带着大晃离开。 来都来了,看到大晃对毛线团很感兴趣的样子,徐子良有了一个想法,亲自动手给大晃织一个用来保暖的围巾或者披肩。 当然,编织对于徐子良来说,有一定的难度,但徐子良也知道围巾和披肩是编织里最简单的,他深信自己能做到。 为了对大晃的那份爱,他也能做到。 徐子良选择了一些大晃中意的,奶白色的细线,不过徐子良感觉,只一种颜色实在太单一,于是他又拿了一些大红色的细线,冬天这种颜色光是看起来就有一种非常暖和的感觉。 大晃配合的跳到了他的背包上。一人一猫,合作已经达到了一种非常默契的程度。只是一个普通的眼神,或者是一个简单的手势,大晃就会明白他的意思,并且随之完成。 徐子良从没把大晃当成一只猫。 是伙伴,是亲人,有时就像他的孩子。 虽然他没有做过父亲,但是和大晃相处的感受,一定是一个做父亲的感受。 末世里已经找不到什么药物。 当徐子良的精神世界生病时,大晃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药物。 徐子良的颓靡,徐子良的不振,还有曾经一段时间挥之不去的轻生念头,这些都让大晃的到来给打消了。 不是每一个幸存者都会有这样的幸运,所以,不幸的世界里,徐子良还是幸运的。 带回了毛线,却忘记带回毛线针,徐子良又回去找到毛衣针,编织指南是在书店里找到的,为了给晃晃亲手织件围巾,徐子良可是费尽心思。 按照书上的步骤,徐子良用线起头开始进行编织,他从最简单的织围巾开始,初拿毛衣针的手是那么的笨拙与不听使唤,但渐渐的不再笨手笨脚,亲力亲为让他认识到,其实编织这种活对男人来说也没什么难的。 同时开始在家里进行迎接冬天的各种布置。 装上厚的窗帘,窗帘是在寻找食物时从一家别墅里拆来的,厚且沉重,料子看起来就很不错的样子,价格大概也不会便宜。 不过他考虑的并不是窗帘是否昂贵,只是觉得这种厚度的窗帘适合遮挡住冬日的风,总是有一些风从窗户缝隙里穿进屋子里,即使躺在床上盖上棉被,也能感受到风像带着小刀的刺客一样在室内横行。 装上了厚重的窗帘,原本暗沉的房间顿时有了一种气质。 大晃嗅着窗帘,忙着钻进窗帘里,又从窗帘的底摆钻出来,窗帘上陌生的气息让它感觉很新奇,它立即有了猫的调皮样子。不过徐子良猜想,大晃那么亢奋的真正原因,是这户人家之前也养过猫,窗帘上留下了猫的气味,所以大晃才这么好奇。 好心情就会有好运气。 徐子良在一所小学的宿舍里找到了真空包装脱水馒头。 宿舍的书桌抽屉里有本记账本,徐子良随手翻了翻,字迹歪歪扭扭,文化水平不高,内容都是每天进菜的记录。 住在这间宿舍的主人,原来是学校食堂的工作人员。 也不知道他人如今怎样。 脱水馒头是用胶带封在铁架床的床板下面,这个地方还真不容易发现,本来徐子良也是没抱什么希望的走进宿舍里,是大晃先发现的,它钻进床底,他俯身喊大晃出来,这才一眼看见床板下胶带封着的包裹。 徐子良将床板翻了过来,又非常小心取下包裹,不排除包裹里有危险品的可能,拆包裹时徐子良还挥挥手让大晃走远一些。 大晃不屑于徐子良的谨慎,就像一个不理解老父亲苦心的孩子,它跳到窗台,看着校园的荒芜与寂静。 曾经那么多的孩子,他们都去了哪里? 徐子良用小刀拆开的胶带,凭借这几年寻找食物的经验,徐子良的心有了一种明确的欣喜感,一定是食物,徐子良感觉到。 是精心准备的馒头又进行了烘干脱水,再用真空包装好,这种包装能够保持三五年不变质。 精心准备的食物却没有带走,而是用胶带封在床板下面,说明原主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带走馒头,所以藏好并等待合适的机会来取走吧。 他并没有取走馒头,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来了。 “这下子咱们发达了!”徐子良拍拍包裹对大晃说道。 这一天的晚餐,可以用糖水泡馒头,光是想想,徐子良顿时就流出了口水。 宿舍看着简陋,就连洗脸盆的架子都像是捡来的破烂,但宿舍却又是一个藏有许多宝贝的福地。 徐子良又在桌子下一个破纸箱里发现了两包蜡烛。一包十二支蜡烛,这可是好东西,可以烧水喝也可以照明。 徐子良就像一个突然暴富的人,得意又满足,那种富足感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就连回家路上的步子,都走出了我是有钱人的阔气感。 大晃就是大晃,一大包大约十斤左右的脱水馒头没有令它迷失,它还是一副淡定的神情。 大晃喜欢糖水馒头,一口气吃了半个馒头,适合猫的食物并不多,徐子良打算把这些馒头留给大晃慢慢吃。 他们还在一户人家找到晒干的猪皮,因为它实在没有了食物的样子,所以在数次幸存者的寻找中侥幸没被发现。 混在一堆废弃物里,看上去和垃圾差不多,如果不是徐子良练出了心细的习惯,如果不是徐子良在农村住的那些年有一定的经验知道这是干猪皮,那么他也会和这宝贝错过。 “这个可是好吃的不得了的哦!”徐子良把猪皮拿给大晃闻。 大晃闻了闻,看样子也是识宝的满意神情。 他们带着收获向家走去,路上徐子良还给肩膀上的大晃唱了一支歌。 唱着唱着,徐子良发现熟悉的歌曲里竟然许多的歌词他已经忘记,于是徐子良连唱带哼,大晃听得懂,它的尾巴在徐子良的肩膀上打着拍子。 末世里也是有快乐的,一点食物的发现与获得都是快乐的源泉,不过真正的源泉应该是大晃才对,在它来到徐子良身边之前,即使发现比现在所发现的更多的食物,徐子良的脸上也没露出过笑容,大晃来徐子良身边之后,他才知道笑容原来没有抛弃他,它还在。 现在,他是不再悲观的徐子良。 干猪皮被他精心烹制,当然,只是在末世的,一种精心烹制的过程。 猪皮经过晒干的时间太久了,质地坚韧到和一块鞋底差不多,直接煮食不易消化,他用了两天的时间来浸泡它,两天后猪皮变软,他才将猪皮从水里捞出来切成一丝一丝的大小,加入胡椒和盐煮透,还放了几粒脱水枸杞。 为了表示对食物的尊重,徐子良在餐桌对面还给大晃摆了它专用的盘子,一只绿色的,带有咖色包边的餐盘,盘子下还垫了一块餐布,盘子和餐布都是从一家西餐厅捡来的,还有刀叉,徐子良不仅捡食物,还捡回一些他感觉不错,生活上能够用得着的东西。 就餐氛围出来了,就像米其林餐厅,虽然只有简单的猪皮汤和麦粒饭。 大晃很接受徐子良的这种‘矫情’,它将盘子里的汤和猪皮丝舔的干干净净,吃个饭还顺便用舌头将盘子刷干净。 徐子良给大晃编织的披肩工程也进入了一半,怪不得女人都喜欢编织,那种在编织过程中渐入佳境的感觉可真奇妙。 关键是,编织拯救了徐子良的睡眠,虽然他也想不清楚编织和睡眠有什么关系,但开始编织之后,之前的睡眠质量确实又回来了,也许还是平和的心态拯救了他的睡眠吧。 不过每天的重点任务,还是要放在寻找食物上面。 寻找食物的感受同样很奇妙,颗粒无收的一天,当然会有气馁,但同时也会鼓励自己不要泄气,第二天继续努力。 如果能够顺利找到食物,那这一天无比充足,心情也跟着好到马上就要起飞一样。 进入十一月份的中旬,徐子良换上了棉袄,背包也为了大晃进行升级,徐子良在背包上安装了一块硬板,这样大晃坐在上面的时候空间体验感更好一些。 有了大晃,徐子良就像化身为一个心思细腻的慈父,就连最微小的细节,他也会为大晃考虑着想。 这天天色不是太好,根据以往的经验,有可能会有沙尘暴,徐子良没带大晃走远,决定早去早回。 在一条巷子的尽头,徐子良竟然闻到了干草与羊粪的气息。 并且是新鲜的羊粪。 第25章 一群被割了声带的羊 熟悉的气息令徐子良有种兴奋感。 这气息可是久违了,之前在老家经常闻得到,末世里,连动物的影子都见不到多少,羊这种动物更是几乎绝迹,这气息就再也没闻到过。 那时大舅家里就养了七只羊,就跟养了七个孩子一样,每天出门吃草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吃草的地方也是固定的,大舅挑选青草长得最茂盛的地方,天气不好的时候,大舅就出门把草割回来给羊吃。 一度,徐子良怀疑是自己的嗅觉出现问题,可能过于渴望吃肉才会出现的幻觉。 徐子良深深地,仔细闻了闻,进行确认。 没错,是干草与羊粪,不是徐子良的嗅觉出了问题,而是食物的匮乏,令徐子良的嗅觉变得灵敏无比。 幸存者与他们私有物都是可以隐藏的,唯独私有物的气息是无法隐藏的,徐子良那生锈机器般的,迟钝的脑子,这时被这气味炸出灵光。 经历饥饿太久的大脑,美好地出现了青草地与羊群,那情景恍若隔世,遥远到都快令徐子良所遗忘。 和羊有关的联想,都是美好的...... 干草的清香,与羊身上特有的膻腥味儿,就像一条看不见的尾巴,沿着气味的这条尾巴一路向前追寻,徐子良走进巷子深处。 两棵枯死的榆树后,有一处不大的院落,院门很小,而且陈旧,不过陈旧的门板显然是经过修理,并且是近期的修理,钉子还是亮晶晶的,干草与羊的气味就是从这个院落里传出来。 徐子良放轻脚步走向院门。 隔着紧闭的院门,徐子良将耳朵贴在门前仔细听了听,没有听到羊叫,但羊膻气仍然清晰,确定就是出自这个院落里。 徐子良决定进去看看。 房门虽然紧闭,但稍稍用力一推,院门就被推开了。 院子里没有人迹。 院子里有农具,铁锹锄头一应俱全,院落里搭起一个台架,台架上堆着干草,干草的气息就是从这里传来。 那羊呢?那些可爱的羊呢?徐子良继续打量四周。 令他陶醉而激动的羊膻味,它们出自哪里? 院里有两间屋子,屋子的门也是紧闭的,徐子良想,羊一定在这屋子里,或者在其中的一间,或者两间都有。 徐子良放轻脚步,他的脚下没有一点声息,他就像一直保持戒备的猫一样,大晃都没有他谨慎小心。 就在这时,徐子良感觉到,脑后勺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 感觉没出错。 徐子良转过身,看见注视着徐子良的对方。 一个蓄着胡子,看不出具体年龄的男人,四十多,或者五十多,也有可能六十岁了吧,因为前几天刮过沙尘暴的原因,男人的头顶包着一条毛巾,毛巾上还带有沙尘暴留下的沙尘。 他的山羊胡子上还夹杂着杂草,目光却很敏锐,如同他那闪亮的锄头上的光,目光凌厉地向徐子良直视而来。 刚才,头巾男人藏在院门后面。 “你住在这里?”徐子良用友好的语气问。实际上他心里很慌,男人体力明显比他强大。 而且这种问话,完全就是多余,他闯进了头巾男人住的地方。 “难道是你住在这里?”头巾男人反问? 有脾气也很正常,每个幸存者都害怕另一个幸存者的突然‘造访’,这种造访一般不会带来善意的结果,这是一种入侵。 说实话,头巾男人没对徐子良动手,他的运气已经非常好了。 可这时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镐,徐子良感觉这很奇怪,生活在县城的巷子里,这男 人怎么会拥有这么多的农具? “对不起,我是无意进来的,因为闻到了羊身上传来的气味。”徐子良真诚地解释,他打算从这尴尬的局面中尽快抽离出去。 头巾男人没说什么,但眼睛一直盯着徐子良,那眼神就是一种武器。 都是初冬的天气了,这男人上身只穿着一件羊毛马甲,光着的膀子,疙瘩肌肉,年龄上来说他是比徐子良大,但是从力量到气势上,他远远胜出于徐子良。 男人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不紧张。 他仍然盯着徐子良,左手中的镐没有放下,右手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他居然还有烟。 他用打火机将烟点燃,他不但有烟,还有打火机。 香烟燃烧的滋味,久违了。 徐子良的鼻子,很没出息的,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两口。可他从前并不吸烟的。 看到徐子良鼻翼贪婪地翕动,深深地嗅着,男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要来一只吗?”他问徐子良。 徐子良摇摇头,他没有抽烟的习惯,自从上小学五年级那年,因为好奇抽烟被父亲用扫院子的扫帚抽过一顿,徐子良对香烟再也没产生过兴趣了。 “不了,只是好久没有闻到香烟的味了,我不吸烟。” “这个习惯好。”头巾男人平静地说道,又用一只手把院门关上。 徐子良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你自己来的?”头巾男人又问。 这相当于开始审问吧,看他有没有带同伙。 “对,我自己。”徐子良看着男人的眼睛继续回答。 男人又吸了一口烟,烟气进入他的肺里,又从他的鼻腔里喷了出来。 徐子良却想联想到一只发怒之前的喷火龙。 打起来,真不是他的对手啊。徐子良心里暗想。 “你住哪儿?”男人继续问。 “离这大概有四里路吧。”徐子良估摸着回答,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撒了谎,其实他们相距不远。 空气很安静,烟草的气息,从徐子良的脸上摩挲而过。 “你这跑得够远的。”终于,头巾男人开口了。 “没办法,大家不都是这样,这样活下去吗。”徐子良苦笑一下回答。 瞧这话问得,难道他不是这样活下来吗?徐子良心想。 “就这样找剩下的食物残渣来维生不是办法。”头巾男人对徐子良的生存态度不满。 而这时徐子良不想和他再继续对话,他只想,快快离开,他从这个男人身上嗅不到和平的气息。 至于羊的味道到底出自哪里?徐子良已兴趣全无。 “我要回家了。”徐子良说,并用眼神示意头巾男人,接下来他要打开院门并离开。 “你不是想看羊吗?不等看完再走?”头巾男人走向院子里的其中一间屋,他偏偏头,示意徐子良跟他来。 这个举动似乎没有了威胁感,徐子良看见男人在屋门旁放下了手中的镐。 很久没见过羊了,徐子良的心又痒了起来。 头巾男人打开了门。 大概有七八只羊,或站立或窝着,它们的表情很平静,见门打开,齐刷刷地看着徐子良他们。 “它们是怎么做到不出声的?”徐子良忍不住问道。 “我妻子是兽医,她给它们做过声带切除手术。” 为什么要给羊群做声带切除手术,徐子良瞬间就明白过来。 头巾男人守着羊,就如同在荒原上守住一洞珠宝,太多的人会觊觎,为了获得不择手段,况且,种子不再发芽的末世,羊可比一洞珠宝更有价值,生存价值。 “听上去有点残忍,但这样做确实有道理。”徐子良说。 “你身上的猫毛,哪来的猫?”头巾男人的观察很细。 “在我生病快要死去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一只猫,它给我带了老鼠,所以我才没有死掉。”说起大晃,徐子良的脸上又露出微笑。 “听上去真像是天意如此。”头巾男人的眼神不像刚才那般凌厉。 “我也这样感觉。” “你可以走了,我还可以给你带点吃的。”男人关上羊屋的门,他走向另一间屋子,从里面拿了一些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看见男人递过来的,灰不溜秋的布袋,徐子良问。 “别想那么美,不是羊肉。是干红薯片。” 紧张的气氛顿时化解。徐子良咧嘴笑笑。 “这比羊肉还好,这年头都找不到这种好东西。” “别说假话,还是羊肉好吃。”头巾男人回答,他走向院门口,打开了房门。 “出去后不要提起这里。”头巾男人吩咐。 “不会说的,但你也不适合继续住在这里,羊的气味,对幸存者来说太敏感不过,还会有别的幸存者找到这里。” “不会在这里时间太久,再过几天,这些羊就会被送走。” “送到哪里去?” “能给我妻子药物的一个医生那里。” 徐子良明白了,原来是交换。 “你妻子生了什么病?” “癌症,日子也不多了,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多留一段时间,虽然这个世界很糟糕透顶。” “希望奇迹能出现,你和你的妻子能够一直生活在一起。”徐子良表达了衷心的祝福。 “谢谢!” 徐子良告辞离开,小院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手里的红薯干,沉甸甸的,至少有一两斤的样子。徐子良打算晚上煮一些出来,他要和大晃一起分享。 冬天的阳光暖洋洋的,虽然景物索然,但因为有了手中的食物,所以徐子良心情不错。 走到一处废弃的公园时,想到家里已经没有燃料,他打算进公园折一些枯树枝回家用来生火煮红薯片吃。 这些树枯死了好几年,如今做燃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正是这个行为救了徐子良,刚转弯走进公园,他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巨大的嘈杂声。 本能反应,徐子良躲在一个垃圾桶后面,露出一点点脑袋观察。 声音迅速接近,五人,分乘两辆电摩托车,其中一人车后似乎带着绳索一类的工具,徐子良顿时心感不妙,猜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及时转弯走进公园,一定会和他们碰个正着,收集干柴的念头救了他。 几个人来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是在进行某种行动,他们去的方向,是养羊人的巷子里,他们是去掠夺羊只。 就算徐子良行动再快,也不可能赶在他们到达之前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养羊人。 徐子良心中暗暗祈祷,虽然他也不知道该向谁祈祷,他是无神论者,那就哪位神仙先听见,就是哪位神来帮这个忙吧,但愿这五人去的地方不是养羊人那里。 天色转好,沙尘暴没来,阳光这会儿不错。 徐子良在公园里坐了一会,坐在一排枯死的冬青树前方的长椅上,除了阳光和以前一样,公园的景物面目全非,满眼都是死亡的枯黄。 本想事不关己,准备回家的,毕竟大晃还在家里等着他。 但是想一想,养羊人此时有可能遭遇劫难,徐子良心里万分难安,去还是不去?徐子良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再回养羊人那里一趟,如果养羊人没被这伙人打劫,那么就当提醒他一下好了。 可如果真的被这伙人打劫了,那么......,如今这世界就是这么残忍。 担心再次遇见这五人,所以徐子良走了另一条路去养羊人那里,这条路需要绕行,路上多耗费了一些时间。 巷子就在眼前,徐子良小心谨慎地加快脚步。 第26章 隐藏在地洞中的肥美牧草 被踹烂的院门的门板,东一块西一块散落在地下。 院内没有丝毫动静,死一般的寂静,又仔细聆听过里面的动静,徐子良这才走进院子。 像一场梦一样,头巾养羊男人不见了。 羊屋里空荡荡的,所有的羊都消失不见。 想到养羊人刚才去了另一间屋子拿出的红薯干,此时另一间屋子的房门是半掩状态,徐子良轻轻地推开房门,正午时分,房间里却是昏暗的,两三秒之后,徐子良的眼睛才看清屋里的情景。 屋里是一些基础的生活设施,还有两张并排摆放的小床,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妇人,三十多岁左右,她侧身卧着,一只手伸着,正抓住了什么东西,不过这动作是静止的。 小床的那一面,徐子良看不见,于是他走近一些。 这下他终于看清,妇人想抓住的,是倒在床边的养羊人。 养羊人一身是血,看出来已经没有气息了,眼睛却大睁着,仰脸看着床上的妇人。 妇人的一只手抓着养羊人的一只手,看不出她是死是活,身上没有血迹,眼睛也是睁着的。 徐子良将手指放在她的鼻翼下面。 而妇人突然发话。 徐子良吓得差点跳起来。 “他们拿走了一切,却还是没有放过我们,从欺骗,到赤裸裸杀人抢夺,这个世界真是不值得我们再这样苦苦挣扎了。”妇人的语气,有种失望透顶之后的平静。 “我在半路见了他们,可是我实在来不及通知你们,他们开的电车,而我是步行。”徐子良向妇人解释。 看到养羊人被害,徐子良心里十分难过,那种爱莫能助的无奈感,让他感觉到浑身没有了一丝力量。 “你也难,活着都很难。我听见你们在外面的对话了。”妇人轻声说道。 “我听大哥说你生病了,他要去医生那里为你找药。” “来的就是他。” “啊。” 徐子良惊讶地叫出声来,他还是太年轻,以为即使是末日医生也是仁心仁术的那类人。 “他在这个县城里有一个物资站,形成成员都是幸存者的小型组织,不过他们做的都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这种活。” “这竟然是一个医生能做出来的事。”徐子良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但是转念一想,末世里,不可思议,难以理解的事情太多了,医生摇身为匪帮头目, 教师沦落成劫掠人,原本的社会秩序早已倾翻,人性的考验尤为严峻,每一个活着的人,在末世中都只有一种身份,挣扎求生的人。 “可是,大哥不是和他谈好的,以羊换药吗?” “这几年下来,他已经没什么药了,尤其是我用的这种稀缺药。” “那他还……” “刚开始那会儿,他还像个人。我和我丈夫是畜牧科学院的,所以最早手里也有一些物资,在我生病之后,我丈夫想尽一切办法和他搭上了关系,他以前是肿瘤科的医生,所以他那里有一些治疗我这种病症的药物,我们以物以物,当时他给的药物都是真的,大概过了一年多,我丈夫发现,他已经没有我需要的那种药物了。” “那你吃的药是?” “他是医生,用了几种药物合并然后提供给我们。” “那效果呢?” “效果当然好不了,被我丈夫发现,他解释说,他合并的药物,也有缓解作用,那时我们还是很相信他,既然已经无法找到我所需要的药物了,也只能接受合并药物这个现实。接着,他的胃口越来越大,知道我们饲养羊,所以他一直想找到我们居住的地方,说想来看看,学习经验,可我们已经看出来,他脸上有种迫切的贪欲,就一直没告诉他,他没想到我们就生活在县城里,他的眼皮子底下。” “你们这是平安险中求。”徐子良说。 “你快离开,不用管我,咱们各有各自的命运,你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记得这个人,万一遇见,切记要防着他,他叫斐瑥君。”妇人催促徐子良离开并叮嘱。 徐子良点点头。 “你的丈夫才给了我这个。”徐子良举起手中的袋子给妇人看。 一饭之恩也是恩,徐子良想,他得为这个妇人做点什么。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就是样子长得像个坏人,不过他说过,那是为了保护我们,所以他必须把自己打扮成看起来凶一点的样子。” 妇人的语气很平静,也没有落泪,她的手一直牢牢地抓住养羊人的手,一直没放手。 “他是个好人。”徐子良用遗憾的语气说。 “他大我六岁,那是我刚进入研究院工作,他负责繁育,有一次因为一只牛生病死去,我看见他落泪了,那时我就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在我之前,他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因为他家条件太差向他提出分手,分手后不久,他的前女友家里着火,所有的财物付之一炬,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捐给前女友家里,有人说,那是他想和前女友复合,但他说,即使是普通朋友,他也会这样做。”妇人用柔软的眼神看着死去的丈夫并回忆着。 “所以,他一定想让你好好地活下去。”徐子良说。 妇人闭上了眼睛,眼泪流向她的髻角。 “你好好休息,活下来的人,还是要努力地活着,这里可以交给我。”徐子良准备把养羊人埋葬在他来时经过的那处公园里。 初冬的土壤还算是柔软,这个时候埋葬一个成年人不需要耗费多少力气。 花费力气倒没什么,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挖掘到之前埋下的逝者,死去的人太多了,小城里任何一处土壤里都有可能埋葬过死者。 不过现在徐子良也有了经验,一铲子下去,土里有没有骸骨,凭借铲子传来的感觉就能辨析出来。 “不用耗费力气,人离开这个世界,无论是土壤还是水里,无论是暴露还是在火里,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离开就是离开。” “入土为安,这对活人也是一种安慰。”徐子良轻声说。 “他走了,我就不再是个活人了。” “不要这样说,大哥可不希望你这样。” “你回去吧。”妇人又轻声说“我们这样待着就很好。” “也许你可以住在我那里,或者换一个环境住下来。”徐子良看出妇人的念头 。 “我就在这里,哪都不去了。”女人固执地回答。 “可我做不到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快走,这里不安全。”妇人的声音大了起来。 “可他们已经拿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不是,那些羊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那么他们想得到什么?” “牧草,优质牧草的种子,能够发芽的牧草种子……”妇人开始艰难地喘息,她的病可能和肺部有关系。 “你们喂羊的牧草,是自己种出来的?” “是的。” 到底是畜牧研究院的啊,在末世里能够让牧草种子发芽,简直就是神人一样的存在。徐子良心里暗想。 “这真难得,现在的种子都拒绝发芽,它们像在统一行动,会发芽的种子,对种子们来说是叛徒。” “希望这样的叛徒多一些,人类太需要它们。”妇人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你的肺不好?”徐子良问。 “本来是胃癌,后来在试验过程中肺部被感染,牧草根部有霉菌,霉菌感染了我的肺。” “你拿自己的健康换成功。”徐子良同情地说道。 “值得了,再说我本来也不是健康的人了。我们优化过的草种不但发芽,1公斤种子可以种出9公斤的牧草?我们用的是水培种植,真真实实收获了9公斤的牧草。”谈到试验的成功,妇人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之色。 “这么多!” “我是选择大麦品种进行种植的。经过浸种催芽和生长,只需要7天,水培牧草就能长到18厘米的高度,一公斤大麦种子,可以种出9公斤的水培牧草。” “能想象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收获。”徐子良感慨地说。 “可我累了。”妇人长长的,长长地叹口气。 徐子良将妇人扶坐起来,她的手终于松开了牧羊人的手。 她实在太累了,长久的握手,让她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变得更加气息游离。 她靠在床头开始短暂地休息。 趁这个时候,徐子良找到一床毯子,他将毯子铺在地下,将养羊人的遗体放在上面,做完这些,徐子良已经累到浑身无力,接着他在地上盘腿坐下,又休息了片刻,这才像包春卷一样,将养羊人包在毯子里,他打算等到傍晚再埋葬了养羊人。 用毯子卷起养羊人的时候,养羊人的头巾掉落下来,露出一头花白的头发,包住的,也是进入末世后遭遇的苍凉吧,想了想,徐子良将头巾重新包在养羊人的头顶。 院子里有手推车,那即将是徐子良为牧羊人送行的工具。 妇人已经默认了徐子良的安排,她眼里噙着泪水,因为情绪的波动,这时她明显在急促呼吸,她看着徐子良将牧羊人卷进毯子里,当牧羊人的脸消失在毯子中的瞬间,她克制不了悲愤的情绪低声痛哭起来。 低声的痛哭,远比号啕大哭更加令人压抑悲痛,但她还是克制着自己,以低低的痛哭向她丈夫做着最后的告别。 “还好,他似乎没有承受太多的痛苦就离开了。”徐子良安慰妇人。 是一刀毙命,胸口的位置。 “你是一个好人,可现在很难见到好人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接下来你的发现,能够保障你将来所需,这个秘密,也是医生他们来寻找的目的。” “食物?”徐子良觉得如今最大的财富除了食物就是药物。 “和食物有一些关系。”妇人回答。 “你扶我下床。”妇人又让徐子良扶她一把。 因为缺少营养与长期疾病的原因,妇人的脚是浮肿的。床下放着一双拖鞋,一眼能够看出来,拖鞋不是成品,是手工缝制,加宽加肥,缝工粗糙但实用,是她丈夫缝制的吧。 妇人已经虚弱到无法自己穿鞋子,即便是简单的拖鞋,她也无法轻松地独立完成穿鞋过程。 徐子良帮她穿上了鞋子。 妇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休息,她的身体让她不得不这样。 “你把床推开,从床头的一侧开始推……”妇人说,她大口喘了几下。 徐子良按照她的话刚要去推开床,妇人又继续说,“这样推是推不动的。有个机关,在枕头的位置,床沿那边有个凸起,你在凸起的地方用点力气按下去,才能把床推动。” 凸起的地方一下子就找到了,触感有些光滑,看起来经常使用。 将床推到另一侧,一个仅容身形瘦小的人才能通过的洞口出现。 “这洞口不大。”徐子良惊奇地说,没想到小小的屋子里竟然藏有暗洞。 “当然,是按我们身形打通的,你现在进去看看。” 好在末世没有胖子,徐子良钻了进去,洞口窄小低矮,徐子良一开始以蹲着前行的姿势,走了十来米的时候,洞口渐宽,可以猫起身子前行,洞两边的壁道上挂有玻璃瓶,瓶里放着荧光石一类的发光物体,借着这光,可勉强看清洞里的情形。 这秘洞还真是个大工程。 “还要走多久?”徐子良大声问。 “要不了多久,这又不是天然形成的山洞,人工开挖的,不会太深。”妇人在外面回答道。 又走了十来米的样子,隐约可见前方有紫色的光,这光徐子良熟悉,当发现种子不再发芽,有的幸存者感觉土栽无望,转而试图在植物生长灯上寻求希望,植物生长灯是通过发射适合于光合作用的电磁波谱来刺激植物生长。 但后来他们发现,种子不发芽的原因出在种子自身,无论土壤还是光,它们同样拒绝发芽生长。 洞越来越宽,轻松前行了二十多米的距离,徐子良到达一间面积和小学教室差不多大的房间里。 工作台上摆满了水培牧草,虽然生活在地洞里,完全不见自然光,但牧草的精神面貌和外界的植物完全不同,它们精神抖擞,一看就是营养不错的样子,看来养羊人夫妇在它们身上没少费精力。 “它们长得可真好。”徐子良就像久不出门的人,看到了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啧啧称赞道。 外面没有回应,隔着这数十米距离,妇人听不到徐子良说话的声音。 “它们和外界信息不相通,所以才会心无旁骛地去生长。” 妇人的话在室内响起,徐子良吓得浑身一哆嗦,再看身边无人,只有工作台上密集生长的牧草,徐子良这才意识到妇人的声音来自室内的传声器。 “你能听见?”徐子良问。 “当然。” “有没有看见那只密封桶?”妇人又问徐子良。 “看,看见了。”徐子良这才看见墙角有只金属桶,桶的高度和街上的一只垃圾桶差不多。 “医生他们来找的就是这桶里的种子。”妇人告诉徐子良。 “明白了,要是我的话,我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找到这么优秀的种子,当然,我不会像他们那样不择手段,我会恳求你们给我一点牧草种子,几粒就行。” 有一丝吹进徐子良的头顶。 “这里有风?”徐子良问,可他没看见洞里有出风的地方。 “有通风口,设计得比较隐秘,而且在白天的时候还可以反射阳光进来,这让我们能够给太阳能植物灯补充能源。” “真没想到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徐子良感慨。 原来还有一些事是能够做成的,只要下功夫去做,徐子良突然觉得,这破烂的世界还是能够看见希望的。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徐子良问妇人,她将秘密告诉他,肯定是有一些所求。 “它有名字,是在末世里升级过的黑麦草,保护好它们,让它们在需要的人那里发挥出它们的作用。”妇人回答,她一直在等着徐子良的这一句发问。 “明白了。”徐子良说,“您可以和我生活在一起。”徐子良再次邀请。 养羊人已经死去,妇人需要一个生活的地方,她身缠重病无药可服,可徐子良既不能每天来照顾她,也不能将她一个人就这样丢下。所以一起生活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不去了,可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一季的牧草种子收了,用不了多久,种子就能收了。” “这有些冒险,医生,当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他们随时有可能回到这里。”徐子良担心这一点。 如果那时他在洞里,那么就会被他们堵个正着。 “有另一条密道出去。”妇人说。 “可那还是很冒险。”徐子良毫无出息自认无能地回答。 末世里最大的禁忌就是冒险与逞能,况且他现在有了大晃,他可不想让大晃等不到他回家。 每天都要平平安安的,这是徐子良的生存理念。 “我最多能做的,就是将这些种子藏在更隐秘的地方。”徐子良向妇人保证。 “你有家人?”妇人问。 被拒绝后,她立即感觉到,徐子良是为了家人才没有答应她去做这种冒险的行为。 “算是家人,比家人更亲一些,是一只猫,在我差点死掉的时候,是它的出现救了我一命。” “它一定很幸福,和你在一起。是只很漂亮的猫吧?” “当然了!”说到大晃,徐子良又露出一脸慈爹一样的微笑。 “它叫什么名字?” “大晃。” “听起来就很结实的样子。” “我起的,当然是好名字了!” “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做完这件事,每一粒种子都很重要,它们能发芽……”妇人又提出让徐子良帮她收完这一季的牧草种子。 徐子良当然了解种子的珍贵,但徐子良同样珍惜他的生命,毕竟牧草种子可以栽种,生命结束了就不再有第二次。 “大晃,你给它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是带着希望的。”妇人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在微笑。 “是的!”徐子良回答。 “水培的话,水的资源怎么解决?”徐子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问妇人,水栽培需要大量的水,水又从何而来? 妇人没有回答,声音传导器大概有些失灵。 徐子良四处寻找水源,虽然没有找到,但徐子良在工作台上找到了栽培记录,上面记录得非常详细,即使是一个对植物毫无了解的外行人,看了这记录也会迅速学会牧草的水栽培。 至于杂交与选种这种技术,可能记录在另外一本日记里。 这不就是栽种指南嘛,我应该将这记录全过程都背下来,记在心里才是最安全的,不过在背熟重要内容之前,还是要先把日记带走。徐子良心里想。 “栽培日记我带走了。”徐子良大声说。 依然没有回应。 徐子良心猛然收紧,医生回来了?徐子良心中产生了不祥的念头。 徐子良朝出口走去,无论医生是否返回,此刻妇人必定发生了意外。 当徐子良从洞中出来,徐子良看见妇人已经挪到养羊人的身边,毯子被打开一点,她的手又重新紧紧地拉着养羊人的手,和他脸贴脸地躺在一起。 徐子良轻轻地摇了摇她,接着手指感触到她正在僵硬。 该说的都说了,又夸了夸陪伴他的猫,然后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和她最爱的人倒在了一起。 徐子良的喉咙一紧,这几年他没哭过,似乎已经没有眼泪,但这时他感觉到眼泪的存在,它们没有冒出来,但都堵在喉咙口,徐子良快无法呼吸了。 这是他们想要的,和人世间告别的方式吧,牵着手,一起走,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将洞口重新用床堵住,徐子良又等了一会儿,等待黄昏到来,徐子良将养羊人和妇人放进手推车里,无法进行一个庄重的葬礼,去公园的路上,也只能如此。 从包裹一直到埋葬地,这几乎耗尽了徐子良所有的体力。 徐子良已经无力挖掘,只好将夫妻俩暂时放在公园的枯灌木丛里,又盖上遮掩尸身的防潮布,这才回家去。 大晃对时间有着深刻的理解,当徐子良晚归时,它满脸疑惑,在徐子良身上不停地嗅来嗅去。 徐子良把一天的经过和大晃说了说,又给它开了罐头,弥补晚归让它担心的错,拉上窗帘,点上蜡烛,继续织大晃的围巾。 这一幕很是温暖,也有点熟悉,好像小时候看过的图画书里,就有着这样温馨的一幕,不过坐在灯下编织的通常都是老奶奶。 窗外起了风声,徐子良有点担心留在公园里的夫妻俩,不知道这级力的风,会不会掀开盖在他们身上的防潮布。 “这风,跟强盗一样,说来就来,真是烦心。”在大晃面前,徐子良就是一个男人版的老奶奶,嘴里同样絮絮叨叨。 但嘴里说着烦,可和大晃这样相守的时光,还是让徐子良有种富足天下的满足感。 红薯干在煮沸的开水中一点点恢复它的软糯与甘甜。 风势持续至半夜才有所减弱,狼嚎鬼哭般凄厉的声响也渐渐小了许多,徐子良等待风势平息后,才得以入眠。 大晃,却安稳沉睡,由于徐子良的陪伴,它没有任何顾虑,它总是以淡定的态度面对每一天的生活。 徐子良的梦境丰富而多变,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不同的梦境,就像在播放一部电影,每天都有新的故事与画面。 在梦中,徐子良邂逅了养羊人夫妻,在那个场景里,还是末世之前,妇人正在进行实验,她的身影犹如徐子良所熟悉的居里夫人插画一般,健康而又优雅。她的发鬓整齐而美观,如同天鹅般高贵的颈部,无疑是一位美人。徐子良在梦中感慨,原来她健康时的模样是这样的啊! 养羊人在梦中的模样较为模糊,梦里的他,给妇人送吃的,包子,食堂刚出锅的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的羊肉包子。 啊,羊肉包子!!!徐子良在梦里流出了口水。 醒来时,枕头上满是徐子良梦中垂涎羊肉包子流下来的口水。 大晃都嫌弃徐子良流出这么多的口水,它没睡在徐子良的枕头旁,它挪了位置,在床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放了几件徐子良叠好的备用换洗的衣服。 “大晃知道哪里是最干净的,所以才睡在那里对吧!”徐子良夸奖大晃,在徐子良看来,它做什么都是最正确的。 只睡了几个小时,但第二天徐子良很早就起床,这一天安排的事情有许多,埋葬养羊人夫妻,寻找食物,照管牧草。 妇人拜托徐子良的那件事,也是她的遗言,徐子良决定替她完成草种的收集。 “草种是用他们的生命换来的,所以很珍贵,因此得尽力完成他们的遗愿,大晃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出门前,徐子良向大晃解释为什么今天没有带它一起出门,他又向大晃告知接下来他一整天的行程与计划。 是家人,所以要让家人放心。 大晃刚刚结束早餐,它坐在窗台上梳理毛发,有时徐子良觉得大晃如果是个人类的话,它一定是一个注重清洁的小姑娘,世界再乱,也不可以乱了它的毛发。 知道埋葬死者是个体力活,所以早餐多吃了一点,挖坑就用去了两个多小时,土又干又硬,每一铲子下去都实实在在的,耗费掉徐子良的力气,挖了一会坑,徐子良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坑边开始休息。 徐子良大口大口喘气,心跳得很厉害,有风掀起盖着养羊人的防潮布,徐子良看见牧羊人的脸,他的眼睛微睁着,似乎在凝视着天空。 不过他的神情很平静,昨天徐子良给他换上了干净的外衣,这是对实践者的一种致意。 徐子良站起身走到牧羊人的身边,将防潮布重新盖在他的脸,接着继续挖坑,徐子良决定加快速度,再累也要加快速度,结束这一切之后,他还需要去寻找食物,大晃还在家里等着他呢,今天他需要早点回家,不能像昨天那样,一直让大晃等到天黑透。 埋葬过牧羊人夫妻之后,徐子良感觉到肠胃里传来饥饿感, 坐在油漆斑驳的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儿。 阳光很好,几个小时前还是冬风怒号呢。 徐子良从背包里掏出栽培日记,坐在阳光下读了起来,栽培日记每一天记录的末尾,都有记录人的姓名,徐子良从日记里得知到养羊人夫妻的姓名。 男人名叫朱从文,女人名叫刘西齐。 朱从文,刘西齐。 徐子良没给他们留坟头,为了避免有可能招来的麻烦,也是为了节省他的体力。 体力的消耗特别大,而补充消耗的来源却很难获得。 从栽培日记的时间顺序看来,朱从文负责的次数和时间更多,刘西齐只是有限的几次。 原因徐子良清楚,刘西齐一直在生病,所以朱从文承担了大量的栽培工作。 休息了不到十分钟,徐子良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半日已过,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初冬的风已经学会了袭击人,刚出了汗,所以脱下了棉袄只穿了一层棉毛衫,这会感觉浑身发冷,出的汗也吓得钻了回去,让徐子良感觉更冷。 徐子良将挖坑时脱下的棉袄拍了拍穿在身上,他隐隐闻到汽油味,末世还剩有一些汽油,可那是稀有资源,就算有,也轮不到徐子良找到。 同时还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似乎是一个人的,好像又是两人以上的混合声音,声音是风传带过来的。 但也可能听错了,风总是带来四面八方的声音,真假难辨,虚实难分。 这声音令徐子良开始紧张,小县城如同深海,每一个幸存者都仿佛饥饿的鲨鱼游走在任何一处有可能捕猎到食物的地方。 第27章 它以命相救,他一夜白头 没有寻找到任何食物,徐子良疲惫地回到家里。 快到家的时候,徐子良望向自家窗台,一只小小的影子坐在窗台上。 隔着窗子,大晃看着徐子良回家的方向。 被一个生命牵挂着的感觉可真好,尽管徐子良很饿,整个身体空虚,无力到好像下一秒随时会倒下,但看到大晃身影的那一瞬间,他浑身注入了力量,楼下的徐子良向小身影微笑,加快脚步向家走去。 那是在幸存者身上难以看到的轻快的脚步。 一整晚,徐子良都纠结,该不该放弃对牧草种子的采集。 徐子良不想冒险,医生随时都可能回去,不去的话,徐子良的脑子里总是闪现过刘西齐的托付,对那些即将收获的麦草,她视如孩子,临终所说的那些话也如同托孤一般。 牧草孤儿。 徐子良还是没有放下那些牧草孤儿。 他再次去了小院。 在密封桶后面,这一次徐子良终于找到了水窖的洞口,洞口不大,但大小深浅看不出来,看样子是雨水收集而成的,徐子良尝了尝,确定是过滤后的雨水,地下水不是这种味道。 密封桶里沉甸甸的,掂量着大概有四十多斤的重量,徐子良准备这一次先将密封桶里的牧草种子带回他的住处。 徐子良先认真看了看栽培日记。 每一个步骤先在脑子里记熟。 抵达后,徐子良给培植器里的牧草们添了水,空气循环不用手工操作,太阳能灯也是通过折射补充,还是比较省事。 每隔两天,徐子良会去地下牧草工厂一次,地下牧草工厂是徐子良给实验室起的名字,这名字让徐子良有种成就感。 牧草孤儿没感觉出来它们换了主人,长得依然青翠健康,看上去心情很好,没有一点失去原主人的伤心样子。 末日幸存者都有一个奇怪的毛病,自言自语,和牧草孤儿们在一起的时候,徐子良还是保持着这种自言自语的习惯。 徐子良会和牧草们说起外界的变化,在外界很少能够见到活着的野草,本该是生命力最顽强最无所匹敌的野草,地球进化史从没缺席过的身影,这时却消失几近绝迹,幸存的草,和幸存的人类一样寥寥无几。 徐子良有种感觉,上天对人类的惩罚,株连到与人类密切的野草身上。 青草无声,不过徐子良想,它们听得懂他的话。 因为一次,徐子良看到其中一株长得格外茁壮的牧草,微微地摇动了它的身杆,此时没有外来的风的介入,它摇动出它的情绪,就如同大晃就是以摇动它的尾巴来表达不一样的情绪。 “没有风啊,怎么会摆动呢,这草成精了。”徐子良盯着草说道。 可是第二次去牧草工厂,徐子良遇到了灭顶的麻烦。 洞里,通风系统正在运行,徐子良敏感的闻到了麻烦的气味,汽油味,并且是从人身上传来的汽油味。 徐子良正在将倒伏的牧草植株重新扶起来,这异常的气味让徐子良警觉起来。 徐子良停下手中的动作,支起耳朵仔细倾听。 脚步声,人类特有的,带着强烈的目的,声音来自徐子良的头顶,虽然进入秘洞之后,徐子良在洞口里面将床重新推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过他想,医生这伙人,很快就会发现秘洞的。 只不过,没想到发现的这么早。 仔细检查过后,这里就连苍蝇留下的一粒屎他们都会注意到。 密集的脚步,不是一个人类能够产生出来的,接着是说话的声音。 听不清说什么,语气中能够听出他们在寻找。 寻找徐子良。 秘洞只有一个通道,徐子良没有别处可以通过。 刘西齐所说的另一个出口,在她死去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他。 “真是,最重要的没说。”徐子良心里嘀咕。 脚步声渐近,这几天徐子良已经熟悉了秘洞的环境,在这里如果被外人发现,那是彻底没有躲藏的可能。 床被挪开,徐子良听出来了,床与地面的摩擦声他熟悉无比。 “在这里。”有个声音兴奋地大喊。 就像一只会说话的猎犬在说出它的发现。 “上次怎么没找到?”另外一个声音则在埋怨。 “留点心,你把电筒拿着。” “你跟在我后面。” “好的。” ...... 徐子良站在入口,傻了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主动点,迎接他们进来,把眼前的一切交到他们手中,就像一个卑微的,国家被入侵者所破的主儿,将国的玉玺双手奉上。 或者,跟他们拼了。 可此时他手里连根棍都没有。 总不能拔草相向吧。 突然,徐子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水窖的方向。 没有时间再考虑了,徐子良推开密封桶,将双脚伸进水窖里,刺骨的寒冷从双腿传来,顾不得这么多,也不管水有多深,先躲开这群人再说。 徐子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和这群人遇见,那他的命运肯定和养羊人一样。 胸口上被利索的扎一刀。 冰水一样,徐子良冻得直哆嗦,徐子良想到他的父亲,这时才感激他在徐子良的童年时代所做过的一件事。 老家有条小河,徐子良经常和村子里的孩子偷偷去河边玩,不过那时徐子良还没完全学会游泳,只敢在水浅的地方扑腾几下过过瘾。 家里知道徐子良去过河边的话,会用巴掌实实在在的收拾徐子良,于是每次去玩的时候,他总是会隐藏好行踪,回家的时候更要瞒好之前的所作所为。 有一次他正光着屁股在水里扑腾呢,父亲从河边路过,先是一脚踢飞徐子良脱在岸边的衣服和裤衩,然后叉腰看着徐子良。 其他几个孩子逃上岸四散溜走,徐子良上岸也没用,总不能光着屁股吧,再小的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就在水里边扑腾边咧着嘴哭。 父亲找来棍子开始捅徐子良,受到惊吓,他只能往河中间游,游累了刚想游回去,父亲又举起了棍子。 直到看见他累到在水中呕吐,这才让他上岸,但那时徐子良真正的学会了游泳。 父亲对来劝的村人说,反正也是管不了小孩子下河的,还不如让他学会游泳,也许这样可以保住他的狗命。 想不到父亲如此有远见。 就在父亲举起棍子的那个时刻,命运给他增加了一项生存技能。 水不知道有多深,反正水面和水下都是同样的冰寒,徐子良索性想踩到底看看水有多深。 猛吸一口气,徐子良向水底沉去,在沉下去的瞬间,徐子良抬头看到水面上的黑影,他们不但进入到密室,还很快就发现了水窖的洞口。 绝望反而催生了勇气,水窖很深,深不见底,徐子良憋气游动想寻找到水窖的边缘,起码游累了,还可以找个地方靠着死去。 可徐子良看见了光,有光的地方就意味着有生机。 徐子良向光传来的方向游去。 接着找到了出口。 出口连在另一个巷子里的一个老井里,徐子良从井里爬出来,筋疲力尽但又无比庆幸,果然出路都不是旁人指引出来,出路是靠命摸索出来的。 来人肯定是医生那伙人。他们仍不死心。 徐子良无法确定他们会不会通过水窖找到老井这个出口,此地不易久留,稍作休息,徐子良拔腿往家的地方飞奔。 地下牧草工厂,已经完全落入那伙人的手中,他终究还是辜负了夫妻俩的托付,但在这个年头,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失去牧草工厂,但人还在,就算是很大的幸运。 徐子良自我安慰着,他的脚步从来没有这么快过,逃命的脚步就是不一般。 远远看见大晃坐在窗前的身影,那种虚空和无力的感觉迅速消散,徐子良的身体像是得到远程充电,顿时有了力量和活力,有大晃,徐子良的世界就是明朗充实的。 徐子良决定两天不出门,那伙人大概会到处找他,虽然他们得到密封桶里的草种,但栽培记录还在徐子良这里,还有他也在寻找的数据分析的记录,都是医生那伙人想得到的,它们比草种还要宝贵。 谨慎是非常必要的,那伙人可不是善茬。他们不择手段,有着一套独特的‘生存哲学’,并在这种哲学加持下随心所欲,在他们看来,别人的生命和财产都可以随意践踏,这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躲避的两天,对徐子良两天没有出门,大晃没有表现出它的不解,它很享受这种相处的好时光。 那两天的天气,也好得出奇,天上的云朵美到令人有种恍惚感,这世界还是美好的,美好的都有些不真实,像个童话。 “大晃,看见那朵云了吗?看它像不像个盛满了泡泡的浴缸,真想跳进去好好洗个澡,我都好久没有洗澡了。”徐子良指着天空其中一朵白云对大晃说。 大晃‘喵’地回应徐子良。 徐子良撸撸它的毛,准备开始编织,也许不出门的这两天可以完成编织,大晃将很快拥有它猫生的第一件披肩。 第三天的傍晚,天色又有些昏黄,这颜色预示着沙尘暴就要到来,天快黑的时候,室外的风声开始吹奏起恐吓的号角,楼的每一道缝隙都在随之呻吟,徐子良拉起窗帘,虽然不能完全隔离,但可以减弱一点点窗外的呼号声。 狂暴的沙尘暴终于制造出了地动山摇般的效果。随着风的呼啸声,无数沙粒被卷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身影,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沙尘暴如同一头巨兽,随着风的呼啸声,无数沙粒被狂风卷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身影,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县城建筑已经被沙尘暴摧残的如同鬼城,徐子良也不知道他住的这个地方还能撑过多少场沙尘暴,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他会带着大晃搬走。 “该睡了!”抚摸过大晃的脑袋,徐子良像一个自信沉稳的家长一样的说道。 大晃摇了摇尾巴表示赞成。 徐子良放下手中即将完工的披肩,如果不是这场沙尘暴让他感到疲惫不堪,他肯定会完成编织。 人睡在床上,徐子良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舒适感。 他和大晃头对着头,准备进入睡眠状态。 困意渐渐到来,徐子良的身体开始放松,思维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渐渐地进入了梦中。 暴风减弱了,但接着又猛烈起来,楼梯也在战栗。 徐子良突然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楼梯为什么也在战栗? 有人来了,徐子良从梦中惊醒,迅速并疑惑地思索,这脚步声究竟是来自现实还是他的梦境。 声音来自现实。 大晃已经先徐子良而醒,它站在床沿,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好,徐子良心里大叫一声。 不过,徐子良事先已经有所准备,如果不幸被其它实力强过他的幸存者堵在家里,他该怎样应对。 衣柜里有个暗门,能够通往另一套住宅,这是徐子良为自己的安全所做的保障与努力。 “咱们藏起来。”徐子良对大晃说,并将它一把抱入怀中。 他们钻进衣柜,徐子良将衣柜里的暗门打开,带着大晃钻了进去,抵达到另一套居室里的,同样也是衣柜的空间里。 紧要关头,暗门却出了问题,无法全部闭合,还闪着一条缝隙,只要打开衣柜,很快就能发现衣柜里暗门。 “不好。”徐子良低声说。 他徒劳的将挂在衣柜里的大衣往缝隙处拉了拉,企图让它挡住露出的那道缝。 可徐子良想起一个词叫作欲盖弥彰。 是医生,这些人的行动太快了,这样的天气他们竟然也能出门。 徐子良听见,脚步声到达他的家门口,接着房门被一脚踹开。 对话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徐子良已经熟悉无比。 “床铺是热的,他们还在屋里。”一个声音得意的说。 抓到徐子良,在他在看来已经十拿九稳。 “他还种了番茄,不过没有成功。”这群人在徐子良屋里到处翻寻。 “这日子过得娘们叽叽的。”有人在嘲笑徐子良,他看到了徐子良正在编织的护肩,对此表示轻蔑。 “人呢。” “不可能离开,再找找,去衣柜里看看。” “衣柜里,不过只有最蠢的人才会想到躲在衣柜里,这和驼鸟把头扎进沙子里就看不见对手有啥区别。” 可脚步声还是向衣柜走来。 徐子良听见盘子碗筷落地摔碎的声音,衣柜的缝隙里,有光源在接近,徐子良眯起眼睛,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脚步声更近了,徐子良仿佛看见一只手拉住衣柜的门把手,他打开了衣柜的门,光射了进来,而这时,徐子良的怀中猛然一空。 速度快到徐子良压根就反应不过来。 大晃从徐子良的怀里跳了出去,怀中空了的同时,徐子良第一次听到大晃发出的,尖利无比的叫声,那叫声如同猛兽,足够撕裂长夜的尖利声。 接着是一声惨嚎。 大晃跳出去的瞬间抓伤了对方的眼睛,透过缝隙,徐子良看见拉开门柜的那个人捂着眼睛弯下腰,他痛苦的大声喊叫。手中的电筒也滚落在地。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猫抓一下而已,不会有这么糟糕。”他的同伙在安慰他。 “快看看我的眼睛怎样了。” “等我那只猫抓来,这家伙这么狡猾,竟然藏在衣柜里。”有脚步声向门外快速跑去。 “一定要抓到它,我要吃了它。”被抓到眼睛的人气急败坏的说。 有人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来开始检查他的伤口。 “把你的手松开。” “哦,你轻点,我的眼珠子一定受了重伤,我感觉它要爆炸,而且我一点都看不见,那只死猫抓瞎了我的眼睛。”伤了眼睛的人继续哀嚎。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只是眼皮破了,出了血,所以你才看不见,等一下,我去找些水给你冲冲眼睛。” 原来没瞎,徐子良心里有些遗憾,但他更紧张大晃,听动静它是冲出门了,这伙人把门破开,大晃从破开的大门跑了出去。 大晃那么机灵,那个出去追它的人大概不会得逞,徐子良心里想,全然忘记了自己仍然处在危险的境地。 衣柜的门也同样洞开着,只要转过头,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衣柜里的暗门,以及,暗门后面的徐子良。 通过缝隙,外面发生的一切徐子良看得清清楚楚。 找水的那个人,身高足足有一米九吧,他走来走去,楼板都在震颤。 是个大块头。 大块头在储物间找到瓶装水,他非常浪费,用水给伤了眼睛的人冲洗眼睛上的血。 “好像没失明,”被抓伤眼睛的人站起身。 “接下来,我要找到那只可恶的猫,然后扒了它的皮,我要用它的皮做一顶暖和的帽子。” 他怀着恨意向门外走去。 徐子良听见他踩在瓷器的碎片上,发出咯吱的动静。 “等我一下,咱们一起走。” “找到了吗?” “嗯。” 听到这话,又一波的担心,像一排子弹击中了徐子良。 找到什么了?是说找到了大晃吗? 这会儿大晃怎样了? 徐子良想冲出去,但他还是说服自己等一等再出去,现在出去是自投罗网。 徐子良明白大晃为什么会这样做。 它并非受到惊吓才从他的怀中跳出去,它是在转移这伙人的注意力,只有这样做,才能保护徐子良。 想到这一点,徐子良的眼泪喷涌而出。 “一定要平安。”徐子良默默的合掌为大晃祈福。 徐子良不信任何神灵,尤其活在末世,徐子良更加坚信这个鬼世界上根本没有神灵,但这会儿,徐子良希望有神灵听见他的祈祷,神灵保佑他的大晃平安无事。 一定要平安。 似乎没有神灵听见徐子良的祈祷,或者是听见已晚。 徐子良听见一只猫在楼下的惨叫,它似乎被什么击中,接着再无声息。 这声惨叫撕裂了徐子良痛苦的心。 徐子良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大晃出事了,它一定遭遇到痛苦的对待,才会发出这么惨痛的叫声。 外面彻底安静。 医生那伙人离开了,徐子良几乎是手脚并用从衣柜里走出来。 伤了眼的男人忘记带走他的手电筒,徐子良捡起手电筒。 徐子良摇摇晃晃,魂魄好像全部离开了徐子良,它们出去寻找大晃了。 屋里被破坏的一片狼籍,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放过徐子良的食物,带走了所有的食物。 快完工的编织被扔在地下,显然是故意踩了很多脚的样子,脏污的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 枯萎的番茄植株他们也不放过,被踩折断在种植池里。 床边他正在读的栽培日记也不见了,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徐子良大哭起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哭到声嘶力竭,哭到数度晕眩。 哭到内脏都快吐出来的程度。 天已经蒙蒙亮,徐子良穿过破坏的大门,顺着楼梯向楼下走去,徐子良找遍了家附近所有的地方,他还在楼下不远处发现一小滩血迹,但徐子良无法分辨血迹是那伙人留下的,还是大晃身上流出的血。 它那样惨叫,一定是遇到了重击,地上的那滩血也许就是它的。 徐子良跪在留下血迹的地上痛哭,天亮了,徐子良却是眼前一片漆黑。 恢复视力后,徐子良再次在家的附近寻找。 徐子良不断呼唤着大晃的名字,不怕有幸存者听见,听见又怎样,他失去了一切,不再担心失去了自己。 徐子良没离开家,没有收拾凌乱的一切,大门依然坏着,徐子良幻想大晃还能回来。 徐子良故意让自己饿着,饿到出现幻觉也不出去寻找食物。 没错,他打算放弃继续活着。 但徐子良更想见到一个奇迹。 就像徐子良和大晃的第一次遇见,大晃给奄奄一息的徐子良衔来一只老鼠。 他试图通过折磨自己再次遇到大晃的降临。 没有。 再见大晃,这一不见,就是再也不见了。 一天一夜过去,徐子良从胃的刺痛中虚弱的清醒。 天已大亮,白云出奇的好看,有一朵白云就像浴缸里装满了白色的泡泡。 “大晃,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浴缸里装满了白色的泡泡,我好想在里面洗个澡,我都好久没有洗澡了。”徐子良把前一天说给大晃的话,又一字不差的重新说了一遍。 几分钟后,徐子良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 徐子良走到碎裂的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鬼样子。 鬼的样子,就是徐子良的模样,徐子良被自己吓了一跳,无数片碎裂的镜片里,无数个鬼一样的徐子良。 一只白头鬼。 再细细一看,是他的头发,在一夜之间全白了,一夜白头的事,原来真的会发现,之前只在故事里听说过。 没想到他也会一夜白头,他才二十八岁。 徐子良已经不在乎那伙人还会不会回来,不过他们回来的可能并不大,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回来的价值。 徐子良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在这房子里继续生活了一个月。 为了抵挡寒气,徐子良在破坏的门上挂了毛毯。 新年到来了,春节,除夕之夜。 第28章 只期待和食物来一场丰盛的艳遇 过新年,那是文明人的仪式,末世幸存者哪还有文明人。 和过去告个别吧。 颓废是不应该的,大晃用它的命换来他的平安,继续颓废下去,等于浪费大晃的付出。 徐子良默默将织好的披肩放在桌子上,桌子上摆有新年餐,一盒猫罐头,鸡肉块与胡萝卜的,徐子良在心里默默向大晃道声新年好。 然后徐子良吃下那盒猫罐头,也是唯一的一盒猫罐头了。 除夕过后,他要离开这里,这一带再也难以找到食物,他需要换个地方。 大晃不会回来了。 徐子良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多么希望时光退回到他闻到羊与青草气息的那一刻,那天他绝不会因为好奇心走进巷子里,即使全世界的希望都在那里,他也不会向前多走一步。 也许只有那样可以换回大晃的存在。 然而没有如果。 门口传来罐头盒子丁零当啷地滚下楼的声音,徐子良头也不回。 他知道老鼠又来了。 大晃消失后,没过几天老鼠就找到了这里,虽然罐头盒子里一点残渣都没剩下,但舔一舔也是不错的,也算品尝了一番。 徐子良想过消灭老鼠,但他又由此想起了大晃,强大的悲伤又淹没了他,灭了老鼠的想法早就没有了踪迹。 虽然做出离开的决定,但徐子良还是向后拖了几天。 他继续寻找,寻找食物的时候,也在寻找着大晃。 他喊着大晃的名字,希望它能听到呼唤而出现,住处附近的大街小巷基本找了一个遍,希望没有出现。 寻找,就此宣告失败。 不过大晃给他留下了某种财富,人生意义上的,精神上的。 大晃把徐子良变成了对抗现实的一个战士。 如果不是大晃,他早就死于消极和颓废,变成一具无人过问的白骨。 徐子良想,大晃的出现,就像上天派来的奇迹,它帮助他走过最困难的时期,在完成任务然后抽身而去,可是,他真的很想再见到它,哪怕远远的一眼也行。 世界还正常的时候,徐子良经常在网上看一些末日小说,那时他单纯认为,小说就是小说,与现实无关,可是当自己很快陷入在这种境况之中时,他才发现,小说里的那些情节,原来是末世到来之前的故事形式的预言。 真正的末世,远比小说更残忍与悲惨。 其实人类是很敏感的动物,他们早就有所感觉这一天的到来,所以有些文字功夫和表达能力较好的人,在他们的作品里提前展示了这一天是什么样子。 但有一点他们没能写出来,徐子良所读过的几篇末世小说里,人类还是抱团的,毕竟从人类的起源时起就开始抱团成长壮大,身体里还残留着这种基因。 但当徐子良走到这一天的时候,他发现,人和人的疏离,是基于自我保护与本能的恐惧之下的一种常见行为。 抱团并不能把世界改变得好起来,保护好自己,守好有限的资源,才能让自己在末世走得更远一点。 末世的人与动物,过去也是当作一个故事来看。 《我是传奇》这部电影,是徐子良最喜欢的末日片,他在高二的时候就看过,后来当了水果贩子,雨天生意不忙的时候又重新看了一遍。 和他一样,都是普通人,遇上世界末日崩溃,主角在遭受世界末日的重创之后,成为全城唯一幸存者,还有对他忠诚无比的狗子sam,他们相伴在充满危险和孤独的环境中求生,主角没有放弃希望,一直研究病毒并寻求治疗方法,可是后来,sam为了保护主人不幸感染病毒,为了防止sam变异,主角不得不亲手结束了sam的生命。 徐子良没想到,他也在末日世界里与一只猫为友,他差点被坏人结束的生命,是猫救回来的,这是它第二次救他的命。 冥冥之中,大晃似乎在告诉徐子良,活下去,继续活下去。 县城的十一公里之外,徐子良找到一个新的住处。 泽菱街,附近有个池塘,水质还不错,池塘边稀稀落落地长了一些活着的植物。 来到泽菱街的第一天,徐子良就在一户人家里找到几大包大概有三斤重的绿豆淀粉,粉还没有变质,当晚就用粉做了绿豆糕。 活着的植物与刚一踏入就找到的绿豆淀粉,让徐子良感觉他在这个地方挺有运气,有他需要的资源,于是决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街道临湖,过去出湖产,名字好听,但环境一般,徐子良之前卖过这里出产的菱角。 湖边他来过,当时看见一个老头带着孙女划船在湖里捞菱角,小姑娘白嫩可爱,到底是在湖边吃着湖产长大的。 这一次,徐子良还是选择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还是五楼,视线好,采光好,以他的经验,老旧小区的居民会过日子,家里往往还剩有食物,别墅那样的不能住,除了环境好,食物却几乎见不到。 一个人,但每天还是会产生生活垃圾。 日子乱成一团,但徐子良坚持一点,他从不在房间里留下垃圾,不让垃圾在房间里过夜,毕竟垃圾会滋生细菌,还会让房间里的气味变得难闻,所以一有点垃圾,徐子良就会将它们丢下去。 对,是丢,从窗口直接丢到楼下,放在过去,这可是违法行为,弄不好要被拘。 拘役几周或数月,并处罚金。 但如今,他住的这一带,剩下的幸存者可能就他一个了,所以是丢下去,还是带到楼下扔掉,已经无关紧要,只要不留在房间里就行。 包括排泄物,一开始也是丢到楼下,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自己站在窗口向下看,都会觉得不舒服,想到气味有可能会蔓延到他的房间里,那简直就是自作自受,怎么会这么糊涂呢。 所以他决定选择对面楼房的的二楼,二楼的窗子不知什么原因被拆得干干净净,大开的洞口,很适合他把垃圾精准地投掷进去,对,就当垃圾房了,他所谓的生活秩序里,非常需要这样一间垃圾房。 如果房主还在的话,在他这般野蛮粗野扔垃圾的时候,房主会亲自提棍上门拜访,但如今房主早就不知所踪了,所以他可以心安理得。 第一次,他并没有精准地将垃圾从洞开的窗子里丢进去,垃圾撞在窗框上,散落外面,发出响亮的咣当声,这声音让他自己吓了一大跳,他已经习惯生活的地方一片死寂,无论清晨还是深夜,很难听到他发出的之外的声音。 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自己的走动声以及呼吸的声音,所有的幸存者都很敏感,轻微的响动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与紧张。 徐子良做了一个垃圾分类,软的,每天的排泄物,可以丢到他的‘垃圾房’,能够发出大的响动声的,罐头或者玻璃瓶什么的,他还是遵行文明社会时留下的好习惯,把它们亲自送到楼下真正的垃圾房,那垃圾房已经堆积如山,但他还是恪守着过去的规矩,在这小山上继续增加新的垃圾。 这么算下来,他的生活还是存在着一些文明的秩序。 尽管很用心,但房间里还是弥漫着一些难闻的气味,没有水洗澡的徐子良是臭味来源之一,同样没法清洗的床单被褥也同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这个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雨的时候。 下雨的时候,也是徐子良最忙碌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勤劳的家庭主妇,撅着屁股又洗又刷的忙个不停,同时还要把自己清洗一番,以及储备一些生活用水等等,总之要忙得不可开交。 徐子良自恋地认为,任何一个还活在末世里的女孩,看到他忙碌的样子都会喜欢他,谁不喜欢一个认真生活的男人呢,做家务的男人也同样招人爱啊。 不过这只是空想而已,末世里没有人会去期待爱情,幸存者们更期待和食物来一场丰盛的艳遇。 这天空气阴沉,看着阴沉的空气,徐子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第29章 新住地闹起了鼠患 几年前,那时幸存者比现在多,彼此之间还交流,努力将生活过成正常的样子。 当时徐子良遇到过一个从小在国外读书,做国际导游这一职业的年轻人,他见徐子良用大号的儿童折叠游泳池收集雨水,就提起他之前在堪萨斯工作时,居民需要有许可证才可以收集雨水,而国内用水,无论是天上的雨水,还是地下水,用的太随意,没有合理使用原则做出限制,这样做会破坏地底的循环。 徐子良就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他,世界的秩序在崩塌,墨守成规,怎么可以? 年轻人用徒步的方式去传说中的新农场,而那时还有私家车前往其它城市寻找生存机会,年轻人说机会留给老弱,他完全可以徒步抵达,那种自信与乐观,让徐子良差点产生一个幻觉,也许世界明天就开始好转。 可世界恶化的特别快。 当县城用水出现水荒,幸存者还是得利用了各种方式收集雨水,有人还发明了雨水收集器,雨水沉淀转化的饮用水造成严重的腹泻,又有一些幸存者被腹泻夺去了生命,末世里的止泻药已经寥寥无几,患了腹泻,没有死去的幸存者反复遭受饱受腹泻的折磨。 徐子良的命硬,他硬是扛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腹泻。 曾经徐子良也用过雨水收集器,原理就是一个大号的漏斗,储水桶的底部缝着一层过渡系统,尽管如此,过滤过的水还是有一股草腥气息,每次喝水,都得憋住气喝下去。 不过,后来也是渐渐适应了,没有别的水喝,过滤的雨水成为饮用水唯一的来源时,命比口感重要。 搬到新的地方,生活规律还是老样子,白天出门寻找食物,傍晚之前回到居住地。 有时也会偷偷懒,一整天不出门,什么也不做,吃极少的食物,胡思乱想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想的过一天,偶尔也会规划一下接下来的人生,说人生有点扯,就是给接下来的日子做点计划什么的。 老鼠又开始了折腾。 幸存者还不如老鼠多。 末日对老鼠的影响,就是在它们看来,人类能够给它们提供的所需物资,匮乏到让它们同样感觉到苦恼。 徐子良吃饭的时候,看到两只老鼠站在不远处的柜子上对他虎视眈眈。 那眼神相当不友好,徐子良看出来,它们在掂量着,是不是该对他手中的食物做点什么。 这眼神就等同于进攻。 徐子良下意识的,一手端稳手中刚煮熟的小米粥,一手操起地上的鞋子向它俩砸去。 老鼠发出诅咒声,然后只是挪了一个地方,接着继续盯着徐子良手中的碗,徐子良只好几口喝光小米粥以断绝它俩的惦念。 徐子良知道它们脑瓜子聪明,于是将剩下的那些生小米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他找到金属的罐子,罐子上锁扣坚实到就连他打开的时候都得用一些力气,老鼠们再聪明,哪怕把罐子劫持走,也难以打开罐子。 徐子良觉得这样做了,他就可以睡得放心踏实了,可是长夜里,他还是经常被老鼠制造出来的动静吵醒。 它们精力十足,白天不怎么休息,夜里精神无比。 就连动作都那么迅速,只有吃得很饱,才会有这么快的动作,吃不饱的动物,行动起来都能看出饥饿的绵软无力。 两只老鼠,在深夜里还是打起了金属罐的主意。 它们行动了。 徐子良躺在床上,听着它们每一步行动,先爬上高高的置物架,小米放在比他个头还要高的,置物架的顶层。 不过这对老鼠算不得什么,就是喜马拉雅山,它们也不需要背氧气瓶和其它装备都能爬上去,只不过喜马拉雅山上没啥好吃的,再加上寒冷,所以它们才懒得爬。 罐子里才是它们想要的,攀爬到置物架上之后,它们直奔金属罐子而去。 罐子上发出爪子抓挠的声音,小而细,一丝丝的,但在夜里动静声又那么清晰,夜色是声音的放大器。 接下来想打开?这是不可能的。 徐子良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两只老鼠开始探讨这个难题。 它们吱吱地对话,声音不大,但非常急切。问题需要在这个深夜里解决。 接着又是一番爪子抓挠罐子的声音,它们在找突破口。 可那突破口,不是凭着它们的执着,就能解决的问题。 徐子良的嘴角一直上扬,人类擅长幸灾乐祸,即使在身处末世时仍然还是这个德行。 时间一点点过去,前半夜老鼠们一直尝试着打开罐子,动静声持续连绵,徐子良终于熬不住了,眼睛一闭睡着了,嘴角的笑也随之消失,到了后半夜,他被罐子掉落地上的动静吵醒。 夜里那声音实在太大,惊得他猛然睁开眼,立即坐起身来,徐子良还以为家里闯进了幸存者。 装着小米的罐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老鼠跟着跳到地上,不过它们很快发现,罐子的位置虽然改变,但罐子里的小米取不出来还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鼠语的骂骂咧咧,它们还气急败坏用脚踹着金属罐子,罐子继续滚动...... 一夜听鼠声,长夜也没那么漫长了,就是第二天起床后,徐子良哈欠连天的,外出寻找食物时一直无精打采。 他想,那么,该和这两个家伙说告别了,不然每天晚上都如此,他可受不了。 第30章 事有两面,河有两岸 走到哪里都甩不掉这两只老鼠 徐子良专门找到一家杂货店,在店里找到了捕鼠夹,这东西没有保质期,什么时候都能用,如果食物的保质期也有这么长久就好了。 听到自己的肚子里传来饥饿的长叹,徐子良心想。 想了想,徐子良带了两只捕鼠夹回家,一鼠一个,死也死个平均,他需要清静。 最近食物充足,等抓住它们之后,他不打算吃掉它们。 除非到了快要饿死的程度,他才会吃老鼠肉,毕竟他不是大晃,对老鼠肉情有独钟。 不过有过吃鼠肉的经验,他不得不承认,其实鼠肉的滋味还真好,有点像鸽子,总之是很容易接受的口感。 不怎么接受吃老鼠肉,是因为徐子良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听舅妈讲过老鼠的故事。 因此潜意识里,老鼠没有纳入他的食谱之中。 舅妈说其实那些老鼠并不傻,他们非常聪明,有些人类没法预知的事情,老鼠却能提前感知。 比如缺粮的自然灾害,这种灾害,人类无法提前预知,但是老鼠会知道,它们在自然灾害到来之前开始大量囤积粮食,灾害时期有多长,它们囤积的粮食就足够在这灾害期的时候食用。 算起来,老鼠曾经救过舅妈的命。 舅妈说起她的小时候,曾经一天晚饭时,老鼠一家急急忙忙从老房子里搬走,在这之前,这窝老鼠是怎么赶都赶不走,家里的粮食没少被老鼠霍霍。 看到老鼠一家匆匆忙忙搬走,家人顿时感觉到不妙,老鼠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 于是一家人当晚也从房子里搬了出来。 去亲戚家里借宿的时候,亲戚不以为然,认为只是老鼠搬家而已,老鼠哪有什么未卜先知欲知祸福的能力。 然而当晚,舅妈母亲家老房子的后山突然发生滑坡。 舅妈一家自然无事,其他几户来不及反应,全部被山石吞没掩埋。 后来舅妈娘家搬了新家,新家又来了老鼠,也不知道是不是原来那一窝老鼠,总之从此和老鼠做到了和谐的,人鼠相安的日子,偶尔粮食有剩余,还会摆在明面上让老鼠一家去享用。 老鼠是动物中的诸葛亮,舅妈这般告诉徐子良。 但那又怎样呢,每次看到老鼠从他跟前跑过,他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厌恶,这才是老鼠在他食谱之外的原因。 刚进入六月,因为淋了一场雨,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徐子良感受到身体发出的虚弱信号。 他开始担忧接下来的日常是否能够像之前那样正常进行,身体健康的时候,他会有种错觉,觉得最近的日子都会是安宁的,但只是淋了一场雨,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顿时就破灭了,他的脑子里全都是他所害怕的东西,因为虚弱而造成的无力寻找,从而最终走向死亡。 受到这种恐惧死亡的驱使,尽管身体不舒服,但他还是摇摇晃晃走出门,他准备去附近碰碰运气。 出门前,他强迫自己吃了一点东西,不然他连摇摇晃晃都做不到。 鼻子很堵,嗅不到气味,这也是他尽管饥饿但一点没有胃口的原因。 他的头脑昏沉沉的,走一段路,他会靠墙休息一会儿继续走,他不敢坐下,怕坐下后站不起来。 他想他是重感冒,但感冒药是稀缺物,他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过这种药物了。 他将一些蒸小黄米用开水冲调着喝下肚, 感冒无药可吃,也许多喝热水能够缓解一些不适,大口大口喝着热水,喉结上下滚动,不像是吞食物,像在艰难地下咽生活的苦果。 又走了一段路,多喝了几口水的徐子良有了尿意,于是在身边的废墟前小便,正在尿着,他看到几只老鼠匆忙的身影。 废墟原是鲜花批发市场。残垣上还贴着花卉批发报价,字迹仍然清晰,二十支十九元,如今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见不到康乃馨了吧?徐子良想。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晕眩。 但脑子同时又浮出另一个想法,老鼠们在这里忙什么? 扶墙休息一会儿,徐子良开始寻找,没过多久,他在一堆花盒里发现两箱酸辣粉。 老鼠咬破了其中一盒,不过它们讨厌料包呛人的辣椒粉,所以放过了这两箱酸辣粉。 感谢老鼠。 他带回了酸辣粉,然后两只捕鼠夹扔到墙角。 连吃了两天酸辣粉,头晕还没好透,新的毛病又来了,胃部不舒服,火辣辣的,烧的难受。 罐子里还剩一些小米,徐子良准备煮点小米粥养养他的虚弱的胃,当他拿起盛了小米的罐子时,手上传来异样感,罐子很轻。 罐子被打开了。 火辣辣的胃与恼羞成怒的火,顿时将徐子良的仇恨点燃,他将墙角的捕鼠夹重新安装好,放在老鼠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夹子上还放了两片香肠,为了抓住讨厌的老鼠,他豁出去了,甚至赌上了他没舍得吃的香肠。 徐子良又一次想到大晃。 伤心的是,如今只能他自己孤军作战。 香肠真的很香,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时候,徐子良的鼻子敏感地嗅到香肠的肉香气息。 食物的香味最撩人,比美人的眼波还要撩人。 不适感终于过去,他的鼻子又恢复了灵敏的嗅觉。 但愿那两只老鼠踩到机关之后香肠还能侥幸保存,他可不想浪费了腊肉。 可老鼠的智商,进化到一眼看穿徐子良的想法,它们清楚,夹着腊肉的那个东西是徐子良为它们准备的刑具。 谁会为了一口吃的,冒险踏入死亡陷阱呢,它俩在外屋嘀咕,然后转身开始寻找徐子良藏在柜子里的脱水蔬菜,它们在柜子上跑来跑去,寻找通往脱水菜的入口。 它们明知徐子良就在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切,但那又怎样,它们并不在乎,当目标是脱水菜时,它们的眼里就只有了脱水菜。 徐子良轻蔑地向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继续睡觉。 他喜欢入梦后的种种梦境。 他能够在梦里炖一整锅鹅肉煲,或者是和好友围着大锅喝一碗热腾腾的羊汤。 醒来后,徐子良的眼睛会湿润,不是因为鹅肉煲和羊汤只是一场梦,而是梦中的朋友都已经不在了。 这一次他醒来时,他一眼看到了老鼠的报复。 因为他设下捕鼠夹,因为它们没能打开装着脱水菜的柜子门。 桌子的盘子里,老鼠在里面拉了几粒屎,它们对徐子良吃光食物很不满意。 徐子良把盘子从楼上扔了下去,末世之前,这种行为他可不敢,怕砸到人,但现在没关系,他又是好久没见到幸存者了,也许方圆几里之内,只有他一个幸存者呢,徐子良就是把一幢楼给破坏了,也不会有人看见与听到,更不会有人或者有关部门来追责。 捕鼠夹一设又是好几天,老鼠们还是没上钩,天气热,香肠开始变质了,徐子良隐约闻到香肠变质后的难闻气息,这下子,老鼠们更不会踏上他布下的机关了。 徐子良决定换个地方住,他开始频繁更换住地。 住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他开始盘点需要带走的物品。 两只玻璃瓶里的种子,那是一定要带走,小番茄与牧草的种子,它们都是能够繁衍,具有生长能力的种子。 两只瓶身上,都写着希望二字,徐子良也忘了他是在什么时候写的,是他的字,但字好丑,他许久不曾写字了,那字宛如身体不健康的爬虫。 牧草种子,是他离开之时,冒险前去牧草工厂时发现的。 医生他们带走了密封桶里以及即将收获的草种,但也掉落了一点,徐子良蹲在地上,将草种一粒粒收集起来,竟然也有百粒之多。 大多数的土地都失去了协助植物生存繁衍的能力,所以尽管春天到了,但徐子良并不打算冒险随便找块土地种下它们。 种死一粒种子,那世界上就少了一粒存在希望的种子。 在遇到合适的土壤之前,徐子良让它们保持静待状态。 衣服也要带几件。 几件他喜欢的衣服,也是穿习惯了,所以不想丢弃,有时人会对某件旧衣产生依赖感,很奇怪,很有趣。 一个不大的笔记本,记录他这几年的主要经历。就比如他与大晃生活在一起的日子。 一个他喜欢的蓝色马克杯。 钢笔。 折叠多功能小刀。 几个火机。 几支蜡烛,这可不是经常能够找到的。 食物,它们占有一定的重量...... 正在收拾,徐子良的眼角这时出现两只小小的黑影。他立即拿起鞋子向它们丢去,老鼠吱吱叫着跑开了。 “让给你们了。”出门前,徐子良回头对屋里说了声,他觉得非常轻松,终于要摆脱这些讨厌的老鼠了。 新住所也不算远,生活设施也相当完备,只是这里的实木家具,大部分都被当作燃料使用光了。 铁架床安然无恙,依然坚固耐用,徐子良坐在床上,灰色的床垫看起来还算干净,表面没有明显的污渍或灰尘。 就这了!徐子良满意地想。 他站起身,将沉重的,背囊里的物品一一取出来,就在他取出头灯的时候,眼角又出现两只小小的,黑色的影子,双双一溜烟地跑了过去,它们跑向另一间房间,那黑影,徐子良再熟悉不过。 徐子良后悔没有将捕鼠夹一起带过来。 可恶的老鼠,竟然一路尾随着他来到新的住处。 徐子良大吼一声以作发泄。他开始对几间屋子进行仔细搜索,如果发现老鼠,他就用手中的长扫把将老鼠赶出门。 可是几间屋子都找了一遍,他也没发现两只老鼠的踪迹。 于是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感官是否出现了幻觉。 或许是由于之前被这两只老鼠的骚扰困扰太久,以至于即使搬到新的地方,视线中仍然像重播一样出现它们的影子。 为了尽快忘记与这两只老鼠之间的一切不愉快回忆,徐子良放下手中的扫把,重新回去整理背包内的物品。 尽管不能够确定在这里住多久,但徐子良早就养成一个习惯,无论住在哪里,居住的时间或长或短,哪怕只有一天,他也会将居住地打扫成为自己必须看顺眼的样子。 他将背囊里的携带物品一一取出。每件物品,再谨慎地放置在他认为合适的地点。 取出写有希望的玻璃瓶时,徐子良心里紧张起来,老鼠显然会看上这个,他回过头,来回仔细看了好几遍,再次确定他身边没有那两只恶心的老鼠,这才将玻璃瓶藏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收拾完毕,他又在衣柜中寻找到并换上了干净柔软的床单,铺好床,这才去住所的四周走走,看看周边环境,又搜集了一些可用于烹饪的树枝回来。 到底是高档小区,户主家的床垫肯定很昂贵,徐子良第一次睡到这么舒适的床,他一夜无梦,第二天起床后感觉浑身都是这床给他注满的元气,精力充沛无比,因此心情跟着很好。 命运之神就像给徐子良的搬迁做出庆贺,当天,他在居住地附近一户人家的地下室里,找到整箱还未拆开的牛肉罐头,这可是好东西。 另一户人家里,徐子良发现一瓶保存完好的,猫牌的伏特加,不过瓶子上猫的广告画,让徐子良黯然神伤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了大晃,大晃也是这种精神气,气定神闲,蔑视一切忙碌的那种淡定感。 接连发现食物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更令他开心的是,命运之神似乎并未停止对徐子良进行慷慨赠予。 第二天,他在一家废弃的杂货铺里,发现一台品相极佳的便携式唱片机,它完美地避过时间的摧残,新的仿佛刚出厂,安静地等待徐子良的到来。 徐子良把它带回了家,放在餐桌上,如果能够找到和它匹配的电池,此后就能够欣赏音乐了。 居所的阳台上,徐子良发现了一个破旧的鸟笼,这就对应了卧室床头那张巨大的照片里,羽毛华丽但眼神狡洁的鹦鹉。 照片中,鹦鹉用明亮的眼神看着徐子良,那时的它,有着光彩的鸟生,倍受主人的关心与疼爱,末世到来后,不知它的命运如何,它肯定不在这个人世了。 徐子良新的环境中探索,试图找出更多的,命运之神赠予的礼物。 在一片废弃的花园里,徐子良发现了一棵樱桃树,它居然还活着,徐子良凝视着活着的树,这还是末世这几年来,他第一次看见活着的果树,他的眼睛盯着枝上绿色的树叶贪婪地看着,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幸运。 这么多的,意料之外的好物,让徐子良感觉他找到了一处福地。 但当晚发生的事,让徐子良有种感觉,这片福地,其实是被无数双眼睛觊觎着,事有两面,河有两岸,他隐隐有种认识,福地,也意味着是险地的事实。 第31章 龋齿流浪汉与老鼠军团 也许这樱桃树之前也有一个朱从文与刘西齐那样的主人。 站在樱桃树下,徐子良这样想。 他从樱桃树的周边挖了一些土壤带回家。 能够给植物提供生长的土壤,如今在他的眼里都带有了神性,如果可以,他将会在适合播种的季节到来时,把他拥有的牧草与小番茄的种子播种下去。 当他满怀憧憬地,带着樱桃树下的土壤回到住地时,刚走到家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窜了出来。 看到他回家,影子稍作停留看向他,竟然是老鼠中的其中一只。 它站起身,用爪子揉了一下鼻子,接着向大门外跑去。 这是要离开吗?屋里没它想要的了?徐子良心想,但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听到屋子里传来响动声,椅子与地板之间的摩擦声。 徐子良心中一惊,这可不是老鼠能发出的响动声。 难道是医生他们? 门前枯树下有把锨,徐子良将锨拿在手中,脚下无声地向屋里走去。 门果然开了,用什么工具别撬开的,门虚掩着,所以老鼠才能从门缝里跑出来。 透过虚掩的门,徐子良看到屋里的情形。 果然家里进了人。 这人像是流浪汉中的极品,衣物破旧,满身污垢,隔着门都能闻见他周身弥漫的,令人难以忍受的异味。 男人头发如同野草般杂乱无章,胸口的胡须蓬乱如草,面容也是模糊不清的,但还是能看出他眼窝深陷,眼圈发黑,眼底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 流浪汉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咧嘴呵呵有声地怪笑着,手中已经打开了一盒罐头,家里的食物全都被他翻出来摆在桌上,每种都咬过,胡乱地丢在桌子上。 看到自己没舍得吃的罐头被陌生人打开,徐子良心中猛然一痛,那种疼,像在外出征作战的士兵,听到家乡心爱的姑娘被人害死的噩耗。 他想用手中的锨,立即拍死这个流浪汉。 流浪汉这种行为,比霍霍他食物的老鼠还要令人讨厌,毕竟老鼠不会霍霍这么多。 “我,好久没有吃饱过了。”流浪汉说道。他只是又脏又神经质,但他很敏感,眼角余光已经看见徐子良的到来。 光是看到这种人站在自己细心打扫过的家里,徐子良就感觉到难以忍受,当流浪汉转过脸对他说话时,徐子良放下了手中的锨,并且后退两步。 流浪汉的嘴,他的牙,是黑色的。 “你害怕了?”流浪汉就知道会是这样,他的语气有点得意。 这个房子是不能再住了,徐子良绝望地想。 “别怕,我知道你看见我的牙齿,就觉得我被感染了,其实并不是,我这是牙槽脓肿造成的,一直以来没有青菜,没有水果,我的牙齿都断裂了,虽然我没有啃骨头,但我的牙齿还是莫名其妙断裂开来,你看这一排,一半的牙齿都断了,但我并不是感染。” 流浪汉龇牙,以便露出更多的牙齿,同时向徐子良解释道。 “滚。”徐子良还是没有进屋的勇气,隔着房门,他大声发泄。 “我为什么要滚,这房子是我的,我回来看看,吃点东西,我哪里错了?” “你的房子?”徐子良半信半疑。 “那可不是,这几栋联排小楼都是我买下来的,不过你放心,我不要回去,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流浪汉笑嘻嘻地说。 徐子良分辨不出流浪汉所说的是真是假,但主餐厅有房主一家的全家福,看流浪汉的脸型,和照片上的屋主确实很相似。 “就算这是你的房子,但你也不能浪费我的食物啊。”徐子良的语气虽然软了一些,但他还是十分气愤。 “你看你斤斤计较的样子有多难看。”流浪汉眼神不屑地看了徐子良一眼。 “你咋不看看你的样子有多难看。”徐子反击道。 “啥样子, 你还嫌我丑,我告诉你啊,现在,咱们,都是这个世界的粪便,还不如粪便,咱们就连粪便的样子都维持不了多久。”流浪汉的形容也很恶心人。 “你留这里,我走。”徐子良恨恨地进屋,准备收拾他的个人物品,他要离开,就现在。 屋里弥漫着流浪汉满口龋齿与腐肉的臭味,这几年徐子良闻到过太多种难闻的气味,人的,动物的,身体腐烂的臭,都没有流浪汉这嘴里的臭那么熏人。 “我的天,你身上,这么的……”徐子良说不下去了,他紧紧闭住嘴,屏住呼吸,同时掩住了鼻子。 “算了,看你这嫌弃样,我走了,这里留你,不过,你要记住,我虽然臭,但我比你能活得更长久。”流浪汉不再面露微笑,他神情严肃,但又莫名其妙地说,然后一路散发着奇臭地出门去。 房间里的臭味一直没有散去,被流浪汉糟蹋过的食物,咬了一口的压缩饼干,沾了口水的,没能咬动的牦牛肉,因为烂牙无法咀嚼所以干脆洒了一地的风干豌豆…… 统统被徐子良扫进簸箕里,接着,它们要被送进垃圾箱里。 扫着扫着,徐子良实在忍受不了恶臭,他丢下手中的扫帚,然后冲进卫生间,在一只脸盆里大吐特吐起来。 吐了一会儿,徐子良抬起头,卫生间的毛巾架上蹲着两只老鼠,它们惊愕地看着徐子良疯狂地呕吐,一时间想不明白,一向咬牙切齿的他为什么会这样狼狈。 “你们,去外面吃吧,那些吃的,都不要了。”把苦胆都吐了出来的徐子良有气无力地说。 老鼠像听懂了徐子良的话,它俩一前一后从毛巾架上跳下来,向着屋外跑去。 这两只?跑出去的那一只,这是又回来了?徐子良脑子很乱地想,跑出去的那一只,和他一样,忍受不了臭味才跑出门的吧。 少顷,屋外传来簸箕倒下的响动,它俩倒是不嫌弃流浪汉的恶臭口水,开心地吃起了他要扔掉的食物。 流浪汉的出现,只是这悲惨末世生活中的一个难闻的插曲。 决定立即搬家的徐子良,在次日寻找食物的过程中,有了一笔不小的收获,他找到两包足足十斤的意大利面,这足够他吃好久,因为这盛大的收获,徐子良决定继续住一段时间再说。 又过了两天,屋里的臭味才散干净,徐子良给大门重新换了门锁,屋里又加了一道暗锁,以防止这个世界上最臭的人类,在他睡觉的时候悄悄再次潜入。 好在流浪汉没再来过。 他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经历过流浪汉不请自来这种事之后,徐子良反而觉得尾随他一起搬过来的两只老鼠没那么讨厌了,它们除了会偷吃一点东西,其实也吃不多,偶尔闹闹动静,动静也不是太大,但它们身上没有那么臭的气味啊。 于是他好久没拿各种工具追打过老鼠了,有时他还会给老鼠留点吃的。 老鼠也懂得不能浪费,每次都把他留下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像是饭后还顺便帮徐子良洗干净了盘子。 又一个冬天即将到来。 四季轮回,死寂常驻。 徐子良外出的时候,经常会深深吸一口气,每一天吸进肺腑中的空气都有微妙的变化,越来越寒冷。 天空蓝而高远,蓝的那么不真实。 天空出现几只鸟的身影,徐子良抬头看着,他很兴奋,已经好久没见过天空上的飞鸟,上一次见到飞鸟,还是几个月之前。 不过这飞鸟个头极大,它们是吃腐尸的猛禽,这鸟的视线特别好,盘旋在天空时能够看得到数里之外发生的情况。 徐子良羡慕地想,如果他也有这本事就好了。 末世这几年,徐子良见到次数最多的鸟,也是它们,它们对尸体的气味极度敏感。当地面上暴露出大量尸体,它们犹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成群结队地狂飙而至,争抢食物。 之前,它们可是很少踏入城市的。 瘟疫的蔓延,导致出现无数无人收殓的逝者,鸟们以此为契机,前去解决这个问题,顺便解决它们食物来源这个大问题。 想到这鸟是吃尸体的,徐子良顿时又感觉索然无味。 他开始了每日例行的寻找食物。 先将卫衣的帽子卡在头上,这种鸟虽然不至于袭击活着的人,它们也从不攻击幸存者,但末世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去年,还是前年,徐子良记不太清楚,那一次,这种鸟从高空中丢下一只腐烂的腿,正好落在他的面前,把他吓了一大跳。 好在只是一只野雁的烂腿,如果换成羊腿,他可能就是死于禽鸟高空坠物的受害者了。 今天来了这么多只,附近大概又有了煎熬不下去的幸存者吧,无人料理后事的情况下,有这样一群专业的家伙来解决身后事也是不错的。 徐子良心想。 这一整天,徐子良都没找食物,他在一户人家里发现一箱子金首饰,屋主之前是开金店的,这么多黄金也没能挽留他的生命。 卧室的床上,徐子良发现了一堆白骨,床垫已经塌落,白骨卧在塌落的床垫中间,以一种双手胸前交叉长眠辞世的姿势。 “这姿势真适合和这个世界告别。”徐子良小声说。 那箱金首饰,对徐子良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它们还不如一瓶水的价值。 两手空空,一身疲惫地回到家里,徐子良发现一只被丢弃在墙角的袜子,在他离开之后被老鼠拽到床上。 徐子良读过动物行为的社科书籍,他明白它俩为什么这样做。 气味标识。 对动物而言,气味标识非常重要。大象之所以在土堆上蹭身体,是为了留下自己的气味,标记自己的领地。 狐狸在树干上蹭身体,也是为了留下自己的气味,以便在寻找食物时能够准确地找到自己的领地。 动物通过气味标识来保护自己的领地,并避免与其他动物发生冲突,这种行为在动物界中非常普遍,也是它们交流的一种方式。 所以,老鼠帮助徐子良完成了人类的气味标识。 但为什么要帮徐子良完成领地标识呢? 这一点徐子良可没意识到。 老鼠们察觉到,一股庞大的力量即将到来,并且它们双方的实力差距极大,可即便如此,气味标识也要完成,这房间就是他们的领地。 当晚,徐子良终于知道,那是它们对他所能付出的,最后的保护。 当晚很平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平静,除了天气更冷了之外。 进入冬天,徐子良休息得更早,天黑前吃过晚饭洗漱好就早早上床,他从不点灯,黑暗已经如同一个沉默的伙伴,一直静静地陪伴在徐子良身边。 住处换过好几次,但习惯一直没有改变。 睡前,徐子良照例给两只老鼠留了点食物的残渣,他还将一些水倒入盘子里,他渐渐适应了它俩一起存在的生活。 梦来了。 这个梦真的很不错,有关春天的榆钱。 徐子良最喜欢吃榆钱了,小时候住在乡下,榆钱熟了那些天,徐子良每天都会骑在树上,就跟一只贪婪的虫子一样撸鲜榆钱吃。 梦里徐子良大快朵颐,跟小时候一样,吃到满嘴流汁。 吃着正欢,徐子良听见树下传来异样的动静,有什么东西正从树下经过,那声音不大,但又铺满了整个树底,甚至更大的范围。 徐子良很诧异,伸长脖子向树下看去,一眼看见灰蒙蒙的,流动的碎石块…… 石块怎么会流动?徐子良惊醒过来,耳边听见梦里所听到的相同声音,那声音像长了脚的流水,细细碎碎密密麻麻,庞大到铺满了整个一条街。 幸亏有明亮的月光,窗口的徐子良看见这声音的来处,街上灰蒙蒙一片正在移动,像潮水一样向前迅速涌动。 是老鼠群。 反应过来时,徐子良的头皮顿时传来酥麻的,像是触电一样的感觉。 倒不是徐子良怕老鼠,怕老鼠的话,他早就想法把屋子里的这两只老鼠给打死了。 可这么多的老鼠,没有谁会不怕的。 老鼠和人类不一样,人类遇到恶劣环境时人口会急剧减少,老鼠却能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得更好。 就比如丁戊奇荒中,人口大量死亡,反而给老鼠提供了很好的繁殖条件,史无前例的大鼠灾爆发了。 老鼠一旦成灾,别说是人们蓄养的鸡鸭猪羊等家禽家畜,就连房子都保不住。 老鼠成灾时,聚集在一起的老鼠毫不畏人,甚至会对人进行主动攻击。 它们出行像是行军,所到之处,啃噬一切它们想要啃噬的、 尖利的牙齿能够轻松地撕开各种包装,咬碎较硬的物品,甚至些金属物品也无法抵挡他们的咬合力。 可能就连,他,都难逃脱它们的贪婪之口。 想到这里,不仅是寒毛耸立,徐子良当即突然有种感觉,他大概会命丧今夜,他的双腿在微微颤抖。 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他一定会从噩梦中醒来。 月亮像是也受了惊吓,它隐藏在云后,世界黯然,密集的窸窣声,从窗户缝里挤进来,挤进徐子良的耳朵里。 第32章 这次救了他命的,竟然是老鼠室友 徐子良陷入了深深的惊恐之中。 他在末世学了很多生存经验,就是没学过怎样和老鼠军团作战。 脑子里掠过很多种想法,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最靠谱的一种,把门窗关严实,防止老鼠进屋。 藏在窗后,徐子良心脏乱跳,眼睛紧紧盯着流动的鼠军们。 月亮又出来了,照亮鼠群移动的景象,这更让徐子良感觉置身于一个恐怖电影的场景中。 没有人,没有支援,无数只老鼠向前流窜,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们要去哪里,那种眼里只有它们自己的气势,就如同宣告它们才是世界的主宰。 它们不会进屋吧? 徐子良再次检查所有的门窗,都已经紧闭。 按向门锁的手,在轻轻地抖动。 等它们过去就好了,徐子良心里暗想。 但他的想法被卫生间里传来的动静声所击破。 早就不使用的马桶,盖子竟然被老鼠顶开。 随之传来众多老鼠的吱吱声,就像一支先头部队,在攻城掠地时发出的叫喊声一样,充满进攻的力量。老鼠们也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它们要占领徐子良的居住地了。 徐子良拧亮头顶,克服内心的恐惧向卫生间跑去。 进入卫生间,徐子良顿时头皮发麻像是触了电。 卫生间里已经没有他下脚的空,数不清的老鼠,通过下水道,钻进马桶,最终向屋子里蜂拥而来。 卧室旁边房间里,藏有一些食物,老鼠们可能闻到了食物的气息,所以这里成为它们不可错过的宝库。 老鼠们吱吱叫着,就像事先经过了精心策划和任务分配,它们开始分头窜向不同的房间,行动敏捷。 它们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敢死队。 这样涌进来,这二层小楼都得被它们填满,徐子良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抱起身边纯净水桶,里面装着他收集的雨水,他将水桶压在马桶盖上。 不过,马桶盖顶多坚持了几秒,马上就要被老鼠顶开。 还有小型跑步机,他将跑步机也压了上去。 马桶盖下面传来疯狂的,顶动的砰砰声响,这些老鼠个头可不小。 一只老鼠从马桶盖的缝隙里钻出来 ,更多的老鼠跟着钻了出来,水桶和跑步机终于都抵不住了。 徐子良转身就跑,老鼠可不是什么善茬,大舅小时候,在院子里睡觉时就被老鼠咬过,从此脚趾头少了一块肉,皮肤凹陷进去,一辈子都好不了。 有老鼠跳到徐子良的身上,接着是脖子和后背,几只老鼠同时向他发起进攻。 徐子良突然反应过来,老鼠来找的食物,就是他。 脖子接连被啃咬,徐子良发出惨叫声,他咬牙伸手扯下脖子上的老鼠,狠狠摔向地面。 这一下的冲击力极大,老鼠却出奇地扛摔,尽管疼得吱吱尖叫,却迅速缓过劲来。 徐子良摸了摸脖子,血在流,看样子伤口很大。 老鼠仰起头,露出凶狠与誓不罢休的神情,它试图再次攻击徐子良。 这次徐子良并未给它机会,抬起脚,重重踩在它的头部,老鼠吱的一声惨叫,结束了它的生命。 透过鞋底,能够感受到老鼠临终时的微弱挣扎和最后一丝生命的消失。 老鼠死前的叫声,就像召唤同类来为它复仇,老鼠们向卫生间涌来,离开的也返回,它们目标一致,就是眼前这个人类。 头灯能够照亮的地方,皆是密密麻麻的老鼠,这么多,徐子良再一次感觉到头皮发麻,惊悚万分。 数量比徐子良想象中的还要多,老鼠们越来越近,它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徐子良深吸一口气,举起不锈钢杆的拖把挥舞与击打着,试图把它们赶走。 老鼠似乎并不害怕,团结就是力量也适用于老鼠,它们毫不畏惧地向徐子良冲来,有几只爬上他的鞋面上开始了啃咬。 幸好是牛皮磨砂行军鞋子,啃了几口,没能伤到徐子良脚面的皮肉。 可数不清的老鼠面前,单凭一己之力是难以应对的。徐子良环顾四周,他选了攻击性最大的一个,他吃力举起了跑步机,胳膊还在哆嗦着,接着朝那些疯狂的老鼠砸去。 老鼠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得四处逃散,暂时地避开了徐子良的攻击。 然而,这并没有让徐子良松一口气。老鼠们绝不会轻易放弃。 下一步,他恶心地想要呕吐,也十分害怕,不能和这些老鼠纠缠下去,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房间。 他向卧室跑去,希望那里的老鼠少一点,可是,老鼠们似乎并不想放过他,老鼠仍紧紧地跟在徐子良身后,就像一群追杀者。 天呢,他竟然被一群老鼠追杀。 血,一滴一滴落在徐子良逃命的道路上,形成了一条醒目的红线。 关上卧室的房门,平日习惯放在门侧的工兵铲这时派上用场。 铲子是防入侵的幸存者的,没想到这会儿先用在了老鼠们的身上。 卧室的老鼠没有卫生间里那么多,关门又防止了内外老鼠的汇合。 铲子在手,信心回归,徐子良将铲子拍在老鼠身上,越拍越熟练,铲铲发出落实到鼠身的砰砰之声。 不过到底还是大作战,有胜有负,徐子良感觉到脚脖处传来剧烈的痛,接着是小腿,老鼠钻进了他的裤腿。 又是一番特殊的厮杀,隔着裤子,徐子良徒手掐死裤腿里的老鼠,这个部位是无法用工兵铲的。 有只老鼠不知怎么爬到房顶的吊灯上,接着准确地跳到徐子良的头发上,双爪抓紧徐子良的头发,一口咬下去,牙齿穿透头皮,徐子良又是一声惨叫,痛得差点丢掉手中的武器。 可是下一秒,徐子良的头顶又窜上去一只老鼠,它没咬徐子良,却和咬他的那只老鼠撕咬起来。 等它俩抱成团从徐子良的头顶摔落在地时,徐子良看出来,其中一只,是他的合居室友中的一只。 这批老鼠军团的老鼠个头大一些,身体是灰黑色,而徐子良的合居室友,它们的身体是黄褐色,个头比军团鼠要小一圈。 个头不占优势,室友正处于下风,被灰黑鼠咬得连声惨叫,徐子良看准时机,用工兵铲铲在灰黑鼠的尾巴根上。 挺准的,没伤到室友半分毫毛。 灰黑鼠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它试图逃跑,徐子良可不能放过它,室友救了徐子良一命,他也要替它报仇。 有了些人鼠作战经验,徐子良看准灰黑鼠的逃跑方向,用铲子进行致命一击,灰黑鼠仰起身子挣扎几下,然后嘴里吐出一摊血沫后死去。 痛快,徐子良心里大叫。 然而,室友已经受伤,它四脚朝天,挣扎两下却无法起身,它的脖子开始汩汩向外淌血。和徐子良受伤的地方差不多。 看到这个情况,徐子良心中一紧,他又将工兵铲铲向灰黑鼠。 这次,他铲中了它的头部,它身首分离,而它眼睛,却是一种怨恨的目光,似乎在责怪徐子良破坏了它的好事。 室友在虚弱地喘息。 除了脖子上的致命伤口,它的身体还有几处明显的咬痕,血流不止,但徐子良毫无办法。 如果有止血药就好了,说不定能够救它。 室友急喘两下,然后脖子向后长长地一仰,胸口停止了起伏。 徐子良将它放在床上,也许这样,能够让它的临终不那么的难受。 头灯照在床上的时候,徐子良看见他不想看见的一幕,另一位室友,已经死在了床上,它的爪子,死死地抱住一只同样受了重伤的灰黑鼠。 看到徐子良靠近,灰黑鼠想要从锁抱中挣扎出来,它吱吱叫着,声音中充满了惊恐和警告。 它看出了徐子良是它死敌的同盟,所以试图用声音来恐吓徐子良。 然而,他怎会害怕它的恐吓?愤怒在徐子良心中熊熊燃烧,他再次利索地举起工兵铲,毫不犹豫地一击,结束了它的生命。 分开制敌就容易许多,没过多久,卧室里的老鼠被徐子良消灭得差不多了,死去的老鼠尸体堆满一地。 老鼠身上携带多种有传染性的病原体,末世没有疫苗可打,只能简单处理,徐子良配了一些盐水冲洗伤口,没有碘附和酒精,他只能祈祷伤口不要发炎感染。 做完这一切,徐子良疲乏到无法站立,他在卧室的沙发椅上呆呆地坐着,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直至平静。 天开始蒙蒙亮,朦朦胧胧中的徐子良,被曙光与肚中的饥饿感唤醒。 除了老鼠尸体,屋里的,街道上的,老鼠们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它们去了另一个地方,以所到之处寸草不留的破坏力,让它们看起来更像一个巨型魔鬼的化身。 这个深夜,城市里一定消失了许多食物,徐子良担心地想。 接下来的寻找,大概没有那么容易了,被老鼠大军扫荡过,还能留下多少希望呢。 铁皮密封罐里的米还在,徐子良煮了一碗米粥,像往常一样,他往脚下的盘子里放了一勺米粥。 勺子收回来,徐子良才想到,这粥,不会等来吃光它的老鼠们了。 两只老鼠,徐子良的室友们,身体已经僵硬了,它俩死去多时。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徐子良鼻中酸楚无比,可以肯定,它俩不仅仅为它们自己拼命,它们也为他拼了命。 回忆起它跳到他头顶的那一瞬间,小小的身体,燃烧的愤怒,而它锁定的目标,是正在伤害徐子良的鼠敌。 其实它可以不必这样做,它保护好自己就行,如果可以,藏起来最好,但它却选择了挺身而出,为他承受了那份痛苦。 想到曾经憎恶过它俩的跟踪与加入,怀疑过它们有所企图,还想用捕鼠夹送它俩一命呜呼,徐子良懊恼不已。 一起对抗生活的不易与无聊,一起分享得来的食物,这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徐子良开始了清理,他将老鼠们的尸体装进一只大号的袋子里,他要将它们扔得远一些,三月份,天气有些温暖,死去的老鼠也许会传播某种疾病。 门口停着一辆手推车,是徐子良从住地附近的小型超市里带回来的,徐子良将死老鼠们放进手推车里,推了一段距离,徐子良发现一处工地,他连车带老鼠全都倒入工地的地基深坑。 那推车是不能要了。 至于室友们,徐子良将它们埋葬在住地的花园里。 也许会有这一天,枯死的花坛里会重新生长出绿草与鲜花,希望它们能够在植物的生机中一直长眠。 埋葬室友时,徐子良听到附近传来动物的窸窣声。徐子良停止挖土,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 又是流浪汉,他也在注视着徐子良的动静,看到快要挖好的小土坑旁放着两只死鼠,他摇摇头,口齿不清,但语气鄙夷地说道:“老鼠而已,你那么认真,那么心软,你将来会吃亏的。” “你没走远?”徐子良眼睛红红地问。 “我告诉过你这边的房子都是我的,我干嘛要走。” “都有这么多的房子,为什么不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何必把自己的形象弄的那么差呢。”徐子良真诚地说。 前两天他从抽屉里翻出男屋主的一些资料,原来是做视觉智能研究的科技企业家,看照片,妥妥的青年才俊。 “像你这样洗得白白净净,那可不就是唐僧一样嘛,谁都想吃一口。”流浪汉呲牙讥讽。 其实他的名字叫杨欢,可是谁在乎他叫什么名字呢。 “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吧。”徐子良将死鼠们放进土坑里,又用土覆盖在它们身上,生命来来去去,这也是终结的最好的方式。 “你去哪里?”杨欢问道,牙齿的缺失,让他不但说话跑风,嘴里的口水也会随之喷溅出来。 徐子良很庆幸自己离他好几米之遥。 但微风还是带来杨欢身上的巨臭味。 “不知道,走到哪里,看到满意的地方就住着呗。”徐子良诚实地回答。 “煮饭的锅,用之前最好洗洗,因为它之前很有可能煮过你最不能接受的食物。” “啊,你是说。” “嗯,对,说的就是你现在住的,也是我的家里,那口锅不错吧,德国的,导温快,保温效果也好,可惜的就是它煮过咱们同类的肉。” 徐子良差点吐出来,清晨,他刚刚用那口锅煮过米粥。 “我这死样子, 进不了锅,进锅里的,是你这种人。”杨欢提醒徐子良。 他只是很脏很臭,但他的心不是。 强烈的呕吐感向徐子良的嗓子眼里冲来,他跪在地下,双手撑地,大声响亮的吐了半天,除了几口黄水,他什么都没吐出来,早晨吃的那点食物早就消化殆尽,他的胃里只剩下一点点黄水儿。 第33章 他的身边多了一个累赘 他是怎么躲过这些老鼠的?吐光肚子里的黄水,徐子良心想。 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有道吧。 “你的食物还剩多少?”杨欢问。 今天看起来他正常许多。 “不多。”徐子良回答,想了想,他又补充,“够两天,你需要一点吗?” 虽然他很讨厌这个人,但如果对方有需要,他也会拿出一点自己的珍藏。 “不要,你保重自己。”杨欢说。 “如果有喜欢的,一定要看好,不要轻易相信人。” “我知道的。”徐子良想起了他挨过的那一棒子。 “你真知道,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徐子良思考了几秒,他还是没懂杨欢的意思。 “你身上有种子吗?”杨欢突然问,他的眼睛盯着徐子良,似乎看他会不会说真话。 杨欢的提问,让徐子良意识到,其实他身上最珍贵的就是种子,番茄,还有牧草的种子。 徐子良决定赌一把,他相信杨欢是没有恶意的,他又说了实话。 “有一点,不多。” 杨欢满意地点点头。 “保护好它们,更要保护好你自己。” “你也一样。”徐子良真诚地回答。 虽然不再讨厌杨欢,但徐子良还是不想让杨欢离他太近,那味,太……让人受不了。 “不,我没你那么好运气,我什么都没保护住,妻子,孩子,种子,一切,全都失去了。” “你的亲人?” “想不到吧,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带着他们千辛万苦躲过各种灾难,却在我一次出门时,为了守住种子,她们被害了。” 昔日那睿智的眼神,那风发的意气,在如今杨欢的身上已经统统不见了。 徐子良深深叹口气,每个幸存者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失去所有的亲人,孑然一身 ,无所依傍,灵魂都离开了。看似活着,实际上已经成为行尸走肉的存在。 徐子良深深地叹口气。 “不管怎样,还是忘记过去吧,不能总是生活在痛苦里。” “你之前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疯子?”杨欢又问。 徐子良点点头。 “我不能回那房子里,每次回去,我都会发疯,我也想管住我的大脑,但大脑在那地方不听我的,它想怎样疯就怎样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徐子良明白过来,杨欢的亲人,就在他住的那套房子里遇害的。 想到前几天夜时点蜡烛时,明明门窗都已经关严实,但烛火就像遇了风一样左右摇摆,忽明忽暗,徐子良当时还挺纳闷的,现在想来,大概是不甘的鬼魂吧。 想到这里,徐子良缓缓说:“她们还在那里,只不过你们阴阳相隔,但彼此还是牵挂的。” 杨欢仰起脸,又冲徐子良摆了摆手算是道别,然后转身走了。 此时的他很正常,这姿势,显然是在忍眼泪。 回到屋里收拾好不多的随身物品,徐子良拿起杨欢一家的合影看了看。 妻子很漂亮,女儿也就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很像杨欢,月牙眼,很可爱,可惜…… 杨欢所说的锅者同类,煮的,大概就是他的妻女了。 徐子良决定立即离开这里,他住过很多地方,但第一次住这种惨绝人寰的地方。 离开时,徐子良再一次看见杨欢那游魂一样的身影,他漫无目的,目光痴呆,不走远,就这样围着交织着幸福与痛苦回忆的地方。 他走不出去了,至死才能解脱。 一个月过去。 徐子良新的居住地,在一处逼仄的街道上, 徐子良觉得这样的逼仄反而有种安全感,太空旷,也会藏着太多的未知。 这条街的建筑物有一定的年头了,有的老建筑已经有了摇摇欲坠感。 它们还能坚持多久,徐子良也不知道,反正用不了多久就会换个地方居住,总不能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远处的天空,成群的乌鸦正在上空盘旋,它们似乎发现了什么,飞动中带着兴奋劲。 最近经常见到乌鸦群,原来乌鸦们活得还不错。 徐子良身边多了一个累赘,此时他不是一个人生活。 有东西撞击在玻璃窗上,动静很大,将屋子里的两人吓了一跳。 徐子良迅速跑向窗旁,窗玻璃碎了,窗台上倒伏着一只鸟,如果不是窗沿比较宽大,这只鸟早就滑落到楼下。 它大半个身体瘫倒在窗台上,头无力地耷拉在窗沿下,它已经死去。 是只鸽子。 死了也挺好,省得他动手。 徐子良很快乐,毕竟不是经常发生这种事情,他打算好了,一个小时之后,鸽子将变成一碗汤,晚餐会因此无比丰富,鸽子是最有营养的食物,况且它又是那么新鲜,新鲜的食物,总是令人愉快的。 鸽子完全断气了,徐子良将它掂在手中,有那么一点重量,说明它身体里的基础物质还是饱满的,比如它身体里的脂肪,他需要它的脂肪,徐子良如今才一百零一斤,一米七七的个头,这重量,已经暴露出他缺少食物的严重后果。 “它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木雷站在徐子良的身边,木雷很瘦小,身体很轻,所以走路也是无声的,即使是走在木头地板上,也只是发出轻微的声响。 木雷就是那个累赘,和他一起生活,已经整整一周。 “嗯。” “还能救活吗?” “怎么救,给它做人工呼吸吗?你来。”徐子良突然产生恶作剧的念头,他把鸽子往木雷的脸前凑去,死鸽子的喙,差点碰在木雷的嘴唇上。 木雷没提防徐子良会这样做,他吓了一跳,后退两步时还差点摔倒。 看到木雷的狼狈样,徐子良有点内疚,木雷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它已经死透了,不能让它白死。”徐子良拎着鸽子向厨房走去。 他们还保留着一定的文明习惯,比如,在厨房煮食物,在客厅吃饭。 木雷跟在徐子良身边,他与徐子良保持几步的距离。 徐子良回头看了一眼木雷,天呢,这孩子像个尾巴。 见徐子良回头,木雷以为徐子良又要拿鸽子吓唬他,于是他不再跟着,他回到桌子旁,接着玩起他的拼图。 厨房堆起一些木材,徐子良熟练地升火,火焰殷勤地舔着锅底,锅中的水面下鼓起微小的气泡,接着更多,水开始煮沸。 徐子良三下五除二将鸽子处理干净,水正好沸腾,鸽子放入锅里,鸽子在沸水中翻滚。 不一会儿,鸽肉的特有的香气,开始从锅里散发出来,徐子良看见木雷往他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往锅的方向看了好几眼,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木雷还是个孩子,更难拒绝这种香气的诱惑。 一个小时之后,木雷看着碗里失去了鸽子形状的肉与汤,迟疑片刻,还是拿起了手中的勺子,他开始喝汤,喝得很认真,加了调料的鸽子汤味道很好,木雷大口大口地喝,喝得很香。 喝汤让徐子良感受到久违的文明,他仔细地嗦过每一块骨头上的肉,如果再煮得烂一点,他会把骨头嚼碎一起吃掉。 “如果有面包吃就好了。”木雷舔了舔他的嘴唇,他的嘴唇上什么都没有,可他还是舔了舔,可能是在回味。 虽然没吃饱,但新鲜的鸽子汤已经属于上等的享受。 表面上看,撞在玻璃窗上的鸽子,平均分到徐子良和木雷的肚子里,实际上,在徐子良让木雷去橱柜里取汤碗的时候,他从锅里捞起一只鸽子腿,迅速吹了吹,接着利索地送到嘴巴里。 骨头,则偷偷吐到一边的木材堆里。 不管怎么说,偷吃都是有些不光彩的吧。 徐子良感觉自己变了,在食物上,他变得多疑与有了强烈的占有欲,从前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没有觉出自己的改变,当木雷和他一起生活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早就不是原来的自己。 木雷多吃一口他会心疼,木雷吃饭发出声音,他就会有种即将崩溃的厌烦感。 他经常将好的食物藏起来偷偷吃掉,劣等一些的食物,他会装作大方的样子招呼木雷来分享。 徐子良感觉他已经不算一个好人了。 饭后,清理过碗,木雷提出他想下楼走走,徐子良同意了。 木雷走不远,最多就在楼下转转,楼下原先唯一的,以供小孩子游乐的设施,是一个拴在树上的小秋千。 木雷经常去荡秋千,徐子良和他之间的话不多,木雷经常一个人沉默地荡着秋千,一荡就是好久。 徐子良从窗口看着木雷,木雷的背影单薄可怜,小小年龄,却像个小老头一样佝偻着腰,如果他母亲还在,肯定会提醒他要注意姿势挺直身子。 徐子良从来没有提醒过他,在他看来,无论是挺胸抬头,还是像个佝偻的老头,对他们现在的日子都没有太大的影响,日子还是这样过着。 徐子良倒是想过无数遍,让木雷从他身边离开的方式。 比如说带木雷去一个陌生的,让他找不回来的地方。 或者干脆他主动消失也行,把熟悉的环境留给木雷,这样也许能够让木雷的生命得到更长久地延续,食物足够一周,木雷要在一周内学会适应末世生活。 想了很多种方式,但徐子良始终没有这样做。 总之他很后悔接受这个累赘。 一周之前,徐子良寻找食物时,打开了一户人家的房门,他开锁的技术越来越好,手到擒来就是形容他的效率。 开门之前,徐子良似乎闻到了麦香气,就是那种馒头刚出锅的气息。 因为对食物的渴望,徐子良会经常产生食物气味的幻觉。 所以这次,他还以为这仍然是一场幻觉。 他甚至苦笑一下,也许太想吃刚出锅的热馒头了。 打开门的瞬间,徐子良看见一对母子坐在餐桌前,两个人一齐看向他。 “啊,对不起,我以为这地方没人。”好久没见到幸存者了,徐子良的解释都是磕磕巴巴的。 “没关系,活着的人都在这样做,你并不是坏人。”孩子母亲理解地回答并站起身。 徐子良心想,还是赶紧离开吧。他向母子俩点了点头,正要关门的时候,年轻母亲突然开口了。 “你是住在这附近吗?你身上带食物了吗?”年轻母亲看起来很和善,眼神里充满了关怀。 徐子良赶紧摇了摇头,“我住得很远。” “那你吃过了吗?正好我们还有一些馒头,是刚出锅的,还热着。”年轻母亲主动邀请徐子良。 徐子良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他还是尽量压抑住了自己的激动。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女人微笑着,然后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热乎乎的馒头。 徐子良不再拒绝,他接过馒头,大口咬下去,那香味让他几乎要哭出来。 他一天没有收获,饿得快要走不动了。 “好吃吗?”女人又问。 徐子良点了点头,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年轻母亲和男孩看着他吃,徐子良突然觉得自己吃东西的样子,就像一个叫花子。 “我得走了,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不说,还吃了你们的食物。”徐子良满脸歉意地说道。他心中感到非常过意不去。 “对了,门锁没破坏,它还好好的,你们放心用,不过你们人在家里,还是要再加一道设防。”徐子良提醒说。 “知道了。”年轻母亲点点头。 年轻母亲与男孩站在门口,一起看着徐子良离开。 “等等,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年轻母亲突然在徐子良身后说道。 徐子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微笑着问道:“需要我做什么?”他觉得,只要力所能及,他一定会帮助这对母子。 年轻母亲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整理思路,然后请求道:“你可以帮我送一些食物去我母亲那里吗?” “她住在哪里?” “不算太远,但对于我来说,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走到那里了。” “你哪里不舒服?”徐子良问,看起来,她的身体很健康。 “总之已经不能出门了。”年轻母亲回答。看起来她不想说出具体的病因。 “好吧,你告诉我地址在哪里。”徐子良说,他决定代跑一趟。 年轻母亲说出一个地名。 徐子良从没听过这个地名,他需要看地图才能到达。 突然间,徐子良想到,他到底该不该跑这一趟腿。 他已经很久没有帮助过别人,当然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帮助,帮助,这是一个快要灭绝的词,就像太多的动物从这个星球上灭绝一样,没有了,再也不会重新出现了。 “我会给你一些报酬,两盒750克的纯牛肉罐头。” 徐子良的心思是无声的,但想法总会从他眼里流露出来。 年轻母亲一看就懂。 纯牛肉罐头的诱惑力很大,徐子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肉罐头了,这相当于一笔财富。 徐子良从背包里掏出地图,他的眼睛迅速地扫过地图上的路线和标志,平时外出寻找食物不想迷路的话,必须有地图的帮助。 根据地图所示,看了看年轻母亲所说的地址,徐子良在心里估计了一下来回时间,来回所需的时间,应该在半天之内。 还可以,不是很耗费体力的行动。 如果能够骑车就好了,徐子良心想,前几天他还拥有一辆自行车,不过在荒废的街道上骑车的话,如今路面的情况对自行车相当不友好,他的自行车轮胎被碎砖块硌坏了。 “你真的有罐头,牛肉罐头?”出发前,徐子良再次确定一下,不是他疑心重,只是这两年他连罐头盒子都看不见了。 食物越来越稀少。 “有,我有。”年轻母亲盯着徐子良的眼睛郑重地点点头,她在做保证。 还有一道目光正在紧紧盯着徐子良,那眼神有着谨慎与距离。 第34章 重新体会文明时代的就餐方式 我姓顾,叫顾冉,你叫我冉姐就行。 年轻母亲和徐子良套近乎。 其实她一开始就在和徐子良套近乎,把自己的食物递给一个陌生人吃,还是一个刚刚打开她家门锁,企图进来寻找物资的陌生人。 与其说是自保,不如说是套近乎。徐子良能够感觉出来。 自始至终,男孩一直没有说话。 那一双让徐子良感觉不舒服的眼神,就是这男孩的。 他进门的时候,孩子就盯着他看,他狂吞馒头时,孩子还是盯着他看,孩子一直和他保持一段距离,但视线又从不离开他。 这孩子不会是个哑巴吧?徐子良心想,不过他还是微笑着,向盯着他的孩子招招手。毕竟吃了人家的馒头。 那孩子站在顾冉的身后,刻意在他和徐子良之间留出他所认为的安全距离。 徐子良的微笑和招手,似乎并没有缓解孩子紧张的情绪,男孩的警惕感更加明显。 徐子良不喜欢这种眼神,哪怕是孩子,尤其是在他试图与这个孩子建立联系时,这种拒绝的眼神让他感到有些挫败。 真是不容易交流,徐子良心里想。 因为交流的失败感,徐子良选择放弃,这孩子真是让人感到无奈啊,他又何苦去讨好这孩子呢。 徐子良选择不在乎,谁在乎这眼神呢,末世这种眼神太多了,幸存者与幸存者之间的防范与警惕都是相同的沉重与谨慎。 现在,他在乎的是罐头,两盒750克的牛肉罐头。 顾冉竟然还有剩余的食物。一个年轻的女人,带着孩子在末世中生存,已经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她是如何做到能够保护好这些食物的呢? “为什么你还有剩余的食物?”因为好奇,徐子良直接问道。 末世里的询问不需要婉转。 “我儿子的父亲,之前在政府部门执行公务,他的工作,就是那种带有危险性的,有可能一出去就回不来的。疫情刚蔓延的那两年,他忙到整天不回家,后来有一天,他回家里,匆匆收拾了一些东西带走,说接受安排去外地执行公务,至少一年不能回家了,不过政府对他们挺关照的,包括外出工作人员的家属都考虑到了,留下的物资至少能够保证全家两年的需要。” “那是挺好的。”听到这里,徐子良回答。 两年的生活物资,听起来就充满了诱惑力,那是相当一笔巨大的财富。 “现在四年过去了,两年的物资,怎么够用?”徐子良开始怀疑。 “我家得到了两份,另一份是我公公的,他也是政府公职人员,我丈夫外出没多久,他就去世了,但物资补给了他。”顾冉的声音很平静。 “那你丈夫呢?” “他再也没有回来。” “就算物资还算充足,可你们,孤儿寡母,能保留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请放心,我绝不会对您撒谎,这些物资都是能够长期储存的,或许他们在筹备物资时,就已经预见到未来可能出现的问题。” 政府通常具备获取最准确消息的渠道,并能够根据这些信息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准备,这一点要比公民强得多。 徐子良点点头,这一点他太赞成。 相比之下,公民往往只能依靠猜测,将各种官方或非官方的消息聚合在一起,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接收到谣言式的消息。进行判断和分析时,由于缺乏有效的信息过滤机制,不仅会感到困扰和焦虑,还会出现分析失败与偏差。 疫情开始时,徐子良所接收的信息就是这一切都在政府可控的范围内。 然而,随着疫情的蔓延,他的生活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直至没过多久,末世就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 那些撒谎的,被欺骗的,天真的,焦虑的,无一幸免,重则死亡,轻则苟延。 徐子良属于不实信息的受害者,末世初起之时,他储备物资就少得可怜。 “稍等,我把你要带去的食物拿来。”说完,顾冉走进屋子里。 男孩坐在餐桌旁,仍然盯着他看。 徐子良也盯着他,以示回击,他可不想让着一个小孩子,大家生而为人,凭什么成年人就得让着小孩子。 男孩子转过脸,他开始摆弄餐桌一旁的拼图,城堡的拼图。 顾冉很快从屋子里走出来,她做事很麻利,走路也很麻利。 “就这个。”顾冉递过袋子。 徐子良点点头,袋子不重,他甚至能够准确地从这重量中感觉到,袋子里有两公斤左右的食物。 对食物的敏感,让他的手,已经生成了秤的功能。 徐子良步行前去顾冉所说的那个地址,老政府宿舍,顾冉母亲的家。 一路上没遇到一个幸存者,没有任何遇到动物。 春天来了,生机却没有来,第四个年头了。 又步行了一段时间,徐子良遇到几只围绕枯死植物发出嗡嗡之声的昆虫,那嗡嗡声听起来很沮丧,是什么昆虫呢?徐子良停下来观察了一会儿,没有生机的世界,就连小昆虫都是可爱的。 它们肯定不是蜜蜂,随着植物种类的改变,蜜蜂已经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谁都不知道,它们是否还存在,或者是已经从地球上灭绝。 看到昆虫,徐子良突然想吃蜂蜜了。 他经常突然生起馋念,接着摸索起回忆里的那些丰富的食物,直到饥肠辘辘将他拉回到现实之中。 和他计算的时间差不多,两个半小时的步行,他到达顾冉所说的地址,老街区,道路狭窄,到处都是破旧的房屋和废弃的商店,进入末世之后,街区更加老破,看上去至少有近百年的历史,他有些怀疑,末世之前都是在政府做事的人家,会住在这种老破的地方? 没有背景收入不高的人家才会住这种地方吧? 他在老街走着,时不时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门牌号码是人类文明时期留下的重要印记,通过门牌号,他快速找到顾冉所提及的那间房间。 然而,敞开的房门让徐子良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从这扇敞开的房门看来,它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关闭了,门轴已锈,地上的尘土足以说明,至少有两三年的时间,没有人踏足过这间屋子。 他还是走了进去,里面的景象显得凌乱不堪,家具被翻找过不止一次,物品被洗劫数遍,以及被时间腐蚀过的疮痍,唯独没有老人生活的痕迹,老人去了哪里? 徐子良一肚子疑问,他感觉这事不太对劲,这点路程,顾冉自己不会来?这房子几年没有住人的样子,这几年顾冉没和她母亲联系过? 厨房里的厨具还很丰富,显示过去的主人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几口不同的锅,用来烹调不同的食物,只不过有几口锅被幸存者扔在地下,徐子良差点一脚踩到了玉子烧方锅上。 卧室面积稍显紧凑,仅能容纳一张床和一个体积小巧的柜子。卧室的窗户敞开着,印有黄色碎花的窗帘在阳光的照射下,已失去原本的鲜艳色彩。 床头的柜子上,徐子良看到了这家女主人的照片,六十多岁,优雅的旗袍,披着藏蓝色的披肩,坐在湖边的柳树下,照片被精心地放在梳妆台上的椭圆形相框里。 徐子良决定离开。这个地方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他准备立即返回。 没能成功送达的食物,徐子良准备送回顾冉那里。虽然食物在他的手中,这并不意味着食物就属于他。 徐子良向顾冉传达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并关注着顾冉的反应。 顾冉很平静,没有哭泣,伤心,或者难过与皱眉,她默默地接过徐子良递回来的袋子。 里面的食物一样不少,徐子良甚至没有打开看过。 “我母亲,她三年前就去世了,母亲去世后一个星期,我父亲跟着走的,他们没有经历过咱们所经受的。”顾冉转过身,走过屋子里,将袋子放了回去,然后又出来招呼徐子良在沙发上坐下。 “你休息一会儿,晚饭,就在我这里吃!”顾冉语气平淡,但她的邀请出自她的真心。 顾冉家的装修很时尚现代,餐厅区与厨房区一体,尽管在末世,但生活的氛围感依然存在。 顾冉走向厨房区域,她开始准备晚饭,厨台上竟然还有瓦斯炉,徐子良羡慕地看着,同时毫不客气坐了下来。 他很累,走路是极消耗体力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她的两盒罐头,他才不会做这么消耗体力的事呢。 如今什么样的人家,还能正常一天至少两餐?徐子良羡慕地想。 可老人都不在了,干嘛还让他跑那一趟呢?徐子良不明白,顾冉为什么要用送罐头这种方式考验他,看起来这并不像恶作剧与玩笑,也许顾冉有她的目的。 “让我跑这一趟的原因是什么?”徐子良问。 他的语气很柔和,毕竟顾冉刚刚邀请过他留下来吃晚餐。 晚餐,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听上去就让人产生幸福感。 让他有种久违的,世界还正常时的体验感。 他很期待这顿晚饭。 “休息一下,晚餐一会儿就好!”顾冉愉快地说道,看起来她的心情这会儿还不错。 可她没有回答徐子良的提问。 她早就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了。徐子良心里暗想。 可谁不是呢,他也一样,现在剩下的,仅仅是怎样活着。 在末世里遇到请客吃饭这种事,他可是第一次遇到。 末世前,最后一次被邀请用餐,那还是四年前,徐子良同学的父亲去世,他们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一起过去帮助同学家里处理丧事,丧事办完之后,同学邀请他们几人去了一家时鲜馆享用了一顿江水鸭。 徐子良对鸭子兴趣不大,那顿饭没怎么吃,只顾着聊天喝酒了,如果当时知道后来的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怎么都得把那顿饭认认真真吃完。 顾冉背对着徐子良,她站在厨台前撬罐头。 顾冉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子,撬开罐头的动作熟练而流畅,她家的罐头一定很多,这让徐子良不得不这样想。 春天到了,顾冉穿着得体的薄毛衣,露出背部优雅的线条,她的头发垂落在肩膀上,长卷发为她的动作增添了一丝柔和和妩媚。 顾冉将罐头放在一个稳定的平面上,用刀子沿着罐头的边缘划过。 这个动作对她来说显然是轻车熟路,随着刀子的划过,罐头的盖子慢慢地被撬开。 接着,她将罐头平均倒入三个盘子里。 徐子良看着顾冉在厨房中自如地忙碌着,心中充满了敬意和欣赏。 难得在末世里还能保持这种心境来生活,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专注与平静。 接下来,顾冉又从厨台上面的柜子里取出一小包面粉。 她竟然还有面粉。徐子良在心里惊呼。 顾冉心无旁骛,专注地准备着下一阶段的食物。 先是细心地将面粉倒进一个透明的玻璃碗里,接着加入适量的水,然后用一根筷子慢慢地拌动。没过多久,原本松散的面粉渐渐变成了均匀的面糊,顾冉手法熟练,每一步都显得非常细致。 至于罐头盒子里剩下的汤汁,顾冉也没忽略,她不像徐子良那样,仰头呼呼有声地吸吮着剩下的汤汁。 她在罐头盒里倒入一点水,轻轻摇了摇,然后,再将罐头盒里的水倒入面糊中。 使用过的罐头盒,顾冉将它们放在窗台上,窗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许多空罐头盒,罐头盒干干净净的,这个家里每一样物品都一尘不染。 顾冉点燃瓦斯炉,在炉子上支起一只平底锅,开始摊面饼。 蓝色的火焰,文明的火焰,让徐子良的眼睛里也有了文明的暖意。 炉火照亮了顾冉的脸庞。 金属锅底瞬间变得炽热,发出淡淡的烤焦味。 顾冉将面糊均匀地浇在平底锅上,接着用锅铲将面糊摊得均匀与厚薄一致,锅底的热度,使面饼迅速变得焦黄,顾冉则轻轻地翻动面饼,让饼的两面受热均匀。 面饼好了,顾冉用铲子将面饼铲放在盘子里。 此时,面饼的香气已经完全散发出来。 “木雷,收拾好桌子了吗?”顾冉转过头微笑着问男孩。 木雷,这个名字?果然像块木头,徐子良心想。 木雷将拼图小心地往桌子旁边推了推,腾出吃饭的空间,顾冉这才将饼与盘子一一端上餐桌。 木雷坐好,等待吃饭,他看了同样等待吃饭的徐子良一眼。 对这眼神,徐子良已经无所谓了,有吃的就行,还在乎谁怎么看吗,况且还是一个小毛孩子。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已经连续在自己家中吃了两顿饭,男孩产生奇怪和不安的感觉是正常的。 因为即将吃晚饭的愉快,徐子良甚至宽容地想。 他们围坐在餐桌旁开始了晚餐,鱼香肉丝罐头,以及,新煎好的薄饼。 夕阳的光照进房间,晚霞给晚餐中的三人,披上了一层瑰丽的红色霞光,氛围温馨而祥和。 这氛围让徐子良产生了恍惚感,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美好的梦境中。 他像一个文明世界的人,闭起嘴巴轻轻地咀嚼着薄饼,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滋味, 薄饼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薄饼。它的口感细腻柔软,伴随着淡淡的麦香。 什么面粉呢?这么香,就像在老家的时候,刚收的新麦,送到机房里磨成的粉,似乎也是这种香。 美妙的晚餐结束,木雷主动收拾餐桌,顾冉的脸上有了点疲惫的神情,她坐在餐椅上,微笑看着木雷收拾盘子的身影,她的手中端着一杯毛根水,姿态非常优雅。 毛根糖水,徐子良还是第一次喝,水的味道有点奇怪,但顾冉说毛根的蛋白质和维生素高,喝毛根糖水能够补充体内需要的多种营养物质。 “看上去,它们就像带着竹节的干草。”徐子良说。 “你又认识了一种植物,虽然现在已经见不到毛根了。”顾冉遗憾地说。 又聊了几句,徐子良觉得这个时候该说重点了,他想知道的。 他不想再等下去。 第35章 从此身边多了一个小拖油瓶 “木雷,该回屋休息了!”顾冉对木雷说。 “好的。”木雷很乖地回答,他在玩扑克牌,故事扑克,这时他果断地放下扑克,站起身向他的卧室走去。 “你们能保持从前的习惯,这很难得,很美好。”徐子良赞赏着说。 “有条件保持的时候,当然还会坚持,等到没有条件的时候,再说那时的事。”顾冉微笑着说, 饱足让气氛变得温馨与欢愉。 顾冉站起身,送木雷进卧室,接着从门旁的挂衣架上取下一只布袋。 不用问,徐子良也知道布袋里装的是什么。 他的报酬,两盒罐头。 “你一定明白,我有事需要您的帮助。”顾冉将布袋递交给徐子良时说道。 “是的,你可以说了!”徐子良回答,他一直等到现在,天色已经快黑了下来,就是为了等待顾冉真正要拜托给他的事。 “你所见的美好,你所说的,我一直坚持到现在的文明与美好,它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顾冉说。 “食物即将消耗光了吗”徐子良问。 “我的生命之光不多了,癌症已遍布我的全身,我即将被它彻底摧垮。”顾冉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显然她早已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有一种无奈的妥协。 天呢,又是癌症。徐子良脑子里掠过爱莫能助的无力感。 “别这么悲观,你还有孩子,也许奇迹会在你身上出现呢。”徐子良每次说话磕磕巴巴的时候,一定因为他也不信自己说出的话,即便是善意的欺骗,也会让他口舌无力。 徐子良心里有些懊恼,他嫌弃自己连安慰人的话都讲不好。 “是啊,还有孩子。”顾冉的微笑有种坚强。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徐子良本想上前拥抱一下顾冉,但犹豫一下,他并没这样做,毕竟认识还不到一天。 隐约中,徐子良对顾冉要拜托他的事已经有所感觉。 “我明白,接受木雷,对你的生活来说无疑会增加许多负担。毕竟,一个人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说再照顾一个孩子,这会给您带来很多困扰与负担,然而,在我目前的情况下,我确实没有其他选择,我需要你的帮助来照顾他一段时间,只要他能活着,我就感激不尽了。” 顾冉说出她要拜托的事。 “活着,这很艰难。”徐子良实事求是地说,他也是几次从严重的腹泻中逃脱出来,每一次都像一场艰难的重生,还有来自其他幸存者的威胁,他现在的噩梦里,还会反复出现医生那伙人。 “我也希望木雷能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要是他能做的,你都可以交给他完成,我相信,他一定会尽他所能配合你,他是一个听话和懂事的孩子。” “我看出来木雷很懂事,不过……”徐子良露出为难的脸色,他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幸存者对他提出这种要求。 照顾一个孩子。 徐子良感觉他难以答应。 “孩子的成长环境应当是母亲的身边。”徐子良强调着说。 “我,活不到这个月底。在这之前,我必须保证他能和一个我信得过的人生活在一起。”顾冉依然眼神与语气坚定地央求徐子良。 “活,活不到这个月底?”徐子良有些难以置信地将顾冉的话重复一遍。 “是的,距离月底,还有五天。”顾冉回答。 “五天?你确定你的生命预期会在这个月底终止吗?可是,我觉得你的身体健康还是很不错的样子。”徐子良还是不相信顾冉的话。他疑虑地问道,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 顾冉点点头。 顾冉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并不像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样子。她的神态语气,从中察觉不到任何病痛或疲惫的迹象。她的皮肤仍然光滑而有光泽,不是绝症该有的状态。她的眼神明亮,带着活力,让徐子良很难相信她所说的是真的。 “我化妆了,看样子,你一定不了解女人,所以看不出来,我想给这个世界留一个并非病态的最后印象,虽然这个世界是病态的。”顾冉的眼神,这时终于有了一丝凄凉。 没有人甘于接受死亡。 末世里的幸存者,能够一路生存下来,就没有容易二字。 “明白了,想给孩子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吧!”徐子良终于有所理解。 当然也会为了她自己。 徐子良又这样心想。 “这样挺好。”徐子良说,说完,他感觉自己说出来的话和安慰这个词毫无关系,什么很好?是说化妆呢?还是这种人生结局?其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你叫什么名字?”顾冉问,相处这么久,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徐子良。” “这名字好,很像是中国传统的名字,温润善良,友好亲切。” “名字是爷爷起的,爷爷是农民。”徐子良笑着回答。 “所以名字和生活一样朴实。”顾冉回答说。 “是的。” “所以,你考虑好没有,能不能答应我,在我离开后,你把木雷带在你身边一起生活?” 徐子良没回答,他压根没想过他带着一个孩子该如何活着。 说白了,他自己都无暇顾及自身,他更不知道如何照顾孩子。 “之前的那几个测试者,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带着食物离开了,即使回来,也是企图夺走我们所剩余的食物。” “你这种考验太过危险。”徐子良说道,“能把命保住都很幸运了。” 如果遇到一个心狠手辣的幸存者,也许她没有机会活到今天。 “可是这样最考验人心。”顾冉回答说。 “你通过了考验,现在很难见到你这种人品的幸存者,大家像是绝境中的动物一般。” “是的,并且是危险级别的动物。”徐子良自嘲地说。 顾冉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她的声音有些微弱,但依然听得出她的歉意,“抱歉,等我处理一下。”她轻声说道。 尽管顾冉背对着徐子良,尽量不让他看到自己突涌鼻血的尴尬场面,但徐子良还是从她的举止中看出了她处理出血时的冷静与熟练。 这种冷静和熟练,是在多少次的出血之后练成的,徐子良心中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但她无法全部遮掩住,徐子良看到顾冉手中的纱布。 徐子良的目光在那一刻变得沉重起来。他看到顾冉手中的纱布上满是黑色的血迹,这让他心中猛然一沉。 他非常清楚,黑色的血液意味着什么。这表明顾冉的身体内部已经遭受了全面的腐坏过程,就像她所说,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他默默地注视着顾冉,顾冉的背影依然平静。 “也许这几天我可以留在你这里。”徐子良提议,他准备送顾冉最后一程。 “我不想让木雷看见这个结果。”顾冉的语气却固执起来。 “也是,孩子接受不了至亲的分离。”徐子良轻声说。 “所以你得带他走。”顾冉的语气有种坚持。 “我……” “请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会安排好一切,明天傍晚,你来带着木雷离开。同时,我会告诉你几个食物囤积点,这些物资足够保证你们一年的生活所需,在那段时间里,你们不必担心物资短缺的问题。”顾冉的态度坚决而果断,她没给徐子良商量的余地。 “好,我明天傍晚过来。”徐子良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决定接受顾冉的请求。不过,让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听到了“食物囤积点”这句话。 食物囤积点,那是一个如同阿里巴巴藏宝洞般的宝藏存在,这个词语在他的脑海中激起了强烈的想象,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堆满食物的仓库,他闻到了食物的气息,各种各样的。 宝藏虽然诱人,但无法直接解决他的生存问题。食物可以,只有食物才让他在这个艰难的世界中得以生存下去。 出于对食物的渴望,让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顾冉的请求。 徐子良踏着夜色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兴奋的一夜没怎么睡,天快蒙蒙亮时他才睡了一会儿。 昨天在顾冉那里吃得非常丰盛,他感觉浑身都是精神与力气,从没感觉过自己的状态那么好。 这一天他做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年的物资,一年的物资,多么诱人啊,他在初恋时也没那么兴奋过。 约定的时间,徐子良敲响了顾冉的家门,房门没关,他轻轻一推就开。 没有顾冉的身影,只有木雷一个人在家,他静静地,孤独地坐在空荡的餐桌旁,腿旁放着一个背包,里面装着他的所有家当,他在默默地等待着徐子良的到来。 “你母亲呢?”徐子良眉头紧锁问道,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焦虑和不安。同时心中不禁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离开了。”木雷回答,这是他第一次和徐子良对话,他的声音沙哑,似乎长时间哭泣过。 “已经离开了?她去了哪里?”徐子良无法接受预感的结果。 “我不知道,又没有告诉我,我起床之后就没有看到她。”木雷低下头回答,似乎不想让徐子良看到他哭泣的样子。 “你不知道她可能去哪里?难道你也没有去找找吗?” “没有,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怎么找。” 徐子良深深地 叹了口气,人不见了,那囤积点呢? 像是看到徐子良所想,木雷站起身,将手中的一张纸条递给徐子良。 “这是留给你的。”木雷说。 纸条在木雷的手心里捂得温热,像是有了生命。 纸条上有一个囤积地址。 竟然在徐子良老家县城里。 “只有一个?”徐子良疑惑地看向木雷。 “其余的我也不知道,开启第一个的时候,还会有一个小答题机,答对题了,答题机就会跳出下一个地址。” “答题机?那是什么鬼东西。”徐子良挠了挠头。 “就是为了答题专门改造的,手掌机,用完一次就不能用了。” “谁来答题?”徐子良感觉这事越来越复杂。 “我。” “我不可以答?” “只有我知道答案。” “所以只有你能答得出来,如果你也答错了呢?” “那就完了,答错两次就不会出答案了。” “然后就无法知道下一处囤积点在哪里了?”徐子良恍然大悟,这是顾冉提防他所设下的答题机关。 每一次都得带着木雷,跟个拖油瓶一样,徐子良不满地心想。 “第一个囤积点可以提前开启,剩下的,每隔三个月才能打开一处。”木雷又补充说,“提前去的话,答题机也不会启动。” 这实在太烧脑了,徐子良心想,这是什么鬼设计? “这是什么设计?答题机,里面用电池的吧?如果电池泄露的话,如果答题机失灵了,咱们就永远找不到下一家囤积点了。”徐子良有点恼怒地说。 “不会的,不会出现这个问题。”木雷的语气很是老成。 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历练和磨砺,所以有了超出实际年龄的心智。徐子良盯着木雷心想。 这下子,不带在身边也不行了。 “跟我走吧。”徐子良对木雷说,语气没有一丝热情。 “嗯。”木雷简洁地回应道,他转身拿起自己的背包,餐桌下还有一个未被徐子良注意到的小型行李箱。木雷的个子小,当他拖出那个小行李箱时,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我来吧。”徐子良拎起箱子,他感觉到箱子里塞满了食物。 “里面装的什么?” “面粉,还有一些罐头。” 果然是罐头。 那是顾冉在最后留给木雷的爱与希望。 食物让徐子良的心情变得好了一点,他帮木雷提了最重的那个箱子。 真没想到,第一个囤积点就在徐子良老家所在的县城。 对那里,徐子良是又爱又怕。 他从那里出来,知道那里已经很难找到食物。 他也曾无数次沉浸在思念老家的情绪之中,虽然亲人全无,但毕竟是曾经有过快乐的老家啊。 “我们需要开启第一个囤积点,我那里已经没有食物了,这个地方也越来越难以找到食物。”路上,徐子良告诉木雷,他们应该立即动身去第一个囤积点。 “好的。”木雷跟在徐子良的身后,很听话地回答。 徐子良很满意,既然木雷要跟着他一起生活了,那么服从是相处好的基础。 他们一连走了一个多小时,在一个小山头,他们坐下来休息,吃了一盒罐头,分享一瓶水用来恢复体力。 路上,他们还顺便进入几处可能存在食物的住宅,木雷很开心,他找到了一包红枣,不过红枣已经被虫子蛀空了一大半。 “还能吃。”木雷拿出一颗红枣咬了一口尝尝说道。 “你当心点,这种被蛀过的食物有时可能会要了你的小命。”徐子良警告木雷。 徐子良并不是危言耸听,他亲眼见过,吃过虫蛀干果的一个幸存者,是如何从腹部疼痛一直到奄奄一息的。 木雷恋恋不舍地将红枣丢在了路边。 天空已经开始昏暗下来,露出星星点点。 天黑之前,徐子良终于带着一身疲惫的木雷走到了他的居住点。 徐子良给木雷煮了一些米汤,看着木雷无精打采地喝下去,这才指了指另一间卧室对木雷说:“今晚你住那一间。” 房间里有现成的床与被褥,天气也暖和了,徐子良并没有在这方面用心做过准备。 木雷端起一根蜡烛向他的房间走去。 “当心点,上床后把蜡烛吹熄灭,不然会着火。”徐子良看着木雷的背影叮嘱。 “我知道了。”木雷没有情绪地回答,就像一个小小的机器人。 “快点睡,咱们明天就离开。”徐子良又宣布次日的行动。 “我知道了。”木雷还是像一个小机器人一般毫无感情地回答。 木雷机械地走进卧室,然后很快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紫色的玩偶小熊。 他走到徐子良面前,有些开心地说:“你在我的床上放了一只小熊。” “哦,那不是我放的,可能是房子的前主人放在那里的,也许他家有像你这样的孩子。”徐子良实话实说。 木雷不再吱声,他回到他的房间里,接着屋子里的烛光熄灭了。 为了缓解疲惫,徐子良喝了一杯酒,蜡梅酒,前些日子在一家旅馆里发现的。 他还是第一次喝这种酒,感觉口感有点怪怪的,有蜡梅味,但又和酒的关系不大。 不过既然是辛辛苦苦找来的,浪费了也可惜,明天又要走远路了,把酒一起带到路上未免会增加重量上的辛苦,所以不如在今晚喝了。 徐子良这样想,他喝了一杯,接着又喝下了一杯,之前他很少喝酒,幸存者大多都这样,夜晚睡觉的时候都会保留一点警惕。喝酒,尤其是醉酒会让警惕感消失殆尽,可是这一晚,徐子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直到警惕感完全消失,直到醉意涌来。 在醉意涌来之前,他还记得每晚必做的一件事,他走到门窗前,检查了门锁有没有锁严实,窗帘有没有拉上,他还看了一眼窗外的星光。 璀璨的就如同星星的大会。 徐子良嘟哝一句,不过他完全忘记自己嘟哝什么了。 做完检查的这一切,他踉踉跄跄走向沙发,本来是想走向他的床铺,不过他的头脑只允许他走向沙发了。 刚一倒下,徐子良便迷迷糊糊地睡着。酒精在他的身体里燃烧,他的意识是燃烧的耗材,很快逐渐耗尽,直至他完全沉睡。 意识耗尽,但人坠入梦中才刚刚开始。 他的梦境如同一片荒芜的草原,狂风肆虐,烈日炎炎。 他独自一人行走在这片草原上,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出路。他的脚步踉踉跄跄,每一步都如同走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力量。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如同一个即将倒下的稻草人。 突然,一只乌鸦从天空中飞过,落在了他的肩头。徐子良试图驱赶它,但他的手却无力地垂下,无法动弹。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仿佛要破膛而出。他的呼吸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着火焰。 乌鸦张开嘴巴,对着徐子良的耳朵嘶哑地叫唤。徐子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想要尖叫,但他的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醒来,徐子良!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徐子良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力量猛然拉起,他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的影子在酒精的燃烧下扭曲变形,如同一个怪物。 徐子良感到一阵惊恐,他想要逃离这个影子,但他的身体却无法动弹。他的影子向他逼近,越来越近,直到它填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哦, 还在梦里。 然后,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徐子良再次沉睡过去,接着,他听到了啜泣声。 谁在哭?那哭声显然不是从他的身体里发出来的。徐子良看向四周,可他还是没找到哭泣声的来处。 第36章 前去第一个名叫谷顺的囤积点 哭泣声越来越清晰,徐子良再次睁开眼睛。 这次不是在梦里。 黑暗中,哭泣声从不远处的卧室里传来,徐子良有点迷糊,谁在那里。 随着思考,他的头剧烈地疼痛,终于想起来,不久前他喝了梅花酒,头疼正是梅花酒的作用,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谁?这一觉,这顿酒,让他忘了木雷的存在。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觉到身体仿佛不属于它,绵软无力。 哭泣声在继续。 终于,想起他带回家的木雷。木雷睡在那间卧室里。 “你怎么了?”徐子良还是挣扎着站起身,他还站不太稳,也不知道是酒的后劲大呢,还是他是一个不胜酒力的人。 徐子良拧亮太阳能的马灯,一手持灯,一手捂着疼痛的脑袋向木雷的房间走去。 床上,瘦小的木雷盖着一张毯子,他蜷缩着,身子显得很小,毯子显得很大。 抽泣声正是从那小小的身体里发出来的,只不过随着徐子良的走近,木雷减小了他的啜泣声。 徐子良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安慰一个小孩子,安慰小孩子,那是小孩子父母的事情。 他只能用手中的马灯照亮了木雷的床附近,让木雷看到他的到来。 “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我也刚刚做了一个噩梦,这个噩梦让我头痛,不过醒来后,梦里那些可怕的家伙都会统统远去。”徐子良说道。 虽然他的头痛,是喝酒引起的,和做噩梦关系不大。 木雷转过身,徐子良的话确实有点用,木雷的眼神是柔和的。 “我没事了,我想我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木雷向徐子良保证道。 “给你留盏灯,看见这个扣吗?一扭它就亮了。”徐子良教木雷如何使用太阳能马灯。 “好的,我明白了。”木雷看着徐子良将马灯放在他的床边,他不再啜泣,语气里有了安心。 看到木雷停止啜泣。徐子良摸黑走向他的床铺,黑暗中,徐子良看见木雷扭动了马灯的开关,明亮的光芒亮起,接着熄灭,然后又是亮起,接着再次熄灭,反复几次,马灯彻底熄灭,又过了一会儿,徐子良听见屋里传来均匀的,睡着之后的呼吸声。 徐子良这才放下心,并轻轻叹口气,他想明天出发时要不要把这马灯一起带走。 他决定把马灯一起带走。 能帮助木雷赶走噩梦的东西,一定要带上。当然,放在木雷的背包里,让他自己背着。 接着他也沉沉睡去。 天亮,简单与沉默的早餐过后,徐子良和木雷开始收拾要带走的物件。 随身所带的物品其实没有多少,除了食物之外,衣服鞋子这样的生活物品,还是比较容易找到,所以一概不带,重量都在木雷的那只箱子上了,水,罐头,面粉,火机,木雷还带了他的拼图。 在徐子良看来,这拼图和木雷差不多,都是拖油瓶一样的存在。 走累了, 自然就会扔掉,别说拼图,走累到极点的时候,就连身上的一根别针的重量都受不了。 第一个囤积点,在谷顺区。 徐子良在前,木雷在后,以徒步开始了囤积点寻访之路。 去谷顺的方向,正好经过木雷和他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岔路口,木雷显然记得很清楚,岔路口的另一条路能够通往他之前的居住地,可是出乎徐子良的意料,木雷竟然没有驻足看一眼,而是选择大步走过岔路口。 “等一下。”徐子良说。 木雷回过头。 “要不要回去再看一下,也许,她现在回来了,正在家里呢。” 木雷摇摇头,然后继续向前走。 这孩子倒是一点不留恋他母亲啊。徐子良心想,这孩子夜里哭过那一场,然后就全部放下了。 四月已过,然而徐子良和木雷所经之处,却鲜少见到一丝绿意。 广袤的野地似乎仍在沉睡,缺乏生机,一片死寂。 每一片土地都像是被岁月遗弃,荒芜而冷寂,给人一种深深的沉闷感。 没有了植物,大自然的呼吸也在野地里消失,四月仍有寒风在徐子良的耳边呼啸。 不过,徐子良知道,更多的是来自他的心寒。 种子不发芽,春天再无意义,春天到来了又怎样呢,他心无波澜,一心只想找口吃的,像最低等的动物一样地挣扎着活着。 但也残存着一些野草。野草已经成为稀罕物。 遇到能够在春天生长的野草时,木雷总是会激动地欢呼一声,然后迅速跑过去,仔细识别这些野草中是否有可以食用的品种。 在与顾冉一起艰难度日的岁月里,虽然家里也有能够保证他们正常消耗的物资,可他还是通过阅读书籍,还有顾冉的经验传授,学会如何识别各种野菜的外貌和功效。 只不过,这些知识大多来源于书本,因为在野外寻找可以食用的野菜几乎是不可能的,它们太稀少,植物似乎有了敌对的意识,为了让人类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能够食用的野菜越来越稀少。 木雷一路上都带着失望的情绪,因为他没有找到任何一片可以食用的野菜。 “植物讨厌我们。”木雷认清一个现实。 “是的,它们联合起来,就是不准备给人类一条活路。”徐子良早就发现这一点。 “如果真的像那些专家说的,种子拒绝发芽,那么等再也找不到食物的那一天,我们该怎么办?”木雷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紧锁眉头。 徐子良看着木雷,木雷的眼神像野地一样荒芜。 这种超越年龄的忧虑,也同样让徐子良迷茫和无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无助和木雷同样的多。 走了一整天,徐子良和木雷无比疲惫,黄昏悄然降临之前,野外的气温迅速下降,寒冷令木雷不禁缩起了脖子。 因为背包的负重,他单薄的身子向前倾着,那样子活像一只虚弱的,扛着树枝的蚂蚁,下一秒就会瘫倒在地。 好在远方的地平线上,这时已经隐约可见乡村的影子,乡村的轮廓,随着徐子良他们的走近逐渐显现出来。 看到有村庄,徐子良和木雷迫不及待地加快了脚步,因为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他们今晚不必在野外露宿,村庄里即使没有一户人家,但在这个寒冷的晚上,这里也将是他俩唯一的庇护所。 看着越来越近,却也跋涉了一个多小时,木雷的腿已经酸痛到无法抬起。 好容易走进村庄,村庄里空无一人,门户或者洞开,或者主人临走前不忘紧闭,明显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春寒料峭,无人的村庄,这种春寒中更加明显。 木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穿着羽绒服,仍然抵挡不住春寒的侵袭。 在一家农舍的门口,徐子良发现了一堆宝藏干柴,他当即决定,就在有干柴的这户人家里过夜了,他准备煮一点热乎的食物吃。 小院里,徐子良点燃了一堆火。火光跳跃着,让这个春夜有了一丝温暖。 木雷在火堆旁烤着他的双手,徐子良在每个房间与院子里转了转,接着他欣喜地在一口缸里发现了一些红薯干片。 徐子良找了一个扁竹筐,将缸里的红薯片捡到竹筐里,铺了满满一筐底,收获颇丰。 徐子良走回到院子里,用生火的火钳夹着红薯干放在火上烤。 红薯干散发出红薯的香气,食物的灵魂回来了。 徐子良夹着一片烤好的红薯干让木雷闻一闻。 木雷抽动着鼻子,眯起眼睛笑着说:“真香。”然后毫不客气伸出嘴巴从火钳上咬走了红薯片。 “我让你闻闻,你还真吃。”徐子良说,不过他的语气很愉快。 能够找到食物,有火堆,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快活。 烧红薯干,在末世这就是美味佳肴, 俩人一边吃着食物,一边烤着火,不知不觉中,一筐底的红薯干被他俩吃个精光。 晚餐结束,身上也已经烤得暖洋洋的,徐子良进屋收拾了一张床出来,这户人家只有一床被,徐子良和木雷合盖一张被,很快进入了梦乡。 他俩实在太累了,深夜刮起了风,这春风竟然比冬风还要烈性子,恨不得将窗户拆下来,屋顶盖揭开,才会罢手的猛烈,但徐子良和木雷居然没被这动静声吵醒。 直到深夜时分,窗外风声倒是小了,一阵清脆而响亮的屁声从木雷的身体内释放出来,如同一串爆竹般将徐子良从睡梦中唤醒。 “你放屁了。”徐子良一脚踢在木雷的屁股上。 “刚才你也放了。”木雷委屈地回答。 徐子良的肚子就像在配合木雷的话,发出一串叽里咕噜的声音,接着直冲而出。 跟炸响的春雷似的。 “好东西倒是好东西,就是后劲太猛。”徐子良自我解嘲。 “你放得比我还猛。”木雷更委屈。 “行了,你也随意吧。”徐子良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 天寒,这会儿他的鼻尖都冻得冰冰凉,木雷的屁他倒是不那么重视了。 两人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了。 “讲个故事吧?!”木雷趁机提要求。 “想听啥故事,我可不会讲故事。”徐子良拒绝,他才不想讲故事呢。 “好久没听故事了,这时想听。”木雷绝望地小声说。 恶作剧的念头,从徐子良心里跑过去,他清清嗓子:“行,那就讲一个吧,不过不是故事,是真事,当时我在山里做通信兵时遇到的事。” “啥事?” “你听着,别问这么多。” “哦,好的。”想听故事,所以木雷很听话的样子。 “我当通信兵的时候,我们经常进深山里进行野外生存训练,有一次我们一个小队七个人,进山没过多久就走散了,深山老林,就算在里面走一两年也难遇到一个人,更别说有路了,我一路拔草砍树枝的,心想着只能靠自己找出路了。深山里光照时间短,转眼间天色就黑了下来,山林显得寂静而神秘,树叶沙沙作响,我就疑心了,总感觉有某种生物在我附近,心里吓得怦怦跳。” “换我,我也会害怕。”木雷裹紧了被子。 “我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和方位,试图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方向,同时还寻找水源,再找不到水,我没累死也得渴死,身上带着的水和食物已经消耗光了。走了许久,我终于在一片密林中发现了一条小溪,溪水下肚,精神一振,觉得自己应该死不了。我决定顺着蜿蜒的小溪向下游走,但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只好先找安全的地方过夜。” “你可以上树过夜啊,树上安全一点,对了,你会爬树吗?”木雷插话问。 “我讲你听。”徐子良命令道。 “我砍了些树枝和树叶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庇护所,刚钻进去,庇护所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是什么?”木雷紧张地问。 “听我讲,不要再打断我的话。” “好的。” “我看见一只像猴子一样的家伙,个子和你一样高,于是我迅速抓起一根木棍……” “你要打死它?” “反正不能留它和我一起睡觉。” “哦。” “它见我拿起木棍,就飞快地跳到树上,可它刚一上树,就发出一声比挨了木棍还要惨的尖叫。听这叫声我也吓一跳,心想是树上有蛇,它蹿上树的时候不小心被蛇咬了?接着它掉下来,崩出一长串的屁,同时发出一连串更尖利的惨叫:木雷,木雷,木雷……” “唉,你说的这个猴子一样的家伙就是我呗。”木雷明白过来。 “是你非得想听。”徐子良翻个身准备继续睡,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当然,他没当过兵。 末世才是一个最大的,最残忍的,时间跨度最漫长的战场,明天,他还要和这个世界交战呢。 第37章 重新回到不见一个幸存者的鳞粒镇 清晨,徐子良先起,木雷还睡着。 徐子良在村庄里转了一圈,很小的村庄,就四十来户的样子,每一户徐子良都认真寻找过,不过他没有找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食物的残渣他都没有看见。 好运气昨天晚上都用光了。 准备放弃寻找之际,徐子良发现一个破旧的仓库。 仓库位于村庄的最边缘,门没有上锁,推开门,一股陈年的气息扑鼻而来。 徐子良皱了皱眉,开始在仓库里寻找。 仓库里面黑乎乎的,徐子良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觉判断,哪里可能隐藏着食物。 光线不好,只能摸索着进行,突然,他的脚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弯下腰,离近些看,那是一个木制的箱子。 徐子良兴奋地打开箱子,希望里面是食物。 不是食物,里面装满了各种种子。 分好类别,放在袋子里,每一种类都标注了种子的名称。收集种子的人一定很热爱并重视这些成果吧。 梧桐的果实、紫藤的荚果、大血藤木百合、油桐、蓝花楹、桉树、马尾松、桤木的果实,金樱子、无患子、地桃花、杉木、冷杉、柳杉、海金子、浆果薹草、蝴蝶花、紫麻的种子,无患子、串钱柳、广玉兰、牡丹、含笑、鸡爪槭、乌桕、黄菖蒲以及莲蓬等。 借着门外微弱的光,徐子良一样一样看过来,这些种子的名字看上去好美。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琳琅与丰富多彩的树的种子。 虽然树的种子不能像食物那样驱走他的饥饿感,但却在他心里激起了一种愉悦的好奇。 隔着塑料袋,他触摸着这些种子,种子们有的光滑如玉,有的粗糙似石,每一种都承载着一个生命的故事。 他想象着这些种子在春天里破土而出,在夏日的阳光下茁壮成长,直到最后变成参天大树,为大地带来一片绿荫。 会有这么一天吗?这些种子能够带来成树成林的希望吗? 徐子良心里很清楚,这些种子具有非凡的价值。他决定带走所有的种子。 “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种子?”木雷刚刚醒,看见徐子良带来的树种子时,他的眼睛都亮了。 “村东头的一处仓库里。” “它们能发芽吗?”木雷一脸憧憬。 “也许会,也许不会。”徐子良对种子发芽这种事已经不再抱有太多的希望,毕竟末世里经历了太多的失败,树种如果能够发芽,这都属于奇迹的范畴。 “除非奇迹发生。”徐子良又补充。 木雷看了看徐子良,这话太丧气,不过也是事实。 “我在游戏里也捡过树种,黄金树的种子,它们能够长成黄金树。”徐子良想起之前他玩过的一款游戏。 “那这些种子你还要吗?”木雷问。 “当然。”徐子良肯定地说。 木雷笑了:“你还是相信它们的。” 俩人煮了一些吃的,饭后木雷收拾,徐子良打开地图,地图上,不大的面积上,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线,都是徐子良去过的地方,红线标记过的,他不会再去了,就算老鼠也别想在那里找到一粒粮。 刚进入小镇,木雷就在路边看到一座古代将领的雕像。 雕像和这小镇的历史有关系。 小镇叫鳞粒镇,自古代起,这片土地就因肥沃的土壤和丰富的资源,成为人们聚居和农耕的理想之地。 明朝初期,为了巩固边防,政府在鳞粒设立军屯制度,作为重点开发,鳞粒逐渐成为军事重地。 当时鳞粒地理位置偏远,处于邻国接壤处,军屯地的士兵们必须依靠自给自足的农业来维持生活。战时,放下锄头拿起兵器就能保卫家国,和平时期,安心种田期望五谷丰登。鳞粒镇的谷顺区,名字就是这么个由来。 徐子良的小名就叫小耕。 爷爷和徐子良说过,祖辈们都是军屯兵的后代,他们的根就扎在这片土地上,因此后代的名字里要有包含与农业土地相关的字,以示不忘本。 将领雕像,是古代屯田部队的一位着名将领,徐子良已经不记得名字了,似乎姓陈,雕像腰挎宝剑,手持一把下地的锄头,历史上的陈将领没打过几次仗,他的宝剑未曾在战场上挥洒过热血,但他的锄头却无数次地耕耘在希望的田野上,种下了丰收的希望。这和战绩一样,都是光辉的荣耀,他是农田的守护神。 末世之前,雕像脚下的土地也没闲着,农民在陈将领身边种满了玉米,随着玉米的不断生长,将领的雕像逐渐被遮蔽,只能露出胸脯以上部位。等秋天玉米成熟收割完毕之后,雕像才能完整地显露出来。 到了冬天,雕像附近的农户经常在雕像的头顶上晒被褥,花花绿绿的,这时雕像又只能露出一双脚,看上去很辛苦的样子。 这会儿看着,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末世之前的四月,雕像四周的土地上青苗已经露头寸许,现在雕像的脚下却是光秃秃的一片。 雕像如有感知,定会默默唏嘘。 徐子良看着,也是唏嘘不已。 过了雕像便是石桥,石桥也是在军屯之时建成,为了方便粮食的运输,石桥又是军工建造,结构严谨作用非凡,结实到就算八级地震也不能撼伤片砖半石。 后来经过多次加筑,石桥结实得更像是能够扛住天荒地老。 四月的河道,仍然处于干涸状态,植被消失了,地表露出的水源大多也跟着蒸发与渗入地面,河床底部还残留有一些陈年的杂草。 远远看去,这些杂草仿佛是濒死之人的蜡黄面孔。 “之前你来过这里吗?”徐子良问木雷。 “我在这里长大。” “那这里你很熟悉?!” “废话吧你。”徐子良踢了木雷一脚。 路上这两天,木雷的心情渐渐开始好转,他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那个雕像是谁?”木雷问。 “古代屯田军队的一个将领,不过他干的活可不是打仗,全都是种田屯粮之类的,所以他应该算是一个种田将领。” “其实种田比打仗好,打仗要死很多人的,可是种田能养活很多人。”木雷带有感触地说。 暮色渐至。 刚进入到暮色里的谷顺,变得寂静幽眇,没有人,没有动物,没有植物,景色成为地狱般的幽眇,虽然是故乡,可徐子良还是感觉到寒冷不断爬到他的身上,像爬满了一身,甩也甩不掉。 至于木雷,他紧紧跟在徐子良身后,恨不得贴得很近,有几次他还踩到了徐子良的鞋跟。 “你眼睛看不清吗?”徐子良回头问。 “不是。” “你一定是看中了我的鞋子对吧,不过你死了这条心,我的鞋子码大,它不适合你。” 果然,木雷笑了,尴尬的气氛顿时消失。 “快到了吧?”木雷也不知道徐子良准备今晚带他在哪里过夜,但木雷还是忍不住问。 “一个熟人家里。” “熟人,他还在吗?” 徐子良笑笑,他希望她还在。 “不去你家里吗?”木雷又问。 “不去,住哪里,以需要为主。” “也对。”木雷嘀咕一声,其实无论是去徐子良家里,还是去徐子良所说的熟人家里,对他来说都一样,只要安全,只要能休息和得到食物的补充,那就是好地方。 “到现在为止,咱们还没见过一个幸存者。”木雷张望着四周说。 “小县城,本来人就少,又历经过那么大的浩劫,人都没有了。” 其实末世刚到来的时候,城市居民曾大量前往鳞粒镇,毕竟从古代时起就是屯粮的地方。 他们深知,在农村,希望永远是大于城市的。城市没有耕地,因此不可能实现食品自给自足,所有的食物都依赖于外来供应,古代如此,现在也同样。 与此同时,鳞粒镇的农民却向城里涌去。 颗粒无收的农民们认为,城市是唯一能够提供更多食物资源的地方。 在城市里,早就形成了成熟的防御自然灾害的体系,这将为他们在面对自然灾害时提供更多的保障和安全。这个防御体系不仅包括应急物资储备,还有高效的救援和灾后重建措施,相比之下,农村地区缺乏这样的保障,于是越来越多的农民选择离开农村,前往城市寻找生机。 在通往农村和城市的道路上,两路人马相遇,他们进行了交流。然而,他们却发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资源的匮乏都是他们无法改变的现实。 种子不再发芽,农田绝产,人类发展史一路维持下来的规律由此被粉碎。 现实不容拒绝与躲避,瘟疫的肆虐导致人类数量锐减,全球范围内均是如此。 幸存者与食物一样,数量日渐减少。植物与动物,能够存活下来的也日渐稀少。 徐子良属于逃离比较晚的,因为不知道该往哪里逃离。 离开鳞粒时,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恶臭,他的嗅觉变得异常敏锐,仅凭气味就能判断附近是否有无人掩埋的尸体,他会尽量避开这些地方,但有时,也会忍受着难闻的气味去寻找,因为那些运气不好的人,身旁可能还有食物。 他经常在尸体旁发现食物,也爱惜的吃下了那些食物。 终于到了水果店。 顺利鲜果店的招牌还在,蒙着厚重的尘,但字迹和色彩仍然清晰可辨。 徐子良凝视着招牌,心中五味杂陈。 “你的?”木雷猜测着问。 “我的。”徐子良深深叹口气。 那时的生意真好啊,是这条街上最火的水果店。 “真羡慕你,那时你吃的水果一定比别人多。” “什么逻辑,卖盐的人吃的盐也不见比别人多。” 落脚点快要到了。 徐子良推开吱嘎作响的院门,院子里熟悉的场景进入他的眼中。 过去与现在重叠交织,让他内心百感交集。 不过,没时间感叹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放在眼前。 路上这两天,徐子良和木雷携带的淡水已经消耗光了。 一滴水都没有了。 第38章 清洁的井水与鲜美的蚌 植被枯死,地表的变化以眼见的速度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水塘和河流中的水分也开始逐渐地、不可避免地干枯。 从石桥上经过的时候,木雷站在桥上呆愣了一会儿。 徐子良沿着木雷的视线往桥下看,枯竭的河床,杂草都没有一根,桥下坐着两具白骨,像是来河边找水,却发现滴水全无,依靠着桥墩歇一歇,但这一坐就再也起不来了。 身体所有的能量消耗殆尽,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两具白骨,生前是同伴,也许是夫妻,看骨骼的样子,应该是一男一女,生前的他们或许曾携手共度风雨,临终前也并坐一起赴死。 徐子良凝视片刻,唏嘘不已。 接着他想起了一个女孩。 如果能选择,和他一起相伴到死的那一个,他很想选那个女孩。 徐子良看过一本书,书中有谢脁《海陵王昭文墓铭》,其中有: 西光已谢,东旭又凉。龙纛夕俨,葆挽晨锵。 风摇草色,日照松光。春秋非我,晚夜何长。 他对诗歌兴趣不大,但这几句却惊艳了他,所以心里默念几遍背下了。 这诗适合送给桥下的白骨。生相伴,死相依,共沐风摇,同迎日照。 唏嘘一会儿,嘴里的干渴提醒徐子良,水,该找水了。 这一路上,他都在寻找水源,地面的水大多干枯,偶尔有水,被蒸发到黏稠,几近泥浆,不能饮用。 也有机井,却早已干枯,滴水全无,路上他早就失望过若干次了。 也是在路上,徐子良突然想起这家小院,他知道,小院里,有一口至少有上百年历史的老水井。 他感觉,这是他和木雷最后的希望,但愿那口老水井还有水,不然他和木雷没死于饥饿,会先死于口渴。 他也想在那里找到一点回忆的美好。 至于那女孩,大概不在人间了。 其实女孩算不得他的熟人。 那女孩的样子,徐子良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他只帮她送过一次水果。 那一天,女孩在他的店里买了两个西瓜,付过款,他见女孩拎起来有点吃力。 听女孩说她家离水果店不远,徐子良主动提出去女孩家里送西瓜,反正那会儿也没有别的顾客。 女孩在前面领路,徐子良拎着西瓜跟在她的身后,不过六七分钟的路程吧,但那一路感觉特别愉快。 女孩很瘦,腰肢极细,穿了白色的t恤和垂感很好的牛仔长裤,衣着简单,看起来令人感觉舒服,女孩脸也是细长的,这种脸型放在女孩身上,不像鹅蛋脸瓜子脸那样讨好,但在她这里就恰到好处又显得与众不同,总而言之就是看起来干净清爽令人愉快。 女孩家里老房子,独栋,平房,有个不大的院子,女孩打开院门,徐子良询问她把西瓜放在哪里的时候,女孩指指院子一角,皂角树下的一口水井。 她家里竟然还有井,县城里不多见的水井。 “这可是好东西哇!”徐子良夸赞道。 “很多年了,我太爷爷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这口井就存在了。”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甜,她身上的甜美感,是从内而外的。 “西瓜放在井边就行了,回来我把西瓜浸在井里。”女孩示意他把西瓜放在井边。 井口有绳,还有拴着绳结的竹篮。 “你们平时吃这口井里的水吗?看起来水很少,打水上来也很费事吧?”徐子良问。 问完后,感觉自己的话有点多,放下西瓜就该离开才是。 “我们用自来水。”女孩笑笑回答,她并没嫌徐子良啰唆。 井口不大,一个大号的洗脸盆那么大,水似乎不是太多,一眼能够看到底,水里还有一个蚌,井小,但那蚌可不小,有一个足球那么大。 “好家伙,这蚌一定很多年了吧?”徐子良问女孩。 “它比我年龄大,这井也是它的家了!从小养在这里的。”女孩一边收拾晒在院子里的衣服一边回答。 衣服是老年人的服装,也许女孩和她的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后来,徐子良又见过女孩几次,一次是她来店里买水果,另外几次,是看见她从水果店门口路过,回家,或者是出门,她的样子虽然不是多么出众,但他总是能一眼从众人中看见她。 明明只有过一次送瓜时的交集,但徐子良经常在想象中和女孩各种各样的遇见,白日梦里,还有夜晚的梦里。 徐子良梦见过,他向她求婚,还是去她的家里,不过梦里她的家,并不在他曾去过的院子,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拉着女孩的手,恳求她跟他走,她也向他伸出了手。 但她的另一只手,被她的父母,还有别的亲人一起拽着,就像拔河一般。 他和她都泪流满面,终于,女孩的父母和亲属获胜,他们将女孩拉向他们那边。 梦境,让醒后的徐子良沮丧无比,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但他还是从梦里认识到差距。 具体什么差距呢?他也想不清楚。 院子外,一只像耗子那么大的动物从墙根跑过去。像是黄鼠不知道狼。 进了院子。 徐子良一眼看见了那口井,皂角树竟然没完全死去,它半死不活,一半活着,一半死去。 井口的位置罩着一只竹匾,可能是女孩和她家人搬离的时候盖上的,离开的时候,也不知道过多久才能回来,保护好水井,是她们最后能够为水井所做的事了。 肯定有其他人也进过这个小院,院里与屋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一看就是外来者乱翻一气的结果,从盖好的竹匾来看,水井没有被发现,或者是寻找物资的人对水井不感兴趣,毕竟他们要找的是能够随身带走的,水井又带不走。 县城里所存的物资已经被扫荡过无数次。 徐子良掀开竹匾。掀开之前,他深吸一口气,他害怕水井是干枯的。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像是被泉水洗过。 井水还是那么多,那么清澈,蚌还在,看样子还活着,如果死了的话,井水早就污染了有异味了。 “那是什么?”木雷问徐子良。 “蚌。这可是好东西。”徐子良有点激动,已经好久没吃肉了。 他们渴,同样也很饥饿。 在打捞河蚌之前,徐子良进屋转了转,房门没锁,有破坏的痕迹,女孩一家离开的时候应该是锁上房门的,毕竟这里是家,还留着他们的希望。 走进第二间屋子的时候,徐子良一眼认出,这就是女孩的房间了。 房间内的设施很简单,虽是老房,书桌倒是新款,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徐子良看了看架上的书,大多都是小说。 看来女孩喜欢读小说。 书桌上还摆着相框,是几个小女生的合影,可能是毕业照吧,照片上几个女孩都穿着校服。 徐子良一眼认出这家女孩。 站在中间,几个女孩里就数她气质最好,就她最漂亮。 徐子良想取出相片带走,但这时,木雷也跟着进屋了。 徐子良连忙把手缩回去。 如果木雷问他为什么要带走相片的话,他没法解释。总不能说出自己单相思吧。 “你认识她们吗?”木雷人小鬼大,他看出来徐子良对相片很感兴趣。 “认识,客户。”徐子良回答,事实也是这样,他给女孩送过水果。 “你不是说这是你熟人的家吗?”木雷不依不饶。 “客户不也是熟人嘛。” “难怪你知道这里有水井。”木雷的眼睛四处看,想找一些他们用得上的物资。 这孩子的眼神越来越像大人了。徐子良心想。 十多分钟之后,井底的蚌,被木雷抱在怀里,木雷衣服的前摆,被蚌壳上的井水给打湿了,但木雷并不介意,他很兴奋,他们的晚饭将会丰富无比。 拴在井旁的竹篮不知去向,徐子良进屋找了一根绳子,用绳子拴住木雷的腰腿部位,木雷个头小,下井去取蚌不容易被卡,徐子良这个头可不行,万一下到一半被卡住了,木雷的力气又不足以将他拉上去,那就得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怎么吃?”木雷兴致勃勃。 女孩家的住处还有一些作料,那些作料,足够让他们烹了这只肥美的蚌。 背包里还有一点白糖,他们得先补充点水和体力。 烧了水,徐子良做了一碗糖水,木雷一半,徐子良一半,这是他们所剩的,最后一点糖,下一次吃到糖,要看他们有没有机会和运气了。 加了白糖的水,可木雷却像在喝甘露。 “真好喝。”小半碗糖水显然是不够木雷喝的,木雷意犹未尽地说。 河蚌煮好了,还加入了一些笋干,汤快出锅时又加入了胡椒粉和味精,味精是好东西,它让河蚌的味道更加鲜美,木雷把他那一份吃到碗底像被洗过了一般干净。 徐子良在喝汤的时候,脑子里却掠过无数遍女孩的影子。 如果她回来了,假如,她回来了,看见了比她年龄还要大,一直以来被家人精心喂养的蚌,被人打捞走吃掉了,她会不会恨死这个人。 不过,也许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虽然吃饱了肚子,但一种悲观的情绪,突然涌上徐子良的心头。 他并不开心。 吃了女孩视为家人的淡水蚌,他有种歉疚感。 好在,歉疚感也只是一瞬间,毕竟在这种环境下,只有下一餐在哪里这个话题,才会引起他的焦虑。 况且又带着一个拖油瓶,在开启囤积点之前,下一餐在哪里,在哪里呢? “我休息一会儿。”徐子良说,他向女孩房间走去。 他把头灯放在床边。 女孩床头柜上的一本书里,夹着一张取相片的单据。 看日期,应该是四年前的六月三日,显然相片还没取来,收据是志明照相馆开出的,徐子良知道那家照相馆,之前办证件的时候徐子良在那里拍过两寸照。 老板是山东人,有点岁数了,留着山羊胡子,穿着白衫,看上去不像照相馆的老板,有点像仙气飘飘的云游道人。 徐子良想去照相馆看看。 在这之前,他得好好休息。 第二天上午,徐子良对木雷说,他得一个人出去一趟,他让木雷把门关好,他最多两个小时就回来。 “你去哪里?”木雷问。 “去照相馆。” “去那里干吗,你还想拍照吗?谁给你拍?”木雷一连串地问。 “问这么多干吗。”徐子良拍拍木雷的头准备出门。 “你不带我一起去?”木雷眼巴巴看着徐子良,希望能带他一起出门。 “我很快就回来,你看家,这个重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徐子良一脸认真叮嘱木雷。 木雷很无奈,但他接受了徐子良的安排。 关闭的店铺,门头上的广告牌大多都开始破败。 经过一家面馆的时候,虽然徐子良的脚步很轻,但面馆门头上的遮阳篷就好像看见了人受到惊吓,突然掉落一半,徐子良也被它吓了一跳。 照相馆在一家快餐店的二楼,快餐店的大门被拆掉了,就像老人没有牙齿的嘴。 徐子良顺着木质的楼梯上到二层,楼梯的墙上挂满了照片,大多都是个人艺术照,不过有些年头了,通过照片能够看出拍照者所处的时代,有几张年轻女性的照片看上去很甜美,也不知道如今她们还在不在人世。 想必应该都不在了。 楼梯在徐子良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这声音让徐子良有点紧张。虽然是上午,但室内的采光不好,楼梯处的光线很暗,徐子良怀疑楼梯的木头已经朽烂,于是开始留意脚下。 木板上的积灰告诉徐子良,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 二楼很侥幸没有被人翻动过,照相馆这种地方没有食物,所以不会成为目标。 徐子良找到保管照片的抽屉,不怎么费力地就在里面找到了女孩的照片。 编号0254,原来是女孩和她同学在毕典礼那天拍的几张合影。 看着照片里女孩的笑容,徐子良也跟着笑了起来,昏暗的房间竟然有了一些明媚,照片上写有女孩的名字。 原来她叫沈华。 沈华一定想不到,她没来得及去取回家的相片,在几年之后被徐子良取回来。 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的,想不到的事情,将要发生或者正在发生。 徐子良感觉自己的收获特别大! 知道了她的名字。 原来他还有急于知道一个女孩名字的需要。 “你出去啥也没带来?”木雷很没礼貌地翻了翻徐子良的背包失望地说。 “没找到食物,但给你带来一个好玩的东西,你都翻过包了,还没看见啊?” “啥好玩的,没看见。”木雷只在乎吃的。 徐子良也一样,最在乎的就是食物,除了食物,他眼里没有别的存在。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似乎完成了他之前的一个寻梦之旅,虽然只是几张相片,但他知道了她的名字,感觉顿时不一样了。 兴奋劲一直持续着。 “送你一个相机。”徐子良举起他带回来的拍立得。 “要这个干吗?” “这玩意以前可时髦了,我一直想买一个,但还是没舍得买。”徐子良对木雷说。 “我看看。”木雷接过拍立得摆弄起来。 他将镜头对着徐子良。 “别拍我。”徐子良举起手遮挡住自己的脸。 “咋了,你也觉得自己丑?”别看木雷是个孩子,嘴损人的时候一点都不留情。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学会挖苦人了?徐子良心想。 说实话,徐子良都快忘了自己长得什么样子,照镜子,还是在很久之前的事吧,久得已经想不起来到底有多久了。 “你更丑。”徐子良向木雷还击。 木雷就在这时对着徐子良按下了快门。 房间暗,相机自动补光,相机亮起的光,吓了徐子良一大跳。 第39章 为安全考虑暂停第一个囤积点的开启 相片出来了。 木雷晃了晃相片,然后递给徐子良。 犹豫一下,徐子良接过照片。 照片中的他,自己看着都感觉陌生,还瞪着眼睛,看上去凶神恶煞。 “我现在都这个鬼样子了。”拿着照片,徐子良喃喃地说。 看到徐子良的神情黯然,木雷不再笑嘻嘻的。 “其实你一点都不丑,我是胡说的。” 接着木雷看到沈华的照片。 “她是你女朋友吧?你们俩挺般配的。”木雷真诚地看着徐子良说道。 这话徐子良爱听。 当晚,他俩愉快地开了两个罐头,一人一个。 一个雪里蕻肉丝,一个素三鲜,徐子良还煮了一把面条,虽然费尽心思把面条保存好,但在打开重重包装之后,他还是看见面条被虫蛀了十分之一的样子。 徐子良很心疼,同时咬牙切齿,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虫子,他一并煮到锅里,它们也成为食物的一部分,这就是它们偷吃的代价。 休整两天,他们再动身去谷顺区。 徐子良把院子打扫了一遍,枯叶统统放到院角的一口空缸里,枯叶也有用处,可以用它们当煮饭煮开水的燃料使用。 天气有点热了,徐子良把屋里的席子拿到打扫干净的院子里,傍晚的时候,徐子良和木雷躺在竹席上纳凉。 这样的生活,重温时,仿佛重温的是上辈子的事,那么遥远,遥远的就像他们头顶遥不可及的星河。 上半夜的时候,徐子良刚朦朦胧胧睡着,耳边听到木雷惊喜地低叫。 “流星!” “那你许愿吧!”徐子良说,他翻个身,困意让他对流星没有多大的兴趣。 没等木雷许愿,院门传来 咕咚一声。 “谁。”徐子良顿时醒来,他对这种动静声比较敏感。 “是那只黄鼠狼吧?”木雷低声猜道。 就那一声动静,门外静悄悄的。 “也许是。”徐子良放下心来,但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安,他拿起头灯,走向院门,打开了门。 随着他轻轻打开院门,一个倚靠着门板的人向院子里倒下。 他哼哼一声,想要爬起来,挣扎了两下,又重重仰面摔倒在地。 徐子良往四周看看,四周黑乎乎,啥也看不见,但见这倒地男人不像装的,虽然心生疑虑,但也不至于如临大敌, 似乎是个中老年男人,脸脏的像是树皮,身上一股味儿。也是个很久没有洗过澡的。 徐子良蹲下身,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问道:“大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颤抖着,眼睛紧紧挤在一起,仿佛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头灯的光,正正地投射在那个男人的脸庞上,徐子良一瞬间就读懂了他的状况,那是一种极度干渴的状态,显然他已经严重缺水很久了。 男人的嘴唇干裂着,一道道深深的裂纹说明他缺水已经很久。因为缺水,男人的双眼深陷,皮肤没有一点弹性和光泽。他的喉咙也没有了水分,每一次呼吸都在极度的干渴中用尽全力。他喃喃地想回答,但已经说不出话来。 徐子良将男人拖进院子里,又关好院门,这才用瓶子给男人灌了几口水,在水的滋润下,男人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他艰难地看看四周,确信自己是安全的,这才缓缓闭上眼睛,休息片刻,又睁开眼。 “我可以再喝两口吗?”男人小声问。 听他的口音,是鳞粒本地人。 “可以。”徐子良把瓶子递给男人,瓶中还有小半瓶水。 男人小口小口喝起水来,接着大口大口,他的喉咙干涸已久,这会儿太需要水的滋润。 “你慢慢喝,但别这样一口气喝下太多,水还有。”徐子良看着男人说道,他很理解男人,之前他经历缺水的时候还出现过幻觉。 “你从哪里过来的?”徐子良问。 “谷顺。” “谷顺啊,我们还想去那里看看。”徐子良说,接着又问“那里现在怎样了?还有别的幸存者吗?” 男人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别,千万别去,我就从那里逃出来的。” 徐子良心中一惊,谷顺发生了什么事情? “逃出来?因为什么原因?”徐子良试图让男人放松下来,以便了解更多信息。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缓缓叙述:“谷顺在前段时间出现一群人,打着‘种子联盟’的幌子,寻找欺压其他幸存者。他们要么逼人加入,要么就让人受尽欺凌,活都活不下去。我手中掌握着一些稻种,那群人一直想得到稻种,先是让我加入他们,但我看出他们的企图,也发现他们做了杀人抢种子的事,所以没屈服他们的威胁,他们就派出人手,一路追杀我,企图夺走我手中的稻种。” “是不是姓斐?之前是医生。”徐子良的心猛然一沉,哪里都有这个混帐的影子。 男人摇摇头:“姓啥我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医生,但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是一群人形猛兽。” 徐子良听后,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前方竟会有了这样的险阻。 “从谷顺逃出之后,你打算去哪里。”徐子良问。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吉畈 的地方,在南方。” 徐子良想起了菁闵。 “我听说过。”徐子良回答。 “那里是幸存者们的种子交换中心,听说那边还有种活的庄稼地,我这稻种能正常发芽,到了吉畈,我可以用稻种换些别的种子,或者在那里种稻子。” 听起来,真是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 “这么好的地方,真的存在吗?”一直在旁边听徐子良和男人对话的木雷忍不住开口问。 “当然存在。”男人肯定地回答,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吉畈不仅仅是一个种子交换中心,它更是一个希望之地。” “那……要多久,才能到达吉畈呢?”木雷的声音中充满了向往。 “多久?路途遥远,充满未知,也许两个月,或者更久,或者根本就无法到达。要经过废弃的城市、死去的森林,还有大河……”男人很清楚前路难行。 木雷的眉头紧锁:“听起来很艰难。” “是的,但我只有这条路可走。”男人说。 “你休息吧,他们应该不会找到这里。”徐子良有点忧心地说。 男人感激地看着徐子良:“谢谢你,兄弟。我只歇一晚,明天我就动身。对了,可以给我两瓶水吗?” “我们有井水,你可以多带点。”徐子良点点头回答,接着他进屋给男人准备食物。 几块椰香饼干,一瓶水。 男人吃了饼干又喝光了水,和衣倒在徐子良为他准备的毯子上睡下。 他紧缩成一团,像要把自己缩成一只蛹一样。 末世里睡觉的人,通常都是这种姿势,没见过谁会用放松的姿势睡觉的,蛹的姿势,是意识里对自己的安慰与拥抱,也是一种防范的姿势。 木雷睡觉,就像一只刺猬。 夜更深了。 徐子良熄了头灯。夜里的光,就像是摆在草原上的鲜肉,会招来很多的麻烦。 不过,徐子良还是保持着警惕,谁知道男人所说的是真是假呢,或者男人可能就是那群人的成员之一,来他这里,是想得到什么吧。 比如,他的种子,还有他所知道的囤积点。 徐子良打了一个寒战。 上半夜的警惕,到了下半夜被困意入侵,警惕全线失守,困意席卷了徐子良,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一夜相安无事。 也不是一场梦,他给男人用的毯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地上,人不见了,院门是掩上的,男人离开了。 被子上,放着一把种子,稻种。徐子良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五十粒,男人留下种子的时候,也是一一数过才放下的。 这是男人回报给他们的礼物。 天亮之前,恢复了一些休力的他悄然离开,也许他担心他的留下,会给徐子良还有木雷带来麻烦,也许他出于防人之心。 总之他悄悄地告别了。 现在,徐子良拥有了三种植物的种子。 番茄,牧草,与稻子。 离开他和大晃的住地时,他又去过地下牧草工厂,想试试他的运气怎样,能不能找到种植数据分析记录,那很重要,虽然草种没有了。 密室被洗劫一空,密封桶也被那伙人带走,不过他们在挪动的时候,一定不小心打翻了密封桶,有一些种子洒在地上,徐子良一粒一粒捡起,捡完又检查一遍,确实一粒不剩,这才离开了地下牧草工厂。 “他带走了好几瓶水,不过他没拿咱们的食物。”透过窗子见徐子良醒来,木雷从厨房走出来并向他汇报。 “你在干吗?”看见木雷拿双筷子,徐子良问道。 “还能干吗,煮面条。” 说完木雷回到厨房继续忙碌。 明明没有什么胃口,但看到木雷煮面条时专注的样子,反而来了食欲。 “这孩子原来会做饭的。”徐子良没去帮忙,他在心里想。 可是一口面条送进嘴里之后,徐子良吃出来面条没有彻底煮熟。 木雷显然在尽力与徐子良建立和谐的相处关系,他对此付出努力,尽可能去完成这些日常任务。 “煮得好,但下次还要煮软一点更好。” “知道了。”木雷回答,他开始吃面,然后皱起了眉头。 夹生的面条,简直是暴天殄物。 饭后,徐子良将稻种仔细地放进密封袋里,做完这一切,他的视线回到沈华的书桌前。 照片换上了最新的,徐子良从照相馆里取来的,他挑了一张最满意的换上去。 其实他对哪一张都满意,只要照片上是沈华。 去谷顺的计划,出于末世事事谨慎的原则,安全因素放在第一位。 末世之中,人性的阴暗面被无限放大,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以防被他人利用或攻击。 徐子良掏出地图,又重新详细规划下一步的行动。 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先不行动, 末世资源匮乏,他必须确保每一个决定都能让他与木雷最大限度地保存实力。 谷顺被一伙人所霸占,整个谷顺存在潜在的威胁,相当于,敌占区,除了拥有淡水,徐子良和木雷没有充足的食物,没有药物与武器,没有其他幸存的援助,他们没有一点和对方抗衡的资本。 徐子良也是第一次考虑到,他是不是也需要和其他幸存者建立联系。可他又不相信,团结合作才能更好地生存,对这一点认识,他还是十分矛盾的。 他想起顾冉的话。 在面临弹尽粮绝的困境之前,可先暂时不开启第一个囤积点。 方方面面,顾冉都考虑到了。包括囤积点不安全的因素。 徐子良也意识到,顾冉这样安排的目的,有利于他与木雷之间的感情建立,使合作更富有情感色彩。 直接开启第一个食物囤积点,行动的目的性过于强烈,不利于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再开启囤积点将会不同,那时的行动里有了合作和情感的加入。 那就暂时不开启吧。 徐子良和木雷每天的日常任务还是寻找食物。 每天起床后,徐子良会先打扫卫生,之前看过刘鹗《老残游记续集遗稿》自序:“晨起洒扫,午餐而夕寐,弹琴读书,晤对良朋,如是而已。” 现在实践着前人所言的日子,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感觉日子没那么糟糕,有点平静。 食物是天大的问题。 当时离开鳞粒的时候,徐子良寻找食物的经验远不如现在丰富。 可现在,寻找食物经验丰富无比的徐子良发现,仔细点,敏感点,这里还是能够找到食物的,每天的行动,就如同开宝箱,有时成功,有时失败, 徐子良和木雷曾经在一只骨灰盒里寻找到一包香菇。 那包香菇很完整,700克装,没拆过封,虽然保存条件一般甚至有点怪异,但香菇的质量没有改变,也没被虫蛀,当天,徐子良和木雷美美地喝了一顿香菇汤。 在骨灰盒里藏香菇的人,一定是认为出于忌讳没有人会来骨灰盒里翻东西,他小看人的挣扎,是有多么的顽强与不择手段,肚子饥饿的情况下,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不敢翻动的地方的。 那汤很鲜,到了后半夜,鲜香仍在嘴里未曾散去。 他们接连发现千奇百怪的藏宝点。 木雷还在一个废弃的狗窝里发现半包豆浆粉,徐子良和木雷脑补了半包豆浆粉为什么会在狗窝里出现的原始场面。 一只饥饿的狗,它成功地偷到了人类的豆浆粉,带到它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它用鼻子拱起狗窝里的垫子,然后把豆浆粉藏在垫子下面。 不过这户人家厨房里没来得及丢弃的垃圾,告诉了徐子良和木雷这只狗的最终命运。 它还没来得及享受豆浆粉呢,它的主人抓住了它并要了它的命。 吃剩的狗骨头就放在厨房的垃圾箱里。 木雷对着垃圾箱唏嘘了半天,说这狗太可怜了,也许它主人抓住它想要吃它的肉的时候,它还对着它的主人摇尾巴呢。 豆奶粉过期了,但还能喝,并且奇迹般地一点都没变质,甜味的,徐子良想到过去他是从不喝豆奶粉,尤其是甜味的豆奶粉,而现在,他居然把狗窝里的豆奶粉当成宝贝一样的存在,并无比珍惜地品尝,感慨人生真是无常。 木雷还曾经像小狗一样在墙缝里嗅出了蔬菜的气息,那是一户人家的堂屋里,自建房,家里很多舍不得丢掉的东西,显得非常凌乱,就算生活正常时,这家人的生活也一定非常凌乱。 但凌乱不代表没有生活基本的食物,徐子良和木雷仔细地把所有的房间都找过来,就连米粒都没发现一粒。 食物匮乏到老鼠来了都会叹气离开。 可是他们要出门时,木雷停下来,他指着靠近门口的墙角,态度肯定地告诉徐子良这墙里有食物时,徐子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木雷。 木雷看出徐子良对他的怀疑,他没说话,恰好他的身边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只榔头,木雷抡起榔头向墙角砸去。 小孩子力气不大,但没几下也砸开了,木雷像是赌着气让徐子良知道,他的发现是准确的。 墙里果然有洞,塞着分成几包的物品,肯定是这个家里最值钱的,又不想让外人知道的。 塑料袋被裹得严严实实,徐子良用了一番力气才将塑料袋外面的,一层层缠绕的塑料封条撕开。 分包的,脱水蔬菜露出来。 黄瓜,土豆,茄子,居然还有菱角。 木雷就像进入了强盗洞里的阿里巴巴,嘴里发出惊叹声。 当然这可不是什么强盗洞,是房主人费了心思想要保护好的干菜。 干菜保存得很好,但房主人去了哪里,这一点无从知道。 徐子良和木雷都很兴奋,这些干菜能够为他们提供一段时间的营养与需求。 很多宝贝的出场模式,都是从自家的墙壁里被挖出来,但大多都是和珍宝古玩等物品有关,饥饿年代才会出现墙里藏粮这种现象。 食物,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现实最有用的宝贝。 他们还在一户人家发现过板栗粽,床下的一只小木箱里,放着孩子的课本和真空密封板栗粽,粽子总共有四枚。 木雷肚子很饿,他迫不及待想要吃掉一个粽子,徐子良阻止了他,粽子早就过了保质期,过了很久,变质的粽子吃下去有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徐子良找工具烧了热水,水是徐子良自己带的,粽子放在搪瓷饭盒里,倒的时候,只用了淹没粽子三分之一位置的水,瓶子里剩下的水,是徐子良和木雷在外寻找食物一天的用量,所以不能浪费太多,煮过粽子的水相当于给粽子消消毒,这水是不能再喝的。 一个粽子,徐子良和木雷一人一半,出门时他们吃过饭,多吃就是浪费,尽管对食物的需求,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处于渴望与发疯的状况,但他们还是对自己有严格的要求和规定。 每天的进食,是定时定量的,这种自律能够让虚弱的他们尽量保持健康与体力。 徐子良还见过木雷对着一堆腐烂的食物失望到痛哭,徐子良无法劝止木雷停止哭泣。 他理解木雷,其实他也想哭,只不过徐子良能控制自己,而极度的失望与遗憾,让木雷无法控制自己。 他们不会为死亡而哭泣,但会为食物而哭泣。 有一次,他们在别墅区里一无所获,临走时,看见保姆房里有辆婴儿车。 婴儿车的款一看就价格不菲,木雷见了很羡慕,说他从小就没坐过婴儿车,更别说这么好的婴儿车了,说完木雷用手推了推婴儿车,却发现车里似乎装了很重的东西。 车里肯定不会是婴儿。 掀开帘子,徐子良和木雷几乎同时惊叫起来,车里放了满满一车压缩饼干,这饼干徐子良和木雷之前吃过,德国的,包装简单,但质量极高,保存期是徐子良和木雷所见过的最长的食物了。 饼干密封在银色的密封真空食品袋里,nrg-5,包装上还标注了饼干的各种成分与营养元素,植物油、维他命adecb12,矿物质,富含的麦芽等等。 不过这东西太干,多喝两口就感觉嗓子眼里的水分都被饼干吸光了,所以吃饼干的同时要不断喝水,徐子良找到一个更可口的吃法,那就是烧一杯开水再把饼干泡进去,就当糊糊喝了,还挺香的。 无意间得到这么富贵的一笔食物财富之后,徐子良和木雷有说有笑推着婴儿车往住地走去,就像农民带着他们的收获从田间走向家宅,就像猎人带着猎物从山里走出来,收获滋生了幸福感。 这一婴儿车的食物,能够维持徐子良和木雷十日左右的能量,接下来,他们还是要为食物而殚精竭虑地不停奔波。 至于是谁往婴儿车里放了这些压缩饼干,为什么没有带走它们,徐子良和木雷从没猜想过,他们的思维在退化,退化到每天只会考虑食物,很少考虑到其他的单一状态。 他俩很像被遗忘在这个城市里的两只流浪动物。 流浪动物才是这样,每天为了一口吃的,四处寻找。 徐子良和木雷还去过一家废弃的儿童福利院,木雷在厨房发现了一堆奶粉罐,明知是用过的,但木雷没死心,他将每一罐都打开看看,结果还真被他发现,有小半罐因为受潮而被丢弃的奶粉。 没等徐子良反应过来,木雷飞快地将手指伸进奶粉里,抠出一小块送进口中,但很快,木雷将奶粉吐了出来,变质形成的味道让木雷差点呕吐。 “太可惜了,足足有半罐呢。”木雷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也不知道这些孩子都去了哪里。”看着活动室里的一面墙上贴了不少孩子活动的照片,徐子良感慨地说。 “他们,应该都不在了吧。”木雷想了想说。 “你咋这样认为?” “如果他们还在的话,不会把这么好的奶粉扔掉。” 木雷说得很有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口变质过期奶粉的原因,木雷之前轻微并且已经转好的腹泻症,又气势汹汹地归来。 像是为了抵挡汹涌的腹泻,木雷的胃口变得出奇的大,他的食量超出之前,而且吃起食物时狼吞虎咽,就像饿了很久。 “你这家伙,蟑螂吃饭都比你斯文。”徐子良和木雷开玩笑说。 “我倒希望我是蟑螂,它们的生存力超强的,啥都能吃,踩都踩不死。” 明明饭量增加了将近一倍,但木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无力。 木雷站不稳,于是徐子良不再让他外出。 一个人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徐子良同时用心地寻找药物,可哪有这么容易,这种寻找无异于在广袤的沙漠中寻找黄金,其成功率微乎其微。 经过连续两天的寻找,徐子良仍未能发现任何药物,这使得他的担忧愈发严重。 木雷是否能经受住腹泻的折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情况并不乐观。 徐子良见过太多例从疫病手中逃出,但死于腹泻的幸存者。 脱水,枯瘦成树枝一般,浑身臭气熏天的死去。 木雷,他...... 第40章 像打不死的小强又重新站起来了 腹泻要人命,木雷快要死了 药没找到,不过接二连三找到一点食物,即使在木雷食量增加一倍的情况下,这些食物也够他们撑十多天的。 徐子良回到家里,睡在床上的木雷死气沉沉,没像平时那样和他打声招呼。 不过听到木雷均匀稳定的呼吸声,徐子良感到安心。 烧了点热水,徐子良喊木雷起来吃饭。 木雷躺在床上,他虚弱到无法下床。 不过很快一盒罐头和几块饼干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里。 吃完饭,木雷精神依然恹恹的,他重新躺下,嘴里还在咀嚼着。 床都让木雷睡出了一个凹陷区域,在凹陷区域里,木雷没怎么挪动,所以那一块越来越凹陷。 木雷的活动越来越少,就算睡在床上,也只睡同一个位置少有移动。 “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徐子良感觉这时应该让木雷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木雷没吱声,他昏昏沉沉,没有听见徐子良的话。 木雷的状态,让徐子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他也早早睡下,准备第二天带木雷出去走走。 房间里的空气,充满了与腹泻有关的气息,木雷在这种环境下只能越发虚弱。 夜里,徐子良没能像往常一样很快进入睡梦中,他甚至在内心做好了和木雷告别的准备,永别的心理建设。 徐子良想好把木雷埋葬在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小公园,向南出发寻找食物的话,徐子良和木雷每天都要经过那里。 植物灭亡了不少,不过小公园还生长着零星的植物,木雷跑进去识别了一番,确实那些植物不能用来填饱肚子。 “我很久没去过公园了。”有一次,他们再次经过公园的时候,木雷感慨地说。 木雷带着他的午餐走进公园。 在他坐下来吃东西的时候,有小鸟飞过来,站在远远的路石上,歪着脖子看他吃东西。 “来,给你一点。”木雷招呼小鸟。 鸟却警惕的飞走。在飞走之前,它还翘起尾巴,拉了一泡屎,看屎的颜色,它一定吃过野果之类的食物。 尽管如此,木雷还是很开心,他好久没见过小鸟了。 那么,等木雷走后,就把他埋在公园里,小鸟还会来公园的。 徐子良找到一盒保存的很好的巧克力和花生的混合酱,是木雷最喜欢的食物。 徐子良带着收获提前回家。 躺在床上的木雷没有一点反应,他侧着身,安静的可怕。 “木雷,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徐子良扬着手中的巧克力酱大声说。 木雷没反应。 徐子良的头皮瞬间传来麻麻的感觉,木雷死了?他没能撑到等他回来? 手中的酱,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下。 徐子良飞快地走向木雷,摇了摇他在这几天内明显变得更加单薄的身子,木雷的身子很轻,随着徐子良的晃动,木雷低哼一声,他睁开了眼睛。 “你回来了,天快黑了吧。”木雷虚弱的已经无法转头看向窗外。 “早着呢,我回来的早。” 虚惊一场,徐子良的声音也变得分外柔软。他鼻子酸酸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是不是怕我死了。”木雷竟然咧着嘴笑了起来,他看出来,徐子良一脸慌张,紧张的神色还没完全从脸上褪去。 “你感觉好点了吗?”徐子良问。 “我感觉我快要死了,我刚才在做梦呢,梦见一个摩天轮,只有我一个人在上面玩,摩天轮太高了,转得又慢,后来干脆不转了,我想我要永远留在摩天轮上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你把我摇醒了。” 木雷笑着,闭上眼睛说起他的梦。 虽然梦里的摩天轮停转,让他困在半空中,但听起来,他还是十分开心梦中出现的摩天轮。 “回来就好,起来吃些东西吧,有你喜欢吃的。”徐子良拿起巧克力酱让木雷看看。 “哇,是挺好的,不过吃了还得拉出来,那样太浪费了,还是不要吃了。”木雷摇了摇头又闭上眼睛。 木雷很虚弱,很明显他失去了食欲。 徐子良劝了几次,木雷就摇了几次头。 徐子良用饼干抹了酱当作晚餐,开罐的食物要及时吃掉才能避免浪费。徐子良吃了很多,包括木雷那一份。吃着吃着,他的眼睛湿漉漉的。 夜里,木雷喝了几口放了白糖的水。 白糖已经见底,省点用的话,够木雷再喝三次。 白糖包装纸的旁边,几只蚂蚁兴奋地爬来爬去。 徐子良无情地将蚂蚁拍死,直至一只不剩,如果不来争抢食物,他会放过它们,别的都可以,唯独食物不可以。 一支蚂蚁的食物搜集小分队,就这样被他团灭。 徐子良担心木雷死去,并不是为了怕失去囤积点。 没错,人都是感情动物,徐子良也是,和木雷相处了这么久,木雷又独立懂事,徐子良没有讨厌他的理由。 睡前,徐子良将剩下的食物又检查一遍,确定都已经收好,该密封的也已经密封,他这才忧心忡忡回到木雷身边,他担心木雷撑不过今晚。 木雷的气息非常微弱,如果不仔细听,都无法听到他的呼吸声。 天黑了,窗外的夜色无比深沉,死去的城,安静的吓人。 他伸出手,摸了摸木雷的脸,还是温热的,再仔细听听,木雷的呼吸也算是均匀的。 他在木雷身边躺下来,准备夜里再给木雷喂点水,或者用水泡了压缩饼干喂给木雷吃。 在这之前,他要先休息一会儿。 躺下来一直没睡着,胡思乱想一通,越想脑子越乱,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开始迷迷糊糊起来,终于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还黑着,徐子良被一阵动静声吵醒。 动静声是木雷发出来的,虽然声音很小,但徐子良养成了一有动静就醒的敏感,所以木雷穿着拖鞋走路发出的微小的沙沙声,让徐子良迅速从睡梦中醒来。 致命的腹泻,让木雷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 “明天,带我去第一个囤积点。”木雷严肃地对徐子良说。 “不行,你这身体在家门口转转还行,囤积点有一段距离呢,你的身体吃不消。”徐子良一口拒绝。 “咱们该去了,不然,我怕我撑不了多久。”木雷平静地说。 “干嘛这么着急,咱们现在还不缺食物。”虽然知道木雷的心意,但徐子良还是继续拒绝。 “你知道的,我的身体撑不到几天了。” “胡说,之前我得肠胃炎,可比你的情况严重,我睡在床上的时候都见到我太奶了,老天不照样没收我。” “你太奶是来看看你的,又不是想带走你。”木雷笑了,然后说道。 “你还是不严重。”徐子良伸出手在木雷的脑门上弹了一指头,当然,轻轻的。 “真的,咱们明天去第一个囤积点吧。” “不,我等你好了再去,明天我可以带你出门透透气。”徐子良说着,心里不好的感觉,就像冬天的浓雾一样越来越浓重。 如果不开启第一个食物囤积点的话,木雷也许会没事,他会认为还有事没完成,怎样都会撑下去的。 此时无助的徐子良,这般迷信地想。 又是一个黑夜过去。 给木雷准备过食物之后,徐子良伸手试了试木雷的鼻息,微弱,但频率正常。 徐子良决定像平时那样出去寻找食物,重点是寻找药物。 计划早去早回,陪伴木雷的时间则多留一点。 下午回来的时候,徐子良在生长着杂草的地方挖了一些土回来,这是活土,他准备在院子里栽种一些牧草,牧草的汁可以捣碎兑水喝。 牧草的汁有清热消炎的作用。 进屋后,徐子良看见木雷仍然侧身睡着,放在床头的食物倒是吃光了,徐子良这才放下心来。 收集来的食物,平时都放在卧室的橱柜里,防老鼠,也便于管理。 可此时橱柜的门半掩着。 大概桌上所留的食物不够,所以自己去橱柜里找吃的吧?徐子良想。 他走过去,想把橱柜的门关好,关上柜门之前,他又打开柜门看了看,接着他一眼发现少了食物,很明显,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食物不见了。 “你来柜子里取吃的了?”徐子良小声问。 木雷虽然睡着,但模糊中他也能听清楚徐子良的问话。 “我没有。”木雷回答。 “那怎么少了这么多?”徐子良惊异的问。 “少了吗?”木雷的神态还是惝恍迷离的, “少了,少了很多。”徐子良肯定的回答。 “是,是小人儿。” “什么小人儿?” “就是小人,小小的人。” 徐子良的心紧缩一起,木雷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家里出现小人儿?什么小人儿?借东西的小人吗?动画片里的那种。 “你没事吧?”徐子良小心地问。 此时木雷已经转过身,他想坐起来,但他全身虚弱无力,拉肚子不仅拉干了他身体里的营养成分,还抽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气力,这时想坐起身子,简直就是一场艰难的挑战。 “真的是小人儿。”木雷脸上的神情,就像在疑惑徐子良为什么这般大惊小怪。 “什么样的小人儿?”徐子良又问。 木雷没有坐起身,但他用手比划一下,小人儿的高度,是从徐子良的脚面到膝盖的高度。 “他们快走的时候我才看见的,他们在找东西,看见我醒了,还过来往我嘴里喂了一把草。” “啥?喂你草?你吃了?”徐子良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 他觉得此时木雷的脑子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临死前的幻觉。 “吃了啊,他们并不像坏人,但是不会说话,就比划着,让我把草吃下去,我就吃了。” “你还真吃,如果喂你有毒的东西你也吃?” “这不是没有毒嘛,有毒的话,我不就死掉了嘛。”木雷笑着说。 很怪异,这时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确实还可以。 不再显得奄奄一息。 “你怎么吃?”徐子良的眉头都快皱出一只疙瘩出来。 “就和平时吃东西差不多啊,嚼两下,然后咽下去啊。”木雷这会儿思路清晰许多。 “牛才这样吃草呢。”徐子良仍然紧皱眉头说。 “我可没有反刍的本事。”木雷认真纠正。 “算了,你继续休息,我看你也不像吃了毒草的样子。” 无论整件事是否是木雷虚构出来的,徐子良已经不打算再问下去,令他开心的事实是,木雷目前的精神状态有了显着改善,而这一切,是在没有服用任何药物的条件下发生的。 只能用出现奇迹来形容。 之前他可是做好了埋葬木雷的准备。 关于木雷所说的,小人在家中胡乱翻找,离开时喂他草药的事,徐子良表示怀疑。 应该是住地进了其他幸存者,这个幸存者还是有点良知了,没有伤害木雷,而且没有将食物全部拿走。 为了安全起见,徐子良还是在第二天带着木雷搬离到另一个地方住下来。 院子里有自行车,女式款,应该是沈华的自行车。 徐子良骑着自行车,后座上载着木雷,俩人恋恋不舍离开了小院。 离开之前,徐子良将小院彻底打扫了一番,小院看起来充满了生活气息。 离开前,徐子良将水井遮盖保护起来,他在井上铺了木板,又盖了一张席子,席子上摞了砖头与落叶,今后再有幸存者来这里,不会想到这下面有一口井。 木雷的身体还是很虚弱,搬到新的住地之后,木雷一头扎进床上开始了沉睡。 “小人儿,那些小人儿给你吃安眠草了吗?这么能睡?”看着进门后立即进入沉睡之中,但呼吸平稳的木雷,徐子良自言自语道。 他确信,食物丢失有两种情况。 木雷在浑浑噩噩中吃下了大量的食物,另一种情况,家里进了幸存者,看见生病的木雷,所以只偷走了三分之一的食物。 木雷的腹泻停止了,傍晚前他醒来,以正常的食量吃过晚餐之后又再次入睡。 徐子良不再伤感,他隐隐感觉木雷和当初的他一样,逐渐开始逃离腹泻的鬼门关。 睡觉,也是一种战役。 这一晚徐子良睡得很踏实。 可平时换新的居住地,徐子良总得过几天才能渐渐适应,刚搬进居住地的前两天,他从来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总是警惕无比,半夜时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立即惊醒。 这一次他一直睡到曙光初现。 黑暗的漫长夜晚,很快就结束了。 木雷的床和徐子良的床在同一房间。 木雷在床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动物只有在健康时才会伸懒腰。 “早上好!”徐子良惊喜地问。 “我渴了,想喝水,我还想吃点东西。”木雷转过身说。 徐子良一骨碌坐起身来。 “这就来。”徐子良声音脆亮地说。 不到十分钟,徐子良把调制好的玉米粥端到木雷跟前,还有一杯清水,玉米粥上放了一勺巧克力酱。 有了食物的支持,木雷的脸色好看多了,不像前几天那样是濒死的蜡黄色。 木雷挺过了这一关。 他们的新住处,离水井不远,有干净的水源是非常重要的。 徐子良每隔一两天就会前去取一次水。 木雷仍然在家里休息,等木雷身体恢复结实一些的时候,徐子良再带他一起出门。 居住地附近,一处社区公园里,徐子良有杂草生存的地方种下了十来粒草籽,他把希望放在这一小片活地之上。 即使在活地,也只能少量试种,他不敢把所有的种籽都播撒下去。 小番茄的种子稀少,他谨慎的没有种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要等到有把握的合适时机,他才会种下番茄的种子。 松土的时候,徐子良手中的铁铲在泥土间忙碌着,农民都是用农具来问候春天的泥土,虽然说现在已经是夏天,但初夏也是播种草籽的最佳季节。 许久没有松动过的土块,在他的铁铲下变得松软起来,土块变成柔情的带有希望的土壤。 耐心并细致的松土时,徐子良回想起末世之前的日子,劳动即充实又辛苦,他每次回家帮着做农活时都会抱怨太辛苦,但那时的他,皮肤黝黑,身体健康又精神充沛,就算农忙时,晚上他还会熬夜玩手机游戏,第二天起床时照样精神百倍。 草籽是事先浸泡过的,这样能够确保它们在适当的环境下充分吸收水分,以便在种植后迅速出芽。 对于种植,徐子良也算有点经验。 不同种子,不同的特性,要选择适当的深度与湿度进行种植,这点经验他还有。 撒下种子,徐子良仔细地盖上土壤,这可是活土,能不能发芽,剩下的,就交给天意了,希望种子能够发芽并健康生长。 一连几天,徐子良每天都会去看一看种子是否出芽,不过种子仍像在做一个长长的梦,它仍然没有从梦中苏醒。 木雷能走动了,站立时,他的腿不会因为虚弱而直哆嗦。 体重也重了两斤多。 他们又去了公园,在小鸟拉屎的地方,木雷眼尖地发现一颗小小的嫩芽,长出两瓣,叶子尖尖的小嫩芽。 “这会是什么呢?”木雷蹲在地下,兴致勃勃的看着嫩芽。 “鸟粪里的草籽,所以出芽了吧。”徐子良猜测,看到新生的嫩芽,他感觉非常快乐。 鸟吃下草籽,草籽随着鸟粪排出体外,在这个过程中,草籽接受到鸟粪中含有的微量养分,这为草籽的发芽提供了可能。 “人类都做不到的事,它做到了。”木雷赞赏道。 “我们那里有一个传说,说麻雀以前是神鸟,玉帝经常派它到民间体察民情,神鸟看到民间百姓穷苦吃不饱肚子,就把天庭谷仓里的谷子种子偷出来,到了人间把谷子洒在庄稼地里,人间这才有了谷子。” “我现在相信传说都是真的。”木雷回答,“那后来呢?” “后来玉帝知道这件事,就把神鸟抽打了一顿,打得浑身是血,但谷子在民间已经收不回来了,玉帝又把神鸟贬到人间,神鸟身上的血,被风一吹干变成了黑斑,人们就给神鸟取了麻雀这个名字。” “这个苗,也是鸟从天庭偷来的吧。”木雷神往地说。 新苗就像新生的婴儿,让徐子良和木雷有了许多的憧憬。 它会慢慢长大,它会健康成长,对吧,一定会的。 木雷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再过一两天,他将会和徐子良一起出门寻找物资。 这天徐子良清晨出门,刚到下午,他就回家了,心里总有一点不安的感觉,但又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走到楼下的时候,徐子良察觉出真的不对劲。 好像有人来过这里。 第41章 鸟粪带来的果实与收获 扫楼者出现了。 许多幸存者,用扫楼的方式挨家挨户寻找食物及有用的物资,每一家都不放过,搜寻细致一些,扫过之后再也不会来第二次。 其实徐子良也是采用这种方式,去过的地方,每次搜寻细一些,从此再不会去第二次。 但扫楼者是不相同的。 徐子良感觉到,这个扫楼者不一般,他嗅到了一丝暴力的气息。 从一楼到三楼,几间上了锁的房间,都被破门工具暴力损坏。 这些地方,徐子良当然都去过,但他用的却是一种比较温和的开锁方式,去的地方多了,自然就知道怎样打开各种各样的锁具,出于求生本能的无师自通。 可以说,他住的这一带,就连饼干渣都没有了 301住户门口,衣物被粗暴地扔在门口,因为没有发现食物,所以是恼怒的表现吧。 不好,木雷独自在家。 徐子良的脑袋轰然一下大了。 他快步向楼上跑去。 自然也是未能幸免,房门被破开,房门上留着一个大脚印,从脚印看来,这个扫楼者个头最少得一米八〇以上,这么大的块头,面对弱小的木雷时,会不会做出伤害木雷的行为? 徐子良冲进屋里,还差点摔一跤。 房间里没有人,没有扫楼者,没有木雷。 储藏室一片凌乱,不用细看,他也知道,一粒玉米都不会给他剩下。 在他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他的家,被别的扫楼者给端了。 难道木雷也被带走了? 他们要一个病恹恹的孩子做什么,现在的木雷比猴子还要瘦。 徐子良像疯了一样,丢下背包又将每间屋子重新找了一遍,接着又向外冲去。 木雷身体还没恢复,连走路都晃悠,肯定走不远。 徐子良大声喊着木雷的名字,因为焦急,下楼的时候他连滚带爬的,刚到二楼,二楼的房门在这时微微地打开了,木雷从门缝隙里露出他的小脸。 “你怎么在这里?”徐子良又急又喜地问。 “他们是一伙人,有三个,中午过来的,我听见他们在一楼大声说话,知道他们准备一家一家地搜寻食物。他们还带了工具,没有进不去的门,我怕他们到了咱们这一层我就跑不掉了,我就先上楼,等他们进了咱们家之后,我再偷偷溜下来,找过的地方,他们不会进去再找一遍。”木雷一口气说道。 “真聪明。”徐子良揉了揉木雷的脑袋,没事就好,食物被洗劫一空倒不重要了,没了食物还可以再去找。 可找食物哪是这么简单的事,徐子良脸上露出一丝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愁容。 木雷却看到了,他拉开夹克衫的拉链。 “看,这是什么?”木雷说,他露出狡猾地笑。 木雷的怀中,是他们平时都舍不得吃的罐头和真空包装的肉制品。 徐子良还以为食物都被洗劫空了呢。 听到有人准备破门而入,机智又冷静地做出保护好自己的同时,还选择重要的食物随身带走,这让徐子良对木雷有种刮目相看的佩服。 “优秀得过分了,简直就是素质过硬的侦察兵,应变力太强了。”徐子良夸奖道。 “还有呢,这个!”木雷又从口袋里掏出种子。 “太好了!”徐子良以为种子也被扫楼者搜刮走了呢。 他们回屋,再次进行盘点,除了木雷带走的食物,扫楼者就连只剩下一点瓶底的巧克力酱都没放过。 “好在,我们还有秘密基地。”木雷用秘密基地来形容囤积点。 “不知道这伙人是不是从谷顺过来的。”对于开启囤积点,徐子良还是有点顾虑。 他担心他和木雷会和这群人遭遇在一起。 徐子良找到两包速溶豆浆粉,他们又换了一处住地。 木雷将饼干泡在豆浆粉里,他的身体在渐渐康复,不过有点缓慢。 因为营养不良,木雷的嘴里长了许多溃疡,即使吃最喜欢的食物,也会令他在吃下食物的时候痛苦不堪。 “你吃东西时,就像一个没牙的老婆婆。”徐子良想起以前他们村里,有个将近百岁的老人,每天吃的就是菜汤泡馒头,要么就是烂面包,她一颗牙都没有,只能用这种方式吃饭。 “你才是没牙的老太婆呢。”木雷翻了一个白眼。 康复有所进步,两天前,木雷绝对没有对徐子良翻白眼的力气。 “你看见那伙人长得什么样子了吗?”徐子良问木雷。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和这伙人再次碰面,所以得提前提防一些。 当然回避是最好的,碰面很危险,文明世界他们是竞争者,末世时,他们就是你死我活的对手。 “我哪里敢看他们啊,不被发现就很不错了。”木雷回答。 也是,在他们还没破门而入时,木雷就机警地逃到楼上,木雷不会冒险伸头看那伙人长得什么样子。 “但我记得他们的声音。”木雷又说。 几个人的闯入,给他带来巨大的惊吓,那几人的声音仿佛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让他的大脑建立起一个声音预警库,下次再听到类似声音,预警库就会自动启动,提醒他注意。 公园里种下的草籽没有发芽。 徐子良每天去公园给草籽浇水,他耐心地等了一个星期,草籽毫无动静。 又是一周过去,徐子良实在忍不住,他扒开草籽上面的土层,接着失望地发现,草籽们果然没有他所期望的那样发芽,这土也没有生长的力量。 但徐子良还是重新将草籽埋在土里,他决定再给草籽一次机会。 又是几天过去,草籽还是没有发芽,因为浇水太频繁,草籽发霉了,不可能发芽了。 徐子良只好宣布种植失败,同时庆幸没有把小番茄的种子种下去。 而与草籽情况相反的,是鸟粪带来的那颗发芽的种子。 它的成长,眼见得飞快,已经成为筷子粗细,高度抵达徐子良小腿肚那么高的植株。 徐子良和木雷每天都要去公园看看植株的长势。 它开出白色的小花,然后长出芝麻粒大的小果子,小果子像是迎风就长,没几天就长成黄豆大小,淡紫色。 徐子良认定它是可以食用的浆果,还专门跑到书店查找资料想证实他的猜测。 不过他翻了许多植物内容的书籍,却没能找到关于这种浆果的详细记录。 “大概是野葡萄,野葡萄的个头就是很小。”徐子良仍然靠猜来肯定野果的身份。 当淡紫成为深紫,说明果实成熟了。 草籽不发芽的挫败感,早就被徐子良丢在脑后勺,看着这陌生而又迷人的植株,从鸟粪里发出芽来并渐渐长大, 木雷数了数,成熟的果子就达到五十四粒之多。 “你别再指着数了,数那么清楚也没用,如果果子有毒,它结得再多也和咱们没关系。” “如果没有毒呢,那关系不就大了。”木雷却很自信这果子是可以吃的。 因为他太希望这果子是能吃的,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植物的叶片。 经过抚摸,叶片散发出淡淡的清新气息。 “真好闻。”木雷小声说。 有鸟飞过来,木雷觉得鸟很面熟,像是拉屎的那一位,鸟也认出了木雷,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不时地歪着头看着木雷研究那棵植物。 “它认识咱们。”木雷说。 “与其说是认识咱们,不如说它想吃这上面的果实。”徐子良就像看见鸟的真实想法。 此时它在远处踱步,走几步,看看他们走没走,再踱几步,再看看,那眼神是巴不得他们快快走开。 “看样子,是这样。”木雷看了一眼鸟儿回答,鸟儿身上带着灰色的斑点,但它不是麻雀,它的个头比麻雀大。 “看起来这果实很好吃。”木雷又说。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点。”徐子良有新的发现。 “怎么了?” “你能确定不,上次就是这只鸟拉了这泡屎,才长出了这个植物?” “能确定啊,但是不是同一只我就不知道了。”木雷回答说。 “不是同一只也没关系,有一点很肯定,就是这种鸟吃下了果实,然后将带着果实种子的粪便拉在了这里。” “没错。”木雷点点头。 “我是想说,鸟是不会吃有毒的植物的,它们在自然界中的分辨力远比咱们要强得多,它们有天生的直觉来选择食物,能够认出哪些植物是有毒的,哪些是可以安全食用的。” “所以……” “所以这果子大概是没有毒的,所以鸟才会吃下它。” “ 那么我们可以吃啦!”木雷愉快地说。 “不行,还得再观察。”徐子良按下木雷伸出的准备摘果的手。 “怎么观察?”木雷问。 “咱们有试吃员啊,就在这。”徐子良用嘴向着鸟的方向努了努,脸上带着这事并不难的笑容回答。 他俩往一旁让了让,鸟看着他俩的举动,没过来。 “一定是嫌咱们离得近,再远点。”徐子良拉着木雷又远离了一点。 他俩一起盯着鸟,鸟也看着他俩。 似乎理解,好像明白,它蹦蹦跳跳,向结果植株接近靠拢。 “它来了它来了。”木雷兴奋极了。 鸟却停了下来,它发出鸣叫声。 “这又是干吗?” “好像喊它的同类。”徐子良猜想道。 之前经常因为吃错食物还有吃下变质的食物而出现各种不适的症状,吃过太多的苦,让他变得无比小心谨慎。 侥幸存活在末世,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应轻率地品尝不明食物。 况且又是历经磨难,历经风雨,才得以生存至今。所以不能贪图一时的口腹之欲,误食了未知的野生果实而危及生命与健康,那将是何等的遗憾与不值。因 “唉,这一点可比咱们这些人类强多了。”木雷轻轻叹口气。 随着鸟的一连串呼唤声,不远处又飞来一只鸟,看个头稍小一点,可能是这只鸟的伴侣或者孩子。 两只鸟围着植株又是一番咕哝,其中一只这才伸了脖子啄下一只果实咽进肚子里。 “它吃了。”木雷紧张地低声说,如果鸟不吃这果子,那么他也是不敢吃的。 另一只鸟只是在一旁看着。 “这是为啥?” “我想,它是看吃下果子的鸟会不会出现中毒反应。” 现在,一切情况只能靠猜,但最终目的是了解这果子到底能不能吃。 “那如果鸟吃了没事,人吃了有事呢?”木雷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有一个办法,我先试吃,如果没中毒,那时你就可以吃啦。”徐子良用‘就这么 决定’的语气说道。 接下来,先吃下果实的鸟状态一直都很正常,它又一连吃了几枚果实,然后精神饱满飞到树枝上叽叽大叫。 吃了果实,肚子里有了食物,它显得更加有活力了。 另一只鸟大口大口吃起果实,它吃得又快又急,不时地瞄一眼木雷和徐子良。 它很清楚他俩的想法。 在他们行动之前,它要把成熟的果子先送进它的肚子里。 “死鸟,再吃就吃光了。”木雷有点着急了。他挥挥手,示意鸟别再吃下去了。 这会儿,换两只鸟站在远处看他俩吃果实。 在木雷的注视下,徐子良摘下一粒成熟的果实,缓缓送进嘴里,果子已经熟透了,根本用不着咀嚼,徐子良用舌头将果实压瘪,汁水在舌下四溢,微微淡淡的甜。 “甜吗?”木雷迫不及待地问。 “有一点点。”徐子良如实回答。 两只鸟扑棱扑棱翅膀飞远,看起来它们活力充沛没有任何异状。 “人体实验结果出来了,可食用。” 徐子良向木雷展示了一个ok的手势。 话音才刚刚落下,木雷便已按捺不住激动,他迅速地伸出手,揪下了一颗成熟的果实,毫不迟疑地送入了嘴中。 “好甜,太美妙了。”木雷赞不绝口。 “别夸张了,哪里有好甜,只是有一点点的甜味而已。”虽然口中这般说,但徐子良也是满心欢喜。 毕竟,这可是他们在末世里难得的,最新鲜的食物。这对于每天吃下已经过了保质期的食物的他俩来说,无疑就是天赐的宝物。 虽然不 知道究竟是什么植物,可是野果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徐子良轻微的腹泻,在吃下果实的第二天就奇迹般的停止了。 “不如咱们给它起个名吧,就叫鸟赐。”徐子良建议。 徐子良和木雷仍然保持每天去公园一趟的好习惯。 果实成熟的快,鸟吃,他们再摘一些带回来,那棵植株长到徐子良的齐腰位置,每天都有数十颗果实成熟。 摘回来的果实,不舍得一次吃光,就放在太阳下晒干,成为干果之后再储存起来,等到冬天可以当作干果食用了。 然而,就在立秋的前一天,徐子良和木雷发现,他们宝贵的,结着紫色野果的植株,不见了,地面只剩下一个大坑,有人挖走了它,连土带植株。 显然他们被其它幸存者盯上了。 远处有鸟叫声,遗憾无奈的叫声。 此后,徐子良和木雷再也没有见过这两只鸟,植株消失后,他们与它俩之前那快乐的缘分也跟着消失了。 第42章 发现一位八十多岁的末世幸存者 公园里不多的一些植物,还遵守着四季更迭的规律,静静地生长、凋零,进入秋天,叶子有了点变黄的迹象。 徐子良感觉到天气有点转凉了。 每天满脑子都是找食物与怎样隐藏,他已经失去了季节的概念,这会儿才发现,秋天就这么出现了。 “早晚有点凉,得找些秋天的衣服了。”木雷提议,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脸色也有了一些红润。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裁缝店。”徐子良想起之前寻找物资时,曾经经过一间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裁缝店。 “就叫裁缝店吗?” “我好像也有印象。” “是不是一家很老的店,那里面能有什么好衣服。”木雷用怀疑的语气说。 “有得穿就不错了,你还想挑什么?挑燕尾服和礼帽吗?”徐子良反问木雷。 有段时间,徐子良还穿过女款的羽绒服,收腰的,但只要暖和就够了,管它什么男款女款,出门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哪还有人会在乎这些。 他发现,收腰的羽绒服更具有保暖性。 这次他们骑了自行车前去服装店,两天前徐子良刚给自行车做了保养,他找到保养的工具,用了几个小时给自行车做了一番保养和检查。 他擦了车,为链条上油并检查磨损严重的部位,又将松动的螺丝紧了一遍。 他确信车是沈华的,所以更加格外爱惜。 所以这车至今跟新的一样。 隔着窗子看见下雨,他会往楼下飞奔,把自行车推进一楼的房间里,他这才上楼用毛巾擦掉身上的雨。 木雷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 “我觉得你对这自行车比对我还要好。”木雷说。 “因为下雨的时候你自己会往屋子里跑。”徐子良笑着回答。 “不对,不是一回事。”木雷猜测到其中原因了。 徐子良将自行车停在裁缝店门外,想了想,他又将自行车挪到店里。 万一有幸存者从门口经过,说不定会顺走这辆铮亮如新的自行车,他可不想失去它。 裁缝店很小,老式的楼,左右的门头都比它大,裁缝店可怜兮兮挤成不起眼的一小块。店铺面积跟个委屈巴巴的豆腐干一样。 “就这家啊。”木雷踢了踢裁缝店门口的沙袋。 “放这么多的沙袋,就跟要打仗一样,一个裁缝店搞什么工事?”徐子良用脚踩了踩沙袋。 那些沙袋花里胡哨的,一看就是裁缝用店里的花布做的,这家裁缝店和别家店铺不太一样,徐子良觉得这有点怪异。 “又不用打仗,可能是防雨水灌进屋里的吧。”木雷很有经验地说。 前段时间大雨,院子被淹,水井被灌进了雨水,成了污水井,徐子良和木雷用了好几天才将井淘干净。 木雷有了这方面的经验。 店里光线昏暗,店的采光不好,之前世界还正常的时候,这店也没多么明亮过吧。 木雷没看清楚,还差点摔一跤,徐子良及时扶住了他。 “小心点。”徐子良叮嘱道。 等视线适应一点的时候,他们看清店里的全貌,确实是让人一点都提不起兴趣的老裁缝店。 老式的蜜蜂缝纫机,墙角一堆木料,裁剪台下面堆积的布头,这样的裁缝店,那时都会有什么样的顾客来光顾呢? 可既然开门营业,就说明有生意,那么还没来得及被顾客取走的衣服总是有的吧? 用来熨烫的台子上,整整齐齐码着一堆成品衣服。 徐子良露出满意的笑,来这一趟还是有所值的,没白跑。 “没适合我的。”木雷翻了翻说道。 “凑合些吧。”徐子良看着四周。 他有种感觉,这店虽然老旧,但并不像在末世里荒废多年的样子,工作台上竟然没有积尘,这可不太正常。 门口阻雨的沙袋,干净的工作台…… 也许有人住在这里,这个想法闪念而过。 有没有人生活的地方,一眼能够分别出来。 衣服码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裁剪台,说明它还继续被使用着,并且是一个习惯很好的人,裁剪台上甚至连一丝线头都没有。 “这里有人住。”徐子良说。 “谁?”木雷停下翻动。 “那么爱惜,一定是原屋主吧。”徐子良猜测。 地板上倒是有积尘,但只是薄薄一层,地板是老木头的,至少也有五六十年了,保养得不错,木质又好,所以看起来虽然磨损不少,但继续用下去绝对不成什么问题。 不过有咯吱咯吱的现象,是地板与地板之间的接茬部位出现了缝隙,许多地方开始翘起与开裂。 徐子良咯吱咯吱的走来走去,越看这里,越是感觉到有人正在这里生活。 “把衣服放下来,不要拿。”徐子良对木雷说。 “为什么,不是你提议来这里的嘛。”木雷已经找到令他满意的衣服。 一件外套,还有一条裤子,木雷正兴致勃勃把外套穿在身上,虽然有点大。 “人家的东西,咱们别碰了。”徐子良再次要求木雷放下他选好的那些衣物。 “说来也是你,说不许拿也是你。”木雷嘟囔着,他开始脱外套。 布料台旁边有个塑料模特,老式的那一种,胳膊断过,接口损坏无法重新接好,所以用透明胶带缠了几圈接着使用。 模特身上穿着一件半成品的唐装,衣服上的定位针还闪闪发亮。 徐子良突然感觉到店主的气息在他附近缠绕,没错,就在附近。 接着,他脚下的地板传来微妙的塌陷感,如果不是绷紧神经用来感受这屋内的气氛,还真感觉不出来脚下的地板有异常。 徐子良弯下腰,尝试揭开翘起一个小角的地板。 然后,就像拔出萝卜带出了泥,几片地板相连着被揭起,隐隐能看见,还有一层盖板,似乎下面有地洞。 “有地洞?下面一定藏了食物。”木雷一脸惊喜。 他手里还抱着没舍得放下的衣服。 “不好说。”木板上没有可以提拿的地方,徐子良刚想找个工具,木雷就拿起一把钢尺递给他。 徐子良将钢尺插入板子与地面的缝隙中,刚想发力撬起,地下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有人。”木雷小声惊呼。 本能告诉他们,遇见人未必是好事。 但咳嗽声一连串地响起,不受控制,听起来像是从老人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徐子良犹豫一下,还是打开了地洞上的盖板。 一盏昏黄的小灯亮起。 徐子良他们勉强能够看清下面的情况。 一间小型的地下室,店的面积就很小了,地下室更小,只有店的面积三分之一大,摆了一张床和两个不大的木架,剩不了多少空间了,不过有个通气的窗口,多少减轻了屋内的浑浊。 床上躺着一位老人。 老人面色惨白,虚弱无力半躺着,他看着探进头来的徐子良和木雷。 老人刚刚结束完一轮剧烈的咳嗽,胸部明显地起伏着。 “我这没啥东西,你们挑用得着的拿,利用好就行,别破坏它们。”老人开口说。 “我们,是想找件衣服的,天气凉了,但不知道你在这里。”木雷细声回答。 “你一直在这里?这几年?”徐子良惊奇地问。 看起来,老人已经是站不起来的样子,他能独立在这个逼仄的环境里生活好几年,这太不可思议。 “也不全是,去年还有老伴,她身体比我好,没想到她能走在我前面。”老人低沉地回答。 他一定很难过,生存就够不容易了,还失去了那么依赖的人。 “已经很了不起了。“徐子良轻声说,“现在活着太难了。” “外面现在怎样了?”老人气若游丝。 “很糟糕,只能尽力地活下去吧。”徐子良如实回答。 “每次出来都能有收获吗?”老人又问。 “没有收获的时候居多。” “你们看什么好,就拿走吧,不要弄得乱七八糟就行。”说完老人又在深深地喘气,呼吸这么简单的事,在他这里很是困难。 “不,我们不知道这房子有主人,不然我们不会进来。”徐子良让老人不要误会他和木雷。 没有文明的末世,在一个即将告别人世的老人面前,徐子良还是想让老人感受一丝文明的存在。 “那我可以带两件衣服走吗?”木雷小声问,他还是记挂着那两件衣服。 “当然可以,那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可以带走它们。”老人说。 “这是你弟弟?”老人又问。 “嗯,算是,我们在一起生活,相互有个照顾。” “带着孩子,更不容易,你过来。”老人向木雷招招手。 徐子良和木雷顺着梯子下来,他们走到老人的床边。 老人往不大的床里挪了挪,然后吃力地掀起身下的褥子。 褥子散发出长年不见太阳的潮味与臭气,但垫子下面露出的东西让徐子良和木雷眼睛顿时冒出了光。 床下的板箱里放着食物,大概是在末世到来之前储备的食物吧,都是一些能够长久保存的罐头和真空包装食物。 “这么多?!”木雷惊呼。 “你,有点,有点出息。”徐子良用胳膊捣捣木雷。 “你也有点出息。”木雷也用胳膊捣捣徐子良,“你不说话都结巴了。” “我和老伴,对当时的各种信息保持了敏感,所以提前准备了不少食物。当时看来的听风就是雨,但确实派上了用场,敏感保住了我们的命。”老人看了一眼四周,“还有这避难的洞。” 过去一有点风吹草动,老人家们就喜欢去超市进行大量的囤积,看来还是正确的。徐子良心里暗想。不然老人家躲过了疫病,但躲不开食物的短缺。 “人世间无非生老病死这四件大事。”徐子良不知怎么安慰老人,不过他觉得这就是人生,听起来有些悲凉,但事实如此。 “遇见就是缘分,我想恳求你们帮我一个忙,这也是我最后的心愿。” “什么忙?” “把我埋葬了,我不想死在床上变成一具白骨。人,遇土则安,我深信这一点。” “这……” “我活不了几天,不让你们白帮忙,等我走了,剩下这些食物你们都带走,趁着它们还没有被我的死给污染,你们可以拥有它。”老人看着徐子良的眼睛,他期待他想得到的答案。 “什么病?我试着帮你找找药物。”徐子良回答。 “不是药能留得住的,我老伴就是这么走的,现在到我了,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老人拉开他腿上的毛巾被,毛巾被下的腿,让徐子良和木雷倒吸一口冷气。 两条腿上满是肿瘤,肿瘤已经冲破了皮肤,溃烂畸形的腿散发出恶臭的气味。 日复一日承受这样的苦,这可是末日里的末日了。 木雷把脸转了过去。 “你老伴埋在什么地方?”把两人埋在一处,这个忙他能帮得上。 “她在哪里,我不知道,她怕我难过,所以趁着我睡熟的时候偷偷地离开了。” “你们得了同样的病,她的腿一定也走不了多远,你没去找找?” “找了,我把附近全都找过来了,但没能找到。” 徐子良沉默了一会儿,也是,既然偷偷离开,那一定会躲在一个老人找不着的地方,也许不亲眼看见最终的结果,永别就没有那么的苦。 “我,随便什么地方都行!入土就行。”老裁缝挤出一丝微笑,有人能够帮他实现最后的心愿了。 “食物,你们可以先带走一些,我吃不多,我还可以走几步,也能照顾自己。”老人又说。 “那我们两天来一次。”最后,徐子良和老人约定。 “辛苦你们了,拜托这样不吉利的事给你们。”老人一脸歉意。 “没事的,你不也把那么宝贵的食物留给了我们嘛。”徐子良回答。 徐子良和木雷离开了,木雷怀里抱着老裁缝送给他的那两件外套。 “这件衬衣不错,比较适合你,送给你了。”在路上,木雷挑出其中一件表示要给徐子良。 “我不要。”衣服够替换着穿就行,多了还是负担,没有水洗。 水井刚刚淘干净,新渗出的井水不多,能够饮用就不错了,没有多余的洗淘用水。 刚想到水,水就来了。 白天看天气,并不像会下雨的样子,傍晚的时候,雨水像不速之客一样地到了。 “那个老人家,不会出事吧?”木雷看着窗外的雨担忧地说。 自从开始下雨,木雷就不时地走向窗外,他关注着窗外的雨势,雨很大,有些猛,有来势汹汹的气势。 和人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这雨就不怀好意。 “够呛。这水看上去至少也得有半米深了。”街道已经淹没在雨水里。 院里的井,可能也够呛,本来就处在低洼地势,虽然他们也做了一些防护,但显然挡不住这场大雨。 “那老裁缝住的地下室不得被淹?”木雷突然想到。 “不会吧,他能走,雨大点就从地下室里出来啊。”徐子良觉得老人家不会这么笨。 “万一睡熟了,不知道雨下得这么大呢?地下室里又听不清外面的雨到底有多大。”木雷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 徐子良沉思了一会儿,虽然这种天气不适合出门,还很危险,如果雨再急一些,汇聚在街上的雨水会形成洪水,他们出门的话,弄不好会被冲走。 但木雷的话也有道理,徐子良决定冒险去看一看。 徐子良让木雷守在家里,木雷不同意,执意要跟徐子良一起去。 “两个人做伴会安全一些。”木雷说,他从储藏室里翻出了雨衣。眼巴巴的样子,让徐子良无法拒绝。 他将雨衣穿在身上,一前一后下楼向裁缝店走去。 自行车是无法骑了,只能挑水浅一点的路面行走。 倾盆大雨中,天暗了下来。 手电的光微弱无比,在庞大的灰暗与倾盆大雨中,这点光甚至不如萤火虫的微光,一路行走,全凭白天走过的记忆。 木雷的担心成为现实,裁缝店地势低,白天他们所见的沙袋防水堤,已经完全淹没在积水里。 雨水向着屋里涌去,徐子良和木雷傻眼了,看这水势,地下室已经淹没了。 “我们可能来晚了。”徐子良遗憾地说。 “人已经转移出去了吧。”木雷带着侥幸的语气说。 “还记得他们家有个后窗吗?有玻璃的,可以看见外面的。” “记得。” “去那里看看。” 他们吃力地蹚着水向屋后走去,需要经过好几户人家,才能到达地下室采光井的位置,好在后街的水位没有那么高,老人家挖地洞时一定考虑到这个有利条件。 尽管两人无比小心地涉水行走,但有几次,木雷差点被水冲走,幸亏徐子良牢牢地抓着木雷的手。 木雷不停地哆嗦着,这雨淋久了,全身的温度都仿佛被吸走了,徐子良也在发抖,这么冷的雨,谁也扛不住啊。 “这雨,加了冰的吧。”木雷在雨中大声说,如果声音小一点,他的声音都会被风雨带走。 “秋天的雨,下一场凉一场。”徐子良也大声回应着。 房子的后面更加破败,一堵墙已经坍塌了三分之一,到达房屋的后方,找到大概的位置,还好没被雨水淹没,但采光井前方挡着一堆用来遮掩的砖块。 他们将砖块扒开。 “在那里。”木雷抹着脸上的雨水,指着某一处对徐子良说。 他们手中的电筒同时照过去,似乎有玻璃的反光。 雨水形成的急流,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听这声音,洪水已经形成,而且将会更加汹涌,时间非常紧迫。 木雷没有看错,那块玻璃就是地下室采光井的玻璃,玻璃顶即将淹没,徐子良挥动着手中的砖,一下接着一下砸去。 玻璃终于碎了,徐子良的手也被玻璃扎出了血,他顾不到处理出血的手,伸手摸索到窗子的插销。 窗子打开了,在手电的微光里,徐子良和木雷几乎同时发出惊叫。 一个脑袋就像等了很久,浮了出来。 第43章 洪水后全城陷入死亡恶臭之中 “咱们来晚了。”木雷带着哭音说,他抹了一把脸,泪水还有雨水。 徐子良拍拍木雷的肩膀,他们已经尽力了,谁也没料到会有这场暴雨,只怪这雨太大。 末世之前,有些城市遇到这种雨也会造成一定的伤亡与损失,更何况是末世。 可以说他们的每一步,都可能会踏在终结的夹子上,一旦被夹住就再无逃生的可能。 徐子良和木雷合力将溺水多时的老人家从积水里拉出来。 屋后住户之前搭建起用来存放杂物的木架子,一张三人沙发的宽度。 徐子良和木雷又合力将老人家放在木板上,接着徐子良脱下身上的雨衣盖在老人身上,全身已经湿透,穿不穿没啥两样,但可以给老人遮挡一下大雨,让他的灵魂不再淋雨。 “就把他放在这里?”木雷问徐子良。 “雨停了再安葬吧。”徐子良回答,他准备带木雷先回家。 他感觉身体里那沁入骨缝的冰凉,再淋下去,估计会生一场大病。 但这时水位越来越高,站在水里,感觉无法站稳,雨仍然很急,如果不找个高处躲避,用不了多久他俩就会被水冲走。 后街的老房共有三层。 徐子良抬前,木雷抬后,终于将老人搬到了二楼,刚到楼上,水就漫过一楼的一半,出是出不去了,只能等雨停水回落。 在二楼的楼梯口,徐子良犹豫一下,决定再往上一层。 木雷想留在二楼,搬动老人已经让湿漉漉的他快要喘不过来气。 “去三楼,谁知道这水会不会漫到二楼。”徐子良不许木雷偷懒。 “等漫到二楼的时候,咱们再去三楼好了。”木雷小声抗议。 “现在就去,不要等到。”徐子良严肃地说。 他们上了三楼。 四周漆黑一片,窗子洞开着,雨不停地往屋里灌,徐子良和木雷将老人放到雨水淋不到的地方。 借着头灯的光亮,徐子良看出来,三楼曾是一家快餐店。 卖砂锅的,桌子上还放着没来得及收走的小砂锅。 徐子良到服务台的柜子里翻出一次性餐布,抖开几张桌布盖在老人身上。 木雷显然有些害怕,他躲在离老人很远的一个位置,背倚着墙。雨声很大,可徐子良还是听见了木雷的叹气声。 “排骨砂锅,我以前最喜欢吃的。”头灯照过价目表的时候,徐子良一眼看见了排骨砂锅。 “那时只要生意好,就会去砂锅店里点一份排骨砂锅犒劳自己。”回想从前,下馆子点份砂锅,如今是不可再来的幸福。 “排骨?我也想吃。”木雷有气无力,搬运老人几乎将他的体力耗尽。 “茄盒那种,吃过吗?我吃砂锅的时候,一荤一素,荤的排骨,素的茄盒,尤其是冬天,一顿砂锅吃下来,浑身暖暖的,那感觉可真好,夏天的时候就加瓶冰啤酒。” “你这一说,我的肚子更饿了,别再说了。”木雷蜷缩起他的身体,每当饿的时候,他都会将自己缩成一小团,似乎这样就能减轻饥饿感。 “我去厨房看看,也许还能找到点什么呢。”闲着也是闲着,徐子良打算去碰碰运气。 看窗外的雨,一时半时是不能停。 “我也去。”缩成一团的木雷站起身来,他紧紧跟在徐子良身后。 徐子良很理解。 尽管这几年目睹了太多人类的死亡,但和一具尸体在漆黑的雨夜共处一室,对木雷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餐馆这种地方,是幸存者绝不会放弃的地方,厨房早就被搜寻一空,木雷找到一只酱油瓶,瓶底还有一些凝固的酱油。 “这还能吃吗?”木雷带着很想试试的表情问徐子良。 “不想窜稀的话就不要吃。”徐子良回答。 这可是教训换来的。 徐子良曾经用过期酱油兑水拌饭吃,拉肚拉到两条腿都不再属于自己。 “好吧。”木雷恋恋不舍放下了酱油瓶。 “啥都没有,走吧。”找了一圈,徐子良失望地说。 “咱们就在厨房里等到雨停吧。”木雷提议。 “害怕了?”徐子良笑着问木雷。 “有啥怕的,就是外面窗户坏了,风大雨大的,我感觉有点冷。”木雷嘴硬地说。 “行,那就在厨房等等。” 他们背依着工作台坐了下来,木雷重新将自己蜷缩成一个球,他们的肚子很饿,但这种天气,他们既不能回家,也无法去老人家的地下室里取食物,只能等到雨停水退了再说。 “坚持一下。”徐子良给木雷打打气,但他的肚子却先不争气地大声叫出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这期间两人还偎在一起打了一个盹,却也睡不踏实,徐子良再一睁眼时,看到外面天色有些发白,感觉雨快要停了。 雨果然渐渐小了起来,雨水声也渐渐减弱,不过街上的水流声还是湍急响亮。 徐子良走到洞开的窗前,天空更明亮了,雨快要停了。 窗下,街道上黄色的泥浆水汹涌奔流,水中挟带着各种物品,肆虐的洪水中,二楼空调机的外机,如同被裹挟的微小玩具,随着水流的起伏颠簸着向前移动。 徐子良庆幸自己选择了三楼作为避难之所,看这洪水的高度,二楼必定已经遭受了水患的侵袭。 胳膊缠着胶带的塑料模特,在洪水中起伏着远去,他从水中伸出一只手,像是和裁缝店告别。虽然是个没有生命的塑料模特,但他在这里度过了一生。 第二天,积水才渐渐退下去,积水没膝,肮脏浑浊。阳光透过云层,仿佛不忍心看世间的脏污,又重新回到云层里,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潮湿与腥臭的气息。 好在徐子良在附近的渔具店里找到了皮裤,皮裤能够保护他们的腿不受淤泥的污染。 他们在积水中发现了一些食物,但很遗憾,经过这场洪水的浸泡,食物已经无法再吃了。 洪水比粪水还要脏,它汇聚了动物尸体、寄生虫、病毒、化学药品、农药等种种污秽。木雷发现成包的,包装完好的饮料,但看似完好的饮料瓶,已经被洪水污染,污染物会通过瓶口的微小缝隙渗入瓶中。 徐子良之前饮用过被洪水浸泡过的纯净水,不到五分钟便出现严重的呕吐和腹泻, 这让他得到深刻的教训,任何看似无害的食物或水都可能是潜在的威胁。 在那之后,他对饮食安全有了更高的警惕性。 徐子良还是选择了公园,那地方他熟悉。 并且公园的地势高,不需要等到洪水彻底过去。 克服了街上积淤的困难,总算把老人家运到了公园。 最后一锹土落下,正准备把土拍结实的时候,徐子良听到头顶传来了鸟叫。 那鸟,是拉屎播种的那只,鸟也认出他,看见他埋人,于是发出感慨的叫声。 语言不相通,但大概意思似乎感知到。 鸟也不明白,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徐子良不相信来世,但他还是把老人家用了一辈子的剪刀一起带到公园,剪刀与老人葬在一起,那是老人的心爱之物。 街上的淤泥,开始散发臭鸡蛋的气息。 呼吸久了,这臭味会刺痛肺部,还让人头痛不已。 木雷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喊头疼。 徐子良也头疼,不仅头疼,他的肺部也不舒服。 徐子良将窗户紧闭,并在窗户的缝隙里塞上旧衣服撕成的布条,这会减轻一些恶臭的程度。 木雷找到胶带,贴在窗户缝上,说这样是双保险。 但臭味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入屋内。 街上的淤泥仍然深到腿肚,在这种淤泥里根本无法行走,它会吸取人身上的力量,最终两条腿都陷入泥中无法自拔。 可食物只剩下两天的量,再不出去寻找食物,两天之后,徐子良和木雷就要断粮了。 “咱们可以去裁缝店啊。”木雷建议。 这两天,罐头们始终在他的脑子里缭绕。 就是不知道地下室被淹成什么样子,水没排出的话,他们要么得想法排水,要么就得等到积水慢慢退去。 到了地方,他们发现,老人家给这地洞做过排水处理,积水已经退去,但残留着厚厚一层泥浆。 所有的物品都泡在泥浆里,泥浆同样散发着臭鸡蛋的泥腥气,木雷将他高领衫的领子拉到鼻子上面。 这让他说起话来嗡嗡响,就像一只超大的苍蝇。 屋子里的气味,让人快要忍受不住呕吐,徐子良强忍恶心,努力让自己不要吐出来。 不仅地下室里,整个小县城都是这种气味,但室外的空气,起码是循环与流动的,地下室的臭味却是固态的,能噎死人的那一种。 “咱们得快一点,这里太难闻了。”徐子良说。 木雷看着徐子良点点头,他能不开口就尽量不让自己开口。 知道食物藏在哪里,所以不用寻找,徐子良揭开床上沉重的,吸饱了泥浆水的被褥,老人家藏着的食物露了出来。 木雷先拿起一罐汽水,然后看着徐子良,眼神在问这水是不是也不能喝。 “回去后消消毒也可以。”徐子良回答,“一定要消毒,以前看过一条新闻,顾客买的易拉罐被老鼠尿过,顾客直接对嘴饮用,后来感染了细螺旋病毒,洪水里也有细螺旋病毒,所以还是要清洗消毒才能喝。” “好吧!”木雷把汽水放进了他的背包里,他很喜欢这罐汽水,那天看见老人家揭开身下的褥子露出食物时,木雷就眼前一亮。 还有一盒巧克力,被水泡过,显然是不能吃了。 木雷遗憾地深深叹口气。他很久没见过巧克力了,它是可以带来快乐的食物。 被雨水泡得黏糊糊的巧克力下面,有一包证件,裹在塑料袋里,显然它们比食物还要宝贵,包得很严实,没受到洪水的污染。 因为强烈的好奇心,一时间徐子良忘记了空气中的恶臭。 是结婚证,老人家年轻时和妻子的结婚证,看证上的时间,那时老人家二十三岁,妻子十九岁。 老人家今年七十九岁,末世里,能撑到这岁数实属不容易。 “那时他们好年轻哦。”木雷伸过头看了看说道。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如果咱们也能活到这个年龄,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 “管他啥样子呢,真痒。”木雷挠着他的脖子说。 徐子良看到木雷的脖子上起了一圈红色的斑疹,都是下雨,还有这场洪水给折腾出来的,地下室这种密不透风的地方更是不能久留。 “咱们走吧,找个地方,你得洗洗澡。” 木雷身上有酸臭味,徐子良也有,尤其这几天,他们身上的酸臭味更是浓烈。 这酸臭味至少辐射出十来米的距离,如果是在野外,食肉动物早就通过他们身上散发的酸臭味将他们当成猎物捕走。 “你也需要洗澡。”木雷皱着眉头。 他身上起了斑疹,奇痒正在折磨着他,这种折磨像一根拉长的线,一直持续从不间断,他宁可被痛打一顿,也不愿意遭受这种奇痒难忍的折磨。 可眼下,他们很难找到洗澡的地方,就连饮用水都难以找到,别说是用来洗澡的水源了。 城市水系就是这样,一旦崩塌了,别说饮用水,就连洗手水都没有。 能够食用的食物,仅剩下十来盒罐头了。 回去路上,木雷在小商店里找到几包没被洪水污染的酒精湿巾。 回到住地,木雷开始处理他的斑疹。 用那几包湿纸巾。 木雷十分爱惜,每次抽纸巾的时候,他会很小心地只抽取一张,湿纸巾擦拭用来代替洗澡,从最痒的脖子开始擦起。 擦的时候,木雷不时发出满意的叹息声。 擦拭没啥用处,还是有药物最好,可是哪里还有治疗斑疹的药物呢。 徐子良去过的药房,除了验孕棒没人要之外,所有的药物都被扫荡一空了,就连避孕套都没剩下,幸存者们把避孕套当成食物保鲜袋来使用。 徐子良一直在找能够将食物储存更久的好办法,但这一种方法他有些接受不了,他无法忍受他从避孕套里倒出一些大米,然后开始煮一碗白粥,那会让他喝下白粥的时候同时承受一种怪异的感觉。 “你也来擦擦身子吧。”木雷将纸巾往徐子良面前推了推,总共三包湿巾,虽然省着用,但这时还是用了将近一半。 徐子良摇摇头。 虽然浑身气味难闻,但至少他身上没起斑疹,而木雷这时才擦到后背,擦完全身的话,这一包湿巾是不够用的。 木雷全身都起了斑疹。 “擦擦脸嘛!”木雷将湿巾又往徐子良跟前推了推。 徐子良很清楚他的脸有多脏,平时指头稍微用点力就能带出灰泥。 盛情难却,徐子良抽出一张擦了擦脸,纸巾成为灰黑色。 “这脸,去非洲的话,肯定被认成当地人。”徐子良自嘲地说道。 木雷脚下堆了一堆灰黑色的纸巾。 湿巾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徐子良能清晰地听到,木雷因难以忍受痒痒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他还能够听到木雷用指甲不停地挠动身体的声响,那种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更加清晰,每一次挠动的“库次库次”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会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和无奈。 一场暴雨,毁了镇里大多数潜藏着的食物,食物越来越难以寻找,有些食物即使被发现也已经遭遇污染无法食用。 院里的井水已经无法淘清,一直浑浊散发着泥腥味,饮用水的唯一来源也失去了。 天气转冷,木雷出门时已经开始戴起棉帽,因为肚子时常产生饥饿感,身影佝偻,步履缓慢的样子,活像个小老头。 而徐子良自己呢,也是相同的。 寻找也变得乏味和徒劳,徐子良和木雷经常失望而归,暴雨加洪水,让镇上许多的居民点变成了连绵一片巨大的垃圾场,有的民房里泥浆就有一米多高,人都进不去,大量的垃圾被冲成小山包一样高的堆积,时间过去很久,空气中还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 木雷在一辆泡在泥浆的小汽车里看见了死去的幸存者,幸存者和他的车一样,变得面目全非,洪水冲来的时候,他大概以为躲在车里是安全的,没想到洪水会这般凶猛,转眼间,他为错误的判断而命丧这场洪灾。 还有曾经幸存下来的动物,身体胀鼓鼓地横在泥浆之中,徐子良看了直叹气,它们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但终究没有躲过这一次。 徐子良和木雷决定先向南边转移,他们所住的北区灾情最为严重。 可跋涉到南区之后,他们很快发现,南区的食物也难以寻找,食物资源极度匮乏,使得寻找食物变得异常困难。 就在绝望之时,徐子良和木雷发现其他幸存者的活动痕迹。 在一家小型社区,废弃的社区便利店里,竟然有一堆刚刚燃烧过的火堆。 这个发现,让他们脸上凝固了紧张与担忧,他们意识到,这个社区已经被人捷足先登,而他们,已经错过了有可能得到的资源。 从火堆旁留下的痕迹来看,幸存者至少是两个人。他们似乎并不担心被别的幸存者发现,因为他们的活动痕迹,没有被谨慎地抹去。 相反,他们可能拥有某种实力,使他们有信心不必过于小心。 他们用火堆加热了食物,包括玉米棒,还有饮料瓶、糖块和香烟。 余烬还微微冒烟,仿佛在讲述着他们曾经的短暂停留。 幸存者和幸存者也存在着天壤之别,有的富到流油,有的命悬一线。 “这么多好吃的?会不会是那些抢了咱们食物的那几个人,不会这么巧吧,他们也来到了这里。”木雷叹气说。他羡慕的看着地上的饮料瓶与糖纸。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徐子良低声说,他带着木雷迅速从小型社区撤离。 不管是不是,不和这伙人遭遇是最好的选择。 食物严重短缺的现实问题,让他们决定立即开启第一处囤积点。 第44章 第一食物囤积点惨遭破坏 第一处囤积点,竟然是在病死畜禽专业无害化处理场里。 徐子良知道这个地方,是一处建起不到十年的无害化处理场。 新建那会儿,曾引发周边住户的强烈反对。 他们担心处理场的建设会带来环境污染,还有疾病传播等问题。不过后来政府积极出面协调,给周边的住户发放一定的经济补偿,最终才平息了事态成功建成。 建成之后,处理场成为当地的一个重要设施,日处理能力能够达到一天百吨的处理量,解决了当地还有周边地区病死家禽家畜的问题。 徐子良没想到,他们即将开启的第一处囤积点,竟然藏身在处理病死动物的处理罐中。谁能想象得到呢?即使是再精明的幸存者,也绝对不会选择走进一家处理病死动物的处理场去寻找食物。 那里哪有什么食物,最多剩下残渣剩骨,而且周围弥漫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和刺鼻的气味。 尽管觉得有点膈应,但毕竟是食物,徐子良和木雷还是带着即将打开宝藏之洞的激动感动身前去谷顺。 为了避免被别的幸存者发现,他们选择在夜里出发与抵达。 黎明之前,他们到达处理场。 但眼前一幕,让徐子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就这处理罐?”看着倒在地上的罐体,徐子良发问。 罐体的号码非常醒目,没错的。 “应该是。”木雷回答。 他们严重低估了幸存者们寻找食物的疯狂程度,处理场与罐体遭受破坏性的搜索。 所有的罐体被掀落在地,罐体都受到了严重的损坏。 尽管已知结果,徐子良还是带着木雷在处理场开始了徒劳的寻找。 他们毫无收获,就是一片食物的包装纸都没有找到。 第一个囤积点被破坏,导致所有的囤积点信息都跟着消失。 “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徐子良喃喃自语。他心里一片冰冷。 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徐子良的心里就像一条断流的河流,没有了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黎明到来,徐子良坐在处理场车间的门外,他想思考一些有用的内容,但脑子里又空茫茫一片。 清晨,也像死去一样。 木雷却有所发现,他走到一堆深褐色的物体前,回过头让徐子良过去看看。 是新鲜的牛粪。 这说明附近有牛,刚刚在这里活动过。 新鲜的牛粪顿时让徐子良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这牛,应该是一只大牛。”还没看见牛在哪里呢,徐子良就咽了一口口水,新鲜的牛肉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好几年没尝到过牛肉是什么滋味了。 “咱们不走远,争取把这头牛抓来。”徐子良眼里闪烁着对食物的渴望。 一个希望幻灭,好在另一个希望到来。 他们用了整个白天在处理场附近寻找牛的踪影,但除了那泡新鲜的牛粪之外,他们再也没有新的发现。 身上所带的食物少到可怜。 一直忍到傍晚来临,他们才在处理场附近找到一间屋子,水利管理小屋,屋里简陋到只有一床一桌,椅子都没有,但屋外刮起寒风,木雷的鼻子都冻红了,小屋成为无比宝贵的避风港。 他们升起一堆火,火光在昏暗的空间中跳跃,带来了一丝温暖。 徐子良拿出所剩无几的食物,烧了一点水,开始简单地分享晚餐。 沉默着吃下不多的晚餐,徐子良和木雷开始入睡。 黑夜之中,听着屋外的大风呼啸而过,徐子良睁大眼睛,怎样都睡不着,曾经的囤积点是支撑他的力量,现在力量消失了,他心中有种强烈的失望。 尤其是听到身边木雷平静的呼吸声,徐子良想到白天他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他开始怀疑是否真的存在囤积点,也许被破坏的囤积点另有其因。 想着想着,徐子良进入到光怪陆离的梦里。 他的胸膛内仿佛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痒感,迫使他伸手去抓挠。然而,当他触摸到自己的胸口时,却惊奇地发现手里竟然是一把鲜嫩的青草。他疑惑不解,为何青草会生长在他的胸口,并且他不记得何时将草籽放入了胸口的口袋。 当试图将青草取出时,徐子良突然感到胸口的疼痛。原来,草籽已将他的皮肤当作了生长的土壤,深深扎根在了他的胸口。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痛苦难忍。 他忍不住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此时,夜色依然深沉,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氛围。 太静了,周围的环境静谧无声,空气都凝固了,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他的心脏在这时开始狂乱地跳动,除此之外,徐子良什么都听不到。 终于,徐子良找到了让他心脏狂跳的原因,他没听到木雷的呼吸的声音,像平时睡着时那种平静的呼吸声。 徐子良轻声呼唤着木雷的名字,却没有得到木雷的回应,他又向身边摸了一把,木雷不在他的身旁。 徐子良点亮了桌上的蜡烛,光亮起时,屋里没有木雷的影子。 房门虚掩,木雷出门了。 徐子良一骨碌坐了起来,木雷去了哪里? 木雷出门时什么都没带,连一瓶水都没带,徐子良再次检查,物资一样没少,他可以确定,木雷是空手出门的。 徐子良呆呆地坐在床上,时间又过了很久,两个小时,或者更久一点,木雷回来了,他推开门,蹑手蹑脚走进来,他向床边走来。 在这时,徐子良拧亮了手电。 木雷在手电光中怔住。 “你没睡?” “你去哪了?”徐子良冷冷地问。 “我,我睡不着,出去找找牛。” “夜里找牛?牛和你一样不睡,到处跑?” “万一呢。”木雷回答。 徐子良像审犯人一样的语气让他不舒服,他平静的语气里透露出他的反感。 双方都不再说话。 但彼此的关系,在瞬间跌破到零度。 徐子良的眼神,是无声的,继续的责问,像小刀一样向木雷投来。 木雷不再解释,他向床边走来,倒头就睡。 太阳出来了,一道淡红色的光线在东方出现。 徐子良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给木雷留张纸条,说他去附近的住户那里找找水。 唯一的一瓶水,他给木雷留下来,就放在桌子上。 木雷睡来,看见纸条,他没舍得喝水,他再次去了处理场。 出门时,他也给徐子良留了纸条,就在徐子良写的那行字下面。 希望这一次能够遇见那头牛。 这是第一次,他们各自分头行动。 虽然是白天,白天也很冷。 木雷已经穿上了棉袄,棉袄是徐子良在天冷之前找来的。 手也冷,木雷将手插进兜里,这时他摸到兜里有一件物品,木雷停下脚步,他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一只打火机。 怪不得他身上这件棉袄总是有种淡淡的香烟气息。 木雷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防风打火机的机身上,有一个美艳的少妇的形象。 木雷按亮了火机,火机里的气体仍然十足,火焰猛烈地燃烧起来,他的脸颊能够感受到火焰的温度。 将火机重新揣回兜里,木雷继续向处理场出发。 脚下响起一个人的,孤独的脚步声。 一个人更得小心,木雷小心翼翼地来到处理场的外围区域。 那是一片茂密的,但已经死去的灌木树林,中间有一条在灌木林中开辟出来的,平时由员工使用的小路。 处理场还有一条主路,主路是按乡村公路的标准来修建的,路两边是笔直的杉树,树木的生命也已经凋零,只剩下枯死的树干,木雷眼里一片万木枯黄的冬景。 木雷选择走小路,但他没想到,在这条小路的出口处,一段铺满砂石的路面上,竟然会突然出现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出现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木雷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和他的身体发生了猛烈的碰撞,木雷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跌倒在了地上。 瞬间,木雷的内心充满了惊恐,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男人的一只手就已经揪住了木雷的衣领,接着,男人发力,一把将木雷甩进灌木丛中。 瘦小的木雷被甩晕了。 干枯的灌木枯树,狠狠扎在木雷的脸上和他身上露出来的皮肤上,并在木雷的脸上以及裸露的皮肤上留下了深深的刺痕。 没等木雷反应过来,更没等他想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他听见更多的人声正向着他的方向逼近。 木雷瞬间清醒,他下意识地俯低身体。 从灌木丛的缝隙里,他看见逼近的几人扭住了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戴着眼镜,他跌倒在地,眼镜掉落一旁。 木雷大气不敢出,他突然意识到眼镜男人将他推进灌木丛的意图是什么了。 如果不是眼镜男推他这一把,这会儿,他肯定和眼镜男一起被带走。 几个人往处理场的方向走去。 木雷又静静地趴了一会儿,这才从灌木丛里爬出来,他的脸上火辣辣的,木雷摸了一下脸,他的手掌上有血迹,枯死的灌木具有了伤害力,枯树就像小刀一般。 刚站稳,木雷的面前又出现一个人,木雷吃了一惊,再一看是徐子良。 “你不好好睡觉来这里干吗?”徐子良板着脸问。 木雷赶紧做个不要出声的手势,徐子良立即明白了木雷的意思。 “是谁?”徐子良小声问。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救了我。”木雷小声回答并指了指小口的出路,示意几个人往那个方向去。 “咱们快走。”徐子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说,“趁现在,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咱们该走了。” 木雷点点头,和徐子良走了没几步,木雷停下来。 “怎么了?”听到木雷停下脚步,徐子良回头问。 “他救了我,我不能这样扔下他就走。” “他救你,是为了让你有机会逃脱,如果你现在回去,万一被那些人抓了,那不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徐子良不打算回去救人,末日能够保住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没有能力再帮助别人。 况且那些人,显然不是单纯地只是寻找食物的幸存者了,他们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清扫者。 在末日背景下,幸存的人类又逐渐分为两类。一类为生存而努力,他们每日辛勤地寻找食物以自保,或许在个人利益驱动下有时会表现出自私和无能的特点,但从未产生过伤害他人的意图。 另一类人,随着末日时间的推移,逐渐开始采取不择手段的方式来获取资源。他们通过绑架、掠夺等手段,甚至伤害他人生命,进行层出不穷的恶劣行径。 这类人被人们称为清扫者,他们倾向于形成团伙,这些人的行为越来越猖獗,层出不穷的恶劣行径让幸存者们深感恐惧。 清扫者就像鬣狗一般,他们具备极高的组织能力和纪律性,能够迅速集结起来,共同行动,以获取更多的资源。他们不会顾及道德和伦理,甚至不再考虑自己的良心与良知,只追求自身的利益和欲望,完全不顾他人的死活和感受。 徐子良很清楚自己与木雷无法与清扫者们抗衡,因此选择避让,是最明智的做法。 “你不去我去。”木雷赌气转身就跑。 木雷也怕,但他更怕保护他的那个人会遭遇危险。 “你就算去送命,也别那么快让自己暴露啊。”徐子良不满地在木雷身后小声说。 他不得不跟着木雷往处理场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 灌木的枯枝如同伸出的鬼爪,似乎在警告他们前方有多么危险。 末世时瘟疫蔓延的阴影,在这个处理场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处理场厂房外有几层铁丝网架,那还是瘟疫刚起的时候,大量的动物因为瘟疫而丧生,它们的尸体如同山一样堆积在处理场内。 网架不仅有效地隔离了动物的尸体,同时也有效阻止了外界人员可能的误闯入内。 时间过去这么久,隔着一段距离,徐子良似乎嗅到几年前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 不间断地焚烧的死亡烟气。 在铁丝网上悬挂着一件物品。 “他们在铁丝网上挂着什么?”木雷惴惴不安地问。 他隐隐能够看出那一片是动物的形状,具体是什么动物,他看不清楚。 第45章 披着牛皮的大个头傻子 因为长期没有吃过蔬菜和水果,徐子良的视力出现问题,看远处的东西十分模糊。 是近视还是什么原因说不清楚,视力开始急剧退化。 徐子良眯起眼睛,他看不清楚,看起来,有点像狗,但似乎比狗大一些。 木雷的心跳开始加快,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两人很小心地走近了一些,终于看清楚,挂在铁丝网上的东西———那是一张牛皮。牛皮上带着斑斑血迹,让人不寒而栗。 “是牛,谁杀的?”木雷的声音有些颤抖。 “好像还是一张小牛的皮,牛犊的。”徐子良说。 通过皮铺开的面积,徐子良能看出来牛的大小。 木雷倒吸一口凉气,砂石路上都是斑斑血迹,看来是小牛最后的挣扎和痛苦的痕迹。 “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木雷警惕地看着四周。 那伙人在处理场里,有多少人,在做什么,他俩一概不知。 “我去看看。”木雷准备进入到处理场里面。。 “你干什么,我们无法营救他。”徐子良拉住木雷。 离开灌木的小路,他们将完全暴露在外,这对他和木雷来说很危险。 “我们不能不管他。”木雷急切地说,他希望徐子良和他一起并肩完成这次营救。 “你又不认识他。” “可他救了我。” “带走他的人,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他们是末日清扫者,也是疯子。这些疯子手里有武器,甚至有摩托车,有汽油,还拥有我们在这个末世里难以找到的一切,世界剩下的最好的资源都在他们的手里。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这一切都让我害怕,害怕他们,我只想远离他们。可是你什么计划都没有,就想要冲到他们控制的地方。这和一只小小的工蚁钻进一群火蚁的巢穴里有什么区别。” 徐子良一口气对木雷说道。 “我不知道该有什么计划呢。但我知道回去,然后见机行事,你放心好了,我会保护好自己。”木雷竟然冲徐子良翻了一个白眼。 “就冲你,你能保护自己?”徐子良不屑的看了木雷一眼。 “我咋啦?反正我不是一个懦夫,我没那么怕死。” “刚才看见挂在铁丝网上的小牛皮你还怕的不得了呢。” “不是害怕,我只是同情它死的很惨。”木雷嘴硬的说道。 木雷立即展开行动,他猫起腰,一路小跑,似乎这样做就不会被对方发现。 徐子良在木雷身后苦笑。猫不猫腰,他俩总是要从处理场沙石地的空地上跑过去,一路跑到处理厂的中心,沙石地那一段路,就连一片树叶的障碍都没有。 他两人这目标实在太明显了。 这完全就是冒险,在赌一种不被人看见的运气。 别看木雷年龄小。 但是跑动起来还是蛮有勇气的样子。 这让徐子良感觉木雷的决定也许是正确的。 徐子良在末日从来没做过这么有勇气的事情。 救人。救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几乎都是回避与躲闪,这是保全自己的最好的方式。也是大多数的幸存者的保全自己的方式。 处理场的大门半掩着,大概十来米的样子,眼见近在眼前。 木雷和徐子良开始了最后的冲刺,本来一直小心翼翼,脚下的声音很小,因为跑动起来,徐子良听见他俩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这让他有点担忧,万一被对方听见怎么办? 担心没过多久。 徐子良突然感觉自己的脚下被什么缠住了,然后眼前一阵晕眩,他似乎长了翅膀,脚底轻松,但是随之身子又失控起来,他向半空升起,就像一只飞得踉踉跄跄的不怎么成功的风筝,随着他失去了意识,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还是白天。 醒来时,徐子良发现自己的身体悬挂在圆木搭建的支架之上,之前搭着小牛皮的支架。 他头部朝向下方,他感到长时间的悬挂,已经让他脑血管即将爆裂。 他努力挣扎两下,试图摆脱这种痛苦的处境,但感觉下一秒就将因为挣扎而窒息,于是他停止了挣扎。 还是节省点不多的体力吧。 木雷呢? 他左右看了看,没有木雷,他只记得最后一秒脚下骤然腾空的那一瞬间。 “木雷。”徐子良用他能发出的最大的音量大叫。 反正已经落在了对方的手里,声音大小都无所谓了。 “木雷。” 听到他的喊声,处理场大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起来并不像是木雷的脚步声,但徐子良还是满怀期待,希望能够看到安然无事的木雷。 脚步接近。 被悬挂的徐子良失望地发现,来人是一个壮汉,他身上披着什么,徐子良再一细看,是那张晾在铁丝网上的小牛皮,此时被壮汉当作披风披在身上,壮汉像一只野兽般,目光带着某种兽性盯着徐子良,看见徐子良和他视线对上,他突然咧嘴一笑。 徐子良不禁愕然,他从未见过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对方的气息,似乎是来自深渊的恶魔,令人胆战心惊。 “你披上!”壮汉露出戏谑的笑,他解下身上的小牛皮,开始往徐子良的身上裹。 死亡的血腥气息随着小牛皮一起包裹着徐子良。 牛皮还糊在他的脸上,徐子良无法呼吸了。 徐子良拼命挣扎,试图摆脱这壮汉的戏弄,在壮汉的拉扯中,他感觉鼻子在出血,反剪的手与脚腕的束缚带给他更大的痛苦。 “你是牛,小牛,牛,小牛牛。”壮汉咧着嘴笑着,同时哼哼叽叽的说。 牛皮从脸上滑下,徐子良能够呼吸了,他停止了挣扎,虽然被倒挂着,可他听出来,别看这壮汉是个大块头,可他是个傻子啊,这些清扫者,他们怎么会留着一个傻子呢? 徐子良开始想办法,他决定利用壮汉是个傻子这一点。 壮汉见徐子良不再挣扎,果然嘿嘿笑着松开了手,接着壮汉又指着他开始大声唱起来:“你是牛,小牛,牛,小牛牛。” 这歌大概是壮汉自己编的,难听极了。刺耳又难听。然而,他十分自得,一边唱一边摇头晃脑,双手乱摆,显得异常陶醉。 徐子良翻着眼睛看着这个傻子壮汉,心中感到一阵无奈,接着他想出一个主意。 和傻子能很好的相处,那就是和他一样的傻。和他一起疯闹,那岂不是可以摆脱眼前的困境? 哞,哞,哞哞哞。徐子良模仿起小牛的叫声。 “啊,你没死,小牛牛你没死啊?!”壮汉兴奋地挥手狂舞。 徐子良看出一条清晰的事实,壮汉是不希望小牛被杀死的,往他身上裹牛皮的行为并不是为了戏弄他,傻子相信这样做,可以让小牛复活,所以才做出这般荒唐行为。 “你活了,小牛牛要吃草,要吃草。”壮汉拍着巴掌,他的视线转到徐子良被紧缚的双手上。 徐子良心里一阵惊喜,看来,傻子壮汉下一步就要解开他手腕上的绳索了,接下来他要引导壮汉解开他脚上的束缚。 “哞,哞,小牛牛饿了要吃草。”徐子良配合着回答道。 “可是没有草啊。”听了徐子良的回答,没想到壮汉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紧皱眉头,摊开双手对徐子良说道。 “没草,可以tm的去找有草的地方啊。”看见傻子壮汉停止解开他手腕上的绳子,徐子良着急之下脏话都飙出来了。 “对,去找,带小牛牛去找。”傻子壮汉听完徐子良的话,开心的笑又回到脸上。 这傻子,不笑的时候凶神恶煞,笑的时候傻到姥姥家。 “快一点,不然一会儿天黑了,就找不到草了。”徐子良不耐烦了,他开始指挥傻子壮汉。 傻大个做什么事都不利索,壮汉开始笨手笨脚解开徐子良手腕上的绳。 “饿了,小牛牛需要吃草。”徐子良继续鼓动傻子壮汉加把劲。 “不吃草去找小牛牛。”傻子壮汉说。 “小牛牛?小牛牛在这里。”徐子良继续哄他。 “还有小牛牛,还有,嘿嘿。” 徐子良反应过来,傻子壮汉是在说另一只牛。 可能,就是他和木雷看到留下牛粪的那只大牛。 “那行,我们一起去找他。”徐子良赶紧答应。 傻子继续吭哧吭哧的解绳子,他的手在用力气,鼻子和嘴里也发出用力气的声音。徐子良恨不得抽他一巴掌。 绳子松开的瞬间。徐子良又是脑子一黑,他跌落下来,带倒用来悬挂他的柱子。 木柱轰然倒塌,其中一根砸中了傻子壮汉的后脑勺。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处理场那伙人的注意。 第46章 终于被傻子当成了自己人 徐子良再次醒来。他的手和脚都是自由的,正四肢平摊躺在沙石地上。 可他的头顶,至少有四五个人正在盯着他看。 傻子壮汉坐在他的身边,皱着眉头揉后脑勺,脑袋够硬,那木桩还没敲死他。 “正好不需要找劳力了,劳力就在眼前。”其中一人盯着徐子良说。 “醒了,那么开工吧。”其中一人,将一把铁锹扔在徐子良的身边。 徐子良不解的盯着那人看。 “看什么,挖坑啊?一会儿那只牛就走远了。” 徐子良明白过来。这伙人让他挖陷阱抓牛。 原本这活,是交给傻子壮汉做的。 但傻子壮汉和那伙人又有不同,别看他长得高大威猛,但是内心非常喜欢动物,他一直反对那伙人宰杀小牛。 他还直称那只小牛是他最好的朋友。 如果不是末世,和一只小牛做朋友倒是很容易实现的梦想。 但是在末世里,一只小牛,是能够保证人继续活一段时间的动力。 那伙人可不舍得轻易错过。 徐子良挖坑的时候,傻子壮汉撅着嘴坐在一旁,继续揉他的后脑勺。扛是能扛,疼也是真的很疼。 傻子壮汉挖坑同时,还要监督徐子良的劳动。 那伙人似乎还另有事情,比较要紧的事情,他们嘱咐壮汉一番,接着又匆匆地回到了屋里。 傻子壮汉挖了两下坑,又去灌木丛里搂了一点干柴回来,看见徐子良在卖力挖坑,他走过去拥抱了徐子良一下,就像在拥抱他的小牛。 傻子壮汉的头发本来就凌乱,刚才被木柱砸了一下,后脑勺湿淋淋的,徐子良再仔细一看,是后脑勺流出的血,打湿了傻子壮汉的头发。 徐子良深吸一口气,虽然眼前的傻大个是敌对方的人,但他内心深处仍秉持着人道主义的精神,难以轻易放下。 徐子良走向前,他拉开棉袄,撕下衬衣的一角,衬衣是不久前新换的,还挺干净,他用撕下来的衬衣帮助傻子壮汉擦了擦头上的伤口。 傻子壮汉的头上鼓起了一个包,正在汩汩向外出血,徐子良想了想,干脆脱下衬衣,连撕带打结,给傻子壮汉进行了简易的包扎。 不多会儿,傻子壮汉以一个阿三看门师傅的形象出现了。 “挺好。”徐子良说。他很满意。 虽然丑点,但是止住了傻子壮汉的后脑勺出血。 “你叫什么名字?”徐子良问。 他打算和傻子壮汉开始交流,然后伺机逃离这个地方。 当然,在这之前他要找到木雷。 至于木雷要救的那个人。只能到时再看了。 “阿尼。” “阿尼?” “嗯,阿尼。”傻子壮汉肯定的点了点头。 “阿尼,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的?”徐子良问。 “要抓小牛牛,他们坏,要抓小牛牛。”阿尼撅嘴,用铲子在地上顿了顿说。 “那一只小牛牛在哪里了?”徐子良想知道活着的那只牛的动向。 阿尼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指了一个方向。 “牛牛,跑了,在那里,那里。”阿尼担忧的说。 徐子良往阿尼指的方向看了看,那片地域非常空旷,一目了然。 也许逃走了吧,徐子良心想。 他可不希望他挖的这个陷阱,被另一只逃脱的牛踩中。 尽管在这之前,他和木雷是打算捉住这只牛当作食物的。 他和阿尼想法达成一致。 也幸好阿尼是个傻子。不然,他将完全和那伙人一模一样,冷血无情坏事做尽。 但坑还是得挖,不然那伙人不会放过他。 在他挖坑的期间,那伙人进进出出几次,看见他没有偷懒,他们很是满意,其中一人给阿尼送水和食物的时候,还顺手丢给徐子良一点,就像给狗丢块骨头一样。 徐子良还是把食物捡起来吃了,很干的一种饼,方便保存,但是嚼起来很吃力,牙口差点的,这饼简直没法吃。 陷阱终于挖好了,坑里的面积,都能放下一个成年人的棺材,徐子良之所以这么卖力,是为了把活早点干完,那时那伙人就会把他带进处理场。 他需要尽快和木雷会合。 阿尼坐在坑旁削了一些树枝,将削尖一头的树枝尖头朝上,插在坑底,这是为了让牛掉进陷阱之后身体受伤,更方便被那伙人抓捕。 当然阿尼做这些事的时候,也是极不情愿的,但他不得不听那伙人的话。 他这智商,在那伙人里,是地位最低的。 “这样不好,牛牛会死掉的。”徐子良轻声在阿尼身边说道,他要煽风点火。 阿尼气呼呼的,但还是在坑底插上树枝,每一根削尖的树枝都像一把小匕首,利刃面向上静静等待着。 将要完工的时候,里面的人出来检查了一下,觉得很满意,还从口袋里掏出两块肉干给阿尼当零食吃,算做奖励。 两块肉干显然不是小牛的。 小牛刚刚被扒完皮,它的肉还没来得及处理,两块肉干不知道来自哪个倒霉的动物的身上。 阿尼已经把徐子良当成自己人,他顺手将其中一块肉干递给徐子良。 徐子良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肉干接了过来,他没吃,而是放进口袋里,刚刚吃过饼,他还不饿,但木雷也许现在还饿着肚子。 处理场里有肉香味飘出来,他们在炖食物。 第47章 吊锅里的肉可真香啊 肉香勾人馋欲。 徐子良猜出是小牛肉,虽然替小牛觉得惋惜,一条生命能够活到现在不容易,但他还是不由地咽了一口口水。 很久没有闻到过炖肉的气味了,这香气让他有种错觉,这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食物的香气。 天边有了灰暗的轮廓,仿佛一群幽灵,它们聚集在一起,成团成簇,以一种逼近的方式向徐子良所在的位置涌来。 有人从处理场里走了出来,他感受到大雨即将来临,远处的天空,乌云密布是暴雨的前兆。他招呼阿尼进屋。 “进来,淋了雨会感冒。” “哦哦好。”阿尼也知道下雨时不要在外逗留。 “这坑算是白挖了,雨水很快就会把坑灌满。”男人向地下吐了口唾沫说道。 但他的表情,却说明他并不在乎这场雨会吞没陷井,他毫不在意,反正又不是他出力挖的,对于这场雨带来的后果,他才不在意呢。 “那,我可以离开了吗?”徐子良小心翼翼地问,虽然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急什么,我宣布,你现在是我们的人。”男人不怀好意的笑着说。 这伙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 为了不被捆住手脚,徐子良装作顺从的样子跟着男人和阿尼进了处理场。 这伙人在车间里点燃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只大锅。 徐子良在心里数了一下,算上他,场里有七个人,没有木雷,也不知道木雷要救的那个人长得是什么样子,但肯定不在这里,大概和木雷关在另一个地方吧。 场外的天色逐渐变暗,一道闪电划过,几个人不约而同看向窗外,闪电之后就是噼里啪啦的雨点,迅速又形成为暴雨。 看见下雨,阿尼跑到大门前向外面张望,暴雨形成一堵墙,墙外的一切都看不见了。 徐子良知道阿尼在关心什么,但这么大的雨,这伙人等待捕猎的牛一定不会出现。 肉香气钻进徐子良的鼻子里,徐子良想打喷嚏。 一个穿着t恤的男人,一直坐在火堆旁守着吊锅里的肉,他一心一意在煮肉,也许他是这个团伙里的伙夫。 徐子良在心里给他起了一个伙夫的名字。 另一个男人戴着一顶鸭舌帽,帽子上有只正在打三棒球的老鼠,这家伙长相有些尖嘴猴腮,徐子良在心里给这个人起了一个老鼠的名字。 不停地去门口看雨,嘴里不停诅咒这雨下个不停的男人叫秃子,还有花格子,歪嘴...... 就这样没用多长时间,徐子良就给了这个团伙每一个成员都起了一个名字,这便于他识别与接下来的行动,虽然他并不知道接下来他该做出怎样的行动,也许之前木雷说的对,走一步看一步。 “你给扎的?”伙夫不时地搅动着锅里的肉汤,阿尼头上包扎的衬衣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用汤勺指着阿尼的头问徐子良。 徐子良点点头。 “还挺专业,他头上的伤口不严重吧?”伙夫又问。 “不严重,就是破了皮,有点肿,只要注意点别感染了就行。” 锅里的肉熟了,伙夫很满意,他的脚下放着一摞碟子,他开始用这些碟子盛肉,又从脚下的另一只包里掏出干面饼,他开始分配伙食。 没有徐子良的份。 徐子良看着他们将面饼泡在碟子的肉汤里,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着,用面饼刮光了盘子里最后的汤汁,直到吃的干干净净,连盘子都不用刷了。 徐子良心里暗暗地咒骂着。 吃饱喝足。 伙夫丢给徐子良半块面饼。 徐子良捡起面饼,他没吃,他在担心木雷。 “那个和我一起来的孩子,他是我弟弟,他在哪里?我们只是路过,想在这里找找有没有吃的,我们没有冒犯的意思。”看到伙夫一群人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的样子,徐子良觉得这时是他打听木雷的最佳时机。 “那孩子吗?他在这里。”老鼠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徐子良还是第一次在末世里见到有人长着小肚子。 这让他觉得恶心。 听了老鼠的话,伙夫他们大笑起来。 徐子良沉默了,他知道这是老鼠在捉弄他,这肉汤闻起来就是牛肉的气味。 “请放我们回去吧。”徐子良低三下四请求道。 他实在想不到他和木雷对这群人来说有什么利用价值。 “你说现在什么最难找?”伙夫问徐子良。 徐子良不明白伙夫为什么会这样问他,更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才能够让伙夫满意,他谨慎地想了想,然后实话实说:”食物,食物最难找。” “回答错误。”伙夫无情地说。 “我认为最难找到的就是食物,可能每个人认为最难找到的都不一样吧。”徐子良又回答,他实在想不出伙夫这里的标准答案是什么。 “是工作啊!”伙夫邪恶的大笑。 伙夫的笑,又引带起其他几个人不怀好意的笑,自从徐子良落入他们的手中,他们一直用戏耍猎物的态度和徐子良进行不友好交流。 徐子良不再吱声,不管他怎样回答,都是得不到这伙人的满意。 “我帮你找了一份工作,帮我们做事情的工作,工作条件你也看见了,待遇你也看见了。在末世还能吃到这种食物,做梦都想不到这么好的事吧?”伙夫又说。 “这算什么好事。”徐子良心里想。 横行霸道的魔鬼。 “你想想,现在也可以不答复我,明天再说,如果你还想见你弟弟的话。”伙夫用柔和的口吻说着最狠的话。 “他还好吗?”徐子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明天,等明天你回答过我之后你就知道了。“果然,伙夫掐断了徐子良的希望。 真不是个东西,徐子良心里暗想。 不过他还有希望,还有阿尼呢。 阿尼一直赌气站在门口看着大雨。 伙夫给阿尼盛了牛肉,阿尼不吃,他还在为伙夫杀了小牛而生气。 “雨快停了。希望这场雨能够为咱们带来点什么。”伙夫站起身,他把盘子放在阿尼身边。 “你杀了牛牛。”阿尼仍然盯着大雨,眼睛看也不看伙夫。 “吃了它。”伙夫的语气严肃起来,他向阿尼发出命令式的语气。 阿尼还是害怕伙夫的,他撅起嘴,端起盘子里的牛肉吃了起来。 “看好他。”伙夫又命令花格子,“这雨用不了多久就会停了,那头牛也许还会回来。” 花格子是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衣的男人。 处理场的车间里只留下阿尼,徐子良,还有一脸不情愿的花格子,一堆熄灭的火堆和零乱的盘子。 花格子打着哈欠烤火。 徐子良远离火堆。 其他人去了处理场的职工宿舍里休息,他们将在那里过夜。 徐子良不停地看向职工宿舍的方向,也许木雷就在那里。 徐子良将牛皮围在腰间,这场雨让气温骤降,虽然他穿着棉袄,但也忍受不了一降再降的低温的夜。 “舍不得那张牛皮?干嘛一直披着它。”见围着小牛皮老老实实远离火堆坐着的徐子良,花格子觉得这个人一定是被吓破了胆子。 花格子哪里知道,这是徐子良和阿尼建立默契的某种信物。 “是的,我很冷。”徐子良老老实实承认。 “你过来守着这堆火,别让它熄灭,但也别浪费太多的干柴,干柴已经不多了。”花格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毯子,他将毯子铺在火堆边,做起睡觉的准备。 伙夫交代给花格子的任务,可是看管徐子良和捉捕另一头牛。 花格子躺在毯子上开始呼呼大睡。 徐子良一开始还担心花格子会将他捆绑起来,不过现在他不用担心这一点了。 伙夫果然是懂天气的,雨渐渐停了。 空气里弥漫着寒冷潮湿的气息,虽然坐在火堆边,但徐子良能够感受到背上的寒气。 火堆里还有一块木头在微弱的燃烧,阿尼身胖肉厚不怕冷,坐在门口倚着大门在打盹。 花格子睡得很香,人一吃饱就会睡得特别香,徐子良听出来,花格子轻微的鼾声不像是装的,是真正的熟睡才会发出的鼾声。 徐子良站起身,先是活动了一下手脚,不过他没未料到,阿尼即使在休息状态下,听力依然敏锐无比。 阿尼察觉到徐子良的动静,他微微睁开眼睛,瞥了徐子良一眼。这一瞥使得徐子良打消了试图逃跑的想法。 到底不是自己人。 饥饿感非常剧烈,徐子良感受到肠胃因为饥饿而产生的绞痛。于是他决定先吃点东西。 那半块饼,对了,还有锅底的肉汤,徐子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牛肉汤汁的吸引,他走向汤锅,将面饼掰成小块蘸了蘸锅底的汤汁,这才将面饼送到嘴里,饼是白面和玉米面的,吸收了牛肉汤汁后,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徐子良闭起眼睛享受着这饼的美味,不得不说,伙夫的手艺真是不错,如果是在末世之前,他这手艺可以进五星级大饭店,至少能拿六位数的年薪。 片刻之后,徐子良用饼将锅底的汤汁清理得一干二净。 肚子得到了一些满足,但此时徐子良的内心却涌现出一种愧疚感。木雷生死未卜,然而他却在这里享用着清扫者煮的牛肉汤汁。 不过转念一想,填饱肚子也是为了营救木雷在积蓄力量,徐子良的内心就释然许多。 徐子良重新偎着火堆坐下来。 花格子醒来了。 他让徐子良给他倒杯水,水在火堆旁的一只大号的塑料桶里,徐子良很听话的立即站起身给花格子倒了水,花格子很满意,他大口大口喝水,同时享受着徐子良的顺从, 牛肉汤汁有点咸,花格子连喝了两杯水这才倒头睡下。 徐子良也感觉到口渴,他轻手轻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表面上的臣服其实对他有很大的好处,不幸被抓,充为对方的手下,这是一种囚禁,但这时他还是稍微得到了一点点的自由。 重新坐在火堆旁,徐子良将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虽然没有被绳索束缚,但逃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徐子良的视线落在大门旁的阿尼身上。 月亮出来了,在月光的照耀下,阿尼那雄壮的身影被清晰地映照出来。 因为智商的缺陷,阿尼的身上有着区别于这伙人的善良的本质。 阿尼一直在忧心忡忡,他在担忧另一只牛会回来,然后掉进陷阱里,因此,他始终盯着门外。 徐子良推测,如果另一只牛真的回来了,阿尼肯定会设法保护它。 冬雨之后,月光如青丝,温柔铺照大地,月光为被冬雨打湿的冰冷世界,披上了一层宁静与和谐的色彩。 徐子良的眼神与心灵也沐浴在这份温润的月色之中。 接着,他和阿尼同时看到,月光下,有个身影在向处理场缓缓走来。 第48章 和傻子一起救下失 去孩子的母牛 徐子良一眼认出来,那是一只牛,竟然是一只母牛。 它正向处理场走来。 明亮的月光将大地照得清晰无比,连地下的细小沙砾都能看到上面清晰的纹路。 母牛又走近些,徐子良被母牛的眼神所震撼,它的眼中挂着哀伤的泪水,一直长时间流泪,眼睛下面的皮毛被眼泪打湿,形成一道痛苦的沟坎。 阿尼站起身,他一直等着它的到来。 母牛离徐子良之前挖好的陷井越来越近,陷井里积满了雨水,但母牛掉下去的话,那些尖刺的树枝定会先将它刺伤,紧接着,坑中的雨水会将它淹死。 徐子良有种感觉,阿尼绝对不会伤害母牛,他的背影里都透露出他对母牛的关切。 这只母牛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它正在寻找它的孩子。 从它流泪的眼睛里,徐子良看出来,母牛已经意识到了小牛的命运,母牛的鼻翼翕动着,空气里残留着它孩子的气味,这加重了它的痛苦,它眼睛里的泪水汩汩而出,与此同时,阿尼也发出了呜咽声,母牛的痛苦与他的痛苦在同一频率上。 强烈的负罪感,让徐子良有种忍不住想要呕吐出来的难受感。 就在半个多小时前,他贪婪的吃掉了锅底剩下的汤汁,那是母牛来寻找的孩子的一部分。 徐子良想将小牛皮送回到母牛身边,但他又意识到这样做太残忍,他轻轻将小牛皮往身子后面扒了扒,确保母牛看不见。 可他又觉得这样做太欲盖弥彰,母牛的眼泪说明它知道了一切。 母性让它感受到它孩子的一切,哪怕是残留在空气中的最后的气息,它也是明明白白的。 那它来的目的是什么?它明明知道处理场里有一群魔鬼人类,他们要了它孩子的命,还打算要它的命,它还来送死? 想到这里,徐子良才有种清醒的感觉,是的,母牛得知小牛遭遇不测,所以它不打算独活下去。 它来这里,是一心求死的。 末世里一只失去了孩子的母牛,痛苦远超他们这些活着的幸存者。 见母牛离陷阱越来越近,阿尼嘴里发出小声的,嘘嘘的驱逐之声,阿尼回头看了一眼徐子良,他的视线落在花格子身上,他担心花格子会发现母牛的到来。 徐子良轻手轻脚跑到阿尼的身边,对着正缓缓走近的母牛做出驱逐的动作,徐子良还拿起了一根树枝,他和阿尼并肩一起,两个被指派抓牛的人,却在这时并肩作战的让母牛快点离开逃过一劫。 像是突然有所意识,确实不该这样白白死在这里,母牛终于停下脚步,它向处理场内部深深地凝视片刻,像是和它孩子做着最后的告别,接着母牛调转身子离开了。 走了两步,它回过头来看了看阿尼和徐子良两人,许是感觉出这两人和这伙人不是一样的,它的眼神终于平静,眼泪也从汩汩涌出变得缓缓的流泪。 徐子良不敢和母牛对视,强烈的歉意让他眼神躲闪,徐子良从来没想到他会害怕面对来自动物的凝视,但此时他是真的很害怕。 “小牛牛,它走了。”阿尼欣喜地看着母牛走远。他小声说道。 之前他没能保护好小牛,这一次他成功了,趁着同伙不在,他将母牛驱逐离开,只要牛能活下去,没能保护好小牛的罪恶感就会渐渐减轻,他心里会好受一些。 他时而糊涂时而癫狂,都是因为这伙人在他眼前杀死小牛之后所造成。 母牛的出现与离开,就像一针安慰剂打进了他的身体里,他的脸上有着月光的宁静,也有着他自身的宁静。 这个傻子其实没那么讨厌,虽然他和这伙人在一起,但他所作所为可比这伙人做出的事情有良心多了。 徐子良心想。 眼见着母牛在月光下渐渐走远,花格子偏偏在这时醒来,他伸个懒腰,一眼看见月光下远去的母牛。 第49章 没想到杀死的是傻子的亲哥 花格子从地上一蹦而起。 “阿尼你这个蠢货在做什么?还有你,快去抓它啊。”花格子对着徐子良和阿尼大呼小叫着。 他这嗓门,足以把正在宿舍里休息的伙夫他们吵醒。 阿尼跑向母牛的身边,他想让母牛离开的速度更快一些。 母牛也不辜负他俩的期望,开始奔跑起来。 月光下,母牛的背影终于有了一些勇气。 花格子操起一根手臂粗的,一头削尖的树枝准备去追赶母牛。 突然间,徐子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冲向花格子身边,一把将花格子推倒在地,他只想让花格子停止叫嚷,所以推倒花格子之后,徐子良又立即捂住了他的嘴。 花格子没想到唯唯诺诺老实巴交的徐子良竟然会有这种行为。 他没有反抗,但不过一两秒之后,花格子清醒过来,他挣脱徐子良紧紧压在他嘴巴上的手,目光凶狠恐吓徐子良,嘴里同时威胁:“如果你放走了这只牛,你也活不成。” 如果不是花格子这句话,徐子良大概会松开手让花格子有喘息的机会,听到花格子这一说,他立即明白形势已变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徐子良的手下开始加力,花格子渐渐软了下去,就像受了潮的,瞬间塌了。 阿尼来到徐子良身边,他拨亮了火堆,借着火光,看见花格子软塌塌的躺倒在地,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睁着。 徐子良也是紧张地睁大眼睛,他缓缓松开手,这下子,花格子是再也叫不出来了。 远处的,跑来的脚步声让徐子良紧张的站起身。 他拍了拍呆呆站在一旁的阿尼,转身向处理场外跑去,如果这时还不跑,这辈子他大概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只是担心木雷会不会因为他的举动而受牵连。 阿尼看着徐子良跑远,他一声未吭。 母牛的身影已经消失,它很快就会抵达到安全的地方。 徐子良开始拼命的奔跑。 他从没这么快的跑过,末世之前也没有这样拼尽全力的跑过。 长夜即将结束,幸好不是一个暗夜,徐子良能够看见逃命的路,这给他的逃跑带来一些顺利。 徐子良感觉他逃了很远,离处理厂最少也有两三公里的样子了。 这个时候,他才开始坐在路边休息,他感觉他的魂都已经跑飞了,这会儿都没跟上来。 休息的时候,耳朵也警戒着听着远处的动静。 他不停地喘着粗气,冬天,却是汗流浃背,于是他脱下身上的棉袄,棉袄里的衬衣,之前脱下来给阿尼包扎头部的伤口,里面是光着的。 棉袄上有血渍,是花格子的,血渍让徐子良感觉到一阵恶心。 徐子良索性光着膀子,脱下来的棉袄放在身边,这棉袄他才穿过一次,他可舍不得扔掉。 短暂的休息,让徐子良也有了一种短暂的满足感。 休息片刻,他开始检查身上的伤口,来自身上的疼痛感提醒着他检查伤口。 他的肩胛骨上一片淤青,那是在他夜间试图逃走的时候,被伙夫发现扭打的时候造成的。 他突然想起,他还杀了一个人,伙夫。 伙夫动作很快,他第一个从宿舍里冲出来,冲到徐子良的身后,并且扯住了徐子良的领子。 逃跑受阻,再不逃命都得交待在这里,徐子良来个背水一战,他回过头,一拳击打在伙夫的眼睛上,伙夫吃痛,闷声抄起地上的汤锅,狠狠的砸在徐子良的肩膀上。 还有一处伤口,在徐子良的右臂,徐子良继续回忆起那场恶战。 伙夫倒地之后,顺手从地上捡起烧了一半的粗树枝,伤口是树枝从他手臂上划过之后留下的,同时还有烫伤的水泡。 树枝和一个小婴儿的手臂差不多粗细,伙夫的力气又奇大无比,树枝在他手中,就如同刀刃一般尖利。 徐子良将棉袄的里衬撕下包扎在手臂上面。 没有包扎之前,还没有感觉到手臂伤势的疼痛。 包扎之后,伤痛感才明显起来。 包扎完手臂,徐子良又站起身来检查一下身上其他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还好,他没有发现新的伤口。 同时他的视线扫过四周,每一棵死去的树,每一处凹下去的地面,还有路的尽头,有没有寻找他的身影出现。 他的脑子里重新评估着这个世界的风险,才发现,这个世界处处都藏着未知的威胁。 黎明的太阳已经升起,徐子良穿上棉袄,他的身体开始哆嗦着。 短暂的安全,却让他无比沮丧,接下来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接着,他又发现他的脚踝骨上也在淌血。 这一处伤痕大概是在挣脱后逃跑的时候留下来的。 他大叫一声,低头冲过去将伙夫撞倒,接着他飞快地跑走。 阿尼还是在一旁看着。 徐子良回头看了一眼阿尼,他继续跑,开始慌不择路,跑到处理场外围的一处高台的时候,他发现高台竟然有两层楼这么高,但他身后却传来了伙夫那伙人大叫的声音。 那种声音里有搞死他的势在必得,他们一定知道徐子良所处的境地,所以得意洋洋,并深信他已经无路可逃。 徐子良不想再次落到这些人的手中遭受折磨。 但跳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眨眼间伙夫冲了上来,一拳打在徐子良的下巴上。 疼痛促使徐子良的战斗力爆发,他很快回击一拳过去,这一拳打在伙夫的太阳穴上。 这一拳很重要,伙夫短暂的眩晕,然后坐在地下。 徐子良没想到他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好。 在他和伙夫打斗的时候,阿尼也追上了上来,他惊愕的在一边看着,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去帮忙,还是在一边静待结局,即使帮忙,他也不知道该去帮谁。 伙夫是怎么死的呢?徐子良继续回忆,反正就是他的事。 伙夫一脚踹向他的小腿,他失去重心倒下了,在他双手撑地,却怎么都站不起来的时候,身体素质强大数倍的伙夫却从地上一跃而起。 伙夫从后腰摸出一把匕首,没有片刻的犹豫,匕首直奔徐子良的脖子而来,伙夫想一下子就结束徐子良的生命。 胜算已定,徐子良本想闭目等死,但是强烈的求生本能欲望不允许他闭上眼睛,并且抢在他的反应之前。 徐子良都没意识到他及时伸出一脚,正好蹬在伙夫的膝盖上,伙夫也没有防备他这一招兔子蹬鹰,再次失控跌倒。 就像是上天的意思,伙夫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徐子良的身边不远处。 见匕首不在身边,伙夫伸出一只手,用力拉住徐子良的一只脚,他想将徐子良拉到他的身边。 扎不死,掐死他也行。 徐子良哪能让他得逞呢,他一边摆脱着伙夫的拉扯,另一只手去够那把匕首,当匕首到手,徐子良毫不犹豫一招制敌,反手一把将匕首插进了伙夫的脖子里。 伙夫有点不相信徐子良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脖子里,他想摸一把脖子上究竟是不是插了一把匕首。 感觉是,感觉又不是。 但他的手已经失去了力量,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睛看着徐子良,一边喘气,一边喃喃地说了句什么,还没等他继续再说下去,嘴里的鲜血像找到一个突破口一般急急地涌出来,伙夫的前胸顿时被他嘴里吐出的鲜血涃满。 伙夫倒了下去,抓在徐子良脚腕上的手也松开了。 阿尼目睹了这一切,他感到十分惊愕和困惑,目呆口瞪一动也不动。 伙夫到死都没闭眼,他不明白局势为什么会出现这般不可思议的反转。 用了最后一丝力量,伙夫吐出几个字:“带,带我弟走......”接着,他的眼睛里瞬间爬上死亡标志的白膜。 阿尼看见伙夫倒地不起,纹丝不动,徐子良也大口大口喘气,盯着一动不动的伙夫看着。 阿尼终于反应过来,他跑过来,他抱起伙夫,并且大声呼唤着,哥,哥。 随着阿尼的晃动,匕首插入处开始剧烈的向外喷血,鲜血溅了阿尼一身,阿尼疑惑的看向徐子良。 徐子良回避着阿尼的眼神的追问,他无法回答,他才刚刚知道,伙夫就是阿尼的亲哥哥。难怪像阿尼这样的傻子,能在这伙人里活得比一般幸存者都要健康稳定。 这一切都来自于哥哥的庇护。 生死之战,不过一分钟不到的事,叫嚷声与脚步声渐近,转眼间就快到跟前。 徐子良没再犹豫,他从高台上跳了下去。 第50章 没想到自己能一连手刃两个恶人 “他杀了老大。” “剁了他。” “把他的皮扒下来。” “阿尼,你这个废物。” 似乎还有阿尼的挨打声。 为什么打阿尼?徐子良心想。 徐子良隐隐记起他身后的喊声。 他才知道伙夫是这群人的小头目,他还是阿尼的亲哥哥。 徐子良做梦都没梦到过自己杀人,并且一连杀了两个人,这伙人一定恨死了他,估计阿尼也会恨他。 阿尼永远没有了哥哥。 不知道处理场为什么会有这种设计?徐子良心里怨恨地想。 他跳了下去,竟然没有死,也没摔伤。 还有一种超出想象的力量让他站起身来,他挣扎着向前跑去,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听身后的任何动静,一心就是跑得越远越好。 天已经蒙蒙亮,所以他能看清前方的道路。 徐子良的眼睛是红色的,眼神里的怨艾与惊恐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无比狰狞。 他只是想活下去,从不想和任何人去争斗什么,即使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在面对竞争者出现的时候,他仍然会选择退让一步。为什么还不给他留一条活路呢? 既然都是死路,那就别无选择。 就像是神的旨意,他安然无恙,还能奔跑。 他继续开始逃亡。 没有了追赶,现在终于可以稍稍平息下来。 徐子良又渴又饿,他想起口袋里还有一块肉干,但他现在吃不下肉干,嘴巴又干又苦,吃肉干只会加剧口渴。 所以还是先忍忍,等到彻底安全了,找到能够饮用的水,那时再解决饥渴的问题。 起风了。 徐子良裹紧棉袄,然后双臂环抱着自己在凹地里睡了一觉,他太累了,从身体到心灵,累到无法坚持站起身。 风声很大,但徐子良很快就沉沉睡去,他还做了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无数双眼睛出现,重叠,消失,新的眼睛出现,各种各样的眼神都有,他不曾见过的,小牛死亡之前绝望的眼神,母牛的,痛苦的失去孩子的眼神,花格子不相信他竟然会败在徐子良手下的眼神,阿尼呆呆的,但看到动物时却有了光的眼神。 再次醒来时,看日头已经是中午,那伙人没再追来,风也停了,身边的枯草也都安静着。 醒来后徐子良感觉自己的状态比睡着之前好了一些,他能够站起身,而且身子不再无力摇晃。 为恢复体力,徐子良克服口渴,咀嚼了几口肉干,暂时恢复了精神。 大脑梳理过近两天的经历,考虑再三,徐子良决定再次冒险。 他要回刚刚逃出的处理场。 考虑到这伙人连续失去两人,他们必定愤怒不已,也不会走远,极有可能在附近搜寻他并伺机报复。 但又一想,此时偷偷返回才是最佳时机,那伙人不会想到胆小的徐子良竟会这样做。 从本能来说,徐子良并不想回去,因为这太过冒险。然而,木雷始终牵挂着他的心,如同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他,使他无法走远。 最终,他必须走向这条线的尽头。 就像知道了徐子良的想法,黑夜给了徐子良及时的配合。 夜色黑到别想看清两米之外的景物,徐子良就在这种黑暗中摸索着向着处理场走去。 黑夜却又放大了他脚下传来的声音,他的脚踩在石头,土块,或者死去的植物上面,每一脚踩下去都会发出不同的声音。 徐子良让自己深呼吸,这是他在末世用来帮助自己的一种办法,深呼吸能够让他平静下来,有时也会令他不再害怕与恐惧。 最早学会这一招,并且发现这一招很有效果的时候,还是在大舅家住的童年。 那年他五岁,刚刚和父母分床,可是他很害怕自己一个人睡觉,尤其是在他的卧室里,他感觉夜色他房间的可怕放大了数倍,最值得信任的床,在黑夜里变得就像怀有某种叵测的居心,他不信任他的床,更不信任他的房间,但以他的年龄,他能做的也只是咧嘴哭泣。 父母为了分床的成功,无论他怎么哭,父母都不予理会,大舅将徐子良接到他那里,但也是让徐子良自己睡一个房间。 大舅告诉徐子良,让自己不怕黑,只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徐子良问,父亲母亲只要求他不要怕不要哭,但没告诉他用什么办法。 “深呼吸,跟我学,来,这样做。”大舅做出深呼吸的示范,他瘦瘦的胸膛时而鼓起时而陷下去。 徐子良觉得这样挺好玩,就抹去眼泪跟着学。 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徐子良用上了大舅教给他的办法,深呼吸,深呼吸就不会害怕了。 那一晚他果然睡得很安稳,原先觉得黑暗里未知的那些可怕家伙,一个也没来找他。 对,就这样深呼吸,虽然不能完全让自己从害怕中摆脱出来,但还是能够让自己更有一点勇气,能够平静接受在这种夜路中行走。 徐子良一刻不停地向着处理场走去,深呼吸之后,他开始保持匀速的呼吸以及匀速的脚步。 长时间的走路需要全身的配合,不仅仅是脚走路,小腿,大腿,腰与臀,一直到上身以及双臂,都在助力脚下的步子。 这时的徐子良,把自己想象成为一个小小的团体。 这让徐子良有了一种自信和安稳,要知道他也是一个小集体所组成,大家一起在努力, 大家精诚团结总会是无所不能的。 他全速前进,没有停顿,绝不回头,从孤独地迈开前往处理场的第一步,到现在的稳定坚定。 虽然他走向的是那伙人的势力范围内。 黑暗想要吞没他,没那么容易。 第51章 虎口脱险却要再向虎山行 处理场背依松利山. 徐子良计划先爬上松利山,再从松利山上往处理场的方向走,等到天亮的时候,他还可以在山上看清处理场里的一些情况。 这样他就得绕路。 夜路难走,夜里的山更是难以登上去,虽然山并不算高,但山上都是死去的树木,有的掉落的树枝足以在他踩踏上去的时候扎穿他的鞋底。 徐子良用了许久才摸到山脚下,他在山脚下坐着休息,决定等待天亮再行动。 等待期间,他要克服口渴的困扰,还有休息时身体各部位向他发来的疼痛汇报。 他感到一阵阵地晕眩。来自肋骨的疼痛,让他无法正常喘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受一次折磨。 在和这伙人战斗的时候,肾上腺隐藏了这些疼痛,现在肾上腺的作用已经消失,疼痛全都显露出来,他的臂膀上的伤口里的神经更是突突猛跳,仿佛是在提醒他,他的身体消耗已经到达极限。 提醒又能怎样,现在他连一口水都没有。 他能给身体的安慰,仅仅是坐在地下休息。 疼痛的时候,困意也在袭击着他,他不能睡着,夜里的山脚下,就像一个巨大的冰窖,睡着后会感觉更冷。 疼痛与疲倦可忍,干渴更要命,徐子良的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燃烧,他太需要水分了,他只能在心中想像着喝水的场景,希望想象能够减轻一些口渴的感觉。 于是他让自己眯起眼睛休息一会儿,只休息一小会儿,再也不能多了,绝对不能睡过去。 瑟瑟发抖中,徐子良靠着一棵树,最终还是打了一个盹。 短暂的休息中,他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寻找温暖的房间,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屋子,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门里寒冷袭人,呵,屋里比屋外更冷。 徐子良失望地醒了过来。 天色有点蒙蒙的亮意。 他一眼看见一只鸟,那只鸟也站在树枝上看着他。 看徐子良见醒来,鸟警惕地想要飞走,徐子良有点担心鸟会暴露他的位置,末世里难得看见小鸟的踪影,林鸟惊飞,大概是有人在附近活动。 处理场的那伙人万一看到,也许会猜到他藏在山上。 不过那些人的眼神未必会这么好吧,况且他又在山的背面,是自己过度谨慎小心了。 徐子良又想,他站起身来准备行动。 他感觉,那伙人不会那么快就离开处理场。 山的海拔不过一百多米,徐子良沿着山的斜坡向山上爬去。 随着山体上植物的死去,山石与山土没有了植被的保护裸露出来,有几次徐子良踩在风化的石块上差点滑倒,还有一次摔坐在一块石头上,屁股上传来的巨痛让徐子良差一点叫出声。 他尽量挨着那些枯树走,枯树是他的掩护,用了一番力气,徐子良终于爬上了山顶,他用五分钟时间来休息,然后还是以那些枯树为掩护向山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观察。 这时处理场的外部他已经能够尽收眼底,场外没有人活动,昨天用来吊他的木架子仍然倒在地下,他挖的那块用作陷井的大坑还反射着水光。 处理场的外部安静的吓人,至于里面是什么情况,徐子良也猜不出来,不知道木雷在不在处理场里,徐子良一度绝望地想。 从他被伙夫那伙人捉住到现在为止,木雷的情况,他一点都不清楚。 努力与冒险都是为了木雷,如果木雷真不在处理场里,他这一切就毫无意义。 观察一会儿,徐子良决定继续深入处理场。 就像为他加油,一株绿色的长颈的青草映入他的眼帘。 一棵活的非常精神的草,它从石块里伸出身子,细长的杆,细长的叶子,青绿而健康。 在末世,在冬天,竟然活着这样一株长势健康的草。 徐子良觉得这个景象预示着好的结果。他在山上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有活着的植物,这说明这山没有完全死去,还有生命在山上的怀中生长,也许预示着他的希望也没有死去。 想到这里,他像受到影响,有了一种乐观的情绪。 徐子良十分谨慎小心沿着斜坡向山下走去,山脚下的处理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条路是他通往找到木雷唯一的希望。 他没察觉到,他也在猫起腰,尽量让自己的脚步踩落地面的声音发出微小的声响。 猫猫祟祟的。 木雷之前用这一招的时候,他还笑话过木雷,不知不觉的,他也开始使用这一招。 走下山坡,又轻手轻脚开始走向处理场的后门。 后门关着,一排窗户,几十扇玻璃窗,大多都已经破碎,所以就算大门紧闭,他也能毫无难度从窗子里进入到场内。 徐子良蹲在一处窗子下面,他轻轻站起身子,慢慢露出头,从窗外看向处理场里。 没有人,偌大的车间里,安静到空气都在凝固。 难道他们离开了?徐子良猜想,毕竟损失了两个人,在追他无果之后无奈离开这里? 难道这群人那么就容易被打败了?徐子良不太接受这个可能。 一群末世凶徒,不太可能接受这个现实。 徐子良又努力地聆听了一会儿,里面依然毫无动静。 声响最大的是他的心脏,正扑通扑通,紧张地正在猜测着各种可能的心脏。 “他们离开了,我看见他们离开了这里。”一个声音突然在徐子良身后说道。 第52章 再逢木雷却听他满口天花乱坠 徐子良吓了一大跳,差点真的跳起来。 他回过头,是木雷。 木雷惊讶地看着徐子良的反应,他和徐子良分开不过两天,但眼前的徐子良已经判若两人。 分开一天一夜,徐子良的脸颊更显得无比消瘦,并且他的身上满是伤,手臂的划伤,脸颊上的血瘀,小腿的割伤...... 徐子良一身都是伤,连眼睛都不好使了,徐子良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应答。 “你没事吧?”木雷关心地问道。 “你看我这样子像没事吗?”徐子良委屈极了,可他又问木雷,“你呢,他们有没有打你?这两天你被他们关在哪里了?” 徐子良急切的想知道他和木雷分开之后的一切。 “我没落在他们手里。”木雷回答,“我被救走了。” “救?谁救的你?”徐子良没想到他等来的是这种回答。 “咱们踩到了陷阱还记得吗?”木雷又问。 “好像记得。” “对,咱们踩到了绳索,他们设了套。” “然后我们被吊了起来。”徐子良继续回忆。 “你被吊了起来。” “那你呢?” “我被几个小人儿又重新拖回到树丛里,而你被他们带走了。” 徐子良看着木雷,虽然木雷脸上很严肃,一点都没有和他开玩笑的意思,但徐子良还是认为木雷在和他开玩笑。 这个小孩什么时候学会了成年人的毛病,不知道开玩笑也是要分场合的吗?徐子良心想。 他有一种管教不了木雷的苦恼。 “真是小人儿救了我,不过他们没法去救你,虽然他们也想把你一起救下来,可你的个头太大了,他们没有力气带走你。”木雷继续认真的说。 徐子良看着木雷,一直看着。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盯着木雷看,明明几分钟之前,木雷还是他最牵挂的人,哪怕是失去生命,他也会用尽全力去救的,可是现在。 “我想相信你,可是你说的这个小人儿,他们也属于人类吗?我想,也许他们出自你的幻觉呢?”徐子良说出他的想法。 “什么幻觉,他们和咱们一样好不好,只是个子小了一点。”木雷一脸无奈看着徐子良说。 “那么好,他们是人类,为什么现在你们没有在一起?” “他们有重要的事啊,所以离开了,去做他们要做的事了。”木雷的解释听上去合情合理。 “重要的事,那么小的一点点的小人儿,我看你比划,他们最多就比筷子高一点吧?他们也有重要的事?” “当然是重要的事了。”木雷睁大眼睛,他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徐子良并回答道。 “这么一点点小人儿,它们到处走,不会被幸存者当成兔子给抓了?”徐子良感觉他的脑子都要被木雷搞乱了。 “它们有海青,路远的话,它们有海青,有交通工具呢。” “海青又是什么?” “一种老鹰,个子很大的老鹰。” “小人儿,它们骑......老鹰?” 徐子良脑子更乱了,脑系统要被木雷的话给混乱即将宕机。 他沉默了几秒钟,短暂休息,接着爆发了。 “够了没有,兔子都见不着了,哪里又冒出来个小人儿,还坐着老鹰,你是不是傻了?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的任性,我被那伙人抓去一天一夜,被傻子当成一只牛养着,差点被他们打死,都是为了你,我还杀了两个人,虽然是坏人,但我也不想杀人啊。你说你这么一点点年龄,就怎么学的装疯卖傻呢?” 徐子良崩溃着大叫着,就算那伙人没走远听见他的叫声,这时他也不在乎了。 他后悔和木雷在末世里结伴生活,记恨顾冉许诺过的屯粮点已经不存在,有可能它根本就不存在,顾冉只是看上了他的软弱与好说话,让他照顾无法独自存活的木雷罢了。 “你要不要认识他们一下?”木雷轻声说。 木雷的音量,一下子就浇熄了徐子良的火气与怨气。 徐子良点点头。 “我想现在就见到他们。” “他们去了一个嘉砌的地方,我听他们说那里是古代的粮库,他们去那里找种子。” “我知道那里,可是那里没有种子,那是一处古代遗址,在我小时候的它就空的。”徐子良回答。 小学读书那会儿,学校曾组织他们去古粮仓进行参观。 当时徐子良并不觉得那里有何特别之处,就和另外一个同学偷溜出来,在外面的草地上叠纸飞机玩耍。老师发现他们两人不在参观的人群中时,便走出古粮仓,拧着徐子良的耳朵,将他俩人带回到参观队伍中。 所以他对那里的记忆,一直停留在耳朵疼没啥意思的阶段。 “可是那里空荡荡,他们去那里做什么?”徐子良无法理解的问。 “不知道。”木雷说,“他们只是告诉我他们要去那里。” “也许,只是你看着空荡荡的吧?但他们知道那里有什么。”木雷又说。 木雷这话,很有一番道理。徐子良突然认识到。 “你怎么没有跟着一起去?” “我要回来找你,就是一直没有机会。”木雷轻声回答。 原来这两天,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彼此,一直在寻找时机。 “我带你去那里,我倒要看看他们找什么种子。”徐子良说。 可是突然间,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突然向他袭来。 由于长时间的缺乏水分摄入,他早已感到体力不支。 几个小时前勉强咽下的肉干所带来的那点有限的能量,也早已消耗殆尽。 “可你需要先休息一下。”木雷关切地说。 “你那里还有吃的吗?我只是很饿,我还需要喝点水。” 木雷摇摇头,他干裂的嘴唇,说明他也已久未进水与食物。 隔着窗,徐子良向着处理车间看了看:“我们进去看看,也许能在里面找点东西吃。” “可我看见他们带走了不少东西,他们不会留下食物在这里。”木雷摇摇头,他不想把力气浪费在无用的寻找上面。 “万一呢,也许我们会发现点什么。”徐子良更不想做无用的消耗。 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能够帮助他们生存下去的食物。 他实在走不动了,身体的状态,已经不允许他长时间的走路。 如果找不到能够帮助他恢复体力的食物,他将无法继续前行,一步都走不动。 走进处理场的车间,黎明时分的打斗痕迹清晰可见,花格子被他刺杀的地方,地下洇着一滩黑色的血,血痕一直延伸,延伸到密封炉的另一端。 “你看见他们带着死去的同伙离开吗?”徐子良轻声问木雷。 “那没有,他们带了不少东西,但没有死人。”木雷平静地回答。 躲藏的他看见徐子良杀死了花格子,但他却很平静,末世教会了他保持冷静。 “你在这里等我。”徐子良吩咐道。 徐子良沿着拖动的血痕走到密封炉的后面,他看见了什么,接着呆呆地愣在原地,足足过了两分钟,他才回到木雷身边,他的手中拿着一张小牛皮。 昨天傍晚,阿尼用来裹住他的小牛皮。 密封炉后有两具尸体,伙夫与花格子的,花格子还是那副不相信自己已经失败,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伙夫则紧紧闭上了眼睛。 同伙离开了,但没有带走他俩,活着的时候同流合污,死后就成为垃圾一样的存在,这就是清扫者的作风,他们不会费力气埋葬同伙,把小牛皮盖在伙夫身上,已经是团伙友情最大的体现和付出。 食物倒是带走的一样都不剩,除了罐头盒子,徐子良什么都没找到。 吊锅歪倒在灰烬上面,这让徐子良想起了伙夫煮的牛肉,那气味他至今还记忆犹新,香的能馋死人。 想到伙夫这个人,他没啥优点,如果有,唯一的优点就是会煮饭。 还有一样,就是他对阿尼的走哪带哪,他没有因为阿尼的蠢笨而放弃这个弟弟,让弟弟在末世里自生自灭。 就算如此,徐子良内心也没有因此而产生半分歉意。 伙夫的死,是伙夫自己造成的。 徐子良心里有了一个非常愉快的打算,所以他愉快地从伙夫身上拿走了小牛皮。 第53章 在死尸附近享用小牛皮的美味 牛皮可是好东西,徐子良决定利用牛皮做一道大餐。 他太需要进食了。 末世之前,徐子良有个熟人,是他关系最好的同学的叔叔,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有一次同学叔叔买了一张几十斤重的牛皮回家捣鼓成一道名叫红烧牛皮的菜。 一个人吃不完,就让同学又喊回一些人回家,一起分享他的手艺。 那张牛皮摊开来都能当一张厚桌布用了,一番清洗,刮毛,去脂,接着入锅焯熟,再入锅配料花椒八角桂皮等调料从中午炖到下午。 一张看上去怎么都和食物无关的牛皮,开锅后变成了q弹与色泽诱人的美食。 整个过程他都目睹,所以决定尝试着做出来。 “咱们就在这里煮牛皮?”木雷看了一眼密封罐然后问徐子良。 从他不自然的表情里,徐子良就能看出木雷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逗留,虽然木雷没有看到密封罐后面的情况,但他又不笨,不用猜也知道密封罐后面有什么。 “吃饱肚子重要,你知道这牛皮多有营养嘛!”徐子良乐呵呵的。 见到伙夫和花格子的尸身之前,他还为自己亲手杀了人而自责到差点崩溃的程度,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再次看到伙夫和花格子的尸身之后,他突然就释然了。 是命运,是活该,恶人该有的下场。 感谢伙夫,留下了这口吊锅,徐子良还在地上发现没有带走的小半包盐。 门外的陷井里有积存的雨水。 徐子良按照记忆里的顺序,将牛皮煮进锅里。 从清早,煮到下午,中间添了几次水,用光了所有的干柴。 锅里的沸腾声逐渐成为胶质的吐泡的声。 徐子良掀开锅盖。 在这之前,香气早就四溢开来。 徐子良和木雷守在锅前,这期间他们哪里都没去。 以锅盖将碗,盛了一小块,徐子良把锅盖递给木雷。 “牛皮,竟然这么好吃。”木雷狼吞虎咽的吃着,嘴唇满满的都是光泽。 俩人吃了个肚皮滚圆,木雷还想再吃的时候,徐子良制止了木雷操起勺子的手。 “再这样吃下去你的肚子会受不了。” “还剩好多。”木雷盯着锅里,他很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剩下的带走。”徐子良用命令的语气说。 “那好吧。”木雷又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这时徐子良已经开始动手收拾。 木雷看着徐子良收拾。 徐子良手下忙着,突然感觉到木雷正呆呆看着他,徐子良又吩咐木雷:“你愣着干吗,怎么吃多了人就变傻了,你抓紧时间,看有什么能带走的吗。” “除了炖的牛皮,没啥好带的。”木雷看都没看回答说。 这两天遭遇的事太多了,耗费了他的许多体力,就算拿一根树枝上路,他也感觉是份负担。 “你变懒了。”徐子良看了说。 “你也变了。”木雷还嘴道。 “我哪里变了?””这时徐子良的语气里还带着一种玩笑。他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发生了什么变化。 木雷却开始认真起来:“你真的变了,可我也说不清哪里变了。” “说不清,那就不说了,少废话也会保持体力,咱们得出发了。” “等见到那几个小人儿了,你就不会怀疑我骗你了。”木雷突然叹气说。 因为他感觉到徐子良对他的不信任。 “不是不信你的话,咱们去那里有别的原因。”徐子良如实说。 他有他的想法。 “什么原因?” “你听说过末日地堡吧?”徐子良问。 “我玩过这种类型的游戏。”木雷回答,“我们用薄木板搭起了一间很小的小屋,我们叫小屋,其实比纸箱大不了多少,大小正好够我和我的好朋友躲在里面,我们假装外面很危险,但只要我们躲在小屋里不出去,就不会有危险了。” “那叫好友避难所。”徐子良给木雷的小屋起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 “也算是吧,有时我们一躲就是好几个小时,那几个小时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是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木雷回忆着说。 “几个小时,吹牛吧?几个小时见不到自家孩子,做父母的难道不去找?”徐子良不相信。 “不用找,因为知道我们躲在里面啊。”木雷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他这个年龄,已经知道这个游戏有多幼稚了。 “没拆了你们的小屋也算不错。” “拆倒是没拆,但隔着箱子踢了一脚,差点踢散板。”木雷笑着回忆,被父母呵斥的时光成了珍藏的回忆。 “真用力气踢的话,早就散开了。”徐子良跟着说。 “好像是这样。”木雷笑着,眼睛却有点微红。末世的分离,是他心上无法愈合的伤。 “你小时候也搭小屋子吗?”木雷问。 “你也太小瞧我了。”徐子良不屑地说,“我的级别,你想不到。” “不会是盖真正的房子吧?” “我对盖房子可没兴趣,小时候住在农村,就是地多房子大。” “那你说的是啥级别?”木雷眨巴着眼睛问。心想总不能是别墅之类的吧。 “就是打算挖一个真正的末日地堡,想法和现在真正打造出来的末日地堡没什么两样,有足够大的空间,储存很多的食物和淡水,还要有电力和换气系统,还要能扛大地震和洪水海啸什么的。” “你们这里又没有海,再说有想法也没用,你那时可没那个本事。”木雷较真地说。 “我现在也没那个本事。”徐子良回答,“所以我能考虑的很多,地堡要结实,即使被小行星撞击,我都能在地堡里活下来的那种结实。” “小行星都撞击了,我觉得你挖的再深也没用。”木雷摇摇头。 “后来挖成功没有?”木雷看着徐子良问。 “没有。” “怎么了?” “我在老家后园子果树下开始按计划挖掘的,挖了几铲子下去,盘根错结的树根露了出来,它们已经占据了大多数的土壤,我觉得那些被我铲子铲中的树根都在骂我,挖什么挖,挖你妹啊,快给老子把土盖上,挖不动的情况下,我人小力气又少得可怜,就把土又盖了回去。” 木雷捧腹大笑,徐子良的末日地堡计划,竟然败在几棵果树的树根那里。 “你等到年龄再大一点的时候去挖末日地堡就好了,那时有力气有时间,还有钱可以囤积备用食物。”木雷有点遗憾的说。 “人类未雨绸缪的思想一直有,但行动很少,长大一点的时候,就更没时间了,要学习,要工作,要谋生,如果不是末日,我应该按时间的顺序一直进行着。” “什么顺序?” “还能什么顺序,就是找女朋友,结婚成家,然后要个孩子,一边当个苦逼的社畜一边竭尽全力培养好孩子,让孩子将来事业有成不做社畜,起码不要像我那样每天熬夜卖水果,应该就是这样吧。” “原来你连女朋友都没有,现在,现在更不会有了,你自己经常挨饿,就算有了女朋友,也不会要孩子跟着你一起挨饿。”木雷若有所思的说。 “世界不安全时,真正爱孩子的人,不会要孩子,不会带着孩子来这个世界上冒险。”徐子良回答道,但他心里,却出现了几个他人生中遇见过的女孩。 很美好的回忆。 人就是很复杂,有时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现在我只可惜你没有下决心挖地堡囤粮,要不然咱们现在可能在地堡里大吃大喝呢。”木雷舔舔嘴唇,虽然之前他吃的很饱,可是一提起食物的时候,他的内心就涌起无限的渴望。 “有这种想法的人绝非少数,从个人到政府都有这种念头。” “这我相信。”木雷回答,“之前我在书里看过,像芬兰这样的小国家,就花了几年的时间建立了500座地下城堡,遇到末日和核战争的时候,往地堡里一钻就安全了,几十万人几个月不出来都饿不死。挖好地堡后,那些人平时也在地堡里活动,尤其冬天冷的时候,地堡的温度简直太舒服了,但是防核就太弱,第四代核武器能够穿透岩层进入地堡里,那时地堡就是一个大号的坟地。” “人嘛,人老病死,最终都要走这一步的。”徐子良感慨。 “那些核武器,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木雷轻声说。 “和种子一样,沉睡着吧。”徐子良说,他皱起眉头,核这个词,听起来和找不到吃的一样令人心烦意乱。 他想象过各种可能的末日情景,喜欢读那些末日丧尸小说,然而,未曾预料到的是种子拒绝发芽与至今不明的瘟疫共同构成的末日。 清扫者,比丧尸还要可怕。 这么比较,还是核武器更痛快一些。 “每个人都想过挖末世地堡,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为人所知,还有不为所知的末日地堡。可能咱们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仍然有许多隐蔽的、可能失去了主人的地堡在默默地存在着,它们内部设施齐全,应有尽有。”这样一想,徐子良感觉人生又充满了憧憬,还有等待着他们去发现的宝藏之地呢。 木雷充满着向往地说:“希望我们有好运气,在我们寻找食物的时候能够发现这样的地堡。” “很难,但它们一定存在。”徐子良收拾好物品,他轻轻推了一把木雷,示意他们可以动身前往嘉砌。 “对了,你刚才说去嘉砌有别的原因?你说的这个原因,和末日地堡有什么关系吗?之前你不是说过那里只是空空的古代囤粮的仓,如今什么都没有吗?” 木雷一连串的好奇发问出来。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想去证实一下我的想法是否准确,顺便去看你说的骑老鹰的小人儿。”徐子良拍了拍木雷的后背,示意木雷少说话,多放快脚步。 “嘉砌就存在没被发现的地堡,地堡里藏着粮食的种子。”木雷把小人儿的话和徐子良的想法联系在一起,他终于明白各路人马往那里跑的原因了。 末世的天空下,食物不是最稀缺的,能够发芽的种子才是稀世珍宝,残留的食物总有吃光的一天,只有找到能够发芽的种子,才是活下去的希望。 “有粮仓的地方,就会有种子。只是不知道存放在什么地方,但既然是种子库,应该是隐密的。”徐子良越发感觉到这种可能的存在。 “但愿我们能够先发现种子。”木雷期待地说。 “去嘉砌的人,都是这样想。”徐子良语气凝重,他让木雷把这事不要看得太简单。 “是什么人在嘉砌囤了粮食种子呢?” 在路上,木雷的嘴巴一直没有闲着,他不停地询问各种问题,都是关于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的。 “应该是近代。”徐子良猜测道,“毕竟造地堡也是这几十年来为了防止核战争和世界末日才做的准备。” ”那为什么要造在古粮仓遗址那里?” “这个,谁知道呢,也许囤种子人认为古粮仓遗址与地堡的功能之间存在某种潜在联系吧。” 对这样的关系,徐子良也是猜测。 “不过,也有可能,从古代时起,粮仓储备粮食的同时,也是储备种子的场所了。”徐子良补充。 但这也仅仅存在于他的推测与猜想。 末世的所有就是一团糊涂关系,他怎么能够清楚呢。 “那古粮仓什么时候存在的?”木雷问。 “隋朝时候的事,杨坚最看重粮食储藏,他一生都在积攒财富,积攒粮食。丰年也要广积粮,就跟一只大老鼠似得,把储藏粮食当成人间大事来抓,嘉砌是当时在民间设立的义仓,粮食来自于百姓捐纳以防凶年。” “你知道的好清楚啊。” “小时候去参观时,门口介绍上就是这么讲的,如果遗址没被破坏的话,一会儿你也能看见。” “好吧!” 沿着一路上的路标和指示牌,离嘉砌还有十来里路的时候,原本明亮的天空突然变成昏黄色,徐子良和木雷彼此相看的时候,都发现对方的脸色,被天空之色渲染的昏黄可怖。 几年来的经验告诉徐子良和木雷,沙尘暴马上就到。 当务之急是要找一处安全的避风的房屋。 孤立旷野的房屋不可以。 在某次外出寻找食物的过程中,徐子良遭遇了沙尘暴。为了躲避危险,他躲进了一间废弃的水泵房。然而,沙尘暴的威力超出了他的预期,竟然将水泵房的房顶掀开,徐子良差点被大水泥块砸中。 那天紧急情况下,徐子良机智地躲在了失去房顶的角落里,用衣服包住头来保护自己。沙尘暴过后,徐子良几乎成了一个沙人,衣服无法阻挡沙尘的侵袭,他的全身和气管里都进了沙尘,一连咳嗽了好几天才勉强扛过去。 紧急之下,徐子良一眼看见路边有口窨井,徐子良激动到两眼放光,这可是用来躲避沙尘暴的好去处。 转眼间沙尘已至,徐子良和木雷无法睁开眼睛,无法说话,更无法呼吸,沙尘打在脸上,那可是千军万马的撞击。 自然界的袭击杀伤力最大,人像弱小的蚂蚁,只能听凭死期降临。 第54章 实心墙壁那头却传来清晰的对话声 沙尘暴发出怒吼声,发出令人刺耳的巨大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开来。 徐子良紧紧拉着木雷冲向窨井,井盖破旧,半陷黄土,显然已经多年无人维护,更是难以打开。 四周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放眼四周,再也没有其他可以躲避这场暴风的地方。 就在沙尘暴即将席卷而来,高不见顶的黄沙墙向他们逼近之际,徐子良果断地用插进井盖中的两指将其提起,仿佛那就是生与死的分界线。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把搂过身旁的木雷,将木雷先按到井底,确保他的安全。 紧接着,徐子良自己也跳下去,两人一同进入井底。风刮到井口的同时,徐子良合上的井盖。 至于井底的情况,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先考察一下了。 在狂风的肆虐中,他们只能如此。 刚跳进去,听到狂风与沙石从头顶席卷而过的怒吼声,石块将井盖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徐子良的心怦怦直跳,稍微缓和一点时,他感觉到井盖并不是完全由着他自己的力量打开的。 他有多少力量他最清楚,冥冥之中,一定有别的力量帮助他完成。徐子良庆幸地想。 不管是什么神秘力量帮了这个忙,他和木雷总算逃过了一劫。 井很深,从井口到井底有两米多的高度,好在地面是沙土,并非管网铺设,两个人又背了背包,起到垫底缓冲的作用,要不然掉落下来的时候肯定会摔伤。 徐子良拧亮手电筒,井下空间倒不算小,井底大大小小的坛子,坛身的一半埋在土里,原来是农村一处田边酒窖。 有几只坛子身上写上了红缨子高粱酒,这种高粱酿出来的酒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徐子良虽然对酒并不是特别热衷,但躲沙尘暴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盘膝而坐,开了一坛酒尝了几口,背包里的牛皮冻,此时正好用来佐酒。 井盖上的风仍在吼叫,飞沙走石的动静依旧不小,这场沙尘暴持续的时间比以往更久。 酒意渐渐上来,徐子良脸上泛起了红晕,不过他自己察觉不到,外界风沙越来越大,但徐子良的心中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宁静,时间似乎变得缓慢而充实。 反正要等风停,木雷也放宽心,吃了牛肉冻又喝了水,吃饱喝足,从包里抽出毯子铺开,已经和衣睡下,此时竟然发出均匀的呼噜声。 “打呼噜这么响。”徐子良带着微醺的醉意说,接着他也倒身睡下,等风停这段时间,呆坐着,还不如睡一会儿补充体力。 没想到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木雷喊醒了徐子良。 沙尘暴已经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浑浊的尘埃,大地被一层厚厚的黄沙所覆盖,井盖上也落下几寸厚的黄沙,徐子良掀起井盖时又费了一番气力。 天色仍然昏黄,好在风已经停了,然而空气中的尘埃颗粒仍然使人感到呛鼻,徐子良和木雷的背包里通常都会备有口罩,这会儿他们便戴上口罩,以保护自己并能够正常行走。 没有星光与月色的晚上很快到来,这种天气不适合走夜路,容易发生危险,或者是走着走着就走错了路,哪怕再熟的路,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幸存者们绝不会在这种天气下走夜路。 可是一心想要搞清楚那伙人前去找种子这件事,对了,还有木雷所说的小人儿,以及木雷的救命恩人等等,一切理不清的事件,前往嘉砌自然会找到答案。 木雷又想起他曾听小人提起原种这个词。 原种是什么意思?原来的种子?原先的种子,总之肯定是带有希望的种子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这一趟行动,也是带着对原种的期望,与得到的理想而驱动与前行的。 原种肯定是能发芽的种子。 春天播种,秋天收获,虽然还不清楚原种究竟是什么,但理想开始在他们心里滋生。 徐子良加快了脚步,夜风吹散了他身上不多的酒意,他开始清醒,同时也开始回味,那高粱酒初喝感觉一般,烈而不洌,但喝过之后没多久才会产生回味。 “回头路过的时候,搬一坛子走。”徐子良咂了咂嘴对木雷说,他又拍了拍口袋,却突然发现放在贴身衣袋里的种子不见了。 “我们还得回去一趟。”徐子良说。 “丢了什么东西?”木雷一下子猜出来。 “那些种子,番茄、牧草,野果的种子,我们必须把它找回来。” “也有可能掉在路上了,我们在路上也要找一找。”木雷细心地说。 如果种子掉在路上,返回的路上还是能够找回来的。因为他们并没离开太远,没用多久,他们又回到救了他们命的窨井旁。 路上没得掉落的种子。徐子良想了又想,他在井底曾经掏过口袋,种子八成就掉在井底。 离开时,徐子良将窨井盖虚虚掩上,再次打开的时候就容易许多。 木雷在井边等着。 徐子良沿着梯子下了井,他刚下到井下,木雷就跟着下到井里。 “你咋也来了,不是让你在井上等着吗?”徐子良不满木雷不听安排。 “小声点,快躲起来,有人。”木雷紧张地说。 “哪里有?”徐子良爬上梯子,将井盖重新盖好。 即使有幸存者经过,他们未必会下到井里找物资。 可是徐子良并没听到井上有人声。 “你听。”黑暗中木雷小声说道。 果然有声音,但并不是从井上传来。这声音的来源和方向让徐子良有些疑惑,竟然是从身边传来。 黑暗中,徐子良和木雷支起耳朵仔细听声音的来源处,没错,就在他们身边不远的距离。 从墙体里传来,原来这窨井的下面并不是单独的一个空间,墙壁的另一侧似乎还有空间。 声音从另一个空间传来,相隔的这土墙,应该也不算厚实,不然声音不会那么近。 “他们在另一个窨井里?”木雷小声问。 “有可能,都是为了躲这沙尘暴,幸好没和咱们在同一个窨井里遇到。”徐子良回答。 这一带,有多少处这样的窨井呢?徐子良猜想。 “可能是处理场的那伙人吧?”木雷又问,他听得很仔细,感觉其中有一两人的声音很是熟悉。 “呸,那么大的风,咋不卷死他们。”种子还没找到,又和死对头距离这么近,徐子良感觉扫兴又麻烦。他小声说道。 “我们等等再出去。”徐子良又低声说,“也许今天晚上咱们得在这底下过夜了。” 徐子良开始找他的种子,整个井底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发现失踪的种子。 懊恼地叹口气之后,徐子良将背包枕在头底下开始休息,木雷这时则挨着和那伙人相邻的墙壁坐着,正在努力听那伙人聊天的内容。 尽管刚刚失去了两位同伙,但那群人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哀伤,木雷听到他们时而高谈阔论,时而放声大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快乐的事情,让他们如此开怀。 “笑得像猪哼哼一样。”木雷低声恨恨地说。 他的声音必须很小,才能保证不被墙壁那一边的人听到。 徐子良虽然躺着但并没睡,他一边想着种子能掉在何处,一边支起耳朵听那伙人在聊些什么。 人一旦将注意力集中起来,听觉就会变得灵敏几倍,隐隐约约串联着听,竟然也听出那几个人闲聊的内容。 听着听着,徐子良感觉自己似乎和那伙人坐在了一处。 隔着一面对方还不知道的墙,徐子良隐约了解到他和木雷所处的环境。 他对嘉砌,显然不如那伙人了解得清楚透彻。 虽然听口音,那伙人是北方人。 谈论得头头是道,听着听着,有时徐子良会情不自禁点点头。 木雷也认真地在黑暗中侧耳听着。 “这一处粮仓被那些搞考古的挖掘时出土不少陈粮,听说出土时有陈粮数十万斤。” “乖乖,这么多粮,放在现在能吃多久。” “那些陈粮都浪费了,出土时都已经炭化,只能当垃圾处理。” “可惜了。” “真是可惜。” “国家亡了,粮仓都不管不顾了。” “一个国家的衰亡并不会导致其粮仓的空虚。”一个嗓音沙哑的男子轻咳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粮食的储备,不仅仅是对粮食的储存,还是一个庞大的物资储备体系,同时还需要有相应的防御体系。一个国家的粮食储备,和国防差不多了。” “粮在,国在,国亡,粮未必亡。”有人补充说。 “那当然,以隋朝为例,那时国家财富丰厚,但最终还是因为起义军夺取了国家的粮食储备而亡国。隋朝大业十三年,翟让在李密的建议下,成功突袭了兴洛仓,随后开仓放粮。这样的事情,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吸引力,无论能够行走的,还是无法行走的,都纷纷出门,道路上人流如织,热闹非凡。而瓦岗寨则趁机招兵买马,瓦岗寨的起义军队伍因此迅速壮大,发展到了数十万之众。这样的声势,对于当时的朝廷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他们怎能不感到害怕呢?粮食戍卫,完全就是有关国家安全的军事行为了。” “被抢一次,那还不得长点教训,总得出台一些措施应对吧。”另一人说道。 “当然有,就这粮仓,可是国家重库,两百来人守卫军是少不了的,都是挑选了精壮之人,昼夜巡逻防止有人盗窃仓粮,士兵也是定期调换。” “确实如此,时间久了,看粮的就变成盗粮的耗子了。”又有人插嘴说。 “那这暗道呢?是防止有人打洞进来偷粮吗,巴西有劫匪就挖地道进入巴西中央银行,偷走了好几吨重的现金呢。” “过去的防御不比现在的差,巴西银行又怎样,防御不是铁板水泥就能防得了的。其实每个粮仓下面都有暗道,地下暗道,里面的规模超出你的想象,完美的防御系统才重要。” “仓库底部别有一番洞天。”听的人津津有味并点评。 “当然,有些建筑你不能只看表面,就像长城,你觉得它是一道表面上用来防御的铜墙壁垒,其实墙下另有暗门,通过矮小门洞进入内部,你就会发现它才是长城的根,这根系四通八达,还有通向关外的秘密通道,这种密道可以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完成兵力的集结与部署。” “那暗门有几处?不可能只有一处吧?” “那是当然。”烟熏嗓男人说。 “别说长城了,说说咱们刚刚通过的那道门,跟个狗洞似的,应该还另有别的暗门吧?”有人又问。 被问的烟嗓男人,似乎正在喝口水,来补充他说话太多流失的唾液。 等了十来秒,他再次开口,看样子,他对这方面有深入的研究。 “兔子还会准备好几个藏身的窝呢。仓廪实天下安,粮食储备可是国家头等大事,多留几道暗门是必然的,这边另有突门,隐藏得特别好,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外人那边看来,怎么都是一面墙,更不找到门的位置,而自己的那一方空间方便活动,如果遇到外敌来袭或者其他紧急情况时……” “可以破墙而出!!!”有人急忙插话。 “所以想抢粮食并不容易,觉得攻下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墙壁里跳出来一队兵马。” “大家都是搞武装的,谁怕谁呢。” “抢的肯定不如防的准备充实,所以接下来找种子的时候要留心一点,必须谨慎行动,不要被这暗道表面上的平静所蒙蔽,暗道里可能隐藏着你们想不到的危险和玄机。” “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有人惴惴不安地问,“这都古时的布局了,现在还能伤到咱们?” “种种机关吧,反正处处要小心。脚下头顶都要仔细观察一下再经过,不然有翻板,或者头顶有暗器巨石之类的,再过千年,该伤人的还是会伤人,总之必须处处小心。” “咱们也下来半天了,这暗道又不是四通八达的,跟个蛛网一样乱,谁知道种子藏在哪个洞里呢,也许是洞中洞,暗道里的暗道,哪有这么好找的。” “错,蛛丝的布局可是有规律的,怎样走,横竖进退都能够摸索出来,咱们又不像古时用这地道的人,常常走,天天走的,用不了几个月就摸熟了,这暗道可是没有规律可摸索的。”一个男人听了暗道里有伤人机关,有点胆怯地说。 “难是难,但难在一时,如今找种子是唯一的活路,就算在这里找个十天半月,跟一辈子的活路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烟嗓男人为众人鼓舞士气。 看来烟嗓男人是这伙人的头目。 可之前,这人可不在伙夫那伙人之中。 也许是半路加入进来的,或者是在这里汇合的。 但烟熏嗓这话劝人很实用,接下来,没有再说扫兴话的人了。 接着墙的另一边,传来一众人手忙脚乱地整理随行物品的声音,其中伴随着杯子的叮当声响。 一阵响动之后,墙那边静悄悄的,一行人已经离开。 徐子良这才敢用手指轻敲墙壁,听到的声音与实心墙无异。随后,他又换了另外几处敲击,结果仍是同样的声音。 徐子良感到非常疑惑。 根据常识,隔墙的声音听得非常清晰,墙壁应该很薄才是。然而,无论他怎样敲击,无论是用手指还是用拳头锤击,传来的都是墙后厚实泥土的回应声。 “你也想破墙去另一边吗?” 见徐子良在洞里来回走动,又不停敲墙并倾耳细听,木雷举着手电筒,就像给舞台上的演员打追光一样,徐子良走到哪里,光就跟到哪里。 “可我毫无发现,这墙是实体的,墙是实体的,这些声音又从哪里传来?”徐子良纳闷地回应。 “总不能,是鬼在说话吧。”木雷紧张地说。 “可是鬼要种子干吗呢?他们又不需要种田。”木雷又说。 第55章 去游客服务区找找关于暗道的线索 听烟熏嗓那伙之所言,他们已经身处嘉砌古仓的下方。 但徐子良他们所处的酒窖,离嘉砌古仓至少还有两里地的距离。 两里的距离,怎么可能听得清嘉砌古仓底部秘道里的对话声呢。 木雷所说的鬼说话,可这伙人说的是现在的事,这伙人和他们一样,关心并寻找着种子,谁找到种子,谁就找到了希望。 嘉砌古仓的传说,徐子良从小在大舅那里听过一些。 徐子良的大舅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热衷于聆听书声,很小的时候开始起,徐子良便常在大舅家与大舅一起沉浸听书,诸如《隋唐演义》等长篇历史说书,其中内容,至今仍然清晰。 记得瓦岗寨战术中的一环——夺取粮仓。瓦岗寨之所以能在隋末时期短暂地成为举世无双的军事势力,正是因为成功夺取了这些粮仓。 在历史的长河中,起义军屡见不鲜,而隋朝时期的起义军尤为擅长利用粮食作为战略资源。起义之前,抢粮几乎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一旦成功夺取隋朝建立的任一粮仓,便能轻易满足数十万军队的给养需求,真可谓是“以隋朝之粮,行隋朝之反”。 隋文帝杨坚当年费尽心力囤积粮食,意在为大隋王朝的千秋万代奠定坚实基础,恐怕他未曾预见到,这些粮食最终竟会成为加速隋朝覆灭的助力之一。 这般大规模的嘉砌古仓,大概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夺取。 然而,徐子良却从未听闻过这样存在于书外与传说中的秘密:为了防止粮食被劫掠,各大粮仓实则都暗藏玄机,设有秘密通道。这些通道不仅用于囤积隐蔽的粮食储备,更在关键时刻为守仓人员提供了便捷的逃生之路。 如果真的如此,徐子良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探索欲望,他真希望能够亲自去探寻一番。 徐子良和木雷在窨井里过了一夜。 井底的气味不怎样,但井里很是温暖。为了预防缺氧的风险,徐子良明智地打开了井盖。 到了后半夜,徐子良一觉醒来,发现天空布满了璀璨的繁星。 井盖上方的星星映照下来,徐子良产生了迷离的错觉,仿佛那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只需攀上那架梯子,便能踏入那片繁星点点的浩瀚宇宙。 好久没这么认真的看过夜空了。 天亮之前,徐子良叫醒了木雷,他们借着星光赶路。 空气很冷,木雷缩着脖子,不过走了一会儿,人越走越清醒起来,寒意和困意也渐渐散去。 这种状态下,他们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天亮之后就到达了嘉砌古仓。 他们首先前往嘉砌古仓的游客服务站,一般来说,售票处都会提供详尽的景点地形说明。 废弃与凌乱的服务站简直就像个鬼屋。 不知什么原因还摆着一口棺材盖,可能是疫情刚起的那会儿放在这里的。 徐子良坐在售票口的椅子上,打开售票桌的底柜开始翻找。 他的声音很轻,找寻种子的人就在这里,不能惊动了他们。 果然发现一摞宣传手册,写的是嘉砌古仓的前生今世。 于是徐子良从手册得知了嘉砌古仓的具体布局。 接着,徐子良与木雷各自手持一本手册,认真地开始了寻找前的细致准备工作。 东边守军的休憩之地设于藩篱巷,向西行去,则是粮秣庙。 从庙名便可窥见,嘉砌仓实为军粮储积之所。在古代,粮秣作为军队不可或缺的命脉,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自南向北,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大院与小院,其间矗立着数十间仓廪,这些仓廪又细分为大仓、小仓,新仓与旧仓,每一仓皆有其专属之名。 对于仓的建筑规模与结构,建造时有着详尽而明确的规定,以确保其稳固与实用。 仓廪的地基与地面,更是采用了特殊的工艺进行处理,使之能够抵御四季更迭所带来的种种考验,确保粮食存储期间不陷、不裂、不潮、不腐、不霉。 手册上还提到有趣的一点,守军的值班人员,更喜欢在仓中休憩,因为那里的温度条件相较于他们的驻地更为宜人。 所以值班成为开心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建造特殊的仓房确实温度适宜,那么就是驻地的条件实在太差。 不过徐子良相信前一点。 嘉砌古仓形成的规模,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 人一多,嘉砌仓周边的小型贸易便逐渐繁荣起来。起初,这里的交易主要局限于当地居民与驻军之间,围绕着日常的生产与生活必需品进行,如柴火、大米、食用油、食盐及各式蔬菜等,这些商品常以行商游贩的形式,在仓库外围常年售卖。 随着时间的推移,商业活动愈发丰富多样。小吃店、旅店、正骨店、铁器铺以及布行典当行茶行等等各行各业纷纷涌现,为这一带增添了更多的人气与活力。 放在现代社会中,就是具有地方特色的商业街区,融合了当地历史、文化和民俗特色,形成独具一格商业风貌的商业街。 庞大的嘉砌仓,外围架构迅速形成。 在这个庞大的建筑群中,里堡门、二堡门以及三堡门等建筑,就如同北京的一环、二环和三环一样,构成了一个严密的交通网络,连接起内部的各个部分和外部的广阔世界。 徐子良钻研嘉砌古仓的结构时,木雷在物品柜中找到一些衣服。 木雷将其中一件古式短衫套在身上,捉摸半天不知道这是什么造型。 直到他再次从配套的裤管下翻寻出一个梆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景区内供游客扮演耕夫角色的表演服饰。 拿起梆子刚想敲击,徐子良及时喝止住木雷。 “你敢敲的话我就敲你。”徐子良小声说。 木雷的忘乎所以,差点造成他们暴露的危险。 木雷吐了吐舌头,将梆子重新放回原处。 手册上没有一个字提到暗道。 但根据徐子良他们所掌握的信息,嘉砌古仓只是地面部分的建筑,地下还有一处同样庞大与隐密的建筑,还有深藏的原种,用来逃脱的密道,这一切都深深吸引着徐子良。 地下通道,哪里才是进入口呢? 徐子良抬眼望向窗外,眼神有种迷茫与坚定交织的复杂情绪。 要想解开嘉砌古仓地下世界的秘密,绝非易事。 第56章 发现被同伙抛弃的高烧阿尼 “救你的那个人,后来你有没有见过他?”徐子良问。 “没有,他好像突然就消失了。”木雷郁闷地回答。 “也许被那伙人害了吧。”徐子良猜测。 “但愿他还好好的。”木雷带着一丝忧虑回答道。 “这手册没什么用处,不过是地面建筑的一些布局规划,对我们寻找暗道和原种没有任何帮助。”徐子良转变话题。 “也许博物馆里有我们能用得着的。”思虑一下,木雷又说。 “博物馆?” “嗯,我想起来那天我曾经听过那几个人提起过博物馆,还说过博物馆保管部的门不好开。” “明白了,博物馆有嘉砌古仓的最真实准确的资料。毕竟是专业部门。”徐子良突然意识到。 嘉砌古仓暗道里的秘密,或许就藏在那些被尘封的文物之中。 “他们可能去了博物馆,那咱们也得过去找找。”徐子良决定去博物馆碰碰运气。 “万一遇到那几个人怎么办?”木雷有点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小心行事呗。”徐子良沉思片刻后说,“难道你不觉得,他们抓的那个人,和博物馆有关系吗?” “啥关系?”木雷稍一沉思,“你说那人是博物馆的?” “差不多,他们虽然进入了暗道,但没能找到他们想要的,在里面也是一通乱找,但在博物馆工作过的人,里面的布局他们显然非常熟悉,暗道的走向和用途也是了如指掌的,想了解暗道,找他们就没错了。” “那进保管部呢?”木雷又问。 “历史档案、古籍善本、研究资料吧。”徐子良继续猜测。 “哇,你真厉害。”木雷佩服得五体投地。 接下来,前去博物馆。 也许他们晚了一步,但总比在这里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盲目乱转要好。 逐一梳理过之前收集到的信息,那些曾经看似杂乱无章的点滴,在思维的碰撞下逐渐显露出隐藏的脉络。 他们看了看地图,博物馆离嘉砌古仓有十一里路的距离。 “这么远。”木雷咕嘟一声睡倒在地。 他很饿,但包里没什么食物了,牛皮冻也吃光了。 嘉砌古仓这边很难找到食物,说起来让人又好笑又难受,曾经那么大的粮仓,如今在这里却找不到一粒米。 寻找食物成为当务之急。 他们从服务大厅走出来。 “那里有人,好像死了。”出来后,木雷眼尖,一眼发现不远的墙根下躺着一个人。 也许之前就在那里,只不过他们没看见而已。 那人一动不动,似乎死去多时,之前那么大的风暴,也不找地方躲躲,十有八九是死掉了。 “别管他了。”徐子良说,不过他的眼睛却盯在死尸身上。 那衣服好熟悉,酱色的羽绒棉服。 身形也熟悉,好像是阿尼。 “是阿尼。”徐子良说。 “谁是阿尼?”木雷问。 “我杀了他哥哥。”徐子良回答并快步走过去。 “啊,是他,那你千万小心,别是陷阱,那几个人为了把你引出来,让阿尼假扮死人引你上钩。”木雷警惕地提醒徐子良。 但从内心的感觉来说,徐子良认为阿尼不会这样做,阿尼不会搞阴谋诡计,虽然他和阿尼认识没多久,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没错。 看看四周,徐子良才走向阿尼。 确实是阿尼。 他一动不动,脸朝下,呈趴着的姿势。 怎么会这样,徐子良心想,和阿尼分开的时候,阿尼还是好好的。 阿尼身上没有外伤。 徐子良先将阿尼翻过来,翻过来之后再进行检查, 阿尼没死,他在喘气,脸红红的,徐子良摸了一下,阿尼的脸滚烫,他在发高烧,喘气也是急促的。 可是没有药物能够给阿尼进行治疗。 木雷也走过来,他还是警惕的,不时看看四周。 好在他们找到一个废弃的遮阳伞,又将阿尼翻到伞上,伞把手正好可以用来拖动。 阿尼好沉,躺倒后更是沉。 “他好胖,得多少食物才能满足他的身体需要。”木雷帮徐子良拖阿尼时,吃力让他这样说道。 “就算他能活下来,但今后不会有这么壮实了。”徐子良回答。 “为什么?” “因为他哥哥不在了。” “你杀的那个人,是他的哥哥。” “嗯。” “这不怪你,是他先想要你的命的,你是自卫。”木雷看出徐子良的内疚,他安慰道。 得先找水,古仓附近有一处池塘。 几场冬雨落下,池塘积满了水。 他们将阿尼带到池塘边的木屋子里。 一些临着池塘的,高脚的,木质的老房子,推开窗就能看见池塘。 他们将阿尼拖向木屋。 虽然池塘里只有积存下来的雨水,但他们很满足。 这些雨水,也足以缓解他们目前所面临找不到饮用水的困境。 将阿尼拖进房间之后,徐子良将桌子的桌板拆下来,桌板当作床板,给阿尼当床使。 将阿尼往门板上搬的时候,阿尼哼了一声,似乎有了一点意识。 阿尼直挺挺地躺在桌板上。 想了想,徐子良又招呼木雷帮他搭把手,将桌板换了一个位置。 “这不好好的嘛,换位置干嘛。”木雷累到一动不想动。 “你不觉得这个位置有点不好看吗?” “躺着就行,管啥好看不好看。”木雷坐在椅子上,摊着四肢仰面以最能放松的姿态休息。 看了一眼:“还真,有点像,那个……”木雷发现了徐子良要求换桌板位置的原因。 “确实得重新躺,不然咱俩成守灵的了。”木雷站起来,配合着徐子良将阿尼换了一个位置,不再是头冲着门,这样一看,虽然还是直挺挺的,但看上去没那么瘆人。 阿尼继续哼哼,连哼几声之后他的身体开始抽动,这是高烧中的身体反应, 没有体温计,徐子良用手背在阿尼的额头上试了试,似乎更烫了。 阿尼睁开眼,但短暂地睁开之后就是双眼向上翻,眼珠开始滴溜乱转。 “这是咋了?跟中邪了一样。”木雷有点害怕,他本来就对这伙人有种排斥感。 阿尼又是一阵抽搐。 “不好,再这样下去他就死定了。”徐子良说,然后他让木雷看好阿尼,他出去挖些塘泥回来。 “挖那个干吗?”徐子良出门时,木雷问他。 难不成塘泥还能当药吃。 “给他敷头啊。”徐子良向门外急匆匆走去。 撕破的遮阳伞,用来包裹冰冷的塘泥,放在阿尼的额头和胸口。 阿尼的高烧,让冰冷的塘泥没多会儿就变得同样滚热,于是徐子良又给阿尼的额头前换上新的一块塘泥。 塘泥有种淡淡的水草腥味。 阿尼的热度,渐渐开始减轻。 木雷一直在一旁看着,听徐子良说阿尼快要退烧时,木雷也放下心来。 “高烧会损害大脑,会把人给烧成傻子,现在不用担心了。” 说完,木雷又觉得这话哪里有点问题。 于是他又说:“这个阿尼是不是以前也发过高烧,所以成为傻子了?” “不知道,也许是天生,也许是后天形成,谁知道呢。”徐子良回答。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伙夫临死前的一幕,伙夫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但伙夫的眼神里没有怨恨,却是一种哀求与托付。 “带我弟弟。”徐子良喃喃地念起伙夫临死前的那句话。 第57章 深夜房间下面传来的古怪撞击声 伙夫让他把阿尼带走。 他竟然会把阿尼拜托给他,而不是他的同伙。 徐子良摇摇头,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但在亲人这里,还会剩下一些理智与心愿。 他们生了一堆火,煮了一些湖中的雨水喝。 没有食物了,四周如此空旷,看样子也不像能够找到食物,他们放弃出门寻找食物,盲目只能更加耗费体力。 以没有食物的现状,他们也不可能走得太远。 博物馆计划一时不能实行。 徐子良盘腿坐在阿尼身边,他在柜子里找到几套工作服,虽然是夏季的,但也能够给阿尼的身上添点温暖。 他的身边是一包又一包地用过的塘泥。 没有白白辛苦,后半夜,阿尼的高烧消退了。 “我哥,我哥。”虽然还没清醒,但阿尼嘴中开始喃喃喊着。 片刻之后,他又平静下来。应该是做梦了。 这家伙梦到了什么?肯定是梦到了伙夫了吧?徐子良心想。 想到伙夫的做饭手艺,想到伙夫临死的眼神,徐子良心中千回百转,难以平静。 小星星一样的,残存的一点火光,映照在徐子良的脸庞上,那脸庞有了平时没有过的坚毅。 木雷很饿,他坐在椅子上,趴在另一张桌子上睡觉。 屋子里很安静。 看到阿尼退烧,疲乏也向徐子良袭来,他揉了揉脸,又用力搓了几把,感觉脸上的血液流动起来,他靠着桌子,准备休息一会儿。 不能睡得太死,那伙人还在找他们呢。 可是徐子良刚一合上眼睛,身子下面,房间连通池塘的木柱,传来猛烈的撞击声。 “咚咚。”徐子良顿时睁大眼睛,木雷也猛然抬起头来。 声音非常猛烈,来自他们脚下。 地板的下方就是池塘。 再这样撞击下去,地板都得撞漏。 “来找咱们的?”黑暗中木雷小心问。 “嘘。”徐子良让木雷不要出声。 如果真是来抓他俩,直接破门而入就是,况且这门就是薄薄的一张板,轻轻一推就开,根本不需要费力气踹。 声音很有规律,一声接着一声,响十来声,暂时三五分钟,就像歇了一气,又开始有规律地撞击。 “这是搞装修呢?”徐子良小声说。 他稍微放下一点心来,这声音不像是对着他和木雷来的。 木雷将椅子轻轻地往阿尼身边拉了拉,他离阿尼近了一点。 阿尼仍然沉睡着,声音那么大,他一点也没听见。 他们一直等到下半夜,撞击声仍然持续,但也仅仅如此,没见有进一步的行动。 天快亮时,木雷和徐子良终于忍不住了,他俩在木地板上倒头睡去。 撞击声终于停了下来。 徐子良醒来时,一眼看见阿尼已经醒来,但阿尼高烧刚退,浑身没有力气,仍然躺在门板上,一双眼珠子先活了过来,已经能骨碌转了。 徐子良烧了一点热水喂给阿尼,但喝水可不解饥饿,看到阿尼虚弱无力的样子,徐子良叮嘱木雷留在屋里照顾阿尼,他出门找食物去。 池塘边上就是森林,枯死的森林,看不出有活着的树木,这种地方,就算在里面找三天三夜,除了树皮之外,也难发现能够吃的食物。 徐子良看着森林发了一会呆,虽然感觉难能有所发现,但他还是决定进去碰碰运气。 因为除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寻找食物。 果然像他所预料的那样,除了枯死的树,就是枯死的草,没有活着的动物,就连一只蚂蚁都没遇见。 徐子良感觉他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 壮者不耐饥,饥火烧其肠,饥饿的火,烧得他快要倒下,徐子良的脚步开始踉踉跄跄。 他离饿死已经非常接近了。 接着天旋地转,徐子良两眼发黑,生命似乎在这里走向了最终点。 徐子良咕哝一句,要死了,然后两眼彻底一黑,他倒了下去。 但他没死成,他的脸重重地砸在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面,这让徐子良不但没有摔伤脸,反而觉得黏糊糊的脸上有种舒适感,清凉,绵软。 徐子良坐在地上,用手抹擦了把脸,是什么呢,总不会是牛粪吧,这里哪来的牛呢?活着的植物都没有。 眼前是黑乎乎的,像是一块巨大的,畸形的蘑菇,又有点像橡皮糖的弹性。 个头不小,足足有一个足球那么大。 是蘑菇,还是菌子?既然长在落叶里,那么有可能是菌子。徐子良心想。 他将疑似菌子抱起,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谷顺的冬天,深山老林的山沟处,植被厚一些,温度适宜的地方,四季都能长菌菇。所以这家伙可以食物的可能性非常大。 之前徐子良也上山摘过菌菇,但没见过这一种。 疑似菌子散发着植物的清香气,这让徐子良确定它是菌菇无疑了。 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收获,徐子良浑身顿时有了力气,回去把菌子炖了吃,这么大的菌子,够吃好几顿的了。 徐子良心里哼着歌往木屋走去。 采蘑菇的小姑娘,不,分明就是采蘑菇的徐子良。 没有盐,白水煮蘑菇,不知道滋味会是什么样的。 之前大舅家里也做白水煮蘑菇, 但是放盐放胡椒调味,味道很鲜,没有盐的蘑菇汤他没尝过。 一高兴,脚步就快了许多,虽然肚子饿得像火烧,但有了盼头,饿得就没那么绝望了。 木雷一直守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徐子良回来,远远看见徐子良抱着一件黑乎乎的东西回来,木雷激动得老远就跑过来迎接徐子良。 “这是什么?”木雷好奇地盯着徐子良怀里的菌子看。 “应该是菌子。”徐子良回答。 木雷伸出手指戳了戳。 “怎么这么硬,跟个轮胎一样,这怎么吃?”木雷有些疑惑,这和他平时见的菌子一点都不相同。 “这可是冬天,冷的原因吧。”徐子良也说不清楚,但是啥不重要,他们太需要食物了。 “对了,他醒了。”木雷突然想起来。 徐子良出门没过多久,阿尼就挣扎着坐了起来,但他只是坐着,似乎很沮丧,见木雷盯着他看,他垂下头,双手握着脚脖,一直呆呆地坐着,样子像个掉下树的考拉。 木雷没和他说话,不熟悉,不知道说什么,另外还有些提防着他,毕竟是坏人那一堆里过来的。 徐子良顾不了醒来的阿尼,他要煮蘑菇。 先把菌子拿到池塘边洗了洗,就在他手洗的时候,菌子颤抖一下,就好像徐子良挠到它怕痒的位置。 徐子良愣了一下,这菌子还怎么会动呢? 但又一想,这个世界那么大,不是所有植物的习性都是人类能够了解的,能吃就行,管它那么多呢。 他将洗好的菌子带回小屋,开始生火煮水。 等当水烧开的时候,他从腰间掏出小刀,开始切菌子。 菌子不像木雷所说的那样硬如轮胎,但也需要花费一些力气才能将它们切开,水开之前,他终于将菌子切成了适口的大小。 剩下的菌子,徐子良把它放进了水桶里,下次下锅之前,就不用再清洗了。 柴火噼啪作响,火光跳跃,水渐渐沸腾起来,徐子良将菌子放入锅中。菌子随着开水一起上下翻腾咕嘟着。 木雷坐在锅边等菌子煮熟,他的眼神与呼吸都是饥饿的。 感觉菌子差不多已经熟的时候,徐子良却在这时提议,由他先尝,过十分钟后他没事,那时木雷和阿尼就可以吃菌子了。 徐子良以树枝为筷,从锅里夹起一块菌子,经过十来分钟的沸煮,菌子变成了黑灰色,看起来让人没什么食欲,但饥饿之下,徐子良在吃下它之前,已经连连咽下几口口水。 嚼在口中,煮熟的菌子竟然有股鸡肉的香气,徐子良不由得睁大了眼,这是什么宝藏菌子,煮熟后怎么会这么香。 没有盐,但是口感也不错。 徐子良在木雷的注视下,又将一块菌子放进嘴里,他飞快地咀嚼起来,一连吃了几块。 木雷坚信菌子肯定没问题,他已经用树枝折成一双筷子。再坚持几分钟就好。 十分钟过去,徐子良没什么反应,因为肚子里有了食物,他的精神状态更好了,眼睛也有神了。 “可以吃了。”木雷急不可耐地说。 “再等五分钟。”虽然身体没啥异样感,但徐子良觉得,十分钟的观察期还是有点短暂,他想再等等。 “再等五分钟都等凉了。”木雷有点急,他已经饿到眼睛都出现重影,眼前的锅变成了两口,在他的眼前晃动。 “那吃吧。” 木雷开动起来,他吃得又急又快。 徐子良用细树枝从锅中叉起菌子并串成一串。 阿尼依然沮丧地坐着。 徐子良把菌子串递给阿尼,像递过去一串肉串。 阿尼没抬头,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沮丧之中,不过看起来他好了许多,和徐子良发现他时的那种状态相比,除了情绪糟糕,身体状态还算不错。 “吃吧,你哥哥平时也让你多吃东西。”徐子良轻声说。 听到哥哥两个字,阿尼抬起头来。 徐子良将菌子串又递近一些。 阿尼面无表情,但他接过了菌子串。 在徐子良遇见他之前,他已经不知道饿了多久,菌子串与饥饿一起唤醒他活下去的意识。 阿尼终于伸出了手,他接过菌子串,送到嘴边大口吃起来,急切地并不断地咀嚼着。 接下来,锅里的汤都喝光了。 木雷心满意足躺在地板上,无论是末世,还是之前的世界,没有什么能比吃饱喝足更令人感到满足的事情了。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他们仨都好好的,这让徐子良彻底放下心来,这菌子能食用,这点已经无疑了。 徐子良和木雷一起肩并肩地躺着。 阿尼这时又躺回到桌板上,高烧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吃饱之后,他更需要长时间地休息一下。 这一整天,几个人都没有出屋,夜里屋里阴冷,持续一整夜,诡异的撞击声让他们没有休息好,这时的窗外,冬日难得的阳光明媚,让小屋里也有了一些温度,他们严重缺少睡眠,这时趁着吃饱可以好好补一觉。 下午,太阳落山之前,徐子良睁开眼睛,木雷也已经醒来,他打开临近池塘的窗,正在向外眺望。 阿尼还在睡,呼吸很平稳,他的状态已经完全稳定下来。 “昨天的响声,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呢?”醒后,木雷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毕竟在阿尼康复之前,他们还要住在这木屋里,而且,寒冷的夜晚很快就要到来。 “谁知道呢。”徐子良郁闷地说。 天黑之前,徐子良带着木雷又去了其他几间木屋,木屋之间相隔不远,五十米一处,大大小小,木雷数了一下,大概有三十多间,大概之前是度假村。 古仓主题的度假村,木屋的构造就像一间小小的古仓。 专门检查过发出响声的木桩,一切正常,没有破坏过的迹象。 确实是度假村,木雷在一间看起来像是员工休息室的木屋里,发现几件秋款卫衣,木雷开心地将卫衣带回了木屋。 木雷还找到了针线,于是回到木屋之后他就开始缝纫,将两件薄款卫衣缝在一起,就成为冬日厚款,这样不但保暖,穿脱也方便。 漫漫长夜即将到来,徐子良和木雷都有点担心,担心怪异的声音会再次出现。 徐子良想过换间木屋住,不过阿尼一直沉沉地睡着,他和木雷离开简单,转移阿尼不容易,这家伙死沉死沉,转移他太耗费气力。 木雷关上门窗后又仔细地检查一遍,他拉拉门的把手,确定门已关好。 徐子良苦笑一下,这种度假木屋,门就是房子的装饰物,无需脚踹,用肩膀轻轻一撞就能打开。 天黑下来。 徐子良和木雷围坐在桌旁的木椅上,两人面色凝重。 昨晚的怪声,显然也让他们心有余悸。 “睡吧。”徐子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将木雷缝在一起的卫衣叠放在桌上,就当枕头了,他准备趴在上面睡觉。 “晚安!”木雷说。他也开始准备睡觉。 饱足生困意,渐渐地,徐子良和木雷感觉到眼皮在打架,困意是难抗拒的,人一困,警惕性也就渐渐失去了。 睡意如同温柔的波浪一般袭来。 他俩的眼皮变得沉重,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拉扯,试图让他们陷入梦境之中。 随着睡意的不断加强,两人的意识开始模糊,原本清晰的思维也变得朦胧起来。 困意如同无形的网,收缴了他俩的戒备之心。 四周的环境变得不那么清晰,思维也变得迟钝,仿佛整个人都要陷入一种深深的沉睡之中。 可这时徐子良听到一些动静。 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声音的高度,是从很矮的小人身上发出来的,声音既带着童音,又有些老态。 这种声音综合着小与老的共同体。 徐子良感觉很奇怪,什么人能够发出这种声音呢。 他们又在私语些什么?徐子良支起耳朵听,但怎样都听不清楚。 徐子良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但四周空空荡荡,别无他物。 那声音仿佛是从空气中直接钻入他的耳朵,既清晰又模糊,让人捉摸不透。 声音不远,似乎离他很近,随着他的寻找,声音变得更加复杂,童音中的纯真与老态的沧桑交织在一起,像是人类的声音,又和人类的声音不太相同。 语言也不像人类的。 说的是什么语言呢?徐子良惊奇地想。 远远的鼓声响起,喁喁私语像是受到惊扰,变得断断续续,随时可能中断。 空气如烟一样淼渺,听不清,看不透。 第58章 制造恐怖异响的家伙被挖了出来 哪里来的鼓声?徐子良心中一紧,同时在这空蒙的四周,他看见隐隐出一个似孩童,又似老人的身影。 那身影穿着宽大的袍子,头发斑白却又带着稚嫩的刘海,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又有着孩童般的纯真笑容。 徐子良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人。 那身影似乎也感受到了徐子良的存在,他远远停下,望向徐子良,眼中闪烁着友善的光芒。 “你是谁?”徐子良终于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身影微微一笑,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小与老的完美结合:“你可以!你可以的!” 徐子良被这突如其来的回答所迷惑,他刚想开口问可以什么,鼓声又大起来。 咚 咚 咚...... 极有规律,鼓声离他很近,就在,他的脚下。 徐子良打了一个寒颤,他终于醒来,又是一个梦。 鼓声是真实的,从他脚下传来,不过徐子良很快反应过来,这可不是什么人在敲鼓,是房子地板下的木柱传来的撞击声。 又来了。徐子良顿时一身冷汗。 木雷也醒来了。 “又是那种响声。”木雷说。 “还相同的时间。”徐子良低声回答。 “会是谁?”木雷问。 “可能是房屋老化原因。”为了缓和气氛,徐子良找出一个借口,虽然他自己也不信这个借口。 他边说边起身,走到窗边,试图透过缝隙看清外面的情况,但夜色如墨,什么也看不清。 木雷缓缓开口:“可这样的敲击,听起来更像是……像是有什么怪物在地下敲房子的柱子,地下的怪物。” 木雷话音落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在房间内蔓延。 徐子良记得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讲过一些关于地下鬼怪的故事,地下的鬼怪都是夜间出行,那时的他听了虽然害怕,但知道是故事,但现在,恐怖故事中的场景似乎正逐渐与现实重叠。 七岁时,还是八岁时,夏天的夜,徐子良都睡在院子里的树下,院子里凉快,夏天的夜基本上都在院子里度过。 那时徐子良的爷爷讲过一个故事,说还是他小的时候,夏天也是睡在院子里的树下,是一棵槐树。 用来睡觉的床,是一张竹床,腿粗,四平八稳,扎实的仿佛能睡四五代人,躺起来很舒服。 一天夜里睡的正香,竹床突然被猛然掀起,他整个人摔落在地上。 爬起来借着月光一看,只见床头的一个床腿上系了一条粗绳,绳子另一头系在槐树的一根粗壮的树干上。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小孩子的尖叫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几位闻声而来的大人点亮了手电筒,在漆黑的院子里仔细地寻找了一圈,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外来人员的踪迹。 家人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吓唬孩子的行为。他们对此感到困惑无比,却始终想不出那根悬挂在空中的绳子究竟是谁系上床腿的。毕竟,家中并没有那种粗壮的绳子。 至于外人半夜翻墙进入院子,只为进行一场恶作剧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因为院门是紧闭的,除非有人跳墙进入,但即便如此,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系好绳子,猛然拉起来,再将小孩子掀下来,然后迅速逃离现场这一系列复杂的行为,且不被人发现,这可以说是绝无可能的。 “那是谁系的绳子呢?”还是小孩子的徐子良问过爷爷。 那棵老槐树上曾经吊死过人,一位下乡干部,感情上遇到了些挫折,一时想不开,就选了这么个地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刚死那几年,老槐树因此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村民总认为那个地方不吉祥,随着时间的流逝,村民们的生活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老槐树下发生的事慢慢被人淡忘。 再后来,村子重新划分宅基地,树和地一起被分到家里,但没想到会发生夜间树上垂下绳索捆床脚这种事。 徐子良听了,吓得直往爷爷的怀里钻。 吊绳事件之后,那棵老槐树被砍掉了,但徐子良心里有了阴影,只要看见其它的槐树,总会想起那个故事,白天还好,如果晚上一个人在村子里走夜路,如果遇见槐树,他会加快脚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槐树下经过。 老槐树那苍劲有力的枝干和斑驳陆离的树皮,总是带给他一种上面附着了灵魂的感觉。 此时的木雷,就好像小时候的他。 “不要怕。”徐子良安慰木雷,“等明天再去查清楚。” 他不再是小时候的徐子良了。 木雷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依旧忐忑,但也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两人重新躺下,却都再无睡意,只是默默地听着那身子下方传来的,似乎越来越近的“咚咚”声,心中充满了未知与不安。 夜,似乎比往常更加漫长。 自然,这一夜,徐子良和木雷始终没有合上眼睛,他们一直等待天亮。 天蒙蒙亮时,撞击声消失了。和上次一样。 阿尼醒来了,他的精神开始恢复,正将身上的工作服一会盖在脸上,一会拿下来,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进行着别人看不懂的行为。 “接下来,他怎么办?”木雷愁眉不展看着阿尼向徐子良问道。 带着阿尼,他们更加寸步难行。 “是啊,怎么办呢?”徐子良重重叹口气, “闹鬼了。”听见徐子良和木雷的对话,阿尼惊恐地看向大门,又扭头看向徐子良,然后用受到惊吓的语气说道。 阿尼的眼睛瞪的很大,跟个牛眼睛似的。 “哪里有什么鬼,不要乱说,那是不明声响。”徐子良说。 木雷“唉”了一声。 这阿尼本来就傻,现在又成为一个受了惊吓的傻子,他们更是湿手捏了干面粉——甩也甩不掉。 “是鬼。”阿尼指了指屁股下面,“它在这里。” 阿尼说的是身子下面夜里传来响动声的地方,他身子下面也是木柱的位置。 原来在夜里,不仅是徐子良和木雷一直处在惊恐的氛围中,阿尼也已经被动静吵醒,在惊恐的漩涡里身不由己。 “没那会儿事,是风刮的动静。”徐子良继续哄阿尼。 这会儿,他浑身疲惫,因为一夜没睡,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也是沙哑的,更烦恼的是,他的脑子就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思绪纷乱,无法集中精神。 所以他安慰阿尼的语气很是无力。 果然,阿尼用比徐子良更大的声音说:“是鬼,不是风,是鬼。” “行了,行了,不要自己吓自己。”徐子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今天,我们一起去检查那些木柱,看看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声响。 如果再检查不出来,那么也只有换一间屋子,选择不临池塘没有木柱的房子就是了。 天已亮,总归不会闹出什么动静的,和昨天一样,仨人呼呼大睡又在补觉。 下午日头偏西三人才醒来。 虽然睡了一整天,但头脑昏昏沉沉,徐子良醒后发了好一阵子呆,才算回到现实中。 先去木柱那里找找原因。 阴暗的房屋下,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腥臭,徐子良踩着塘泥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新发现。 一整天没进食,饥饿感提醒徐子良该吃东西了。 回到木屋,升起火,木雷已将塘水过虑好,可以用来煮食物了。 徐子良从桶里捞菌子,刚一伸手,他一愣,菌子的大小,和昨天他发现的时候一样大,不,甚至要更大点。 “木雷,你来帮我看看,你看这菌子是不是变大了?” “嗯,确实,是不是被水泡大了,木耳不就是水一泡就大吗?”木雷倒是觉得这很正常。 “也是。”徐子良像昨天一样,开始切菌子,大小均匀,送进滚水的锅里。 “吃饱,咱们今天换个地方吧?”木雷建议说,他看了一眼窗外,傍晚的景色不错,但他却开始担忧将要到来的夜晚。 “我不想换地方了。”徐子良说。 “为啥?” “我想弄明白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也许这和原种有关。” “奇怪的声音和种子能有什么关系嘛。”木雷是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间木屋里过夜。 “有联系,神秘总是联系着神秘。”徐子良回答,就在煮菌子的时候,他产生了这个念头,进入末世以来,他一直都在逃避,现在他不打算逃避了,无论结果怎样,这一次他都要迎上去。 徐子良的眼神里有一种对未知的探索欲,也是对自己过去逃避态度的告别。木雷虽然不怎么甘心继续住在这间夜里闹动静的小屋里,却也暗暗佩服起徐子良的勇气来。 他感觉到徐子良有种改变。 夜幕降临,冬日萧瑟,木屋外风声渐起,似乎连自然也在为这即将揭晓的秘密而紧张。 为避免被发现,徐子良熄灭了火,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那情绪复杂的面容。阿尼的恢复又进步一些,虽然依旧显得有些紧张,但比起昨晚已好了许多,至少没有再提“鬼”字。他披衣靠墙而坐,不一会儿,黑暗中响起他均匀的呼吸声。 “阿尼说睡就睡,我真羡慕他。”木雷在一旁小声说。 他很想睡,但警惕与紧张还是战胜了他的困意。 “我出去一趟,再仔细检查一下这些木柱。”徐子良站起身,拿起手电筒,他准备自己出去找找原因。 “现在?这么晚?”木雷担心这时出去会有危险。 “也许白天的情况和晚上有所不同,说不定晚上才能找出原因,白天看不出来呢。”徐子良说出他的想法。 “那我跟你一起去。”木雷想了想,他觉得还是跟着徐子良在一起更安全一些。 徐子良笑了笑,他看出木雷的心思,于是点点头。 木雷拿起另一个手电筒,他们进入木屋下方,逐一检查每一根木柱,用力敲打,侧耳倾听,试图找出任何可能的异响来源。然而,一切似乎都如常,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四周虽然一团漆黑,但也是正常,徐子良和木雷准备回到火堆旁继续守夜时,徐子良突然听到一丝异响——其中一根木柱的底部,塘水中隐约有哗啦之声。 徐子良蹲下身,用手电筒仔细照射,声音似乎从木柱内部透出的。 徐子良用手电筒再次敲了敲传来声音的木柱,声响停了,徐子良的敲击声似乎冒犯了它。 “会不会,是水鬼什么的?”木雷的牙齿都在咯咯哆嗦。 “别胡思乱想,这世界哪有什么水鬼。有饿死鬼差不多。”徐子良小声说道。 “那......” “大半夜的,不要再提那个字行不行。”徐子良用禁止的语气说。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根发出异响的木柱,手电筒的光芒在水面上跳跃,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木柱,用力摇晃了几下,但除了水声外,并无其他异常。 沉思片刻,徐子良突然猜到了一种可能性:“或许,这声音与木柱下的地基有关。末世之后,地质变化莫测,可能有些地方出现了空洞或者裂缝。” 这种解释让木雷放心许多,他也凑近了一些,紧张的情绪似乎有所缓解:“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把整根木柱都拔起来吧?” 徐子良摇了摇头:“不,我们不需要那么做。可以用别的方法。我们在木柱周围挖掘,看看能发现什么。” 他们决定立即动手。 铁铲是现成的,木屋里就有,徐子良回到木屋里取来一把铁铲。 木柱下塘水不多,虽然是冬天,但塘泥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冻得邦邦硬,一铲子下去,就能挖出不少湿软的泥土。 两人分工合作,徐子良负责挖掘,而木雷则在一旁用手电筒照明,并时不时帮忙清理挖出的塘泥。 随着挖掘的深入,木柱周围的塘泥渐渐被清理干净,露出了木柱底部与池塘底部接触的部分。 就在这时,徐子良突然感觉手中的铁铲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的东西,随着铁铲的接触,那绵软的家伙似乎是活着的,它发出了古怪的声音,同时扭动着身体准备逃离。 “找到了!”徐子良大声说。 他手下更加用力,用铁铲压住想要逃离的家伙,管它是水鬼还是泥鬼,今天不能再让它闹动静了。 第59章 地笼里的巨鱼与它的家族成员们 铲子下方,传来剧烈扭动的感觉,同时发出啊啊的尖叫声。 “是什么?”木雷惊呼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 徐子良没有回答,而是更加专注地观察塘泥里的情况。突然,他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快,帮我扶住,我们可能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经过一番努力,塘泥终于被一层层清理出来。 铲子下方,疯狂的一番扭动之后,那活物似乎累了,它暂停下来。 木雷稳住铲子,徐子良负责清理。 木柱的底部,沉着一只巨大的塑料的地笼,这地笼不知沉在水底已有多久,一只巨大的塘鲺困在其中,它一直尝试着从地地笼里出来,每一次的挣扎,都会撞向木桩,塘鲺通常都在夜里活动,所以每到夜里,都会传来它在地笼里撞击木桩的巨响。 徐子良将地笼拎到地面上,如果是竹编的地笼,沉在塘中的这几年早就破损和腐朽,被困的塘鲺也早就破笼而出重获自由,但这塑料地笼,即使再过十几二十年也会完好无损。 当初想要抓它的人已经不在了,地笼成为不幸落入其中的塘鲺的囚笼。 塘鲺的双眼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惊恐与绝望,它庞大的身躯在地笼的束缚下显得无助而扭曲。 它身上的鳞片被泥泞覆盖了大半,显得狼狈不堪,这几年一直在狭小的地笼中这样活着并越来越大,这饱受折磨的生活,让徐子良紧紧皱起眉头。 “真是没想到,发出怪声的竟然是它。”徐子良望着地上的塘鲺,语气中既有惊讶也有几分同情,“这么大的家伙,困了这么久,能坚持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一直在这里,这么小的地方,它平时吃什么?”木雷问。 徐子良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笼的构造:“这地笼的网眼设计得挺巧妙,既能防止小鱼小虾逃脱,又能困住像塘鲺这样的大型鱼类,它平时吃那些闯入地笼里的小鱼小虾。” “还好,不然早就饿死了。”木雷同情地回答。 徐子良开始打开地笼,他的动作很轻,生怕给这已经饱受折磨的带塘鲺来更多的痛苦。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把它扔回池塘吧?”木雷看着挣扎的塘鲺问道。 徐子良沉吟片刻:“既然是我们发现了它,也算是有缘。” “啥意思?”木雷眼巴巴地看向徐子良。 “放了它。”徐子良果断地说。 塘鲺这种鱼的名字,听起来确实不咋好听,让人联想到阴暗潮湿的地方,不过,它的肉质还是不错的,末世之前,徐子良吃过几次塘鲺,红烧塘鲺,豆腐塘鲺,每次都吃的干干净净,可见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放了它?”木雷的声音里满是不解,眼神在塘鲺和徐子良之间游移,“这……这可是个大家伙,拿回去炖了,够咱们吃好几顿的了。”木雷说。 徐子良摇了摇头:“它被困这么久,已经够惨了,出了这个地笼,我不想让它进入另一口锅里。” 木雷愣了一下,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听你的。”木雷说。 他年龄虽然小,大快朵颐的口腹之欲放在第一,可是,当他看到塘鲺那双眼睛时,他与徐子良一样,猛然联想到自己,虽然没被困在地笼之中,但在这个末世里,每个人又何尝不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地笼里呢? 这个地笼,虽然没有实体,却无时无刻不在限制着人们的自由。在这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世界里,人们就像这条塘鲺一样,虽然拥有了广阔的天地,却依然无法摆脱命运的束缚。 池塘里又发出哗啦的声响。 木雷扭身跑向池塘,他用手电照向池塘中,亮光中,大大小小的塘鲺,大概有十多条的样子,脑袋从塘泥中伸出来,齐齐看向水面,眼神似乎在寻找什么。 听到池塘里的动静,地笼里的塘鲺再次疯狂地扭动起来,像是响应池塘中的动静。 “是它的家人。”闻声而来的徐子良说道。 这么多年,虽然被困在地笼之中,但它还有家人的陪伴,因此一直活到现在吧。徐子良心想。 徐子良与木雷合力将地笼连同塘鲺一起搬到了池塘边。 他俩将塘鲺缓缓放出。 塘鲺感觉到它获得了自由,空中猛地一记摆尾,扑通落入池塘,溅起一片水花,然后迅速消失在了水中,那伸头看向水面的几条鱼跟着消失不见。 这池塘里有它们的家。 “别被人找到。”木雷望着塘鲺消失的方向,轻声说道。 徐子良拍了拍木雷的肩膀,笑着说:“走吧,这种鱼精着呢,不用咱们叮嘱它”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烟消云散。 今夜,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 第60章 陶埙在阿尼的回忆里温暖地吹响 阿尼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门口。 看见徐子良他们回来,阿尼迎上来。 “我哥呢?”阿尼问,他的眼神越发痴傻 看着阿尼那张因担忧而显得愈发呆滞的脸庞,徐子良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毕竟,伙夫是死在他的手上。 如果阿尼知道这件事的真相,阿尼会怎样? 徐子良不敢往下想。 伙夫这家伙真实的姓名是什么,徐子良也无法知道了,阿尼和伙夫的关系,是怎样一个兄弟情深的存在,徐子良更是不得而知。 但阿尼记得。 他俩自小失去了父亲。 阿尼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母亲嫁到外地,和家里断了联系。 阿尼和哥哥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但弟兄俩被视为负担,尤其是阿尼,他在出生时遭遇母亲难产,智力发展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在爷爷奶奶家那略显拥挤的小家里,小小的天地间,难以找到属于自己的温暖。 哥哥会带着阿尼捡废品,大小身影,穿梭在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阿尼紧紧跟在哥哥身后,小小的身影在垃圾箱之间穿梭,每当发现饮料瓶或者报纸书籍等有用的废品,阿尼的眼睛就会亮起来,兴奋地递给哥哥,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哥哥总是笑着接过阿尼的发现,他教阿尼如何分辨哪些是可以回收再利用的资源,哪些是需要特别处理的危险废物。 卖废品不多的钱,如果不被爷爷要走,哥哥会带阿尼买些好吃的解解馋。 阿尼还记得他第一次拥有玩具,也是哥哥捡回来的。 那天,他们来到了一片即将被拆除的老旧社区。这里到处都是被遗弃的家具、玩具和书籍,阿尼跟在哥哥身后,兴奋地穿梭在废品之间。 弯腰捡寻废品的哥哥突然直起腰,他举起一只呜哇对阿尼大喊:“看我捡到了什么!” 阿尼跑到哥哥身边,从哥哥手中接过了一块石头模样的东西,但它不是石头,是陶器,带有孔洞。 那是一只圆形的陶埙,他们当地人叫作呜哇,因为吹起来的时候就是呜哇呜哇响的。 六七千年前就有了埙,也是呜哇呜哇的音,聪明的古代先民,曾用带有孔洞的石头砸向猎物,当时空气流穿过石上的空腔,形成了哨音,这种哨音启发了古代先民,他们便吹奏带空腔或洞的石头模仿动物发出的声音,使它成为一种诱捕猎物的工具。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原始的乐器逐渐超越了其实用价值,被赋予了更为神圣的意义。古人用它来祭祀天地鬼神,那悠扬的音律成为了连接人神之间的桥梁,是沟通天地、敬拜鬼神的最佳纽带。 当然阿尼不知道这么多,他只是知道,哥哥将埙放在嘴边吹响的时候,苍凉与穿透力极深的声音吸引了他。 哥哥将埙送给阿尼,他告诉阿尼,假如有一天阿尼找不到他,那就吹响陶埙,不管他离阿尼有多远,他都会听到阿尼在喊他,就会赶到阿尼身边。 陶埙,阿尼一直带在身边。 夏天是阿尼最喜欢的季节,一头汗水回来,他们会在镇子外的河里洗个澡在回家。 镇上的小河,是孩子们避暑的天堂。 阿尼和哥哥会挽起裤腿,光着脚丫,在清凉的河水中嬉戏打闹,捉鱼摸虾。他们还会找来废弃的木板,制成简易的小船,在河面上轻轻划行,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他们的笑声轻轻摇曳。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坐在河岸边,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虽然没有理想和远方,但内心感觉非常满足。 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回家吃晚饭。 哥哥十五岁,还是十六岁的时候,那时他不再带着阿尼四处捡破烂了。他进入一家饭店当学徒,从洗剥切开始学起。 哥哥能吃苦,眼色又活,不到一年的时候就能上灶独立炒菜了,并且菜味不输给师傅。 结束学徒生涯,哥哥成为厨房的首席大厨,不过总共也就三个厨子。 能够独当一面了,手艺虽然并不超群,但小饭馆因他的存在,生意一直不错。 那时哥哥已经有了和店老板讨价还价的资本,让阿尼经常来饭店吃饭是他坚持的一点。 如果他不在家里,爷爷奶奶是懒得照顾阿尼的。 当然,阿尼并不是白吃,哥哥会付账。 因此阿尼经常去小饭店找哥哥,那时哥哥会给他安排一张不影响他人就餐的饭桌,炒个阿尼爱吃的菜,再端来一碗米饭,阿尼每天的午饭与晚饭,就是这种幸福的体贴下进行的。 自从哥哥做了厨师,昔日瘦小的阿尼,成为个头达到一米八零,体重二百四斤的胖子,当然,智力上依旧像个孩子。 有的时候,阿尼会习惯性地站在小饭馆的门口,手里紧握着那只陶埙,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等待着哥哥忙碌一天从厨房走出来,然后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 阿尼还去过哥哥的工作间,后厨。 夜幕降临时,是后厨最忙碌的时刻,厨房的灯光昏黄而温暖,阿尼看着哥哥熟练地翻炒着锅中的菜肴,香气四溢,哥哥和同事们的交流总是那么快乐,那是一个团结的,小小的小集体,在烟火气中编织着属于他们的日常篇章。 阿尼觉得日子将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了,挺好的日子,他特别满足,感觉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 然而,平静的生活总是伴随着未知的波澜。 疫病突然席卷了这个小镇,仿佛一夜之间,往日的喧嚣与繁华都被一层看不见的阴霾笼罩。饭馆的生意一落千丈,顾客们纷纷闭门不出,生怕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缠上。哥哥所在的饭馆也没能幸免,从门庭若市变得门可罗雀,最后不得不宣布暂时歇业。 哥哥失去了工作,家中的经济来源骤然中断。爷爷奶奶年迈体弱,无法再像过去那样为家庭贡献什么,反而需要更多的照顾。 阿尼智力有限,但他能感受到家中的紧张气氛,看着哥哥眉头紧锁,夜不能寐,心里也跟着焦急起来。 为了缓解家中的困境,哥哥开始四处寻找新的工作机会。然而,在那个特殊时期,工作机会少之又少。最终,哥哥只能暂时加入了一支由失业青年组成的志愿者队伍,帮助镇上的居民采购物资、运送药品,尽自己所能为抗击疫情出一份力。 每天,哥哥都会天不亮就出门,直到夜深人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阿尼总是守在门口,手里紧握着那只陶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外,生怕错过哥哥归来的身影。每当听到哥哥的脚步声,阿尼就会立刻跑上前去,用他那略显笨拙却真挚的方式给哥哥一个拥抱,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哥哥身上所有的疲惫和忧愁。 尽管生活艰难,但哥哥从未在阿尼面前表露出丝毫的沮丧和绝望。他总是用乐观的态度感染着阿尼,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尼也相信哥哥的话,他坚信只要他们兄弟俩齐心协力,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 疫情没有得到控制,生活也不会再步入正轨,先是爷爷离开,相隔一日,奶奶也离开人世。 虽然不是给了他们温暖与关怀的人,但总归还是带有血缘的亲人,总是能够感受到一份不易察觉却真实存在的联系。 再后来,身边更多的熟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 一次哥哥出门寻找食物,阿尼在家里足足等了一整天,从上午等到深夜,都不见哥哥回来。 阿尼惊恐不已,想到所有的亲人都从他的身边离开,这一次他害怕哥哥也会离开。 黑暗中,阿尼拿起哥哥送给他的陶埙,呜哇呜哇的吹了起来,那苍凉而又穿透力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会将这呼唤声一直送到哥哥身边。 他一直吹一直吹,只有吹响陶埙才会不觉得害怕。 直到半夜,哥哥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第61章 夜间孩子们的嬉笑声与微光菌子 阿尼从口袋里掏出陶埙,呜哇呜哇地吹起来。 在徐子良与木雷看来,阿尼的吹奏技艺毫不着调,没有旋律,当然他可能根本就不会吹陶埙,这陶埙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破烂的。 阿尼懂得自己,他闭起眼睛吹,似乎感受到哥哥的脚步正在向他接近,哥哥说过,只要他吹起陶埙,无论有多远,哥哥都会向他身边赶来。 阿尼闭起眼,偶尔睁开眼睛,看看哥哥有没有出现在眼前。 发现并没有,他再次闭起眼睛,期待下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哥哥就在眼前。 “他这样呜里哇啦的,回头别把那伙人给招来了。”木雷突然担忧起来。 “唉,让他吹吧。”徐子良无奈地说。 伙夫死在他手里的那一幕,阿尼似乎已经忘记,别看他傻,但潜意识让他不接受这悲痛的现实,所以进行了屏蔽吧。 就怕,就怕某一天阿尼会想起那一幕。 所以有时傻也是一种好事。 徐子良觉得他亏欠了阿尼,他不了解伙夫,但他很清楚认识到,他终结了这个世界上最爱阿尼的人。 “接下来,咱们就不用带着他了吧,看起来他已经完全好了。”木雷说,他对阿尼始终保持着戒意。 也不怪木雷,阿尼一米八多,虎背熊腰的体态让他光是看起来就有种压迫感。 “那伙人抛弃了他,他也回不去了。”徐子良回答,这时他的眼神落在门外的一物上。 徐子良站起身来。 那是泡在桶里的菌子。 连吃了两天,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大了一些,而且切口处已经完全看不出切过的痕迹。 它的伤口自愈了?徐子良走向菌子。 “你拿出来的?”徐子良问木雷。 “没有啊,刚才它还不在这个地方呢。是阿尼拿出来的?”木雷看向阿尼。 阿尼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不再吹那呜哇,但他闭着眼睛,跟坐禅似的。 “阿尼你拿出来的?”徐子良又问。 问也白搭,阿尼就像没听见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冷风吹进徐子良的脖子里,徐子良打了一个哆嗦。 菌子不仅体积增大,而且色泽也有所转变,猪肝色,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力量。 “这家伙……有些不对劲。”徐子良喃喃自语道,“你看,我切过的那些地方,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 木雷闻言,也凑了过来,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实,它好像在不断长个子呢。” 徐子良将菌子重新放回到桶里,不过这时他发现,菌子已经大到桶里放不下它了。 徐子良和木雷再次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和不安。 “它好像不是菌子,是太岁。”徐子良仔细地打量着菌子。 “太岁?” “对,就是那个太岁头上不能动土的太岁。” “它头上又没土,再说你不是从树林里把它捡回来的吗?所以可以动它对吧。”木雷看出徐子良的害怕。 不怪徐子良害怕,自古以来,太岁就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令人难以窥其全貌。 尽管科学界对此进行了不懈的探索,但至今仍未能给出一个明确而统一的定义。 一边是怕,一边是口欲之窥,民间吃太岁的传统源远流长,吃太岁能长寿,人们对此深信不疑。尽管有了“太岁头上不能动土”这一古老的警告,却不能阻止人们品尝这神秘之物的脚步。 古代传说里,也提到过吃太岁能够益寿延年。 传说中尧、舜、禹、颛顼等上古帝之所以长寿,因为他们和吃视肉有关,视肉有可能就是太岁,两晋学者给《山海经》作注时,解释了什么是视肉: 形如牛肝,且拥有双目,食用之后似乎永不枯竭,不久又能恢复原状。 和徐子良发现的菌子简直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徐子良捡来的菌子上没有长眼睛。 山海经里把这种视肉与虎豹熊等猛兽并列,这种归类排列,说明这种视肉性情也猛兽。 看来徐子良的害怕是有道理的,因为视肉是有本性的,其性大凶,触之不祥。 “我们老家山上就出过这种东西。”徐子良突然想起家住农村时的一件事情。 也是一团肉乎乎的东西,村民在自家地里挖出来的,感觉不是动物也不是植物,就带回家里,养在院子的水池里。养了好几年,不明之物长大不少,过了几年,突然有一天夜里,肉乎乎的家伙不见了,村民说它长大了,管不了了,所以自己跑了。 村子里怪事多,怪谈也多,所以这事没啥太大的反响。 徐子良记得大舅还提过这件事,大舅说那肉乎乎的东西是肉灵芝,灵芝分类型,地上与地下的,跑掉的那个是地下灵芝,喜欢潮湿但不喜欢水池生活,当它达到某种能力时,就有了自由行动的本事,趁着夜里重新找个地方住太正常不过。如果在地里或者别的地方发现这种肉灵芝,不要打扰它就好了,它不喜欢被干扰。 小时候的徐子良问过大舅,如果打扰了肉灵芝会怎样。 大舅回答,那么有可能会被肉灵芝报复。 因为它有想法有脾气,几乎所有的肉灵芝脾气都不是太好,轻则会用身体里分泌的毒素神不知鬼不觉地投进人家吃的水中,重则会施加诅咒,让被施了咒的人家过得不顺或者是家破人亡。 徐子良突然意识到,他发现的菌子,大概就是大舅所说的脾气不好的肉灵芝。 肉灵芝从屋里跑出来,也许是想回到森林里去。它不喜欢这里。 换谁都不会喜欢,况且还是拿小刀在身上割肉的那种。 大舅还提起过一种极品灵芝,能够永生,水煮火烧都不会死,它还有名字,叫作风生兽,风一吹就能再次活过来。 徐子良把他听过的传说和木雷说了一遍。 传说让他两人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这菌子,或者说这太岁、肉灵芝,极可能拥有超乎寻常的能量与智慧,它的存在,让这个小屋瞬间变得危机四伏。 “那,咱们还能吃它吗?它不会吃咱们吧?”木雷盯着那一夜间长大将近一倍的菌子小声问。 他怕菌子听见他的话。 “咱们没有别的食物了,就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它死,就是咱们亡。”徐子良同样小声回答,“再说了,传说就是传说,我觉得没严重到这一步吧。” 徐子良又安慰木雷。 一个人害怕和担忧,总比两个人一起担忧害怕要好。 “我觉得,这个菌挺好吃的,而且还管饱,吃了之后好久都不会觉得肚子饿。”木雷说。 “还让人感觉特别精神。”徐子良也说出他的发现。 “不过,等找到别的食物的时候,咱们还是把它丢了吧,不,咱们把它送回原来的地方吧,万一你大舅说得都对,它报复咱们怎么办,都割过它好几次了。”木雷低声说,他又看了菌子一眼。 菌子这时很安静,但谁知道它的身体里有没有隐藏着耳朵,此时正支着耳朵听他俩的对话呢。 或者,它不用耳朵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看不见的心眼,正在它体内的某种地方转动着。 徐子良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在找到食物之前,他们还是要以菌子为食。 晚饭还是煮菌子。 徐子良走向菌子,他盯着菌子看了一会儿,菌子很安静,没有什么反应。 徐子良将它捧到桌子上,掏出小刀,又等了半分钟,他举起刀子。 “哥,哥。”门外,传来大叫声。 是阿尼。 阿尼站起身,向度假村的草坪广场冲去,那草坪早就枯死多年。 “你快回来,哪里有你哥。”徐子良举着刀子跟了出去。 阿尼大概产生了幻听,听见远处有伙夫的声音,所以追了过去。 远处自然无人。 阿尼站在枯死的草坪上,左看右看,失望地停下来,他低着头,沮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盲目地踱起步来。 “唉,行吧,溜达吧,就当锻炼了,只要不住池塘里跳就行。”徐子良叹口气说道,他又回到小屋里。 每次徐子良处理菌子的时候,不需叮嘱,木雷就会熟练地在一旁架锅生火。 他俩的配合,完全默契起来。 牛肝色的菌子躺在桌子上。 徐子良的手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刀,他知道这一刀下去,不仅仅是满足口腹之欲,更可能是与未知力量的直接交锋。 锅下燃烧的柴枝,突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徐子良再次审视了菌子一番,确认没有异常后,手中的小刀终于缓缓落下。 无声无息,菌子的表面被轻轻划开,徐子良继续向下切,他能够感触到刀下的顺滑。 还是同样的处理方法,将菌子切成均匀的小块,每一刀都显得格外慎重。再小心翼翼将切好的菌子放入锅中,入锅煮沸,整个过程中,他和木雷都屏息以待,生怕会发生对他们不利的变化。 菌子在锅中翻滚,鸡肉的香气,渐渐从锅里蔓延出来。 徐子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菌子,切口处还在,此时没有自愈,菌子静静地,仿佛也在盯着他们。 吃下菌子之前,徐子良再次深吸一口气,他决定不再犹豫,用树枝叉起一块热腾腾的菌子块,轻轻吹凉后递到嘴边。 真香,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只是一口,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连日来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 木雷也咀嚼着,他俩相视一笑,心中都明白,无论这菌子究竟是什么,它都将成为他们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生存下去的重要依靠。 “哥……”阿尼还在远处大叫,他没有放弃。 “他怎么办?”木雷问。 “给他留一口呗。”徐子良回答。 阿尼之所以从奄奄一息到现在能够气量十足地在幻觉中喊叫,也是因为这菌子的滋养。 说到底,这菌子真是救了他们命的好东西。 知道了菌子是不需要水泡的。 徐子良把菌子放在桌子上,还给它盖了件衣服,就好像怕它受凉一样。 其实是不想面对心中的那种顾忌感。 天黑之后,阿尼才怏怏不乐地回到屋子里,他仍然不说话。 这让徐子良一度又怀疑起阿尼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阿尼进门后坐在门板上,耷拉着脑袋开始打盹。 在草坪上一声接着一声嚎着,也是十分耗费体力的事。 徐子良将整个锅递到阿尼面前,阿尼犹豫一下,也觉出自己该进食了,他端起锅子,连吃带喝,吃个底朝天一滴不剩,这才放下锅子,但他依然不说话。 坐了一会儿,阿尼咕咚一声躺倒在木板上,他开始睡觉。 “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阿尼的无言,同样让木雷有点紧张,毕竟要在同一间木屋里过夜,他害怕半夜里阿尼会报复他俩。木雷用很小的声音问徐子良。 “不会的,休息吧。”借着一盏微弱的小太阳能夜灯,徐子良看着阿尼说道。 徐子良有种自信,阿尼不是一个会掩饰会假装的人。 不管怎样,这个夜晚必然会很舒服的,饱足,清静,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可这一夜,并不像他们所感觉的那样,能够在清静中安然度过。 阿尼打起呼噜,这呼噜声听起来很真实,不像装出来的。 木雷渐渐放下心,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简直就是身边的一个定时炸弹啊。 无论徐子良怎样相信他,木雷绝不会相信。 夜,渐渐深沉,小屋内的空气似乎凝固,连窗外的风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木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尽管身体因菌子的滋养而倍感舒适,但心中的不安却如同暗流涌动,难以平息。 徐子良那边,呼吸均匀,听上也是已经熟睡,并无异样。 然而,就在这份看似平静之下,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悄然弥漫。 菌子静静地躺在桌上,被衣物轻轻覆盖,仿佛一个沉睡的精灵,等待着某个未知的唤醒。 突然间,小屋外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声响,像是风吹过枯枝,又似是某种低语,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突兀。木雷猛地坐起,紧张地望向窗外,却只见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木雷推了推身旁的徐子良,低声问:“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徐子良睁开眼,眉头微皱,仔细聆听片刻后,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风吧。别多想了,快睡吧。” 窗外却无风,小屋安静到呼吸声都被放大好几倍。 木雷能听出来,徐子良的呼吸声没那么平静了,有点急促。 未知的恐惧越来越近,这时,他们一起听到远处传来小孩子的笑声,不是一个孩子,是好几个孩子,很小的孩子,大概有一群之多,他们嘻嘻笑着,不知为什么在高兴,这声音越来越近。 在黑暗中嬉戏,笑声清脆,却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夜晚的寒意,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木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挨着徐子良坐下来,试图从徐子良身上的温暖中汲取一丝勇气。 徐子良也感受到了木雷的紧张,他轻轻拍了拍木雷的肩膀以示安慰,但自己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扫向桌上那被衣物遮掩的菌子。 月光从窗子的缝隙里投进来,正好照在菌子身上。 木雷也看向一线月光下的菌子,有一种隔着裹尸布,看着一具尸体的恐惧感。 这月光也是的,往哪里照不好,偏偏要照在菌子身上呢。 “别害怕,我们在一起。”徐子良低声说道,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想了想,徐子良缓缓起身,点亮了小屋角落里的另一盏备用小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四周的黑暗,未知的恐惧被隔离在屋外。 就在这时,门缝处似乎有细微的风吹过,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与菌子煮熟时的味道截然不同,它更加原始,更加古老,仿佛能勾起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与敬畏。木雷和徐子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与不安。 “我们……去看看。”徐子良终于下定了决心,躲避不是办法。 孩子们的嬉笑声,依然在门外的不远处。 徐子良轻轻推开木门,木雷紧随其后,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出小屋,他们踏入那片被月光勉强照亮的枯死的草地。 四周静悄悄的,孩子的笑声在远处,依旧清晰可闻,却又仿佛永远也无法接近。 他们循着声音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就在这时,徐子良突然停下脚步,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处不起眼的草地上,那里,几朵散发着微光的菌子正静静地生长着,像修长的手,轻轻摇摆着,与桌上那只菌子截然不同。 它们大概不是同类。 枯死的草坪上,突然生长出来的菌子显然拥有生命,借着月光,正以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方式与徐子良所感觉不到的世界交流着。 “啥时有这些……”木雷低声说道,手指轻轻指向那些发光的菌子。 就在这时,远处孩子的笑声突然停止。 随着笑声的消失,发着微光的菌子突然不见了。 夜,依旧深沉,静得吓人。 “不响了,应该是林里的风,听起来奇怪而已,咱们回去。”徐子良说。 他们回到小屋里,却怎样都睡不着。 诡异的孩子的笑,发光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菌子,这不会是一场梦吧? 回到屋里,木雷的牙齿在打架,夜里本来温度就低,而真正的冷,是心底的惧怕所造成。 “前两天是鱼闹动静,现在是……”木雷叹气说。 “没什么好担心的,明天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总会找到原因。”徐子良故作轻松。 “睡吧。”徐子良又说。但他心里很乱。 那一群小孩子的笑声,太恐怖了,直到现在,他的手脚都紧张到冰凉,无法回暖,就像被吓死了一般。 第63章 强大的致幻力让他们陷入迷茫与惊恐之中 屋里似乎有光。 但徐子良和木雷出门前,确定是把灯熄灭了的。 光,来自菌子所在的位置。 徐子良小心翼翼走过去,轻轻掀开衣物的一角,只见菌子的切口处,竟隐隐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某种生命在暗夜中苏醒的预兆。 木雷心中一惊,正欲细看,突然,菌子表面猛地一颤,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自菌子中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屋。徐子良和阿尼几乎同时惊醒,两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恐惧。 就在这时,小屋内的空气开始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突破空间的束缚。一道模糊的身影,在扭曲的空气中缓缓成形。 菌子在变形。 它膨胀、伸展,变得庞大而复杂。每一根菌丝都在暴力地输出成长与裂变,它们交织、膨胀,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个体,诡状殊形。 徐子良的水果贩子的回忆被唤起,他感觉面前这不断膨胀变形的家伙就像一只巨大的,坏掉的梨形怪。 窗外,孩子们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他们不再是嬉笑,就像接到任务,他们严肃而整齐地合唱起一首歌。 那歌诡谲无比,不像人间的歌,也不该是人能听的歌,但一定是变形的菌子所喜欢的,它配合着歌声在舒展扭曲。 徐子良和木雷呆坐在椅子上。 只能观,不能碰触,无法交流,除了呆坐着,他们什么都不能做。 那歌声令他们头疼欲裂。 歌声有形状,像一张网,向着小屋之外无垠的黑暗蔓延,在黑暗中交织起细密的脉络,组成信息与能量的布控。 徐子良和木雷惊惧到了极点,在这样的网中,他们是无法逃离的,接下来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我哥。”小屋不大的空间里又多了一声炸响。 阿尼做梦又梦见伙夫了。 谢天谢地,一切消失了,徐子良和木雷仍然坐在漆黑的小屋里,没有光,没有孩子的合唱,没有菌子的疯狂变形。 “我在做梦?”半晌,木雷的声音轻轻响起。 “咱们做的是同一样的梦。”徐子良无法解释他们刚才经历的一切。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他们知道,这次的事件远未结束。 一直静坐着,直到黎明。 屋子外居然传来了鸟的叫声。 鸟鸣的悦耳,才真正唤醒了徐子良和木雷,他们还活着,并且又迎来了一个白天。 菌子很安静,就跟深夜的那不寻常的一幕和它完全无关一样。 借着白天的胆量,徐子良上前掀开盖着菌子的衣服。 看似安静,它还是悄然地发生着变化,切口处又愈合了,并且它的形状发生了变化,梨形的,还有,尖短的那一头,似乎长出两只小疙瘩。 徐子良仔细地看了看。 那小疙瘩宛如突出的两只眼睛,只是没有瞳孔,只是两只突出的,肉乎乎的疙瘩。 徐子良打了一个寒战,那肉眼睛似乎在盯着他的反应,看到他在害怕,菌子就像在模仿他,也打了一个寒战。 “我想,我们今天该把它送回去了。”徐子良低声对木雷说。 “好。”深夜的经历,让木雷惊魂未定,这会儿,他再也没有吃这菌子的胆量了。 他们用几件衣服裹好菌子,然后向着发现菌子的森林方向走去。 死去的草坪上,并没有昨夜所见的发光的,如同修长之手的菌子,一切如常,只是他们的心情不再一样,尽管是在白天,但心情冷而紧张。 冬天的阳光透过交集的枯枝,斑驳地洒在这片虽然死去,但仍神秘的森林的土地上,死去的自然,有种令人压抑的震慑力。 徐子良感觉他的喉咙干到了极点,他的喉咙似乎也是一片死寂,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枯死植物混合的特殊气息, 他们踏在枯枝交错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每一步都踏在了他们心头的不安之上。 凭借着回忆里的方向,徐子良在找寻他发现菌子的地方,找到之后,把菌子回归原位,他们要立即从这里逃离。 不需要开口说话,徐子良和木雷也能感觉到彼此的紧张与戒备。 昨夜那股神秘怪诞的力量虽然没有显现,但那股压抑感却如影随形,就像两个看不见的鬼魂正趴在他俩的后背上。 终于,徐子良停下了脚步,他感觉自己找到了发现菌子的地方。 压力就在这时膨胀,随着他俩的逐渐靠近,那股无形的力量似乎变得越发强烈,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好难受。”木雷轻声说。 “咱们这就回家。”徐子良低声回答,“等我把它放下。”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以跑的姿势来到发现菌子的树下,将怀中抱着的菌子放下,然后一层一层地剥开包裹着菌子的衣服。 可这时,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因为他发现,衣服里空无一物 见鬼了——菌子不见了。 徐子良与木雷的眼中满是愕然与不解。 明明刚刚还紧紧抱着,怎么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静悄悄的,阳光洒在他的脚面上,鞋子的头破了一个洞,肮脏的袜子是花的,他穿的是女袜,一切看似平常,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没了,它没了?我们……是不是又做梦了?”木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痛感让他确信这不是梦境,但眼前的一切又让他难以置信。 徐子良摇了摇头:“这不是梦。菌子……它自己跑了。”他低声说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他环顾四周,试图从这片死寂的森林中找出菌子去向的蛛丝马迹,但除了枯枝败叶,什么也没有。 “反正,都没有了,它自己跑了也好,不用咱们送,咱们回去吧。”木雷的声音有些急促,他不想再在这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地方多待一秒。徐子良点了点头,两人迅速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匆匆离去。 一路上,他们几乎是小跑着前进,生怕那未知的菌子会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跑了一段距离,他们发现似乎还停留在原地。 相同的树,相同的位置,他俩气喘吁吁,对视时眼中都充满了惊恐与不解。 四周的环境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凝固,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流动的意义。 “我们……在绕圈子?”木雷的声音沙哑,他努力平复着呼吸,试图从这种诡异的循环中找到一丝理智的线索。 徐子良紧紧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的思维不被恐惧吞噬。“不可能,我记得这条路,我们确实在朝外走。”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任何可以指引方向的标记,但除了死寂的树木和枯萎的藤蔓,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风穿透了森林的寂静,带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气息中夹杂着淡淡的霉味与一丝香气,好像是菌子特有的味道,却又更加复杂深邃。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木雷的声音更低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徐子良也皱起了眉头,他确实嗅到了那股味道,而且越来越清晰。“是它,菌子……它在引导我们。”他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随着这股气味的指引,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未知的深渊边缘。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树木的轮廓在视线中扭曲,仿佛整个森林都在随着他们的步伐而移动。 终于,他们走出那片诡异的森林,前方就是开阔的空地,可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惊不已。 空地上,一个巨大的梨形菌子就竖在他们前方。 凸出的,肉疙瘩的眼睛与嘴,形成一种嘲笑的表情。 徐子良和木雷同时深吸一口冷气。 背后的树,闭合成一条隐约的通道,看样比眼前更凶险的一条道,徐子良和木雷意识到,没有回去的路了。 只能向前,或者退后,巨大的梨形菌子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接受的气味,像封装放坏的鸡蛋,气味浓烈令人窒息。 “什么鬼?”徐子良终于能开口说出这几个字。 气味不止难闻,还令人头晕目眩,徐子良感觉脚下不稳,他开始摇摇晃晃。 而这时,他突然发现,木雷不在他的身边了。 徐子良转过身,想看看木雷是不是在身后,然而并没有,他的身后是一团灰色的迷雾,可刚才明明是森林的,虽然吊诡,但毕竟是他们行走过的森林,这片迷雾又是什么时候在身后形成? 刚张开口想要呼喊木雷,一阵恶心从胃里瞬间顶到了喉咙口,徐子良再也忍不住,他大口大口呕吐起来,胃里并没有多少存货,所以他很快就连胆汁都吐得干干净净。 呕吐停止的间隙,徐子良努力调整模糊的视线,努力地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迷雾中,他隐约看到了木雷的身影,但那身影似乎在不断地扭曲变形,仿佛被某种力量拉扯着。 “木雷!”徐子良用尽全力喊出这个名字,但声音却被迷雾吞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试图向那个模糊的身影走去,但每迈出一步,脚下的土地似乎都在抗拒他的前进。 更加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徐子良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他拼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但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地旋转,让他无法稳定下来。 在旋转中,徐子良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感到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无尽的旋涡之中。迷雾中,那个巨大的梨形菌子似乎在嘲笑他的无助,它的肉疙瘩眼睛和嘴仿佛在不断地变化,形成各种诡异的表情。 徐子良努力地想要保持清醒,他知道如果自己失去了意识,可能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徐子良趴倒在地,他努力抬起头,不肯认输地抬起头。 孩子的笑声再次响起,一张脸出现在徐子良的面前,很怪异的脸,正凑向徐子良, 接着,一盆水泼在徐子良的脸上。 笑声消失了,没有森林,没有巨大的,长了嘴眼的梨形菌子,也没有迷雾。他还在木屋里,趴在地板上,怪异的脸,是阿尼的,他手里拎着桶,水桶里的那点水,都泼在了他的脸上。 “你叫啥,一直叫一直叫的,我害怕。”阿尼说。 木雷趴在桌子上,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扶着脑袋连声说头晕。 至于菌子,仍然放在桌子上,没有任何变化。 徐子良走上前,抱起菌子,向池塘边走去,没错,就是这个菌子,有种致幻力,让他们陷入了一场接着一场的幻境之中,差点迷失了方向。 找了一处水深的地方,徐子良将菌子轻轻放入池塘中,看着菌子缓缓沉入水底,他同时要告别这不真实的梦境。 木雷揉了揉眼睛,看着徐子良做这一切。 他没有劝阻徐子良这样做,因为他与徐子良一同经历了食菌后的恐怖幻境。 所以,一定要果断告别。 “为什么阿尼没事,他吃得可不少。”木雷问徐子良。 “也许他的智商低,不会思考那么多的问题,所以不会受到菌子的干扰吧。”徐子良狂想。 “没有了。”阿尼坐在池塘边,看着菌子的沉没,面无表情地说道。 “咱们得去寻找食物了。”木雷建议道。 他们必须尽快动身,去有可能有食物的地方。 要去的博物馆,附近曾经是很热闹的地方,也许在那里能够找到食物。 在找到原种的线索之前,这个地方,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至于阿尼,徐子良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抛下他一个人,还是带着他一起走下去,徐子良自己都不知道。 阿尼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他的行为总是出人意料,让人难以捉摸。徐子良更怕阿尼会回忆那段失去记忆。 但无论如何,他们不能丢下他不管。 对带着阿尼一起走,木雷投了反对票。 徐子良否定了这张反对票,他决定带着阿尼一起。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他们几个动身前往博物馆。 前路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他们必须找到食物,找到原种的线索,才能在这个末日后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这条路,徐子良熟悉,不过他们还是用去了大半天的时间才走到地方。 那伙人可能也来过这里,徐子良他们还得留意不能和这伙人遇见。 博物馆的建筑在远处显得格外显眼,那是一座古老的建筑,曾经是城市的文化象征。如今,它就像死去多年,静静地矗立在荒寂之中。 第64章 博物馆留守的最后一个值班人员 菌子在水下吐起泡泡。 接着它缓缓浮上水面,当然徐子良和木雷他们看不见这一幕,他们抵达博物馆,岁月的破败同样没有放过博物馆,空气陈旧,似乎时空的长河流到这里便戛然而停。 尽管是白天,昏暗的走廊与展厅令他们寸步难行,他们没有进展厅,用手电照了一下,展厅陈列柜里的玻璃看起来是破碎的。 “看来最乱的那一会儿,有些人不但抢粮抢菜,他们还抢文物,可是要这东西干什么呢?”徐子良无奈地说。 “可能,觉得以后能用来换食物吧。”木雷猜想。 末日到临时的种种混乱,都出于本能的自保,出现什么样的极端行为,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活下去。 保管部在办公区域,徐子良和木雷迅速地朝着办公区域的方向前进。 通道的空间非常大,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上回响。 徐子良抬头看看上方,再看看两侧,他感觉这种空间设计的人真是热爱古墓,整体看来,和一个巨大的墓道没有什么区别。 阴气森森的感觉让徐子良放轻了脚步。 阿尼的个子大脚步沉,走起路来咚咚作响。 木雷皱着眉头,几次回头提醒阿尼走路的动静声不要这么大。 可是和阿尼说这些,他的脸上只有置若罔闻的反应,跟随着徐子良他们,是他智商所能达到的最高的本能反应,但让他在这种环境下注意调整脚步,他理想不了,也不会执行。 “笨死了,刚才就应该让他留在外面的。” “那可不行,如果他跑丢了,这个地方那么大,咱们找都不好找。”徐子良回答。 他的腹部不断地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这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的小刀在他的胃里搅动,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了,每当这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都会立刻将其驱散,因为他害怕一旦深思这个问题,那种难以名状的饥饿感会变得更加难以控制,甚至可能会让他失去理智。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和饥饿做斗争,他必须尽快找到食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木雷发出干呕的声音,每次饿到几点,他的胃都会不由自主地抽搐,下一步的反应就是呕吐,虽然什么都吐不出来,这样会更令他更加难受与痛苦。 “喝点水,缓解一下。”徐子良只能如此安慰,他们的身上除了一些水,没有任何食物。 “不喝了,喝了更想吐,咱们快点找资料吧。”木雷无力地回答。 “行,找到后咱们周边寻找食物。” 保管文物的仓库,门被暴力摧毁,里面的文物一片狼藉,难有几件完整的,看得出来,这里被洗劫过,一些文物被带走,一些文物被恶意损坏。 带走文物,无非也是一个目的,为了日后能换口吃的。 末世之前,它们可都是见证了历史,人类文明的宝贝,可是进入末世,没有了食物之时,它们还不如一粒米。 木雷看着凌乱的这一切,正感慨这些洗劫他们的人兼具着暴徒的本性。 脚下却在这时不小心踩到一件文物上面,青铜盆器,它在木雷的脚下发出咣当的巨大的声响。 木雷吓了一大跳。 阿尼跟着尖叫声来:“有鬼。” “不要乱叫,哪里来的鬼。”徐子良皱起眉头让阿尼不要叫。 “有,有的,在那里。”阿尼指着一个陈列架子说, 徐子良则迅速环顾四周,手电筒的光芒在昏暗的空间中划出一道道光柱, “看那边,好像是资料室。” 资料室的门上,还有几道深深的斧头劈开的痕迹,门半开着。 到了门口,阿尼死活不肯进去,他所指的有鬼的地方,就是这道门。 徐子良只好把阿尼留在外面。他和木雷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随即小心翼翼地向那扇门靠近。 徐子良轻轻推开门,一股夹杂着霉味与纸张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与他们之前所经历的破败截然不同,这里仿佛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避风港。 末世以来,他们去过许多地方,这种气息,似乎只有博物馆才有。 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书籍和档案盒凌乱地堆积着,不过空气中弥漫着知识的沉淀与历史的厚重。 他们想要的答案,不知道会不会在这里。 “咱们分头找,重点查找古仓的资料。”徐子良迅速下达指令,两人随即分散开来,开始了认真地搜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徐子良的手指在一本本厚重的书籍间跳跃,翻找着每一份可能相关的资料。 “这里还有一间。”木雷又有新发现。 资料室的东侧位置,一扇侧门静静地半掩着。 外面似乎没有他们用得着的资料,他们决定去里间看看。 侧门的后面,是一个更为隐秘的小型资料室。 “这里应该是管理员的私人空间,或许能发现些不一样的线索。”徐子良轻声说道。 两人又在这小屋里寻找起来, 灰尘弥漫,书架东倒西歪,书籍散落一地,显然这里也未能幸免于难。然而,在这混乱之中,徐子良却敏锐地发现了一处相对整洁的区域,那里似乎有人刻意整理过。 “看,那边!”他指着那片区域,示意木雷和阿尼过来。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只见桌上摆放着几本厚厚的册子,封面虽已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辨——《古仓大事记》 “太好了,这些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徐子良眼神中闪过惊喜,他举着手电,开始查阅起来。 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古籍与手稿,还有几台老旧的电脑散落在角落里。 木雷走到一台电脑前,尝试着按下开机键。 可他注定要失望,电脑早就无法启动了。 资料柜的铁皮柜门这时发出砰的一声异响,这声音吸引了徐子良和木雷的注意。 徐子良和木雷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徐子良更是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简易武器-----一根木棒,尽管那对他来说更多是心理上的安慰。 徐子良让木雷站在他身后。 木雷离他还是有点近,徐子良用手示意木雷再离远一点。 感觉木雷站在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徐子良这才打开铁皮柜门,刚打开一条小缝隙,门被冲开,一个人影从中窜了出来,他又快又有力气,差点撞倒徐子良,人影在一瞬间便冲向了门外,与此同时,他们听见阿尼的呐喊声。 徐子良迅速反应过来,他示意木雷留在原地,自己则向站外冲去。 他和木雷找资料的时候,阿尼一直在门外探头探脑,既想跟在徐子良身边,又害怕里面有鬼,所以他一直探头看着徐子良的一举一动。 冲出来的人影,阿尼是凭着身高的优势产生的本能下做出的反应,一把扑倒了飞快跑出门的那个人。 “是你!”木雷惊喜地睁大眼睛。 是处理场外救了他的那个人。 “是你!”被阿尼掀翻在地的男子看着木雷,像遇见熟人一样,脸上露出了放心的微笑说道。 “但是你。”看见阿尼时,男人认出阿尼可不是木雷他们一伙的。 “他的同伙抛弃了他。”徐子良赶紧解释。 “所以你们收留了他?!”男人不太理解徐子良的这种做法。 “没办法。”徐子良简短地说,他这会儿又冷又饿,多说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木雷问。 “我本来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在这里彻底崩溃之前,我一直值班来着。” “现在不需要了。”徐子良苦笑说。 “你不是被他们抓走了吗?”木雷奇怪地问。那伙人对这男人很感兴趣,怎么可能轻易放了他。 “我逃出来了,再说他们也没必要找我,他们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徐子良问。 “肯定也是你们想要的,来古仓这边的人,一拨接着一拨,也不知道都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简直像旺季的旅行团,如果我不藏好,今天被这个团抓走,明天又被这个团抓走,没完没了。” “储藏原种的密道资料?”徐子良惊喜,如果真在这个人手中,获得原种,就是获得了粮食与希望。 “都这么说,说有密道,密道是有,但原种并不在那里。” “那在哪里?”徐子良带着期望问。 他非常害怕男人不告诉他,或者说假话,他和男人的关系也仅仅是陌生人,况且刚刚阿尼又扑倒了他。他的头发凌乱,脸上满是尘土,样子狼狈极了。 “你们?你们走不到那里。”男人的语气有种 轻蔑感。 “究竟有多远啊?”木雷急切地问。 “布尔津附近的戈壁,你们不可能到达那里。”男人又肯定地说。 “可是,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徐子良轻声回答,不过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你们知道那里的环境有多恶劣吗?沙尘暴、极端的温差,还有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危险。” “我们已经经历了太多,这些,也不是不能接受。”徐子良又说。 “具体的资料在那本《古仓大事记》里吗?”徐子良又问。 “不,那是糊弄那些人的,你们要去,我可以给你们手绘一张地图,这图装在我这里。”男人指了指他乱蓬蓬的脑袋说。 木雷又剧烈地呕吐起来。 “你们,饿了很久了吧?”男人问,他摇摇头,这话问了也是多问。 他走向铁皮柜,在柜子里拨动一下,柜子原来是个门,门打开了,男人走进去,他回头看了木雷一眼,犹豫一下,招手让木雷跟着他一起进去,他看向阿尼的眼神还是带着防备的。 阿尼傻乎乎地也想跟着进去,徐子良拦住了他。 几分钟过后,木雷兴高采烈走出来,他的怀里抱着一堆食物与水。 木雷给徐子良还有阿尼一人递上了一块干粮和一瓶水。 徐子良接过食物,感激地看了男人一眼,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你们准备立即动身?”男人问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 “是的。”徐子良坚定地回答。 “你们真的要去?”男人有些惊讶,他似乎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坚决。 “是的,我们别无选择。”徐子良回答,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那好吧,我给你们地图。”男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开始在纸上勾画起来。 徐子良和木雷在一旁静静地等待,他们知道这张地图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男人画完地图后,递给徐子良,说道:“这张地图虽然简单,但应该能帮你们找到目的地。” “谢谢,我们会小心的。”徐子良接过地图,感激地说道。 徐子良接过地图,仔细地查看着每一个细节。木雷也凑了过来,两人的眼神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我们一定会找到原种的。”徐子良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 “你们要小心,那里真的很危险。”男人再次提醒道。 “我们会的。”徐子良和木雷异口同声地回答。 阿尼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他也配合着,认真严肃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徐子良对木雷说,他们准备离开这个隐秘的小型资料室。 “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男人突然说道。 徐子良和木雷都惊讶地看着他,他们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为什么?”徐子良问道。 “我在这里已经待够了,我想换个环境。”男人回答,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好吧,那我们多了一个帮手。”徐子良微笑着说道。 于是,三人一起离开了资料室,踏上了寻找储藏原种密道的艰险旅程。他们知道前方的路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他们也明白,只有找到原种,才能为这片荒芜的土地带来希望。 然而,他们也明白,结伴而行,这只是漫长旅途中的一小步。 在末世的废墟上重建文明,需要的不仅仅是食物,更是信念、智慧和团结。但他们相信,只要心中有光,希望就永远不会熄灭。 第65章 世界已死,但我们还没死 资料室里隐藏的小室里,还剩下不多的一点食物。 但也足够他们短时间所需,有这些食物,两周之内,他们的生存已经不成问题。 临出门前,李明枫又回头看了看资料室,他对这里充满了感情,自从毕业后出了学校,这里不仅是他的工作单位,更是家一样的存在。 “你咋能还有食物?”从博物馆出来后,徐子良问李明枫。 “我们馆书记早就有预见,当时还能采购到食物的时候,他就采购了大批食物囤积在资料室里,他说他最怕的就是食物短缺,所以感觉到危机逼近时,他就安排我们把食物储存在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密室里。” 馆员名叫李明枫,末世之前,也是刚入馆没有几年,工作资历并不深的年轻人,凭借着一股子对工作的热爱,还有对未来的敏锐直觉,疫情到来时,馆书记选择他做这批食物的守护者。 而食物储备计划,没有几个人知道,知道的那几个人也没当作一回事。 疫情起来没多久,除了李明枫之外,馆书记和知道储备计划的另外几个人都生病离世。 那时上班的时候,他听见救护车不停地从博物馆之外呜哇呜哇的响起并开过,一开始很频繁,后来渐渐听不到了。 开救护车的人都没有了,护士也越来越稀少,博物馆早已闭馆,员工都躲在家里,他没有地方去,借着值班一直住在资料室里。 后来似乎就剩下他一个人,其他的工作人员再也联系不上。 李明枫成为这个食物储备秘密的唯一守护者,他家在外地,疫情起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回家一趟,家人均已离世,李明枫以馆为家,有远见的馆书记提前囤积的那些食物,成为他生存的基础和保障。 馆书记在临终前,不仅将储存的食物当作重要的任务交给李明枫,还交给他另一项和工作有关的任务,守好资料。 他将博物馆人的精神坚持到生命的最终一刻。 资料是历史的见证,也是未来的钥匙。这是馆书记的原话。 馆书记的担忧,不只是看到了食物的短缺,他看到的是人类文明的中断,因此,守护者不可缺。 提起和馆书记的往事,李明枫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句话都承载着厚重的责任。 “馆书记常说,即便世界末日来临,知识与智慧的光芒也不应熄灭。这些资料,记录了人类文明的点点滴滴,从科技的进步到文化的传承,都是我们重建家园不可或缺的宝贵财富。” 徐子良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意。他想起,在那些凌乱的资料中,他曾经看见过一处角落有着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资料,原以为是寻找食物的幸存者手下留情,没想到是李明枫一直悄悄整理,并且还不能被幸存者们发现整理的痕迹,不然会引起那些幸存者的更加疯狂的搜寻和掠夺。 “这些年你一直生活在那里?”木雷问。 “嗯,资料室相对来说更安全,每当夜深人静,我就会翻阅这些资料,仿佛能穿越末世回那些平静的日子,外面混乱不堪,但好像又和我无关,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馆书记真是个有远见的人啊。”徐子良感叹道,他心中对那位已故的馆书记充满了敬意,“可惜,这样的智者并不多。” “是啊,在这个馆时,我最钦佩的人也是他。” “你离开后,那些资料?”徐子良不由得担心,在他们走后,那些宝贵的资料彻底无人守护,会不会就此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 李明枫似乎看穿了徐子良的担忧:“它们很安全,有些没有及时进行数字化备份的,我都在电脑还能使用那会儿进行了数字化备份,我把它们藏在了几个安全的地方。虽然不是万无一失,也是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我经常想,人类不知道还能存在多久,但只要有人类存在,就有机会找到这些资料,文明的遗迹一切有章可循。” 徐子良点了点头,他从没和为事业而投身的人打过交道,李明枫是第一个,世界正在逐渐崩溃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为食物而疯狂,原来还是有人矢志不渝地,坚持着那些看似与生存无直接关联的事业。 他守护的,是人类文明的火种。他们为这个世界保留了希望。 徐子良望着李明枫,眼中闪烁着感激与敬佩的光芒。“哥,你做的这些,我是做不到的。” 李明枫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沧桑与释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也选择了寻找原种,为了这片土地的未来而努力,而我,只是尽我所能,守护这些能够照亮未来的光芒。也许在别人眼中,这些资料不过是废纸一堆,但在我心中,它们是无价之宝。” “你说得对,哥,每个人的选择都意义非凡。”徐子良拍了拍李明枫的肩膀,他感觉自己的身上又增添了一份力量。 阿尼见徐子良拍李明枫的肩膀,他上前几步,也在李明枫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这几年来,李明枫一直生活在博物馆建筑深处的资料室里,这时突然身后传来这猛然一拍,他吓了一大跳。 回头一看,是阿尼的咧嘴憨笑。 世界已死,但我们还没死。 我们,来了! 没有人,建筑都是死的,规矩不存在,他们又随身带着大量的食物,除了阿尼之外,其他三人一路上都是谨慎小心的,一点轻微的响动,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并立即做出反应。 “猜一猜末日里人最怕什么?”徐子良为了让气氛轻松一些,他提出一个问题。 “当然是没有吃的。”木雷飞快地回答。 “错。” “极端气候。”李明枫猜道。 “错。” “幸存者。”木雷又抢着回答,说真的,他最怕的就是幸存者,能离开他们多远,他就离多远。 “他们也不是最可怕的。” “那是什么?” “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徐子良公布答案。 众人沉默,不得不承认,末日里难得一见的文明行为,确实是带有恐怖色彩的。 “所以,那份地图,我要把它毁掉。”李明枫想了想说道,“而且,我们还要小心,一定会有人追踪咱们,抓我的那伙人,不得不说,他们的侦察力太强大了。” 说到追踪,李明枫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警惕,他被寻找原种的人抓住过,和这伙人相处的那几天,他深感这伙人逐渐形成的势力与野心。 这种势力的膨胀非常迅速,上一次,他能够侥幸从那伙人的手中逃出,但下一次,他不一定有这种运气了。 “我也曾经落在他们手中,也和他们交过手,他们不仅仅是为了寻找原种,更是试图重新构建一种由他们主导的新秩序,如果他们建议了新的秩序,那这个世界会更加残酷和不公。”徐子良理解地说道。 这份地图是关键线索,放在脑子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走了一段路。 几个人找到一处曾经是售楼处样板间的建筑物,这是幸存者不会经常‘光顾’的地方,样板间里,都是表面上的东西,一些华而不实的装饰,没有生活资源,几乎不可能存在水源和食物。 喝些水补充体力,几人就像学生背书一样记下了地图。 记牢了地图,木雷就如同下了课的学生,开心地扑到样板间的大床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这太舒服了。”木雷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他把自己拉成了长长的一条。 紧接着,他立即被呛得咳嗽起来,这床很久没有人躺过,床上都是灰。 “要制定每天的行程,确保每天都能在一条安全路线上。”李明枫又说。 别看他从毕业后就一直封闭在房间里和资料打交道,但他对外界的风险看得是清清楚楚。 “确实,安全至上。”徐子良点头赞。 李明枫比他只大两岁,但头脑却是极其冷静与敏锐,这让徐子良在每次决策时都不由自主地倾向于听从他的意见。 他们四人围坐在样板间的一角开始规划这两天的路线。 几个人的周围,是略显陈旧的家具和散落一地的宣传册,但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这份难得的安宁显得格外珍贵。 看似绝望的世界里,也得保持深谋远虑,为未知而做出准备。 这是多么清晰与机智的人生啊。 每一次选择,都可能是生与死的分界线,资源争夺战日益激烈,要避免与其他幸存者,尤其是形成群体的幸存者遇见,因为,这种人的行为,越来越难以预测。 说起这些时,不管听不听得懂,阿尼都是连连点头,他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对李明枫绝对的信任。 “你们怎么会带上他的。”当阿尼也学着木雷的样子躺在床上,鲤鱼打挺的自乐时。李明枫悄声问徐子良。 他对阿尼的哥哥印象很深,阿尼哥哥是团伙头子。 “这个,一言难尽,他哥哥死在我的手中,他还看见了,不知道怎么他的记忆里就失去了这一段。他这智商,后来很快被那伙人抛弃,发烧差点死在沙尘暴里,我觉得也是一条命,又觉得亏欠,就救了他,后来他就一直跟着,跟着就跟着吧。”徐子良低声回答。 “好主意!”徐子良赞同道。 “他也是幸运的,遇到你们。换作别人,他已经死在沙尘暴里了。” “既然原种不在古仓的密洞里,那么密洞里面还有什么?”徐子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那里,是一个障眼法,用来迷惑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李明枫解释道,“古仓的密洞里确实藏有一些种子,但真正的原种并不在那里,这都是工作人员放出的消息,让人以为原种就在密洞中,这样他们就会被吸引过去,真正的原种就受到了保护。” “为了防止末日发生这种情况,才采取这样的措施吗?”徐子良问道。 “也是,也不全是,其实在末日来临之前,那些被官方或者公众所知晓的粮食仓库和物资储备地点,往往只是表面上的摆设。这些地方的存在,更多是为了迷惑外界,让人们误以为那就是真正的储备基地。实际上,如果真的需要建立一个安全的仓库来保管重要的物资,那么这些真正的仓库肯定会被隐藏在一个更加秘密、更加难以被发现的地方,以确保在紧急情况下能够有效地保护和利用这些资源。这样的做法,既保证了物资的安全,也避免了在危急时刻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混乱。因此,真正的物资储备地点,往往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而且这些地点的选择和布局都是经过精心策划和严格保密的。”李明枫一口气回答道。 “欺骗,这是一种欺骗。”徐子良说道。 “不隐藏的话,现在原种早就到别人的手中了。”李明枫笑笑又说道。 徐子良若有所思,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 但原种一定是真实地存在吧。 阿尼在一旁听着,虽然他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只要跟着李明枫和徐子良和木雷他们,就是对的。他咧嘴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四人再次踏上前去达里雅布的行程。 每个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可能隐藏着危险的区域,同时搜寻可能存在的食物。 他们穿行在大街小巷之中,无论是宽阔的大街还是狭窄的小巷,他们都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最为安全的线索和路径。 他们目标明确,互相协作,彼此提醒,确保在探索的过程中不会因为疏忽而陷入麻烦。 此时,位于西部的达里雅布,此时距离他们还有3600公里的距离。 “达里雅布,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木雷很好奇他们前往的目的地。 “达里雅布啊,很少有人知道那个地方,自然条件非常差,它是最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李明枫回答。 “那为什么原种要放在那里?”木雷不解地问道。 李明枫微微一笑:“因为对原种来说,那里才是宜居之地啊。” “你去过那里?”徐子良接着问道。 “我没去过,我只负责资料管理,资料上是这样说的。”李明枫如实回答道。 “这地名,我之前从没听说过。”徐子良边走边说。 自从加入了阿尼,他和木雷的出行之路轻松了不少,阿尼个大有力气,负重又比他俩多,阿尼的体力与耐力,在这种末日环境下是很少见的。 “是的,它在沙漠腹地,那里还有一处古村落,因为交通不便,村庄和外边几乎不交流,18世纪有个国外探险家无意间闯入那个地方时,他惊叹无比,后来他在书里写道:“树林中的老居民是真正的隐者,连中国皇帝管理者新疆都不知道。那里的住民不种五谷,不牧牛马,唯以养一群羊而活,偶尔与外界以物换物获取生活物资。也不知道,如今那里的住民还有没有幸存的。” “原种放在那里,即使他们知道,也不会产生兴趣吧,毕竟是不种五谷的。”徐子良又说。 “我看资料里说,当初重新选择存放地时,先后选了几个地方,无论气候还是储存条件,一直到当地的人文环境,达里雅布都是最理想的存放地。像那种具有极高研究价值的古代原种,更是在选择储存地的时候慎之又慎。 徐子良闻言,心头无比振奋,“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有救了,我们找到这些种子,就在达里雅布,不,那里不适合种植,我就在西部找个地方,能够令种子发芽的土地,我们在那里重启人类的农耕时代。” “嗯,加油,我们一起!”李明枫微笑着回答。 第66章 熟睡时头上挥来一把斧头 两天后,几个人抵达邻县的展乐镇。 依然没有人迹,就算有了他们也遇不到,都像小虫子一般谨慎地躲了起来。 街道乱糟糟的,路边的汽车玻璃是破碎的,主人离开前将门窗玻璃都关好才无奈离开,但幸存者毁坏了它们,为了一点食物,也许里面根本就没有食物,但对幸存者来说,一点可能的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 这大概是之前展乐镇最繁华的商业街上,从密密麻麻的招牌上就能看得出来,过去应该是富有生气,开店的人也必然是店店生意红火,但现在空荡破坏令人唏嘘, 曾经繁华的商业街上,和汽车玻璃一样,商店和餐馆的窗户无一幸免,全都遭到了破坏,破碎的玻璃散落一地,显得格外刺眼。 徐子良他们避开踩在破碎的玻璃上面,别看小小的碎玻璃,很有可能穿透鞋底扎破他们的脚。 碎玻璃让他们感受到幸存者那种带着绝望与发泄的破坏力,而这种破坏力,越来越蔓延到其他幸存者的身上。 零星的幸存者掀不起大浪,但也要处处小心,以防暗里的袭击。 这一次远行,所有的人都带上了防身工具,徐子良的靴子里有把小刀,李明枫的小刀是一把折叠刀,不过那是李明枫在末世之前从一家刀具店里买来的。 作为资料室馆员,他也经常和考古部的同事们一起去考古现场进行资料收集,长时间的野外考古作业,需要一把好用的刀具, 而李明枫的折叠刀在那些日子里证明了它的价值。刀身锋利,折叠起来方便携带,成为他野外工作不可或缺的伙伴。 在展乐镇的街道上,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街道两旁的建筑显得有些破败,一些商店的招牌已经脱落,摇摇欲坠地挂在半空中。偶尔,一阵风吹过,招牌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他们尽管避免从这些招牌下走过,但那种声音,还是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街道上的寂静,让人感到压抑。徐子良和李明枫他们不时地环顾四周,警惕着每一个可能隐藏着危险的角落。 穿过一条商业街的后巷,巷子里垃圾堆积如山,疫情前没来得及运走的垃圾,还有很多的医疗垃圾与用过的防护用品,防护服如同躺在地下堆积的鬼影,到了晚上可能复活到处游走。 木雷很小心地避免踩在这些医疗垃圾上,这些垃圾很可能残留着病毒。 在一处废弃的小超市,众人停了下来。 超市的门已经被破坏,里面一片狼藉。徐子良示意大家保持警惕,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超市。 他们需要在这里寻找一些必需品,尤其是食物和水。 超市内部昏暗,只有几束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投射进来。 货架上的商品早已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一些破碎的包装和散落的物品。 徐子良和李明枫他们分头行动,仔细地检查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到一些遗漏的物资。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超市的深处传来。 徐子良和李明枫他们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慢慢地向声音的来源靠近。 在一堆倒塌的货架后面,李明枫发现了一个蜷缩的身影。 一个瘦弱的幸存者,头发编成一条毛毛糙糙的辫子,她一脸惊恐,手里紧紧抓住一团棉布。 “我们,路过这里。”李明枫表示他们绝对没有恶意。 另一边也传来窸窣声,李明枫转过脸,看见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是七八岁的年龄,正在超市里翻找能够利用的生活用品。 “是你的,孩子们?” 女人点点头。 徐子良和木雷闻声赶来。 “肖颖?”徐子良惊讶地问。 女人看着徐子良,脸上露出同样惊讶,但紧接着惊喜地笑。 “是你。” 肖颖和徐子良都是一个村的,肖颖比徐子良大两岁,徐子良读大学那会儿,肖颖嫁人生子,她给徐子良送了请柬,邀请他参加自己的婚礼。 徐子良看着手中的请柬,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滋味,他知道新郎人品不好,在外借了不少钱,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肖颖为什么会嫁给这种人。 但他还是选择了祝福,毕竟那是肖颖自己的选择。 肖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还以为……”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份劫后余生的庆幸溢于言表。 徐子良轻声说:“是啊,没想到世事成了这样。不过还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丈夫呢?” 肖颖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孩子:“他在几年前就走了。” 两个孩子好奇地,又用戒备的眼神看着徐子良一行人。 徐子良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和蔼可亲:“你们好,我是徐叔叔,是和你们妈妈一个村子里的,还记得我吗?” 小男孩退后两步,警惕地摇摇头,女孩见哥哥摇头,她也跟着摇摇头。 两个孩子的脖子上,挂着红绳系的玉观音坠子。 看得出肖颖对孩子们非常细致。 徐子良将他的那份食物分给两个孩子。 肖颖微笑着在一旁看着,她已经瘦脱了形,但看着孩子们的时候,脸上有种母性的光。 “你们在这里还能找到食物吗?”李明枫问肖颖。 “很难,但带着两个孩子,我们又能走多远,能活一天,就是一天吧。”肖颖轻声说。 “你们住在这附近?”李明枫又问,他和肖颖不熟悉,末世里,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带两个孩子的幸存者。 能让自己活着都是困难的事,别说是带着孩子的年轻女性了。 “是的,就在附近,以前是家旅馆,我们一直住在那里。” “那里只有你们三个人吗?”徐子良也问道。 “是啊。” “天快黑了,不如你们也去那里过一晚,旅馆的环境还可以,是个安全的地方。”肖颖主动邀请徐子良他们去她那里住一晚。 徐子良和李明枫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考虑到天色已晚,并且他们确实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整,于是点头接受了肖颖的好意。 木雷和阿尼自然也没有异议,这一天走下来,他们已经十分疲倦了。 两个孩子,肖颖一手牵着一个,她带着徐子良他们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最终来到了一处看似不起眼但还算完好的旅馆前。 旅馆的大门半掩着,肖颖先查看了一下她出门时所留的记号,确认没有异常后,轻轻推开门,一行人鱼贯而入。 二层楼的旅馆内部,虽然略显陈旧,但比起外面那些破败不堪的建筑,这里已经算是相当整洁和安全了。肖颖领着他们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了她和小孩子们居住的房间。 房间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两张小床靠墙摆放,上面铺着干净的床单和被子,显然肖颖在末世中依然尽力为孩子们保持着一份家的温馨。 房间的一角,堆放着一些捡来的书籍和玩具,看得出肖颖在努力给孩子们营造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 “你们可以睡在隔壁房间,隔壁有五间房,你们随便睡在哪间都可以,那五间房我都收拾过,很干净的。”瘦小的肖颖热情地说。 徐子良带着阿尼将两层楼都检查了一遍,确保安全,他们才能放心过夜。 肖颖忙着为大家烧了一点热水,她这里已经没剩下多少食物了,李明枫将他们的食物分给了肖颖与孩子们一些。 烛光中,他们围坐一起吃了一顿晚餐。 “真是没想到,你把这里打造成了孩子们的避风港。”徐子良感慨道,他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股温暖。 肖颖笑了笑,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坚强:“是啊,当初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这个地方,觉得还算安全,就带着孩子们住了下来,日子那么苦,努力让他们能生活得更好一点。” 徐子良点了点头,他能理解肖颖的不易。 在这个末世,每一个幸存者都在为了生存而挣扎,而她,还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对了,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肖颖好奇地问道,她注意到徐子良一行人装备齐全,显然不是普通的幸存者。 徐子良简单地介绍了他们的情况,但他没说出他们的计划与目的地,只说是换个城市寻找生存的机会。 “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徐子良又问肖颖。 “你听说过幸存者联盟吗?”肖颖问。 徐子良沉思片刻,他当然听说过这个组织,不仅有一家,他听说过的就有数家,分布在不同城市,一开始是由一群来自不同地方、但心怀共同理想的幸存者组建而成的。 他们聚集在一起,共享资源,共同抵御外界的威胁,为在末世中寻找一片安宁之地而努力。但后来,这种组织渐渐变了味,他们用组织来获取更多的权力和资源,甚至不惜牺牲弱小,内部纷争不断……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在某些区域,确实为幸存者提供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避风港。 “你打算找他们?”徐子良问。 肖颖继续说道:“我只想带着孩子们平安度日。最近我听说附近有一个新兴的幸存者联盟,他们会为成员提供食物和医疗,这或许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徐子良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在末世中,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一个强大的组织确实能提供更好的保护。但同时,他也担心肖颖和孩子们会再次受到伤害。 犹豫片刻,徐子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加入任何组织前,我建议你先想法打探清楚,确保这个联盟真如他们所说,再做决定不迟。” 肖颖感激地看着徐子良,她知道徐子良是真心为她和孩子们着想:“谢谢你,徐子良。我会小心的,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不过,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机会,我也想为孩子们争取一下。” 夜已深,烛火摇曳,映照出每个人脸上的疲惫与希望。徐子良和同伴们做着睡下的准备,等明日再继续他们的旅程。 为了保暖与不进冷风,肖颖在窗子上挂上了毯子,屋里清洁又温馨,徐子良吹熄了蜡烛,他打算睡一个温暖的长觉。 在他的隔壁房间,木雷在舒适的床上已经沉沉睡去。 另一间房间,阿尼已经响起了呼噜声。 阿尼的隔壁,李明枫还没睡,蜡烛还剩下一个小小的蜡烛头,他正在写日记,他有记日记的习惯,不论世界怎么变,这习惯他不会改变。 他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记录着这一天的所见所感。他写道:在这个被遗忘的世界里,人性的光辉与阴暗并存。肖颖,一个看似柔弱的母亲,却用她坚韧不拔的意志为孩子们撑起了一片天。但愿,我们都能像她一样,在绝望中寻找到希望的火种。 肖颖替阿尼缝补破了一个大洞的羽绒服,阿尼心粗,不懂得爱惜衣服,这破洞是他在钻进大门时被破碎的玻璃划破的,每走一步,羽绒从中飞出就如同飘雪。 看着羽绒满天飞,阿尼还高兴得不得了,却不管羽绒跑光之后他就会受冻。 夜深人静,旅馆内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远处不知名的野兽叫声。 徐子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他回忆起与肖颖的对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敬佩肖颖的坚强,同时也为她的未来感到担忧。在这个末世,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生死存亡,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在关键时刻给予她足够的帮助。 肖颖提到的,新兴的幸存者联盟,会不会是一个新挖的陷阱呢? 徐子良越想越担忧,他在沉沉入睡时,还在想着这件事,梦里,他遇见了新兴幸存者联盟的那伙人。 梦中,徐子良置身于一片废墟之中,四周是破败的建筑和荒凉的气息,他看见远处的一栋建筑闪烁着微弱的灯光,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缓缓靠近,发现那正是新兴幸存者联盟的据点。大门敞开,里面传来阵阵喧闹声与欢声笑语,与外界的凄凉形成了鲜明对比。 徐子良踏入门槛,迎面而来的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们或坐或站,有的在分享食物,有的在交流着各自的经历,看似一片和谐。然而,在这和谐的表象之下,徐子良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注意到,有几个人的眼神中透露出冷漠与算计,透过人群扫视在他的身上,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正当他犹豫之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自称是联盟的负责人。 他笑容可掬,热情地邀请徐子良加入他们的行列,并承诺会为他们提供庇护、食物和医疗。但徐子良心中却充满了戒备,他记起他是来找肖颖的。 听到肖颖这个名字,自称是负责人的男子微笑着说他并不知道肖颖这个人。 “感谢你的好意,不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辞了。”徐子良礼貌地回应道,他转身准备离开。 在转身的瞬间,他看见男子的脖子上挂着一只红绳系的玉观音坠子。 徐子良猛然一惊,他的脑袋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睁开眼睛,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正在察看他有没有死去,一把斧头高高举起,正向他挥舞而来。 徐子良的喉头先是一紧,然后一热,他的口鼻向外喷出鲜血,他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在那最后一刻,徐子良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从他与肖颖的对话,到那个新兴幸存者联盟的梦,再到眼前熟悉的面孔和那把致命的斧头。 第67章 不管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券 旅店后面的死角,在成堆的垃圾上有几具白骨,以躺着与仰卧的姿势,和垃圾一起经受着风吹雨打。 新来的尸体,会和他们作伴,静静地躺在垃圾之中,无人会关心这些。 骨架之下,还有散落的白骨,他们存在的更早,一年前,两年前,或者是疫病刚起的那会儿。 无论新旧,除了白骨能够证明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存活过,他们的灵魂一直在这垃圾堆之间徘徊哭泣。 无人问津的灵魂总是会凄惨的哭泣。 旅店里,烛光燃起,人性的阴暗在此交织喧哗,生存下去的希望之光,却带着血腥之气。 两个孩子靠向肖颖,他俩的行动像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此时孩子们的表情和白天不一样,肖颖也同样,她的脸色很是冷漠,看向孩子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 感情这东西,在她与孩子们的身上,不存在。 她煎了两片午餐肉,油滋滋的肉香,在小小的房间里弥漫。 孩子们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吃肉, 肖颖煎肉时,他俩的视线一直放在肖颖的一举一动之上,肚子里的馋虫仿佛被这股久违的肉香彻底唤醒,小脸蛋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对食物的渴望与期待。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紧紧跟随着肖颖手中的动作,没有发出任何请求或是催促的声音,他们显然已经习惯了在这种环境下保持沉默与忍耐。 肖颖将午餐肉均匀地分放在两个盘子里,动作机械而熟练,仿佛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她将盘子推向两个孩子,转身去收拾灶台,她无法忍受有油污的灶台。 烛光下,灶台闪闪发光,虽然不经常有烹调食物的机会,但清洁是必须的。 窗外,夜色如墨,偶尔传来的风声夹杂着远处不明生物的嚎叫,为这个小小的旅店增添了几分阴森与不安。 室内的烛光摇曳,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墙壁上,人与影子,像是两个世界的组成。 孩子们很快吃完了午餐肉,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眼中却是迷茫与憧憬。 “行了,刷牙。”肖颖的声音依旧冷冰冰,语气中不带任何情感色彩。 语气和白天的她完全不一样。 孩子们乖乖地去刷牙,然后回各自的房间,蜷缩在各自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虽然闭上了眼睛,但女孩的眼睫毛不停地抖动着,她在哭,但是没有眼泪,她哭的方式就是眼睫毛的颤抖。 正常孩子哭泣的方式,在她这里没有,她知道,在这里,泪水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她之前就体会过哭泣之后带来的麻烦,只有沉默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男孩也是,被子下面的小身体,他的小拳头紧紧地握着,在这个充满罪恶与绝望的地方,他不得不将自己伪装得无坚不摧,与女孩保持同样的沉默,以免被黑暗吞噬。 孩子们看似都睡着了,其实都没睡。 床很干净,布置的也很温馨,不过那并不是肖颖为他们准备的。 看着像家,像是为需要她帮助的幸存者们所保留的温存,可这一切,是肖颖的巧妙利用。 为这冰冷的旅店添上暖意,才是让人放下戒备的手段,她很清楚,这样的温暖如同这烛光,随时可能熄灭,何时熄灭,这个决定权掌握在她的手中。 夜深了,旅店外的风声似乎更加凄厉,像是亡魂在低语。 没有睡意的肖颖坐在窗边,窗子被毯子所遮挡,但还是可以揭开一条缝隙的。 肖颖熄灭了烛火,让黑暗彻底笼罩这个空间。她脑子很清醒,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在这里,她曾经也躺在那堆白骨之上,和那堆白骨不相同的是,她重新站起来并回到这旅馆里。 而和她一起躺在白骨之上的尸体,没过多久完全成为白骨。 肖颖点起一支烟。 这一牌子的香烟,她还是第一次抽,有点呛,但为了不浪费,她还是继续抽下去,这几年,她养成绝不浪费的习惯。 香烟的烟雾,在黑暗中缭绕,在狭小的房间里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氛围。 黑暗中,肖颖的双眼格外深邃,她很冷静,她的冷静足够洞察出这黑暗中的一切秘密与罪恶。 她的思绪如同这烟雾一般,飘忽不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回想起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从最初的无助与绝望,到后来的坚韧与冷酷,每一个决定,每一次挣扎,都像是刻在心底的烙印,无法抹去。 那都是她与死亡交锋后留下的深刻痕迹。 熄灭了香烟,她出了房间,她来到孩子们的房间,看看孩子们是否睡着。 男孩仍然蜷缩在被子下方,安静的就像一小段木头。 肖颖用小孩子的玩具投影手电向男孩的床上照了照,一切如常,和平时一样,肖颖转身出门,她将男孩的房门反锁。 女孩也一样,安静的像个小猫,肖颖也用投影手电照了照,也是反锁房门。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屋子里。 她要等夜再深一些。 在这期间,她再次回想起刚来旅店的那会儿。 当时,她们一家四口,她,丈夫,两个孩子,一男孩一女孩。 去投奔丈夫家在邻市的一位亲戚。 其实丈夫心里很没底,投奔也是他的一厢情愿。 那亲戚与他们家并无深厚往来,只是过节时偶尔在家庭群里有个应付的问候与互动。世界似乎要支离破碎,丈夫无能,无法找到更多的生活物资来维持日常,于是任何一丝微弱的希望,都成了他们紧握不放的稻草。 家族中,亲戚家的经济条件相当优越,而且他们还拥有广泛的人脉资源,获取到各种紧缺的物资比他们更加容易。 世界开始支离破碎,亲戚家就像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们把全部希望放在亲戚家。 但肖颖心中却充满了不安和忐忑,因为她不确定亲戚是否会欢迎他们的到来。毕竟,他们这种未经邀请就擅自前来的行为,可能会让亲戚感到不高兴,甚至可能会将他们拒之门外。 每当肖颖提起她内心的担忧时,丈夫就会立刻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在孩子们面前严厉地斥责她,警告她不要胡思乱想,他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语。 其实,他的内心,同样充满惶恐和紧张,他怕听这话,他很清楚,这是他们即将面对的现实。 他回避这样的现实。 又有一次,她叹气时被丈夫听见,丈夫上前对她拳打脚踢,那一次,她的一只眼睛差点失明。 丈夫说,就算有好运气,也被她这叹气声给驱散了。 挨过打,她搂着孩子们坐在角落里,看着丈夫从行李中取出一盒罐头,他将一盒罐头送进自己的肚子里,却让两个孩子吃已经有点霉变的烧饼。 儿子大一点,指着烧饼上的霉点说:“爸爸,坏了,这里坏了。” 丈夫说:“怎么会坏呢,烧饼就算放一年也不会坏的,吃吧,再不吃,将来连烧饼都没有了。 她看着儿子和女儿吃下霉变的烧饼,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她的眼睛肿得很高,她要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那晚,她坐在窗子下,月光洒在她和孩子们蜷缩的角落,像是安慰,但又无比凄清。 而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外面的世界愈发混乱,丈夫终于在电话里联系到亲戚家,对方的一句人已离开,各求平安,彻底粉碎了丈夫本来就已经脆弱到极点的心情。 旅店的老板,在那时给了她和孩子们一些帮助与安慰,他送给孩子们一些小孩子爱吃的食物,又劝肖颖不能再这样逆来顺受。 可是不顺从又能怎样,带着孩子离开,她又能去哪里去呢。 在这个世界,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不安与危险,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又能有多少力量去对抗这一切。 原以为能够暂时落脚的旅馆也不再安全。 有一天,几个已经断了食物来源的住客,合谋抢劫旅店的储藏的食物,不过他几个人很快被店主一个人给利索地收拾了。 店主以前是武术冠军,练的就是斧头,斧头功现代很少见,却是上古就使用的兵器,刑天就用斧头,程咬金用的也是斧头。 店主淡定自如,以一敌五,一番劈、砍、剁、抹、砸、搂下来,几个化身为歹徒的住客一片哭爹叫娘声。 几人纷纷倒地,他们的身体不断地涌出鲜血,场面一片狼藉。 店主冷静地一个接一个地检查他们的伤势。 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所向精准,他手中的斧头慢慢地垂了下来,斧头已经完成使命。 就在这时,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肖颖一家的身上。 听到动静与哭喊声,他们走出门来查看外面的情况。 他们一家人正站在不远处的房门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解。 店主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这一切与他们无关,他们无需担心。 随后,他又对孩子们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仿佛是在告诉他们,尽管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很可怕,但他会确保他们的安全。 肖颖惊吓到不会回应,看不出其貌不扬的店主,还有这一套好功夫。 店主刚一挥手,丈夫就逃进了房间里,他连孩子们都不顾不上,还是肖颖,连忙拉着孩子们回到房间里。 目睹这一幕,丈夫更加感觉不安,那几天他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他拼命揉眼睛,想让眼皮的跳动停止,没有找到下一步的方向之前,他在旅店的小房间里焦灼地来回踱步,眼神中满是焦虑与不安。 夜深人静,丈夫也无心安睡,他溜出房间,轻手轻脚,想找到旅店里他所不知的一面。 店主斧劈歹徒一幕,在他看来并不是英雄自保,他有种压力,如果店主有某种企图,那他肯定是不堪一击的。 丈夫怀疑旅馆是一家黑店。 “咱们得离开。”丈夫对肖颖说。 他将剩下的食物都藏在皮箱的底下,上面压着衣服,肖颖坐在一旁看着丈夫这可笑的行为。 “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这个开店的太彪悍了。”丈夫的语气都带着紧张。 “是那伙人先图谋不轨的。”肖颖倒是理解店主的行为。 白天,发生完那一幕,将孩子们送回到房间后,她又趁着丈夫不注意离开房间看了看刚才的现场。 店主已经将那几个人拖走,是死是活,肖颖不得而知,但回想当时的场面,那几个人是活不了的。 地上这一滩那一滩的鲜血,到了第二天就没有了,但气味还在,就连他们的房间里都渗进了淡淡的血腥味。 丈夫收拾好行李,他们离开已经迫在眉睫。 肖颖和丈夫小声商量起他们即将动身的方向。 这一次,是丈夫的一位远房表舅,是个鳏夫,做水产养殖,有点钱,曾经想将肖颖丈夫收成养子,但从小看八十,发现孩子又懒又厌学,他虽没文化,但也感觉出这孩子将来难成大器,便打消了念头。 如今世道艰难,他或许能念及旧情,给予他们一家庇护。 他们约好当晚等店主睡下之后就出发,他们不欠住店的钱,甚至多付了一周的,所以不欠店主什么,等店主第二天一觉醒来,他们已经走的很远了,店主也不会去找他们。 但当晚出了一件事。 丈夫鬼迷心窍,觉得多付一周的房费心有不甘,又想多带一些食物做为路上的准备,他偷偷溜进厨房,将一些食材放进他带来的袋子里。 夜晚到来之前,肖颖醒来,发现丈夫不在房间里,她四处寻找也没找到,房间里的腥味又重了一点。 肖颖忐忑不安,可又不能按原计划一个人带着孩子们离开,再说了, 丈夫的远房表舅住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如果丈夫不回来,她一个人做不到投奔。 天亮了,丈夫还是没回来,肖颖在房间里又等了一会儿,上午,她听见楼下传来敲击窗子的响起,她鼓起勇气走出房间,来到楼下。 店主正在修窗户,具体应该说是加固窗户,他买来板条,将每一扇窗子都进行一番加固。 肖颖向店主询问他知不知道她丈夫去了哪里? 店主依然是一副不动声色的神情,礼貌的回答说他不知道,住店的人,出入都是自由的,他从不询问也不干涉,他没看见肖颖的丈夫出门。 肖颖提出想查看监控,店主回答最近经常停电,停电时的监控会耗费储备电,所以他把监控也停了, 再说旅馆没有几个住客,要监控也没啥用处。 肖颖又说她打算出门找找,店主劝她一个人外出要留意人身安全,最近外面太乱,光是旅馆四周就发生过好多起抢劫和暴力事件,他建议肖颖最好留在旅馆里,等待丈夫回来。 肖颖感到一阵无力,她知道店主说得有道理,但内心的焦虑让她无法安心。 患者越来越多,警力也开始不足,报警电话很难打通,到了下午,肖颖终于打通了报警电话,但对方只能在电话里进行一番调查,肖颖听得出打电话的人已经生病,他连连咳嗽,按流程询问了肖颖丈夫的外貌特征、失踪前的行为以及最后一次见面时间等等,了解完基本情况后,又表示会立即展开调查,并留下联系方式,让肖颖有任何线索就立即通知他。 可肖颖已经感觉到,她很难等来她想要的消息。 丈夫失踪她并不难过,只是一时难以适应,再说有很多事还是需要和丈夫商量才能完成。 肖颖回到房间,照顾孩子们吃了午饭。 孩子们的胃口不太好,这加重了肖颖的焦虑,她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有一瞬间,她意识到,她的这行为和她丈夫简直一模一样。 就像动物园里的困兽。 淡淡的血腥味还是在房间里挥散不去。 房间敲响,肖颖打开门,不是丈夫,门外是店主,他手里拿着一些食物。 “我想你的孩子们需要这个。”店主将两个新鲜的面包圈递给肖颖。 很久没见过新鲜的面包了,肖颖带着感激的神情接过面包圈。 “耐心等待,不要急。”店主安慰肖颖,这和他手持斧头劈向几个歹人的那种狰狞的神情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肖颖点点头,说不清为什么,她相信这个人,虽然前一日她目睹这个人背上了几条命案。 关上房门,肖颖把面包圈分给两个孩子,但孩子们还是没啥胃口,儿子吃了两口,然后呕吐出来。 肖颖拿过面包圈,自己尝了两口,一切正常,不是面包圈的事,她照顾儿子睡下,然后坐在窗前向楼下看去。 街道上行人极少,车辆也很少,有救护车经过,但警报的声音不再响起,这真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这就样,她等了一天一夜,丈夫还是没有回来。 第二天,肖颖打开丈夫收拾好的行李,从里面取出食物分给孩子们吃,儿子吃了几口,但女儿怎样都不肯吃。 肖颖为难的哭了起来。 听到肖颖的哭声,女儿从床上爬起来,为了让肖颖放心,她主动吃了几口食物,女儿一向懂事,她的表现让肖颖放下一点心,也得到一点宽慰。 下午,女儿坐在窗边陪着肖颖一起等待着,女儿玩着她最喜欢的娃娃,她的娃娃还有一个小小的,粉红色的旅行箱。 女儿从娃娃的旅行箱里取出一张小卡片,举起来,很认真地对肖颖说,这是她送给妈妈的礼物。 依然焦虑中的肖颖接了过来,看见卡片是张心愿卡。 不管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券 粉色的券,却让肖颖心中有种不祥之感。 第68章 只能相信自己 傍晚,丈夫还没回来。 肖颖仍然坐在窗前,整整两天,她粒米未进,只是喝了几口水。 虽然经常停水停电,但水电供应还算正常。 店主把二楼的窗户也全部进行了加固改造,两天来叮当的钉钉子声就没停下来过。 手机的信号时断时有,怎样都打不通。 看着安静地睡在她身边女儿,肖颖怜惜地伸手抚摸女儿的头发,但她的手却传来一丝异样,女儿的头发没有温度。 肖颖摇了摇女儿,女儿声息全无,肖颖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的心跳仿佛停止。 她用力摇了摇女儿,试图唤醒她,但女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肖颖迅速抱起女儿,冲向门外,下楼时她的拖鞋跑掉了一只,她却没有发现。 店主正在楼下,这一次他在改造大门,之前的玻璃门,现在换成全钢的,看见她披头散发抱着孩子向下冲,停下手中的活上门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求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儿子,我女儿不呼吸了,我要带她去医院。”肖颖大叫着,她的眼泪汩汩而出。 店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迅速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向前,在肖颖女儿脖子上的动脉摸了摸。 “用不着去医院,人已经走了。”店主说。 “可以抢救,可以抢救回来啊。”肖颖不相信店主的话,他是谁,他可是杀过人的,哪懂得救人这种事呢。 “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人都没有脉搏没呼吸好久了,肢体都硬了,就是神来了也没本事抢救回来,再说了,医院现在不收病人,你去了也找不到医生,没有医生了。”店主大吼着让肖颖清醒一些。 “你去那里,也是等着被感染。”见肖颖呆呆的,店主又轻声说。 “会有人上门处理,不要,需要等待,那些人很忙,也许他们都保不住自己的明天还能继续。”店主将肖颖怀中的孩子接过去。 他在一个杂物间里安置了孩子。 肖颖一直留在杂物间,儿子,有店主照料,她的眼里只剩下女儿了。 傍晚,店主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他让肖颖再去看儿子一眼。 仅仅两个小时,杂物间里又多了一具小小的尸体。 肖颖心里又压上一层巨大的悔恨,她没能陪伴儿子生命的最后的时刻。 传染在蔓延。 店主也很少出房间,没有防疫的特效药,生死听凭天命。 又过了一天,也可能是两三天。 这一天,肖颖被雨淋醒,她茫然四顾,发现除了雨声,整个世界似乎都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冬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穿透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体沉甸甸的,躺在雨里那段时间,她的棉衣吸取了太多的冷雨。 她虚弱并挣扎着站起身,脚下是个庞大的垃圾堆,而她的手,按在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上面。 空气沉重又恶臭,仿佛连雨滴都承载着无尽的悲伤。庞大的垃圾堆下面,脏水合聚成一道小水流,向着街的另一头流去。 孩子们,丈夫呢?肖颖的脑子似乎空了,她想了很久,想起了旅店,想到了店主,也渐渐想起失踪的丈夫和相隔一天死去的孩子们。 接着想起她也跟着病了,店主给她端来了一碗糖粥,她感觉很虚弱,但一口都吃不下。 店主给她喂了药,药水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淌下来,店主摇摇头,见肖颖已经吃不下药,他将所有的药水倒入自己的口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动静声,她醒了,她感觉不到时间,只看见窗外斜阳是红色的。 她摇摇晃晃走出房间,看见倒在门外的店主,他的眼睛睁着,似乎心有不甘,嘴唇紧抿,带着一丝未了的遗憾,店主身体早已僵硬,显然也已离世多时。 肖颖用颤抖的手,试图合上店主那双未闭的眼,却发现自己连这样的简单动作都显得那么无力。 她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旅店走廊一片狼藉,破碎的门,死亡气息,让人窒息。 店主不是死于瘟疫,而是店里闯入了搜寻食物的几个人,他生病无法和对方抗衡,所以不敌对方。 肖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随即她也倒在了地上。就在这时,那些在旅馆其他房间里搜寻物资的人听到了动静,他们急忙跑了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她和店主,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两人拖出了旅馆,避免身染瘟疫的店主和她成为新的威胁。 这些人中,有几个戴着自制的口罩和手套,显然对这场未知的灾难有着基本的防范意识。 他们粗暴地将肖颖和店主丢弃在旅馆后死角的垃圾堆上,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死亡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他们匆匆离去,肖颖残存的一点意识逐渐模糊,天空下起冬雨,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愤怒,却无力改变现状。 她听着自己微弱的心跳声,减弱,越来越轻微。 肖颖没想到,她的生命力却出奇的顽强。在这接二连三的劫难中,她奇迹般挺了过来。 她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走向旅店。 店门开着,她走进去,走进狼籍的储物间,她坐在倒掉的货架旁,气息微弱,但却又有种不屈与倔强,她时而会大口呼吸,以维持她这脆弱而顽强的生命之火。 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在空旷的店内回响,显得格外清晰而沉重。 肖颖的目光落在那些散落的物品上,试着找回每一件记忆,而那些记忆,在回想起时,全都化作了无尽的哀伤,触手所及皆是冰冷与绝望。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肖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只脏兮兮的小猫正蜷缩在角落里,用那双充满恐惧却又带着一丝好奇的眼睛望着她。 她伸过手,将小猫抱在怀里,她的手在这时摸到一件冰凉的器物。 一把斧头。 她回想起店主持斧护店的情景。她的手在触碰到斧头的瞬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这把斧头,曾是店主用来维护旅馆的工具,如今,却成了她在这绝望世界中唯一的依靠。 她紧紧握住斧柄,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仿佛也握住了对抗命运的一丝希望。 小猫在她的怀中瑟瑟发抖,但它的存在给了肖颖一种莫名的安慰。她低头看着这只无辜的小生命,亲了亲它,然后放下小猫,她走出储藏间,又将房间虚掩,小猫在这里是安全的,但如果她这一去回不来的话,小猫还能离开储藏间去外界寻找生存的机会。 她发现她脚上只剩下一只鞋子,那只鞋子不知道丢在哪里,或许那伙人将她拖到垃圾堆的过程中掉落的。 她索性脱下剩下的那只鞋,她的脚步因此更轻了,比猫还要轻。 她拿着斧子,从一层开始,检查每一间房间,检查到第二间的时候,她听见楼上传来对话声。 “关好门了吧?” “这就去。” “这就去,难道你之前没有关上门?” “好像关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好像,就你这粗心,哪天因为粗心丢了命都有可能。” “行了,这就去。” 脚步声从楼上往楼下走来,肖颖赶紧躲起来。她屏住呼吸藏在门后,听见一个男人从楼上下来,走向大门,用力关好大门,又走上二屋,她这才从门后走出来。 肖颖来到厨房里,厨房没有食物,但桌子上有一瓶没有喝光的啤酒。 肖颖坐在椅子上,她开始慢慢喝啤酒,冷静地想着接下来的行动。 在以前,她很少喝酒,因为她一喝就醉,一杯啤酒,就足够让她醉倒,而这一次,她不紧不慢,喝光了大半瓶啤酒,但她毫无醉意,反而越喝越清醒。 听起来,楼上至少有两三个男人,她必须小心行事。 她知道,仅凭一把斧头,要对付几个可能持有武器的男人,胜算并不大。但她也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必须进行这一战。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应该在后半夜,楼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她站起身,黑暗中,她的表情非常平静,就好像这大半瓶酒,让她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已远去。 她拿起斧头,依然光着脚,轻手轻脚地走向楼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任何声响。 她必须利用夜色和对方的松懈,找到机会。 她慢慢地走上楼梯,然后来到了二楼,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她听到其中一个房间传来轻微的鼾声。 肖颖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推开门,她看到一个男人躺在那里,鼾声如雷。她没有犹豫,迅速地走到床边,举起斧头,一声闷响,男人的鼾声戛然而止,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 这房间里只有这一个男人,她没有时间停留,迅速地离开房间,走向下一个目标。 她来到下一个房间,里面有两个男人,他们同样在沉睡。肖颖没有犹豫,再次举起斧头。 战斗结束,肖颖感到一阵眩晕,但她的内心却异常平静。她知道,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女子,而是为了生存而战的斗士。 夜色中,她在房间里搜集到一些食物和水,她抱着食物和水,走出了房间回到储藏室,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她。但她已经不再害怕,因为她已经证明了自己,她有力量,有勇气,有决心,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小猫还在,看到她回来,不停地围着她转。肖颖抚摸着小猫,她更加有了一种自信。 就这样,她和小猫一起迎接了天亮。 生活依然艰难,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助的女子。她有了力量,有了希望,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她会继续前行,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她都会勇敢地面对。 天色大亮,肖颖站在旅店门口,望着外面的世界。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的清新与希望。 街上没有了行人,她转身走进旅馆,仔细地关好了房门,房门很坚固,这得感谢店主,她从店主身上学习来许多生存的智慧。 这间旅店,将成为她和小猫的庇护所,也是她重新开始的起点。 肖颖开始整理旅店,将散落的物品一一归位,清理狼藉的储物间。她发现了一些工具和材料,这让她有了修补旅店的念头。她决定将旅店打造成一个更加坚固的堡垒,以应对可能到来的威胁。 外面的世界越来越危险,但她不再感到恐惧。因为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力量,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园。她不再是那个被命运摆布的人。她会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她会活下去,无论多么艰难,她都会坚持下去。 肖颖转身走进旅店,关上了门。她知道,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肖颖开始清理旅店,用她微弱的力量填补满目疮痍。她还找来一些布料,为小猫搭建了一个温馨的小窝。 她盘点了所有的食物,发现这些食物只够她们不足十天的使用量。 她必须精打细算,合理分配这些食物,同时还要出门寻找其他生存资源。 在安全的时间里,她开始在旅店周围进行探索,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的危险,尽可能的寻找食物。 她利用找到的工具和材料,再次加固了旅店的门窗,甚至在一些关键位置设置了简单的陷阱,以防止不速之客的侵袭。她还找到了一些旧书,开始学习一些基本的医疗知识和野外生存技巧,以便在紧急情况下能够自救。 她在大门上装了一个观察孔,这样便于观察门外的情况,她见到有人走着走着就在她的大门前跌倒,从早晨躺到中午,再也没有起来,尽管如此,她也没有打开大门,她知道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信任已经变得奢侈。她只能依靠自己,保护自己的安全。 那具尸体躺了足足两天,她才走出门。 第69章 一个人的旅馆成为被觊觎的孤岛 那具尸体横卧在地上,看上去是位老妇人,头发花白,被冬风吹得无比凌乱。 褪色的棉袄紧紧裹着她瘦弱的身躯,仿佛是她最后的温暖。 偶尔有人路过,但无人愿意接近那具冰冷的尸体,都避之唯恐不及。 随着夜幕的降临,城镇被一片深沉的黑暗所笼罩。 为了避免引起周围路人的注意,肖颖让所有的房间都陷入同样的黑暗中。 自从‘接手’这家旅馆,肖颖再也没有睡过一个正常的觉。她不断被噩梦缠身,经常梦到她坐在酒店前台,死去的几个人围在前台,让她开一间能够通往黄泉的房间,他们一起喋喋不休,脸上的血滴在地上,每当她从梦中惊醒,额头总是布满冷汗,心跳如鼓,仿佛那些亡魂就在她身边徘徊。 但这个时候离开旅店去外面,她感觉自己用不了多久也会成为无可依靠的鬼魂,相对来说,旅馆更能给她带来一些安全感。 她总会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提着一盏有着微弱亮光的小灯,检查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每一扇窗与每一扇门。 确认所有的门窗都已牢固地锁好,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被利用的漏洞,她才会再次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间,强迫自己要再次睡着。 她得了神经衰弱症,甚至短暂地出现了幻听,她经常在深夜听到旅馆外有哭喊与哀嚎声,还有试图进门的求救声。 但当她鼓起勇气拉开窗子上挂的毯子,望向窗外时,却只能看到空荡荡的街道,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那些声音也消失了。 肖颖知道,这些声音或许只是她内心的恐惧在作祟,但她无法摆脱这种感觉。她终于明白店主为什么会在每扇窗户上挂上厚厚的毯子,这绝不是为了保暖与防止光的泄露,更是他的内心也出现了这种恐惧。 再站在窗边,目光穿过模糊的玻璃,凝视着那具孤独的尸体。肖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既有恐惧也有同情。 到了白天,她经常在观察孔后看那具尸体的有没有变化,或者尸体的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 老妇人的尸体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被世界遗忘。 肖颖的心里总是有种不妙的感觉,这感觉与门口的尸体有着某种分不清的联系。 在她看来,那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正试图引诱她步入危险的境地。 她警告自己,不能轻易上当,必须保持警惕,不能被表面的假象所迷惑。于是,她选择留在屋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试图从细微之处发现潜在的危险。 肖颖决定采取行动,她不能让这种不安的感觉继续折磨自己。 她对着镜子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她拍拍自己的脸,让她看起来脸色没有那苍白。 准备好,她打门锁,店主在门上装了三把门锁,上中下,就算门外有着猛烈的撞击,也难以破门而入。 肖颖缓缓地推开门,她的心跳加速,眼前的情景让她惊呆住,没有老妇人的尸体,只有空荡荡的街。 肖颖警惕的目光再次扫视着四周,老妇人的尸体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肖颖转身冲进旅馆,迅速大力将门关好,落好每一道锁。她的心怦怦狂跳。 她想通过观察孔看看外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因为用力,她的眼睛狠狠地撞在观察孔上,她疼痛与尖叫,但眼睛还是紧紧贴在观察孔上,她神经质地浑身哆嗦着,而观察孔外,老妇人的尸体确实不在了,她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肖颖轻轻地倚靠在门边,缓缓地滑坐到地板上,陷入了沉思。 她心中暗自琢磨,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必定是有人故意利用这具尸体来引诱她出去,或许是想让她帮忙处理,或许是想让她去收拾残局。 然而,她并没有轻易上当,没有按照对方的预设去行动。结果,那人见计谋未能得逞,便带走了尸体。 在这个人人开始抢夺生存物资的混乱时期,一个女人独自守着一个接近六百平方米的旅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吸引,在外人看来,这间旅馆里极有可能隐藏着丰富的物资,那些觊觎的眼睛,很快就会将旅馆包围,或者有着进一步的行动。 肖颖想起附近有家五金铺,店主是个和蔼的老伯,肖颖经常去他那里购买一些五金用品,她准备找老店主打听打听最近的情况。 肖颖对着浴室的镜子,用一把剪刀给自己剪了短发,她第一次给自己剪短发,深一剪浅一剪,短发的她看起来难看极了,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讲究外表的时候。她需要的是行动力和生存的智慧。 换上了一件厚实的外套,肖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旅馆,她再次检查一遍,门窗都已关好。她这才勉强放心转身离开。 到达五金铺时,肖颖发现铺子已经关闭,门上挂着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她感到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在这个动荡的时期,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她决定绕到铺子的后门,看看是否能找到店主。 绕到后门,肖颖轻轻敲了敲门,但没有回应。她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门内传来轻微的响动。 老伯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打量了肖颖一番,才缓缓打开门。 “是你,想买东西?”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肖颖走过去,低声说道:“老伯,最近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我总感觉不对劲。” 老头叹了口气,他招呼肖颖进店里,然后示意肖颖坐下,接着缓缓说道:“最近确实不太平,到处都乱哄哄的,都在抢物资,专门抢掠那些独自守着店铺的人。你一个女孩子,要特别小心。” 肖颖点了点头,心中更加沉重。她知道,自己不仅要面对可能的威胁,还要保护好旅馆里的物资。她向老头购买了一些必要的五金工具,电池、手电筒、绳索、钉子等,还特意多要了一些锁和链条。 “谢谢老伯,我会小心的。”肖颖感激地说。她准备付钱。 “你拿去用,钱不用给了,现在有钱没什么用,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老头诚恳地说。 肖颖道谢之后离开五金铺,回到旅馆,她再次开始加固门窗,这次,她将之前能够打开的窗子全部钉死。 夜深了,肖颖躺在床上,虽然疲惫,却无法入睡。她望着天花板,心中默念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活下去。” 世界成为一片废土,但她要让旅馆成为她的堡垒。 末世之下,她是这家旅馆新的老板,她将坚守在这里,守护着这片属于她的安宁之地。 夜色如墨,星辰隐匿,寒风带着末世特有的凄厉,穿梭在破败的街道之间。 人性更加扭曲,生存的斗争让许多人失去了理智。 有一个下午,有人敲响了旅馆的大门。 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男人无力地捶打着旅馆的大门,他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求助。 透出观察孔,肖颖看见这男人很瘦,看上去经历过一段饥饿。 “救救我,给我一口吃的吧。”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中充满无助。 肖颖的眉头紧锁,她深知这人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她不出声。这人不见有人给他开门,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男人固执地用拳头敲打着大门,一声接着一声。 肖颖依然不出声。 男人似乎感觉到大门里的肖颖正在观察着他,他的语气突然软下来,“求你了,求你不要见死不救。” 肖颖还是不出门,这下子,男人终于爆发了 他开始疯狂地用身体撞击大门,每一次撞击都让肖颖的心跟着颤动。她知道,如果门被撞开,她将面临无法预知的危险。肖颖紧握着手中的铁棍,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突袭。 男人的力气似乎在逐渐减弱,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沙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饿坏了,求你了,给我一点食物吧。” 肖颖的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她知道在末世中,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的救命稻草。但同时,她也清楚,善良可能会带来致命的后果。她深吸一口气,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走到门边,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会给你食物,但你必须在门外吃,我不会开门。” 男人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好,我答应你。” 肖颖迅速地准备了一些馒头和水。她紧贴着门,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现在,你走远一些,我把食物放门口,我要听到你的脚步。” “我这就走远点。”男人喜出望外地说。 他用力走路,发出大声的脚步声,肖颖听到他走远,大概二十多米的距离,这距离足够保证她的安全。 肖颖这才快速打开门,将馒头放在门外,又飞快地关上了门。 男人跑得很快,他的速度惊人的快,转眼间来到门外,这让肖颖心里感觉到一阵后怕,原来这距离并不安全。 男人似乎真的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你一个人在这旅馆里?”吃完,男人没有走,他问肖颖。 肖颖感觉到麻烦,她不该让这男人吃饱。 “你别怕,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帮帮你,你要知道,你一个女人在这里,早晚会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男人‘善意’的提醒肖颖。 肖颖沉默了片刻,她知道男人的话不无道理,但她有种强烈的感觉,男人就是他嘴里所谓的不怀好意的那一群体。 “不用你担心,我可以照顾自己。”肖颖回答道,声音中透露出坚定。 男人叹了口气,似乎理解了肖颖的立场。“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如果你需要帮助,你可以选择我,我就在这一带。” 肖颖回答:“不用了,你该离开了。” 这明显是驱逐。 男人转身离开了旅馆,留下肖颖独自站在门后,她慢慢放松了一口气。 而当晚,睡梦中的肖颖被突然响起的窗玻璃的破碎声所惊醒。 是白天那个向她乞食的男人,他又来了。 肖颖迅速从床上跳起,抓起放在床头的斧头,蹑手蹑脚地走向发出声响的窗户。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玻璃碎片,以免发出声响暴露自己的位置。 透过昏暗的光线,她看到那个男人正试图从破碎的窗户爬进来。肖颖中闪过一丝紧张,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冲向窗户,用斧头狠狠地敲击在男人的手臂之上。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从窗户上跌落下去,他的手中还牢牢地抓住一支撬棍。 这一晚,不是她死, 便是他死了,肖颖心想,她心一横,打开大门,手提斧头向门外的男人冲去。 男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他的手臂显然已经骨折,还在向外汩汩淌血。 见肖颖走向他,他握着撬棍挣着站起身来。 肖颖站在他面前,手中的斧头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男人面部表情完全扭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突然,他发出‘啊’的,进攻的嚎叫,好着的那只手,握起撬棍用力挥向肖颖,但因另一只手臂伤势严重,动作还是迟缓了一些。 肖颖毫不畏惧,她知道这是生死较量,没有退路。她迅速侧身避开男人的攻击,然后用尽全力将斧头挥向男人的另一只手臂。斧头锋利的刃口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男人的第二声惨叫划破了夜空,他手中的撬棍终于落地,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肖颖紧握斧头,警惕地盯着他,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反击。然而,男人似乎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只能痛苦地呻吟。 肖颖知道,她不能让这个男人留在这里,他可能会引来更多的危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男人说:“至此为止,我不伤害你,你也别来害我,你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 男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最终他点了点头,挣扎着站起身来。 “你看看你的旅馆,还不是......”男人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他示意肖颖向旅馆看去。 肖颖回过头,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上了男人的当。 武器的呼声,正在向她袭来。 第70章 终于知道,这是人的末世,也是种子的末世 肖颖再次回过头,她发现男人再次倒地,男人身后不远处站着五金铺大伯。 他手中拿着一支长长的金属甩鞭。 肖颖之前住的地方,就有好几个晨练时使用甩鞭的人,啪、啪、啪……甩得炸天响,路过的人不得不躲着走。 现在这鞭子,来得太是时候,是她的救命之鞭啊。 那根鞭子实实在在抽向企图向她发起袭击的男人的脸上,男人的脸,一道血肉模糊的鞭痕迹十分醒目。 男人捂住脸,惨叫踉跄着跑远。 肖颖望向大伯,眼中闪烁着泪光与敬佩。大伯没有多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手中的金属甩鞭轻轻垂下,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只是他日常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动作。 没想到他还有这深藏不露的一手,如果不是他出手,自己恐怕已经性命不保。 肖颖走上前几步,向大伯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大伯。如果不是您,我今天可能就……” 五金铺大伯摆摆手:“孩子,现在人世间,乱成这样,谁还没个绝境呢?幸好我路过看见,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肖颖闻言眼眶不禁又湿润了几分。 “我不该给他拿食物,都怪我心软。”肖颖自责地说道。 “这人一直扮可怜骗物资,他还偷吃了我的狗,我那只狗,忠诚,却被他下毒毒死偷走,我都恨死了他。虽然说人心向善,但不适用如今,记得多留个心眼,安全第一。”老伯又叮嘱。 “知道了,您去哪里?”肖颖又问。 “好久没和儿子联系了,想小孙子了,想去他那里看看,好在不远,去了就回。”老伯回答。 “那您一路也要注意安全。”肖颖也同样叮嘱。 “好,大家都平平安安。”老伯收起鞭子继续赶路。 肖颖目送着五金铺大伯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她有种感觉,眼下的这一次告别,也许就是永别。 肖颖的感觉没错,几天之后,肖颖想要再补充一些材料,当她到达五金店的附近,她看见散落的铝合金管,顿时就感觉不妙,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加快脚步,来到五金店外,眼前的景象让她心中一紧——五金铺的大门倒在地上。 不妙,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加快脚步,穿过熟悉的街道,眼前的景象让她心中一紧——五金铺的大门紧闭,门上的锁链挂着醒目的“暂停营业”牌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显得格外孤寂。 肖颖站在五金铺门前,心中悲怆无比,每一次告别都可能成为永别。她叹了口气,准备回旅馆,她捡了一铝合金管回去,这些她今后用得着。 她记得老伯的话,在她回去之后,她遇到几次夜间有人敲门的情况。 敲门声令她感到紧张和不安。而之前经历过几次加固的房门与窗户这时起到了作用,严实的门窗这时保护了她。敲门声渐渐停止,有所企图的人悻悻离去。 肖颖抱着她的猫,她将脸埋在猫的后背上,一种安全感传到她的脸上。 她抱着猫度过了许多个夜晚。 在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她也会刻意地寻找一些小猫爱吃的食物。 随着瘟疫的肆虐,越来越多的人被无情地夺去了生命,肖颖感到极度的不安和恐慌。为了避免感染,她开始选择深居简出,尽量减少与外界的接触,过上了极其谨慎和低调的生活。 街道上空荡荡的,偶尔有几只流浪狗在寻找食物,但流浪狗也不可能一直流浪,没过多久,它们就成为幸存者的口粮。 街上昔日的喧嚣和欢笑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肖颖将窗户紧闭,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旅店的一层有个书架,前店主在书架上摆了几十本书。 一个人闭门不出的时间,书籍成为肖颖最好的朋友。 她从书架上挑选出那些曾经想读却一直没时间看的书,一本接一本地读下去。从历史传记到科幻小说,从古典文学到现代诗歌,她沉浸在文字构建的世界里,暂时忘却了现实中的恐惧和不安。 每当夜幕降临,她会点上一支蜡烛,静静地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寂静的街道。她会想起那些已经离世的亲人和朋友,心中充满了哀伤和思念。 思念实在太沉重的时候,她会回到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房间,那是女儿和儿子生前最后住过的房间。 房间里的被子依旧整齐地铺在床上,但此刻,被子下面已经不再有她心爱的孩子们。女儿的床上,摆放着她曾经最喜欢的玩具娃娃,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归来。 儿子的床铺上,则躺着一只小仿真恐龙,那是一只装有电池的玩具,可以通过遥控器来操控。每当她看到这些熟悉的玩具,心中便会涌现出无尽的思念和哀伤。 肖颖轻抚过这些物件,指尖传来的触感仿佛还带着孩子们的温度,却又冰冷得让人心寒。她坐在床边,凝视着这些小物件,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地板上,溅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一切都能恢复原样,但现实却如同这冰冷的房间,残酷而真实。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肖颖逐渐适应了这种孤独而谨慎的生活。她开始利用旅店内的有限资源。 旅店的后面有条露天的通道,肖颖将地砖全部撬开,春天快要来到了,肖颖在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寻找到一些蔬菜种子,她准备利用这小小的空间种一些蔬菜满足自己的需要。 惊蛰过去,空气中有了一丝暖意。 肖颖也脱下了厚重的衣服,她换了一身薄毛衣。 大门外有尖叫声,但肖颖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紧张。 一定是有人在抢劫物资,这叫声是被抢的人发出的尖叫。 肖颖已经学会了如何在末世中保持冷静,如何分辨哪些声音是危险的,哪些可以忽略。她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而她要冷静面对。 一场春雨之后,肖颖开始在旅店的后院种植蔬菜,她又将土壤翻动一遍,播下了种子。 那时她不知道,这个世界降临的最大的灾难,不仅仅是人类的瘟疫,也是种子迎来了末日,她以为,对植物与种子来说,这个春天和平时的春天没有什么区别,她小心翼翼地松土,播种,浇水,期待着生命的萌发,期待在末世的荒芜中,以这些小小的绿色生命成全她部分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肖颖的蔬菜园依然一片死寂。西红柿、辣椒和豆角的种子在土壤里毫无动静。 这给肖颖带来新的焦虑,她以为自己找来的种子有问题,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她在一家种子站里发现了大量的种子,肖颖将所有的种子带回了家。 她将种植工作又重复了一遍,将土松得更深,种子先浸泡再种在土壤中,另一些种子,她进行了精心地育苗管理,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那些种子依旧没有发芽的迹象。肖颖开始怀疑,是不是土壤出了问题,或者是因为缺乏某种她不知道的营养成分。她开始尝试不同的土壤混合物,甚至从远处的公园里挖来一些肥沃的泥土,希望能够为种子提供一个更好的生长环境。 在一次次的尝试和失败中,肖颖逐渐意识到,问题可能并不在于种子本身,也不在于土壤。 一种她解释不清的外力导致了这一切。无形的手,正在无形中操控着这一切的走向。 人的末世,种子的末世。 她开始确定,种子失去了生命力,它们不再发芽了,不仅是她所期待的菜园子,外界的世界同样如此,春雨过后,再无草色,树木不再发芽,世界还是冬日的死寂,没有春芽,没有鸟,没有了动物。 经历过瘟疫,侥幸得以存活的人们,陷入彼此猜疑与相互袭击的疯狂状态之中,似乎嫌这个世界还不够疯狂,他们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疯狂。 她有种无力感,原来努力根本无法唤醒春天应有的生机。 街道上,曾经熟悉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 死去的,无人掩埋的尸体散发的臭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死神的脚步到处都是,无情地宣告着生命的脆弱。 物资越来越难以寻找,往往一整天,她都在漫无目的与毫无收获中度过,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自己破碎的希望上。 她活得更加小心谨慎,幸存者不再相信彼此,信任和希望仿佛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在一座废弃的公园里,她找到了一处暂时的避风港。曾经的游乐场如今荒草丛生,秋千在风中轻轻摇摆,发出令人哀伤的吱呀声。她坐在一张长椅上,望着那些被遗忘的玩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她又想起了女儿。 儿子和女儿之间,她还是最喜欢女儿。 春天到了,她换上薄的衣裤,衣服是店老板的男装,但如今男装女装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事,她的头发也是自己对着浴室的镜子剪的,她剪短发的技术无师自通越来越娴熟,但她又毫不在乎剪的好看与不好看,能剪短,不影响生活就足够了。 末世电力和自来水供应已经中断了许久,肖颖早已习惯了没有现代便利的生活,她学会了如何利用雨水来补充水源,洗澡与洗衣这种事,是要看天气而定的,天气晴朗时,她会晒一晒衣物与被褥,雨天,她用自制的过滤装置收集雨水,然后在院子里的木桶中进行简单的净化处理。她用沙子、木炭和碎石层层过滤,虽然不能和以前的自来水相比,但至少能保证基本的清洁。 女人的天性,让她尽所有的能力保持着清洁,她坐在树下休息,树还是光秃秃的,可能已经枯死了,但她还是感觉到短暂的放松与惬意。 她从口袋里掏出不管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券。 她将不管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卡券贴在她的脸上,然后闭上双眼,感受卡券上的温度,明明那温度是她口袋里的,但她感觉却是女儿手心中的温度。 卡券的边磨成了毛边,她将卡券放在鼻子边,像嗅着一朵花一样,她似乎嗅到了女儿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着阳光和糖果的香气,她想起着女儿那双清澈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在卡券上闪烁着光芒。 只是卡券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她做出一个决定,今后外出不再带卡券,她要将卡券放在一个能够保持长久的地方,比如夹在一本书里,或者放在一个密封环境好一些的盒子里。 女儿的不管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卡券似乎带着神奇的使命,每次看到,她都像看到女儿,心情顿时变得温暖与平静。 肖颖站起身,将卡券小心地放进贴身的衣袋里。这不仅仅是一张卡券,更是她与女儿之间最后的联系,是女儿穿越时空的祝福,是她在这个末世中唯一的安慰。 回旅馆的路,就像穿越在危险的热带雨林之中。 寻找食物与提防幸存者之间,肖颖已将提防幸存者放在首要位置。 回旅馆的每一步,仿佛是在与潜伏的野兽对峙之行,四周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枯死的树枝,在风中发出沙沙声,让肖颖时刻绷紧着警惕的心。 她怕她会成为猎物。 废弃的汽车、散落的物品、被风吹动的垃圾,一切都显得那么荒凉。肖颖沿着街道缓缓前行,她尽量避开那些可能藏有危险的地方,同时留意着任何可能的线索。 当旅馆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清晰起来。那座外人看来就像死去的建筑,在她眼里却是温馨。打开门,熟悉的气息令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她先检查每一处,直到确定旅馆非常安全,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自己的房间。 在一家破败的花店里,肖颖发现了一些被遗忘的植物书籍。她将这些书籍带回旅店,开始仔细研究。或许,这些书籍中隐藏着关于种子失去生命力的线索。 经过几天的阅读和思考,肖颖开始怀疑,这一切可能与某种环境变化有关。她回想起瘟疫爆发前的一些异常现象,比如天空中不寻常的云彩,以及偶尔出现的奇怪气味。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某种未知的化学物质或者辐射影响了种子的生长。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肖颖决定进行一些实验。她在旅店的后院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温室,将一些种子放在里面,并用各种方法尝试改变环境条件。她还尝试用不同的水源浇灌种子,甚至收集雨水来测试。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种子依旧没有发芽的迹象。肖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她绝望地坐在地上,看着剩下的种子,她感觉这些种子再也没有了用处。 人类社会的终结,同样也是自然界中种子生命的终结。她开始深刻地意识到,无论她如何努力,种子已经失去了生命力,再也无法破土而出,茁壮成长。面对这一无法逆转的现实,她最终选择了放弃。 春天过去了,她终于放弃了种菜。 她好久没有吃新鲜的青菜了,她的牙龈开始出血,虽然还有部分食物,但她感觉到身体逐渐在虚弱。缺乏维生素和营养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开始怀念过去那些简单而丰富的日子,那时新鲜的蔬菜和水果随处可见,而现在,它们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她在一户荒废人家的院子里发现一棵果树,果树已经枯萎,但上面挂着几个干瘪的果实。 她小心翼翼地摘下那些干果,尽管它们并不像以前那样美味,但至少能为她提供一些必需的营养。 她发现了几盒梨罐头,这可是好东西,但她同时发现了一个哭泣的女孩。 第71章 老人露出狰狞的表情将她按入水中 是孩子的哭声。 这声音触动了肖颖内心深处的柔软,让她不由得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她循着那令人心碎的哭声,慢慢走进一间昏暗无光的房间。 房间里的空气都带着沉重。她的眼睛逐渐适应昏暗的环境,她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小孩子,蜷缩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是个女孩,她很恐惧,抬起头的时候都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敢和肖颖对视。 女孩和她的女儿的年龄差不多大,长期无人打理的头发,乱糟糟地垂在肩上,女孩脸上挂着泪痕,眼睛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 肖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惜,她仿佛看到自己女儿的影子。 她轻步走近,蹲下身子,柔声问道:“小姑娘,不要怕,有什么需要我帮助你的?” 得到关心,女孩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害怕。” 肖颖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别担心,有我在呢,你不要怕。” 女孩的身边,躺着一位五六十岁左右的女人,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她的脸色蜡黄,应该是生了一场重病,但看外观,不像近期爆发的疫病的特征。 这让肖颖稍微放下一些心来,这样她能避免被疫病感染的风险。 女人可能是孩子的外婆,或者是姥姥,总之不像是孩子的母亲,她的衣着很是老气。女人紧闭双眼,不知是死是活。 肖颖的心瞬间被揪紧,这女孩遭遇了什么,这一点不需要问,但女孩也算幸运,起码女孩现在还活着,看上去也很健康的样子。 肖颖的眼前,总是反复出现自己的女儿的那小小的身影,她与眼前的女孩不断地重叠,因此所有的防备和冷漠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她走得更近一些,蹲下身子,温柔并轻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她就像对着自己的女儿在说话,声音中充满了母性的温柔与关怀。 孩子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她是你什么人?”肖颖问女孩。 “奶奶。”女孩回答。 “带走,孩子们,求你,救救她们,不要,不要管我。”躺在地上的女人突然发出微弱的声音,原来她刚才只是昏迷。 肖颖在房间里找到一个沙发靠垫,她将沙发靠垫垫在女人的脑袋下面。 春天的天气还很冷,女人的手也很凉,在肖颖发现她之前,不知道女人已经在地上躺了多久,女孩又在她身边哭了多久。 起码这样能够让她躺得舒服一点。 肖颖发现女人戴着一只绿色的袖章。 这袖章她熟悉,当城镇出现大量被瘟疫带走的市民时,一些行动在大街小巷的志愿者队伍就戴着这颜色的袖章,他们在一条条被恐惧笼罩的街道上忙碌着,他们搭建起志愿者帐篷,自发组织,默默无闻地为濒临崩溃的社区提供帮助,他们不分昼夜地工作,从照顾病患到清理街道,从分发食物到安抚恐慌的居民,他们无所不为。 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乐于奉献的人,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和危险,他们也从不退缩。哪怕他们发现其实他们的行动已经无济于事,已经挽回不了崩溃的结局,但他们还是坚持下去,直到最终。 很多的志愿者因这无私的行动而被感染离开人世,还是有一些新的志愿者填补进来,后来,随着疫病的扩散,志愿者这才越来越少,再后来,随着社会秩序的彻底崩塌,这些戴着袖章的人也变得稀少直至消失。 肖颖心中涌起一股敬意。 他们?还有谁?肖颖环顾周围。 她已经完全忘了,她的末世不救人原则。 这个原则是她打开房门给伪装救助者打开房门递出食物,却险些被袭击遇害的那天开始的。 “还有谁?”肖颖问女人。 “孩子,在另外一个房间。”女人低声说,她像是有了一丝气力。 肖颖走向另一个房间,她看见睡在床上的男孩。 当了母亲的人,才能一眼看出来,男孩哭了很久,哭累了,自己爬到床上睡了,他连被子都没盖。 肖颖又走出来:“去我那里吧,离这不远,也许我可以帮你们一点忙,我那里还有一点吃的。” 肖颖主动说。 她又违反自己定下的一条原则,绝不分享食物。 而如果这三人去了她那里,肯定会分享她的一部分食物。 她完全忘了这一点,没办法,她心底最柔软的部位,被这女孩和男孩所打动,也是一男一女,都是和她孩子差不多的年龄。 “我这,还有几盒罐头,你带走,带走孩子们,不要管我,我没啥用了。”女人虚弱地说。 听了这话,女孩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奶奶,奶奶,你不要说这些。”女孩还伸出一只手去堵住奶奶的嘴,不让她继续说这些她不想听的话。 肖颖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知道这个家庭已经遭受了太多的苦难。 “你还能走路吗?”肖颖问孩子奶奶。 “还可以。”孩子奶奶挣扎着坐起身子。 她似乎很累,坐起来之后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肖颖进屋喊醒了男孩,当她出门时,她看见孩子奶奶已经站起来,女孩的哭声有些用处,至少给了她站起来的动力。 肖颖对女孩伸出手,说:“来,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去安全的地方。” 她带着两个孩子和那位虚弱的老人,还有几盒水果罐头,开始向着旅馆走去。 她给孩子们与孩子的奶奶分享了她的食物,夜晚到来之前,她将孩子和孩子奶奶们安置在不同的房间里,旅馆最不缺的就是房间。 她给孩子们盖好被子,然后静静地坐在床边,守护着小生命。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生活将不再只是孤独和冷漠,而是多了一份责任和牵挂。 她的心很是柔和,孩子的到来,将会改变她的世界,而她,也愿意接受这份改变。 她看着孩子渐渐入睡,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女孩怀中抱着的,是她女儿曾经最爱的玩具娃娃。 肖颖有种女儿又回来了的感觉。 清晨,肖颖给两个孩子做了手擀面条,孩子奶奶也起床了,虽然旅馆里没啥好打扫,到处都干干净净,孩子奶奶还是找来抹布将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擦了一遍。 吃过饭,肖颖带孩子们去院子里取水,她的雨水收集器是一只大号的,孩子用来玩耍的折叠小泳池,是她从玩具店里找来的,和一张童床一般大, 她将水桶放在泳池旁边,用一把勺子向桶里舀水,孩子们好奇地围在她身边。 肖颖教孩子们如何使用过滤器,确保取来的水是干净的,这是属于末世的知识,孩子们应该有所了解。 “你们会做饭吗?”肖颖问两个孩子,她知道在这个末世,生存技能是至关重要的。 女孩摇了摇头,但男孩却点了点头,虽然动作有些迟疑。 肖颖笑了,这么点大的孩子,他会做什么饭呀。 “那好,你来帮我吧,我们可以一起做午餐。”肖颖鼓励道,她想让男孩感到自己是有用的,能够为家庭做出贡献。 肖颖已经想好中午给孩子们做什么吃了。 她找到一些黄豆,打算中午给孩子们磨黄豆做豆腐吃。 厨房有只石磨,她早就想用这石磨来磨些豆腐吃了,但她一直没有找到黄豆,直到前两天才在厨房的吊柜里发现一小包黄豆。 “阿姨,你看那里!”女孩指着池底让肖颖看。 “是什么?”肖颖伸头看过去。 这时她的脚下突然失去重心,她感觉到,有人在她的背后狠狠推了她一把。 肖颖身体不由自主地向泳池倾斜。她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但已经太迟了,她跌入了水中,扑通一声,溅起一片水花。 孩子们惊恐地尖叫起来,女孩紧紧抱住那个玩具娃娃,而男孩则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肖颖想要从水里站起来,她会游泳,在这种水池里求生对她来说并不算太难。 但这时一只手按在她的头上,她无法从水中抬起头来,那只手很有力量,显然是想让她喝饱池里的水,最终要了她的命。 挣扎中,肖颖翻转过身体,她的眼睛看到水池上面的情景,孩子奶奶伸出手揪住她的头发继续向池底按去。 她那表情狰狞无比,皱纹成为扭曲的线条,一个人的恶,在脸上竟然会有如此明显的标志。 两个孩子站在一旁看着,这会儿的眼神呆呆地,他们显然清楚他们的奶奶在做什么。 “你们……”肖颖试图大声呼喊,然而,她发出的只是一串串气泡声,这些气泡在水中迅速破裂,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由于这一串气泡声,她不小心吸入了更多的水,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涌入,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肺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和挣扎。 肖颖的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深的不解。她无论如何也未曾预料到,刚才还显得虚弱无助、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人,竟然会突然之间对她施以如此狠毒的攻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让她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和恐慌之中。 但转瞬间,她明白过来。 原来,孩子的哭声和孩子奶奶倒地的奄奄一息,也许包括她的那个绿袖章,都是一个精心布置好的圈套。 这一切的场景,都是为了引诱动了恻隐之心的幸存者来上钩,就像一根鱼钩一样,很不幸,她就是那条被迷惑的鱼,顺着哭声的诱饵,一步步走进了精心布置的陷阱。 肖颖在水中的挣扎变得越来越艰难,全身力气逐渐耗尽。 肖颖知道,如果再不采取行动,自己真的会死在这个看似平静的水池中。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想要抓住孩子奶奶的胳膊,希望能扯动对方的身体,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幸运的是,她的反击似乎起到了作用,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紧紧抓住孩子奶奶的胳膊,再用力向下一带,终于将对方拖入了水中。 落水的瞬间,肖颖看到孩子奶奶的脸上露出惊惶失措的表情,她显然没有预料到肖颖还有反击的力量。 肖颖终于找到了机会,她快速将头露出水面,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同时踹了一脚池中的坏人。 她迅速环顾四周,发现男孩和女孩仍然站在池边,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混乱,他们也没想到肖颖会在瞬间反败为胜。他们不知所措。 孩子奶奶开始在水中扑腾,一看就是不会游泳,肖颖站在水池边看着孩子奶奶在水中的挣扎,眼神中有种戏谑。 肖颖很开心,眼前的情形,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 果然,扑腾了一会儿,孩子奶奶安静下来,她趴在水底,像只肥大的死蛤蟆,这一次,她显然不再是假装快要死掉了。 肖颖的心中很冷静,她意识到,这个末世不仅改变了她,也改变了其他人。 孩子们不敢出声,他们惊恐地看着肖颖。 肖颖冷冷一笑,她要让孩子们知道,前一分钟那个想着给他们磨豆腐吃,对他们倾尽所有爱心的阿姨,已经被淹死在这个池子里了。 她要求孩子们回到各自的房间里。 孩子的奶奶,肖颖现在也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孩子奶奶,肖颖用小拖车将她拉到旅馆后的死角的垃圾堆上。 孩子奶奶让垃圾堆小山的海拔又增高了一点。 离开腐臭味熏人的死角垃圾堆,肖颖回到旅馆里很奢侈地给自己洗了一个澡,洗了澡,身体清洁了,她更冷静了。 孩子她会继续收养,但无关爱与责任,只是出于生存的需要。 她知道在这个末世,孩子们是资源,也是潜在的帮手。她要和孩子奶奶一样,用孩子将自己武装得更强,更无情。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善良、天真的女人了。在这个末世,她必须变得冷酷、果断,才能保护自己和孩子们。 她闭上眼睛,洗澡好舒服,她让疲惫的身体在夜色中慢慢放松,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在这之前,她关好孩子们房间,防止孩子趁着她睡着偷跑出来,或者做出对她不利的事。 半夜里,她被抽泣声吵醒,是女孩屋子里的,女孩在深夜里抽泣,肖颖听了一会儿,心很冷漠,她决定什么都不做,但为了睡着,她用拳头捶了捶墙壁以示警告。 听到捶墙的动静,女孩的抽泣声减少了一点。 肖颖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睡眠,她太需要优质的睡眠质量了,这会让她的身体更加强壮,在末世里,没有一个强壮的身体可不行。 几天之后,肖颖在一户人家的房檐上发现一株活着的仙人掌,汲取了雨水,仙人掌长得又瘦又长,但又倔强着挺立着身子。 肖颖受到触动,她爬上房顶,将仙人掌连根挖出,她将仙人掌种在旅馆的小院里,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别的植物都不再发芽与生长,只有这株仙人掌还活着,但总算在这个春天见到了有生机的植物,肖颖非常开心。 她生怕移植会造成仙人掌的不适应与死去,但还好,仙人掌在新环境中逐渐适应,开始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 肖颖每天都会抽空去照料它,看看它的生长情况,两个孩子有时会跟在她的身后,肖颖会严厉地警告他们不要去触摸这棵仙人掌,如果不听她的话,她会惩罚他们。 末世里最大的惩罚就是饥饿,连动手都用不着,孩子们最惧怕的也是这种惩罚,他们从不靠近仙人掌半步,就是看,也是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看一眼,只是一小眼,就立即将眼神转移到别处去。 肖颖觉得,仙人掌就是植物的她,另一个她。 所以,那份钟爱里,竟然有了一种亲人般的感觉。 肖颖有时会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出门寻找食物,她更加警惕,更加会识别风险。 一天,肖颖带着孩子们外出寻找物资。在一座失火后倒塌的超市里,他们找到了一些未被污染的罐头和干粮。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肖颖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 她示意孩子们保持安静,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在一堆瓦砾下,她发现了一个被困的老人。 “救我。”老人虚弱地伸出手。 肖颖犹豫一下,她看见老人胳膊上的绿袖章。 第72章 偷来的鱼可真香 肖颖哼了一声。 “这是你们批发来的吗?还是从哪捡来的,知道这东西管用?”肖颖讥讽地问。 老人不解地看着她,接着眼神露出绝望。 在肖颖看来,那假装无辜的眼神非常恶心。 想骗她,没那么容易。 “多保重。”说完,肖颖露出微笑转身离开。 两个孩子紧跟在她的身后,就像两个小跟班。 外出时,基建材料也要不断的带回来一些。 肖颖在旅店周围设置了一些简易的陷阱,以防万一。比如后院的墙根处,如果不走寻常路进了院子,那肯定会掉进陷井里,至少也得受个轻伤。 肖颖还利用工具和材料,制作了一些隐蔽的绊线和尖锐的木刺,布置在可能的入侵的路线上。 草木皆兵很有必要,为了自保,她必须做好准备。 她还在旅馆的小院里搭建一个小型的太阳能发电系统,虽然功率不大,但足以供应她日常所需的电力。 最牛的是,她还亲自建起一个安全屋,建造的过程异常艰辛,但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安全保证。 安全屋的墙壁由厚重的混凝土砌成,门是加固的金属板,窗户则用铁栅栏封死,只留下几个小孔以便观察外界。 这些活,是她之前从没接触过的。 她就是一早餐店的老板娘,做的最多的就是包馄饨与煮馄饨。 而现在,她的世界却变成了防御与工事,她自学了如何使用各种工具,从电钻到焊接机。 在安全屋内部,她布置了必要的生活设施。一个小型的厨房角落,配备了便携式炉具和储水箱。 一处简易的卫生间,虽然简陋,但足以满足基本需求。 一张坚固的床,床下隐藏着她储备的应急物资。墙上挂着一张详细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各种可能的逃生路线和补给点。 她还安装了几个太阳能板,为屋内的灯光和一些基本电器提供能源。尽管电力有限,但微弱的灯光能够保证她在屋中的基本活动。 她还在房顶上设置了一个了望的位置,夜晚,如果旅馆外有可疑的动静,她会去房顶观察一番,直到确实安全,她才会放下心来回到房间。 她只相信自己,相信她亲手继续打造的旅馆,这里是一个末日堡垒,她个人的末日堡垒。 巡视旅馆的时候,她就像巡视王国的王。 她有种自信与骄傲,外面的环境恶劣,她依然顽强地活着,这确实是值得骄傲的事。 每当暮色降临之前,肖颖坐在木桌旁,打开笔记本,本子上面,标记着她所知道的资源点和可能的威胁区域。 她必须规划好第二天的外出,确保每一次都能带回必需品,同时避免不必要的风险。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法律和秩序,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这一次,她决定去偷一条鱼。 鱼在另一个幸存者那里。 不过这一次的行动有一些冒险。 是一个身体开始出现浮肿的,二十多岁的男孩。 除了男孩,男孩家人都不在了。 决定行动之前,肖颖在远处观察了几天,确认男孩独自一人生活,而且似乎身体状况并不乐观。 她还发现,男孩对这鱼有着很深的感情。他身体不好,但他外出寻找物资的时候,他会同时去花鸟市场给鱼找鱼粮。 那条鱼有多大呢,没有一米,也得有七十公分那么长,男孩把鱼养在一个清洁的鱼缸里。 肖颖也曾经犹豫过,这鱼是男孩末世里最后的陪伴,如果她把鱼偷走,男孩会失去他的精神陪伴。 但这念头很快闪现很快消失。 如今这年头,还养什么宠物。 前不久,她的猫离开了她,可能是跳墙离开的,也可能在她开门出去的时候,趁着她没留意也溜出了门,一开始她有点失落,还到处找猫。 后来,她突然觉得很庆幸,她希望猫可以在外自己寻找到食物,如果猫继续留下来,她每天还需要给猫提供食物。 所以猫的离开,等于给她节省了食物。 末日,食物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嘛! 短暂的犹豫过后,她决定将这条鱼偷走。 鱼肉含有大量的蛋白质,她需要大量的蛋白质。 夜幕低垂, 月光洒在废墟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为肖颖的行动提供了天然的掩护。她轻手轻脚地穿过破败的街道,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任何声响。 肖颖带着两个孩子悄悄接近男孩的住处。她让孩子们留在安全的地方,自己则轻手轻脚地靠近。她利用夜色与机警,巧妙地到达男孩家的窗下。 肖颖的计划是无声无息地进入,偷走鱼,然后迅速撤离。然而,当她悄悄进入男孩的房间时,她发现男孩正蜷缩在角落里,身体颤抖,显然病情加重。 男孩大口大口喘气,他似乎有哮喘。 肖颖的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她知道如果男孩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很可能这是他在人间最后一晚。 但她没有药物能够帮助男孩。 肖颖站在黑暗中,内心挣扎着。是继续执行计划,还是转身离去? 想了想,她决定先去看看那条鱼。 鱼在东边的一间屋子里,肖颖轻手轻脚走进去。 房间里一片漆黑,好在有微弱的星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投射进来。 肖颖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万一男孩家里还有别人呢,她得小心点。 她听到老鼠在角落里窜动的声音,她还听到鱼尾在水中摆动的声音,这声音让顿时有些兴奋。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接着看到了那个巨大的鱼缸,鱼缸里的鱼静静地游动着,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肖颖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她小心翼翼靠近鱼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预先准备好的口袋,她准备将鱼装进去。 就在她即将动手的那一刻,她听到了屋外男孩的挣扎声,她听出来,男孩尝试站起来,但他摔倒了,接着他又想站起身,可是再次摔倒。 站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嘛,笨蛋,肖颖即同情又有点自责的想。 肖颖伸手进去,小心翼翼地将鱼捞了出来。 鱼在她的手中挣扎,但她迅速用一块布将它包住,以防止它发出声音。 她成功了,她拿到了鱼。 根据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她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在翻窗之前,她用锋利的小刀狠狠地插入了鱼的头部。 这样做确保了鱼彻底停止了挣扎,也避免了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引起不必要的动静和注意。 她迅速地抓起那条鱼,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出了窗外。紧接着,她动作敏捷,手脚麻利地翻越了窗台,轻巧地跳到了窗外。 那一气呵成的动作,简直像一个熟练的盗贼。 至于男孩怎样,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或者说是她回避知道男孩的情况了。 她就像收获颇丰的猎人,回到旅馆之后,立刻开始着手处理那条新鲜的鱼。 她熟练地将鱼清洗干净,小心翼翼地去除了鱼的内脏,仔细地刮掉了鱼鳞,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接着,她拿起厨房里的刀具,熟练地将鱼肉从骨头上剔了下来,手法之娴熟,仿佛她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工作。处理完毕后,她开始准备烹饪。她根据自己的经验和记忆,挑选了最适合的香料和调味品,将它们均匀地涂抹在鱼肉上,让鱼肉充分吸收这些美味的精华。 然后,她将鱼肉放入锅中,用恰到好处的火候慢慢煎烤,确保鱼肉外焦里嫩,口感鲜美。 整个过程中,她全神贯注,每一个步骤都做得细致入微,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最终,当那条鱼被烹饪得恰到好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时,她满意地笑了,知道这顿饭将会是一次美妙的味蕾享受。 孩子们早已饥肠辘辘,闻到那诱人的香气,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但他们不敢提要求。 肖颖给孩子们多分了一些鱼肉。 大鱼有二十多斤重,一顿肯定是吃不完的。 剩下的鱼肉,肖颖决定做风干鱼,这样保存的时间更长一些。 她细心地将剩下的鱼肉仔细地切割成小块,然后开始了制作风干鱼的过程。她选择了一个通风良好的地方,将这些鱼肉块均匀地铺开晾着。 但风干鱼块,肖颖没将它们放在厨房或者别的地方,她将鱼块带进了安全屋。 她从孩子们的眼睛里看出一种觊觎与渴望,为了孩子们偷吃,她把鱼藏进了安全屋。 不仅她需要安全屋,鱼块也需要。 吃鱼的当天,肖颖做了一个梦,她梦见男孩在街上到处找他的鱼,街上有许多人,男孩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他的鱼。 醒来后,肖颖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但嘴角留下的鱼的腥香,又让她有种满足感。 过了几天,肖颖实在忍不住,她又去了男孩家。 她发现男孩已经死去,躺在地下,人已经呈现僵硬的状态。眼睛也是死不瞑目的睁着。 肖颖不敢和那死去的眼睛对视。他的死因为他的病,也可能因为她的偷盗。 肖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悲伤,尽管她并不认识这个男孩,但他的死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愧疚。 肖颖总感觉她丢了一些食物,她对食物进行盘点,从外面找来的食物她也做了登记,有一天,她发现她丢了一罐杨梅罐头。 肖颖感觉两个孩子里男孩的嫌疑最大,他看食物的眼睛,有种狼一般的贪婪。 肖颖将男孩喊到她面前进行一番询问, 男孩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扭动着衣角,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隐瞒着什么。肖颖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但她的眼神却透露出一丝严厉。 “告诉我,那罐杨梅罐头去哪儿了?”她问道。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没拿。”他小声否认。 “那你知道是谁拿的?”肖颖又问。 男孩子摇摇头。 又过了几天,肖颖发现她丢了一罐泡芙罐头。她分别询问了两个孩子,但没有一个承认的。 肖颖失望又气愤,但又没有证据证明是两个孩子偷吃的,她检查过两个孩子的房间,就像警察搜查一般的仔细,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放过。 但她什么也没找到。 肖颖坐在桌子前,像破案中的警探遇到了难题。 她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深知,这些罐头虽然价值不大,但代表的是一种秩序,一种在她与孩子们之间建立的信任基石。若这基石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当偷吃成为习惯,这个堡垒的秩序将逐渐瓦解。 她先将所有的食物和水转移到安全屋里。 安全屋的钥匙平时她一直带在身上。 肖颖的谨慎并非没有道理。末世的混乱让人性的黑暗面暴露无遗,哪怕是孩子,身上也有了一种险恶的流露。 别说是钥匙了,就连这个安全屋的位置,两个孩子都不知道,建造的时候,她是一直瞒着两个孩子的。 肖颖的决定如同在暴风雨中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堤坝,她必须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与秩序。 自那以后,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都会悄悄地从安全屋取出所需的食物,第二天再分发给孩子们,同时密切留意着他们的反应与行为,试图从细微之处捕捉到任何可能的不轨。 日子一天天过去,肖颖发现,尽管表面上一切看似平静,但两个孩子的眼神中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她知道,那不仅仅是对食物的渴望,更是对未知世界的不安与好奇,以及对现有规则的微妙挑战。 她更加深信,如果有一天旅馆里闯来更加强大的幸存者,孩子们会毫不犹豫说出安全屋的位置。 孩子们恨她,她心里非常清楚。 在这样的生活中, 她明白,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只有不断适应和改变,才能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第73章 她在末日里成为一个冷酷的光头姐 外出渐渐成为冒险行为。 令人无奈的是,这样的冒险每天都在经历。 食物的短缺,让肖颖不得不出门寻找更多可以利用的资源,并且她每天都要确认一遍外界的情况。 有一天,她在照镜子时,发现镜子里的她十分陌生,一个陌生的男人,但实实在在是她本人。 肖颖对着镜子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样的变化让她心里感觉有点害怕,但又不得不承认与接受。 身上的男人装,是前店主的。 头发是寸头,她发现了前店主理发推,使用过几次之后,她越来越觉得这真是好东西,她将头发推得干干净净,脑袋上干净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每天用一把水就足够清洁。 如果还是长头发,洗头都是麻烦事,没有自来水供应之后,用水越来越困难。 有一天,肖颖在一户无主的人家里发现一处非常隐蔽的阁楼, 有一天,肖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走进一户看似荒废且无人居住的人家。 穿过昏暗的走廊,推开一扇吱嘎作响的木门后,她意外地发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阁楼。 阁楼藏在房子的最深处,一幅坏了一个角,有些脏污的油画挡住了进口,四周是一堆破旧的家具和杂物,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 肖颖费了一番力气才清理出一条通道。 阁楼内部昏暗而狭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张和木头混合的气味。透过屋顶的小窗户,几缕阳光顽强地投射进来,肖颖看到四周堆满了各种古老的书籍、发黄的信件和一些看似有年头的物品。 还有,许多肉罐头、水果罐头、腌菜罐头和豆制品罐头。 肖颖眼睛一亮,这才是她最需要的。 她很久没见过这么多这么丰富的食物了。 她估算了一下,感觉她应该分三次带走这些罐头,在这之前,她要找到装罐头的 袋子或者箱子。 寻找工具的时候,肖颖又有新发现,一个破旧的木箱,箱盖上布满了灰尘。她轻轻擦拭掉灰尘,发现木箱上刻着一些模糊的字迹。她费力地辨认,终于看清了上面写着“紧急备用物资”。肖颖心中一喜,今天运气真好,都是她能用得着的。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箱,里面果然装满了各种实用的物品。 几把锋利的刀具、几卷绳索、打火机、一些急救用品,小型的手电筒。肖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些物品在当前的环境下简直是无价之宝。 一定是房主为了应付末日危机而准备的。 屋主现在在哪里呢?肖颖打量着这些物资,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动过它们了。从这些迹象来看,屋主很可能已经离世了。 从阁楼里出来,肖颖去了别的房间,她继续翻找。 刚走进一间卧室,肖颖听到卧室卫生间里传来动静,肖颖掏出防身工具,谨慎地向屋里走去,无论是谁,她已经暴露了,还不如正面交手,肖颖这样想。 她慢慢走进了卫生间,进门后,一眼看见浴帘后有个单薄的小身影。 肖颖猛然拉开浴帘,一个受到惊吓的少年惊恐地盯着她,浑身瑟瑟发抖。 “叔叔,求您了,放过我吧,我把吃的都给您。” 少年把肖颖当作了男人。 肖颖这才彻底意识到,如今她的形象,已经完全成为一个男人。 卫生间的镜子里,肖颖再次看到自己的形象,她眉头紧锁,拧成一个深深的结,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不耐烦。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烦躁 ,嘴角还微微下垂着,显露出一种无奈和疲惫,仿佛对眼前的状况感到极度的厌倦。 她恍惚起来,光头,男装,脸上不近人情与冷酷的线条,这一切都让她看起来与过去那个温柔的女子判若两人。 肖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但同时也明白,这样的蜕变,或许正是她在这末世中生存下去的必要代价。 肖颖放下手中的甩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她放下手中的防身工具,试图让少年放松下来。 但紧接着,肖颖脑子里掠过两个孩子的奶奶对她出手的那一瞬间,她的防线顿时又 变得坚硬起来。 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里,同情心可能会成为致命的弱点。她必须保持警惕,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剃光头的原因,也是那一次之后,为了记住教训,不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轻信给人带来可乘之机,每一次摸到光秃秃的脑袋时,都会想到被人抓住长发往水里拖去的一幕。 “家里就你一个人?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食物?”肖颖问。 “你是,阿姨?”少年这才反应过来。 “回答。”肖颖简单地说。 “我爸,他去世前给我准备的。” “你母亲呢?” “我四岁时她就去世了。” 肖颖环顾四周,她决定离开。 “你得想法将那些食物藏得更隐蔽一些,那里,还会有人发现的。”离开前,肖颖对少年说。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比那里隐蔽。”少年有些为难地回答道,显得有些无助。 他父亲在世时,一定把他保护得很好。 看着少年仍然稚嫩的脸,肖颖心里想。没有经历过复杂的事,一个人就算面临简单的事都未必能处理好。 没有了他父亲的指导和保护,他一个人还能走多远呢?肖颖心想,但这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那你就自己学着知道哪里更隐蔽。”说完,肖颖从少年的家里离开。 她的背包里装着十来盒罐头,算是她留给少年那句话的报酬。 换作别人,这少年大概性命难保,少年遇到她算是幸运的,毕竟她不是冷血之人。 从少年的住处返回旅馆的这条路不太平。 她曾经亲眼看见了一群人在那里进行打劫的场景。 这些人平时隐藏在街道两旁那些废弃的建筑物中,静静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他们手中有棍棒,每当他们发现有携带食物的幸存者经过时,他们就从藏身之处迅速冲出,如同一群饥饿的狼群扑向猎物。 幸存者身上的物资在一瞬间就被他们洗劫一空,毫无反抗之力。 末世中的掠夺者,他们不择手段地抢夺一切可以维持生存的资源。 肖颖打算等到天黑再回旅馆,她的视线在黑暗里出奇的好,在没有灯的路上行走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避开那伙人才是最重要的。 那群人就像博比特虫一样,长得就如同外星生物,平时隐藏在沙子中,将头部深深地埋藏起来,只用它们的触须在沙面上轻轻摆动,引诱猎物一步步靠近。 猎物一旦踏入它们精心设计的陷阱,就再也无法逃脱。博比特虫会像一颗出膛的子弹一般,突然从沙砾中钻出,迅速地用它们的咽头牢牢地抓住猎物。它们的咽头坚硬如钢钳,能够轻而易举地将猎物的身体刺穿,甚至在某些情况下,直接将猎物咬成两段。接下来,博比特虫会将猎物拖入沙中,慢慢地享受这顿美味佳肴。博比特虫的进攻速度极其迅速,从开始进攻到结束,整个过程甚至不到几秒钟的时间。 所以,她平时将这些暴力打劫幸存者的人称为博比特人。 她外出的时候,会格外留意这些博比特人,避免和他们遭遇一起,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与麻烦。 肖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她在窗沿下方坐了下来,放下背包,取出一盒菠萝罐头,光是看罐身上的印象,她都已经馋涎欲滴。 她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切开盖子。 菠萝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肖颖小心翼翼地吃着,每一口都是在品尝久违的美味。 同时她也不忘警惕地听着屋外的动静。 她很快吃光了一盒罐头。 吃完后,她将空罐头盒藏在一堆废墟中,以免留下任何可能暴露她行踪的痕迹。在这个末世中,任何小细节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这时天色仍然很亮。 肖颖微微闭起眼睛,她开始休息,这种不进入熟睡的休息方式也是补充体力的最好方式。 夜幕渐渐降临,肖颖动身回旅馆。她轻手轻脚地穿过一条条荒废的街道,借助夜色的掩护,她像一只灵巧的猫一样在黑暗中穿行。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耳朵竖起,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声响。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肖颖机警并迅速躲在一辆废弃的汽车的侧面,她屏住呼吸,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果然,一群博比特人正从远处走来,他们手持手电,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肖颖屏住呼吸,她知道一旦被发现,她的结果肯定不妙。 幸运的是,这群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藏身之处,只是从她身边匆匆走过。 等到博比特人走远,肖颖才小心翼翼从汽车后面走出来。 她继续朝着旅馆的方向前进,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又一次躲过了一劫。 终于,她看到了旅馆的轮廓。肖颖加快了脚步,旅馆是她的国,打开门的时候,就如同打开一座城市的城门,城门关闭,她终于可以暂时放下警惕,享受片刻的安宁。 旅馆内部昏暗而寂静,两个孩子都乖乖地在自己的房间里,肖颖给他们立了规矩,天黑立即进自己的房间。 肖颖就像在黑暗中游动的一条蛇,她走向二楼,来到两个孩子房间里,孩子们都已经睡下,就算睡不着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关系,她的要求只是他们安静并且听话。 肖颖在孩子们的屋子里都留了一点食物。 然后她锁上房门。 她知道,在她落锁之后,孩子们会赤脚跳下床,像饥饿的小狼一样冲到食物跟前,然后狼吞虎咽吃下食物。 也许她很冷漠,但她至少在末世里保证了他们的安全与饱腹。 接着肖颖带着她带回的罐头去了安全屋。 她将罐头们放在钢制的架子上,罐头们排列得非常整齐,像士气极佳的士兵,而她,是它们的王。 微弱的灯洒在这些整齐的食物上,肖颖满意地环顾四周,每一个角落都井井有条,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它们,才是她唯一的保障呢。 锁好安全屋的门,肖颖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走到窗前,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街道依然空无一人,对面的楼,前不久莫名其妙坍塌了,夜色中废墟如同鬼魅的身影。 没人住的房子会死得很快。肖颖想,但她的旅馆就不会,她的旅馆有她呢。 她正浮想联翩时,大门外,一阵虽然不是太大,但非常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肖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深夜的敲门声,这意味着危险。 她迅速地从床边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光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向大门。 似乎感觉到她靠近了大门,敲门声停了。 肖颖几乎要憋住呼吸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急促。 肖颖想,敲门的是什么人呢?难道是那些博比特人,听动静,门外只有一个人,不过,博比特人会派出一个人先来试探啊。 肖颖紧握匕首的手心,已经渗出汗水。 “阿姨,姐姐……是我。”门外,少年小声说道。 没错,是少年的声音。 肖颖没有犹豫,迅速打开门,又迅速将少年拉进屋内,飞快地关上了门。 少年的手中提着两只大袋子。 不用问,肖颖也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就这样来的?一路没遇见那些博比特人?”肖颖警惕地问。 她知道,这个少年的出现可能会给她的旅馆引来那些博比特人。 “你说的是霍比特人吗?”少年好奇地反问,看起来他并不紧张。 “你来的一路上,没遇到那些专门打劫路人的幸存者吧?” “没有,一路上我没遇到第二个人。”少年笑着说,他的笑很单纯,一副不知世事有多凶恶的单纯。 “你来我这里干吗?” “姐,我觉得你说得对,我该找个更安全的地方,我觉得你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所以我把所有的食物都带来了,我想和你住在一起。”少年带着祈求的语气说道。 他将手中的袋子放下,罐头们发出互相的撞击声,沉闷而又实在。 “跟我住?”肖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这太突然了。 她一时想不到该怎样拒绝少年的要求。 想了想,肖颖终于想到她该怎样说了。 “你可以在这里待一晚上,明天天亮你再离开。” 肖颖冷冷地说。 第74章 旅馆外的废墟上有博比特人 “可我……” “没什么可不可的,明早你回去。”肖颖的声音更加无情。 “我回不去了。”少年说。 “出了什么事?” “你刚离开没多久,他们就来了,你说的霍比特人。” “是博比特人。”肖颖纠正道。 “我咋说叫霍比特人呢,看起来他们可一点都不矮,个个像个巨人一样。”少年说。 “博比特,是一种虫,把自己起伏在沙子中捕食其他的鱼类。”肖颖解释说。 “这个我听说过。”少年和肖颖聊了起来。 “行了,霍比特和博比特这个话题至此结束。”肖颖可不打算继续聊下去,她没有兴趣,一心只想让少年天亮时离开。 “对了,你离开旅馆的时候要留意那些人,不要把他们给我引到这里来了。如果有人问起你关于这里的一切,你可什么都不要说。”肖颖冷冷地交代。 “我不会说的,不过我不想离开,离开了,我能去哪里。”少年说。 “你还赖上了。” “姐,不是你说的嘛,要给这些食物找个更安全的地方,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你这里。”少年继续和肖颖商量。 “你说什么都没用,明早,天亮之前,你离开这里,你另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是,姐,我真不知道该去哪里。”少年想了想又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助。 肖颖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少年的处境确实艰难,但她的原则是不轻易让外人介入自己的生活。 “博比特人,他们真的很恐怖,如果我今天晚离开了一会儿,这会儿我 可能已经被他们抓走了。”少年的声音颤抖着,显然被之前的遭遇吓坏了。 “他们?” “我看见有一个人,戴着手指骨项链。” “你怎么知道那是人的手指骨?” “我爸,是医生,我知道人的手指骨是什么样的,错不了。” 肖颖的心里微微一震,她知道少年不是为了留下而在撒谎。 博比特人已经形成一种恶势力,更是她不愿招惹的势力,他们残忍而狡猾,一旦被盯上,就很难摆脱。她不想让少年的麻烦牵连到自己,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危险。 “你今晚先留下。”肖颖终于松口,但语气依旧冷淡,“明天一早,我会帮你找个安全的地方。” 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丝感激,但很快又被担忧所取代。“可是,姐,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放心,我有办法。”肖颖淡淡地说,她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她知道博比特人虽然凶残,但对某些事物还是心存忌惮。 “你先去休息,保持好的精力。”肖颖说完,转身走进了房间深处,留下少年独自在客厅里。 接着,她抱来一床被子,轻轻放在沙发上。 “今晚你就睡在这里。”肖颖嘱咐道。 少年点了点头。 “姐,这些,你收起来吧。”少年将两袋子食物往肖颖那里推了推。 “你带走。” “你留下来吧,也许,我用不着,也许他们会抢走它。”少年又说。 肖颖心中微微一动,她也并非铁石心肠。 “好吧,这些食物我收下,我可以替你保存它们。” “我答应你,姐,明天一早我就走。”少年在肖颖的身后说。 肖颖转身回到房间,关上门, 她知道,自己又要违背对自己所下的规定了。 但博比特人的势力已经形成,要想彻底摆脱他们并不容易。 博比特人很贪婪,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有食物资源的人,楼下的少年,有可能已经成为他们的目标。 一旦少年被他们盯上,那他们不会轻易罢手。 虽然她一直躲避,从没和那伙人有过正面的接触,但肖颖清楚地知道,博比特人对食物的渴望是无止境的。 她不想让少年成为他们手中的牺牲品,更不想让自己的生活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 夜深了,肖颖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睡。她听着外面的风声,心中盘算着各种可能。她知道,自己一旦卷入这场纷争,就很难抽离。 指骨项链,这明明是一种对其他幸存者的震慑,一种博比特人内部用来展示力量和地位的标志。 肖颖不禁回忆起曾经在某个夜晚,她无意中目睹过一场博比特人的聚会。那些人戴着类似的项链,手中挥舞着锋利的武器,举起啤酒与火把,肆意地在街道上狂欢。她当时躲在暗处,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 与此同时,少年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博比特人的恐惧。他不知道肖颖能否真的帮他摆脱困境,但他知道,此刻,除了信任她,他别无选择。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肖颖猛然睁开眼睛,她敏感地听到旅馆外有说话声。男人的声音。 她迅速从床上坐起,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透过向外望去。果然,几个身影在旅馆外徘徊,他们的目光不时扫过旅馆的每一个角落。 肖颖的心跳加速,她知道这些人的出现绝非偶然。博比特人已经发现了少年的踪迹,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他。 她迅速转身,走到客厅,看到少年还在沙发上辗转反侧,显然也没有睡着。 “快起来,他们来了。”肖颖低声说道。 少年猛地坐起,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找到这里来了?” 肖颖点了点头,迅速走到门边,检查了一遍门锁。“你得找机会才能离开,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 门外安静了,也许旅馆外对话的那两人只是路过,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你打算去哪里?”肖颖问。 少年不离开,她的麻烦会更大。 “找个地方躲着。”少年说,“姐,您也注意安全,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 “惹我的话,我也不会放过他们。”肖颖说。 “姐,有件事想麻烦你,戴指骨项链的那个人,如果他的项链落到你的手里,可不可以帮我留下那串项链,如果我还没死,我一定会回来取。” “你要那个干吗?” “那里面,有我爸的。”少年小声回答。 “你爸被他们害了?” “对,他是我爸的学生,后来进医院,也是在我爸部门工作,我爸对他挺好的,经常把他带到家里吃饭,让我叫他哥哥,没想到……” “那他还不放过你?” “他不会放过任何人,我爸,我,你。不是因为仇恨,因为我们有物资,因为我们的活着和他们的活着是两种不同。” “他要求你加入他们了?” “没有,他了解我,我不会加入他们的,他们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我能做到的。” “我知道了,你们嫌你胆小,但又想要你的食物。” “他了解我爸,知道我爸会给我准备食物的,那时我爸还生着病,就被他们带走,因为不肯说出食物的地点,所以他们就动手杀了他。” “末世首先吃了他们的良心。”肖颖说。 “你注意安全啊姐,你这里会引起他们注意的。” “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 “等等。”肖颖说。 “我再看一下外面的情况。”肖颖让少年先别出门。 她心里有种感觉,外面不像她想得那样平静。 她轻轻并依次打开门锁,每开一道锁,她皮肤上的汗毛就耸立起一些。 肖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清晨的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街道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她仔细观察着四周,没有异常。 可她心中的不安并未因此消散。 她向着四周又看了一圈,二次检查。 这时她终于看到一丝异常。 对面的废墟跟前,有个蓝色的塑料瓶盖,饮用水的瓶盖,而在昨天,那里还没有这个蓝色的瓶盖呢。 那么废墟后面,可能藏着博比特人,他们擅长这个,这是他们狩猎的一贯作风。 “你暂时留在这里。” 关好房门,肖颖想了想,她决定让少年先留下。 这时出门,不仅少年会出事,同时也会给她带来麻烦,很大的麻烦,让她旅馆不保的麻烦,她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她还决定这两天不出门,两天的时间都用来观察旅馆之外的情况,反正她还有食物,不在乎这两天寻找不到食物的损失。 食物重要,生命比食物更重要。 肖颖走上楼,她打开孩子们房间的房门。 孩子们出来,按照平时的生活日常流程向肖颖问好,开始洗漱。 虽然是末世,但肖颖要求孩子们每天至少刷两遍牙齿。 如今牙齿生了病,可是找不到蛀牙的。 孩子们按照肖颖的要求,在陌生人面前露出他们对肖颖的依赖与亲密,看起来像是一家人,不能让外人看出来,肖颖和他们并无血缘关系,只是意外事件之后的拼凑。 肖颖准备了早餐和水。 早餐是鱼与白粥,水是一天的配给量。每人一个250升水的瓶子的罐装过滤水,有点怪味,口感差,但卫生勉强符合标准。 肖颖将早餐和水摆放在桌上,确保每样东西都井井有条。 每一点资源都显得弥足珍贵,吃的时候不能太过潦草。 鱼是风干鱼,白粥是用几把米熬制而成。 孩子们将碗里的粥吃得干干净净,吃饭时他们不怎么开口说话,一看就是教养很好的样子,偶尔和少年眼神有所接触,也是礼貌并友好地闪了过去。 饭后,孩子们自觉地收拾起碗筷,轻手轻脚地拿到厨房去清洗。少年也起身,准备帮忙,却被孩子们礼貌地制止了。他们似乎认为这是他们应该承担的责任。 少年只好微笑着退到一旁。 整个白天平安无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有可能到来的麻烦消失了。 傍晚,晚餐是罐头与白米饭,这种食物没有什么气味,食物的气息不会漫延到旅馆之外。 她很担心外面的博比特人会嗅到旅馆里的食物气息。 黑夜即将到来,大家都有各自的忧心。这种忧心是放在脸上的,掩盖不了的。 沉默的晚餐之后,肖颍上了二楼的楼顶。 深沉的夜色中,她的视线却出奇地敏锐,仿佛是上天赋予了她一种特殊的天赋,给她开了挂,让她在末日的黑暗中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每一个细节。 这种天赋仿佛是老天爷特别为她量身定做的最佳配置,确保她在末日的混乱和危险中能够生存下来。 她看到了,旅馆对面的废墟的角落里,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博比特人。 机关,安全屋,这些是她最后的保障,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最好的结果,是这些博比特人觉得这家旅馆并无特别之处,从而失去兴趣与离开。 但是,需要多么好的运气,她才能等来这个结果呢。 肖颖默默的长长的叹口气,她回到房间,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肖颖问。 “刘皓天。”少年回答。 “你爸,还是你妈妈给起的?” “我妈妈。” “挺好的,比我的名字好。” “姐你叫啥名字?” 肖颖给自己换了一个名字,王柑是她母亲的名字,肖颖感觉这个名字很有力量,也会带来好运气。 “王柑。” “甘甜的甘吗?” “不,柑的柑,我家是种柑橘的,所以我父亲给我起了柑字。” “那是挺省事的,不用动脑筋了,有啥就用啥。” “是啊,起名是件讲究的事,不过我家就没这些讲究。” “你父母他们还在吗?” “没我这运气,疫情刚起的时候他们就没有扛过去,死之前还惦念着家里那成百棵的柑橘树。” “他们把树看得很重要。但那对他们来说确实也很重要,生计都在那些树上面了。” “你懂得还挺多。”肖颖笑着说。 “不过,等这些博比特人离开之后,你还是要离开旅馆。” 她迅速环顾四周,寻找可能的藏身之处。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壁橱上。虽然空间不大 “我保证,姐,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漆黑中,两人轻声交谈着,肖颖不见皓天的眼神,但她知道,皓天的眼神是单纯的。 肖颖心里不禁有些动摇。她知道,自己或许已经开始打破自己一贯的原则,但或许,偶尔的例外也不算坏事。 坏事的人,是旅馆之外的那些博比特人们。 她不再说话,她在思索,也许,她应该挖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如果有人入侵旅馆里,她可以暂时并安全地离开。 不过,小镇上能够找到食物的机会越来越少,将来也不排除她离开旅馆离开小镇的可能。 深夜到来了,阴谋与阴谋的实施,都是在深夜里产生与完成的。 第75章 他的导师把他当作不用花钱的小厮 肖颖盯着旅馆对面的废墟时。 宋宁也盯着死气沉沉的旅馆。 旅馆一直没有亮过灯,和他身处的废墟一样,死了很久毫无生气的样子。 他知道刘皓天在两天前进了旅馆里。 盯着旅馆,他想起了末世之前的日子。 末世之前,刘皓天的父亲刘伟业,正是他的导师。 刘伟业是他的导师,在宋宁看来,是他倒霉至极。 经常是他还没有下课,刘伟业的信息就过来了,让他下课后去干洗店里拿师母干洗的皮包。 看起来是桩小事,但每天他的时间,要被若干个小事所侵占。 “你去查个快递,怎么寄过去几天了还停留在半路。” “皓天的数学成绩最近有所下降,这几天抽时间给皓天补一补。” “下课后去药店买些药送过来,先去你师母那里取社保卡。” “订去天津的,后天的高铁票。” “傍晚去刘皓天奶奶家里送两箱纯净水,已经断水一天了。” “惠家美食城停业了,现在正在办理退卡,下课后抓紧时间去退一下,不然充值就打水漂了。” ...... 所有的使唤,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似乎是他欠了刘伟业一家的。 此时透支他的精力来偿还。 公众看来,刘伟业是备受尊敬的导师,深厚的学术造诣和严谨的教学态度广受赞誉。 然而,学术的光环之下,却隐藏着这样的压榨与吸血。 宋宁第一次被使唤,是刘伟业让他去一家书店,取几本订购的书回来。 这是刘伟业家庭方面的日常琐事,不该他来做,他以为只是导师偶尔的需要,于是欣然接受。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使唤越来越频繁。 从打扫办公室到整理书籍,从跑腿买饭到修理家中电器,刘伟业似乎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将家务事交予他来处理。 宋宁心中有所不满,但无力抗争,只有默默承受。 后来,越发感觉到自己的生活被导师的家务琐事所占据,甚至影响了自己的学习和研究进度。 还有,一些违规违法的事。 刘伟业带着他的得意弟子去国外参加学术会议时。 他在宿舍的电脑前制作假材料,第二天带着黑眼圈去找领导签字报销。 学校自有资金的课题管理最为松散,没有审核部门来查这些是不是伪造材料。 遇到领导那里没能通过的报销申请,刘伟业会劈头盖脸将他骂一顿,又把资料袋砸在宋宁的脸上。 那时宋宁感觉他的世界在这一瞬间被砸碎了。 当天晚上,宋宁去帮刘伟业去辅导班接孩子,他的眼角是青的, 皓天看见,没问,似乎已经熟悉这种情况。 “我饿了,我去肯德基吃点再回去。”皓天像叮嘱他的保姆一样。 “家里做好了饭。”宋宁回答。 “不想吃家里的,不好吃。”皓天皱起鼻子。 宋宁无奈,他打电话向师母请示。 “这孩子真是,可既然他想吃,就让他吃吧。你先点,回头我把钱转给你。” 宋宁给皓天点好了餐,这餐费自然也是他出。 和之前一样,‘回头把钱转给你’这件事,师母果然又‘忘了’。 皓天大口小口的吃着,宋宁坐在门口的电动车上等皓天吃好出来。 天气阴沉沉的,宋宁想起了老家的奶奶。 他是奶奶带大的孩子,他大学毕业那会儿,奶奶觉得她熬到头了,有了出息的孙子要回老家了,到时找个好工作,她能天天看见心爱的小孙孙了。 宋宁却又接着读研。 奶奶既开心又失望。 说她的眼睛已经失明了,等宋宁过几年读研毕业回来,可能那时她的眼睛就已经全盲,看不见宋宁的样子了。 皓天吃着肯德基的时候,奶奶大概在家里收玉米,老家的玉米成熟了,但他没有时间回去帮奶奶收玉米。 半盲的奶奶,就在这种蒸人的天气里一个人收着地里的玉米。 宋宁一阵心酸。 他看见了学术圈里的肮脏与谄媚。 刘伟业最得意的弟子。是市秘书长的儿子。 风光无限,从来就不属于底层人家向上努力而生的孩子。 深夜是宋宁沮丧的浓度最高的时候,他自残过、也去过天台,想一了百了,但他怕他的死亡会让奶奶哭瞎另外一只眼。 他自行前往医院做过精神检查,和他意料的一样,重度抑郁+重度焦虑”。 他带回一袋子药物,可他明白,药物不能解决根本。 根本在他回去即将面对的。 他也有所不甘,苦读至今,不是为了沦为免费的劳力与保姆。 他决定为自己抗争一次。 将皓天送回家的时候,刘伟业也在,宋宁表示自己最近很尽快,而繁琐的家务事对他造成困扰,希望能够理解并尊重他的个人时间和学术追求。 刘伟业一愣,随即露出了笑容,他承诺会减少他对宋宁个人时间的占用。 但仅仅两天之后。 宋宁被叫到师母开的种子公司里进行谈话。 师母说宋宁太让刘伟业失望,成绩好是没有用的,能在人世立足,情商要比成绩更重要。 师母是微笑着的,宋宁很少见师母本脸的样子。 但这种笑很可怕,它瞬间瓦解了宋宁的反抗意志。 师母又交给宋宁一个任务。 皓天学校组织游学,她不放心,想让宋宁跟着一起去,在外能够照顾一点,就两天时间。 就两天时间? 可他申请的项目资金报告被退回需要修改,这两天不能再次提交的话,这次申请就彻底无望了。 皓天都读初一了,但师母还是把他看作一个时时需要人来照顾的小孩。 宋宁心中涌起一股无奈和愤怒,但他知道反抗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他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当天晚上,他又去了天台,这一次他又感觉到,死不是难事,但他的死会给奶奶造成伤害。 他沉重地从天台走下来,像个人形机器,没有情感,但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步步走向深渊。 两天之后,他对刘伟业的恨到达一个高度。 皓天外出游学当天,宋宁接到父亲电话。 奶奶生病了,高烧,咳血,发烧迷糊的时候嘴里喊着宋宁的名字。 接到电话,宋宁想立即回家去医院看望奶奶。 刘伟业不准许,要求宋宁在校修改申请报告。 但在这之前,他要陪同皓天一起完成游学。 至于不合格的申请报告,到时他可以帮着看看,尽力帮他争取成功。 陪伴皓天游学的两天里,宋宁尽心尽力地照顾皓天,他仿佛皓天的贴身保姆。 然而,宋宁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挣扎却无人知晓。 每当皓天在游学活动中欢声笑语时,宋宁只能强颜欢笑,他收到父亲的信息,奶奶已经昏迷不醒。 两天结束,宋宁回校的路上,他又收到刘伟业的信息。 刘伟业又给他安排了一项新的任务——修改报告的事先放放,他要去外地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在这之前,宋宁要先替他收集一些最新的研究资料。 看到信息,宋宁的耐心到了极限。 再这样下去,他的生涯将会被彻底摧毁。 同时,他又收到父亲的信息。 奶奶去世了,因为造成死亡的病因不明,父亲要求宋宁先不要回家。 宋宁哪能不回家呢,那可是把他带大的奶奶,就算是有传染病,他也要回去送奶奶入葬。 刘伟业依然不批准,他还苦口婆心劝宋宁。 死去的已经死去了,还是活着的人重要。 再说了,现在某种不明疾病爆发 再说了,现在一种不明原因的疾病突然爆发,大家都避之不及,你怎么还能回去呢。 宋宁感到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绑在了刘伟业这艘下不来的船上,上下都是死,无法逃脱。 回到学校,宋宁开始整理刘伟业要求的学术资料。 因为不明病症的蔓延,刘伟业的学术研讨会也无限期延迟。 但刘伟业还是要求宋宁完成资料整理任务。 学校已经采取了封闭管理,学生们被要求尽量留在宿舍,避免不必要的外出。 无论封闭还是开放,对宋宁来说没什么两样。 宋宁在宿舍里埋头苦干,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完成任务,否则刘伟业又会找到新的借口来拖延他的研究进展。 夜深人静,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着他疲惫的脸庞。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为敌。 他想起了奶奶,在这个世界上给予他温暖和力量的老人,如今却只能在梦中相见。 宋宁的内心深处,一股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他坐在电脑前,手指机械地敲击着键盘,但他的思绪却飘得很远。他想奶奶,想起了那个温暖的家,想起了自己曾经对未来的憧憬。 仇恨之火一旦点燃,就很难熄灭了。 校园里有一只狗,黑白色,校名花花,学生们都很喜欢花花,买些狗粮或者零食喂花花,所以虽然是流浪狗,但花花被学生们呵护的不错。 宋宁很忙,但他喜欢动物,尤其是性格温顺的花花。 他经常买些火腿肠给花花带去,因此花花和他感情特别好,每次听见他的脚步声,都会早早地摇着尾巴迎上去。 但封校期间,一向不喜欢校园里有流浪狗存在的刘伟业,借着狗有可能传播疫情为借口,又给后勤处施加了一些压力,后勤处派工作人员将花花给捕杀了。 宋宁知道刘伟业的心思,他听见刘伟业不止一次说过,花花在他汽车的轮胎上尿了尿,所以必须处理花花,这次,疫情是他最好的借口。 打着为大家好的借口,满足私人的恶与欲,宋宁对刘伟业的厌恶达到了极点。 宋宁和其他个同学一起将花花埋在校园的灌木丛里。 买给花花的火腿肠,还没来得及给花花送去,花花就死于棍棒之下。 宋宁把火腿肠葬在了花花小小的坟墓里。 没等找到疫病的源头和治疗方法,人们不断的死去,恐慌蔓延开来,恐慌比疫病更可怕,它让人心变得自私与残忍。 刘伟业到底人脉广博,他似乎总能掌握最新的信息。 疫情蔓延的紧张氛围中,他依然能够为自己的利益而行动。 他开始着手囤积食物,在食物进行限量供应之前,他就完成了大量的囤积与储备,他甚至利用自己的关系,从外地调运了一批稀缺的医疗物资,转手高价出售,赚取了巨额利润。 这个过程中,刘伟业又要求宋宁充当他的司机与搬运工等等的劳力活。 宋宁对此感到无比愤怒,他看到刘伟业在灾难面前的冷漠和贪婪,心中对这个人的厌恶愈发强烈。 与此同时,刘伟业似乎也察觉到了宋宁的变化。他开始对宋宁更加留心,甚至有些警惕。 刘伟业知道,宋宁是个聪明人,一旦让他找到机会,可能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一次,宋宁将部分物资在刘伟业没同意的情况下,送到急需救助的同学家里之时,刘伟业打电话将宋宁骂得狗血喷头。 宋宁在电话里和刘伟业吵了起来,几年来的委屈与压抑终于爆发出来。 宋宁将刘伟业贪污与压榨学生的行为写成报告提交给学校管理层,但结果却出乎意料地石沉大海。 疫病下社会原有的秩序正在加速崩塌。 加快崩溃的社会,没有人会关心宋宁所承受的委屈和痛苦。 他的感受被忽视,没有去理解他的困境,也没有一丝温暖和安慰给予他。 就算没有疫病这种因素,宋宁也未必能够成功,要知道,刘伟业在学校的势力根深蒂固,他的关系网错综复杂,让宋宁的报告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宋宁回到老家,因为他的父母也病倒了。 药物开始短缺,宋宁知道刘伟业那里有他需要的药,他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刘伟业那里,他让刘伟业使唤了这么多年,一瓶药的面子总是有的吧? 但他失望了,刘伟业拒绝了他,说他那里也没药了。 可宋宁最清楚,刘伟业采购来的药,都是用面包车来装车的。 “你不要总是提出非分的要求。就你这人品,还想拿毕业证吗?”刘伟业恐吓宋宁。 “不需要了。”宋宁轻轻说道,他挂了电话。 他的语气像极了师母,平静里透着吃人不吐渣滓的阴狠与冷漠。 仅仅几个小时之后,宋宁的父母先后去世,他们嘴里的黑血,是宋宁一辈子忘不掉的。 第76章 扣下染病的司机与满满一车生活物资 家里就剩下宋宁一个人了。 他茫然地在家里踱来踱去,冷清的房间令他快要发狂。 他的同学,也是他的好友,打来电话约他一起回学校取走个人物品,然后再回家躲避这次疫情。 宋宁答应下来。 其实那点东西取不取走已经不重要,世界全然乱套,就连公共交通都陷入了瘫痪。 四十多里路,宋宁是骑自行车去的,路上有许多和他一样的人以自行车为交通工具。 私家车这时反而失去了优势,加油站进不来汽油而关门,破三轮在这时起到了最大作用,搬家拉物资载人什么的样样都行。 宋宁骑着自行车,一段路程之后,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滑落,他的腿又酸又疼,这才想起好久没运动了。 一路上,他尽量避开有人的地方,选择那些偏僻的小路。 许多店铺已经关闭,只有零星几家药店和超市还在营业,为了采购生活用品,营业的超市门口排起了长队。 人们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还有因为排队问题吵架甚至是动手打架的。 暴怒让他们忘记了感染这件事。 到达学校后,宋宁发现校园里也是一片萧条。 昔日热闹的操场空无一人,图书馆和教学楼的门窗紧闭。他来到自己的宿舍,发现宿舍楼的大门竟然开着,不知道是同宿舍的还是其他人,反正宿舍里一看就是翻动过的。 书籍资料被随意扔在地上,一片狼藉。 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宿管早就不来学校了,他留在老家,认为那里离未知的病毒远一些更安全一点。 宋宁收拾起必需的物品,他发现属于他的东西少了好多,剩下的,也没有带走的价值。 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许是再也回不来,他心中涌起强烈失落感。 就在这时,宋宁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他的好友发来的信息。 宋宁,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暂时不回学校了,家里人都生病了,两边都回不去,我在加油站这边找了一个临时工做做,这边有超市有宿舍,起码生活能得到保证,你也找个生活便利点的地方暂时居住,免得回家冷清。 祝你一切顺利。 宋宁回复:我这边还好,学校里已经没有人了,你也不用来,我正在收拾东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发完信息,宋宁深吸一口气,决定尽快离开这个空荡荡的校园。他把收拾好的物品装进背包,然后骑上自行车,他还是决定回家,虽然家里已经空无一人,再也没有等待他的身影。 但那毕竟是家。 街道上,人群慌乱地奔跑,传说这是一种自身免疫系统疾病,免疫力差的人是易感人群。 也有人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免疫系统肯定靠谱,于是便毫无顾忌地在人群中穿梭。 更多的人则选择把自己封闭在家里,尽量减少与外界的接触。 但医院方面传来的信息可非常不妙,对新型疫情,所有的抗生素都不起作用,消炎药也失去了往日的威力。什么药都没有用,一旦发病,只有死路一条,此时医院最大的采购不是药物,是用来盛放感染去世者的塑料袋。 宋宁骑着自行车,沿着空旷的公路回家,一路上几乎看不到其他车辆。偶尔有几辆摩托车呼啸而过,骑车的人,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恐惧。 路上宋宁又接到好友的电话,说加油站里总共四个店员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他让宋宁经过他那里的时候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再不去的话,估计食物很快就被采购光了。 反正是路过,宋宁去加油站的便利店里采购来一点水与饼干,再多也拿不了,背包里的书他不想放弃。 和好友告别的时候,他和好友拥抱并互道珍重,可这时他敏感地发现,好友的体温明显比他高出许多。 “有难受的感觉吗?” “没有,好着呢,放心吧!”好友捶捶自己的胸脯表示他没问题。 “那就好,戴好口罩。”宋宁又叮嘱。 “你也一样。” 回到小镇路口,宋宁发现镇上的居民已经自发组织起来,设立了检查站,只许本镇人进入,体温检测与健康询问一样不少。宋宁很疲惫,但还是配合地接受了检查。 他心里有种预感,进入小镇之后,再次出来恐怕就难了。 宋宁骑着自行车回到了空荡荡的家中。他将自行车停在了院子里,然后走进了家门。 寂静的家,让他陷入无助与伤感。他坐在门栏上,无声地哭泣起来。 电力供应已经变得不稳定。 好在有太阳能灯,宋宁坐在书桌旁,试图通过学习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蒸了一点米,没有菜,但有辣椒酱,在加油站的便利店里买来的,他挖出一勺,想了想,又倒回去半勺。 这种不正常的日子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结束,他还是要省点吃才行。 从学校回到家里的第二天,宋宁接到刘伟业的电话。 看到是刘伟业的电话号码,宋宁就知道这绝不是一个有关于关心的电话。 果然,刘伟业先问宋宁在哪里,听说宋宁已经回到家里,他有点失望,接着他又向宋宁提出一个要求。 他让宋宁帮他回学校导师楼的宿舍里浇浇花,他有几盆价值不菲的兰花,再不浇水就枯死了。 宋宁没等刘伟业说完,就果断地挂了电话。 如果刘伟业当初能从囤积的药物中取出一盒给他,也许现在他的家里不是这种情形。 宋宁快要恨死刘伟业了。 刘伟业又给宋宁发条信息,他见之前的那一套行不通,又用软的一套,说如果宋宁愿意帮忙,他可以支付一笔不菲的报酬。 宋宁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心中再次涌起愤怒。 刘伟业带着老婆儿子躲到他认为安全的,不会感染疫情的独栋别墅里,听说那套别墅价值一千多万。 可那套别墅就连宋宁都不知道在哪里,总之是来路不正得来。 自己一家人安全,却要求宋宁冒险外出去浇他的花,太不把别人的性命当成一回事。 在刘伟业的眼里,宋宁的命还不如他的一盆兰花呢。 那几盆兰花,宋宁之前帮着浇过无数次,可这一次,宋宁想,如果他有机会回学校,他一定会把那些兰花连根拔起,再用开水浇到花的根部,让它们永世不得超生,他对兰花这般巨大的恶意,其实就是因刘伟业而起。 他没有回复刘伟业的信息,而是将手机放在一旁,继续埋头于书本。尽管外面的世界已经陷入混乱,但他依然渴望通过知识来寻找一丝希望。 又过了两天,宋宁发现镇上的电力供应彻底中断了。 太阳能灯也因为连续的阴天而无法使用。手机因为无法充电而不能使用。 在手机彻底关机之前,他给好友打了一个电话,好友没接电话。 宋宁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漫长的停电,似乎再也看不到来电的可能。 宋宁不得不点起蜡烛,昏暗的光线让他感到更加孤独和无助。 他走出门,试图得到外界的一些信息。 他看见成立了巡逻队,防止有人趁乱进行抢劫或其他不法行为。 宋宁也加入了巡逻队,尽管他并不擅长这些,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巡逻队的权力,也许就是他活下去的保证。 和一些胆小的,躲在家里宁死不愿意出门的居民相比,宋宁的选择很有先见之明。 生活物资越来越稀缺。 有些人的家里开始断粮,加上感染与信息不流通等原因而死在家里。 宋宁所在的小组在一次巡逻中遇到一辆物资运输车。 司机显然感染了,他倒在车门下奄奄一息,看样子是想下车找人求助,但没走两步就撑不住了。 那一车物资有水有干粮还有一些防疫用品,对小镇上的人来说绝对是及时雨。 他们决定扣下那一车物资,他们实在太需要了。 宋宁和巡逻队的其他成员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将司机小心地抬到一边,避免了直接接触。尽管心中充满了对司机的同情,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必须优先考虑整个小镇的安危。 他们清点物资,发现数量比预期的还要多。显然,这辆运输车是为某个更大的社区准备的,但因为疫情的蔓延,司机可能在途中就感染了,无法继续前进。宋宁心中暗自庆幸,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让小镇在绝望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他们将物资分配给镇上的居民,确保每个人都能得到基本的生活保障。宋宁还特别留意那些已经断粮的家庭,确保他们能够得到足够的食物。在分配过程中,宋宁注意到一些居民眼中流露出的感激之情,这让他感到一丝欣慰。 即使是世界末日,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温情的,当时,宋宁这样认为。 他们给奄奄一息的司机找了一间空房子,他们将司机抬进空房间里,房间里有一张床,他们将已经变得软塌塌的司机放在床上。 司机虽然已经无法说话,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激。宋宁知道,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关上门的之前,他们还给司机留了水和食物,当然,食物也是司机车上的,还有一盒药物。 第二天,当他们推开房门查看司机的情况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感到震惊和恐惧。 司机蜷缩在床下,身体扭曲,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他的死状非常痛苦,五官扭曲变形,令人毛骨悚然。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他的五官竟然都在往外渗出黑色的血液,仿佛是某种神秘力量在作祟。 小小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这种气味难以形容,但足以让人感到极度不适。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让人感到窒息。整个场景宛如一场噩梦,让人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们将司机放进裹尸袋里并埋葬在河边的荒地。 埋葬结束,宋宁走进司机车上的驾驶室,仔细地寻找着司机的证件。 终于,在工具箱边一个角落里,他找到了司机的证件。 证件的背面贴着一张合影,照片中是司机和他的两个儿子。 孩子们看上去年纪都不大,大约四五岁的样子,天真无邪地笑着。 照片里,司机的面容显得年轻,正是一个家庭中承担主要责任的年纪。 宋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他决定要找到司机家人的联系方式,然后将司机不幸染疫死亡的消息通知给他的家属。 司机的手机因为没有电而关机, 经过一番努力,宋宁终于在车上找到司机同事的电话号码。 这位同事告诉宋宁,司机的家住在城市的另一端,接着又提供了一个联系电话。 宋宁立刻拨通了这个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宋宁深吸一口气,将司机不幸去世的消息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了哭泣声。宋宁心中充满了同情,他知道这个消息对这个家庭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女人哭了一会儿,又抽泣地告诉宋宁,她的两个孩子在前一天都死了,也许她丈夫的死,是因为要去另一个世界照顾两个孩子吧。 女人这样一说,宋宁对死亡顿时有种释然感。 宋宁挂断电话,心中充满了沉重和无奈。他站在河边,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他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法掌控的事情,而死亡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宋宁和巡逻队的成员们开始组织起小镇的自救工作。 他们清理街道,确保水源的供应,并且在镇中心设立了一个临时的医疗点。尽管条件简陋,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希望还是依然存在的。 宋宁还利用自己的知识,教大家如何利用太阳能和雨水收集系统,以应对电力和水源的短缺。 随着时间的流逝,无论小镇居民如何竭尽全力,疫情依然以一种不可遏制的态势蔓延开来。小镇的死亡人数急剧上升,情况变得愈发严峻。 逐渐走向衰亡的小镇上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尸臭。 死神的阴影无处不在,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志愿者和巡逻队的队员们曾经留下的足迹。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因为他们感染的几率极高。 乌鸦在天空中盘旋,它们的叫声刺破了这片死寂,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小镇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宋宁没有被感染,他是传说中的天选免疫者。 但宋宁并不快乐,有时他想,还不如和其他人一样地死去呢。 他就像被死神拧住了胳膊,死神还揪住他的头发, 让他抬起头看着,还不许闭眼。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亲友与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在他身边倒下。 他希望下一个倒下的是他,他累了,够够的。 第77章 老人们全都死于他带来的罐头 进入九月的第一天,宋宁和另一个队员去镇子礼堂一带寻找食物。 到了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他们分开行动,约好下午在分开的地点集合。 就像预感到什么,和他合作很长一段时间的队员阿六和宋宁分开的时候,突然回头叮嘱宋宁要留意人身安全。 那个时候,尽管社会秩序已经崩溃,但像袭击人、抢夺这样的恶性事件仍然相对较少发生。 然而,阿六的叮嘱并非毫无根据,毕竟在这样的乱世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宋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小心行事。 两人各自踏上了不同的道路,继续他们的搜寻任务。 宋宁所选择的路径,是通往镇上那座礼堂的方向。 在过去,这座礼堂曾经是镇上举办各种大型活动和会议的主要场所,当有重要的集会或庆典活动,镇上的居民们都会聚集在这里,共同参与和庆祝。 随着时间的推移,礼堂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和繁忙,最终被一位私人承包商租下,用于影院与美食城等商业用途。 宋宁满心期待,也许在那里能够发现大量的食物呢。 礼堂的旁边,有一座两层高的小楼,这栋建筑是承包商的住宅。 从外观上看,这栋小楼显得十分朴素,但听说小楼的内部装修却相当精致,甚至可以说是豪华。 宋宁从未踏足其中,他也无法确认这些传闻的真实性。 不过,如果小楼此时成为无人居住的废弃住宅,那么他会走进去看看里面究竟是怎样的景象。 然而到达小楼的门外时,他发现小楼的门窗都被砖块与水泥封死,想进入其中还得费一番功夫。 宋宁决定先去一旁的礼堂看看,或许那里会有更易获取的资源。 礼堂的大门紧闭,但侧门有一扇窗户被打破,有人已经捷足先登。 宋宁小心地从窗户进入到礼堂内部。 里面一片昏暗,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投射进来。宋宁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他开始在礼堂内搜寻。 一排倒地与横七竖八的摊位。 那还是在疫情刚刚爆发的时期,礼堂被改造成了一处临时的物资售卖摊位。当时人们急需囤积生活物资,有些有路子心眼活的人抓住了这个机会,在这里售卖各种生活必需品。 当时,人们为了确保自己有足够的食物储备,即使需要花费三百元去购买一包十斤重的面粉,他们也毫不犹豫地掏钱。 而那些能够通过各种渠道搞到食物的人,在这个临时摊位上赚得盆满钵满,成为特殊时期的受益者。 不过,挣得再多,也不能逃脱疫病的魔爪。 疫情逐渐失控,人们死的死,逃得逃,礼堂的临时摊位也逐渐荒废。 宋宁在昏暗的礼堂内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遗留下来的物资。 地上散落着一些干瘪的面包和发霉的水果。宋宁叹了口气,看来这里并没有他期望中的食物。不过,他并没有放弃,继续在礼堂内寻找。 礼堂的休息室里,宋宁终于有所发现———这里有一些散落的罐头和包装食品,但大部分都已经过期或是漏气,不过还可以吃。 宋宁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食物收集起来,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宋宁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地环顾四周。声音似乎是从礼堂的舞台方向传来的。 他慢慢地靠近舞台,试图弄清楚声音的来源。 舞台的幕布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宋宁放轻脚步,慢慢走近,再猛地拉开幕布,他愣住了。 一堆破布和杂物之间,刘伟业正眼神凶狠地盯着他,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 老师竟然还有这么凶悍的一面,宋宁心中一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他尽量保持冷静,开口问道:“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刘伟业缓缓放下手中的匕首,但眼神依然,他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找食物啊。”宋宁奇怪刘伟业怎么会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这个时候,除了找食物,人们还能做什么? “你找到什么了吗?”刘伟业问道。 “一些过期的食物,不过,也仅仅过期几个月,还可以吃。”虽然内心对刘伟业的憎恶已经到了极点,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的古训在宋宁这里还是根深蒂固。 他还是尽量保持着对刘伟业的尊重和礼貌,但也仅此而已。 “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宋宁好奇地问。 这时刘伟业一家不应该在那隐密的别墅躲避疫病吗? “我岳母家在这一带。”刘伟业回答,“我也,出来找些吃的。” 他家里怎么可能缺食物。宋宁心想。但他想立即结束这一切。 “我该回去了。”宋宁说。 他不想再和刘伟业继续对话。无论刘伟业在这里做什么,宋宁都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去探究。 对他来说,只要不是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在刘伟业身边。 “回去吧,好好享用那些食物。”刘伟业微笑着说。 宋宁总感觉刘伟业那笑好邪魅,刘伟业很少对他露出微笑。 大概是见他要离开,不会问他索要食物,所以才露出的轻松微笑吧。 “老师,您也多保重。”分开之前,宋宁礼貌地说道。 刘伟业点了点头,他向宋宁挥挥手。 师生间那点残存的感情,在这挥手之后再也不存在一丁点。 在礼堂附近继续搜寻了一段时间后,宋宁没有发现更多的食物,看了看手表,也快到了汇合的时间,于是他开始向汇合点走去。 远远地,宋宁看见阿六已经先到了,他坐在树下等着宋宁。 阿六一脸的疲惫与沮丧。 看阿六的背包,宋宁就知道阿六今天没有收获,阿六的背包瘪瘪的。 “今天走霉运。”阿六向地上吐口口水然后说道。 “怎么了?”宋宁问。 “被一虚掩的大门砸到了。”阿六掀起裤腿向宋宁看。 阿六的大腿到小腿肚的位置又青又肿。 就像有人用棒子狠狠击打过一样。 “能行走吗?”宋宁问。 “我觉得还能坚持。”阿六咬牙站了起来。 从他的表情能看出来,他很疼。 “回去我帮你处理一下,今天我算是有点收获。”宋宁拍了拍自己的背包说。 看到宋宁有收获,阿六露出欣慰的笑。 在回去的路上,宋宁和阿六就商量好那些瘪掉的罐头回去后怎样处理。 镇上养老院还剩下几位老人,这几天已经断粮了,他们决定把罐头送到养老院去。 相比较,老人们更需要这点食物。 回到镇上,宋宁先把阿六送回家,然后骑车去养老院送罐头。 院里有位老人还是宋宁的舅公,宋宁坐下来,和坐在轮椅上的舅公聊了一会儿。 看到宋宁,舅公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舅公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精神矍铄,他总是乐观地面对生活中的困难。 “宁儿,你真是个好孩子。现在,大家都难,你还把找到的食物送到这里。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吃一口都是浪费,心里不忍啊。”舅公紧紧握着宋宁的手,眼中满是赞赏。 “舅公,您过奖了,不管在什么时候,孝敬老人都是应该做的。”宋宁谦虚地回应道。 “现在这世道,唉,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转。”舅公感叹道。 宋宁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这世界难以好了。 “孩子,再难,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舅公老了,没有用了,什么都帮不了你。你要靠你自己了啊。”舅公的眼神里带着愧疚。 虽然这个世界的糟糕并不是他造成。 “还有,我这里有点钱,你拿去,能用着,买吃的,不要亏了自己的身体。” 舅公从他的怀中哆哆嗦嗦掏出一叠人民币。 这些钱,他存了好久,在养老院里又用不着,这时,他将所有的钱全部给了宋宁。 舅公还是低估了外面世界的残酷,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钱已经成为废纸了。 “舅公,您留着吧,我还能应付。”宋宁婉拒道。 “你在外头,更需要这些。”舅公坚持。 宋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钱。他接过舅公的善意与关心,他更是想让舅公放心,有一些自信对活下去的质量很重要,要让他觉得,这个世界还会变回正常。 告别舅公后,宋宁骑车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家里还剩下一些食物,宋宁煮了一把挂面,酱瓜还剩下半根,宋宁珍惜地将半根酱瓜一切为二,另一半省到下次吃。 夜幕降临,宋宁早早睡下,明天还要继续出去寻找食物,要保持好的体力才行。 刚刚睡着,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宋宁心中一紧,迅速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阿六。 阿六连衣服都没穿好,他气喘吁吁,看到宋宁开门,但因为太急,他连喘了好几口才对宋宁说道。 “你从哪里找来的罐头,他们,全都死了。” “啊。” “谁,全都死了?你说清楚。” “养老院,死了七口,全部都死了。” “怎么死的?” “我正想问你呢,你带的那些罐头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阿六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他的语气里燃烧着熊熊烈火。 “他们都是吃了你带来的那些罐头之后才死的。”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责备和不满,仿佛要将对方烧成灰烬。 “白天我和你说过的,是在礼堂找到的啊,我还遇见了我的老师。”宋宁回想着白天里的经过并回答。 他的心砰砰狂跳。 “老师?” “我的导师......” 宋宁的声音突然小了起来,刘伟业那邪魅的笑,突然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你老师在罐头里下毒了。”阿六肯定地说道,虽然他从没见过刘伟业。 但他们现在所面临的事件,很显然宋宁口中的老师是非常可疑的。 想到刘伟业,宋宁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疑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师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不可能,老师他……毕竟,他是老师。”宋宁试图辩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回想起刘伟业那不寻常的笑容,心中开始动摇。 “我们得去确认一下。”阿六坚定地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决绝。 宋宁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他们必须弄清楚真相,如果真的是刘伟业所为,那么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在这之前,他们需要去养老院一趟。 两人迅速穿好衣服,骑上自行车,向着养老院的方向疾驰而去。夜色中,小镇显得格外寂静,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到达养老院时,宋宁的心跳得更加剧烈。他和阿六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内,原本应该宁静的养老院,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舅公。”还没见到人,宋宁哽咽起来。 他们走进一间房间,只见几位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宋宁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老人们的嘴角边有白色的泡沫,这和食物中毒的症状非常吻合。 宋宁和阿六对视一眼,他们的心中都充满了沉重和愤怒。 宋宁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那些无辜的老人,本就生活艰难,却因为他的罐头而失去了生命。 看到宋宁和阿六到来,留在养老院里照顾老人的义工这才走进屋子里。 她是发现老人们中毒死去的第一人。 当她来到养老院,发现老人们全都没有了生命体征。 吃的干干净净的罐头盒,还摆在老人们床头的桌前。 宋宁的舅公仰脸倒在轮椅上,他的眼睛还不甘的睁着。 “舅公。”宋宁失声大哭起来。 “要为你舅公和无辜的老人们报仇,在这之前,我们找到你的老师,他就在罐头的现场,为什么他不带走这些罐头,就冲这一点,他的嫌疑最大。”阿六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宋宁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这个可能的真相。他们迅速离开养老院,骑车前往刘伟业可能藏身的地方。夜色中,小镇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当他们抵达礼堂的时候,刘伟业还能在那里吗? 第78章 疯掉的老师所谓的人类清除计划 果不其然,刘伟业不在。 阿六在礼堂里及礼堂附近寻找一番,一个人都没遇见。 阿六气得一脚踢翻了礼堂里的联排椅。 巨大的响动,让宋宁想到礼堂旁边的小楼。 宋宁带着阿六来到小楼前,宋宁找来了一把榔头,他打算将封堵的门窗打开。 榔头敲击水泥墙砖的动静无比巨大。 尘土飞扬,水泥块纷纷掉落。 经过一番努力,宋宁终于在门上敲出一个大洞。 他伸手进去,摸索着找到了门闩,用力一拉,门应声而开。 两人走进小楼,里面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昏暗的光线透过破碎的窗户洒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阿六打开手电筒,光束在墙壁上扫过,显露出斑驳的墙纸和破旧的家具。 “刘伟业!”宋宁大声喊道,但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宋宁又大声叫道。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刘伟业就在这附近。 说不定此时刘伟业正在一个他们没发现的暗处盯着他们呢, 阿六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手电筒,目光在每一个角落里搜寻着。 他和宋宁一步步深入小楼,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刘伟业,你躲不了多久的!”阿六也跟着喊道。 他们穿过一间间房间,发现了一些破旧的书籍、散落的纸张和一些生锈的工具。 还有试管,血迹,纱布。 “这些血迹还很新鲜,”阿六低声说道,用手电筒的光束仔细照着地上的纱布。 “注意安全。”看到血迹,宋宁越发感觉这里有问题。 小楼的尽头,有一扇半掩的门。 宋宁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门后竟然有一条狭窄的走廊。 这楼看着不大,但里面却如同迷宫。 走廊尽头,有一扇紧闭的门,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 “他就在那儿!”宋宁低声说道,示意阿六跟上。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向那扇门,心跳加速。宋宁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转,门应声而开。 没有危险。 门后隐藏着一间小巧精致的书房,充满了浓郁的美式风格。 书桌是经典的美式设计,木质的桌面上摆放着几本厚重的书籍和一支笔筒,显得格外有学术气息。墙上挂着一幅精美的莫奈油画,画中描绘的是一片宁静的花园,色彩斑斓,充满了印象派的独特魅力。整个书房给人一种温馨而宁静的感觉,仿佛是一个远离尘嚣的避风港。 但此时不是他们欣赏书房的时刻,他们需要找到刘伟业。 “他就在这里。”宋宁警惕地用手电照着书房说道。 “就这么大,能藏在什么地方,也有可能不在这里。”看着小小的房间,阿六觉得这么小的地方难以容人。 “气味,是他的气味告诉我的。”宋宁肯定地说。 “什么气味,我怎么没有闻到?”阿六认为宋宁有些过于敏感。 “以前我经常去帮他去干洗店取衣服,取来的衣服收进衣柜里,他们用一种衣柜清香剂,那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宋宁解释道。 阿六点了点头,他相信宋宁的嗅觉。 没想到读研究生还要做这些活。 阿六摇摇头。 两人开始在书房里仔细搜寻,检查每一个角落和可能的藏身之处。书架上的书籍被一本本抽出,检查背后是否藏有机关或暗门。桌子的抽屉被拉开,里面只有一些文具和文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就在他们快要放弃的时候,宋宁的目光落在了那幅莫奈的油画上。他走上前,仔细观察着画框,发现画框的边缘似乎有些异常。他轻轻敲了敲画框,发现后面竟然有一个空洞。 “阿六,快过来看!”宋宁激动地喊道。 阿六迅速走到宋宁身边,两人合力将画框从墙上取下。果然,画框后面隐藏着一个小小的暗室。暗室里一片漆黑,但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蜷缩在里面。 “刘伟业?”宋宁试探性地问道。 那人影没有回答,但宋宁和阿六已经确定无疑。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暗室,用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里面的一切。刘伟业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你可会藏啊。”阿六说道 刘伟业终于开口,声音微弱:“你们也很会找啊。” 宋宁和阿六将刘伟业拉出暗室,他们开始询问。 和宋宁所想的一样,刘伟业不承认他在罐头里下了毒。 “我做那种事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把罐头留给自己吃呢。”刘伟业露出笑容说。 宋宁皱了皱眉,他明白刘伟业的话不无道理。但既然刘伟业没有下毒,那又是谁在罐头里做了手脚呢? “不是你下毒,那你为什么躲在这里?”阿六忍不住问道。 刘伟业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在这里囤了一些食物,三天两头被人盯上,我担心有一天会出事,我怕盯上我的人对我下手。所以,我不得不防。” 宋宁和阿六对视一眼,他们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们想象得要复杂。刘伟业的解释虽然合理,但他的行为仍然让人感到可疑。 “那天你肯定也发现罐头了,为什么你不捡走它们?”宋宁又问。 “都瘪罐了,我可不想因为变质的罐头影响我身体的健康。” 宋宁一想,刘伟业说得也有些道理,别看是末世,可刘伟业活得还像之前那样讲究,散发着铃兰香的衣服芳香剂,食物的新鲜程度,这都符合刘伟业的生活标准。 “算了,咱们走吧。”宋宁叹口气,他准备离开。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感觉你也不像什么好人。”阿六说出他的感觉,然后转身和宋宁一起离开。 就在这时,阿六感觉到后脑勺麻麻的,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四周依然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阿六试图挣扎,但绳索绑得异常牢固。他环顾四周,发现宋宁也躺在不远处,同样被绑着。 “宋宁,醒醒!”阿六焦急地喊道。 宋宁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恢复了清醒。“这是怎么回事?”他低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刚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绑在这里了。”阿六回答。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正是刘伟业。他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手中拿着一把改装的麻药枪。 宋宁想起一件事,之前刘伟业嫌校园里的流浪猫抓了他的车漆,他就是用这改装的麻药枪来麻醉流浪猫的。 虽然猫没受到太大的伤害,刘业伟让学生将麻倒的猫送到远一些的地方放了。但宋宁当时就觉得刘伟业的行为有些过激。 这一招,现在用在了他们的身上。 果然虐猫的人,总会将虐猫的那一套用在虐人之上。 “刘伟业,你到底想干什么?”宋宁质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 刘伟业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你们两个太好奇了,好奇心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你们。” 阿六挣扎着,怒视着刘伟业,“说到底,在罐头里下毒的人就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伟业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的罐头,放在宋宁和阿六面前。“你们不是想知道罐头里有什么吗?现在我就告诉你们。” “看过人类清除计划这部电影吗?”刘伟业问。 “这就是人类清除计划的现实版!”刘伟业甚至用愉快的口气继续说道,“怎样,比看电影更精彩吧?!” 宋宁和阿六仍然怒视着刘伟业。 “现在有个现实情况是,食物会越来越少,没有用的人,没有浪费食物的必要。” 说着,刘伟业拿着罐头走到宋宁的身边。 “就像你,我就知道你拿罐头要往哪里送,所以用那些即将过期的瘪了罐的去吸引你。” 说着,刘伟业还用罐头敲了敲宋宁的头。 “不是每个人都活得像你一样自私。”宋宁愤怒地说。 “自私决定你能不能走得更长远,你是白搭做我的学生,连这点都不懂得,也只有老师才会直接告诉你,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而不是像其他那些老师的虚伪,他们会告诉你,要心怀仁爱之心,要无私奉献,要为天下苍生着想。他们会教导你,要以慈悲为怀,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人,要为社会大众谋求福祉。他们会强调,要关爱每一个生命,要为他人的幸福而努力,要为世界的和平与进步贡献自己的力量。这么一大堆屁话,总结起来,就是———你去死。” 阿六眨巴着眼睛:“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当然,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起码现在还活着做人,不然就真的成为鬼话了。”刘伟业没有羞耻感地回答。 “呸,你伤害他人的生命,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被自己的恶行所反噬。”阿六想往刘伟业身上吐口痰,但无奈刘伟业离他有一段距离。 那口痰落在地下。 “那么讲正义啊,来,我也给你来个正义的回报吧。”刘伟业皱起眉头,他走向阿六,打开手中的牛肉罐头,用手掏出牛肉块往阿六的嘴里塞。 阿六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呛得咳嗽不止。 牛肉块散落一地。 刘伟业像个疯子一样,将剩下的罐头往地上猛然一砸。 “心软,会被淘汰。我只不过是提前做好准备,人生犹如战场,只有像我这样做,才有可能胜出。”刘伟业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冷酷。 宋宁和阿六对视一眼,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疯子。 “刘伟业,你真的认为自己能为所欲为吗?”宋宁质问道。 刘伟业却显得毫不在意,他耸了耸肩,说道:“必须这样,我有我的计划和资源,不需要你们担心。” 阿六怒火中烧,他挣扎着说:“我诅咒你,你会早日遭到报应。” 刘伟业冷笑一声,走到阿六面前,用麻药枪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报应?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你们两个,太天真了。” 宋宁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现在必须保持冷静,寻找逃脱的机会。“也许你说得都对,但现在不说这些了,怎样你才能放过我们,我们各走各的,我们也会离你远远的。” 刘伟业微微一愣,似乎对宋宁的提议有些意外。他沉思片刻,然后说道:“有意思,你终于开点窍了。” 宋宁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他必须说服刘伟业,为自己和阿六争取一线生机。“我们又不是敌人,不应该这样互相伤害。你有你的计划,我们也有我们的生活。我们保证不会干涉你的事情,只要你放我们走。” 刘伟业盯着宋宁,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你们保证?在末世里,保证值几个钱?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阿六和宋宁都紧张地等待着刘伟业的下文。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吗?”刘伟业自问自答,“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如何在末世中生存。我需要帮手,需要有人为我做事。如果你们愿意加入我,听从我的命令,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宋宁和阿六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这是一场赌博。如果拒绝,刘伟业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如果答应,他们将沦为刘伟业的工具,失去自由。 “帮你,做什么?”宋宁问。 “我是有啥说啥,不隐瞒,不拐弯抹角,我朋友在从没感染的幸存者身上提取血清研制对付病毒的疫苗,同时还有药物试验,你们去他那里当半年的志愿者。” “那不就是实验品?”宋宁问。 “反正不是送你们去吃大席。”刘伟业把玩着重新拿到手中的麻醉枪说道。 “风险有多大?”宋宁问。 “实话说,有风险,轻的感染,重的去阎王那里报到。” “你啥时又做起了这一行?”宋宁总觉得末世之后的刘伟业就如同被魔鬼附身。 刘伟业之前只是自私与功利,而现在他变得残忍与毫无人性。 就像看到宋宁的想法,刘业伟露出微笑对宋宁说:“你心里一定认为我没有人性对吧?你想得正确,我确实没有人性,而且我发现,没有人性的束缚,活得真是痛快啊!” “我不去,我感染了。”一旁的阿六突然说道。 “找借口也用不着这一种。”刘伟业回头看着阿六说。 “阿六,你……” “真的假的?”刘伟业皱着眉头,带着一脸的怀疑和不满。 他嫌弃地又远离了阿六两步,仿佛阿六身上有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似的。 尽管他也是末世里少有的幸存者,一般这样的幸存者不容易感染上疫病,但刘伟业惜命,他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警惕性。 刘伟业仔细打量了阿六一番,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试图从阿六的表情中读出一丝虚假。 “不用猜疑了。”阿六张开嘴,让刘伟业看他的口腔。 疫病最初的,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口腔内的所有组织开始发黑。 宋宁也看着阿六,他看见阿六发黑的口腔。 “既然这样,很可惜,你失去了一个宝贵的机会。”刘伟业摇摇头遗憾地说道。 第79章 代号为比格犬的实验室 刘伟业径直走向阿六。 他举起手里的麻醉枪贴在阿六的脖子的侧面。 “你要做什么?”阿六问道。 刘伟业不吱一声,他抬起手,指间一抠。 宋宁听到一声闷响。 改装的麻药枪成为致命的武器,阿六两眼一翻,然后头向前重重低了下去, 阿六死了。 刘伟业那一枪,精准地打在阿六的颈动脉窦上,那个位置一击即死。 “刘伟业你个畜牲。”宋宁疯狂地大叫着,并且拼命地扭动着身上的束缚。他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阿六竟然就这样被刘伟业冷血地结束了生命。 他身边的亲人,好友,没有死于疫病,却死于刘业伟的冷血。 刘伟业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目光落在宋宁身上。他缓缓地走向宋宁,手中的麻醉枪依然紧握。 宋宁的心脏狂跳,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可能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 “你这个疯子。”宋宁怒吼着,他的心疼极了, 但刘伟业似乎对他的怒吼充耳不闻。他走到宋宁面前,蹲下身子,目光冷酷地盯着宋宁的眼睛。 “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永远都学不会?宋宁,你今后不要在别人面前说你是我的学生,我没那么蠢的学生。”刘伟业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有些事情,你不能不懂得。” “懂怎样杀人?” “你要懂得,没有用的人,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那些老的连门都没法出的老人,已经染上疫病,根本无药可救的你的朋友,他们都是不必留下来的人。” “最不该活着的人是你,是你......”宋宁嘶吼着,直到他的嗓子再也 发不出声音。他感到一阵绝望,两眼一黑。 在末世到来之前,宋宁特喜欢看那些有末日景象的电影,他经常沉浸在那些虚构的灾难场景中。幻想自己身处其中,当丧尸横行时,他该如何应对,如何生存下去。 他甚至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与丧尸搏斗的场景,想象自己英勇地挥舞着武器,斩杀那些恐怖的怪物。 然而,当真正的末世到来时,他发现自己所面临的并不是那些电影中描绘的可怕丧尸,而是更加险恶的人类。 幸存者并非都是友善的盟友。人性的黑暗面在这个末世中被无限放大。 刘伟业目光冷漠地盯着宋宁,仿佛在审视一件还有没有价值的物品。 “别怕,你有活着的价值。”刘伟业说。 “你错了,刘伟业。”宋宁稍微缓过来一点力气,他声音微弱,却又坚定地说,“真正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剥夺他人的生命,而是来自于保护和关爱。你所做的一切,只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黑暗。” 刘伟业冷笑一声,仿佛对宋宁的话不屑一顾。“我不这样做,我的世界才会更黑暗呢,因你相信这种话,所以你的世界因此更黑暗了,不是么?” 宋宁低下头,他对刘伟业说什么都没有用,阿六死了,他低着头,一动不动。 宋宁看向阿六,心中内疚,痛苦。他有一种感觉,是他害了阿六,因为他有一个恶魔老师,恶魔老师的行为间接的害死了阿六。 “阿六,对不起。”宋宁哭叫着,眼泪鼻涕一起流下。 刘伟业看着宋宁的悲痛,心中却毫无波澜。对他来说,情感是弱者的标志, “你道个什么歉的,是我杀了你朋友,又不是你。”刘伟业冷血地说道。 “别哭成个鬼样子,一会儿有人接你去实验室。”刘伟业又说道。他走出门,实验室一会儿来人,他这里除了有宋宁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幸存者。 他,刘伟业,成为末世的一个人贩子。 一个人,能换一箱罐头。一箱十二罐头,想想都美滋滋的。 再过半个小时,他的学生宋宁,即将换成为他库房里一箱罐头。 刘伟业心情愉快,他从暗道走向小楼的后面,那里有一个暗门。 不过,前面被宋宁破开的门窗也需要重新堵好,他准备留一个没有反抗力的幸存者来做这件事。 宋宁可不行,这小子越来越难以控制,把他早点送到实验室,也是减少了他的一个麻烦。 刘伟业脚步轻快,他哼起一首他最喜欢的歌。 至于刚刚杀死一个幸存者这种事,在他看来还不如杀死一只鸡重要呢。 “起来。”刘伟业命令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 宋宁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他知道自己无法反抗,至少现在不行。他挣扎着站起身,身体因为束缚而显得笨拙。 “送你上路。”刘伟业继续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同情。他将手中的一块黑色的布袋罩在宋宁头上。 宋宁眼睛一黑,什么都看不见,手又被反绑着,他只能被刘伟业拖拽着向外走去。 走出室外的那段路,显得那样漫长与崎岖,宋宁感觉自己正走向一个冰冷的深渊。 宋宁的脚步踉跄,有几次因为什么也看不见而摔倒,刘伟业毫不留情地将他拽起,继续前行。 宋宁走出房间,迎面扑来一阵算是清新的户外空气。 他听到汽车的马达声,以及看到他的出现,车门打开的声音。 他们居然还有汽油,宋宁心想,可见对方的实力有多么强大,可惜,他们并没有把这种强大用在幸存者的身上,而是利用这种强大对幸存者进行百般算计。 刘伟业,他就是这其中的一个环节。 刘伟业松开的宋宁,而这时另一只手揪住宋宁的后领,继续拉扯着他,向汽车的方向走去。 宋宁被丢上了车,车是面包车,宋宁摔在另一个人身上,不,车里应该有好几个人,奇怪的是,他们都不吱声,这让宋宁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但一想,刘伟业说过的,实验室不会收死掉的人,那么他们应该还活着。 “这小子要防着点,他满脑子拯救世界的荒唐想法,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 “救世,竟然想拯救世界?那跟着我们走也没错,实验品也能拯救世界呢。”接手的人带着不怀好意的语气说。 “走了。”接手的人和刘伟业告别。 “一路顺风。”刘伟业回答。 车门重重关上,汽车缓缓启动,宋宁感到车身轻微地摇晃。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也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但他知道,黑暗的深渊在等着他。 “针呢?”车上有人问。 “在这里。”有人递过了针。 宋宁感觉到脖子传来刺痛,接着他失去了意识。他再次两眼一黑知觉全无。 为防止实验室的地点被泄露,实险品们被带到实验室的过程中会使用上头套与麻药的双保险。 在最后一刻失去意识之前,宋宁的脑海中浮现了阿六的身影。 他心中涌现出一个信念,不能死,绝不能将阿六遗弃在那里,必须回来,带他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宋宁再次睁开眼睛,头上的黑色布袋已被取下来。仰着的脸,正好面对洁白的天花板,耳边传来医疗设备的嗡嗡声,身着白色工作服的医护人员从他身边匆匆走过。 这一切都清晰地表明,他并非置身于噩梦之中。 他试图动弹,但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牢牢地固定在病床上。疼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袭来,尤其是右腿,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包裹着。他努力地抬起头,试图看清自己的身体状况,但剧烈的头痛让他不得不重新躺下。 “这是哪?”宋宁冲着刚刚从他身边走过的工作人员大声叫道。 对方并不理睬他,甚至头都不回。 他们这里如果有工作制度,那其中肯定有一条是对实验者的问话一概不理会。 “你醒了。”一个声音传来,接着一位中年女医生走了过来,她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眼神温和,语气亲切。 “要拿我们这些幸存者做实验是吧?”宋宁可不会被这假象所蒙蔽,和刘伟业一伙的,能是什么好人。 “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们没有放弃对这个世界进行拯救,你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医生回答和宋宁讲大道理。 宋宁的脑子突然抽抽的疼痛。 一天内两次过量的麻药让他头脑模糊混乱。 “使命,害人……”他喃喃自语并闭上了眼睛。 “等他彻底醒来,给他做实验前检查,确定他的身体是合格的。” 宋宁听见女医生她身边的另一个人说道。 又一阵昏迷之后,宋宁睁开了眼睛,他是被人拍醒的。 一个全身防疫服的,看起来是个男人。 “你要干吗?”宋宁终于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是我。”男人回答,“你听我说。” 男人摘下了防疫眼镜。 虽然他还戴着口罩,但宋宁还是通过他的眼睛一眼看出来,他是表哥,舅公的儿子。 “你。”宋宁很意外。 他以为表哥已经不在人世,不然舅公也不会进养老院。 宋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张脸,他曾经无比熟悉,读大学之前,他俩经常一起去上学,走读,每周回家一趟。 “我想法让你留在这里,给你一份工作,但你不能跑,你跑了,我也死定了,你能做到吧?”表哥小声而快速的说。 能做到这一步,他也用了很大的勇气,宋宁看出来表哥很紧张。 “我可以。”这是宋宁的缓兵之计。 十几分钟之后,宋宁被松开了手脚。 表哥带宋宁去洗澡,经过这几天,宋宁的身上散发着酸臭味。 末世里,竟然还有电,有水,有沐浴头,宋宁站在浴头下面,转动身体,任由温暖的水流倾泻而下,冲洗着自己的身体。这一刻,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表哥将他的一套工作服搭在门外的衣架上。 “换上它。”表哥说。 “可以用这水洗洗衣服吗?”宋宁问,他打算洗完澡顺手洗一洗他换下来的衣服。 “不必了。”表哥说,“你那衣服味太大,我已经给扔掉了。” “我想......”宋宁刚开口,他的话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你不需要问。”表哥在门外说。 表哥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 到了这里,猴子都得一本正经。宋宁心想。 他换上工作服,棉麻的灰色的套装,看上去,他就像一个犯人。 表哥面无表情在前方带路,他们穿过一条隔着几米就有一盏照明灯的长走廊。 长廊的门开了,阳光照进来,宋宁眯起眼睛,他的心情变得好了一点。 清洁的身体,也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但紧接着表哥示意他不要停留。 又拐弯走进另一间带着坡度的长长的过道。 他们正在朝着地下层走去。 宋宁留心,他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但前方的表哥似乎看出宋宁的心思。 “不要东张西望,那样只会给你带来麻烦。”表哥提醒道。 宋宁点了点头,他明白表哥的提醒并非无的放矢。 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地方,任何一个小错误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他们终于抵达了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表哥掏出一张身份卡,在门边的读卡器上轻轻一刷。门缓缓打开,发出低沉的机械声。宋宁跟随着表哥走进了门内,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各种复杂的仪器和设备排列得井井有条。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科研人员忙碌地穿梭其间,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严肃而专注的神情。宋宁注意到,实验室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罩,里面似乎正在进行某种实验,但具体是什么,他却无法看清。 “这里就是你未来工作的地方。”表哥的声音在宋宁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需要做什么?”宋宁问道,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你学历高,学习快,你在这里的任务,是协助我们进行实验。”表哥回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看来表哥在这里是管理层,不然他没有能力决定宋宁避免成为实验品。 宋宁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宁心里暗想。 实验室的两扇大门上,分别画着两只比格犬的头像。 头像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比格犬实验室。 “这里还养了狗?”宋宁小声问表哥。 “你们就是比格。”表哥小声回答。 第80章 流下眼泪的火化工成为他第一个同盟 “跟我来,我先带你吃一点东西。”表哥语气就像命令他的手下。 “我确实很饿。”宋宁这时有了饥肠辘辘感。 实验室听起来并不大的样子,但它却占据着一个小型的社区,但它实际上占据了一个小型的社区。 表哥带着宋宁穿过一排排居民楼,这些楼似乎是为实验室工作人员提供住宿的地方。透过窗户,宋宁看见窗内晾晒的衣物,这里有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我们去哪里吃?食堂,或者,这里有饭店?”宋宁紧跟在表哥身后,他主动向表哥搭话。 为了早日获得自由,他将自己伪装成顺从且听话的模样。 当宋宁从居民楼的楼洞步出,来到楼后的那一刻,他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那是火葬场特有的气息,一种混合着烟熏和化学物质的独特味道,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股气味让他想起了过去的某些记忆,那些他宁愿忘记的悲伤时刻。 他在那里送别过亲人,所以对那种气息异常敏感。 火葬场的存在总是让人联想到生命的终结。 “这里还建了火化炉?”宋宁问。 “这很正常,这里平时需要处理一些特殊的废弃物,火化是最安全、最环保的处理方式。” 表哥的步子更加快了,看来他也是不想在这种气味中多停留。 宋宁心中意识到表哥对他仍然保持着戒心。他只好低下头,继续跟着向前走,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他们来到了一个看似普通的仓库前,表哥推开了大门。 宋宁跟随着表哥走进了盛放着粮食的库房里。 “我们在这里吃饭?吃这些生米?”看着成堆成摞的粮食,除了感慨之里竟然囤了这么多的米面之外,宋宁惊讶地问表哥。 表哥继续向仓库深处走去,在仓库的一角,有一张小床和两个柜子,另外还有一个小书桌。书桌上放着一些账簿。 表哥从柜子里取出一些食物放在书桌上,有馒头干、火腿肠和一些坚果。都是好东西! 表哥示意宋宁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了对面。 “在这里吃吧,虽然简单,但至少能填饱肚子。”表哥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宋宁点点头,感激地坐下,这还叫简单,在他这里,简直就是盛宴,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宋宁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个仓库显然不仅仅是储存粮食的地方,更像是表哥的私人空间。 “表哥,你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吗?”宋宁试图打开话题。 表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是的,已经好几年了。这里的工作很特殊,需要绝对的保密。” 宋宁心中一动,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 “这地方看起来比我想像的还要大。”宋宁对表哥说道。 表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不要想着怎样跑,我身边有太多像你这样的,他们都......” “都怎么了?”宋宁迫切的想要知道。 “总之结局都不好。” “什么叫才叫好?”宋宁忍不住问。 “起码,活着,有地方睡个不用担心被人袭击的好觉,有食物,有干净的水,有电,生病了,还有药。这些还不算好吗?” 宋宁沉默了片刻,表哥所说的这些条件,在某些情况下确实可以算是不错的生活保障。然而,这一切建立在对他人的迫害与禁锢的基础上,宋宁心中无法认同。 “表哥,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比如,你说的那些‘比格’,他们并非自愿在这里。”宋宁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表哥的眼神突然变得冷酷,他盯着宋宁,仿佛在评估他是否真的值得信任。 但接下来,表哥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原本紧绷的面部线条也开始放松,仿佛心中的怒气和紧张逐渐消散。他的目光不再那么锐利。 “我知道你想找刘伟业,但你不是他的对手,十个你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舅公,是他下毒毒死的,你知道吗?” 表哥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我当然知道,但我又怎样?当今,能活着就不错了,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和任务,而我,只是在执行我的职责。” 宋宁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表哥。 末日将他改造成一个冷血的与机器无异的执行者,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亲情和人性。 舅公九泉之下也会叹气怎么会有这种不孝之子。 “表哥,难道你真的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吗?”宋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无法理解表哥为何会变得如此冷漠。 表哥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这个世界变了,我们也变了,要么适应,要么灭亡。我选择活下去,哪怕是以这种方式。我希望你和我一样。” 宋宁笑了,他放下手中的食物:“我不会和你一样。”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救下我,让我避免成为一只比格。对了,还填饱了肚子。” 表哥微微一笑:“不用谢,你是我弟弟,也是我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我帮助你是应该的。不过,你还是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你的想法,在这里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宋宁点了点头,毕竟在表哥这里,他还是可以做回一点真实的自己。 今天他要早点休息,明天正式开始他的‘工作’。 夜色渐深,仓库里弥漫着一种宁静的氛围。宋宁躺在小床上,思绪万千。 表哥负责比格实验室的生活物资管理,他的性格沉稳,不善言辞,也很适合这种工作。 而宋宁的工作,是在实验室的核心部门记录数据的记录工作。这让宋宁更快更多的了解到实验的内容是什么。 末世也不存在大家都平等这一说。 没有平等,从来就没有过平等。 归根结底,实验室的研究与种种操作,是为了服务那些富裕的,还拥有大量物资的阶层。 实验室在幸存者的血液中现了一种特殊的成分,这种成分可以通过提炼并注入到那些感染了致命疫情的人体内。 虽然这种成分并不能完全根治病毒,但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病情。这就像是将病毒的浓度稀释了一样,使得感染者在一段时间内不会立即死亡。 不过,这种缓解效果并不是永久的,感染者需要不断地接受这种成分的注射,才能维持生命。 因此,在这个末世般的环境中,既有那些被病毒感染的人,也有幸运的幸存者。 在这两者之间,还存在着一个特殊的群体——半感染者。这些半感染者既不像完全健康的幸存者那样完全摆脱了病毒的威胁,也不像感染者那样面临着立即的死亡风险。他们处于一种微妙的中间状态,需要不断地接受治疗和监控,以确保他们的生命得以延续。 可怜的幸存者们,被挑选与被迫带到比格实验室,成为供养这种成分的“血库”。他们被剥夺了自由,成为了实验的工具,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满足那些特殊阶层的需求。 可气的是,他们竟然将幸存者视为狗一样的存在,戏谑地将实验室命名为比格。 宋宁在实验室工作期间,逐渐了解到这些残酷的真相。他开始思考,接下来,他是自己逃走呢?还是摧毁这个黑暗的系统。 除了负责记录和整理实验数据,他还不得不经常去执行一项额外的任务。 将实验者们接来与送回他们的住所,实验者们居住的地方,自然是需要严格限制与监控的禁锢之地。改装并加盖的高墙和铁丝网严密包围的特殊区域,那些身体虚弱的实验者们,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无法逃脱。 宋宁见过实验者的食物是什么,那些都是最差劲的食物,实验者们不仅要忍受恶劣的生活条件,还要频繁地接受抽血,这种残酷的实验过程让他们痛苦不堪。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最终,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看到那些被囚禁的幸存者,宋宁心中就会充满了同情和愤怒。他无能为力,无法做到坐视不理,可是,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这一切。 要彻底摧毁这个黑暗系统,需要一个具备强大能力和卓越智慧的团队。 在这之前,他可以做的,只有静观其变与了解深入。 在实验室的每一天,宋宁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他开始与一些实验者建立联系,试图了解他们的想法和需求。尽管他知道这样做非常危险,但他无法忍受看到这些人继续遭受折磨。 宋宁也在寻找机会与外界取得联系。 他必须要有外部力量的支持。他开始利用自己的工作便利,悄悄地收集实验室的资料和数据,合适的时机里,这些都有用处。 然而,这一切并非没有风险。表哥对宋宁的行动有所察觉,但他并没有直接揭穿。表哥心中也有着自己的挣扎,他虽然选择了适应这个黑暗的世界,但内心深处仍然保留着一丝人性。他不希望宋宁卷入这场斗争,但又无法阻止他。 机会总是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 又有一次,宋宁送一个刚刚死去的实验者去火化炉时,他看见火化工流泪的一幕。 火化工是个年轻人,他和宋宁年龄差不多大,当他掀开遮盖死者的白布时,眼中充满了悲伤,随即流下了泪水。 不过他赶紧转过身子,生怕宋宁看见他的泪水。 宋宁意识到,这个火化工可能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执行者,有可能,他和自己,是一类人。 “他很年轻,不该遭遇这一切。”宋宁轻声问道,这也是他的试探。 火化工抬起头,看着宋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却被当作实验品一样对待,最终连尊严都被剥夺。”火化工的声音低沉而颤抖,“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我无法不感到难过。” “他是个学生,学绘画的,刚来那会儿,他还送给我一张他给我带的速写。他画的非常好,我之前也是学美术的,我知道,如果不是遇到末世,未来他在这方面肯定有所成就。”火化工回忆着并说道。 宋宁点了点头,他明白火化工的感受。他们的感受是相同的。 “所以......宋宁坚定地说道,“我们得做点什么。” 这是宋宁迈出的,试探的第二步。 这很冒险,后果是什么,表哥和他说过好几次,如果他的言论或者行为对实验室有所不利,他将面临极其严重的后果。 可宋宁已经无法再忍受这种黑暗和不公,他必须去冒这个险。 火化工看着宋宁,他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正在仔细评估和判断,眼前的这个人,是否是被派来试探他的真实意图。 宋宁迎着火化工的眼神,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我们要联合起来。” “还需要更多的人,”宋宁又坚定地说,“我们需要一个团队,一个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团队。” 火化工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变得黯淡。“可是,在这里建团队?谁会加入呢?我们怎么知道谁可以信任?” “信任需要时间建立,”宋宁回答,“被关起来的实验者们,就是团队最好的人选。”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宁和火化工开始更加谨慎地观察周围的人。他们发现,除了实验者们,实验室中并非所有人都对这种黑暗的现实无动于衷。有些人虽然表面上默不作声,但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只有一点,宋宁始终没有了解到其中的任何一点信息。 实验室最大的操纵者是谁,宋宁不知道,表哥不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个神秘的人物从未在众人面前露过面,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从未被提及过。 但他又似乎无处不在,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意志行事。从核心实验室一直到实验室的工作人员的寝室,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都在按照他的精心设计来进行,一切都透露出一种无形的秩序感。唯独不见创造这种秩序感的人。 表哥也算是核心成员,宋宁一开始觉得是表哥不愿意告诉他,后来才认识到表哥是真的不知道。 但这种不知道,并不影响他们的习以为常。 尽管从未见过,但他们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像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着他们遵循规矩按序行事。 宋宁和火化工都明白,揭开这个神秘操纵者的面纱,比他们逃出去这件事都要困难。 有一天宋宁被派出去接回实验者。 这还是他来到比格实验基地三个月之后的第一次外出。 他再次遇到了刘伟业。 第81章 第一次外出就打掉仇人的一颗牙齿 “你把阿六怎样了?”看到刘伟业,宋宁的眼里几乎喷出了火,他才不顾什么制度和规矩,瞬间就冲到刘伟业的跟前。 他没能忍住自己的拳头,或者说是拳头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做出了行动。 刘伟业的脸上实实在在挨了一记狠拳。 到底在比格实验基地这三个月的伙食是不错的,宋宁的力气大到让刘伟业吃惊。 刘伟业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宋宁,他以为宋宁早就死了,没有几个实验者能活过三个月。 比格实验基地的几个工作人员冲上去将宋宁制止住。 他们拧住了宋宁的胳膊,出来是为了接实验者,可不是放纵宋宁出来打架的。 看到宋宁被控制,刘伟业放下心来。 这小子命真大,这三个月下来,宋宁不但活得结结实实,他还胖了一些。 刘伟业感觉到嘴里有异物,他用有些麻木的舌头在嘴里搅拌几下,他心里希望那块异物是些别的。 但没有如他所愿。 他的舌头终于把那颗松动的牙齿顶了出来。他吐出一口血水,血水中混合着他的牙齿。 刘伟的目光中掠过一丝狼般的凶狠。末世里他一直倍加呵护,一天至少要刷两次的牙齿,竟然被他的学生一拳打落。 想一想不能在地下一直坐着,那样太狼狈,他迅速站起身来,擦去嘴角的血迹,面对着宋宁的怒火,他挑衅地走上前。 “宋宁,你活着啊,这真是个奇迹。”刘伟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三个月的实验,你竟然还能活着,而且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好。” 宋宁的拳头紧握,他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无法忘记这三个月来所经历的痛苦和折磨,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刘伟业。 “奇迹?这是必然,我说过我会回来收拾你。”宋宁咬牙切齿地说道。 刘伟业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要清醒一点,你是比格,拿什么和我比?别看你现在还站在这里,但你归根结底还是一只比格。” 宋宁怒不可遏,他想挣脱束缚,他也差点做到,不过当他再次挥拳向刘伟业冲去的时候,比格实验基地负责外出安保的人员向他伸出了电棒。 随着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宋宁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重重地倒在地上。 那电压实在是太高了,即便是强壮如牛的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电击。 这电棍本来就是用在动物园,防止猛兽逃脱的。 宋宁自然是受不了。刘伟业趁机上前踢了宋宁几脚,不过他也没能继续得逞,毕竟比格基地的工作人员还要将宋宁完好地带回基地。 他们拦住了刘伟业,刘伟业这才悻悻罢手。 他的胸膛因恼火而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不甘。 “没事吧?”其中一位工作人员扶起宋宁。 宋宁晕晕乎乎,他还是摇摇头。 “没事,我要打死那个畜生。” 想了想,宋宁意识到自己不能仅仅冲动而影响长远的计划。他做出一副听劝的姿态。 刘伟业这次又送来五名实验者。 有一个还是十来岁的女孩,她似乎预见了什么,吓得浑身发抖。 女孩很瘦,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脸上满是污垢,只有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睛是清澈的。她紧紧抓着她的背包,背包上有一只同样脏兮兮的公仔,仿佛那是她在这陌生而可怕环境中唯一的依靠。 比格实验基地的工作人员让女孩上车的时候,女孩迟疑了一下,刘伟业就上门推了一把。 “快上去,磨蹭什么。” 宋宁见状,又上前推开了刘伟业。 “放开你的臭手。” 两人又差点扭打在一起。 基地工作人员连忙将两人分开。 车开动了,按照惯例,每个实验者都要被蒙上眼睛,打一针睡美人。 睡美人,就是麻药,这是基地工作人员对麻药的另一称呼,就像基地叫作比格一样,睡美人是麻药,听上去名字都很美,其实都是害人的手段。 一位叫徐宽的比格管理者将麻药针递给宋宁,示意这次由他来给实验者们打麻药。 宋宁没有流露出犹豫或是拒绝的神色,他知道这是考验。 他接过针,利索地给实验者们注射了药水。 徐宽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这一次的考验,宋宁通过了。 像抬屠宰过后的猪一样,他们将实验者们送进用来囚禁的房间里,感觉醒来后可能有点难对付的,就送上实验床并束缚了手脚。 这让宋宁想起他刚到比格基地的时候,也是被送到实验床上束住了手脚。 不过,宋宁也没逃得过处罚,因为外出打架,他被罚禁闭三天。 禁闭地点,就在实验者们房间的旁边。 虽然限制了自由,但每天两顿饭有人送。 宋宁在禁闭室的小屋里坐了下来,没有床,没有桌与椅子,地下铺了一块毯子。 宋宁长长地叹口气,他在毯子上坐了下来。 禁闭室唯一的窗户被木板封死,房间里的空气沉闷而压抑,透不进一丝外界的光亮,时间变得缓慢而沉重。 宋宁闭上眼,试图让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 一开始,脑海中反复回放的却是那三个月里无尽的折磨与屈辱,以及刘伟业那张得意洋洋、令人作呕的脸。 宋宁在心中暗暗发誓:刘伟业,你给我等着。 时间单调而漫长,但宋宁并未让时间白白流逝。他利用这段时间,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各种逃脱和反击的计划,他需要冷静与计划。 大概是在半夜时分,和衣躺在毯子上的宋宁醒了。 他都忘了自己是怎样睡着的,好像想着想着事情,眼睛一闭,就进入了睡梦里,梦里他也没有放过刘伟业,刘伟业在跑,他在后面追,手里还拿着武器,他太想复仇了。 他是被哭泣声吵醒的。 门是铁栅栏门,所以能看见走廊上的灯光,如果是白天,室外还有一些自然光能透到走廊上,现在没有自然光,只有微弱的灯光,显然是夜间了。 哭泣声来自隔壁,女孩的哭泣起,宋宁想起白天他所见的那个实验女孩。 “不要哭了,哭过之后你会感觉很口渴,这里一天只送一次水,还是一小瓶,不哭的话都不够喝,哭的话,就更不够喝了。”宋宁把现实处境讲给女孩听。 隔壁的女孩顿时停止了哭泣。 “你也是被骗来的?”女孩抽泣着问。 没等宋宁回答,“咔嚓”一声,走廊门锁的开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是几个人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第82章 真是的那一眼怎么就有了心动呢 “不要出声,他们来了。”宋宁小声叮嘱女孩。 虽然这样做并没什么用处,即使女孩不出声,来提实验者的人还是会完成他们的任务提走他们要带的人。 宋宁调整呼吸,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脚步声在女孩房间的隔壁停了下来。 但又有一个脚步声向他这里走来。 宋宁坐在门旁,想看清楚外面发生的状况。 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宋宁认识他。 他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飞快地扔在宋宁的门前。 “你哥给你的。”他小声说然后转身离开。 走廊响起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他们带走一个中年男人,宋宁见过那个男人,说着一口绵软的普通话,他想戴上眼镜,工作人员说不需要,做完体检就回来,不需要戴眼镜。 宋宁也飞快地抓起纸包,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饿了三天的猴子。 纸包沉甸甸的,是一块刚烤好的红薯,还热乎乎的。 前段时间仓库里新来了几箱红薯,这可是很难得的,宋宁想拿一块走,但表哥制止了他的行为。 即使在没有人性的比格实验基地,他还是保持着不偷盗的操守。这也是他被更高管理层信任的原因。 不过这一次,大概为了弥补宋宁被关禁闭的委屈吧,表哥还是迁就了他。 这烤红薯,表哥该如何在他的记账簿上反映呢? 想到这里,宋宁笑了笑,他决定把这红薯分享给隔壁女孩。 等走廊尽头的门被锁上,宋宁将红薯一分为二。 “小姑娘,我这有烤红薯,你吃点垫垫肚子。” “门锁了,我出不来。” “不需要出来,我往你门前扔,你留意接住。” 宋宁把拿着包好的红薯的手从门缝伸出来,心里估算了一下位置,然后把红薯扔了过去。 啪嗒一声,红薯落地。 “接住了,谢谢你。”女孩声音柔和地说。 “你是怎么进来的?”女孩问,宋宁的行为,让女孩对他产生了信任感。 “和你一样,刘伟业骗进来的。”宋宁回答。 “刘伟业,他也骗了我,说帮我找工作,我想如今哪里还有工作这种好事啊,竟然没有怀疑,到了他指定的地方之后,我就发现不对劲,可是已经走不掉了。”女孩轻声说。 “他之前是搞学术的,末世到来后,他将那一套全部用在骗人上面了。” “你咋知道他从前的职业?” “那时他是我的导师。” “这样啊。导师也会骗自己的学生啊。” “不只是骗这么简单,我的亲人,好友,直接或者间接地死在了他的手里。”提起这个,宋宁的心里又燃起了仇恨之火。 “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也在为这个基地做事?” “一开始我和你一样,我有一个亲戚在这里做事,他把我保护下来,但我也无法离开这里。” “那,你还是为他们做事的。”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宋宁无奈地回答。 “那不表面是什么样?”女孩继续问。 “是你所能想到的,好的样子。”宋宁含蓄地回答。 他才刚刚和女孩认识,不能什么话都对女孩说。 “那好吧。”女孩见宋宁不讲实话,她准备结束对话,听语气,她有点不开心。 送给她的红薯,也不知道吃了没有。宋宁心想。 第二天一早,女孩被带走进行体检与实验。 傍晚的时候女孩才回来,她疲惫极了,手中还紧紧握着两包蛋白粉。 比格实验室所谓的‘人性’管理内容之一,就是实验者在结束实验之后可以收到两包高能量的蛋白粉。 女孩精疲力竭地倒在她的床上。 实验者的房间里有小床。 接着再也没有了动静。女孩大概睡着了。 到了半夜,宋宁听到女孩起床的声音,夜晚的动静声格外清晰,宋宁听见她拧开水瓶,冲进蛋白粉,然后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她一定又饿又渴。宋宁心想。 “他们,今天抽了你多少血?”宋宁忍不住开口问。 “抽血?不,不是抽血,是去开荒地,很大的一片荒地。”女孩回答。 “开荒地?” 这回答,可在宋宁的意料之外。 “难道你不知道吗?”女孩吃了蛋白粉恢复了一些体力,她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从没听说过。”宋宁如实回答。 “我听说今年的粮种出问题了,它们都不发芽了,所以这里要种植农作物。”女孩忧心忡忡地说,“可是,别的地方粮种不发芽,难道到了这里就会发芽了?” 宋宁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实验基地竟然会开始进行农业活动。 这说明,外面的世界变得更糟糕了。 “那你们今天在荒地里都做什么?”宋宁继续追问。 “就是清理荒地,翻土,虽然很累,但比起被抽血或者做其他实验,这已经算是轻松的活儿了。”女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庆幸。 宋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道:“你干活的时候悠着点,别累坏了身体。”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女孩回答。 宋宁和女孩的交流没有前一天的距离感,他们分享着彼此的过去,宋宁也逐渐向女孩透露了一些关于实验基地的秘密。女孩对宋宁的信任感越来越强,她开始向宋宁请教一些地基的生存技巧。 “宋宁,你有没有想过逃出去?”女孩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在这里,这种话是不能说的。”宋宁的语气顿时严肃起来。 “说了会怎样。” “结局很不好。”宋宁没有把基地最糟糕的一面说给女孩听,就比如那个比格实验者的最终去处,每隔几天就会冒一次烟的焚尸炉。 他害怕女孩失去希望。 “那,会有多不好?”女孩还是想知道。 宋宁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回答,走廊大门的门锁被打开,有人走进来,一直走到宋宁房间的门口。 “宋宁,你可以出来了。” 宋宁被提前解除禁闭。 因为有新的任务等着他。 当宋宁从女孩的门口经过时,他忍不住看了屋里的女孩。 女孩站在门前,她换了新装,是比格实验室里实验者们统一的着装。 衣服是淡绿色的,宽大宽松,乍一看上去,有点像医院里的手术服,看上去并不好看。 可这身衣服穿在女孩的身上时,却显得很好看,淡绿色将女孩的肤色衬得非常白皙。 女孩脸上没有表情,可是看向他的眼神却是温和的。 告别无声。 宋宁不敢再多看第二眼,他怕被人发现他和女孩有过交谈。如今他步步都很谨慎,为自己,也是为了女孩的安全。 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宋宁遗憾地想。 真是的,那一眼,突然让他的心动了一下,前所未有的那一种跳动。 第83章 仓库里弥漫着烤土豆的香与她的盈盈笑语 种子没在春天发芽,但爱情却发芽了 一个人,一旦有了心动的感觉,就会为令他心动的那个人做许多的事。 是怎样到来的呢? 哪怕对方什么也没说,但谁知道哪一会儿,心里的化学反应就突然启动,多巴胺与肾上腺素联手走向情感的舞台,来上演一场情感的风暴呢。 爱情之海,猝不及防的,感情的那艘巨轮就那么美妙地启航了,航线不明,方向不定,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爱情的海洋里,每一步都是新的发现,每一次心跳都充满了未知的惊喜。 宋宁甚至在心里向上天感谢他被禁闭两天的遭遇,如果不是被禁闭,怎么会关到女孩的隔壁,如果不是被关到女孩的隔壁,怎么会有打动心灵的交谈呢。 宋宁先去向表哥表示感谢,他本想请求表哥也帮助女孩,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比格基地拓荒搞起农业种植,最近这段时间,基地肯定需要大量的人力,女孩在田野里劳作,还是令他能够放心的。 宋宁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的形象。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了,但总体而言,镜中的自己让他感到还算满意:浓密的眉毛、立体的五官以及真诚的眼神。 应该是不讨人厌的样子,不过,讨不讨别人厌他并不在乎,只要女孩不讨厌他的外貌就行了。 再相见不容易。 他在核心实验室,女孩在农场,比格基地很大,大到至今为止他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大,农场离实验室有段距离,他也没有机会和权限去那里。 日子就在这样在期待再见一面的煎熬中度过。 以至于他和杨友亮商议起逃离基地的时候显得漫不经心。 杨友亮就是火化工,他已经开始无法忍受他的工作了,他的日子比宋宁的日子更加难熬。 “你似乎有别的事情。”杨友亮直接说出他的发现。他的语气有一点不满。 “确实有。”宋宁微笑着回答,他上扬的嘴角正往外溢出幸福。 “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宋宁说。 “她叫什么名字?” “我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那还叫认识?” “当然啦,难道只有知道名字才叫认识啊。”宋宁微笑着说。 宋宁的微笑,让杨友亮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还是习惯看那个皱起眉头一心找刘伟业复仇的宋宁。 有时爱情的表现就是会令旁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比格基地,员工们被严格禁止在工作时间之外私下聚集。这样的规定是为了确保员工们能够专注于各自的工作职责,避免不必要的闲聊和干扰。 不过宋宁的工作任务,不仅仅局限于某一个固定的岗位,更多是需要根据基地的实际需求灵活调整。 每当基地的某个部门人手不足,或者在紧急情况下需要额外的帮助时,宋宁就会被派往那里去“填坑”。这样的工作性质使得宋宁在基地内的活动范围相对较为广泛,他可以在不同的部门之间流动。 所以他和杨友亮的来往并没引起基地管理层的注意。 “她叫武中雨。” 一天,宋宁去杨友亮那里的时候,杨友亮把这个他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宋宁。 “这女孩名字听起来真有意思,难道她的父母是气象员吗,这名字听起来和天气预报有关。” “我都不知道,你咋能知道她的名字?”宋宁狐疑地问。 “你才来几天,我有我的渠道。”杨友亮得意地笑了笑,他总是有办法弄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不管这名字像不像天气预报,或者和天气预报有没有关系,但这个名字随着他的知道,就很美好地栽在了他的心里。 他想过无数种和中雨遇见的可能,但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竟然这样遇见了。 那天他很忙,一直忙到下午还没吃到午饭。 在黄昏来临之前,他终于找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让自己好好地休息一下。 拖着疲惫的身体,他回到了仓库休息。 当他走进仓库,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墙角的一堆杂物上。 那里有几个小土豆,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仿佛被人遗忘。 不知道这些土豆是什么原因被丢弃在这个角落。 或许是因为它们实在太小了,小到不好握住削皮,不过宋宁不嫌弃它们,这可是好东西。 他生起一堆火,为了避免被发现,他在库房后门的一个角落里生火,这里不会引起注意。 不一会儿,土豆的香开始藏不住,它们从火坑里飘散出来,弥漫在仓库的每一个角落。宋宁坐在火堆旁,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等待土豆烤熟,他准备大快朵颐。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宋宁警觉地抬头,却发现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孩——中雨。 “你在这里做什么?”中雨好奇地问道,她的眼睛被火光映得闪闪发亮。 宋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找到了几个小土豆,正在烤土豆。你,要不要一起尝尝?” 土豆的皮被炭火炙烤的香气太迷人了,中雨的肚子不由得咕咕地叫起来,就像抢着帮她回答一样。 “你一定饿了,田里的活让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感到饥饿。”宋宁微笑着说道。 他往一旁挪了挪,示意让女孩在他的身边坐下。 没有板凳,但有一大一截树干,是棵老树的一半,坐起来很舒服。 中雨想了想,然后大方地在他身边坐下。 她确实已经忙碌了一整天,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分配给她的那些食物,让她撑不到夜里就会饿得发慌。 她夜里几乎所有的梦,都和食物有关系,各种各样好吃的食物,让她在梦中感受到满足。然而,现实中的饥饿却总是无情地将她从梦中唤醒。 宋宁看着中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 他小心翼翼地将烤好的土豆递给中雨,看着她接过土豆时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小心烫。”宋宁提醒道。 中雨点点头,轻轻地吹了吹土豆,然后咬了一口。香甜的土豆在她的口中化开,那是一种久违的满足感。她闭上眼睛,仿佛在品尝着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真好吃。”中雨转头看向宋宁并微笑着说。 很快地,她吃下一个滚烫的,但个头很小的烤土豆。 宋宁又递给她一个烤得金黄的土豆,这一次,他替她剥掉了土豆外层焦黑的皮,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而来,他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慢点吃。”宋宁再次提醒道。 中雨接过土豆,这一次她吃得慢了一点。 这一次,她是细细品尝。 “太好吃了。”中雨赞叹道。 宋宁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感觉到,和中雨在一起的时光,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你每天都很辛苦吧?”宋宁关心地问道。 他发现,经过一段时间的分离,中雨显得更加消瘦了。 可想而知,她的工作一定很辛苦。 中雨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是啊,不过和其他人相比,我算是幸运的,我知道他们的情况。” “我会尽量去帮助你。”宋宁认真地说。 中雨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 “我叫武中雨,你呢?” “宋宁。” 宋宁心里在说,我知道你的名字啊,用不着说的,我已经知道了! 两人在火光的映照下,分享着简单的食物,却感受到了一种难得的温馨和幸福。 吃完第三个小土豆的时候,中雨几乎是跳了起来。 “糟糕,我是来领种子的。”中雨说出她这次来的任务。 “那你要等我哥来才行。” “你不是仓库管理员吗?不是管理员为什么可以住在这里?”中雨好奇地问。 宋宁笑笑:“本来也是临时住的,时间一长,就忘了给我分到宿舍住这件事了。” “有个这样的哥哥可真好!”中雨露出羡慕的表情。 在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基地里,能够找到真诚的彼此陪伴,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宋宁,谢谢你。”中雨微笑着说道,她的眼睛在火光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难得的一个好人。” 宋宁心里又在说话:可我希望,我能做你的好朋友,不仅仅是你眼里的一个好人啊! “你能把我当成一个好人看,我也很开心你的信任。”宋宁轻声回答。 明明是很简单很普通的一句话,可这时,宋宁感觉到他的心跳正在加速。 中雨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气息,说不清是什么气息,他也形容不出来,总之就是很好闻的气息,带有一种淡淡的清新感,仿佛能够驱散他的烦恼和压力,让他感受到纯净与美好的气息。 他不禁有些陶醉,但他又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反正都要等我哥来你才能领种子,你看,还剩下这么多的土豆,你再吃一点。”宋宁希望中雨留得越久越好。 中雨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她知道宋宁是真心关心她,这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她又一连吃了两个小土豆,这次她终于吃饱了。 她的嘴角还沾着烤土豆的黑色痕迹,宋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里,有灰。”宋宁指着自己的嘴角说道。 “哎呀,回去让人发现就糟糕了。”中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用手背仔细地擦了擦嘴角。 “还有吗?”中雨将脸凑到宋宁面前,她让宋宁再检查一遍。 “没有了。”宋宁微笑着回答,因为和中雨的距离又近了一些,导致他的脸颊微微泛红。 宋宁低下了头,眼睛看向火堆,就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眼神躲避着对方。 中雨也沉默了。 “你以前做什么工作的?”宋宁试图打破沉默,让气氛更加轻松一些。 “我啊,我在一家宠物医院里做美容。” “美容院开在宠物医院里吗?”宋宁对这些可不了解。 “是给宠物做美容的。”中雨笑着解释道,“我负责给小猫小狗们洗澡、剪毛、修指甲,甚至还有些特别的造型设计,我学的专业就是宠物形象设计。” “听起来挺有趣的,你一定很喜欢动物吧?” “是啊,它们很单纯,也很可爱。”中雨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每次看到它们开心的样子,我的心情也会变得很好。它们可是我生活中的糖呢。” 宋宁点点头,他能感受到中雨对动物的热爱。 喜欢小动物的女孩,往往内心充满了温柔和细腻的情感,她们的善良和爱心不仅体现在对待小动物上,还体现在对待周围的人和事上。 宋宁懂得这一点。 “那,你能帮我设计一下吗?你看我的头发,乱得像个海盗一样。”宋宁突发奇想,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的手下传来乱蓬蓬的感觉。 “我不,你又不是宠物。”中雨笑着拒绝。 “可是,你看我的头发,它们都能扎起辫子了。”宋宁脸上露出哀求的表情。 中雨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好吧,我帮你整理一下。不过,你得先找把剪刀来。” 宋宁立刻起身,在仓库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他找到了一把看起来还算锋利的剪刀,递给了中雨。 中雨接过剪刀,仔细地打量着宋宁的头发,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修剪起来。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 “你以前也帮别人剪过头发吗?”宋宁好奇地问。 “没有,只是人和动物的毛发不一样,但基本原理是相通的。” “那么,我应该是第一个享受免费待遇的。”宋宁俏皮地说道。 “并不是,以前我经常去流浪动物救助中心,帮助那里的小猫小狗修剪毛发。” 宋宁听着中雨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能感受到中雨对生命的尊重和关爱,这种感觉让他觉得非常温暖。 “好了,你看看怎么样?”中雨满意地放下剪刀,微笑着看着宋宁。 可是仓库里找不到镜子,宋宁只能摸了摸他的头发,感觉比之前整齐多了,应该很不错。 中雨看了看天色。 “你哥再不来的话,那边就要着急了。”中雨有点着急地说。 “不要着急,你的任务是领种子回去,又没有给你规定时间。”宋宁安慰中雨。 “也是。”中雨轻声回答说。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轻松,仿佛在这个简陋的仓库里,时间都变得缓慢而宁静。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里走了进来。 是表哥。 实际上,当他走来时是有脚步声的,但宋宁和中雨都全神贯注于他们的对话,因此并未察觉。 看到宋宁和中雨在一起,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表哥问道。声音很冷。 那么好的气氛,顿时被他破坏殆尽。 宋宁站起身来,解释道:“哥,中雨来领种子,我让她等你。” 表哥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中雨:“武中雨,是吧?种子已经准备好了,跟我来吧。” 中雨站起身,感激地看了宋宁一眼,然后跟着宋宁表哥走向仓库的另一边。 “我帮你送种子回去……”宋宁主动说。 “不需要你,那边派她一个人来领种子,你送她回去算什么事。”没等中雨开口,表哥就已经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宋宁的话,彻底打消了他的想法。 中雨回过头看了宋宁一眼,眼神里满是感激与不舍。 宋宁看着中雨的背影,心中也同样涌起一股不舍。他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更长久一些,但现实总是无情地将他拉回现实。 在生与死,只有一张薄纸那么薄的比格基地里,宋宁和中雨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84章 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中雨啊 “把这些收拾干净。”表哥板着脸,严肃地说道。 火堆中,仍闪烁着几颗火星。 “我看这些土豆......”宋宁刚想解释些什么。 “你也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如果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就不要和别人不一样,生火烤土豆这种事,说小可小,说大也可大,还有,你和她......” “我是真的很想帮她。”宋宁倒也不隐瞒,他干脆地说道。 “帮助她,可以,前提是先帮助好你自己。”表哥的语气更阴沉。 “还有,你再这样自由随性,也许我考虑帮你重新申请宿舍了。” “啊,千万别。”宋宁赶紧求饶。 他知道住宿舍的规章制度有多严苛,那比禁闭自由不了多少。那是一种被严格管制的生活,每天按时起床、按时熄灯,连吃饭的时间都被严格规定。 同宿舍的舍友,还肩负着监督同一宿舍成员的责任。 那简直就是人形的监控器。 “我知道了。”宋宁以一种听起来十分顺从的语气回答。 第二天,宋宁住在了另一个地方。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场意外。 他前往农场运送物料,在搬运过程中,由于他分心寻找雨中的身影,没有注意到身后正在倒车的拖拉机。等他意识到危险时,拖拉机已近在眼前。 与他一同卸载物料的农场管理员同样未察觉到倒车的拖拉机,正专注于整理工作。宋宁迅速反应,将管理员推向一旁安全地带。然而,他自身却未能及时避让,被拖拉机猛烈撞击至墙边,当场吐出一大口鲜血。 听到尖叫声,田间的中雨和其他人迅速向事故现场奔去。 中雨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跑不快,当她抵达现场时,她一眼看见刚刚被搀扶着坐在地上的宋宁。他的胸口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为什么会这样?”中雨惊愕地问道。 在一片喧嚣混乱声中,宋宁感到胸口一阵酥麻,意识似乎正缓缓消散。 他捂住了胸口。 这些声音当中,他只听见了中雨的声音。 他努力抬起头,人群中,他一眼看到中雨那紧张的面容。 宋宁艰难地举起手,向中雨的方向轻轻挥动。 他试图向中雨传达一个信息——他将会安然无恙,希望中雨能够放宽心。 中雨的眼泪流了出来。 她目睹了几个人正将宋宁送往实验室的方向,那里配备着医疗设施。 宋宁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显得既陌生又令人迷茫。他凝视着天花板,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思,终于回忆起自己正躺在实验室的员工医疗室内。 他想起醒来之前所做的梦,那么清晰真实。 他与中雨一同穿行于一座空无一人的城市,四处搜寻着食物。 他很沮丧,疲惫不堪,一旁的中雨安慰她,鼓励他继续前行,说不定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发现一间装满水和食物的大房子。 中雨的话语迅速缓解了他的焦虑。 但肺部的疼痛让他回到了员工医疗室。 表哥步入诊疗室,脸上显露出一丝歉意。 “你的肋骨发生了骨折,肺部也受到了轻微的穿刺伤,这导致了出血。手术已经完成,接下来你只需保持卧床休息,并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活动,不出一周,你就能恢复健康。” “我原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了。”宋宁虚弱地回应道。 “能经历过疫病而活下来的,都是不简单的,没那么容易挂。”表哥轻轻拍拍宋宁的肩膀,让宋宁好好休息,然后离开了。 医务室内灯光昏暗,仪器的嘀嗒声在耳畔不断回响。宋宁感到极度孤独。 他沉沉地睡去,沉溺于噩梦之中。他又回到了学校,无休止的实验,无休止的像仆人一样被使唤。 好不容易进行一次sem实验,却因他的失误导致样品损坏。刘伟业用手中的书敲打在他的身上。 “这个书还读不读了,不读的话就滚回家种地去。” 接着,刘伟业让他像小学生一样在走廊上罚站。 他只能听话照做。 他低垂着头,就像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他虚弱地摇摇欲坠。 路过的人都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却无法伸出援手,因为他们都清楚刘伟业的脾气,任何劝说只会使他对宋宁的惩罚更加严厉。 宋宁全身布满了冷汗,他渴望逃离,却发现自己已经力竭。 渴望求助,却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正深陷噩梦之中,努力想要挣脱。然而,即便他意识到这是一场梦魇,他也无能为力,依旧无法自梦中苏醒。 他左右摇晃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嘴里发出一种无助而微弱的声音,仿佛在绝望中寻求一丝希望。 这时,有一双臂膀将他的头部扶起,他枕在一双温暖的臂膀中。 宋宁突然间变得平静无比,仿佛周围的空气都温和了。 那些困扰他的噩梦中的场景,仿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宋宁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胸部的不适感已经减轻许多,他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相当不错,他还有了食欲。当表哥给他送来一碗加了蛋花的面水时,他几口就将一碗蛋花面汤喝的干干净净,这种生龙活虎的食欲让表哥彻底放心,这小子,死神肯定不会收他了。 宋宁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他已经能够从床上起来,慢慢地走几步了。他的目光透过窗户,虽然窗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但那片开阔的天空和远处的景色,让他感到一丝轻松和自由。他的思绪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仿佛所有的杂念都被这开阔的空间所驱散。 他开始回忆起自己受伤的经过,那些痛苦的记忆在脑海中逐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温暖而美好的回忆。他想起了那个在他最无助时伸出援手的人,那个温暖的臂膀,仿佛是他摆脱恶梦的避风港。每当他想起那臂膀上传来的气息,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气息,那是属于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标志。宋宁深深地记住了那个气息,那是属于中雨的气息。每当他闭上眼睛,那股熟悉的气息就会在脑海中浮现,仿佛中雨就在他的身边,给予他无尽的安慰和力量。 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中雨。 第85章 喝完红酒被偷袭,恶人自有天收 听说宋宁竟然从拖拉机下死里逃生。 刘伟业深深地叹口气,他佩服这小子命大,但也因此恨的咬牙切齿。 开拖拉机的人,是他的人,在拖拉机事件之前,他为这个计划的而进行了好几周的密谋,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动手。 再周密的计划,也敌不过对方的运气。 宋宁受伤的第二天,刘伟业经过比格基地。 刘伟业数次经过比格基地,他和比格基地有着密切的联系,给比格基地送了至少一百多个实验者。 但他从未走进比格基地,他是一个游离在比格基地之外的人。 具体说来,他不喜欢基地内的气氛,那里压抑,严苛,并且毫无人性。 他喜欢由自己掌握的世界。 完全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之前,他的精神世界是校园,如今,是空无一人的城镇。 他喜欢清晨沿着无人的街道骑自行车锻炼身体。 末世了,他还保留着末世前的生活习惯。 偶尔他还能偶遇麻雀,麻雀们的咕咕叫声和它们扇动翅膀的声音,在骑行中的他听来,是美妙的自然之声。 这声音真是久违了。 当然,更多的是气味,还都是难闻的气味,腐烂的食物和四处的死尸上发出的恶臭。 绝大多数的人死去了, 一些幸存者离开了。 但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还活着,今后还会努力的让自己像样的活着。 他骑过一个又一个街区,不用看来往车辆、信号灯,不必担心街角突然走出一个老人撞在他的自行车上,然后不依不饶的向他索赔一笔才算拉倒。 城镇已经死了,外面的城市,别的国家,整个地球,都已经死了。 他放下自行车,大摇大 摆走进一家红酒店。 他喜欢高档红酒,之前就爱喝红酒,那时经常喝国外一家小众酒庄的红酒,偶尔也喝一点大牌,此外,他收到的许多红酒也是作为礼物赠送的。 幸存者们都钟情于食物与饮用水。他却钟情红酒。 他熟练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工具,迅速定位到红酒瓶塞的开启点,然后熟练地将开瓶器刺入木制酒塞中。 那感觉可真美妙。 他坐在红酒店门口,吹着风,一口一口地喝光了瓶中的红酒,一瓶酒正正好,有了微醺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乎能够驱散所有忧愁。 实际上,他本可以轻易地找辆车将这些红酒全部运送到他的储藏点,但他却选择不这么做。 或许,这也是给自己外出找一个美好的借口吧。他渴望前往某个能给他带来快乐与放松的地方,而红酒店无疑是最佳之选。 喝光了瓶中的红酒,他站起身,微醉让他有点轻微的摇晃,但不耽误他骑自行车。 他将手中的空酒瓶放在红酒店的窗沿下,那里已经整整齐齐摆了几十只瓶子,都是他留下的。 这一次又增加一个空瓶子。 他跨上自行车,一脚用力蹬地,随即开始骑行。 但他身后出现一个人,伸手卡住脖子,这让他眼前发黑。 接着,一只刀子抹向他的脖子。 刘伟业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挣脱,所以这一刀没有割开他的脖子,但他的脸被划伤了,皮肉绽开,鲜血喷涌。 刘伟业来不及捂住伤口,他发出了一声受了刺激的狂喊,然后转身,伸手向袭击他的人挥去。 袭击者头戴帽子,刘伟业一拳击中了对方的帽子,借此机会清晰地看到了袭击者的面孔。 “是你?”刘伟业看见对方,但他的神色并不意外。 “是你爹。”对方说道,持刀又扑了上来。 然而,刘伟业绝非等闲之辈,格斗上他不会太吃亏,末世降临之初,他不仅对食物和水进行了周密的准备,还特意请来职业人士教习他一些实用的格斗技巧。 他坚持每日锻炼,跑步或骑自行车,尽管他最钟爱游泳,但由于缺乏合适的水源,所以不得不忍痛割爱。 他轻轻侧头,第二刀险些擦身而过。利用对手失去平衡的瞬间,他迅速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肩膀。这一次,他打算施展一个完美的大背摔。 对方看出他的想法,紧急将身子撤回,但已经晚了,刘伟业的职业训练在这时占了上风。 他将抓改为推,在他全力的一推之下,对方摔倒在地。 对方意识到胜局已定,不再继续战斗,一个翻滚从地上站起,随即逃跑了。 刘伟业本来还想喊两声你别跑,咋就这么孬种呢这些话,可这时他的伤口开始一跳一跳的痛。 他的全身沾满了血,他感觉到身体逐渐变得虚弱无力。 刘伟来意识到,他是严重失血的状态了,于是他一手用力按压伤口,另一手紧握车把,以最快的速度向他的住所骑去。 血滴答滴答地落下,在他身后留下一串串小血点。 他跌跌撞撞跑进浴室,摸来摸去,总算找到了小壁橱上的双氧水。 他用一只手拧开瓶盖,对着镜子,把双氧水倒在他的伤口上,一直把整瓶都倒空了才停下。 “好歹毒,那么长的伤口。”刘伟业咬牙说道。 血止不住,已经打湿了他的脚下。 刘伟业随手将空的双氧水瓶丢进垃圾桶,接着他打开药箱,搜寻着伤口贴。伤口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缓血液外流的速度。 实际上,他的伤口需要缝合,但他目前所处的环境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因此,他必须前往最近的比格基地,向那里的医务人员寻求帮助。在此之前,他需要先进行初步的伤口处理。 他不清楚自己失去了多少血,但他感觉眼前时而出现模糊,并且他浑身发冷,他颤抖得那么厉害,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咯咯作响。 他走到办公的房间,从椅背上拿起他的外套,他穿上外套,这才骑车向比格基地骑去。 一路上有几次他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但活着的强烈欲望还是让他稳住,继续向比格基地骑去。 不知道骑了多久,快要失去意识之前,他终于看到比格基地的大门。 又继续向前骑了几步,他终于两眼一黑,连车带人倒在地下。 第86章 行动失败的表哥还是为他们换来自由 “这里有人。”刘伟业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 他彻底放下心来,来到这里,他确信自己不会死去。 刘伟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他说出是谁对他下的手。 于是比格基地的工作人员全都出动寻找宋宁的表哥。 表哥却神秘地消失了。 宋宁对他的去向一无所知,而且在他离开前,表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作为表哥身边最亲近的人,宋宁与表哥同住仓库,因此他现在成了调查的重点嫌疑人。 宋宁被一遍又一遍的接受盘问,他筋疲力尽,却又不得不回答对方的提问。 尽管宋宁身上并未显露出任何嫌疑,他仍然被拘禁了。 在比格基地的周边地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眼神有点忧虑。 林厚宣有些懊恼,他轻敌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失手。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现实却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也不得不承认,刘伟业的身手确实出乎意料地不错,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 刘伟业的表现,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对手的实力。 计划突然被打乱,导致他无法再回到比格基地,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他深知自己可能会给宋宁带来麻烦,于是心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他计划在夜幕降临之际悄悄潜入比格基地。然而,在执行这一计划之前,他需要在比格基地的周边地区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因为他对比格基地的行事风格和手段了如指掌,如果在基地内部找不到他的踪迹,一定会派出人手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基地外围,不遗余力地追踪他的下落。 他必须格外谨慎,确保自己在基地附近找到一个隐秘且安全的藏身之处,以便在夜晚顺利潜入并完成自己的计划。 人行道上到处都是碎玻璃和垃圾,仿佛一场灾难后的废墟。 一辆汽车的残骸中,露出了一具死者的白骨,这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他四处张望,试图找到一个可以暂时栖身的地方。 最终,他发现了一间破旧的屋子,仿佛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避风港。 他走进屋子,疲惫地将自己埋在沙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连帽衫的帽子拉起来,盖住了脸,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他知道,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先睡上一会儿。 但他发现自己难以保持平静入睡,尽管之前他能够轻松做到,现在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实现。 想到刘伟业此刻与宋宁的距离如此之近,他便难以平静地坐着。 与此同时,宋宁已经察觉到刘伟业就在比格基地之中。 表哥的失踪,有可能与刘伟业有关系。 宋宁又隐隐猜出,其中也有他的原因。 宋宁的伤口还未愈合,所以将他就近关在仓库的一个小房间里,房间门被铁链锁上,没有派专人看管。 宋宁在胡乱猜测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声音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他立刻起身,透过门上的小窗口向外望去,果不其然,是中雨。 与此同时,宋宁身后也传来了声响,房间的墙壁上竟然隐藏着一扇暗门,其伪装与墙壁融为一体,难以察觉。这必定是经过了精心策划和准备,才能实现如此巧妙的伪装。 表哥从门后快步走出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工作,上门几步,开始剪锁链。 锁链很粗,一时间没有剪开。 宋宁惊喜地看着表哥。 门外,中雨也惊讶万分,她曾设想过许多可能发生的情景,却未曾料到竟然恰好目睹了宋宁的表哥从一扇隐蔽的门后走出。 “你俩傻站着干嘛,快从这里离开,这里通往农场后面的树林,现在的树林不容易隐蔽了,你俩得快一点,离得越远越好。”表哥叮嘱着,他的手下加快了速度。 锁链终于解开了,可这时仓库大门外又传来了一片叫嚷声, 他们的行动被发现了。 表哥几乎是以塞的方式将宋宁和中雨塞进了暗门内。 “不许回来。”表哥低声说。 接着,宋宁未曾料到表哥会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宋宁回头看表哥是否跟上时,却意外地看到表哥已经将暗门关闭,而表哥本人却留在了门外。 表哥毫不犹豫,他必须这样做,否则这扇暗门很快就会被追踪者发现。 于是,他决定采取策略,转移追踪者的焦点,混淆他们的判断。 他迅速推开仓库的侧门,如同一只敏捷的野兽般疾驰而出。 宋宁与中雨在隐蔽的门后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他们才稍稍放松。 宋宁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冒险从暗门中走出,但想到表哥曾救过自己,他不能就这样弃表哥于不顾。 然而,无论他如何搜寻,始终未能发现开启暗门的机关。 目睹宋宁近乎疯狂地寻找着机关,中雨轻声劝慰道:“如果你现在离开,你哥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最终,宋宁颓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捡起地上的太阳能露营灯。这是表哥为他们准备的照亮工具。 此外,还有一个背包,原来表哥早已细心地为宋宁和中雨准备好了逃亡途中所需的物资。 宋宁打开背包检查,发现里面装有食物、水、药物,以及一些野外生活必需品。 实际上,表哥本质上是一个心思缜密与细腻的人。 只是,他从不把这细腻在他的嘴上表现出来。 秘道内空气潮湿,散发着霉味和古老的气息。 墙壁上挂满了青苔,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 密洞的墙壁非常厚实,看起来,之前像是防空洞一类的建筑。 这个洞穴比宋宁原先想象的还要深长,途中经过了几次分岔,幸运的是,每个岔路口都有表哥留下的标识和提示。 所以宋宁和中雨俩人没用多久就到达通往树林的洞口。 洞口处,宋宁看到了打开洞口门的机关。 “终于可以离开了。”宋宁低语,声音虽轻,却在这狭小的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指尖微微颤抖,伸向凸起的机关按钮。 随着一阵轻微的转动声,面前的石板缓缓向旁侧滑开,露出了一个狭窄而幽深的秘道出口。 微弱的光线从秘道深处透出,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宋宁回头望了一眼这,心中五味杂陈。 最终,他紧握着中雨的手,迈出了自由的第一步。 中雨的手同样紧张得颤抖,那冰凉的手,在宋宁坚定的一握下,逐渐平息了颤动。 他们从洞中走出,洞口设在一间配电房里面。 他们找到并关闭洞口的机关后,洞门关闭,从外观上看,它与普通的墙壁无异。 夜已深。 夜色如墨,月光稀薄,只勉强洒下几道银辉,将不远处的树林勾勒得既神秘又孤寂。 宋宁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解脱。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很久,但换来却是表哥被困的代价。 因此在他的开心里,带着一丝惆怅。 远处,比格基地的大门附近传来爆炸声。 为了引开追赶者,表哥提前在大门附近放置了自制的定时炸弹。 这场爆炸为宋宁和中雨赢得了一些时间。 而基地内部,就在宋宁带着中雨跑向树林的时候。 林厚宣被束缚在操作台上。 “你好啊!比格76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旁说。这声音听起来阴森森。 林厚宣扭头看向一侧,声音来源于一个男人,刘伟业。 他的脖子上包着纱布,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阴森可怖。 “你好啊,没杀死你,真的很遗憾。”林厚宣平静地回答。 末世之前,他和刘伟业的儿子还是同学呢。 这个儿子不是宋宁辅导工作的那一个。 刘伟业结过两次婚,他和前妻没什么感情,后来出轨第二任妻子。为了新欢,他不惜一切换来一张离婚证,不过对他来说,一时没钱算不得什么,他收入高,又有外快,另外还贪污,来钱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大儿子很优秀,不过这优秀在他眼里不如新欢重要,所以大儿子也被前妻带走。 他和前妻从无来往,和大儿子更是少有往来。 林厚宣和刘伟业的大儿子关系不错,他们既是同学,更是好友,他也知道刘伟业大儿子的苦恼来自于亲生父亲。 一个炎热的夏天,他和刘伟业的大儿子利用暑假的时间找到一份兼职工作。 他们的工作是向店铺商家推荐办理会员卡,以便吸引更多的顾客。 有一天,他们在一家店铺外面进行宣传推广时,刘伟业的大儿子突然脸色大变。 原来,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带着现任妻子和孩子走进了一家西餐厅,享受着美味的牛排大餐。 这一幕让刘伟业的大儿子感到非常失望,因为这种幸福时刻,他从没享受过。 父亲给他最多的疼爱,也仅仅是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买过蛋糕。 就在那一刻,林厚宣也注意到了刘伟业这个人。 在此之前,他只是听说过刘伟业的名字,但从没见过他。现在,他亲眼目睹了刘伟业的行为,发现这个外表看起来风度翩翩的男人,实际上内心却是一个自私自利、毫无道德底线的人。 林厚宣对刘伟业的印象一落千丈,心中充满了对这种虚伪行为的厌恶。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遗憾了,不缺你这一点点。”刘伟业刻薄地说。 “书渝为有你这样的父亲而耻辱。”林厚宣又说。 刘书渝是刘伟业的大儿子。 不过后来书渝改回了母亲的姓,冯书渝。 “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刘伟业无耻地说。 和这种对话没什么意义,林厚宣将脸转过去,不再理会他。 可能是命运安排如此,他索性接受了这种命运的安排。 要杀要剐,他一声都不吭。 宋宁按表哥所说的那样去做,他拉着中雨的手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他们跑过那片树林,身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他俩才停下来休息。 天色似乎正逐渐变得明亮。 接下来,比格基地将对他们展开搜寻,很可能他们此刻已经开始行动。 尽管外界幸存者寥寥无几,宋宁和中雨的逃离却可能揭露比格基地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里是一个为少数人服务,却以牺牲幸存者为代价的场所。 因此,他们只能稍作休息,随后必须继续前行,尽可能地走得更远。 他们吃了一些食物。 从背包里取出食物的时候,宋宁发现表哥留给他的一封信,见面时来不及说的那些话,都写在了信里。 当时,林厚宣躲在房间准备小睡一会再行动,却怎样都睡不着时,他发现房间里散落着一些文具。于是,他决定写点什么。 他拿起一支笔,在腿上铺开纸张,开始给宋宁写留言。 留言的内容并不长,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深深的叮嘱和关切。 林厚宣在纸的末尾上写道:“在如今这个复杂的世界里,努力活着,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这才是最大的幸福与胜利。你们要好好的,一定会幸福!” 当宋宁看到这份留言时,他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表哥林厚宣是个沉默寡言、缺乏趣味的人。然而,这份留言让他意识到,表哥的内心深处其实充满了温暖与爱。 当宋宁和中雨从枯死的树林中走出,踏上通往街区的那条大路之时。 突然间,一支骑着自行车的骑行小队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这支小队大约有七八个人,他们骑得飞快,仿佛有紧急的事情去做。 宋宁和中雨正巧走到马路中间,准备过马路,而骑行小队的出现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由于骑行小队的速度实在太快,宋宁和中雨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躲避。两方人马就这样在马路中间不期而遇,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对峙。 宋宁的心跳瞬间加速,他被这突如其来的遇见吓了一大跳。 在那一刹那,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以为这些人是比格基地派出的追捕者,专门来抓他们。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直到骑行小队迅速从他们身边掠过,消失在远方,宋宁和中雨才松了一口气,继续他们的路程。 是一群组织起来,动身前往别的城市寻找生活物资的幸存者们。 第87章 曾经的导师拿着枪弩对准了他 在末日后的废墟中,寻找生活必需品已经变得异常艰难。 不过,宋宁却清楚地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这些宝贵的物资。 刘伟业的家中就是一个隐藏的宝库,他囤积食物的地方,宋宁了如指掌,甚至知道其中两处具体的位置。 趁着刘伟业在比格基地接受治疗,无法顾及家中情况的时候,宋宁决定采取行动。 他计划前往刘伟业的住所,从那里带走一些珍贵的生活物资。 有了这些物资,他就可以带着中雨一起前往其他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在这个荒凉的世界中,每一份物资都可能成为生存的关键,而宋宁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确保一切顺利进行。 他们去的囤积点位于城镇的边缘,隐藏在一个废弃的水泥仓库里。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破败的街道,警惕地观察四周,生怕被其他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经过一番周折,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仓库的大门紧闭,但他们早有准备,迅速地撬开了锁,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囤积点。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仿佛一个小型的超市。 从基本的食物和水到各种医疗用品,应有尽有,种类繁多,让人目不暇接。 各种罐头食品,肉罐头、水果罐头、蔬菜罐头;压缩饼干就有好几种口味;有瓶装水和桶装水,确保在没有自来水的情况下也能满足人们的饮水需求。 除了食物和水,这里还有各种医疗用品,每一样都显得格外重要。口罩、消毒液、急救包等医疗用品一应俱全,这些都是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而准备的。此外,还有一些基本的药品,如感冒药、止痛药、创可贴等,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狭小的空间仿佛一个微型的仓库,储存着人们在紧急情况下所需的一切物资。每一样物资都被精心挑选和储备,以确保在关键时刻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 这么细致充足的准备,让宋宁惊叹,原来刘伟业还是一个囤积方面的‘专家’。 宋宁站在这些物资面前,不禁想起了刘伟业那如同老鼠一般敏锐的嗅觉。 在疫情刚刚爆发的时候,刘伟业就展现出了他惊人的囤积能力,疯狂地整车整车地囤积物资。他那贪婪的嘴脸,宋宁至今仍然记得清清楚楚,每当想起,心中就充满了厌恶和恶心。 他们迅速地挑选了最迫切需要的物资,将背包装得满满的,准备离开这个充满紧张气氛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离开的那一刻,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紧张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让人心跳加速,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 刘伟业带着他的儿子站在门外,他用刺眼的手电照向宋宁。 宋宁那小头灯的光顿时黯淡下去,他不得不举起手来遮住那刺眼的强光。 我早就预料到你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毕竟没有人比我对你的了解更深了。你肯定会觊觎这个地方,甚至带着你的小女友一起来。今天,我终于可以一举两得了,捉住你们这两个贼! 接着,刘伟业带着他那招牌式的戏谑的笑,慢慢地举起了他手中那把微型手枪弩对准了宋宁。 宋宁看到这弩,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上心头,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深知这把微型手枪弩的威力有多么惊人,其杀伤力之大,足以穿透任何防护措施。这种武器的设计精巧,体积虽小,但威力却丝毫不亚于大型枪械。它的箭矢能够在瞬间穿透厚重的防弹衣,甚至能够击穿某些轻型装甲。 宋宁迅速地将中雨护在自己的身后,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保护墙,保护她免受任何可能的伤害。 此时此刻,想要冲出去已经变得不可能了,因为库房的门已经被刘伟业堵得严严实实,毫无逃脱的余地,仿佛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 “爸爸,咱们把他们送到基地去,让他们成为那里的小白兔吧!”刘伟业的小儿子在一旁说道。 小白兔,这个词语在基地实验者中有着特殊的含义,它是实验者的代号。 指刚来比格基地的实验者,并且是年轻身体素质好的那一种。 显然,刘伟业的小儿子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对这种伤害行为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几乎是一条不变的真理。 “你的儿子,和你一样,也成长为一个混蛋了。”宋宁微笑着说。 既然难以逃脱,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做一个逆来顺受的懦夫了。 “你也一样,别的本事没长,倒是学会耍嘴皮子了,可惜你很快就要永远闭嘴了。”刘伟业冷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那我就在走之前,祝你活得比王八还要命长吧。”说完,宋宁将手一挥,一团呛人的白雾迅速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 在刘伟业进屋时候,宋宁蹲在地上捡起来的。 是石灰包。 石灰包是刘伟业之前准备的,原本用于囤积点的防潮。 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被宋宁所利用并派上了用场,成为了宋宁反击的武器。 石灰的呛人气味让人难以忍受,迅速弥漫开来,几个人不得不捂住口鼻,躲避这刺鼻的白雾。 “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好疼啊!”刘伟业的小儿子一边大哭一边叫喊着。他刚才没有来得及躲闪,结果眼睛里进了一些灰石粉,让他感到剧烈的疼痛。 “千万不要揉,我看看,我看一看。”刘伟业举着手枪弩,一边瞄准着扬起的石灰粉中的宋宁,一边搂过他的小儿子。 再坏的人,也知道护崽子。 但是对他崽子之外的人,他却是表现得如此冷酷无情,仿佛他们与他毫无关系,甚至是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 \"你竟敢伤害我儿子。\"刘伟业怒不可遏,声音中充斥着愤怒与威胁。\"我要杀了你。\"他眼睛里迸射出杀意,手指扣动了发射装置,毫不犹豫地射出一串锋利的箭矢。 宋宁早有准备,他拉着中雨并且躲了过去。 宋宁知道刘伟业不仅掌握了格斗技巧,而且是在专业教练的指导下学习的。此外,刘伟业还配备了手枪弩,这使得宋宁明白,如果正面冲突,他可能不是刘伟业的对手。这也解释了刘伟业为何敢于带着儿子前来追捕他和中雨,因为刘伟业对此充满了势在必行的自信。 “你那狗儿子,死了也是替你赎罪。”宋宁继续激怒刘伟业,他一愤怒,必然分神。眼下他只能用这一招。 刘伟业只听过人家赞他儿子,什么时候听过有人骂他的儿子,气火攻心的他将手中的手枪弩砸向宋宁。 手枪弩落在地下,刘伟业这才发现他轻易将武器脱了手。 几双眼睛都盯在手枪弩上,枪在谁手中,谁就会占上风。 几人几乎同时向着手枪弩扑去。 第88章 心爱之人被害,他点燃了仓库的瓦斯罐 论身手自然是刘伟业要好,这家伙营养好,身体素质好,反应就快。 但中雨身材娇小,行动更灵活,她一个纵跃,将手枪弩抓到手中。 “给你。”中雨大声叫道,同时要把手中的弩枪扔给宋宁。 宋宁露出笑容,他准备接过弩枪了。 可他和中雨都忘记了提防一个人,他们视为小孩子的那个人。 刘伟业的小儿子刘皓天。 刘伟业家族给孩子起名时传承着这一传统,他们的名字中都蕴含着不满足的渴望。 刘皓天也不算是孩子,他已经十四岁了,人长得矮小一些,心眼多,他父亲和宋宁他们争夺手枪弩的时候,他冷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他能利用的机会。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机会就在于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仓库门旁,伸手拿起了一根铁撬棍。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紧接着,他快步走向中雨,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在中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用力一挥,手中的撬棍重重地砸在了中雨的太阳穴上。这一击迅猛而致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对于皓天的这一行为,宋宁感到难以置信。尽管皓天年纪不大,但他的下手之狠毒,简直不输给他的父亲刘伟业。宋宁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小伙子竟然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在这一刻,他意识到皓天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的冷酷和果断让人不寒而栗。 中雨应声倒下,血从她的太阳穴汩汩流出,很快就淌满一地,像一条小小的小溪。 中雨不断抽搐,身体剧烈地抖动,宋宁上前抱住了她。 他这辈子最不幸的事就是遇上刘伟业这个人,刘伟业像个魔鬼,把他身边的亲人与好友一一带走,这会儿,是他最爱的中雨。 中雨看着抱起她的宋宁,眼神里满是不舍与留恋,有很多的话想说,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太阳穴受到致命一击,她的眼睛这时也开始出血,她的眼睛是血红的。 宋宁冲上去,紧紧地抱起了受伤的中雨,试图保护她。 与此同时,刘伟业抓住机会,冲向中雨,他要从她手中夺走那支弩枪。 而面目狰狞的皓天,也趁机举起手中的撬棍,准备向宋宁发起攻击。 中雨虽然口中吐着血沫,但她依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地对宋宁喊道:“快跑!”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清晰。 她用尽全力,伸手推了宋宁一把,然后无力地重新躺回到那片血泊之中,挣扎两下,气息全无。 正是她的这一推,让宋宁向后倒去,躲过了皓天挥舞的撬棍。 刘伟业见状,也迅速掰开中雨紧握的手,夺走了她手中的弩枪。 父子俩的目光,如同饿狼和猛虎一般,死死地盯着宋宁,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撕碎。宋宁见状,立刻一跃而起,他知道必须尽快逃离这个地方,不然他会和中雨一起死去。宋宁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仓库里有大量的瓦斯罐。 这个想法让他洞察到了可能的机遇,即使是在绝境中,也存在着一线生机。 宋宁毫不犹豫地冲向瓦斯罐,他的举动让刘伟业感到一丝不寻常,他知道宋宁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刘伟业紧跟在宋宁的身后,想要抓住他,他要阻止宋宁的行动。 刘伟业开始在脑海中快速回忆,他记得自己在这个仓库里堆放了大约三百个瓦斯罐。每一个瓦斯罐的重量大约是十斤,如果这些瓦斯罐发生爆炸,后果将不堪设想。爆炸的威力足以将整个仓库夷为平地,甚至这一带的建筑都会受到严重的破坏,整个区域可能会陷入一片火海。 关键是,一旦爆炸,他和儿子根本来不及跑出去。 宋宁冲进仓库深处,他的速度明显比刘伟业要快。 终于,他的目光停留在瓦斯罐堆上面,寻找着最佳的引爆点。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他必须在刘伟业追上他之前完成这一切。 刘伟业紧随其后,他的心跳如鼓点般急促。他不能让宋宁得逞,否则一切都将化为灰烬。他开始大声呼喊,试图让儿子皓天也加入追捕宋宁的行列。 皓天听到父亲的呼唤,立刻从对中雨的尸体的愤怒中回过神来。他紧握着撬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决定绕道而行,试图从另一个方向截住宋宁。 宋宁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引爆位置。他迅速地将几个瓦斯罐堆叠起来,然后,宋宁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尽管如此,他的决心却没改变。 这一次,他要和刘伟业做一个最终的了断,彻底结束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 他缓缓地按下打火机的按钮。火苗跳跃而出,点燃了瓦斯罐的引线。他知道,接下来的几秒钟将决定他的命运,也将决定他和刘伟业之间的最终结局。 瓦斯罐点燃的瞬间,皓天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的身后。皓天挥舞着撬棍,狠狠地向宋宁的头部砸去。宋宁感到一阵剧痛,但他还是飞出一脚,皓天被他踢飞了。 火花在瓦斯罐旁跳跃,赶到的刘伟业一把将皓天推开。 “快跑。”刘伟业大声喊。 皓天扭头向着仓库外跑去。 宋宁也跌跌撞撞地向仓库的出口跑去。 刘伟业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意识到什么叫命悬一线。他开始拼命地向仓库外奔跑。 仓库内,瓦斯罐开始发出刺耳的嘶嘶声,预示着一场毁灭性的爆炸即将发生。宋宁冲出仓库大门,就在他即将跨出安全范围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整个仓库被火光吞噬,巨大的冲击波将宋宁推得更远。他倒在地上,望着身后那片火海,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知道,中雨的牺牲没有白费,他们终于摆脱了刘伟业父子的追杀。 但代价是如此沉重,宋宁的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愤怒。 火势已经非常猛烈,熊熊的火舌和浓烟不断地从仓库上方的窗户中喷涌而出。外墙和铁窗也被大火熏得漆黑,仓库内所有的食物都付之一炬,爆炸的巨响不断传来。 宋宁心中涌起难以言表的痛楚,想到中雨还留在仓库里。他挣扎着站起身,急切地想要冲进仓库,将中雨救出。 然而,就在他面前,仓库轰然倒塌。这时他目睹了一个瘦弱的身影在仓库外艰难地站起,随即向另一个方向仓皇逃命。 是和他一样,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倒的皓天。 第89章 经历过爆炸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宛若一个鬼 “你这个小王八羔子,给我站住!”宋宁的声音因为嘶哑而显得有些颤抖,他竭尽全力地喊道。 刘伟业亲手害死了他所有的亲人和好友。那么,他灭掉刘伟业最爱的小儿子,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知道刘伟业还有没有活着,如果活着的话,也要让他尝尝死别的痛苦,毕竟,这个孩子是刘伟业心中唯一的柔软之处,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那小身影跑的飞快,他似乎感觉到宋宁的报复心是那么的强烈。 然而,他的腿似乎在刚才的爆炸中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当他试图站起身来,刚追赶了两步,腿部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忍受,再次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仓库再次发生了爆炸,震耳欲聋的声响几乎让人失聪。在这混乱的场面中,一块锋利的金属片从宋宁的脸上飞了过去。 这感受无比清晰,金属片切开了他脸上的肉,他甚至能感觉到肉的绽开,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疼痛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可能是冲击波造成的内伤,也可能是失血过多,宋宁感到一阵眩晕。 恍惚中,他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怎样发生的,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辨认周围的环境。 四周一片混乱,火光冲天,尘土飞扬,爆炸声仍在持续。 他,和谁一起来这里的?他想。 心里出现了一个影子,女孩的,他想起来,是中雨,他和中雨一起来的。 那中雨哪里去了 ? 宋宁一头栽倒,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宋宁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靠在一块碎石上。 他的目光扫过之处,只见一片废墟和燃烧的残骸。 中雨,中雨还在燃烧的废墟之下。 他向着燃烧的废墟爬去,他的手指在滚烫的碎石上划过,留下一道道血痕。每爬动一步,疼痛就如潮水般袭来,但他没有停下。 可是,他还是昏迷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几个身影正向着他的方向赶来。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宋宁慢慢地睁开了他的眼睛,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踏实感,他意识到自己依然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很快便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他摸出来,自己的脸上缠满了绷带,一层屋白色的纱布紧紧包裹着他的脸,有点像木乃伊。 身体各处都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感,不断提醒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但这些肉体上的痛苦与他内心的痛楚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宋宁的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悲痛,他清晰地回忆起了之前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那些痛苦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无法逃避。他记得与中雨的最后告别,那是一场令人心碎的诀别。 中雨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充满深情的眼睛,那温柔的话语,仿佛就在眼前。 宋宁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遗憾和不舍,他知道,这将成为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在他倒下的一瞬间,他所看见的那些向他飞奔而来的身影,正是之前与他并肩作战、共同执行任务的巡逻队成员们。 在宋宁失踪的日子里,他们不遗余力地四处寻找他的踪迹,在寻找的过程中,他们意外地发现了阿六的尸体。通过对现场的仔细勘察和分析,他们推断出杀害阿六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刘伟业。 于是,他们为阿六举行了葬礼,随后继续探寻宋宁的下落。 在探寻的过程中,他们得知了比格基地的存在。 这个基地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强大的势力。然而,尽管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些信息,但他们的实力和资源远远不足以与比格基地的势力相抗衡。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他们无力抗衡。 就在他们得知有一处仓库可能囤积了大量的食物,并且前去寻找这些珍贵的食物补给的时候,他们却意外地遭遇了宋宁和刘伟业之间的一场激烈决战。 他们救回了宋宁。 康复的日子里,宋宁经历了身心的双重考验。身体上的伤口逐渐愈合,但心理上的创伤却难以平复。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想起那天的爆炸声,以及自己无法救回中雨,还有几乎绝望的挣扎。 在他清醒与情绪相对稳定的时候,队员们向宋宁详细说明了他们对爆炸后的仓库进行的彻底检查情况。 经过仔细的搜寻和调查,他们发现仓库内的所有物品都已经被熊熊大火吞噬,无一幸免。至于刘伟业和中雨,队员们遗憾地表示,由于爆炸引发的火灾过于猛烈,导致现场的温度极高,以至于两人的遗骸被完全烧毁,无法找到任何尸骨。 这种情况在火灾现场并不罕见,尤其是在如此高强度的火焰下,尸骨无存的情况时有发生。队员们表示,他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半个月过去,宋宁终于迎来等候已久的时刻,他的脸上缠绕的纱布终于可以被拆除了。随着护理宋宁 的队员小心翼翼地一圈又一圈地解开那些白色的绷带,宋宁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有种不好的感觉。 “还可以,恢复的不错。”队员阿实说道。 阿实的语气很平静,但那是为了安慰宋宁。 当最后一层纱布被取下,他站起身,走向镜子,想要亲眼看看自己的改变。 然而,当他真正面对镜中的自己时,宋宁却愣住了。镜子里的那张脸布满了伤疤,曾经熟悉的五官变得陌生,仿佛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陌生人。那些伤疤纵横交错,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所经历的痛苦和磨难。 宋宁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情绪,他感到一种深深的陌生感,仿佛那张脸已经不再属于他。他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低声自语:“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这个末世里,外貌并不怎么重要,但他的样子,却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宋宁像是看到了鬼,他受到强烈的惊吓与刺激,他扶着镜子,大口呕吐起来。 第90章 他这个发小,是让他经常头疼的辣妹 又过了几天,宋宁被队员们推选为虎扑小队的队长。 这样做,是因为又有一名队员失踪了。 和宋宁的失踪过程相似,外出寻找食物,分头行动时,遇见陌生人,随之消失。 队员们配备了对讲机,失踪前一分钟,他在对讲机里和一个陌生人说话,对话里提到工作、家,宿舍等字眼,对话还没结束,对讲机突然失去了信号,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队员们意识到,他们的队友可能已经遭遇了绑架或者是意外。 他们去了失踪队员最后出现的地方,除了一个被踩碎的对讲机,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但他们还是推断出,失踪的队员应该在比格基地。 从此以后,他们的生活再也不会有风平浪静的时刻了。 这时必须更加团结,也成立一个像比格基地那样的组织,只不过,他们是反比格基地,以此保护自己,维持这个世界人性的存在。 虎扑,自然是比格的对立面。 组织成立虎扑队之前,队员们做什么工作的都有。 黄毛,当然,现在他的黄毛已经被新长出的来的黑色头发所覆盖。 黄毛是他的外号,他也很满意这个外号。 黄毛非常怀念生活还正常的时候。 那时,他每个月收入用于最大的一笔开销就是染头发。 各种颜色他都尝试过,蓝色的,跟个蓝精灵一样。 奶奶灰色,最流行的时候他尝试了,但效果是,他个头小,加上工作忙,尤其在工作时,疲惫不堪的神情加上奶奶灰头发,让他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于是只染了几天就改回别的颜色。 绿色的染发,反正他没有女朋友,也不打算找女朋友,所以有人笑他绿色代表被戴了绿帽子的时候,他也是满不在乎。 大红色的,他满意,但这让饭店老板看起来非常不爽,勒令他不要当显眼包,避免引起客人的反感,谁愿意在一家员工染着一头红发的饭店里吃饭呢,总是感觉信不过的样子。 他不敢不听老板的话,第二天就染回来,这让他当月又多花了一笔钱,本来这红头发他是想保留两个月的。 他还染过紫色的头发,看起来就像个精灵一样,不过他染过紫色头发的当月接连遭遇两件闹心的事。骑车出门碰了汽车赔了一笔钱,接着又在后厨崴了脚,整整一周,都是单脚跳着去配菜。 他将菜切的砰砰作响,虽然娴熟,但也透露出他内心的烦躁,这声音被老板听见,他差点被罚工资,他终于感觉到他的接连倒霉,和头发颜色有关系,于是又改回了黄色,他最满意的颜色,虽然不至于给他带来福气与好运,但起码没让他接着倒霉。 江华是在影院工作的,前台,卖饮料和爆米花,经常和尖叫的小朋友们打交道的活,但他有些社恐,最怕的就是和小孩子打交道,而为了工资,他得忍,他都二十五了,得有起码的自食其力的能力,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下去。 疫情刚起,电影院关闭的时候,虽然上面说关闭是临时措施,但他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他感觉到这一关,他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他在离开的时候,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眼,就好像和并不想真正分开的女友在告别。 沈琪琪,辣妹,她是宋宁的发小,两人从小就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琪琪的性格却与众不同,她总是像个假小子一样,从不和女孩们一起玩耍。从小到大,她总是喜欢和男孩们混在一起,无论是爬树、踢球还是玩各种冒险游戏,她总是冲在最前面,仿佛她天生就属于男孩的世界。 当宋宁顺利地通过了高考,成功地考入了理想的大学,琪琪却在考试中落榜,不得不回到家中。 面对这样的结果,琪琪并没有选择再次复读,而是做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决定。 她报名参加了驾校,定个目标,先考取驾照,再打工挣钱,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货车跑运输。 制定这个目标的原因,因为她的父亲生前就是一名跑运输的司机。 命运似乎很残忍。琪琪还是一名小学生的时候,琪琪父亲就在一次长途运输途中遭遇了车祸,不幸离开了人世。 尽管如此,父亲的身影和他跑运输的场景在琪琪的记忆中依然清晰如初。她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在父亲曾经跑过的那些路上,继续以驾驶车辆的方式去跑运输,她与父亲阴阳相隔的距离,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疏远和陌生。 琪琪相信,通过这种方式,能在某种程度上感受到父亲的存在。 然而,在琪琪成功购买到一辆属于自己的货车之前,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做了小队的驾驶员,一开始承担运输任务。 进入真正的末世之后,汽油变得极其稀缺,难以找到。 她心爱的货车只能无奈地闲置在他们的住地,无法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宋宁最畏惧的便是琪琪的驾驶。乘坐她的车,感觉就如同贴地飞行,且不断左右穿梭。 一开始,人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大型流感,城镇居民们开始积极地对抗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季节性流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逐渐意识到,这是一场瘟疫,一场谁都未曾预料到的灾难。 琪琪是最早活跃在城镇之间的志愿者之一。她始终坚守在第一线,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提供支持和援助。 尽管她每天都与各种病患接触,但她却奇迹般地从未被感染过,可她身边的亲友就没那么幸运,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恐慌和瘟疫一起漫延,这时最考验一个人的冷静与镇定,琪琪完美地通过了考验。 救回宋宁的过程中,琪琪是第一个冲向爆炸中的仓库的,也是她第一个发现子宋宁,将宋宁救回来之后,也是她一直在护理。 苏醒后的宋宁发现自己几乎是全裸。 没办法,他身体到处都是爆炸造成的伤口,为了方便护理,只是在他身上盖了床单。 看见琪琪,宋宁下意识的将床单拉的更严实一些。 琪琪却在一旁满不在乎地说:“你光屁股的样子我见的还少吗?” 宋宁尴尬地回答:“别胡说,那可都是在小时候。” “小时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呃,这,宋宁一时语塞。” “小时候和现在怎么能一样。”想了想,宋宁又回答。 “我看你上学把脑子给学坏了。”琪琪粗鲁地拉开宋宁身上的床单,她要给宋宁上药。 啊,宋宁发出了一声惊呼,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他深知琪琪的性格,那种倔强和不按常理出牌的特质,让他常常感到束手无策。 即使在虎扑小队中,他被推举为仅有九人组成的领导者,可面对琪琪的泼辣和冒失,他依然感到毫无办法。 每当琪琪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时,宋宁总是只能无奈地摇头,却又不得不承认,正是这种独特的性格,让琪琪在团队中显得与众不同。 只要她不惹出大麻烦,随她去吧! 第91章 去职工疗养院里试试运气吧 “咱们这里幸存者还多吗?”宋宁问琪琪。 “还有一些。”琪琪说,“好像人人都死了,或者离开了。但剩下的,都像是疯了,或者变成了胆小鬼。” 黄毛点点头:“有些幸存者变成混账家伙,见面的时候,脸上都是一种杀不了你我就得死的架势。我真没想到,世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孩子们了,似乎所有的孩子都消失了。”曾经最畏惧与小孩子打交道的江华,此刻却格外怀念起与孩子们相处的时光,那才是最美好的时光......爆米花的香气四溢,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在空中回荡…… “最近更是很难见到幸存者了。”琪琪又说,“这又是比格基地在搞得鬼,他们除了抓实验者,还抓去农场干活的工人,听说农场的发展不乐观,他们种下的种子到现在都不发芽。” “他们还拿实验者的骨灰去肥田,但用什么都没用,种子的芽一棵都没出。”黄毛说出他打听来的消息。 “种子迟迟不发芽,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宋宁心中充满了疑惑,实际上他早已察觉到了这种异常现象。 春天的脚步已经悄然临近,然而,那些树木却迟迟没有展现出应有的生机,迟迟没有吐露新芽。 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寻找食物上面,地里的那些事,至今才重视起来,却发现已经迟了。 在这个春天,所有的种子仿佛是事先约定好了一般,竟然没有一颗在这个温暖的季节里发芽。这种现象并非偶然,而是普遍存在的,每一个角落的种子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丝毫生长的迹象。想到这里,宋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深知这背后所隐藏的含义,这绝非一个简单的自然现象,而是一个令人不安的警示。 种子不发芽,植物不再生长,食物的供应将无法得到补充和再生产。 当现有的食物储备逐渐减少,有限的食物被消耗殆尽,他们将面临一个残酷的现实。 所有的食物都被吃光之后,为了生存,他们会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同类。 为了安全起见,虎扑小队的队员们集中在一起居住。 居住的地方门外就有一片菜园。 进入四月,菜园只稀稀落落长了几根野草。 找不到食物,饥饿的动物啃光了不多野草,菜园就彻底成为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了。 几场春雨过后,不毛之地成为泥泽之地,雨再大一些,泥浆漫到他们居住地的门外,给他们出行带来很大的麻烦。 即使小心的走路,弄不好也会在泥浆中滑倒,鞋子无法洗干净,泥乎乎的,连脚趾缝里都是黄泥巴。 天晴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菜园里一片片干裂的泥土。偶尔可以看见有小动物在四处游荡,寻找着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它们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因为这片曾经的绿洲已经无法再提供任何希望。 在疫情到来之前,这里曾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没有青菜与水果,琪琪的嘴里长出成片的溃疡,每次吃东西,琪琪都会疼的直叫唤。 身为队长,宋宁见了也束手无策。 没有新鲜的蔬菜和水果,队员们的身体素质还会逐渐下降。 只能外出寻找补给的时候留意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源。 他们在附近村庄里的一户人家里发现了复合维生素片,这能暂时缓解队员们缺乏营养的困境。 回到营地后,宋宁立刻将维生素片分发给队员们。 琪琪吃过维生素片,虽然这不能完全治愈她的溃疡,但至少能缓解她的痛苦。 宋宁还找来一些种子,不过和之前种下的种子一样,它们仍然没有发芽。 蹲在那片荒芜而毫无生机的菜地里,宋宁突然间想起了刘伟业。 末日之前,刘伟业曾经囤积了大量优质的种子,他比一般人更早预见到了未来的种种可能。他不仅考虑到了各种农作物的需求,还囤积了各种各样的种子,从常见的蔬菜到稀有的花草,无一不备。他的仓库里,仿佛藏着一个小型的植物宝库。 只是,狡猾疑心重的刘伟业又将仓库换了地方,所以这些种子以及大量的食物具体地方宋宁也不知道。 每天毫无目的地搜寻生活必需品,不如专注于一个地点进行寻找。宋宁立刻做出了决定。 在一所专门为高校职工提供疗养服务的疗养院,宋宁心中盘算着去那里碰碰运气。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认为刘伟来可能会把一些重要的物资藏匿在那个地方。 刘伟业在疗养院里占据了数间宽敞的房间,他的性格中有一种喜欢占便宜的特质。即使是一只鸟飞过他的眼前,他也会想办法揪下一根羽毛,仿佛不愿意放过任何可以占到便宜的机会。 位于偏远地区的疗养院,由于其地理位置的偏僻,即便在疫情之前,前往院里进行疗养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疗养院环境虽然宁静优美,但交通不便,平时,这里的员工数量不超过十个人,他们的活很轻闲,为偶尔到来的疗养者提供服务。 宋宁带了两个人,江华和琪琪,他们骑车到达了疗养院。 刚踏入大门,宋宁便察觉到庭院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死寂。 第92章 在疗养院里遇袭 “这里还能有人居住吗?” 江华站在荒废的院子里,目光扫过那些枯萎凋零的花卉和植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安。花园里的景象显得异常凄凉,仿佛一切生机都被抽离了。 “这里之前每天都有人出去采购食物,留守的员工们,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不出去,他们也需要食物,前提是,他们还活着的话。”宋宁自言自语地分析着。 空气中并没有弥漫着死者留下的腐臭味,这让宋宁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这种短暂的安慰并没有持续太久,只有老天爷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宋宁很清楚,不是说没有腐臭味就没有了危险。 现在实际情况是,没有腐臭味的,活着的,才是最危险的。 他们开始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并寻找,每一步都充满了警惕和谨慎。 当他们从开水房外经过时,危险的事情终于爆发了。 开水房的空间非常狭小,小到几乎只能容纳一个不大的老式锅炉。 宋宁和他的队员们并没有打算在这个小小的开水房里寻找什么线索或发现,因此他们没在开水房里进行停留。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持刀的男人冲着琪琪扑来。 江华离琪琪最近,他的反应更快一点,抬起一脚将男人踹飞,男人摔倒,手中的刀也跌落在地。 宋宁回过头,他认出这个男人是疗养院的员工舒新曲。 一个口碑不好,甚至有命案嫌疑的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 宋宁知道这件事,一些内幕还是刘伟业告诉他的。 就在疫情前发生的事情。 疗养院死了一位老人。 老人八十七岁,孤寡老人,但退休前是主任医师,所以经济上是比较宽裕的。听说家里的房子就有四套,至于银行的存款,反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天夜里,老人突然就死了。 老人手中依然紧握着几块饼干,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饼干不慎呛入气管而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但院里却怀疑其中另有隐情。怀疑人物就是舒新曲。 老人死亡之前,都是舒新曲在照顾老人,他和老人走的近,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替老人保管了银行存折。 当然这是院里制度严令禁止的,但舒新曲有手腕,他将老人哄的开心至极,老人心甘情愿地将这份信任交付于他。 老人常说,他没有儿孙,但舒新曲最让他感受到有儿孙是什么感觉。 舒新曲也确实不负所托,他不仅细心照料着老人的生活起居,还经常陪老人聊天解闷,讲述外面的新鲜事,让老人的晚年生活充满了温馨与乐趣。 当然,院里的管理层也逐渐注意到舒新曲与老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他们也曾暗中调查,担心舒新曲会利用这份信任做出什么不利于老人的事情。 但经过一番仔细的调查后,他们发现舒新曲没有严重的不轨之举。 他们相信也许这是一种忘年交。 但老人去世后,院里派人清点老人的遗物时发现,老人的存款只剩下个位数。 这不符合老人的经济状况,因为他在去世前并没有进行过任何大额的消费。院里开始怀疑舒新曲可能利用了老人的信任,盗取了老人的存款。 但经过调查,虽然有一点小问题,但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舒新曲有盗窃行为。 就在即将对舒新曲展开进一步调查时,随着疫情的突然爆发,调查工作不得不暂时中止。 宋宁看着舒新曲在地上挣扎,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明白,末日之下,人性的黑暗面更容易暴露出来。舒新曲的行为或许只是生存压力下的无奈之举,但无论如何,他攻击琪琪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 “把他绑起来,”宋宁冷静地命令道,“我们需要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江华和琪琪迅速行动,将舒新曲的双手反绑在身后。舒新曲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们想要什么?”他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挑衅。 宋宁没有回答,而是开始在开水房内仔细搜寻。他注意到锅炉旁有一个小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宋宁用力一拉,锁应声而断。 门后是一个狭小的储藏室,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宋宁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只破旧木箱吸引。他走过去,打开木箱,发现里面放着一些干粮。 然而,这并不是他们要寻找的。 宋宁走出开水房。 “舒新曲,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宋宁沉声问道。 舒新曲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但很快又变得空洞无神。“我只是想保护自己,我哪知道你们来是做什么的,会不会伤害我,我这是自卫。” 宋宁知道舒新曲的话并非毫无道理,末日的混乱让人性的黑暗面暴露无遗。 “你这里来过幸存者?” “你们之前,好几拨了。”舒新曲垂头丧气地说。 “我们又不是你的敌人,也没想抢你的物资。”宋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我认得你,你是刘伟业的人,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来你也和他差不多,你们来这里干吗?总不可能好心来看看我过得怎样。”舒新曲还是不相信宋宁他们。 看起来,他对刘伟业意见很大。 这一点倒和宋宁一致。 “我不是来找你的物资,我是找刘伟业的物资的。”宋宁说出他的真实目的。 他上前解开了舒新曲手腕上的绳子。 舒新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刘伟业曾经囤积了很多物资,但我真不知道他把它们藏在哪里。我只知道他经常来这里,我也听说过他在这里藏了物资,但我找过,没找到,也许你们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些线索试试你们的运气如何。” 宋宁和江华、琪琪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继续在疗养院里寻找。他们知道,刘伟业的物资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或许能够帮助他们度过这个艰难的时期。 最重要的是种子,物资只能撑一时,种子也是能撑住他们一生的。 在疗养院的每一个角落,他们仔细搜寻着可能的线索。 最终,在一间看似普通的储藏室里,他们发现了一扇隐藏的门。门后,满满一柜子的人民币。 原来刘伟业在这里藏着他贪污来的赃款。 怪不得每次来这里都神神秘秘。 “这个老狐狸。”看着满满一柜子的人民币,舒新曲狠狠地向地上吐一口清痰。 他和刘伟业从来都不对合。 刘伟业瞧不起他这个工作人员,平时来,也是对他颐指气使,他早就对他一肚子怨气了。 从宋宁这里听到刘伟业死于另一个仓库的爆炸,舒新曲觉得痛快无比。 “活该,像他这样只自私到极点的人,早就该死了。”舒新曲开心地说。 一柜子的人民币,少说也有六七百万的数目,可是,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死了,一分都带不走。 宋宁看着眼前散发着纸霉气味的人民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我想加入你们。”舒新曲揉着手腕上的勒痕,一脸真诚地向宋宁请求。 “我可不欢迎你。”琪琪在一旁说。 如果不是江华反应快,她可能已经命丧舒新曲的刀下。 “我是害怕才这样做的。”舒新曲再次解释。 “我们不缺人。”江华也跟着说。 江华有种感觉,舒新曲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人。 这种人跟着他们,不但不能帮忙,可能还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求求你们了,看见你们,我总算看到点希望,我一个人继续留在这里,不知道哪天就会被来寻找食物的幸存者给害了。” 舒新曲将哀求的眼神投向宋宁。 第93章 有了手动发电机,住地有了灯光与炸鸡 “我了解刘伟业那个老贼,我可以帮你们一起寻找他囤物资的地方。舒新曲主动请缨。 “我们这里,可不像你想的那样稳定,每天很辛苦,有时不一定能找到食物,一饿就是一两天也是常有的事,你能忍受得了?”宋宁把小队的情况告诉舒新曲。 “我在这里的日子更不好过,我希望能够和你们并肩同行。”看到宋宁的话里有所松动,舒新曲像看到了希望,他赶紧做保证。 宋宁沉默了片刻,终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吧,我接受你的加入。”他向舒新曲伸出了手。 “宋宁。”琪琪不满地望向宋宁,她强烈反对让这个看起来并不值得信赖的舒新曲加入她们的小队。 “给他一个机会,可以试一试,如果不适合,他随时都可以退出。”宋宁用这事就这样办的语气说。 也是说给舒新曲听的。 加入并不代表他能够一直留下,如果他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或者无法与团队成员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那么离开就是他唯一的结局。 毕竟,团队的和谐与效率远比一个人的存在更为重要。 “疗养院里还有电?”宋宁惊讶地发现,在开水房不远处,一个露天的灶台上竟然摆放着一个电磁炉,而锅就稳稳地置于其上。 “我拆了洗车里的电机,改成一个手动发电机了。” “你咋懂得这些的?”琪琪问。 “像我样的没本事没关系的人,能学会一种吃饭的手艺比什么都有用。平时喜欢这些,自己没事瞎捣鼓,捣鼓出来的。” 舒新曲谦虚并小心翼翼地看着琪琪回答。 “你别,这个样子,我又不是管教干部,你又不是服刑人员。”看着舒新曲唯唯诺诺的样子,琪琪皱起眉头说道。 “我知道了,我只是觉得,我刚才的行为让你受到了惊吓。” “别再提了,过去的事了。对了,回头也帮我们发发电,我们现在过得就像原始人,好久都没用过电了。” “那是,那是。”舒新曲又是点头哈腰的神态。 “都说了,别这样,又不是说不带你。”琪琪又皱起眉头。 我们这里有许多资深领导,他们中的一些人对刘伟业持有保留意见。我曾听到他们提及,刘伟业在外面投资了一家精英科研团队,该团队专注于种子研究。刘伟业本人也曾表示,战争无法永远控制一个国家,但种子的力量却能做到这一点。 “这件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宋宁对此表示怀疑。 种业科学和医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研究领域,它们各自有着独特的研究方向和应用范围。 就算刘伟业有这个心,他也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啊。 “我也只是这样听说,而且他这次囤积的种子, 是他们公司筛选出来的。” 听舒新曲这一说,宋宁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一次他去刘伟业的办公室,刘伟业的桌子上放着一玻璃管麦种。 当宋宁的目光停留在那些麦种上时,刘伟业迅速地将瓶子藏进了抽屉。 这让宋宁感到十分好奇,他不明白刘伟业为何要收藏这些麦种。 宋宁回想起那件事,不禁认为舒新曲的话或许有一定的道理。 他自认为对刘伟业算是了解,其实真实的刘伟业是什么样子,也许他并不清楚。 舒新曲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物品收拾好,还有剩下的食材,一点都没浪费的带走。 回到住地的当天, 舒新曲就在住地附近找了失去车主,或者因为再也找不到汽油而废弃在路边的汽车, 舒新曲从车上拆下他需要用的零件和工具。 他用一辆户外露营车来装运这些工具,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他还搭建起一个工棚。虽然很简易,就是扯了一块篷布在头顶,但他兴致勃勃,这些零件会在他手中重新焕发生机。 一连两天, 舒新曲都把时间放在改造上。 他的双手沾满了油污,但他的眼中却闪烁着重新一段生活的坚毅与兴趣。 第二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舒新曲成功地启动了一台他所改造的手动发电机。 这台手动发电机的动力性能比他之前改造的那一台还要好, 舒新曲兴奋不已。 更开心的是驻地的队员们,他们抓紧时间给自己的电子产品充了电,江华又能玩上了他的电子游戏。 在舒新曲的指导下,大家学会了如何高效地使用这台手动发电机。他们轮流操作,确保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电力带来的便利。 琪琪还炸了一只鸡,鸡是江华从田地里抓来的,为了抓这只鸡,江华与鸡都疲惫不堪,鸡是公鸡,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瘦到身上没有几两肉,不过琪琪的烹饪技巧,使得鸡骨上那微薄的肉也变得美味可口。 夜晚,营地里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大家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故事和笑声。 如果没有疫情,大家将来都会做些什么? 吃着炸鸡,他们讨论起这个问题。 宋宁毫不犹豫说出他要手刃刘伟业,这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是那时你会因为这件事而被关进监狱里。”琪琪说。 “那也值得。”宋宁回答。 “你呢?”江华询问琪琪,他非常关心琪琪的兴趣所在。 “我喜欢一个人的旅行,那就自驾旅行,每到一地,就去搜集那里的特色邮局戳章。” “你还有这个兴趣啊?!”江华笑着说,他感觉这个喜好还真别致。 “是啊,我一直觉得邮局戳章有一种特别的魅力。”琪琪微笑着解释道。 “那我期待和你一起旅行,我可以陪你去搜集邮局戳章。”江华提议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不行,我刚说过,我喜欢的是一个人的旅行。”虽然并不是真的,但琪琪还是果断拒绝。 “你呢?”琪琪问。 “我想开一个流动的电影院,专门放给幸存者看的,不过这个理想还是比较容易实现 ,因为随身带的设备不需要太多。”江华认真的回答。 “就怕看电影的鬼比幸存者多。”琪琪吓唬江华。 “唉,鬼,曾经也是这世间的人啊。看就看吧,都一样的。”江华温和地回答。 琪琪笑笑,江华真是一个大暖男,对鬼都这么包容的。 因为听了这话感觉心里很暖,又触动了心底对去世亲人的怀念,琪琪的眼睛有点湿润。 然而仅仅两天,江华也做了这世间曾经的人。 第94章 他也成为这世间曾经的人 天空下起了小雨,可这一天,琪琪与江华组合的小分队还是走了很远,离驻地大概有两公里。 因为心情好,所以这雨丝也变得不那么讨厌,江华骑车带着琪琪沿着一条公园外围的小道慢慢地骑着。 琪琪穿着雨衣,她听到江华哼起一支歌。 “这歌我从没听过。”琪琪说。 “还是我母亲她们那代人喜欢听的歌。” “所以你听的次数多了,自然就会了。” “平时不怎么哼这支歌的,不过昨天梦见母亲了,所以今天想起这个梦,就跟着想起这支歌。” “挺好听的。”从江华的语气里,琪琪感觉到江华对他的母亲感情特别深。 江华母亲也是被早期疫情收割走的那一拨人。 他们骑上了小镇的主街道。 空旷的商店,场景凄清,面对着道路。他们贴着道路的一侧骑行,为了保证安全,每骑一段距离,便要匆匆一瞥房屋的窗户。 一路上,他们没有看见任何令人不安的迹象。 但不知为何,听过江华哼出的曲子之后,琪琪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琪琪注意到路边有一家女性内衣店,想到自己有所需要,琪琪让江华在门口等一等她,她去店里选几件内衣带走。 内衣店的橱窗里摆着几件蕾丝的情趣内衣,显然是为了吸引人,但江华的眼睛不好意思往内衣上看,于是他的视线就投向别处。 蒙蒙细雨中,他看见了一家咖啡店,虽然咖啡店已经废弃,但在细雨中别有一番风味。 “我在你旁边的店里等你。”江华大声对琪琪说道。 “好的!”琪琪回答。 江华轻轻地推开了那扇油漆斑驳、岁月痕迹明显的木门,门发出了一阵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它的沧桑。 由于外面下着雨,店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空气中的湿气让人感到些许的凉意。窗户透进了微弱光线,能够看出这家咖啡店主打的是一个怀旧的风格。 墙上的海报,都是上世纪的经典,尤其是猫王的海报,仿佛在诉说着那个时代的辉煌与传奇。 江华走到一张靠窗的桌子旁,轻轻拂去桌面上的灰尘,坐了下来。窗外的雨丝渐渐密集起来,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独特的宁静。尽管咖啡店已经废弃,但此刻的他却觉得这里仿佛是整个世界的避风港。 要是此刻能有一杯刚煮好的咖啡该有多好,一杯热腾腾的纯美式咖啡,那正是他最钟爱的风味。 江华有了分享这一刻的欲望,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手机已经失去了通话的功能,闲置了很久,不过自从舒新曲改造好手动发电机之后,他的手机得以充足了电,他用手机拍了几张咖啡店的照片,还有他的自拍,他已经好久没有自拍过了,感觉自己的样子有点傻。 内衣店保持的比较完整,琪琪开始找适合自己的内衣,文胸,还有内裤,她太需要这些了。 她看中了一套浅绿色的内衣,那颜色宛如春天一样清新,非常适合这个季节。 她在商店的试衣间里,迫不及待地飞快地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穿上了这套内衣,想要亲自感受一下它的舒适度。 镜子里的她身材曼妙,曲线优美,完全就是东方美人的标准。 她一直认为自己像个假小子,总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对自己的外表并不太在意。然而,当她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穿上这套内衣后的样子,她不禁有些惊讶。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仿佛重新认识了自己,原来她也可以如此美丽动人。 只不过,这种美,也只能自己欣赏。 于此同时,江华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看见街对面不远处有一家邮局。 外墙一片焦糊色,勉强看出之前是邮局。 邮局似乎在最近遭受了火灾。不过从外观看来,这火不大,只烧到了外墙。 江华坐在咖啡馆里,长时间地凝视着对面。 他想起来,很多的幸存者将无处发泄的愤怒宣泄在放火上,那时经常会有一些地方起火,但已经没了消防员来救火,于是火就自由地烧着,很多地方因此成为废墟。 幸存者认为大自然是施害者,而他们是受害者,能做到的报复,也就是放火发泄。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本事了。 想到琪琪所说的愿望,江华站起身,向着内部没有着火的邮局走去。 他将自行车停在邮局门外,等琪琪找好衣服出来,一眼能够看见自行车,就会知道他在这里。 大门一推就开。 着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但焦糊味还在。 邮局内,除了焦糊味之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纸张的气息。 时间似乎凝固,未曾被外界的灾难所侵扰。江华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轻轻地响起。 他来到了邮局的后方,那里堆放着一些未及时处理的包裹和信件。 江华停下脚步,目光在这些包裹上停留片刻,这些信件与包裹,永远不可能抵达到对方的手中了。 一阵微弱的风从半开的窗户吹入,卷起几张散落在地上的信纸,轻轻飘落在江华的脚边。 是家电广告。 在末世到来之前,人们早已习惯了电子通讯的方式,很少有人会拿起笔来写信了。 江华继续寻找,经过一番仔细的搜寻,他终于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了一叠明信片。 接下来,江华需要找到邮戳,他要在明信片上盖上日期和地点的印记。‘ 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在柜台下的柜子里翻找着, 又翻找一番,江华终于一堆杂物中找到一只铁皮盒。 铁皮盒被紧紧地锁住,但江华有感觉,这里面八成就是邮戳,他尽了一番周折撬开了铁皮盒,里面果然放着几枚邮戳。江华感到一阵欣慰,他的直觉是对的。 他拿起一枚邮戳,在明信片上留下了印记。 还有他写下的一行字:这里风景不错! 想到一会儿这张明信片就会到琪琪的手中,江华露出微笑,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心脏传来的刺痛让他头脑失去意识,他紧捏着明信片,重重地,一头栽倒在地隔着一条街, 琪琪似乎敏感地听到了响动声,她放下刚刚换下的内衣,走到店门口,她看见街对面的自行车,她向对面的邮局走去。 “江华。”琪琪呼唤着江华的名字。 没有动静。 “江华?你在里面吗?”琪琪警觉地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防身甩棍,抽出来拿在手中,她向邮局里走去。 找到邮局后的工作间时,她看见倒在地上的江华。 此时的江华,已经停止了呼吸。 第95章 来自于腊肉煲仔饭的窒息死亡 琪琪从江华的手中抽出明信片。 在那一瞬间,她从这张小小的明信片中领悟到了江华对她的深情厚意。在此之前,她一直显得有些迟钝,对于感情的感知,她总是那个反应迟缓、后知后觉的人。 琪琪将江华固定在自行车后座上,江华就像睡着了,前身趴在车座上。 琪琪将江华带回了驻地。 宋宁给江华做了一个初步的尸检。 从江华的死亡特征来分析,他很可能是由于脑出血或者心肌梗死等突发性疾病导致的。这些疾病的共同特点是发病迅速,常常在短时间内导致患者死亡。 “他才二十三岁啊。” 好几天过去,琪琪还是不能接受江华已经死亡的现实。 那张明信片,她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就好像江华还没有走远。 小队中,弥漫着一种哀伤与消沉的氛围,每个人都试图隐藏内心的悲痛。 宋宁总是静静地站在窗边,双手抱在胸前,目光深邃地凝望着窗外的天空。 他脸上的伤疤开始出现增生,一道道疤痕在皮肤上蜿蜒,仿佛在竭力表现着曾经的痛苦与挣扎。 无论外貌还是内心,宋宁都和过去的自己截然不同,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已蜕变,有的时候感觉过去的自己十分陌生。 没有了江华,小队的气氛沉闷了许多。 琪琪经常独自前往江华的墓地。她会捎上一根烟,轻柔地放在墓碑前,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仿佛在与江华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江华不吸烟,不过她觉得,江华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人的独行,肯定无聊沉闷,有一支烟的陪伴,也许不会那么孤单。 舒新曲和大家还不是那么熟悉,所以对他而言悲伤就没那么沉重,不过他很有眼色,包揽了许多的活,他将驻地收拾的干干净净,偶尔还会煮饭给大家吃。 所以众人对舒新曲的态度从一开始的警惕与抵触,变成了接受和依赖。 舒新曲的细心和勤快逐渐赢得了大家的认可,他总是默默地在背后支持着大家,从不抱怨。每当有人需要帮助时,他总是第一个出现,无论是修理损坏的设备,还是在深夜为大家准备热茶。 琪琪有痛经的毛病,舒新曲大概是从垃圾里发现琪琪来了月事,他用驻里物资里的红糖体贴地煮了一碗红糖当归水端给琪琪喝。 一碗温暖的红糖水,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让琪琪心中的戒备和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她接过那碗散发着淡淡甜香的红糖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琪琪心中暗自感叹,舒新曲果然是一个曾经照顾过老人的人,那种体贴入微的照顾方式,简直让人无法抗拒。 从那之后,琪琪彻底放下了对舒新曲的戒备,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舒新曲的看法,那些曾经因为误解或偏见而产生的隔阂,此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可人生处处都充满了意外,末世里意外更是常见之事,意外总是会结伴而行,或者是前脚与后脚的距离。 意外再次到来了。 小队外出找到了一些腊肉,当晚队里做起了腊肉煲仔饭。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可口的热饭,每个人都很开心。 队员艮君吃的时候还说说笑笑的,末世之前,他是一个苦逼的打工人,平时午餐都是点外卖,而外卖里经常点的就是煲仔饭,他是煲仔饭的忠实的拥趸者。 艮君将饭端到自己的房间里享用,吃完饭,他准备看一会儿书就早早睡下。 艮君吃了两碗煲仔饭,更具体来说他吃了一碗半。 当他吃到第二碗的一半时,突然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艮君瞪大了双眼,流露出一丝惊恐。他急忙从座位上起身,用力按摩着自己的颈部。他似乎试图缓解喉咙的阻塞感,以减轻那令人窒息的痛苦。 然而,他的尝试似乎徒劳无功,缺氧导致他头晕眼花,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他的心脏因缺氧而加速跳动,胸口传来阵阵剧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 最终,他倒在地上,双手仍紧贴在脖子上。 艮君被发现的时候,距离他倒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艮君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了。 艮君的姿势让宋宁猜出他的喉咙里一定有些什么,在艮君的喉咙口,他发现一片腊肉还有米饭。 没都没想到,艮君喉咙口一块腊肉片竟然要了他的命。 小队原本弥漫的悲伤氛围,此刻又增添了一层不安。他们的虎扑小队,仿佛被某种无形的诅咒所笼罩, 都是年轻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龄,短短几天,出现连续的非正常死亡这种事件,让人不得不怀疑,厄运降临在他们身边了。 艮君被埋在舒新曲的旁边,坑是舒新曲挖的,大家都沉浸在伤心中,只有他还能保持着冷静和条理做些事情。 艮君的死亡原因已经很清楚不过,也不需要再做进一步的调查。 有队员退出了虎扑小队,他选择回家,开启一个人的末日生活。 宋宁没有挽留他,但宋宁很无奈,在末日的荒芜中,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回家的队员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障碍与困难,宋宁能够想到。但他又无力挽留。 两人死亡,一个人的离去,对虎扑小队而言,意味着解散,意味着他们曾经共同奋斗的信念已经不复存在。 又是崭新的一天,宋宁在床上睁开疲惫的眼睛,没有进步,没有改变,一切都是老样子。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了宋宁的身上,宋宁缓缓地走出了家门,站在了门外那片曾经充满生机,如今却只剩下一片黄土的菜园前。 宋宁的目光在那片荒芜的土地上久久停留,心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心中充满了不确定和无助。 他突然感到自己这个队长当得实在是无能,甚至有些窝囊。面对自然的力量和命运的安排,他感到自己无能为力,无法与之抗衡。 他的能力在这巨大的自然面前显得如此微弱,仿佛一粒尘埃,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宋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挫败感。 “哥。”有人在宋宁身后喊道。 宋宁回过头,是琪琪,她紧皱着眉头,显然有什么话想对宋宁说。 第96章 有谋财前科的人被怀疑也很正常 “最近的事太多了,都说多事之秋,咱们这儿遇上了多事之春。”宋宁对琪琪苦笑着说。 “哥,你没觉得最近的事情不太对劲吗?” 琪琪说出她的来意。 “你是说,最近出的这些事,都是人为的?”宋宁反问道。 “很显然是人为。”琪琪肯定地说。 “人为……”宋宁重复着这两个字,眉头紧锁,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他环顾四周,这片曾经熟悉的土地如今遍布着末日的痕迹,每一块石头、每一片落叶似乎都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谁会这么做?我们的小队,大家都是为了生存聚集在一起的,没有理由自相残杀啊。” “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想,有异心的人,也不会露出他与我们不同的一面。”琪琪又说。 “你是说,舒新曲?”宋宁猜到琪琪会这么说。 琪琪走近宋宁,压低声音说:“哥,他加入我们的时候,我们对他都抱有一定的戒心。可现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他不仅很轻松地赢得了我们的信任,还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冷静和能干。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利了吗?” 宋宁闻言,心中一震,他对舒新曲了解不是太多,自从舒新曲来到小队里,他也从没深究过舒新曲的背景,只是被他的勤劳和细心所打动。但此刻,琪琪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尘封已久的疑虑之门。 “难道舒新曲真有问题?” “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琪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但更多的是坚定,“哥,我们不能忽视任何可能威胁到大家安全的因素。尤其是现在,人心惶惶的,死的死,离开的离开,没剩几个人了,我们更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宋宁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不能盲目地信任任何人。但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指认舒新曲,也不能轻易地对他产生偏见。我们需要谨慎观察,同时加强防御措施。” 舒新曲一如既往地承担了很多工作,他不仅在日常任务中表现出色,还开始着手改装一辆大功率的电动自行车。 他在这辆自行车的后面还挂装了一台小型电动平衡车,这样一来,外出活动不仅能够走得更远,还可以根据不同的路况灵活选择使用自行车或是平衡车。 宋宁走进了舒新曲的工作棚。 舒新曲正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他的改装工作中,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宋宁的到来。宋宁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舒新曲那专注的背影,心里却想着琪琪的话。 想到舒新曲在疗养院里偷盗死亡老人财产的嫌疑,宋宁心里又不由得泛起一阵阵的疑虑。 确实,舒新曲有过不光彩的过去,但自从加入小队,舒新曲都表现得十分低调,完全就是一个合格的队员。 然而,琪琪的话却像是一根刺,扎在宋宁的心头,让他无法释怀。 宋宁轻声说道:“这改装什么时候能投入使用?” 舒新曲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工具差点掉落。他转过身来,看到宋宁站在那里,脸上立即露出一贯的谦虚与热情的微笑。 “哦,宋宁,你什么时候来的?”舒新曲问道。 “刚抵达,让我看看你的改装成果。” “这只是初步阶段,接下来,我计划为我们的队安装一个雨水导流系统,将雨水全部引入一个过滤水箱,之后再储存到地下埋设的储水箱中。一旦水箱建成,我们就不用担心水资源的短缺了。” “水箱的事不急,这个地方,也不定能够久住,可能会换地方。”宋宁说道。 “嗯,也是,毕竟在一个地方久了,附近的资源会越来越少。”舒新曲用一团废纸擦着手上的机油说道。 “我啊,最怕的不是资源逐渐减少,而是咱们的人出事。”宋宁忧心地说。 “是啊,最近这些事。”舒新曲也重重叹口气。 他丢下手中的纸团,继续去捣鼓他的电动车。 宋宁也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太阳有点晒人了,最近的天气越来越热,仿佛夏天提前到来。 舒新曲用袖子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心中充满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烦恼和困扰。 他还有一层忧虑,目前来说,每天只是寻找食物是远远不够的,必须采取一些行动来改变现状。 等电动车改装好并能够重新投入使用时,他将带着队员们走得更远一些,去寻找更多的食物和资源。 还有,种子。 寻找种子的重要性更是不可忽视。有了种子,就能为未来的食物供应打下坚实的基础。 毕竟,他们需要活的更长久,不能只看眼前的问题。 每天当宋宁准备外出执行任务时,他总是会精心安排两人为一组的搭档行动。 他们会分头行动,各自在预定的公里范围内展开仔细的搜索。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们会特别仔细地观察那些可能隐藏着种子的地方。尽管他们确实有一些收获,但是带回来的种子却没有一粒能够成功发芽。 这天,他们坐在食堂里吃晚饭。 自从艮君突发意外身亡后,他们不再分头吃饭,而是选择坐在一起吃晚饭。 这样做的好处之一是,可以交流一下白天外出时的经历与发现。 吃饭时,他们可以分享彼此的观察结果,讨论可能的改进方法,以及如何更好地完成任务。这样的交流不仅有助于增强团队的凝聚力,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他们因任务失败而带来的挫败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队里因为一连死去两名队员而带来的紧张气氛也在慢慢变淡。 队员们交谈的时候,宋宁也留意过舒新曲的表现。 他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话不多,但做的事情挺多,做饭,为队员们打饭,还有收拾锅碗等工作,他都是抢着完成。 没有几个人喜欢做这种琐碎与劳累的事情,但舒新曲却很积极。 他总是默默地承担起这些责任,仿佛这一切对他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晚餐后,宋宁前往舒新曲的房间。 宋宁带回一套工具,是他在白天外出搜寻物资时偶然发现并带回来的。 在路过一家五金店时,宋宁停下脚步,仔细地在店里搜寻,直到他找到了他认为非常适合舒新曲使用的一套工具。 “带给你的,觉得你会喜欢这一套工具。”宋将把工具递给舒新曲。 一套工具被整齐地放置在一只小巧的手提箱内,拎在手上沉甸甸的。 舒新曲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当箱盖缓缓开启的那一刻,他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喜悦的笑容。 “我正好能用得着,前几天还心想着找一套趁手的工具呢,没想到你的行动更快一步。” “喜欢就好,我回去了。”宋宁站起身。 这时,他发现舒新曲的一只脚不自然地向前跨出一步,像是踩住了什么。 第97章 来瓦解他们小队的那个人连夜骑车逃跑 “你的脚?” “没事,白天蹲的久了,有点麻,到现在还没缓解。” “这么久。” “身体不行了,身体缺少维生素,再加上之前脚受过伤,帮着院里搬东西的时候被砸伤过。”舒新曲苦笑着,接着抽回了他的脚。 宋宁看了一眼,在舒新曲踩过的地方,确实没什么异样。 “哥。”琪琪在门外叫着宋宁,声音有些急。 “怎么了?”宋宁出门问。 琪琪在晚饭后返回小队,当天清晨,她就启程前往那位退出小队的队员家中。 宋宁是个重感情的人,他担心队员在退出后可能会面临生活上的困难,因此派了琪琪前去探望。 琪琪还带去了一些食物。 不过琪琪回来时,这些食物她原封不动的带回来了。 “他,死了。”琪琪语气沉重地说。 “死了?怎么死的?” “看样子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对了,我在他那里发现了这个。”琪琪手中举着一包半空的白色粉末状物质,看起来像是某种重要的线索。 宋宁谨慎地接过袋子,凭他的直觉,这粉并不是治疗用的,而是一种危险的药物。他仔细地观察着袋子上的标签,发现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像是自行配制的药,只有自己有数。 “这是从哪里找到的?”宋宁问道。 “在他的枕边。”琪琪回答道,眼中闪过疑惑,“还有一些药粉散落在他的枕边,看起来他像是服用了这药。” “明天,检验一下这药的成分是什么。”宋宁将药粉放到自己的衣袋里。 第二天清晨,宋宁来到琪琪的门外,他敲敲门。 “跟我来。”宋宁对琪琪说,他向荒芜的菜园走去。 宋宁掏出口袋里的一小块饼干,将饼干掰碎,混合了琪琪带来的药粉拌在碎饼干里。 然后,将碎饼干放在蚊洞门口。 前几天他发现田里多了一窝蚂蚁。 地里什么都没有,连一根草都没有,蚂蚁们搬到这里吃什么,当时宋宁还疑惑了一会儿。 闻到饼干的香味,洞口的蚂蚁率先赶来,它用触角碰了碰饼干,开心地咬了一口,不过它并没有选择吃毒食,它匆匆回洞里,去汇报它的发现。 不久,一大群蚂蚁从洞里涌出,它们似乎对这意外的美食感到兴奋。宋宁蹲在一旁,观察着蚂蚁们的一举一动。蚂蚁们争先恐后地搬运着碎饼干,末日食物难以寻找,这可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哥,你说,这只蚂蚁应该是立了大功了吧,说不定回去后会受表彰。” “表彰?你继续看。”宋宁冷静地说。 琪琪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她轻声问道:“宋宁,你是说这药粉有毒吗?” 宋宁点了点头,还没等他说话,搬运饼干的蚂蚁们开始变得行动迟缓,一些甚至在搬运过程中倒下,有的抱紧脑袋,有的抱着肚子,可能是痛苦的作用,蚂蚁首尾抱紧不断抽搐。 证明药粉开始生效。宋宁谨慎地用一根细小的树枝将倒下的蚂蚁轻轻拨开,这一拨,是他实验的牺牲品。 剩余的饼干屑,宋宁也仔细地捡拾干净,避免其他蚂蚁受到伤害。 “这药粉似乎含有毒性。”琪琪面露紧张之色。 “这种药物会破坏呼吸中枢,导致肺部肌肉麻痹,最终因窒息而亡。”宋宁解释道。 “无法呼吸?”对方追问。 “没错,类似于沙林毒气的效果,中毒者在临终前会遭受极大的痛苦。” “那么,是他投毒后,内心感到愧疚,所以也毒死了自己?”琪琪望向宋宁,提出了疑问,“可是,为什么对自己人下毒,而且平时关系那么好?” “这就不清楚了,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谁知道另一面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宋宁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活着的人更重要,我感觉咱们现在处境非常危险,看不见的敌人,就在咱们身边。” 琪琪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我们该怎么办?每个人都调查过来?” “当然不是,”宋宁坚定地说,“既然能一连毒杀三个人,那显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是不怕接受调查的。” “不查?就,这样......” “我建议暗中调查,大家都在暗处,下毒人的人会放松警惕。我们不能让他察觉到我们的行动,否则他会躲藏的更隐密。” 这天晚上,舒新曲煮了面条,每人都分到了一碗面,阳春面,还有酱瓜。 谁都没想到,紧接着,春天的流感光顾了他们的小队,好几个人都患上了感冒,一开始他们非常紧张,以为是疫情,生怕被疫情击垮。 宋宁迅速采取了措施,又实施了隔离措施。 队员们在各自的房间休息,避免了交叉感染。 舒新曲也患上了感冒,就这样他还带病为大家煮了饭,宋宁认为舒新曲在这个时候应该得到充足的休息,于是带着琪琪为大伙准备了病号饭。 整个小队中,仅剩宋宁和琪琪未受到感冒的侵袭。 在就寝前,宋宁仔细检查了小队的营地,确认每个人都已沉浸在梦乡之中。他感到十分安心,衷心希望每个人都能享有美好的梦境。 宋宁也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准备入睡。 远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宋宁的一举一动。 上半夜,住地的大门外,一盏电动车的车灯突然亮起,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紧接着,电动车被启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电动车快速地沿着乡间的道路,一溜烟地迅速开走,没多久就消失在夜色中。 宋宁和琪琪站在窗后看着这一幕。 出走的人,正是舒新曲。 真正的嫌疑人不是退队的那个人,是舒新曲。 晚餐时,宋宁带着晚餐与药物去舒新曲的房间。 当着舒新曲的面,宋宁将感冒药装入与毒药看似相同的塑料包装袋中,他在舒新曲面前假装不小心混淆了这两种药物。 舒新曲一见到那熟悉的药袋,便拒绝服用,声称自己的病情已大为好转,无需再服药。于此同时,他从宋宁的行为中察觉到了一丝试探的意味。 尽管宋宁再次劝说,舒新曲依旧坚持不吃药。 宋宁见状,便不再强求,收起药物离开了舒新曲的房间,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数。 舒新曲不得不选择在夜深人静之际悄然逃离。 宋宁经过仔细的分析和推理,得出了一个结论:舒新曲实际上与刘伟业是一伙的。 疗养院之所以只剩下舒新曲一个人,是因为舒新曲实际上是为刘伟业看守仓库的。 显然,刘伟业一定给了舒新曲一些好处,这才使得舒新曲对他忠心耿耿,愿意为他效力。此外,宋宁还推断,舒新曲坚持要加入虎扑小队,这背后其实也是刘伟业的授意。刘伟业显然是想通过舒新曲混入虎扑小队,从而在内部进行瓦解和破坏,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的殷勤与积极,不过是用来蒙蔽他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这些手段并不高明,然而宋宁却丝毫没有察觉。 想到这里,宋宁感到无比懊悔。如果当初他听从了琪琪的建议,不将舒新曲带回基地,那么他的小队如今一定是安然无恙。 可刘伟业已经死于仓库大火,舒新曲又是怎样接到刘伟业的授意来进行破坏的呢? 想了想,宋宁感觉这一定是刘伟业死前的布局,他猜到有一天宋宁会找到疗养院,所以安排了舒新曲在那里准备着。 第98章 很多答案都要靠那枚天意硬币来解答 “为何不‘留住’他?”琪琪轻声问道。 “我打算松开这根线,验证我的推断。他逃不掉的,终有一日,我会亲自结束他的生命。”宋宁的声音沉重至极。 这是为了那三个无辜逝去的生命。 还有他的推测——刘伟业,并未死去。 “然而,他始终留在队伍中,那些在家中离世的队员,怎会是自愿服毒自尽的呢?”琪琪疑惑地提出。 “这正是我想证实的,他们背后有组织。”宋宁回答道。 为了证实他的猜想,他向舒新曲搭起的工作棚走去。 舒新曲总共对三辆车进行了改装,而他的车棚里还静静地停放着另外两辆。 正如宋宁所猜测的那样,这两辆车不能使用,舒新曲只是将它们装装样子,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方便大家出行,但实际上,他只对那辆他骑走的车进行了彻底的改装。 有了改装的电动车,见势不妙的时候,舒新曲便能迅速地逃离现场,确保自己的安全。 “这个混蛋。”宋宁一脚踢倒其中一辆电动车。 “我该听你的,如果听你的,就不会出这么多事了。”宋宁心抽搐地疼,他感觉,三名队员因他的糊涂与轻信而死。 宋宁再次来到比格基地,这个让他经常做梦都会摆脱不掉的地方。 基地的铁门锈迹斑斑,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在这个晚春的深夜里,宋宁发现,想在比格基地附近找到一个合适的观察点非常困难。 四周的树木没有丝毫发芽的迹象。 所有的树,似乎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扼杀了。枝干光秃秃的,没有一片绿叶,甚至连一丝嫩芽都没有冒出。这样的景象让宋宁感到无比困惑,他只能更加小心翼翼。 月光如水,洒在大地上,明亮得几乎可以看清每一个细节。 这样的夜晚对于宋宁来说并不有利,因为比格基地的守卫们会更加警觉。 基地的外围区域都在他们的严密警戒范围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月光同样照亮了之前发生爆炸的地点,那里的一切似乎还是宋宁离开时的模样。 爆炸留下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地面上的焦黑和散落的碎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激烈一幕。 可是,基地内似乎已经无人留守。 可宋宁来这里,是想验证他的一个猜测。 舒新曲与刘伟业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这种联系可能意味着舒新曲实际上是比格基地的一员。 如果这一推测属实,就等于是他把魔鬼带回了他们的小队,以至于魔鬼向他的队员们伸出了屠刀。 经过漫长的等待,基地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这让宋宁有些疑惑。 他在比格基地的经历,让他对基地内的布防情况有一定的了解。 之前他特别注意到,门岗处有几只凶猛的恶犬,这些狗对任何风吹草动都非常敏感,一旦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它们便会立刻发出狂吠,仿佛在警告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基地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异常的声响,仿佛所有的警戒措施都失去了作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静谧,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了。宋宁远远地盯着基地的入口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感。 他想到了他逃离的那个密洞,那个他和中雨牵手一起逃命的秘洞。 他决定再次进入比格基地,尽管中雨已经死去,但他的表哥生死未卜,还有他的基地好友,结成同盟的火化工,他们还好吗? 强烈的牵挂和担忧让他再也无法忍受不去寻找的理智。 他的心中充满了对他们的思念和对未知的恐惧,可是现在,他必须面对这一切。 在宋宁的衣袋里,静静地躺着一枚一元的硬币。这枚硬币在末世里没有作用,它早已失去了它曾经的使用价值,无法再用来购买任何物品或服务。 可对于宋宁来说,这枚硬币却承载着一种特殊的意义,它不仅仅是一枚普通的硬币,而是被他亲切地称为“天意硬币”。 每当宋宁面临艰难的选择,对答案感到迷茫和不确定时,他便会拿出这枚硬币,用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方式来做出最终的决定。 他会将硬币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静静地等待它落地。正面还是反面,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指引着他走向正确的道路。 就像古人占卜时 正因如此,他将硬币称为天意硬币。 每次抛出硬币,就像占卜的古人一样的虔诚。 就像易经的起卦,起卦前要默念自己所问之事,念完后就可以把三个铜钱合在手心,或放入竹筒中。晃动手掌或竹筒,将铜钱掷在桌子上观察铜钱的正反。铜钱以正面为阳,反面为阴,取意天清简虚为阳,地重繁实为阴。 宋宁也是,抛出硬币前,心里默念想要的结果。再将硬币抛出,硬币在空中旋转。 手心抛出,手背接住,正面为可行,反而则是不可行。 这枚硬币参与了宋宁无数个重要的决定,它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工具,更是宋宁在末世中寻找方向和信念的象征。 每一次抛出硬币,都像是在与命运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也可以说,天意硬币是宋宁身边的一只命运之手。 密洞为阴,大门为阳,不管怎样,他都要进入比格基地,现在就看天意硬币的选择了。 宋宁将硬币紧紧握于掌心,他还向手心吹了一口气,接着,向上抛出。 第99章 天意硬币与搬空的比格基地 反面。 宋宁没有丝毫犹豫,他站起身来。硬币给出答案,目标已经明确。 到底是天意硬币,这时,就连月亮也在配合着宋宁接下来的行动。 宋宁迈开步伐,向着那片枯死的树林前的神秘洞口走去的时候, 月亮仿佛也感受到了某种不可言喻的力量,悄然隐匿在了厚重的云朵之后。 顿时,四周的光线变得黯淡,树林中的阴影变得更加浓重,这很适合宋宁接下来的行动,他不必担心被人发现,他快步向洞口走去。 宋宁的脚步轻盈而迅速,仿佛一只灵巧的猫。 他穿过空旷的地带,经过干枯的灌木丛,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枯枝落叶,以免发出任何声响。 树林里的夜风,在树梢间来回穿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仿佛在为他掩护。 洞口越来越近,宋宁甚至能感受到洞内传来的阵阵凉意。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保持平静与镇定。 洞口的门,竟然是敞开的,洞内的空气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四周静得出奇,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 他在离开的时候,明明是将洞口的门关闭过的。 这说明密洞被打开过,最大的可能,是比格基地的人在追赶他们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地洞。 犹豫片刻,宋宁将心一横,不管他们发现与发现的,他今天一定要进入比格基地。 他走进洞穴,点亮了手电筒,一束微弱的光线在洞壁上扫过。 他的心突然被痛苦猛击一锤,就像毁灭之锤,他的心快要无法承受。 中雨的声音似乎就在他的耳边,那时,他拉着中雨的手,一起从这洞中跑出来,从洞中出来之后,他片刻都没停留,依然紧紧拉着中雨的手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他们跑过那片树林,身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他俩才停下来休息。 现在,他再次穿过这个密洞,可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手电筒的光芒在洞穴中显得格外孤独,仿佛连光线都在这阴冷的空气中颤抖。他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像是在和过去的回忆做斗争。 记忆中的欢声笑语早已远去,只剩下回荡在洞穴中的脚步声。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面对着这无尽的黑暗和寂静。 他努力不去想那些美好的时光,但回忆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他继续前行,手电筒的光束在洞壁上投下他孤独的影子。还有他抹着眼泪的动作。 他从另一个洞口缓缓走出,发现那扇暗门半开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眼前的仓库显得凌乱不堪,大多数的物资已经被搬走,只剩下一些无用的杂物被随意丢弃。 宋宁就像游魂一样找遍整个基地,内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手术室、科研室、实验室、禁闭室,关押实验者的地方,以及比格基地内部员工宿舍......所有的一切都静止无人,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 有些设备散落一地,尽管宋宁小心翼翼地前行,但也差点被地上的杂物绊倒。 他们,搬走了。 当宋宁再次踏入这个熟悉的仓库时,他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这里曾是他和表哥共同生活过的地方,他成功逃走,表哥生死不明,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 宋宁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些关于表哥的线索或者痕迹,仿佛这样就能让表哥的存在感再次回到这个空间。 宋宁的手电筒的光束在仓库内缓缓移动,逐一扫过每一个角落。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曾经表哥睡过的床铺上,床单依旧整洁,仿佛表哥只是临时离开了一会儿。接着,他的手电筒照亮了表哥用来记录仓库物资出入情况的办公桌。桌面上的物品依旧井井有条,仿佛表哥从未离开过。 宋宁走近办公桌,目光落在那支钢笔上。这支钢笔曾是表哥记录数据时使用的。 宋宁伸出手,轻轻地拿起钢笔,感受着钢笔在手中沉甸甸的分量。 他将这支钢笔放进自己的衣袋里。 见笔如面。 宋宁的手电筒光束继续在仓库外扫视。 这时,电筒的光落在一辆熟悉的电动车上,宋宁怔住,是舒新曲改装过的那辆车。 舒新曲果然是比格基地的人,这一点终于得到了证实。 宋宁疲惫无力坐在地下,心中充满了惊愕和懊恼。 他曾经有过种种猜想,但当真相终于浮出水面时,他的心情却变得更加复杂。心中的悔恨如同千百根尖锐的针,深深地刺入他的内心,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和自责。 为什么不听琪琪的话?宋宁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 他像游魂一样离开空无一人的比格基地,踉踉跄跄走到街上。 月亮从云层的遮蔽中缓缓露出,柔和的银光洒在宋宁的身上,将他那失魂落魄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仿佛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被月光捕捉得纤毫毕现。 他茫然地走在街上,脚步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疲惫。他的目光空洞,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周围的一切和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孤独的人。他走的方向并不是回住地的路,他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打算回去,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脸回去。 愧疚和自责,让他背负着无形的沉重的枷锁,每走一步都感到无比艰难。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一个人的,漫无目的地游荡。 几束手电光同时照在宋宁的脸上。几个骑车的人,他们在什么时候来到宋宁身边的,宋宁一点都没觉察到。 强光手电,光非常刺眼,宋宁忍受不了这样的照射,他举起手,遮住眼睛,又将手指缝张开一点,想要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 大概是比格基地的人吧,现在,他又要沦落为这些人手中的实验者了。 宋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缓缓地将手放下,眯起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在宋宁沉重的呼吸声中,几个人放下了他们的自行车,他们向着宋宁走来。 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越来越近,仿佛每一步都在敲打着宋宁的心脏。 宋宁的心跳也随之加速,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提醒他那那些非人道实验的经历,如同一场噩梦,时常在夜深人静时侵袭他的心灵。 每当他闭上眼睛,那些恐怖的画面就会浮现在脑海中,让他不寒而栗。那些痛苦的记忆,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底,让他无法摆脱。 而现在,他又要沦入这种痛苦之中。 第100章 没脸回去了,无意中加入其他小队 而现在,他又要沦入这种痛苦之中。 有人熄了手电。 终于,强光手电的光芒稍稍减弱,宋宁勉强能够看清前方的景象。 他似乎见过这几个人,当时,他拉着中雨的手,看见几个骑自行车的幸存者从他们跟着经过。 “比格基地的?”有人向宋宁开口问道。 “不是,不过我刚从那儿出来” “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之前被抓到里面当作实验品。” “原来你就是他们那里的比格。” “那里就剩下你一个人?” “我之前逃出去过,今天又进去看了看。” “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想找他们,但很可惜,里面空无一人。” “看样子,这小子确实像个实验品。” 第一个向宋宁提出问题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继续说道:“是的,他们已经搬走了。就在前段时间,那里的瘟疫再次爆发,情况变得非常严重。由于瘟疫的影响,他们的物资储备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有一伙人利用了他们的困境,凭借他们的手段,偷走了大部分的物资。这样一来,剩下的物资已经不足以支撑基地内所有人员的使用需求。为了生存下去,剩下的人员不得不带着仅剩的物资搬到了别的地方。” 宋宁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他们的储备原本是如此强大,几乎无人能敌,没想到,即便是他们这样强大的基地,也抵挡不住瘟疫的肆虐和内部的背叛。” 对方耸耸肩膀,看起来他的年龄最大,五十多岁了,像是几个人的领头人。 “人性就是这样,未来会更加考验人性,老天要灭人类,可人类还是忙着内斗,不团结,不一致对外,内斗至死不休,有意思吧,人类这个物种的特色。” 宋宁沉吟一下:“也不全是这样,有些还是团结,也愿意帮助别人的。” “还相信这些,祝你未来好运气。”领头人说道。 “也祝你们好运气。”宋宁衷心地说道,“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第二次?” “是的。” “我怎么不记得你。” “那时我的脸还不是这个样子,我们见面时,也是在这个地方。” 领头人短时间的回想一下,看起来他的记忆力不错:“你的脸?当时,你带着一个女孩,你们还手拉着手,她是你的女朋友?” “是我们,脸,是我老师害的。” “老师害学生?这很末日,对了,你的女朋友呢?” “她死了,也被害了。” “真遗憾,那女孩看起来是个好人。” “是啊,我们都是好人,但是却要接受不公平的对待。”宋宁叹气并说道。 “那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没有具体的去处,如果有,那要看害我们的人在哪里,他们在哪里,我就会找到哪里。” “有仇不报非君子,这是必须的。”领头人拍拍宋宁的肩膀。 “我想,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另一人建议说。 宋宁看向他,没想到他会收到意外的邀请。 “一个人,现在不会安全的,就算没有那些基地的人打你主意,还有狼,它可能会盯上你,它的嗅觉可比基地的人灵敏多了。” “狼,为什么会有狼?”宋宁寻找物资的过程中还从没见过狼,这是他头一次听说。 “其实和咱们一样,也在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领头人解释道,“它们曾经栖息的地方已经变得荒芜,食物资源枯竭。它们不得不寻找新的觅食地。而人类幸存者聚集的地方,自然就成了它们新的食物来源地。不过,按照捕猎的能力,它们可比咱们强得多,敏锐的嗅觉和捕猎本能,让咱们和狼遭遇一起时处于下风。” “你们遇到过?”宋宁问。 “当然。”领头人笑了,“不然怎么知道这么多。不过,我们还是赢了它,并且吃了几天的狼肉。” “我,加入你们。”宋宁大声说。 当然,他并不是因为害怕独自面对狼群才做出这个决定,也不是真的渴望品尝狼肉的滋味。 真正的原因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再回到琪琪的身边。 他离开之后,琪琪自然会成为小队的新领导者,她的能力和智慧显然比他更强。 宋宁对此深信不疑,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在她面前抬起头来。 “琪琪,再见,我不回去了,你要多保重。”宋宁心里默默地说。 骑行小队是个比较灵活的组织。 他们搜集物资保证自己的生存质量,不过,他们也进行偷窃与掠夺。 刚进入骑行小队的第一天,他们就偷了一家仓库。 是车库伪装成的食物囤积点。 “这家伙之前是个批发膨化食品的小贩子,食物方面他有路子,末日刚开始那会儿,他就囤满了一屋子的耐长久保存的食物。” “你们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刚加入小队的宋宁好奇地问。 “提前打听调查啊。”队员耀清回答。 耀清就是行动之前的调查者。他擅长这方面的活,末世之前,他在县国有银行的信贷部做贷前调查人员。 调查贷款企业情况,和调查一个人藏了多少食物没什么区别。 “那这些食物的主人呢?死了?” “糊涂,人死了,这些食物就是无主之物,咱们可以随意拿,就是因为他人没死,所以得调查他什么时候出门,出门多久才能回来。”耀清笑着说。 耀清比宋宁大十岁,看眼神,就知道耀清心眼多脑活好。 “这人去哪里了?”宋宁很好奇,放着整个车库的食物,人还需要往外跑? “也是出去寻找物资了,所以说,人性的贪婪是没有底线的,拥有的再多也嫌不够。”耀清回答说。 “你准备一下,别忘了带挎包。”耀清叮嘱。 他成为新进成员宋宁的师傅。 第101章 猪圈的下面有五百多盒罐头 自行车上安装的包裹架与袋子,是耀清他们特别设计和定制的,类似于邮递员自行车两侧悬挂的邮件袋,具有极强的装载能力。 “知道别人怎么称呼咱们吗?”耀清问宋宁。 “怎么称呼?” “博比特人。” “霍比特吧?” “博比特。” “那和霍比特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是形容贪婪的意思。” 耀清的头发浓密得像一片茂盛的森林,每一根发丝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在末世,由于缺乏均衡的营养摄入,几乎没有人能够幸免于营养上的失衡。这种失衡在他们的外表上或多或少都会有所体现,比如有些人头发变得稀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有些人肤色变得黯淡无光,失去了健康的红润。 然而,耀清似乎是个例外,他的头发依旧保持着令人羡慕的浓密,仿佛在末世的阴霾中依然闪烁着生命的光辉。 还有耀清的牙齿,他的牙齿很白,当然,这和他的保养有关系,他一天至少刷两次牙,平时口袋里都会放一两根牙线。 耀清洗衣服也比任何人都频繁与勤快,所以他的身上总是有种清新的气息,这在末世的男人身上很难得见到,这种气息总是令人愉快的。 宋宁感觉,耀清在小队里最受欢迎的原因,和他身上的气味有一定的关系。 每当他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时,宋宁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容光焕发”这个词。 那笑容仿佛能照亮整个房间,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温暖和喜悦。 然而,宋宁很快就会发现,耀清在行动的时候,他会换上一副截然不同的表情,变得凶神恶煞,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冷酷的眼神和紧绷的嘴角,让人不寒而栗,完全无法将他与平日里那个笑容满面的人联系在一起。 这些自行车都是配备了最顶级的配件,骑上去感觉非常轻松自如。 他们迅速抵达到事先已经仔细探查过的仓库。 仓库实际上是一个养猪场。 当幸存者们在寻找食物的时候,这个地方往往会被轻易地忽略掉。 尽管养猪场里已经很久没有猪的踪迹,但那股刺鼻的臭味依然弥漫在空气中。谁会想到把食物藏在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呢?然而,事实证明,偏偏就有人这么做了。 猪场的规模至少也有上千平方米,猪栏的数量更是多达数十间。宋宁站在那里,心里默默地嘀咕着,这个地方这么大,到底该怎么找呢?然而,耀清却显得胸有成竹,他走到一处堆放着饲料的地方,信心满满地指着地面说:“就在这下面。” 地上的袋子已经散发出刺鼻的臭味,下面还覆盖着厚厚的一层发酵过的猪粪。耀清显然准备得非常充分,他从自行车一侧的袋子里掏出一把折叠兵工铲,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得把这猪粪铲干净。”耀清非常肯定地说。 众人听到耀清的话,纷纷加入清理的行列,不一会儿,猪粪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然而,接下来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又是一层厚厚的水泥。 “有没有感觉到这一幕很熟悉?”耀清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 “我想起来了。”外号叫辣条的人突然说道,“是个贪官吧,藏了不少赃款,担心小偷盯上,也是把钱藏在猪圈,然后还浇上了一层水泥。” 宋宁并不知道辣条的本名叫什么,但他曾经见过辣条嗜辣成命的一面。如果他能够找到辣条,那感觉比找到黄金还要兴奋。 二话不说,继续努力,众人齐心协力,拿起锤子和斧头,轮流不断地进行开凿。 经过不懈奋斗,大伙终于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砸开了一道裂缝。 尽管汗水已经湿透了他们的衣服,所有人都感到疲惫不堪,但这一道裂缝的出现无疑给大家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大伙继续挥动着工具,一次又一次地砸向水泥地面。每一次重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经过数十次的重击,原本坚硬的水泥块逐渐被砸成了一块块碎片。 大伙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碎片清理开,露出了下面的一层泥土。 “好家伙,这一层又一层的。”有人不禁感慨道,“感觉跟考古队员似的,我在猪圈挖文物。” “你这能叫考古?你这暴力行为叫做盗墓。”辣条说道。 “考古也好,盗墓也好,只要是吃的就行。” 这话倒是说到众人的心里去了,宋宁也是这样想,他十分期待土层下面是丰富与大量的食物。 耀清用铲子轻轻拨开土层,发现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物体。他继续与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土中拉出,是一盒铁皮罐头。 随着欢呼声在空气中回荡,宋宁也加入了这欢乐的队伍。 在出发之前,领头人徐洋就明确地告诉大家,一旦他们在这次外出中找到了食物,那么今天晚上大家就可以聚在一起享受一顿丰盛的聚餐。 各种口味的罐头都有一些,从水果罐头到肉类罐头, 罐头们大大小小不等,数量之多令人惊叹,至少有五百盒之多,整齐地排列在地下水泥池里。 大伙分工明确,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他们的工作。 几个人负责谨慎地从土壤中挖掘出这些罐头,对于真空罐头,挖掘时必须格外小心,以免发生漏气导致内容物变质。 有两人负责将罐头送往每辆自行车的车旁、 车主则熟练地将罐头们放入自行车两侧的巨大的挎包里。 这些挎包仿佛吃撑了的胖子,变得鼓鼓囊囊,满满当当,几乎要撑破一般。 整个过程高效而有序,不知道之前经过多少次的配合,才能实现如此精细的分工。 宋宁心中不禁赞叹,此刻,他自行车两侧的袋子也沉甸甸的。 他暗自思忖,这感觉或许与原始社会狩猎满载而归的成就感相似。 而猪圈里,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大坑。 等这批物资的原主回来,一定会哭晕在这大坑的旁边。 在以往,宋宁会因为此类行为感到内疚和自责,他也从没这样做过。 但令他自己诧异的是,这一次,他心中只有喜悦和兴奋,丝毫没有负罪感。 他都没来得及认识到,他,变了。 第102章 用抢来的物资来过一个丰盛的晚宴 自行车队刚刚驶出养猪场,迎面走来一对兄弟,这对兄弟看起来年纪不到四十岁。 当他们看到宋宁和其他队员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他们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些鼓鼓囊囊的袋子显然逃不过他们锐利的眼睛。 他们立刻明白,家被偷了,这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站住。”俩兄弟的其中一人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想要拦截宋宁他们。 骑在最前面的辣条早有准备,他将自弹式甩棍迎面向拦截他的人抽去。 木棒与甩棍在空中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木棒被弹飞了。 辣条的身手敏捷,迅速将对方的攻势化解。 见自己人吃亏,另一兄弟也冲了上来,挥舞着拳头试图给辣条一记重击。 辣条反应迅速,侧身避开拳头,跳下自行车的同时,顺势一记扫腿将对方绊倒在地。 两兄弟,他一个人就搞定。 兄弟俩显然低估了他们的对手,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继续下去吗?”辣条紧握着甩棍,眼神坚定地盯着两人,时刻准备着应对他们可能再次发起的攻击。 小队成员们纷纷策马至辣条身旁,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对兄弟身上。 兄弟俩见状,后退了几步,随后迅速拔腿向远处逃走。 辣条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们开怀大笑,对兄弟俩发出恐吓的喊叫,假装要追赶他们,营造出一种紧张而戏谑的氛围。 宋宁跟着大笑,他好久没这么开怀的笑过了。 “算这家伙识相,上一次企图伸手拦住我的,胳膊到现在都没有长好,找不到医生给他接骨头,他的骨头开始拧麻花一样的长。”辣条说道。 宋宁算看出来,耀清是小队里的军师,而辣条,是头号打手。 辣条之前是开泰拳馆的。 小队住在县城一家私人中医馆里。 回到馆里,将罐头收入到储藏间里,一天的工作这才算结束。 忙碌完,差不多到了晚餐时间。 这中医馆,宋宁熟悉。 之前的中医馆的老馆长,医术闻名遐迩,令人惋惜的是,在疫情刚刚爆发之际,这位老中医不幸去世了。 宋宁小的时候,每逢身体不舒服,母亲总是会带他去看这位老中医。 宋宁对老中医的记忆尤为深刻,尤其是他那瘦骨嶙峋的手。每次老中医为他把脉时,宋宁都会有一种被鸡爪紧紧抓住的感觉,这让他感到既惊奇又好奇,总是忍不住用目光紧紧地盯着老中医。 老中医就从他桌上的铝皮盒子里取出一块蜜渍话梅让宋宁含在嘴中。 宋宁对那话梅的味道一直念念难忘,有了零用钱,在外面从没买到过那么好吃的话梅。 再后来,母亲告诉他,中医馆里的话梅,是老中医用自己的秘方制作的。外面当然买不来相同味道的。 如今,宋宁竟然住在了这位老中医倾注一生心血所建造的中医馆中。 他所居住的房间,正是他小时候经常看病的医诊室。 尽管中医馆已经废弃一年多,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郁的中药气息,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过往。 宋宁躺在木质的长沙发上,半梦半醒之间,仿佛能感受到那些熟悉的中药味道,让他不禁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 他似乎听见老中医问诊的轻声细语,空气里还夹杂着话梅的甜香。 可是彻底清醒之后,宋宁认识到,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在夜幕降临,星光点缀的宁静时刻,宋宁坐在餐桌前,眼前摆着丰盛的晚餐。 这一年多以来,他所经历的晚餐中,这一顿无疑是最为丰盛的。 还有奶油蘑菇炖汤,当然,也是罐头装的,从养猪场里带回来的。 “宋宁,你真是我们的福星啊!刚来不久就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大的收获。”徐洋一边喝着白酒,一边带着几分醉意,拍着宋宁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徐洋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满足,显然对宋宁的表现非常满意。 宋宁微笑着,心中却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明白,这一切的丰盛并非偶然,此时,兄弟俩正坐在深坑前绝望无比吧。 但这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 “老大,这可是大家的功劳,我哪做了什么,最多就是在一旁搭了把手。”宋宁谦虚地回应。 “来,再干一杯!”徐洋举杯,其他伙伴们也纷纷举杯。 在中医馆内,弥漫的中药香气被酒气所掩盖。 宋宁在晚餐时也喝了大约三两的白酒。 随着晚餐的进行,桌上的酒瓶逐渐见底。 这顿晚餐为了收获而庆祝,也是对宋宁这个新成员的欢迎仪式。 平时,队里的酒并不常拿出来饮用,只有在特殊场合或欢迎新人时,才会拿出这些珍贵的酒水来分享。 窗子没有窗帘,宋宁能看到窗外的星光,自从进入末世,夜晚星空是越来越好看了。 窗子没有窗帘,宋宁凝视着窗外的星空,自从世界陷入混乱,这样的宁静夜晚和璀璨星光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食物越来越少,星空却越来越美了。 宋宁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末世带来的不仅是生存的挑战,还有对过去生活的深深怀念。 琪琪,她还好吗?宋宁在心中思忖。 他不确定琪琪是否曾尝试寻找过他。 不过,以琪琪的性格,她大概会努力寻找他,但这种寻找不会是无休止的,终有一日,琪琪会放弃寻找他的念头。 那时琪琪会理解到,他不是失踪了,他是离开了。 宋宁摸索到他放在沙发下的背包,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旧日记,当末世没有了手机以及其它电子产品时,书籍与日记成为最好的陪伴了。 日记记录的不多,对宋宁来说,都是他人生中重大节点的记录,具体的日期,甚至是几点分分。 窗外有风,风送来了隔壁不知道谁的呼噜声,那声音好响,冲淡了宋宁的思绪。 第二天清晨,宋宁还没睡醒,耀清早早地起床,他来到宋宁的房间,推醒还在沉睡中的宋宁。 耀清起床后,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在养猪场不小心遗忘了那把折叠兵工铲,他让宋宁帮他去养猪场把铲子找回来。 宋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听到耀清的请求后,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如果那俩兄弟还在养猪场怎么办?”宋宁有点担心,毕竟养猪场的环境并不安全,而且俩兄弟的存在也让他感到不安,毕竟他们抢了人家的物资。 耀清听到宋宁的担忧,不禁笑了起来。他轻松地回答道:“那种地方,如果没有了食物,谁还会继续留在那里啊。” 耀清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仿佛他已经看透了那个兄弟的心理。 接着,耀清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他微笑着对宋宁说:“你用头脑想想,是不是这样?” “行吧,我这就去。”宋宁起身,准备立即出发。 养猪场距离不远,加之宋宁所骑的自行车性能极佳,他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一踏入养猪场,宋宁目睹了一幕他难以忘记的情景。 第103章 深夜三点的鬼市 这弟兄俩吊死在猪场大门的房梁下。 打架最猛的那个,还死不瞑目的盯着大门外。 两人都反绑了双手,脚下有踢翻的板凳,看样子是不准备给自己留后悔的机会。这让宋宁想到一种动物。 松鼠,小松鼠的过冬粮被偷,愤怒和绝望之下,它竟然在树杈上将自己吊死。 这个故事和眼前的场景似乎有着某种相似之处,都是因为绝望和愤怒,选择了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宋宁站在那里,静静地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终于,他慢慢地恢复了理智,从那两个兄弟的身旁绕了过去,走进了猪场。他的目光落在了耀清的铲子上,仿佛在寻找一种力量。当他离开猪场的时候,宋宁犹豫了一下,内心挣扎着,最终还是决定将那兄弟二人的尸体放下来。 当一个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的身体仿佛变得异常沉重,就像承载着无尽的悲伤。 宋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兄弟俩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地面上。 宋宁考虑片刻,最适合安葬他们的地方,或许就是那个食物被取走之后,留下的空荡荡的大坑。 宋宁又用了一番力气,将兄弟俩拖到大坑的边缘,然后轻轻地将他们推入坑中,这便是他们最终的长眠之地了。 末世中,许多人的命运都是如此,一些人更惨,无人为他们收殓,渐渐地,他们的遗体化为白骨,最终在风化中化为尘土。 宋宁从外面回来,带回耀清的铲子。 他向耀清描述了他所见到的一切以及他所做的事情。 耀清在听完宋宁的话后,微微点了点头。 “越是贪多的人,越是心胸狭隘,不能接受一点打击,丢了全部食物这种事,确实让他们一时难以接受,其实过几天自然就会想开,食物没有了,再重新去寻找不就完了,现在所有的幸存者不都这样嘛,是他们没给自己消化绝望的时候,在夜里就把自己给挂了,说明他们抗压能力太差,不适合末世,这种死亡,也算是一种淘汰。” 耀清说了一大通,就是想让宋宁明白一个道理,这兄弟俩的自尽,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谁叫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差呢。 宋宁沉默了一会儿,想想耀清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换作是他,食物全都不见了,他肯定不会自己结果了自己,而是重新想办法寻找食物。 耀清又对宋宁说道:“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夜里,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鬼市。” 宋宁听到耀清的话后,不禁感到有些好奇,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鬼市到是什么地方?” 耀清听到宋宁的问题,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然后开始详细地解释道:“鬼市其实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交易场所,它与我们平时所见的市场完全不同。在那里,钞票是不流通的,大家都是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来完成交易。只要你觉得交易的物品对你来说是合适的,你就可以放心地进行交换。” 耀清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你有多余的食物,可以去那里换来你想要的别的东西。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因为那里有很多小偷,没有吃的,人人都可以随时成为小偷,有时甚至还有抢东西的。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你有可能打不过他们,所以一定要提高警惕。” “那里有很多幸存者吗?其实,我有很早就想要的,我想要维生素,也一直找,但一直没找到。” “维生素?那可是许多人都想要的,不止你一个人,能不能在鬼市见到维生素,那要看你的运气好不好。我之前也找这个,去了几次都没遇到。” 黄昏临近的时刻,宋宁弯下腰,从他床底的箱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两小瓶烈酒。 这些酒是难得的好东西,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季,喝上一口便能迅速温暖身体。如果在没有燃料的情况下,这些酒甚至可以用来生火。 宋宁平时并不常饮酒,因此这酒一直被他珍藏着,直到现在依然保存完好。 除此之外,他还带上几瓶罐头,因为他仔细估算了一下,一瓶维生素的交换价值绝对不会低于四盒肉罐头。 凌晨一点,耀清在宋宁的窗外轻轻敲了敲窗。 没怎么熟睡的宋宁立即睁开眼睛,他和衣睡在床上,起来就方便了,揉了一把脸,活动一下面部血液和神经,接着拉开门。 他们骑着单车,向着鬼市的所在进发。 远远的,耀清指着一处有隐隐灯光的地方,对宋宁说马上就到了。 这地方,宋宁认识。 在末世之前,那里是一处小广场,每到夜晚,都会有一群热爱跳舞的人们聚集在这里跳广场舞。广场上充满了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宋宁做暑期工的时候,还在这里发过健身房的传单呢。一个小时十五元,日结,结了工资,宋宁就跑到书店买书买资料。 然而,进入末世后,广场上再也没有了跳广场舞的热闹景象,白天路过那里,只看到一片死寂,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吞噬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片死寂的广场在夜里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幸存者聚集与交换物资的地方。 为什么不在白天进行物资交换,而选择在晚上呢?宋宁困惑地想,他始终没有想明白。 或许是因为白天的光线太强,容易暴露幸存者的行踪;或者用来交换的物资来路不正,怕被原主发现?又或许是因为夜晚的黑暗可以为他们提供更好的掩护,使他们能够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进行交易? 然而,无论原因是什么,宋宁始终无法找到确切的答案。 在末世之中,哪还有什么光明的存在。 耀清同样对原因一无所知。他之所以对这个地方有所了解,是因为他先是听说到这个地方,随后才找到了这里。 为何选择在夜晚进行交易,他同样感到困惑。尽管如此,他觉得这样的安排也未尝不可。 宋宁和耀清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接近了鬼市。只见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虽然人群并不拥挤,但也有百余人聚集于此。 人们轻声交谈,声音细小,这似乎是鬼市的传统习惯。 他们小心翼翼地融入其中,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宋宁注意到,尽管交易在黑暗中进行,但每个人似乎都有一种默契,尽量保持警觉,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穿梭在人群中,发现这里的物资在末世里绝对算得上丰富,从食物、水到弓弩、以及难得的药品等等。 宋宁心中暗自庆幸,幸亏他带上了那些珍贵的酒和罐头,否则在这里恐怕难以换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我去看看食盐,你也去找找你需要的,半个小时后,咱们还在这里见。”耀清交待道。 “知道了。” “注意安全。” “好。” 队里的厨房里,已经没有食盐了。这两天吃的菜味道都很淡。 刚和耀清分开,就有人在宋宁的身后打招呼。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宋宁耳边响起:“夜里好!朋友,你有什么好货吗?”宋宁转头一看,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正盯着他手中的袋子。 宋宁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粗犷的男子。 他知道,在这个末世的环境中,信任是奢侈品,但交易却是生存的必需品。 “我有一些上等的酒和罐头,”宋宁缓缓说道。 男子的眼睛微微一亮,显然对这些物资很感兴趣。 “你这次来,想要换些什么?这里的东西确实不少,但你真正迫切需要的,可能仅是寥寥几件。我可以为你指引。”男子提议道。 他原来是鬼市的中介人。 “维生素。”宋宁利索地回答。 “有,今天有一些新来的药品,其中就有你需要的。” “不过,在这之前,我可以看一眼你手中的货吗?”男人又问。 宋宁想了想,他最终决定冒险信任一回。 他解开袋子口,让男人看了一眼。 “这些酒都是我从一家废弃的酒窖里找到的,品质上乘,”宋宁解释道,“罐头则是我之前储备的,保质期还很长。” “你带水了吗?给我一些,我给我奶奶,她这会儿很是口渴。”男子说。 “有。”宋宁将他口袋里的半瓶水递给了男子。 “跟我来。”男人接过水,示意宋宁跟他走。 广场总共也就两个篮球场那么大,他们很快来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那里盘坐着一位瘦小的老妇人,她正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经过的陌生人,她脚前的布兜里,放着几盒药。 “奶奶,这位朋友需要维生素,”男子对老妇人说道,“他有一些好酒和罐头。” “对了,还有水。”男子把半瓶水递给老妇人。 “水,太好了。”老妇人接过水,将瓶嘴对着自己的嘴巴,大口大口喝了几口水。 “我们的水,在路上洒了,瓶盖松了的原因,这幸存不是在沙漠上,不然就等死。”老妇人愉快地说,她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我想要复合维生素,你这有吗?” “复合维生素。没有。”老妇人干脆地说。 因为缺少几颗牙齿,她说话有点漏风。 “今天新来了维生素b2,这对口角炎、唇炎有治疗的作用。现在很多人都在出现这种问题,如果你不换走的话,一会儿就会有人找来换走它,它可是十分抢手的。 “我换。”宋宁赶紧说。 他急于交换这药的原因,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再和这位老妇人继续打交道。 不知为何,他从心底里对这位老妇人感到十分厌恶。 从他们第一次目光交汇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仿佛被这位老妇人精神上压制住了,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老妇人那双锐利的眼睛,有种他赢不了的世故,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和不安。他总觉得老妇人身上有种巫术的力量,能看透他的内心。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完成这次交换,好让自己彻底摆脱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等他拿到那瓶维生素b2,他要赶紧离开她。 “我再看看你的货。”老妇人用命令的语气说。 “刚才看过了,这位......您的孙子。” “谁有货,他就是谁的孙子。”老妇人翻了一个白眼,“我还要亲自看一下。” 接着,老妇人努嘴意宋宁打开他的袋子。 宋宁无奈,只得再次打开袋子,让老妇人检查。 “这酒,拧开来我尝一下,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里面灌的水。” “怎么可能。”宋宁有点恼火。不被信任的感觉令他急躁起来。 “打开,我尝一口。” 到了这一步,宋宁只得继续,他拧开老妇人用手指的那一瓶,打开瓶盖,将酒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像个妖怪一样,将嘴凑到瓶口,喝了一小口。 “唔,确实是好酒。” 双方终于达成了交易。 宋宁得到了一瓶维生素b2。 虽然很讨厌老妇人,但宋宁心中还是暗自庆幸这次交易的顺利。 “谢谢你们,”宋宁对男子和老妇人说道。因为开心,他又恢复了平静与礼貌。 “下次有好东西,记得先来我这里。”老妇人又说。 “好的。”宋宁回答道,尽管表面上他显得平静,但内心却在暗自嘀咕,谁想见你。 宋宁刚刚离开那位年迈的老妇人,一位男子便迫不及待地向她伸出了手。老妇人从她怀中掏出一只锡盒,又从锡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只精致的雪茄。 她将雪茄递给男子。 “你也只管换点有用的。”老妇人嘟囔。 男子接过雪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他将雪茄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嗅了嗅,仿佛在品味着某种无与伦比的香气。他的神情显得陶醉无比,仿佛沉浸在某种美妙的梦境之中。 烟鬼,到了末世还是烟鬼。 在这深沉的夜色中,鬼市的交易依旧在悄然进行,幸存者们在黑暗中互相交换着各自的需要。 那些像鬼火一般微弱的小露营灯,随着幸存者的移动而不断变换着位置。 “看样子,找到你需要的了。”耀清突然出现。 “找到了,真的运气很好。”宋宁扬扬手中的袋子。 时间正好过去半个小时,在这种地方,达成交换的目的之后,离开的越快越好。 第104章 梦境指引他来到防空洞前 在离开之际,宋宁与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孩擦肩而过。 男孩将背包背在胸前,背包敞开着,内里五彩缤纷的糖果一览无余。 尽管鬼市的灯光昏暗,那些糖果的亮闪闪的糖纸依然显得格外诱人。 “哟,糖果?好久没见到糖果了,可以尝一尝吗?”耀清以玩笑的口吻向男孩提出请求。 男孩警惕地拉紧了背包的开口,用尚未成熟的声音回答:“不行,你以为这是你家吗?” “如果是我家,那这些糖果就都属于我了。” “我知道你是谁,你们去过养猪场,你们抢走了他们的食物,还害死他们。” 男孩年纪不大,看起来不过是个孩子,但他面对耀清时却显得毫无畏惧。 宋宁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耀清可能和这个男孩是认识的。 “如果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可要撕烂你的嘴。”耀清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他拉下脸低声说。 男孩看到耀清的表情变化,意识到如果再继续说下去,恐怕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男孩子连忙跑远了。 宋宁看着男孩消失的身影,心里想着男孩刚说过的话。 养猪场的两位兄弟,竟然并非自尽。 宋宁原以为他们互相反绑了双手,是出于赴死的决心,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似乎也是如此。 然而,男孩的话却让宋宁心中掀起了波澜。他开始回想起现场的每一个细节,试图寻找真相。 “那孩子,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到的糖果。”耀清不提及养猪场两兄弟的死亡的事,反而提起了糖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子,即便是孩子也有自己的路子吧。”宋宁回应。 “咱们这附近确实有一家制糖厂,专门生产白砂糖。”耀清补充道。 “现在,恐怕连一粒糖都难以找到了,毕竟它已成为稀缺物资。”宋宁随声附和,心里却在思索着其他的事情。 宋宁越发有种感觉,耀清以最轻松的语气,可能做着最狠的事。如果那少年说的是真的,那么耀清和刘伟业有什么区别呢。 而刘伟业是从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耀清他们,也许会。 他们从鬼市外的废弃的院子里取出自己的自行车,放在鬼市外的话,几分钟的时间都用不了车子就会丢失。 一路上宋宁和耀清没怎么说话,一前一后将车子蹬的飞快,回到队里,正好能够赶上吃早饭。 其他队员知道耀清带宋宁去鬼市了,见他俩进屋,一边刷牙一边问有没有什么收获。 耀清扫兴地回答,鬼市现在几乎是格格巫的天下了。 “格格巫是谁?”宋宁不由地好奇地问。 不过,他心里也猜出几分。 “和你换药的那个老太婆。”耀清回答。 果然是那位老妇人。 “为什么叫她格格巫?” “你没看见她的衣摆上还睡着一只黑猫吗?”耀清问宋宁。 “而且她长得很丑,凶神恶煞,语气跟你欠了她的钱一样,她眼里只有钱,没朋友没亲人,不是格格巫又是什么。”耀清补充说。 “我对她的印象也不好,和她打交道,总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不过我并没有看见那只猫。” “那只猫替她执行任务去了。”耀清又露出他的笑容,像在开玩笑一样说道。 一整天,宋宁都在回想那个孩子的话,他的脑子里反复出现兄弟俩半空中的脚,以及那没闭上的眼睛。 也因为休息时间少,宋宁恍恍惚惚的。 夜里,宋宋先是梦到了格格巫,他看见了鬼市时没有见到的黑猫,那猫神情非常倨傲,就像看不起他一样。 接着宋宁梦到了中医馆后面的防空洞。 在月光的照耀下,被砖头封堵的多年的防空洞入口,如今已被重新扒开,就像一张没有牙的巨口。 宋宁突然间从睡梦中惊醒,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猛然拉回了现实。 他记得这个防空洞的深而复杂,布满了众多的岔道和隐秘的角落。 洞里缺乏任何照明设施,一旦人们踏入其中,便极易在黑暗中迷失方向,找不到出口。 宋宁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段经历。 那时,有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出于对冒险的渴望,跑到这个防空洞里玩起了探险游戏。 孩子并不知道这个防空洞的复杂程度,结果在其中迷了路。 家长发现孩子失踪后,焦急地四处寻找,又发动亲戚朋友一起找,总之声势特别浩大,最终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找到了孩子。 被发现时,孩子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长时间的缺氧,已经昏迷过去,情况十分危急。好在后来救了回来。 迷路事件给宋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父母和老师也拿这件事反复对他们进行安全教育。 所以宋宁从小到大,都对这个防空洞充满了敬畏和警惕。 孩子迷路事件之后,中医馆出资买来砖块水泥和黄沙,将防空洞堵死,别说小孩子进不去,就连一只小虫子都钻不进去了。 淡忘的记忆回到宋宁的脑子里,突然间,他很想再去看一看防空洞。 梦就像一个提示,让他重温过去。 这时已是夜半,月光像他梦中所见,明亮的能够看清地下小石子的纹路。 宋宁的脚步发出沙沙声响,宋宁放轻了脚步。 几分钟之后,宋宁站在了防空洞的入口处,他惊讶地发现,眼前的景象竟然和他梦中所见的情景完全一致,洞口被打开了。 宋宁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紧张和兴奋,是他的梦带他来到这里。 宋宁拿出准备好的手电筒,将光束调到最弱的档位,然后,他迈开步子,向洞内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一道神秘的门出现在他的眼前,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严密的让人无法窥视其中的奥秘。 宋宁心想,这里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 这扇坚固的门后,显然隐藏着某些珍贵之物,但他却从未听说过防空洞里存放着任何重要物品。 这扇门是由坚固的铁制成的,表面显得有些陈旧,但依然坚固。 门上安装了一把锁,宋宁仔细观察后发现,这是一把老式的锁。 尽管门是铁制的,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但锁却出人意料地采用了这种老式的款式。这种锁在现代防盗技术面前显得有些过时,其防盗效果并不理想。 宋宁晃了晃锁,他感觉这锁难不倒他。 一根铁丝就能做得到。 防空洞外的建筑垃圾上有铁丝,刚才经过的时候宋宁看见过。 他走出防空洞,找了一根趁手的铁丝。 宋宁将铁丝弯曲成一个特定的形状。 再将铁丝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中,轻轻地左右扭动,仔细聆听锁芯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这个技巧,是在末世的残酷环境中,宋宁通过自学和实践无师自通得来的。 末世之时,大多数幸存者为了生存,往往采用更为直接和粗暴的方式,一脚踹开紧闭的门,或者使用各种工具将门破坏得面目全非。 不过,宋宁并不喜欢这种破坏性的做法。 他始终坚持一种相对来说更为文明的方式,遵循不破坏的原则,尽量保持锁具的完好。这样,在他离开之后,锁还能继续使用,不会给其他人带来更多的麻烦和安全隐患。 不一会儿,锁芯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宋宁的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他轻轻一推,门便应声而开。显然,这把老式锁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挑战。 然而,宋宁并没有急着进入洞里,而是站在门口仔细观察四周。 洞内一片漆黑,宋宁用手电的光柱扫过洞的深处。 空空如也。 洞的深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第105章 防空洞里藏着一家三口 这咳嗽声让宋宁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下。 洞里一阵阴森森的风吹来,风不大,但在这里,又有咳嗽声,细微的风更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有人吗?”宋宁小声喊。 声音大的话,就把其他队员喊来了。 咳嗽声就响了那一声,洞里一片沉寂, 宋宁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洞穴深处似乎有某种生物的存在,是人,也许是动物,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宋宁缓缓地向前挪动了几步,手电筒的光束在洞壁上扫过,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咳咳。”又是一声咳嗽,这次似乎更近了一些。 宋宁的心跳加速,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知道,这个洞穴里肯定隐藏着某种秘密,不过,他的梦,不正是为了让他揭开这个秘密而来的吗。 他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感觉差不多时,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洞里的地面凹凸不平,他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突然,他的脚下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宋宁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惊动了什么。 有这么一两秒,宋宁想到转身离开,这时离开还来得及,走之前他顺手把门锁重新锁好。 一切恢复原样,这里有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但他的眼睛盯向防空洞的深处,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让他无法做出转身的选择。 他继续向前走去。 温度逐渐降低,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潮湿。 电筒的灯,也调到了最亮。 前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物体出现在宋宁的视线中。 宋宁走近了一些,他看出那是一些家具。 这些家具显然是从中医馆里搬来的,带有浓厚的中医馆特色,显得古色古香,充满了传统韵味。 不过这些家具却让宋宁感到一阵寒意,使得他的寒毛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这些柜子不该出现在这里。 柜子堵在洞里,像是为了堵而专门放在那里。 再细看,的确是为了堵出一个密闭空间才在这里放柜子的。 太不对劲了,一股不适感在宋宁心中油然而生。 为什么呢?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按照里面的状况,像是有人在这里生活,这里的环境,被人使用过。 咳嗽的原因,在这一堆柜子后面大概就能找到。 现在需要推开这些横七竖八的柜子才能继续深入。 宋宁试着移动柜子。 他的力气不算小,但也没有大到能轻易推开的程度。 宋宁汇聚起浑身的力气,继续推。柜子里一定放了什么,才会这么重,宋宁满头大汗,正要打开柜子看看的时候...... 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柜子后面蠕动。 宋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仔细聆听。那声音时断时续,似乎在柜子的另一侧隐藏着什么生物。 通过推开的缝隙,也可以看到柜子后面的状况了。 宋宁拿起手电,将手电筒伸向柜子的那一头。 光芒穿透了黑暗,照亮了柜子后面的空间。 因为搬动柜子形成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 然而,就在手电筒的光圈扫过一个角落时,宋宁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是几个人,正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他们坐在一堆,像是被捕猎中受到巨大惊吓的小动物们。 宋宁的手微微颤抖,但他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将手电筒的光束稳定下来。 那些人,衣衫褴褛,显然已经在这儿躲藏了很长一段时间。 宋宁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心中的紧张感渐渐消散。 这些人很害怕他的。 宋宁轻声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躲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宋宁的话,但宋宁听到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宋宁鼓起勇气,用尽全力再次推动柜子,直到露出一条他可以通过的缝隙。 他终于看清了那群人的样子。 他们坐在地上、 三人,一个年轻些,两个年龄大些的,一男一女,看起像是年轻人的父母。 而年轻人,躺在地上,头枕在他父亲的腿中,瘦的像一具骷髅。显然已经生了重病,快要死去的样子,咳嗽声就是从他这里传来。 受了惊吓,年轻人大口大口喘气,像是下一秒这口气就喘不上来一般。 中年男女面容憔悴、衣衫破烂,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宋宁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与同情,他轻声安慰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那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犹豫是否该信任眼前这个陌生人。终于,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男子颤抖着开口:“你有止痛片吗?” 宋宁苦笑,他哪来有止疼片呢。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我是说,你们也可以去中医院里住下来啊,我们就住在那里。”宋宁摇摇头表示他没有,接着他也问道。 “你也住在中医馆里?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住在这里。”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回答。听到宋宁这里没有药,他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们需要食物和水吗?”宋宁问道,心中想着如何帮助他们,“你可以去馆里,我们那里有食物和水。” “看起来,你不是他们的人。”中年女人说道。 第106章 背着骷髅一样的垂死儿子离开 “你是说,那些住在中医馆里的人吗?”宋宁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他还是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你们被囚禁在这里,是因为他们吗?......”宋宁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除了年轻人,对方盯着宋宁看,显然是不相信他的。 “我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我只是最近才加入到他们这个团体中,但我对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宋宁真诚地解释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诚恳。 中年女人微微点了点头,但她在开口之前,眼中还是闪过一丝警惕的光芒。 “没错,正是他们把我们囚禁在这里,他们的条件就是让我们交出我们仅有的物资。这和强盗的行为没什么两样,我们坚决不同意,于是就被一直关在这里,直到我们答应他们的要求为止。”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愤怒。 男人也开口了。 “不过,我们都很清楚,一旦我们把物资交出去的那一天,我们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现在我们还活着,是因为我们对他们还有利用的价值。一旦我们说出物资的下落,我们就没有利用价值了,等待我们的必将是死亡。”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屈的意志。 正是因为不肯说,所以一直坚强的活到现在。 “那,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四个月,零一天。”女人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你们的孩子?看起来,他的情况很糟,他是......”宋宁问道。 看起来这年轻人已经撑不了多久。 “是的,他的时间不多了,我们都是幸存者,但不能永远都是幸存者,这孩子,只是暂时的幸存,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女人声音黯然地说。 看起来,她已经接受了即将失去孩子的现实。 “是啊,这个世界,只会让我们越来越难。”宋宁深有体会地说。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抬起头,他盯着宋宁,想从宋宁的脸上看看究竟有没有希望。 “我们在这里已经四个月了,每一天都像是在和死神赛跑。但我知道,我们不能轻易放弃。我们还有责任,要保护这个孩子,他能多活一天,我们就会尽一天的努力。” 宋宁听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意。他明白,眼前这对夫妇所经历的,远比他所能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或许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帮助。”宋宁轻声地说道。 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然而很快,她脸上又恢复了警惕的神情:“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他们派来的?” 宋宁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诚恳与真挚:“我也是无意间闯入这里的,说起来,你们肯定不会相信,我做了一个梦,梦里这里的洞口被打开了,但洞口之前一直是封闭的,封闭了十几年。所以,梦醒后我才来到这里看看。所以你们也要相信,上天就是这样安排的。”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他们心中明白,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孤注一掷的肯定:“我们相信你。” 宋宁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他知道,他的抉择,无疑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利的后果。 他很清楚,心软并不是一件坏事,但在这个末世中,心软往往意味着要承担他人的痛苦。 他的经历告诉他,每一次心软的背后,都可能是一次沉重的代价。然而,他依然选择了这条路。 “你们走吧,趁着他们都睡着了,不过,你们一定要很小心,不要闹出动静,不然他们惊醒了,我就再也帮不了你们了。”宋宁又叮嘱道。 “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男人眼睛里有着点点泪光,他不敢相信,他在末世里竟然还会遇到如此心善的人。 宋宁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们有机会再次相遇,你只需要给我一点食物就行了。” 男人听后,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做到。他的眼神坚定,仿佛在向宋宁承诺,无论未来如何,他都会记住这份恩情。 “太好了,我们不必在这种环境下送儿子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了。”男人的语气轻松许多。 接着,男人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他瘦弱的身体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毅然将自己瘦得像骨架一样的儿子背在了身后。 女人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扶着,生怕儿子会从父亲的背上滑落。然而,儿子已经虚弱到连扶住父亲肩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眼睛紧闭,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儿子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用力地挣扎着。宋宁听到这声音,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这喘息声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明显,宋宁担心有人会听见这声音。 他们消失在夜色中。 而宋宁重新锁好了防空洞的大门,从外观看去,没有闯入的痕迹,不过宋宁也清楚,这伪装坚持不了多久,到了第二天就会被发现。 但宋宁并不怕,发现是早晚的事,只要有充足的时间让这一家三口离开就行了。 男人和女人带着儿子,步履蹒跚地走向远方的废墟。宋宁目送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末世的残酷让人性变得扭曲,但在这个瞬间,他看到了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 宁静的月光下,一家三口在他的注视下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中。 而原本皎洁的月光,随着这三人的走远,突然变得黯淡无光,仿佛是被厚厚的云层所遮蔽。 宋宁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睡得十分安稳。 然而,这种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久之后,他被门外传来的巨大喧闹声吵醒了。 这些声音似乎是冲着他来的。 该来的总是要来,宋宁平静地心想,他沉着的打开房间,耀清站在门外。 宋宁和耀清对视着,两个人的眼神里进行着对话。 “恭喜你,立了头功。”耀清突然露出笑容,这突如其来的微笑,让宋宁感到十分愕然与无措,他无论如何也没预料到,耀清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应该是来追责的吗? 第107章 他的放生却成为被放生者的死路 “你,真是聪明,我们都没想到这一招,你想到了,对了,我记得你是研究生对吧?哈哈,你在我们这里,是学历最高的,学习好的头脑就是不一样。”耀清大笑着,说些让宋宁摸不清头脑的话。 但宋宁也感觉到,耀清这番话,和逃走的那一家三口有关系。 难道是......宋宁的脑子里顿时掠过不好的预感。 “立了什么大功?你能不能说得更明白一些?”宋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耀清的笑容突然收敛,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宋宁,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一家三口,曾是我的老板,他囤积的物资数量惊人,但来路我最清楚,那些物资是他朋友的,他昧了那批物资,还害死了朋友一家,现在,他的儿子也死了,你说,这是不是报应,他朋友的女儿死的时候,和他儿子差不多大呢。” 糟糕,他们知道是我放走的人。宋宁心里想。 宋宁表面平静,但他的心跳加速,他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难道,他又错了? 看到宋宁不吱声,耀清知道宋宁正在心想怎样回答。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你,\"耀清面带微笑地说,\"他们逃跑的方向正是他们藏匿物资的地方。那一家人如此精明,却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他们获得自由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检查他们的藏匿物资是否安全,却没意识到,这一行为恰恰是错误的,导致了他们的暴露。\" 宋宁努力让耀清看不到他内心的波澜。现在可不是慌乱的时候,他必须保持冷静。 “耀清,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明白什么?”宋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而平静。 耀清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事情并不总是表面那么简单。有时候,你以为是在帮助别人,实际上却可能是在害他们。” 宋宁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耀清微微一笑,仿佛早已预料到宋宁的问题。“很简单,宋宁,你只需要保持冷静,不要让情绪左右你的判断。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有时候,为了更大的利益,必须做出一些艰难的选择。” 宋宁心中一震,耀清的话,和刘伟业是多么的相似。 “我明白了。”宋宁开口,“我会接受你的建议。” 宋宁感觉他在这时有必要服个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让他说出这种话,同时,他在猜想那一家三口的结局。 耀清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宋宁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 “走吧,今天又是一个大丰收!”耀清示意宋宁抓紧时间,与他们一同出门。 在西贺村的山坡上,覆盖着一片松树林,其中一座宝顶坟墓已经坍塌,坟丘上生长着一片小树丛。 在树丛之下,一具尸体僵硬地横卧着,而在其中一棵较为粗壮的树上,一男一女的尸体悬挂在枝头。宋宁立刻辨认出,这正是那一家三口。 “无需关注他们,逝者已逝,活人更为关键。让我们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耀清以轻松的口吻说道。 耀清引领宋宁步入树丛深处,随后停下脚步。在他的脚下,一个垂直的洞口赫然在目,洞口旁装有用于系绳的扣鼻。 “就在这下面,有几千斤的米面粮油。这下子咱们发大财了。”耀清开心地说。 在耀清和宋宁他们到达之前,那些先抵达的队员们已经展开了行动。 他们进入墓穴内部开始了清点。 墓穴经过精心的挖掘和改造,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模样。 原本狭窄墓室被拓宽,形成了几间宽敞的大型地下室。 为了防止潮湿对粮食造成破坏,又进行过细致的隔潮处理,确保整个空间保持干燥。 只是宋宁的脸上没有耀清那样开心的笑。 他的心很沉重,同时他感觉到夫妻俩的死亡方式和养猪场的兄弟俩极为相似。 “他们,是自尽?”宋宁想要知道真相。 “自尽也好,别的也罢,反正是死了,怎么死的没那么重要。”显然耀清拒绝回答宋宁提出的问题。 “是啊。”宋宁轻声回应,即便了解了真相又能如何?夫妻俩无法复生,沉冤昭雪不过是虚妄之想。 “知道紫霞吗?”耀清问。 “紫霞?大话西游里的紫霞吗?” “是她,我清楚的记得她说过的一段话,说给至尊宝听的:我现在郑重宣布,这山头所有的东西都属于我的,包括你在内。就像我的驴子一样,给你盖个章。你现在就是我的人了,如果有人欺负你,就报上我名字,从此我叫盘丝大仙。” 耀清说得轻松,宋宁却感到一阵寒意。 他现在彻底相信男孩的话,养猪场的兄弟俩是耀清他们害死的,并非绝望而自尽。 他身边不远处,挂在树上的夫妻俩同样是耀清他们这伙人给害死的。 那个男人说的对,当物资交出去的那一天,他们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宋宁很是懊恼,他本是想放夫妻一家一条生路,没想到这一放,就等于把这一家三口送上了绝路。 “我想知道,我去防空洞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知道?”宋宁问道。 “当然!”耀清以轻快的口吻说。 “我们需要你参与这个计划,你做的非常成功,如果换成别的人去,肯定得不到这一家的信任。不知情的前提下,成功机率才可能更大。”到了这一步,无论宋宁问什么,耀清都能实话实说。 “行呗,我就是你们的棋子。”宋宁更加悔恨地说。 “别想这么多,走吧,下去看看今天的战功。”耀清毫不介意宋宁的情绪,他也不会在意,他在意的,就在他的脚下,墓地里的储粮。 第108章 这伙人要将他变成一只‘风干猫\’ 宋宁一语不发,但他感觉到了一种身不由己。 垂直的洞口壁上搭着绳结软梯,耀清让宋宁先下去。 宋宁不知道耀清接下来会让他做什么,耀清的笑,是带着刀锋气的,他不敢不服从,只好按照耀清的指示,顺着软梯攀下坟的内部。 洞口的光线逐渐变暗,宋宁的心跳也随之加速,他进入的可是坟的内部,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似乎已经无法回头。 宋宁的脑子里掠过无数个可能,没有一个可能是好的。 终于,宋宁的双脚踏上了实地。他环顾四周,队员们正在将物资系上绳子。 耀清紧随其后,跳下软梯,轻巧地落在宋宁身边。 “如果每次都是这种标准的收获, “好了,抓紧时间,谁知道咱们的行动会不会被别人盯上,盯上了,又是一场你死我活。”耀清推了宋宁一把,让他抓紧时间干活。 大家分工合作,一看就是这方面的老手。 宋宁协助最后一只物资箱子运出洞口。 。当所有的物资都被搬空之后,原本堆满物资的防空洞变得空空荡荡,令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宋宁陷入了这种令人窒息的黑暗。他站在那里,仿佛被黑暗吞噬,心中充满了孤独和无助。 家有家法,队有队规,宋宁很清楚他放走一家三口之后他要承受的惩罚。 按耀清这些人做事不留活口的风格看来,他们是准备把他抛弃在这坟墓里了。 等他们将洞口盖上的时候,就是他被埋葬的时刻了。 宋宁闭上眼睛,他决定接受这个命运,在这之前,他已经历过几次死里逃生,这一次,命运的奇迹不会再眷顾于他。 想到这里,宋宁倒是平静了许多,没有那么害怕了。 但偏偏命运不会放弃他,只是给他开了一个短暂的小玩笑。 绳梯再次降下,洞口处,耀清伸出头。 “你在这里愣什么呢?赶紧上来,天马上就要黑了。” 不管咋样,先上去再说,被活生生埋在老坟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宋宁稳住心神,抓住绳梯,开始一步步往上爬。 终于,他爬出了洞口,双脚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谢了。”宋宁还是礼貌地说。 到了中医馆,接下来是将带回的物资都搬运到防空洞里。 防空洞阴凉干燥,确实是一个储存食物的最佳场所,送完最后一箱物资,宋宁已是满头大汗,他看了一眼所有的物资都已经码放的整整齐齐,他打算回去擦个澡。 一整天的劳动量,让他的身上臭不可闻。 可就在这时,储藏洞口处铁栅栏被关上了,宋宁心中一惊,急忙冲向洞口,却发现铁栅栏被牢牢锁住。 耀清站在栅栏旁,眼神冷漠地投向宋宁。 \"你刚才在老坟时没向我未动手,为什么到了这里对我发难?\"宋宁的声音平稳,他冷静地问道。 “你不是喜欢充当正义的猫吗?这些物资需要一只猫来防老鼠,我觉得你就是最好的选择。” “哦,你的比喻真是恰到好处,你们正像一群贪婪无厌的老鼠。”宋宁此刻不再掩饰他对耀清及其同伙的蔑视。 “工作愉快!”耀清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在调侃着什么。他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种轻松自在,仿佛对眼前的状况非常满意。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耀清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狡黠,“这里的湿度非常低,你可能会感到非常干燥。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一只脱水的猫。”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和嘲讽,然后便大步走远了。 宋宁站在原地,看着耀清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 他当然明白耀清把他带回来的原因,那是为了方便进行无休止的折磨。 耀清似乎下定决心要让他在痛苦中度过每一天,直到他再也无法忍受,最终死去。 这种折磨是漫长的,而他只能默默承受,直到最后一刻。 除了纯粹的黑,防空洞内一片寂静,只有宋宁自己的呼吸声在回荡,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 这种黑与静,就连绝望都会被吞没。 耀清和他的同伴们将防空洞改造成了几个专门的储藏室,每个储藏室都存放着不同类型的物资:水、罐头、饼干以及粮食。在这些储藏室中,耀清特别将宋宁锁在了储存大米和面粉的储藏室内。 这显然是不想给宋宁留一个能多活几天的机会。 宋宁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仿佛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都在压迫着他的肺。 被锁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无异于被判了死刑。但宋宁不想放弃,他开始在黑暗中摸索,试图找到逃脱的可能。 宋宁沿着墙壁缓缓移动,手指在粗糙的水泥上划过,寻找着任何可能的裂缝或机关。 不过,墙壁坚固得如同铁壁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无声无息地流逝,宋宁的体力也在一点一滴地被消耗殆尽。 宋宁感到一阵阵的眩晕袭来。 尽管防空洞里并不缺乏空气,宋宁却意外地感受到了缺氧后的种种反应。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无形的阻力作斗争。 心跳同时也在加速,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这 宋宁淌了一身的冷汗,他挨着粮袋坐了下来,先稍微休息一下,恢复一些体力。 就在他坐下的那一刻,宋宁突然感觉,他的腰部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有什么物体硌在他的腰部。 他转身,伸手摸了摸,发现粮袋子似乎有些不对劲,里面似乎有某种东西,那并不是粮食应有的感觉。 宋宁意识到,这发现可能对他有所帮助呢。 与此同时,耀清和他的同伴们正在外面欢庆丰收,平时他们都将这种掠夺称为丰收。 他们以为宋宁已经注定要在这黑暗中慢慢死去,却不知道他正在为了生存而奋斗。 第109章 藏在粮食包里的逃生工具们 口袋被压在底部,上面还堆叠着大约十袋粮食。 宋宁摸索着,将上面的粮袋逐一挪开,直到摸到那个装有异物的麻袋。 他的心跳加速,手指轻抚过麻袋粗糙的表面,仿佛能透过触感揭示其中的秘密。 解开麻袋口缝线,一股陈旧的谷物香气迎面扑来。 他伸手探入,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兴奋。 他将那物体缓缓地从麻袋中取出,没有光,他身上没有任何照明工具,只能靠手的摸索来判断。 宋宁的手指隐约触摸到一个工具袋。他逐一摸索,发现了军刀、扳手、打火机、钢筋钳,以及一把小型斧头。 有了打火机的光亮,宋宁能更清楚地观察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他迫切需要从这里逃脱出去。 究竟是谁将这些工具悄悄藏入粮食包中,而在这众多的粮包中,他竟然发现了隐藏其中的工具。宋宁心中感激地想,这一定是天意,天意如此啊。 不过,最大的可能,是一家三口之中的男主人吧。 想到这里,宋宁冲着一家三口最后被囚禁的方向,合着双掌拜了一拜。 他放走一家三口,冥冥之中,又让他在绝境中发现这工具的存在。 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些有用的工具,那就应该充分利用它们。 火机和钢筋钳的存在,无疑为他的逃脱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宋宁迅速行动起来,开始动手剪切栅栏。 经过一番努力,他很快就成功地在栅栏上剪出了一个足够大的缺口,这个缺口正好适合他钻出去。 有了工具,逃离轻而易举。但这是第一步。 防空洞口处的门,用的可是在外的挂锁,他的工具在门里起不了多少作用,但运气继续跟着宋宁,当他推了推铁门时,铁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仿佛在为他的成功喝彩。 不知道什么原因,铁门没有上锁。宋宁轻轻地推开一条缝隙,探头向外张望。 宋宁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久违的自由空气。 宋宁决定采取一条不容易被人所发现的路线来离开这个地方。 他选择从后院翻墙离开的路径。 那墙不算太高,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逾越的障碍,他有足够的能力轻松翻越过去。 正当他快步走向围墙,准备开始爬墙时,墙外突然传来了一些响动声。 宋宁心中一惊,立刻意识到可能有情况发生,于是他迅速藏身于一片枯死的灌木丛中。 他低伏着身子,屏住呼吸,紧握手中的军刀,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刚刚蹲好,宋宁就听到扑通一声,有人从墙头跃下。 那堵墙的高度不过三米,所以这人的动作利索而敏捷,落地时声响不算太大。 紧接着,又是一个人跳了下来。宋宁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些人究竟是谁?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宋宁心想,这些人真是的,我急着出去,他们偷着进来,看这架势,来这里是想偷点什么走。 也许他们得知了防空洞里有物资。 管他呢,宋宁心里又想,偷光了也不关他的事,他要做的就是早点离开。 跳进来的两人,没有留意到宋宁的存在,他们向前院疾步而去。 宋宁心里继续嘀咕,难道是来找耀清他们那伙人的?看着这俩人跳墙头进来的架势,显然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宋宁决定不管这些,他先保护自己要紧,等这两人走的再远一点,他再翻墙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 宋宁正准备一跃而出之际,一阵突如其来的哀嚎声从前院猛然响起,犹如锋利的刀片撕裂了夜的平和。 宋宁的心猛地一颤,他深知,那俩人的到来,让这个地方变得更加危险。 但好奇心却驱使他收回即将跳出墙外的双脚,他转过头,试图分析那哀嚎声背后的原因。 如果不是他被禁锢在防空洞内,或许此刻,他也会是那些哀嚎声中的一份子。 是继续前行,还是返身探寻?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宋宁重新跃下,朝着前院那哀嚎声传来的方向缓缓行去。 第110章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崩坏时代 屋内有火光,哀嚎声是屋里传来的,不知道有没有耀清。 此时的宋宁心中有种快意,放在过去,他大概会有一些不良心。 他藏匿于一堆破旧排椅之后,静观其变。 屋外聚集了七八个身份不明的人。 刚才所遇见的,那两位翻墙而入的人,可能是为了进院后打开大门。 尽管中医馆的门并不高大,但作为传统的中式大门,它坚固结实,尤其是那道木制插销,从外面开启绝非易事。 借着屋内火光的光亮,宋宁看到一个指挥中的身影很是熟悉,宋宁想了想,竟然是鬼市的中介者。 他的身影很好认,壮实,但腰背有点微微佝着。 这群人,显然是盯上了他们的这批物资,所以采用了和耀清他们相同的手段来进行劫掠。 宋宁心中充满感慨,末世的艰难环境中,无论选择何种生存方式都绝非易事。 结伴而团虽然能提供一定的保护,避免受到其他幸存者的欺凌,但同时也可能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可独自一人,会时刻面临着被其他幸存者威胁生命的危险。 无论怎样,末世的天空下,生存都是一道难以解答的难题。 屋里的哭叫声逐渐变得微弱,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浓烟,还夹杂着油腻腻的肥猪肉被烧焦的刺鼻气味。宋宁心中清楚,这些气味是从哪里传来的——那是耀清、老大以及其他队员们所在的地方。 中介者站在门外,用尽全力顶住屋门,不让任何人逃脱。在放火的那一刻,耀清和老大他们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对屋外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因此,他们最终死于自己的大意。全员酗酒,全员醉倒,全员都在这场蓄意纵火的灾难中失去了生命。 即便仅有一人保持清醒,情况也不至于如此糟糕。 在防空洞中,宋宁已无力保住那些物资,他目前能做的,仅仅是尽力保护自己。 宋宁转身准备离开,接下来,中介者他们的团队将会开始搬运防空洞内的物资。 他们在这个地方已经导致了多人丧生,很可能不会选择在这儿定居。 果不其然,两辆经过改装的三轮摩托车相继驶入进来。 发动机的轰鸣声彰显着它们强大的马力。 中介者似乎无所不能,他们手中竟然还有汽油。 这群人等到火光逐渐减弱,哭喊声彻底平息后,这才朝着防空洞的方向前进。对于这里的状况,他们显然已经了如指掌。 大门无人值守,后院离防空洞太近,不宜再走后院。 宋宁趁大门附近无人,向门外走去。 前脚刚踏出门槛,宋宁就听见有一辆摩托正朝着这里飞速驶来,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气中回荡 。宋宁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感叹,刚刚经历了一场惊险的事件,本以为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没想到新的麻烦又接踵而至。 这真是没完没了,命运总是不断考验他的耐心和勇气。 那就藏起来吧。 宋宁潜伏在中医馆侧旁的花箱后面。 之前不知道谁在这花箱后撒过尿,散发着难闻的尿骚味。 当摩托车轰鸣声渐近,宋宁的好奇心却如猫爪般难以按捺,他微微伸出头,透过花箱中枯死的枝叶缝隙窥视。 摩托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发动机的声音渐渐平息。 男人从车上轻盈地跳了下来。 借着灯光宋宁能看到,男子的身材并不高大,是个小个子,看起来像个孩子。然而,他却驾驭着一辆庞大的摩托车,这辆摩托车在他手中显得格外威猛。 这身影,就算化成灰宋宁也认得。 刘伟业的小儿子,刘皓天。 宋宁强抑制住自己想要冲出去掐死他的冲动。然而,他意识到,中介者与刘皓天显然是同谋。如果他现在暴露自己,肯定会对自己不利。因此,他决定暂时忍下这口气。 这个团伙的势力,显然比耀清他们更为强大和根深蒂固。 夜色逐渐变得稀薄,天际开始泛起微光,黎明即将到来。 等刘皓天进入中医馆,宋宁抓住机会立即离开,在离开的同时,他还不忘推走了刘皓天的摩托车,他用这行动来嘲笑刘皓天的疏忽。 习惯了横行霸道的刘皓天,恐怕也未曾料到他的车竟会遭窃。 宋宁审视了油量表,显示这辆车至少还能行驶超过二十公里。 在疾驰中,天色渐亮,宋宁的心情也随之好转。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飞驰的感觉了。 在此之前,他并不会骑摩托车,这实际上是他的第一次骑行经历。 原来骑摩托车也不难。 宋宁伸手探入衣袋,确认那瓶维生素依旧安然无恙地存放在那里。 事实上,在耀清将宋宁锁进防空洞之前,已经对宋宁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宋宁身上的打火机和手电筒均被耀清没收。 不过,当耀清发现这瓶维生素时,他用耍弄的口吻说道:“你就靠这些维生素来活命吧。”他没有将这瓶药带走。 宋宁前往的方向正是琪琪那里,不是他有脸回去,他是想悄悄将维生素放在琪琪那里再离开。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宋宁遇到一个壮汉,壮汉背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面显然装满了生活物资。 听到摩托车声,壮汉回过头,他举起手中的撬棍。 借着天色的微明之光,宋宁看见撬棍上沾染着血与一撮毛发,黑色的毛发。宋宁心中一惊,这壮汉刚刚杀过人。 宋宁灵机一动,他迅速地将车停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然后,他像个投降的士兵一样,缓缓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大哥,您千万不要误会,”宁灵急忙解释道,“看样子您似乎需要这辆车来拉走您携带的东西。这些东西看起来实在太沉重了,有了这辆摩托车,您一定会轻松许多。只不过,我实在是快要饿死了,您能不能用一口吃的来换这辆车呢?” 壮汉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似乎在深思熟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但同时也流露出一丝疲惫。显然,宁灵的提议让他陷入了思考。 片刻之后,壮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吃的?你真以为我会相信你?” 宋宁保持着双手举起的姿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诚恳:“大哥,我明白您的顾虑。但您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威胁。我只是想换点吃的,毕竟我在这荒郊野外已经饿了好久。” 壮汉的目光在宋宁身上扫视了一番,似乎在评估他的话是否可信。最终,他似乎做出了决定,缓缓放下手中的撬棍,但依然保持着警惕。 “你连口吃的都没有,哪里来的这辆车?”壮汉又警惕地问。 “我偷的,这附近有鬼市,想必您也知道,我打算用这辆车来交换一些吃的,毕竟车不能吃,这油跑干了,车也就不能用了,不过现在我撑不到去鬼市了,我快饿死了。” 说完,宋宁装出一种饥饿到痛苦与抽搐的样子。 “好吧,”壮汉有些相信宋宁了,他的语气里流露出他的松动。 “我可以给你点吃的,但你得帮我把东西搬到摩托车上。” 宋宁心中松了一口气,但依然保持着谨慎:“没问题,大哥。我这就来帮忙。” 两人开始忙碌起来,壮汉从一旁的树丛中拖出几个沉重的麻袋,他抢到的物资可不止一包。 树丛里,有两具尸体,他们刚刚死去,头部的鲜血还在汩汩向外流着。 有一具尸体的脑袋已经面目全非,宋宁认识到,壮汉撬棍上的毛发,正是来源于这一具尸体。 宋宁则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搬到摩托车上。 完成搬运后,壮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压缩饼干递给宋宁:“拿去吧,别再烦我。” 宋宁接过饼干,感激地说道:“谢谢大哥,祝您一路顺风。” 壮汉没有多说,骑上摩托车,发动引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宋宁则坐在路边,打开饼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知道,今晚的经历将是他一生中难以忘怀的一页。 宋宁边吃边想,这个体力虽好,但头脑不怎么灵光的壮汉,从他那充满好奇和兴趣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那个神秘莫测的鬼市充满了向往。 用不了多久,他肯定会骑上摩托车,前往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因对于没有汽油来源的壮汉来说,即使他摩托车再怎么性能优越,在他手中也难以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所以不如前去鬼市用车换别的物资。 而到了鬼市,才是壮汉灾难的开始, 刘皓天、中介者,格格巫......他们都是一伙人,整个鬼市可能都是属于他们势力范围内的,壮汉到了那里,将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冒险。 宋宁吃完饼干,感到体力恢复了一些。 他身后的不远处,躺着这饼干原主人的尸体,头颅破裂的那一位,此时身上的血已经淌干了吧。 不过宋宁很坦然,他用他的方式为他俩报了仇,吃下肚的饼干,就当作他俩付出的报复酬金吧。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要继续前行。 第111章 带着出芽的种子再次前往 鬼市 远远地,宋宁看见了那片菜园。 不过如今已经不能用菜园来称呼这块地了。 应该叫荒地。 时间流逝,立夏早已悄然远去,在末世的混沌中,季节的更迭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宋宁不再记得日期,更无法感知时间的流转,每一天都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徘徊。 再走近些,宋宁发现地里竟然长出稀稀落落的几根草,仅仅那几根,就像一个秃子头顶仅剩的一两根头发一样,但也足够让宋宁的眼睛感觉到一点点绿意洗过的舒适。 植物几乎都向这个世界告别了。 在一年前,这一带还是生机盎然着,可如今,农田荒芜,作物枯萎,曾经的丰收景象早已不复存在。 田边曾经为农人们遮风挡雨的农舍,如今也只剩下残垣断壁,末世的残酷与无情一览无余。 推开虎扑小队的院门,院门虚掩,宋宁走了进去,景象如此熟悉,黄毛,琪琪,江华......之前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这里。 宋宁并未察觉,泪水正沿着他的眼角悄然滑落。 对不起,大家,宋宁心里在说,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心里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三个字。 他踏入屋内,显而易见,这里已经许久无人问津。然而,宋宁的目光被一个铁炉所吸引,那是乡村中常见的烧柴炉子,其火力之猛烈,令人印象深刻。 宋宁走过去,他将手凑近炉膛。余烬犹温。 宋宁心中一喜,还是有人在这里生活的。 洗脸盆的毛巾架上,毛巾挂得整整齐齐,这正是琪琪的风格,她喜欢整齐,就算一块用到快要淘汰的抹布,她也会将它叠成豆腐块般的整齐。 宋宁的眼中仍闪烁着泪光,但他含泪微笑了。感觉到琪琪安然无恙,这个消息足以让他感到无比的喜悦。 琪琪的气息,随着他的确定,似乎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琪琪喜欢用一种虽然很便宜,但也是有了上百年历史的国货老牌子。 宋宁将维生素放置在饭桌上,这是琪琪一进屋便能立即注意到的位置。 随后,宋宁仔细地打量过一遍屋内的环境,这才转身离去。 现在,他要动身前去鬼市。 他的背包里,有一盒装在试管里的种子,帮着壮汉搬运麻袋时,从撑开的麻袋口掉出来的。 看起来,是根据实验需要并在进行中的玉米种子,主要测试种子的发芽率的。 宋宁举起瓶子,仔细地观察,他欣喜地发现,有几粒玉米种子的外壳已经微微裂开,露出了一点点芽尖。 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宋宁都没能见到能够萌发新生命的植物。 曾经生机盎然的植物景象已不复存在,现在放眼望去,所有植物似乎都丧失了活力,要么枯萎凋谢,要么显得毫无生机。那些种植者满怀希望播下的种子,也无一例外地失去了它们应有的生命力,没有丝毫发芽的迹象。 植物正濒临灭绝。 然而,瓶中萌发的玉米种子象征着什么?它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植物生长的希望或许就蕴藏在这微小的瓶中,因此,它不仅是无价之宝,也可能是地球上最后的希望。 可是,这么宝贵的种子到了他的手里,也未必能够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由于缺乏足够的经验和知识,他担心这些已经发芽的种子会在他手中夭折。因此,他决定寻找专业的种植专家来接管这些种子。 或许,他还能通过这些玉米种子换取一些他迫切需要的生活必需品。目前,他身上仅存的一瓶纯净水是他唯一的财产。 鬼市,是最好的交易场所,也许在那里,他能为这些种子找到舍得托付的人。 他的步伐轻松,朝着神秘莫测的鬼市方向前进。 他并不担心会被熟人认出来,尤其是他的那些死敌,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决定在踏入鬼市之前采取一些必要的伪装措施。 就像一些奇装异服啦,或者佩戴上各种各样的面具等等,因为在鬼市这个地方,这样的装扮实在是再常见不过了,很多人都会选择一些独特的服饰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地融入,仿佛化作一滴水融入大海,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记得上次和耀清一起去鬼市的时候,他见过一个穿着海绵宝宝道具服的人正在交换他的一只活鸡。那个人的装扮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仿佛在人群中划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他的鸡也非常配合他,每隔一两分钟就会咯咯叫两声,就像被定了时,却又是一只活体招牌广告。 还有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宋宁看不出他是男是女,但他的手指白嫩修长,看起来像一个男士的精致的手,末世之前,不知道他是做什么职业的,也许是钢琴家,或者是提琴手,总是和艺术是有点关系的。 狐狸面具人正在试图交换他的一只名表。 那只名表在末世之前确实价值不菲,但在末世,它的价值还不如一只鸡蛋。人们对于奢侈品的需求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基本生存物资的渴望。 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似乎还沉浸在过去的辉煌中,试图用那只名表换取一些食物或其他必需品,他将那只表高高举起,以便让更多的交换者们看到,但周围的交换者都对他的交换物根本不感兴趣,甚至有些不屑一顾。 末世的背景下,曾经的奢侈品已经变得毫无价值,人们更关心的是如何在废墟中找到下一顿饭。 当时宋宁虽然离面具面具人很远,鬼市的灯又犹如萤火虫的微光,但宋宁还是看见面具后那双眼睛渐渐随着失望的加深而暗淡。 就像一颗消亡的恒星。 如果宋宁不运用面具,他的面容是非常具有辨识度的。 幸存下来的人虽然不少,但他的脸几乎被毁容,有着毁容脸的幸存者可不多。 寻找用于伪装的道具倒也不难,镇上的影楼里就有众多奇异的服饰。 在前往鬼市之前,宋宁先行前往了摄影工作室。 第112章 鬼市之夜遇见久违的啤酒 挑来挑去,感觉件件都不适合他,尤其是一件仿豹皮的皮草,宋宁将它披在身上对着镜子照了照,他想起“穿豹丁”这个成语。 说的是晋国的公子重耳在逃亡的途中,为了掩人耳目,穿上了豹皮。 如果他也以这一身出现在鬼市,那就是现代版的穿豹丁,他的仇家,会当场将他撕成碎片。 化妆室前的凳子上,摆放着女士专用的防晒面罩。 这一发现让宋宁眼前一亮——这正是他所需要的,既简便又高效。 宋宁对着镜子戴上防晒面罩,他在镜子里审视自己,镜中的他,只露出一双眼睛,连脖子也被遮得严严实实。 在面罩的嘴部位置,还巧妙地开了一条细缝,这种看似奇特的设计实际上非常实用。 便于喝水,还有吸烟。 宋宁对这款面罩感到非常满意,它不仅能够有效地遮挡他的面部,避免暴露过,而且这种设计并不会引起周围人的过分关注,让他在人群中保持了一定的隐私和安全感。 这正是他所期望的效果。 看看窗外的天色,时间也不早了,等走到地方,差不多也是鬼市热闹的时候了。 大约是深夜两三点钟,宋宁没有佩戴手表,他只能大致估算出时间,这时他终于到达鬼市。 在鬼市的角落,竟然隐藏着一家售卖鲜酿啤酒的酒摊。宋宁的目光落在了玻璃杯中泛着泡沫的啤酒上,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渴望,想要品尝这杯中之物。尽管在这之前,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他极少喝酒。 学生时代,他喝过几次啤酒,但也仅仅几次而已。 交易规则同样遵循置换原则,除了种子,宋宁并未携带多少能够被幸存者所接受的物品, 宋宁犹豫片刻,他决定用他的工具钳来交换一杯鲜酿啤酒。 酒摊老板接过宋宁递来的工具钳,仔细端详了数次,确认这是一件得心应手的好工具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能换取几杯?”宋宁小心翼翼地询问。 在鬼市,交换的规则是不存在的,一切皆取决于双方的协商。 双方乐意的话,一辆自行车或许能换来一枚棒棒糖。 “你还想再换几杯?这酒的原料越来越难搞到,今天能喝到,明天就不一定有了。”酒摊老板一边说着,一边用玻璃杯从酒桶里接了满满一杯啤酒,小心翼翼地将酒放在宋宁面前的长条桌上。 那长条桌看起来也是将就与凑合的,一块木板,两边搭在砖头块上,就这样临时拼凑成了一张小长桌。 酒香弥漫。 宋宁低头看着那杯泛着金黄色泽的液体,泡沫细腻地覆盖在表面,仿佛一层轻纱。 酒香气让人暂时忘却尘世的烦恼。 宋宁将酒送到嘴边,通过面罩的缝隙喝了一口酒。 “这酒确实不错。”宋宁抬起头,微笑着对酒摊老板说道。 虽然老板看不见他的笑。 老板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自豪:“除了我这里,别处你再也喝不到这种酒了。” “酿酒的原材料怎么解决的?”宋宁好奇地问,毕竟现在粮食很难得。 “我之前是开面包店的,当时囤了不少碎掉的,边角料的面包干,酒是用面包干和干啤酒花的叶子做的,如果有蜂蜜的话,这酒的口感会更好,可惜如今找不到蜂蜜。” “就是说,等原料用光了,这酒也就停产了?”宋宁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遗憾。 老板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那可不是, “那有没有考虑过寻找替代品呢?”宋宁试探性地问道,他不想看到这么独特的酒就此消失。 老板摇了摇头:“无可替代。” 长凳旁分别坐了好几个来喝酒的幸存者,他们的交换物五花八门,当然,换到手中的酒也是不同的,或多或少,有急性子的,将一只口腔溃疡喷剂换来的半杯酒一口气全都倒进了肚子里。 末世之前,一定是酒鬼,酒鬼喝酒都是这般,不细品,一股脑的向嗓子眼里倒。 宋宁觉得这次交换中酒鬼是吃了亏的,末世里因为各种原因,很多幸存者都有口腔溃疡的毛病,这喷剂非常抢手,却换来了半杯啤酒。 宋宁则不然,他缓缓地啜饮着,另一个原因是他想观察这鬼市中是否有人值得他信赖,以托付这颗发芽的玉米种子。它需要一个了解其特性的知音。 只有这样,它才能健康长大。 “致敬人类的美好,啤酒!”一个胖子举起了他手中的啤酒。 末世里很少有这么胖的幸存者。 不过,宋宁看出胖子的肥胖是身体健康出了大问题。 “你少喝,或者喝慢点,小心喝死了。”酒摊老板说。 “我这身子,活一天就是占一天便宜。”胖子说道,他喝了一口酒,脸仰起,闭起眼睛,似乎在享受,他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你这水肿,越来越明显,这胸里的肿瘤又大了吧?”酒摊老板皱着眉头说。显然他和胖子是熟悉的。 “肯定大了。”胖子捶了捶他的胸口,“我感觉它都有种向外扩张的想法,就跟异形一样,马上都能破胸而出了。” 宋宁在一旁静静地听,这也属于病人的症状描述,宋宁很清楚,这胖子没几天了。 胖子又是一大口酒,这一口他将啤酒干到底朝天。 接着胖子艰难地站起身。 “我走了,伙计,如果这几天见不到我,你就去我那里一趟,把发电机拉回来,补你酒钱,我知道我欠了多少。” “知道了,不再来一杯吗?”酒摊老板举起杯子,示意胖子再喝点过过瘾。 “不啦,对我来说这是浪费。”胖子大大咧咧说道。 胖子扬扬手,他走得很慢,走几步还停歇一下。 酒摊老板没说再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胖子慢慢走远。 宋宁却看到他眼神里隐藏的泪光。 “你和他很熟悉。”宋宁在一旁说道。 “我哥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酒摊老板轻声回答。 他手中的玻璃杯们叮当作响。 他假装手下很忙的样子,其实是想找点事情做缓解他内心的不平静。 都是重情义的人,也许,他是玉米种子的合适人选呢?宋宁心想。 能不能拜托于他呢,或者通过他找一个适合的人? 宋宁喝着酒,正在心想着,这时有人突然在他面前坐下。 第113章 根据那瓶维生素她在鬼市找到他 是琪琪,正气呼呼地盯着他。 “来一杯。”琪琪将那瓶维生素放在桌子上,她的力气很大,动静声可不小,旁边坐着喝酒的几个人同时吓了一大跳。 “你这,只能半杯。”酒摊老板看了一眼维生素说道。 “行,快拿来。” “你喝什么酒。”宋宁低声说。 “你能喝,我怎么就不能喝。” “你是女孩子。” “得了吧,之前我跑车的时候,只要是不开车,哪次不是五瓶啤酒打底来解乏。” “好吧,我记起来了。” 在琪琪的父亲生前,他的酒量就相当惊人,而她的母亲有时也会小酌几杯。因此,在众多女孩中,琪琪的酒量显得尤为突出。 “但是,这药我是希望你用来吃的,不是换酒的。” “给了我,我想怎样处理就怎样。”琪琪依然赌气说。 “你的溃疡,好点没?” “本来是好些了,可是让你这一气,又严重了。” 宋宁想了想,情绪确实会间接的造成口腔溃疡的加重,他不敢看着琪琪的眼睛,只好默默点点头。 “那么,我向你表达我的歉意。”宋宁诚恳地说道。 “仅仅道歉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希望我如何弥补过错?” “为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开?”琪琪要求宋宁解释原因。 “我无力懦弱还连累旁人,没脸回去。”宋宁实话实说。 “你这样想,真是让我失望。”琪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失望。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宋宁的声音低沉,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你总是这样,一遇到问题就逃避,从不面对。”琪琪的语气中充满了责备。 “我明白,我明白。”宋宁重复着,他知道自己无法辩解。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你明白我一个人有多难吗?”琪琪的声音开始颤抖,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酒摊老板把酒放在琪琪面前的桌子上。 琪琪一把拿起,一饮而尽。 “对不起,琪琪,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宋宁的声音哽咽,他感到自己无比的无能。 “你不知道怎么面对我?那你有想过我怎么面对你吗?你有想过我一个人承受了多少吗?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我就一直留在那里,有一天,房子里进了别的幸存者,他们来势汹汹,我只能藏在房顶上,他们刚走,我就踩滑了摔下来,我的手骨折了,没有药,我就硬撑着,我的一只手现在已经残疾了。”琪琪终于忍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很抱歉。”宋宁的声音充满了悔意,他伸出手想要握住琪琪的手,但又犹豫着。 “抱歉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我需要的不是你的抱歉。”琪琪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她凶巴巴地说道。 “我……我会努力弥补的。”宋宁终于鼓起勇气,握住了琪琪的手。 他握住的那只手,正是琪琪摔伤骨折后,无奈之下只能靠它自己愈合的左手。 很明显的骨折错位后的畸形愈合,宋宁明白,琪琪手的功能,已经失去了很多。 琪琪的手在宋宁的手中微微颤抖,她的眼泪终于不再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滑落。宋宁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他紧紧地握着琪琪的手,仿佛要将所有的歉意和关怀都传递过去。 “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的手完全康复。”宋宁的声音坚定而温柔。 琪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宋宁,她的心中虽然还有怨气,但看到宋宁真诚的眼神,她的心渐渐软化了。 “完全康复之后呢?”琪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 “继续保护你。”宋宁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酒摊老板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他见过许多来来往往的客人,但像宋宁和琪琪这样情感纠葛的却不多。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去收拾他的酒摊,给他们留下一些私人空间。 琪琪擦了擦眼泪,她知道宋宁的道歉是真心的,但她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她慢慢地抽回了手,拿起酒杯,玻璃杯里还剩下几滴酒,她一滴都不想浪费。 “我们先回去吧,我帮你处理一下手。”宋宁提议道。 琪琪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的手需要专业的治疗,而宋宁的陪伴让她感到一丝温暖。 两人起身离开酒摊,天色又快要微明了。 “要不要我背着你走,像小时候那样?”宋宁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和琪琪还是孩子时的情景。 琪琪喜欢被他背着,享受被疼爱的感觉。 琪琪没有回答,她还赌气,所以这会儿不想和宋宁说话,不过,她的心里已经不再那么怨恨。 她知道,宋宁的回归,是新的,好的开始。 第114章 是农民的后代,那么自己种玉米咯 宋宁和琪琪迁移到了一个新的地点。 末日的环境下,安全才是首要的考虑因素。 他们挑选了一间位于县城中心的小型住宅,住宅包含一个阁楼。 小居室的条件简朴有限,但宋宁和琪琪看中阁楼的位置,阁楼窗户给他们提供了很好的视野。 这是一个有利位置,他们能够随时观察到四周的情况,确保没有潜在的危险逼近。 宋宁在阁楼上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陷阱和警报装置。 接着又利用一些废旧家具和木板,搭建了一个隐秘的储藏空间,可以用于存放食物,即便有不请自来的访客闯入,他们也不易察觉到物资储备的存在,当然,这个空间同样可以作为躲避的场所。 琪琪将房间整理干净,她将窗帘进行了重新改造,加厚并加宽,避免室内光线外泄,引起外界的注意。 在搬来新住处的一周之后,天空突然变得阴沉,紧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倾盆大雨。 这场大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持续了好几天,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雨水之中。 幸运的是,宋宁和琪琪在搬家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们从先前的居住点带来了足够多的食物,这些食物足够他们使用十多天的时间。 这样一来,即便是在这持续的大雨中,他们也不用担心食物短缺的问题,可以安心地等待雨过天晴。 雨一直下着,宋宁和琪琪坐在窗边,用这时间来观察着四周的景象。 街上的下水道无人清理,一连几日的雨水,已经深至半人高,就像一个迷你的街道湖泊。 天空呈现出灰黑色,仿佛是一个无法打破的困局,显得格外神秘且阴沉。 树木在风雨中摇摆不定,去年的枯叶被风吹落,随波逐流。 在这段时间里,宋宁阅读了几本书籍。他已经很久没有翻阅过书页了,当他再次读书时,竟然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即便是在下雨天,坐在阁楼窗边的他们还是能够看见幸存者的身影,没有结伴的,都是孤独地一个人。 无论是身披破旧的雨衣,还是举着一把伞,这种天气,雨中的跋涉总是艰难无比的,为了寻找食物,即便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不得不外出,这让宋宁和琪琪看了,有种爱莫能助的伤感。 由于他们的食物储备非常有限,这意味着他们每天不得不非常节俭地度过每一天,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帮助其他人。 他们仅剩下一些水、罐头以及一袋带有冻干水果的麦片。 尽管食材非常简单,但琪琪却非常享受她和宋宁在一起的二人世界。 她会将麦片倒入碗中,然后将鱼罐头从罐头盒中取出,精致地摆放在盘子里,就像在制作米其林美食。 因为有了宋宁,这样的环境中,琪琪还是努力地寻找生活的乐趣和满足感。 只是她的手,断裂的地方已经长满了骨痂,已经没逆转的可能了。 发了芽的玉米种子,那些小小的芽尖又长出来了一点点,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生命的顽强和希望。 琪琪小心翼翼地将装有这些种子的瓶子拿在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感受着这久违的生命力,心中充满了无比的兴奋与满足。 她好像又看到了丰收的玉米田,老家乡村的玉米田,无边无际,好像整个世界都是玉米们的天下。 而宋宁,已经放弃了寻找合适的托付人的想法。 他决定亲自承担起种植这几粒发芽的玉米的责任,不再将玉米种子托付给他人。 他的自信,源自于琪琪的鼓励和支持。正是琪琪的话语与信任的眼神,给了他勇气。 宋宁开始相信自己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 琪琪说:“为什么要找其他人呢?咱们不就是农民的孩子吗?还有谁比咱们更适合这个任务呢?” 琪琪的话打动了宋宁的心,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能力和潜力。 虽然宋宁也明白,种植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他并没有掌握这门学问和相应的技能,但琪琪的话确实有道理,毕竟他们的老祖宗们,都是凭借着一种执拗的信念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一步步摸索出种植的经验。 这些经验经过一代代的传承,虽然没有系统的理论支撑,却蕴含着无数的智慧和实践的精华。 宋宁感觉,或许他需要的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更需要的是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和对种活这些种子的信念。 当然,最好还有上天给予的运气。 这雨下了整整一周才停下来,宋宁和琪琪忙碌起来,除了寻找水源,还要找适合玉米种子生长的土地。 玉米这种农作物最适合在春季进行播种,因为春季的气候条件对它的生长非常有利。 可是现在已经是夏季,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他们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他们还准备进行一次冒险,因为他们心里也没数,夏季种玉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可是,发芽的玉米种子已经不能再继续待在瓶子里了。 这些种子已经开始了生长的过程,它们急需土壤来继续生长,否则可能会因为缺乏足够的空间和养分而停止生长,甚至死亡。 因此,他们必须尽快将这些发芽的种子移植到土壤中,让它们能够在适合的环境中继续生长。 宋宁和琪琪每天清晨出发,背着沉重的背包,宋宁怀揣那瓶仿佛刚刚睁开惺忪之眼的玉米种子。 他们穿行在一片片荒芜的土地上,心中怀着希望,试图寻找那些曾经被雨水滋润过,从而重新焕发生机的土壤。 可是,有没有生机,要由植物说了算,所有土地上的生机似乎早已被剥夺,所有的土壤都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看不到任何活着的植物,荒凉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死于饥饿的鸟类。 这些可怜的鸟儿瘦得皮包骨头,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它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身体已经变得如此消瘦,以至于骨骼清晰可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生命的悲惨。 有些幸存者最终还是未能逃脱无情的命运。 宋宁发现一个同样消瘦如骨的男子,面朝下的倒卧在田野之中,他的手指深深地插入泥土,仿佛试图从大地中挖掘出一线生机。 显然是饥肠辘辘,以至于产生了幻觉,仿佛在土壤中看到了红薯或土豆,因此急切地开始挖掘。 琪琪踏进一户农家的小院寻找农用工具。 刚走进屋内,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鼻而来,令人窒息。琪琪不禁捂住了鼻子,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恶心,昏暗的房间里,她发现了一幕令人痛心的景象。 一对父女静静地坐在餐桌前,仿佛在进行一场永远无法结束的晚餐。女孩的身体已经腐烂,趴在桌上,手里还紧紧握着她的小杯子,里面只剩下一点浑浊的水底。父亲则仰面躺在椅子上,脸上凝固着痛苦的表情,仿佛在临终前经历了无尽的挣扎和绝望。 琪琪的心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无助所笼罩。她感到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感受到了这父女俩生前的绝望和无助。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哇的一声哭着跑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闻声而来的宋宁看见这一幕,脸色凝重地找来一张床单,默默地盖在父女俩的身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天的寻找,他们终于在一片低洼地发现了一块肥沃的土地。雨水的冲刷使得这里的土壤松软而富含养分,正是种植玉米的理想之地。宋宁和琪琪立刻开始动手,清理杂草,翻耕土地,播种,浇水,按部就班地进行。 这块土地距离他们的住所并不遥远,他们每天往返一两趟是完全可行的。 尽管不到十粒种子,但宋宁还是用竹竿和麻绳构建起简易围栏,他将种子的种植区域圈起来,这样能够防止动物的侵扰。 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如今都深陷于令人畏惧的饥饿困境。玉米种子遭受破坏的风险实在太高。 清晨播下种子,到了夜晚,宋宁和琪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们的心,被田里的玉米种子所牵挂着,于是两人决定不再尝试入睡,他们前往播下玉米种子的土地。 月光特别好,月光的照耀下,田地不怎么美好,田地依旧保持着它那死去已久的衰样。 土壤覆盖在玉米种子之上,种子怎样了呢?宋宁和琪琪很想知道,但他们能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 在末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好事稀少,而坏事却频繁发生。 第115章 死去的玉米种子与复活的鱼鳞 不是所有的期待都能实现,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不是所有的祈祷都能被神明听到……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 按玉米的生长周期,种子应该开始发芽了。 宋宁和琪琪每天黎明时分都会来到田边观察种子有没有出芽。 第四天清晨,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来到田间的宋宁和琪琪惊喜地发现,有一粒玉米的位置,土壤表面微微隆起,似乎是小生命在其中蠢蠢欲动。 其他几粒玉米的位置,却是毫无反应。 但这也足够让宋宁和琪琪兴奋不已,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 又是两天过去,土壤隆起的地方还是老样子,没有半分变化,宋宁和琪琪开始有些焦虑,他们担心种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继续坚持两天之后,宋宁和琪琪决定不再等下去。 琪琪的注视下,宋宁用一根树枝挑开隆起的土层。 玉米种子的旁边躺着一只甲虫。 它也发现了这块地方,遇见了玉米种子,同样满怀期待地希望它能够发芽。它选择在土层下安家,紧挨着玉米种子,仿佛这样日子就有了盼头。 毕竟,没有活着的植物,它也难以继续生存。 可是种子并未如他们所愿地生长。原本已经萌发芽头的地方,微小的芽头已经枯萎,干涸得如同发黑的小舌头,毫无生命的迹象。 甲虫见土层被掀开,它吓得一动不敢动,企图用装死来逃过这场被发现的劫难。 宋宁和琪琪虽然感到失望,却无意为难那只甲虫。 在这个时代,能遇到一只甲虫实属不易。 玉米种子的枯萎也不能怪罪于它。 自从将玉米种子播种之后,发芽的位置始终未见任何变化,这表明玉米种子在种植入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失败了。 末世的阴霾,强烈的挫败感,再次降临在宋宁和琪琪的头上。 不用细想,之前所有的经历,哪次又不是以失败而告终的,好的事情,成功的事,似乎一件都没有。 宋宁细心地将翻起的土层覆盖回甲虫的身上。 他不愿甲虫也感受到种子无法萌发的绝望,让它依偎在种子旁,怀揣着希望继续守候。 在绝望降临之前,它至少还能享有等待中的那份宁静。 宋宁又将其他几粒玉米种子扒拉出来看了看,毫无例外,芽头全都枯萎发黑。 至今,全军覆没。 宋宁和琪琪坐在田埂上,周围是枯萎的树木和荒芜的土地,看着毫无生机的土地,两人心中充满了无奈与迷茫。他们曾经满怀希望,幻想着玉米的成长与收获,可现实却一次次地将他们打回原形。末世的荒凉与孤寂,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们的无能为力。 “植物不生长了,人类要灭亡了。”琪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 宋宁紧握着琪琪的手:“总会找到办法的,就算咱们不能,肯定有幸存者正在想法让农作物重新生长。” 他们沉默了片刻,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沉重。 食物越末日,食物越来越难找。 如果农作物的生长进程继续停滞,种子不再发芽与成长,那么食物储备将会减少到所剩无几,生存挑战越来越严峻。 有时,宋宁与琪琪搜寻一整天,也难以找到任何食物。 有时会一连几天吃不到像样的食物。 琪琪与宋宁的身形,变得消瘦至极,皮肤下面,仿佛只剩下了覆盖在骨骼上的薄薄肌肉,脂肪已全然不见,它已被彻底消耗。 但寻找还是要继续。 他们在一处农贸市场卖鱼的档口,发现了一篓子风干的鱼鳞。 卖鱼的人在杀鱼时会噌噌地将鱼鳞刮掉,鱼鳞就这样丢弃一旁。 这个发现让琪琪眼睛一亮。 一条鱼的鱼鳞微不足道,一篓子鱼鳞那可是宝贝。 “今天有好吃的喽!”琪琪开心地说。 “就这?这是什么?鱼鳞吗?”宋宁认了出来。 “嗯,它对女性来说更加友善。”琪琪开心地回答说。 “为什么?” “它可是胶原蛋白的超级来源呢!你是学医的,知道胶原蛋白对女孩的皮肤有多重要。这鱼鳞经过处理,就是富含丰富的胶原蛋白的好食物,能帮助肌肤保持弹性和紧致。”琪琪继续解释。 “这样啊。” “嗯,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在我们家里吃饭时就有这道菜吗?”琪琪问。 “想不起来了。”宋宁老实回答。 “脑子好健忘,那可是我奶奶做的拿手菜,鱼皮冻。” “啊,想起来了,就像果冻一样,吃起来q弹的,还加了葱花和青椒芫荽什么的。” “对的,就是那道菜,我们家里以前经常吃,不过奶奶去世后就没有人再做这道菜了。” “你这一说,我想起那道菜的滋味了,我记得当时我怎样都不相信它是鱼鳞做成的,我坚信鱼鳞吃下肚子会刮伤肠子,而那道菜是凉粉,你们用凉粉来哄我的。” “坏心眼子。”琪琪嗔怪道。 “不是年龄小,不懂嘛。”宋宁为自己开解。 “唉,不过胶原不胶原的现在也不重要了,能滋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走啦,回家,今天有好吃的。”琪琪快乐地说。 这是这些天以来,她最快乐的时刻,就像一个得到一根棒棒糖变得很开心的小女孩。 琪琪利用过滤后的雨水仔细清洗鱼鳞,清洗完毕后,她开始将鱼鳞浸泡起来。宋宁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一切。 琪琪将装满鱼鳞的篓子背回了家,这些鱼鳞的重量加起来足有十来斤重。 不过现在天气炎热起来,琪琪认为需要细水长流地吃下这些鱼鳞,她决定每次现做,吃多少做多少。 “我曾经读到过一个故事,说旧时的江南地区,富裕家庭娶新娘时,会在新娘进门的第二天让她做一道鲥鱼。如果新娘直接刮去鱼鳞,就会遭到旁人的嘲笑。有一户人家迎娶了一位新娘,她在众人面前刮鲥鱼鳞,因为鲥鱼好吃在于它的鳞,所以一旁的人纷纷摇头表示不满。新娘对他们的不满不以为然,在刮下鱼鳞后,细心地将它们排列整齐,并用细线串起来,最后又铺回鱼身上。人们惊讶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新娘解释说,在享用鱼时只需轻轻提起线来,这样既不会影响鱼的美味,又方便食用。众人听后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何为真正的豪门风范。” “可是,他们娶这个新娘子进门前,难道不知道新娘子是不是大户人家孩子吗。”琪琪不解地问。 “我觉得,可能是通过这个方法判断大户人家有没有没落吧,毕竟没落了是不能这样吃鲥鱼的,平时也就家常便饭而已。” “这个故事漏洞百出,大户人家的女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会被爸妈送到厨房接受厨房教育的。”琪琪摇头说。 看起来,琪琪并不喜欢这个故事。宋宁了解她,她像个男孩,更喜欢那些充满奇幻和冒险的故事,而不是这种充满生活琐事的描述。 不过,女性往往从女性的角度出发去理解和考虑问题。 在富裕的家庭中,通常会雇佣专业的管家和仆人来处理日常琐事,诸如刮鱼鳞和烹饪鱼类这样的工作,自然不会由家中的千金小姐来承担。 将鱼鳞泡软后,接下来便是下锅烹煮,这一步骤需要消耗大量的柴火。 由于缺乏自来水、煤气和电力资源,尽管宋宁他们已经安装了太阳能发电设备,但那点电力仅足以供应照明使用。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柴火仍然是主要的烹饪能源。 当鱼鳞煮成一锅浓稠的鱼鳞汁时,去火,此时的鱼鳞汁需要在锅中静置一整夜。 深夜,琪琪起床好几次,她走到锅边查看,毕竟这是她首次制作鱼鳞冻,她很怕会失败。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早晨,鱼鳞汁已经凝固得如同果冻一般。 琪琪欢喜地将鱼鳞冻挖出,盛放在盘中。 就是家中调料有限,只有盐与酱油,琪琪就用这些简单的调料来调味。 她端着鱼鳞冻请宋宁品尝时,心里还是没有底的,可宋宁将鱼鳞冻送到嘴里,细细咀嚼两口之后,宋宁发现,即使缺少调料,可鱼鳞冻爽口滑嫩,还带有鱼肉的自然清香,完全没有腥味。 “天呢,这也太好吃了吧。”宋宁没等咽下鱼鳞冻,便惊呼起来。 琪琪彻底放下心来,她眉开眼笑,用筷子也夹起一块鱼鳞冻送入嘴里。 第116章 牙疼这个杀手找上了 他 宋宁的牙开始找事了。 之前挺懂事的牙,现在变得越来越不听话。 起初只是偶尔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宋宁它们的存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疼痛变得愈发频繁,宋宁发现,牙疼这种事,是喜欢在深夜里突然发作的,正在熟睡时,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刺痛,像一把偷袭的剑,猛然插向他的心脏,疼痛让他从梦中惊醒。 接着来,一夜都是辗转反侧,宋宁既疲乏又困倦,他试图找到一个能够睡着的姿势,但那疼痛仿佛有生命一般,更像一个杀手,紧随其后,不肯放过他。 宋宁开始尝试各种方法来缓解这种折磨。他用温盐水漱口,希望能消炎止痛;他尝试用凉毛巾敷在脸颊上,试图让那颗叛逆的牙齿冷静下来。他还找到了花椒含在疼痛的位置,但牙痛没用多久就战胜了花椒的作用。 如果有牙医就好了,宋宁忍着钻心的疼心想。 又是一个深夜,牙齿的疼痛逐渐蔓延到整个头部,疼痛也在攻城略地,先是占领口腔,接着是他一侧的腮,后来是半张脸,现在,是整个头部,将来还会继续发展。 想到这里,宋宁感觉他不想努力地继续活着了,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接着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可是想到隔壁房间熟睡中的琪琪,宋宁还是压制住疼痛带来的呻吟声。 宋宁回到床上,试图再次入睡。然而,疼痛依旧如影随形,让他无法安宁。 现在,他只能在痛苦中等待黎明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疼痛似乎在嘲笑他的无助。宋宁感到一阵无力,他在虚弱中终于睡着了,可黎明还没到来,疼痛又在宋宁疲惫的脸庞狠狠抽了一耳光。 因为牙痛两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宋宁缓缓睁开眼睛。 身体更加沉重了,他甚至无法起身。但他还坚持走到水桶那里,舀了一勺水,他含口凉水,想缓解一下牙痛。 含着凉水的宋宁感到一丝短暂的舒缓,但很快,那股刺骨的疼痛又如潮水般涌了回来。他无奈地吐掉水,无力地靠在墙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绝望。他开始怀疑,这颗牙齿的折磨是否真的有尽头。 天明,琪琪很早就起了床,出了房间,她一眼看见半趴在沙发上的宋宁。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听到琪琪的声音,宋宁昏昏沉沉抬起头来。 “牙不舒服,没睡好,就在这里坐了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 “你的脸。”琪琪大声叫起来。 宋宁摸了摸他的脸,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琪琪为什么大叫了。 他的右脸颊肿得像个馒头,还滚烫无比,仿佛里面包着一团火。宋宁苦笑了一下,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看来这颗牙不仅让我没睡好,还让我变得像个小丑,本来就够丑的了,这下子更丑。” 琪琪皱起了眉头,关切地走到他身边,捧起他的脸仔细地观察。 “你这牙齿,发炎了,如果不消炎,情况只会越糟糕。” 琪琪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 可是末世去哪里找消炎药? 仅存的消炎药物,已被具备一定能力的群体所掌握,可即便这些人能力再强,消炎类药品的数量仍在不断减少,直至他们手中的库存也日渐枯竭。 琪琪曾亲眼目睹过有人为了几粒抗生素而大打出手,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有一个地方,也许我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也许到那里能找到解决你牙痛的药物。”琪琪突然眉头舒展,她想起她的堂叔。 琪琪的堂叔只有小学学历,小学毕业后,就不再读书,开始跟随师傅学习牙医技术,从未进入正规专业学校深造,也未取得医生职业资格证书。 经过几年的学习,他在村里开设了一家仅有两间小屋的牙科诊所,诊所的木制招牌上刻着“祖传牙科”几个字。他收费低廉,因此附近许多村民都愿意前往就诊,诊所门前总是络绎不绝。 堂叔赚得盆满钵满,成为了村里人羡慕的焦点。他不仅在城市购置了房子,还买了轿车。是个村民普遍认可的聪明人。 琪琪记得,堂叔曾因违法行医而遭受行政处罚。 最为严重的一次处罚发生在疫情爆发的半年前。当时,堂叔为顾客安装烤瓷牙时,没有进行必要的根管治疗。结果,顾客回家后脸部出现发炎和肿胀,进一步检查发现是感染所致。 在那场不幸的事件中,堂叔被判入狱半年。六个月后,他重获自由,却未能重拾旧业。命运似乎与他开了个玩笑,他刚被释放,疫情便接踵而至,无情地夺走了他的生命。 琪琪下定决心要回一趟村子,她打算前往堂叔的牙科诊所,希望能找到治疗牙痛的药物。如果找到了,她会立刻带给宋宁。 她实在不忍心看他忍受牙痛的痛苦。 宋宁因牙痛的折磨而无法外出,琪琪决定独自回村。 这一趟出行,大约需要耗费一整天的时间。 在离开前,琪琪为宋宁准备了一碗面汤水,她将汤水放置在桌上。随后,她背上双肩包,踏上了回村的路。 宋宁昏昏沉沉,他甚至出现幻觉,窗外有人在唱歌,这让他的疼痛中又增加了心烦意乱,宋宁挥着手,想赶走唱歌的人。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其实他正因为牙疼而引起了抽搐。 第117章 袭击者叫她小甜心 站在熟悉的,但如今已经空无一人的村庄里,琪琪心中百感交集,更多是对往日的眷恋,她在这里出生,长大。 小的时候,村子孩子还有很多,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孩子们在田野里追逐嬉戏,老人们在树荫下悠闲地聊天。 那时,她是宋宁身后的小尾巴,甩也甩不掉。 宋宁不喜欢和女孩一起玩,于是她渐渐就有了男孩的性格,只有这样,她才能加入到宋宁他们这些孩子的群体里。 沿着熟悉的小路琪琪走向堂叔的牙科诊所。 诊所的门紧闭着,封条已经裂开来,琪琪试着推了推门,门竟然开了。琪琪走进诊所,发现里面一片狼藉,显然这里面已经被幸存者们翻找过。 琪琪开始在诊所里四处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药物。 在一堆杂物中,她终于发现了一个药箱。琪琪打开药箱,里面空空如也。琪琪失望地叹了口气,但她并没有放弃,继续在诊所的每一个角落搜寻。 她的目光落在地下,地下有两包被踩脏的止疼粉。 农村人经常吃的一种头疼粉,便宜,,里面含有咖啡因,止痛效果很好。 不过脏的只是外包装,琪琪将两包药捡起来,里面的药粉完好,这次没白来,还是有收获的。 琪琪还在堂叔打包的一堆脏衣服里找到一包没拆封的奶糖,堂叔喜欢吃甜,尤其是糖,家人不让他吃,他就藏起来偷偷吃,所以不到五十岁就一口烂牙,想不到吧,野牙医也是牙医,想不到吧,牙医一口烂牙。 正因为堂叔偷偷地藏起了那些糖果,才让琪琪这次不经意间有了惊喜的发现。 琪琪将糖块放进自己的挎包里,打算留着回去之后慢慢吃。 糖块会将心情影响的同样甜蜜,琪琪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从堂叔的牙科诊所出来,琪琪继续在村子里四处寻找,希望能有更多的发现。 她搜寻了许久,可依然一无所获,甚至连一粒米粒都没有找到。 在她回来之前,这村子被幸存者们翻了个底朝天。 回家的路上,琪琪经过了堂叔的坟墓。 凝视着那块刻着堂叔名字的石碑,琪琪仿佛看见他生前的笑容。 堂叔热心,家庭条件不好的病人,堂叔是不挣人家钱的。 琪琪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难过。村庄里的亲人们全都离开了,她还活着,承受所有的思念。 离开之前,琪琪从挎包里拿出一粒奶糖,轻轻地放在堂叔的坟前。 奶糖是她对堂叔的一种默默的感谢。 奶糖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碑旁,琪琪转身离去。 她刚离开,似乎是微风吹过,奶糖轻轻地摆动两下,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伸出手指试图捏起它。 最好的治疗就是补牙,可现在哪里还有牙医呢。 琪琪忧心忡忡向家里走去,她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是下午四点。 然而,只有有两包止痛粉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消炎药物,以及足够的持续治疗剂量。不然宋宁的肿痛还会继续加重。 琪琪将她能够想到的,周边的,能够保证她晚上回到家里的小医院和诊所,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一个能够提供她所需药物的地方。 考虑片刻,琪琪决定冒险前往更远的地方。 夜色渐浓,街道两旁房子那黑漆漆的窗口,像是时刻都会上前吞没她的怪物。 夜色黑如深渊,街上只有星光带来的一点点微弱的光线。 琪琪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加快了脚步,虽然她胆子很大,但平时从不夜里独自出行,这还是头一回儿,她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她知道,越往远处走,陌生的环境和未知的危险就越多。 万籁俱寂,只有自己的脚步声。琪琪不断安慰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能让恐惧占据上风。 她所去的地方,有消炎药的可能性非常大,琪琪有着这样的强烈的感觉。 希望感觉正确。 宋宁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斜。 他不仅没有因为疼痛导致的晕厥而多休息一会儿让神智清醒,反而感到更加昏沉。 琪琪还没回来。 平时宋宁和琪琪都是结伴外出,看到琪琪独自外出,宋宁不免担心起来。 牙疼钻心,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痛感片刻也不肯放过他。 宋西下了楼,走到回家必经的路口等待着琪琪。 琪琪独自外出寻找物资了吗?宋宁心中暗想,他感到有些忧虑。 可是又想到琪琪那机警如同小野猫般的本能,以及她躲避风险的高超技巧,他的担忧便稍稍减轻了。 可能这次走的远一点,所以用的时间比较久。宋宁感觉他站立不稳,于是他走到路边,坐在路牙石上继续等着琪琪。 他的牙痛又改变了一种新的疼法,一跳一跳,在他饱受痛伤的牙床上,开始了频率如同蹦迪一般的疼,接着,又像装修,一捶一捶砸在他的牙神经上,宋宁疼到眼前发黑,晕厥感又向他袭来。 就在这同时,行走中的琪琪,没反应过来她的身后有人向她举起了球棍。 琪琪晕厥过去。 她隐隐感觉有人在翻她的挎包,一个人在说话。 “她还有糖吔,那么叫她小甜心好了!” 第118章 牙痛如同即将坠入地狱 宋宁全身冒着冷汗,尽管还未到七月,他却感到酷热难耐,仿佛置身于熊熊烈火之中。 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天气的原因。 身体内部如火般炙热,外部却似乎遭受着洪水般的冲击。 剧烈的疼痛让他汗如雨下,汗水不断流淌,在他的脚下汇成一滩。 很快,宋宁感觉到口渴,他已经很久没有喝水,这时他感到急需补充水分,但体力的极度匮乏,让他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夕阳的余晖已全然消逝,四周被暮色笼罩。 宋宁在疼痛中酝酿了一会儿,接着他努力站了起来,他准备先回家稍作休整,喝上一口水,然后再回来继续等待琪琪。 刚一踏进家门,宋宁就重重地摔了一跤,这一跤的冲击力之大,差点让他失去了半条命。 他挣扎着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向镜子前,仔细观察自己的状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发现牙齿的炎症已经蔓延开来,红肿得比前一日更严重。 更糟糕的是,他的眼睛也开始肿胀起来,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由于眼睛的肿胀,他无法准确判断出桌子与自己的距离。走动时,他先是重重地撞在了桌子上,随后,他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却难以起身。 眼珠也疼,他恨不得将疼痛中的眼珠子给抠出来。 没有医生,没有药,看样子再等下去就会有生命危险,这炎症很快就会漫延到他的脑组织里。 身为医学生,他很清楚,大脑这时很危险,如果不用药物进行治疗,炎症将会扩散,影响到脑部中枢神经系统,导致脑部中枢神经系统受损,接着会引起颅内感染,会影响到大脑...... 他必须控制风险的进一步扩散。 他先用凉毛巾敷了眼睛。 清凉带来的缓解也仅仅那一两秒。 宋宁不停地打哆嗦。 他狠狠心,做出一个决定。 在这之前,他需要了解情况。 他对着镜子检查口腔情况,镜面有点脏,影响他的查看,于是他先用厕纸将镜子擦干净。 擦镜子的过程,就耗费了他仅剩的力气,他虚弱地喘着气,差点虚脱过去。 擦干净镜子,他又挣扎并跌跌撞撞回到桌子旁,他看见了琪琪给他准备的那碗面汤水。 疼痛中,他将面汤水喝的一滴不剩。 又在桌旁坐下来休息一会,又在持续的剧痛中站起来,重新走回到镜子前,头灯的光亮,足够他看清口腔里的情况。 他将头顶调整了一下,他艰难地张开嘴,面部的变形,让张嘴这种简单的动作在他这里不简单起来,他尝试好几次,却发现自己怎样都张不开他的嘴,就像变形的车门无法顺利拉开一样。 疼痛像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每一次张开嘴,都像是在撕裂,撕裂整个人的撕裂。 每一次的尝试都让他疼到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他再次调整了一下头灯,确保接下来的光线能够准确无误地照到口腔中他需要察看的角落。 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一次又一次地失败,每一次失败都让他感到无比的挫败和痛苦。 可他不能放弃。 最终,在经历了无数次撕裂般的剧痛之后,他终于成功地将嘴张开,尽管这个过程让他几乎无法忍受,疼到濒临晕厥的边缘,但他还是做到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钳子,这是他之前准备好的工具,他小心翼翼地将钳子伸入口腔,试图找到造成疼痛的根源。 每一次钳子的移动,都像要把自己送入到地狱一般。 但他找到了那颗牙,它深陷在一团肿胀的牙床肉里,当小钳子碰触到它的身上时,它在瞬间产生的疼痛,比宋宁之前所遭遇的疼痛扩大了数十倍。 这种疼,让宋宁的心脏停跳好几秒。 要死了,终于要死了,宋宁脑子里最后传来这种意识。 第119章 自行拔牙 但他没死,几秒钟之后,他又恢复了意识。 嘴仍然大张着,因为张开后不容易合上,也因为潜意识里合上了再次张开就难了。 宋宁呻吟着,呻吟声听起来像个病入膏肓马上就要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将打好结的鱼线拴在坏牙上,就像锁定一个即将进行拘捕的坏人。 拴线的过程,数次产生的晕厥感,竟然让宋宁撑下来了。 感觉线拴结实,宋宁这才跌跌撞撞走到门前,线的另一头拴在门把手上。 宋宁满头大汗,疼痛形成的汗水大滴大滴落在地下,嗓子眼却因为疼痛在痉挛在收缩,宋宁喘着气,发出自己都没感觉到呻吟。 他闭起眼睛,积蓄着力气,虽然也没什么力气了。 然后,他踢出了爆发的一脚,那一脚踹在了门上,而他也因为身体虚弱造成的重心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嘴部的疼痛瞬间撂倒了他。 他躺在地板上,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冷汗。 头灯也飞到一边,光线刺到他的眼睛,他伸出手,好在能够摸得到头灯,他将头顶换了一个方向。 他有所感觉,摔倒的原因也可能因为滴落在地板上的汗水,汗水让他的脚滑了 但他现在顾不到这些。 现在,他需要查看他的牙齿,是不是已经如他所想的那样拔了出来。 一时起不来身,他就颤颤巍巍,将手伸到嘴边,摸一摸,然后,触感告诉他,那颗牙齿,还在。 疼痛从牙龈处传来,强大报复般的疼痛,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痛苦只是一个开始。 宋宁没被打倒,他决定再来第二次。 这一次他不准备用鱼线,鱼线的战斗力太弱,他决定采用更坚固的工具。 还是小钳子。 宋宁先给自己的心理开动员会,这道关,无论如何都要闯过。 然后再平复情绪,接着拿起钳子。 钳子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但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宋宁将钳子的尖端对准那颗顽固的牙齿,尽量保持手的稳定。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成功拔掉牙齿后轻松自在的笑容。 画面给了他力量,他猛地一用力,将钳子紧紧咬住了牙齿。 疼痛发起了攻击,宋空的额头顿时渗出豆大的汗珠。 可是这时绝对不能退缩,宋宁继续用力,用颤抖的手,向外拔动,直到牙齿终于松动,然后在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中,牙齿被拔了出来。 啊----宋宁发出惨叫声。 惨叫停止,宋宁慢慢瘫坐在地,手中的钳子,和带血的牙齿一起掉落在地,战斗虽然结束了,但他两眼一黑,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宋宁昏死过去,他的脸贴在地板上,鲜血从他嘴里涌出,在地板上形成了 一滩鲜红的血泊。 深夜,宋宁醒来,头灯的电量,只剩下微弱的一丝光线。 宋宁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的视线适应这昏暗的环境。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 而琪琪还没有回来。 宋宁想先起身,他的脸黏黏的,他知道那是他嘴里流出来的血,他的嘴里满是血腥味。 这时他的手摸到了他拔下来那颗牙齿,将他折磨死去活来的那颗牙。 宋宁苦笑一下,它是下牙,按小时候的掉牙的传统,它应该被扔到屋顶上,这样的行为,寓意着将来他能够长出一颗坚固的牙齿。 然而,现在他躺在地上,身边没有熟悉的亲人,也没有屋顶可以扔牙。宋宁叹了口气,那些都是他回不到的过去。 他无力地将牙齿丢在一旁。 琪琪怎么还没回来,深夜了,她出事了吗?深深的担忧,让宋宁挣扎着站起来,他准备先去换一个照明工具,然后出去寻找琪琪。 宋宁找到了备用的照明灯。 他推开了房门,室外一阵尘土飞扬,显然起风了。 宋宁感觉他的头特别沉重,但他还是迈出了沉重的步伐。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夜色中回荡。 宋宁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琪琪,他只能在家附近走走,希望能够迎面遇到归家的琪琪。 走了一会儿,宋宁的心越发焦躁不安,“琪琪!”宋宁大声呼喊着,这很危险,但他顾不得这些。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风越来越大,这是沙尘暴的前奏。 最近沙尘暴越来越频繁,可之前,他们这里见不到沙尘暴的。 植物不生长,沙尘暴开始在这里做常客了。 第120章 真倒霉掉进了工地的地基坑里 宋宁不打算回头,他要继续寻找琪琪,虽然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他心里把琪琪能去的地方全都想了一个遍。 接着,心里蹦出一个他熟悉的地方。 他非常明白,琪琪是为了他才离家这么久,而她离家很久的原因,显然是为了给他找药,什么地方有可能找到药物呢,他和她都很清楚。 鬼市,她肯定去了鬼市。 这个时间本是鬼市交易的高峰期,但面对如此猛烈的沙尘暴,情况可能有所不同。 尽管无法确定鬼市是否照常营业,宋宁还是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虽然家里还一辆自行车,但自行车已无法骑行,末世无人养护道路,所有的道路状况日益恶化,路面变得布满裂痕坑洼不平,轮胎很快就会因此严重磨损,并且难以找到替换品。 自从燃油车和电动车无法使用以来,自行车变得极为珍贵,自行车的配件更是难以寻到。 是沙尘暴的前奏了,四周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星光躲藏起来。 深夜时分,滚滚的黄尘气息提前侵袭而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宋宁感觉呼吸更加困难。 宋宁脱下t恤,制作成一个简易的大号口罩,遮盖住鼻子和嘴巴。 上身只得裸着,但接下来沙尘扑打在身上的滋味更加令人无法忍受。 风声与风速迅速变大。 宋宁眯起眼睛,努力在狂风中辨认前去鬼市的路。 什么都看不清楚。 沙粒像无数细小的针一样,密集地刺痛他的皮肤。 宋宁低下头,尽量减少风沙对眼睛的伤害,但视野依旧模糊不清,手中的照明灯也不再起任何作用。 突然,宋宁感到脚下一空,身体失去平衡,他意识到自己踩到了一个被沙土掩埋的坑洞。他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四周只有无尽的风沙。 在一阵剧烈的撞击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躺在一个相对低洼的地方。 宋宁艰难地坐起身,好在他事先已做好准备,将照明灯的提绳系在了自己的腕带上,所以灯还在。 环视四周,宋宁看出他在哪里,这才认识到自己走错了路。 他误入了一处正在建设中的工地,不慎跌入一个深达两人多高的地基坑中。 头顶就是沙尘, 头顶就是沙尘,就像巨大的怪兽正在赶路,整个工地因此都在颤抖。 宋宁无奈地叹口气,他打算等沙尘暴小一点再继续赶路,等待的时间, 沙尘继续肆虐着。 沙尘暴肆虐之处,无一安全之地,即便蜷缩于坑底也逃不过。 狂风将一块铁皮卷起,直冲宋宁砸去。 像巨人之手将锅盖盖在正在烹煮的锅上。 尽管宋宁身体虚弱,但在生死关头,本能激发了他的敏捷。 他迅速侧身躲避,与此同时,锋利如刀片的铁皮紧贴着他的肩膀掠过,仿佛一把巨大的菜刀狠狠地劈在坑壁上。 宋宁擦着冷汗举起照明灯看了看,是铁皮的宣传画。 用什么材料不好,用这个,害人玩艺。宋宁惊魂未定的心想。 嘴里有液体流出来,宋宁用手背抹了一把, 是血,他的嘴边都是血,拔牙留下的空洞,创口处正在不断地向外出血。 刚刚躲过一劫,这时宋宁又感觉不太妙,他的身体烫的就像一个刚灌满开水的热水袋。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手。 不用细想他也知道,这是自行拔牙的后果。 牙龈感染,炎症像火一样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直至全身。 宋宁用舌头轻轻舔过那颗空洞的牙槽,一阵刺痛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糟糕的事总是接踵而来。 在沙尘暴肆虐过后,天空终于恢复了平静,但平静不过两分钟,一场突如其来的降雨开始了。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带走了沙尘暴留下的痕迹,宋宁被这雨打得抬不起头,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向下流着,带走了他嘴角的血,又冲到他的脚下,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宋宁睁不开眼睛,这雨毫不客气,也不管他正生着病,敲打的格外无情。 宋宁感觉他的思维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想思考,却怎样都找不到他要思考的方向。 刚才是热的快要死去,而这时,他的身体在颤抖,寒冷和疲惫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保持蹲坐的姿势。 坑底没有避雨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不,还是有的。那片铁皮,铁皮的大小,有一个越野车的车轱辘那么大。 宋宁半爬着扑向铁皮,用力将它从坑壁上拔了下来。 接着,再哆哆嗦嗦地举到自己的头顶。 皮上沾满了泥土和锈迹,雨水噼里啪啦冲刷在铁皮上面,一股铁锈的气息随着雨水冲刷下来。 还有土腥气,那土腥中不知夹杂了什么,气味难闻。 可是,这个漆黑和暴雨交加的夜晚,铁皮成了宋宁唯一的庇护。 宋宁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双臂竭尽全力地支撑着铁皮,将它牢牢地顶在头顶,试图抵挡那瓢泼大雨。 风又回头了,呼啸着从四面八方袭来,配合着雨,风雨交加,寒意透骨。 宋宁蜷缩在铁皮下,他全身都在不停地抖动,他的嘴唇哆嗦的更厉害。 更让他担心的是,脚下的积水瞬间就没到他的脚脖,然后是小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坑底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宋宁的精神开始涣散。 但一个寒颤过后,宋宁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迷迷糊糊地想起,他要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但那个人的面容却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 他只记得那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他愿意在这样的天气中挣扎前行。 宋宁睁开眼睛,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 那个人是谁呢? 终于,宋宁想起来了,琪琪,一夜未归的琪琪,他要去鬼市寻找琪琪。 当他重新振作起来时,注意到雨势已经减弱。 黎明悄然降临,天际开始泛出微光。 坑底的积水逐渐消退,显露出排水孔的轮廓。 宋宁放下手中的铁皮,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开始寻找逃生的路径。 就在这时,他意识到奇迹似乎降临在了自己身上。 他退烧了。 这会儿体温正常多了。 没有药,持续感染,又遇沙尘暴与暴雨,他却在这种种交织的恶劣条件下,奇迹般的退烧了。 地基坑的四壁异常陡峭,没有明显的攀爬点。 但坑底有一些材料,宋宁决定利用工地上的材料来帮助自己爬出去。 他发现了一堆钢筋,钢筋下居然还有几块木板。 宋宁将木板搭成一个简易的斜坡,然后用钢筋固定。 他小心翼翼向上攀爬着,每一步都必须确保稳固。 终于,他的手扒到了地基坑的边缘。 他竭尽全力,将自己拉了上去,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沙尘暴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宋宁看见工地上的行吊倒在地上。 从迹象来看,它倒下的时间并不长。 在这恶劣的天气条件下,鬼市恐怕不会开放,宋宁心想。 他打算先回家一趟,确认琪琪是否已经归来。 如果琪琪还未到家,那么他今天必须前往鬼市。 第121章 她成为绑架者们的'精选品\' 当琪琪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手脚被捆绑,口中塞着一件汗衫或其他纺织品,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汗味。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个麻布口袋里,她被塞进了口袋中。 外面一片喧嚣声,似乎有许多幸存者正在忙碌着,他们不停地搬运物品,仿佛是在从车上卸货,因为他们提到了她。 “把她搬得远一些不是更好吗?放得这么近,踩到她怎么办?” “那不是你刚才扔下来的吗?” “确实是,这种家伙搬起来最麻烦,我宁愿搬一个装有两百斤物品的纸箱,也不愿意搬这种人,软绵绵的,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用力轻了搬不动,用力过猛又可能...造成伤害,真是棘手得很。” “你感觉她是不是还活着?小飞那家伙下手重,这几天他送来的人里面有两个是死的,他下手太重被敲死的。” “死亡率这么高啊,可惜了,小飞这家伙不听劝,头都几次告诉他下手要轻,他还是我行我素。” 啊,被袭击了,又装进口袋里拉到这里。琪琪心里明白过来。 忽然,被袭击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咚,她的头上挨了一棒子,怪不得她的后脑勺疼痛不已。 这次又是比格基地绑架的她?琪琪心想。 就在那一刻,她遭受了一脚重击。 这一脚精准地踢中了她的腰椎,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她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体。从袋子外面望去,她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虾米一样蜷曲着。 这一脚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也不轻。可见对话的这两个人,显然不是善类,他们与绑架她的人属于同一类人,毫无同情心可言。 “啊哈,她还活着。”踢她的人愉快地说道。 这人仿佛在市场上选购了水产品,溜达半天,不放心的打开袋子看看,还好,他挑选的水产品依旧活蹦乱跳,保持着其新鲜度。 琪琪的倔强劲又上了头。 她用舌头将嘴里的布团顶出来,布团塞的很紧,没留一点空间,但琪琪没有放弃,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在布团滑动的一瞬间,成功地将布团吐了出来。 琪琪大口地喘着气,从窒息的边缘回到了人间,她需要休息片刻,尽管手脚被绑得紧紧的,但琪琪嘴巴自由了,她开始发出怒骂声,把她脑子里能够记得想来与想得出来的难听话全都骂了一遍,并且不带喘气的。 她以为,这样子就能够激怒外面的人,会把她放出来。 不过她的预判是错误的,当她骂得正酣畅淋漓时,她的脸,被一股力量猛然击中。 外面有人愤怒地在她头上踢了一脚。 “小心点,这可是精选品。”另一个人试图阻止这种粗暴的行为,然而他的话语中却将她称为‘精选品’。 这个带有侮辱性的称呼进一步激怒了琪琪。 疼痛反而激发了她的斗志,她骂得更加激烈,激烈到足以让被骂者的祖先们气得从坟墓中跳起来。 袋子的开口被解开,有人手持灯光向她靠近。首先,那人用灯光在她脸上环绕了一圈。琪琪眯起了眼睛,她受不了这刺眼的光线。 琪琪刚要开骂,那人将他手中的毛巾塞到琪琪的嘴里,这毛巾塞的更加结实,这一套,男人非常专业,看来没少做绑架人的这种事。 “哈哈,看你这次怎么骂!”一个刺耳的笑声在她耳边回荡,带着浓浓的恶意和嘲讽。 琪琪用不屈服的眼神瞪着男人。 “快点,今天得早收工,气象先生说一会儿有沙尘暴。”有人催促往琪琪嘴里塞毛巾的男人。 袋口被重新扎上。 搬运的动静继续,琪琪听出他们加快了速度。 随后,琪琪感觉出来,她再次被移动。 她的耳边传来电动马达的嗡嗡声,紧接着是颠簸感。 她感觉到自己正置身于一辆电动车上,与一批货物为伴。 周围似乎没有人看守,但琪琪无法做到自行解脱,她的手脚被绑得异常牢固。 她感到手腕处的血液循环严重受阻。 琪琪思考怎样才能从这袋子里挣脱。 她想起过去村子里来过马戏班,有一项表演内容就是袋子里逃脱,这是一个非常接地气的节目,所以很受村民们的欢迎,表演用的道具也是盛谷子和玉米的麻袋。 马戏班表演开始之前会播放劲爆的音乐,听到音乐,村民们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赶来。 孩子更是兴高采烈,三五成群涌向村头的空地。 那里搭起一个简易的舞台,四周挂满了五彩斑斓的旗帜,显得格外热闹。孩子们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对即将上演的节目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琪琪印象最深的就是口袋逃脱。 表演者是一个身材瘦小、动作敏捷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件花哨的演出服,脸上涂着夸张的油彩,看起来既滑稽又神秘。 他先是向观众鞠躬致意,然后从助手手中接过一个巨大的麻袋,那麻袋看起来和琪琪家里用的麻袋没啥区别,就是大几号而已。 接着他将麻袋抖了抖,示意里面没有任何机关。 接着,他请几位村民上台检查麻袋,确认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漏洞。 村民们用手摸了摸,用脚踢了踢,确认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麻袋。 年轻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请一位壮实的村民将他紧紧地绑起来,确保他无法动弹。 台下的村民则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 绑好后,年轻人被塞进了麻袋里,助手迅速地将袋口扎紧。 村民们紧张地等待着,只见袋子里的年轻人猛烈地挣扎,突然间,麻袋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观众们的心跳也随之加速,他们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就在大家的注视下,麻袋突然静止不动了。 助手小心翼翼地解开袋口,当麻袋完全打开时,观众们惊讶地发现,表演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袋子里,出现的是一只气定神闲的鸡。 鸡也是老演员,和村子里的鸡不是一类鸡,它出来时拍拍翅膀,表示它很好,演出非常顺利。 而先前被塞在麻袋里的年轻人,这时从台子的另一侧鼓着巴掌走向台中间。 村民们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孩子们更是兴奋得跳了起来。 表演结束后,有村民向马戏团的表演者询问他是怎样做到的。 表演者们微笑着解释,这是一种古老的逃脱术,需要极高的技巧和长时间的练习。 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透露太多秘密,麻袋逃生的魔术仍然神秘不已,这让村民们期盼着这些人下一次的到来。 明知是魔术,可琪琪还是心想,如果,如果她有那些表演者的本事该多好,那么这只袋子就困不住她了。 想归想,但琪琪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感觉到车的颠簸更加剧烈,甚至有了倾斜感,仿佛车子正在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不过,琪琪很快意识到,倾斜感不是颠簸带来了,她听见了风的狂啸。 电动汽车虽然装满了货,但还是抗不住这风的猛烈,几次差点翻倒。她听见驾驶室里司机的惊叫,还有副座上的人盲目的指挥声。 “慢点,那边的树倒了,小心,往左打......” 琪琪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知道,沙尘暴来了,最近的沙尘暴很是频繁,半个月前刚刚刮过一场,琪琪听说那场沙尘暴中死了不少幸存者。 从两个男人紧张的对话中听起来,这次的沙尘暴更猛烈。 这时他们应该躲在安全的房屋里,而不是室外的电动汽车上。 车窗外,狂风卷起漫天的沙尘,能见度几乎为零。司机努力辨认着模糊的路标,试图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 不过,现在他更急需找到用来躲避沙尘暴的房屋。 琪琪紧紧抓住车门把手,心跳如鼓。她知道,如果这次沙尘暴真的像司机和副座上的人所说的那样猛烈,那么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避风港。 “我认得这里,前面有个私人加油站!”副座上的人突然喊道,“我们可以去那里避一避!” 司机听了副座上男人的话,他调整方向,朝着加油站驶去。 风力越来越大,电动汽车在风中摇摆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掀翻。琪琪闭上眼睛,默默祈祷,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到达。 她快恨死了这两个男人,但天灾面前,一辆车上,他们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或者,翻车出事故也行,但要死就死这俩男的,她平安无事就好,她还要回宋宁那里呢。 暴风裹挟着地面上的物品 她快恨死了这两个男人,但天灾面前,一辆车上,他们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不过,翻车出事故也行,但要死就死这俩男的,她平安无事就好,她还要回宋宁那里呢。 狂暴的风暴席卷了大地,将地面上的物品无情地卷起。 灾难的声势愈发浩大,天地间都在颤抖。 车窗外,飞沙走石,是末日里最恐怖的景象。 这时,司机在微弱的车灯中终于发现,加油站的轮廓终于在漫天沙尘中若隐若现。 司机见状,毫不犹豫地将油门踏板踩到底。 可这关键时刻,暴风推来一间已经碎裂一半的集装箱式小屋,小屋在狂风的推动下,狠狠地撞击在电动汽车的侧面。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电动车瞬间失去了平衡,翻了两圈,最终侧翻在地。 人还没事,车内的两个男人反应很快,他们迅速打开车窗,拼命地逃了出来。 他们向着加油站的方向狂奔,此时那里就是他们唯一的避风港,他们全然忘记了车后箱里还困着的琪琪。 麻袋外的这一切,琪琪隐隐约约有所感觉。 然而,她却无法动弹,无法呼救,没法拯救自己。 风暴肆虐,卷起的沙尘如同浓雾一般,遮蔽天地,两个男人在奔向加油站的路上,不时被狂风卷起的杂物击中,但他们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琪琪在车后箱里,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她扭动着,用身体来撞击,试图推动车后箱的盖子,电动汽车质量不怎样,但那看似脆弱的金属板,在此时却如同铜墙铁壁,纹丝不动。 琪琪的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但她并未放弃,依旧竭尽全力地挣扎着。 在这片天地间,飞沙走石,世界似乎正通过这种方式,将地球的生态调整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远古模式。 琪琪的微小努力,无人可见,无人可闻,连苍天都无法察觉。 接着,狂风的拍打中,车动汽车再次翻滚起来。 一圈,两圈...... 像风的巨鳄咬住了电动汽车,此时进行着死亡翻滚。 两个男人此时已经奔到加油站,加油站是私人自建房,质量不怎样,已经破改的差不多了,但能够躲避沙尘暴就行。 两个男人刚刚跺开房门冲进房间里,一阵狂风追在他们后面,狂风的巴掌没扇在他们身上,却扇到破败的房屋身上。 房屋哪见过这种自然力量,体质又如此脆弱,房顶瞬间被狂风撕扯得更加支离破碎。木板和瓦片在空中飞舞,仿佛被无形的手抛向四面八方。 两个男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目睹房顶刮风。 他们惊恐地睁大眼睛。 接着,他俩本能地拥抱在一起,以这小小的团结,试图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但紧接着,失去房顶的庇护,脆弱的房子塌了,两个男人都被埋在废墟之下。 第122章 沙尘暴过后出现了一个有洁癖的男人 接着,狂风的拍打中,车动汽车再次翻滚起来。 一圈,两圈...... 像风的巨鳄咬住了电动汽车,此时进行着死亡翻滚。 两个男人此时已经奔到加油站,加油站是私人自建房,质量不怎样,已经破改的差不多了,但能够躲避沙尘暴就行。 两个男人刚刚跺开房门冲进房间里,一阵狂风追在他们后面,狂风的巴掌没扇在他们身上,却扇到破败的房屋身上。 房屋哪见过这种自然力量,体质又如此脆弱,房顶瞬间被狂风撕扯得更加支离破碎。木板和瓦片在空中飞舞,仿佛被无形的手抛向四面八方。 两个男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目睹房顶刮风。 他们惊恐地睁大眼睛。 接着,他俩本能地拥抱在一起,以这小小的团结,试图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但紧接着,失去房顶的庇护,脆弱的房子塌了,两个男人都被埋在废墟之下。 狂风抹去了两个男人的惨叫。 电动汽车的死亡翻滚也停了下来,停在砂石场的石子坡跟前。 沙尘暴终于走远。 太阳重新露出了脸,阳光洒在砂石场的废墟上。 已经快到傍晚了。 琪琪仍然蜷缩在车里,一动也不动,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 之前,困在麻袋里的她,身体随着车辆的翻滚而不受控制地来回撞击,与同车装载的货物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的脸上满是血迹,显然她出了很多血。 血已经浸透了麻袋。所以从外面看起来,这是一个沾满血迹的麻袋。 终于,有人出现在砂石场,他的脚步声踩在碎石子上,发出很大的动静。 看起来,他的鞋子很干净,这场猛烈的沙尘暴并没有影响到他。 他用工具将车门撬开,动作熟练而迅速。 车内一片狼藉,一看就是在沙尘暴中经历了剧烈撞击。 他一眼看见带着血的麻袋,袋子的形状看来,里面装着一个蜷曲的人。 这种事,他早已见怪不怪。 自从进入末世,他见过太多这种事,别说一个麻袋人,就是一摞麻袋人他也见过,并且气味难闻到闻者没有不呕吐的。 不过这袋子里渗出的血还是鲜红色,说明人还活着,或者刚刚死去不久。 他用工具捅了捅麻袋,如果不动,那么他要开始处理车里的这批物资。 一具尸体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他也不会关心。 物资上也是斑斑血迹,这个就需要处理一下,不过不是现在,等物资运回去之后再做处理。 末世的残酷早已让他麻木,生命的消逝,他表现的无动于衷,但是有用的物资会让他心花怒放。 他戴起薄款的,皮质的手套,然后用口袋里的小刀解开了袋子上系死的绳子。 小刀丢到一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麻袋,看一眼,他确认袋子里这年轻的女子还有微弱的呼吸。 就是伤势太严重,她身上有多处严重的擦伤和瘀青,但幸运的是,没有致命的伤口。 大量的血,来自她与这些货物之间的撞击而形成。 “你怎么这么倒霉了,这么大的沙尘暴,你竟然在这‘玩具车’里,不过,这也不是你想不想的事。”男人嘟囔着。 听不出他的嘟囔里有同情心。一种习惯而已。 刚将手套扔到小刀的旁边,他身边不远处又出现几个人,身背帆布带着支架的筐,一看就是出来收集生活物资的。 男人看了看身后,他在犹豫,这个女人,他要不要救。 沙尘暴天气,似乎总是给他们带来好运气。 总是能捡点啥,所以这次出行带着了用来背物资的超级大筐。 他们似乎对采石场这个荒废的角落并不陌生,熟练地在废墟中翻找着。 电动汽车在翻滚时还是掉落出一些物资。 还是特别难得到的,宝贵的药物以及一些食物。 第一个捡到物资的人,兴奋地举起手中的药盒向同伴展示。 男人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能理解这些人的渴望。在这个时代,每一点资源都可能成为生存的关键。尤其是药物而言,它代表另一条命,有时,有了药就是有了命。 “大哥,这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的血。”有人向着男人走来,看见满车厢的凌乱与血迹,他大声问道。 “袋子里是个女的,快死了,你回头看看她还能不能救回来。” “被装进袋子里?那边塌掉的加油站里有两个被砸死的男人,应该和这个女的有关系吧。”这人又问。 “死都死了,管这么多干嘛。”男人皱皱眉头。 没等他开口,问话的这人就将男人丢在一旁的手套捡到自己的背篓里。动作娴熟的不得了。 看样子,平时他们一直是这样做,这男人是头目,问话人是小跟班。 这伙人的行动分工具体,任务明确,没过多久就将砂石场里发现的物资收集到自己的大筐里。 一番搜寻后,他们离开了这片废墟,留下了一片死寂。 他们前脚刚走,宋宁后脚走到了这里,他的到来,和离开的那伙人,相差不到五分钟。 废墟和残骸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凄凉。 末世就是一场盛大的悲剧。 而他,是末世中无数悲剧中的一个, 他能做的,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尽自己所能,让自己活着。 他走到倒塌的加油站,看见废墟里那压扁的,不成人形的两个人。 通过衣装,他看出那是两个男人。 看样子是这场沙尘暴的受害者。 他走到歪倒的车前,仔细观察车内的情况,除了车厢里的血迹,没有任何可能的线索。 车内空荡荡的,没有人,司机已经已经逃走脱身,这血迹是司机留下来的吧。宋宁心想。 这辆车里已无继续搜寻的必要。他转身,打算返回那座坍塌的加油站,看看是否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物资。 走一路,找一路,是他们这些末日幸存者的生存习惯。 这时他的脚踩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面。 宋宁低头一看,是一把精致的小刀,看形状和花纹,像是新疆的名刀英吉沙。 这可是好东西,宋宁弯腰将小刀捡起来,在衣摆上擦了擦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这东西,他用得着。 私人加油站通常缺乏大型油库设施,而是仅配备几个大型铁皮桶用于储存汽油和柴油。 这些铁皮桶通常安置室内区域,储存方式相当简单,看着就不安全,因此常常成为检查人员的重点关注对象。 不过,与大型加油站相比,因为油价的便宜,这些非正规的“黑加油站”往往更受司机们的欢迎。 坍塌的废墟里,宋宁果然有了新的发现。 两个男人变形的尸体边,露出还有一部分未被完全损毁的,扁掉的汽油桶。 或许还能找到一些剩余的燃料。 宋宁费力地扒开水泥残块和钢筋,终于将那个汽油桶从废墟中拖了出来。 又用了一番力气,宋宁终于拧开了桶盖,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扑鼻而来。 尽管汽油已经所剩无几,但宋宁还是感到一阵欣喜。 想到电动汽车旁还有空的塑料瓶,宋宁又捡回塑料瓶子,接着他将这宝贵的燃料倒入了空瓶子里。 满满一瓶,宋宁脸上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这些燃料,或许能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多一些安全感。 至少在夜晚,他可以用瓶子里的油点燃篝火煮熟食物。 收集完燃料,宋宁继续前行。 他沿着被沙尘覆盖的小路前行,虽然对这条路不算熟悉,不过他知道,这条路通往鬼市。 四周的景象一片荒芜,没有人,没有动物,没有飞鸟,曾经热闹的乡镇,随着人类的消减而变成了断壁残垣。 行走中,宋宁一直保持警惕,末世中,除了自然的灾难,就是人类的贪婪和暴力。 后者比前者更可怕,前者能够及时躲避,后者,可能都没有反应的机会就失去了生命。 现在,他有了一把刀,还有了一瓶汽油。 第123章 这走廊如此熟悉是不是遇到了鬼打墙 琪琪被身体里的疼痛唤醒。 她躺着的地方,竟然还有电,屋子里亮着灯,房间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她躺着的那张床,剩下的就是一个铁门柜。 门是关上的。 琪琪感觉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她的头部遭到连续撞击,造成她有点轻微的失忆。 坐起身,琪琪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回想起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记起自己随着电动汽车的翻转而跟着翻转,在不停地撞击中失去了意识。 她的头部,还有她的胸部以及四肢都包着纱布。 琪琪在门把手的反光中看见自己的形象,看上去,就像刚刚从博物馆走出来的木乃伊。 这么糟糕,琪琪心想。 看这环境,她应该是获救了。 然而,她并不知道是谁救了她。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地方竟然还有电力供应,这无疑说明了救援方能力的强大。 琪琪站起身,缓缓走向铁门柜前,她发现柜门并未上锁。 打开柜子,只见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一些药品和医疗用品。 这么多,看见末世最难得的药品,琪琪的眼睛更加明亮了。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瓶药水,仔细地阅读着标签上的说明。这瓶药水是用于治疗外伤感染的,效果显着。琪琪心中一动,她知道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当她目光又落在止痛药上时,她的嘴角露出微笑,随即想起了宋宁。 她想,如果当时宋宁能有这止痛药,或许就不会痛苦到濒临死亡的地步。 琪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因此,她之前衣服里的两包止痛粉自然也不见了。 腹泻药物,无疑是药品中的极品。 胃药,堪称药中之宝。 琪琪逐一审视,每一种都是幸存者们梦寐以求却难以获得的。然而,她不禁好奇,为何这里的药品种类如此繁多。 药品们分类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仿佛有人精心照料。 琪琪猜想,或许这里曾是一位医生的诊所,或者某个有远见的人在灾难来临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琪琪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她有种愧疚感,但回去救宋宁的想法战胜了这种愧疚感。 她转身回到药品架前,继续审视着这些珍贵的药物,止痛药、腹泻药物和胃药,抗生素、维生素和一些止血绷带。这些药品,她都需要。 琪琪将上衣的衣摆在腰部打了一个死结,然后把挑选出的药品小心翼翼地藏入衣内。她的腹部因此显得有些隆起,瘦弱的身躯看起来像是怀揣着重物,这肿胀的模样显得有些不自然。 药有了,那么,现在该想法出去了。 她需要快一点回到家里,她已经在外面耽误了很多的时间,宋宁一定急坏了,也不知道现在宋宁的情况怎样。 琪琪越想越着急。 她大步向门前走去,门没锁,一拧就开。 她轻轻拧开门,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是走廊,走廊也有照明灯,只是很是昏暗。 房间在走廊中间,走廊一片寂静,她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于是又左右看了看,凭直觉,她应该向左走,于是她向左走去。 尽管很小心的不发出响动,但琪琪脚步声还是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她沿着走廊前行,心中祈祷着她选对了出路。 走廊的转角,又出现一道门,这道门是铁门。 琪琪谨慎地转过身,仔细地审视四周,确保没有跟踪者或监视者。 确认安全后,她轻轻地、非常小心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门异常沉重,显而易见,其用料之考究。 而门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旋转式的铁梯。 铁梯的宽度极为狭窄,仅容一人通行。若要两人同时上下,必须侧身相让。 琪琪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这铁梯,究竟是通往哪里的呢? 来不及细想与思考。 琪琪踏上旋转铁梯的第一级台阶。 铁梯在她的脚下微微颤动,仿佛随时都会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她尽量放轻脚步,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去。 或许她刚才所在的位置位于地下室,这无疑是通往外界的出口。 琪琪努力往积极的方向思考。 有时候命运多玄,多考虑积极的可能性,少担忧那些负面的,或许事态的发展就会倾向于好的方向。 梯子一侧倚靠着冰冷的墙壁,那似乎是坚实的水泥结构。另一侧则通向一片深邃而模糊的空间,墙壁上虽然装有灯光,却显得格外昏暗,并且灯光间隔较长。 就连脚下也仅仅是勉强看得清楚。 这时,琪琪的脚下传来机器的启动与轰鸣声,那声音如同苏醒的地底怪兽,即将出笼抓取这个空间里的人。 琪琪心跳加速,如果没带走怀中的药物,可能她不会如此紧张。 她停下脚步,仔细判断声音的方向。 轰鸣声继续在脚底回荡,有风从看不见的出口从琪琪的脸旁擦过。 是换气装置启动了。 琪琪稍微放下一点心来。看样子,她还没被发现。 也许救回她的人,以为她这时还躺在医务室的那张床上昏迷不醒呢。 琪琪继续向上爬,这梯子到底有多少阶,似乎总也走不完的样子。 终于,琪琪再次看到一扇冰冷的铁门出现在铁梯尽头。 琪琪的心跳加速,她伸出手去推动铁门,门也没上锁,铁门缓缓地打开了。这铁门,和刚才她推开的那扇门是同款。 大概是同期定制与安装的吧。 推开门,没走几步,就是一个转角。 眼前的景象让琪琪感到一阵寒意自脊背升起。 她所见的,与她刚步出房间时的场景别无二致。 想到自从她离开房间以来,她未曾遇见一个人影,这让她不禁怀疑是否陷入了鬼打墙的境地,或者是她始终处于一个梦境之中。 琪琪拍了拍自己的脸,她下手重,脸颊的疼痛感让她认识到这并不是一个梦。 琪琪感到十分沮丧,然而,她别无选择,只能沿着走廊前行,试图探索走廊尽头究竟隐藏着什么。 留点东西,这样就知道自己是否重复的走过这里。 琪琪解下脑袋上的纱布,扔在走廊上。 琪琪摸了摸她的头发,她发现她的头发竟然被剪短,短的像个男人一样,不过,她的头发被清洗过。 救她的人,还怪好嘞。 不过眼前的鬼打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4章 为备战而设计的垂直型巨型山洞 “沾了血的纱布,它属于医疗垃圾,应该放在指定的垃圾桶里。”一个声音突然在琪琪身后响起,琪琪吓了一跳,迅速转身。 刚才还没人,这人咋就突然出现了。 一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女子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工具箱,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女子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看起来不像坏人的样子。 但她身上的白衣,与手中的工具箱还是让琪琪产生了怀疑。 看起来,这女子像是宋宁说过的比格基地里的工作人员。 手里的工具箱,装的难道是幸存者身上提炼出的血液,或者是人体器官组织? 见琪琪的目光盯在她手中的工具箱上,女子笑笑,解释说:“你别紧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这是土壤样本。” 当琪琪听到“土壤”这两个字时,久违而又亲切的字眼,让她心中涌起了一丝温暖和放松。 这两个字带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她不由自主地放下了些许戒备和紧张。 此外,就在近期,她确实得知幸存者们已经开始将他们生存重点转向种子和种植领域。 如果种子无法发芽,农作物停止生长,那么世界剩余的食物储备将难以维持长久。 因此,大家都开始将种植视为首要任务,试图让种子复苏并茁壮成长。 “我知道,可这很难,我们也尝试过,但没有一次成成功。”琪琪开口回答。 \"失败一次,还有第二次机会;第二次未果,还有第三次、第四次。只要持续不懈地尝试,总会有希望的。\"女子以温和的语气回应,显露出她那柔和而耐心的性格。 \"希望如此,现在食物越来越难找,总会有什么都找不到的那一天。\"琪琪回应道。 虽然放下了一些戒备,但她仍旧保持着警惕,摆出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姿态。 “对不起,刚才我吓到你了,你不要紧张。”女子说道,她又自我介绍,“我是这里内勤小周,也是你的临时护理员,你扔下的纱布,我来帮你处理。” 琪琪感到一阵尴尬,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做些标记,以防迷路,这里实在太大了。” 小周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这里确实容易让人迷失方向。走廊很长,而且看起来都一样。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带你熟悉这里的。\" “可我......”趁着小周没注意,琪琪抓住机会吸起肚皮,她这一肚子鼓鼓囊囊的样子,一看就是塞了不该拿的东西。 “你的身体恢复的可真快,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苏醒过来。”接着,小周弯下腰,捡起琪琪丢在地上的纱布,然后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密封袋,将纱布小心地放进去。她解释道:“我们这里对卫生要求非常严格,任何医疗垃圾都必须妥善处理。” 琪琪点了点头,她选择相信小周的话。 “你能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吗?”琪琪问。 “当然可以,这里曾是种子库,不过如今成为幸存者们的聚集地,你可以把这里叫作种子社区。来这之前,我们来自各行各业,但现在,我们有了共同的目标,重建文明,种植农作物,保护幸存者。你已经昏迷了几天,对这些还不太了解,误以为我们是比格基地的成员。” 琪琪感到一阵惊讶,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昏迷中被带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她问道:“我昏迷了几天?” “不到三天。”小周回答,“是我们院长发现了你,你的伤大多是外伤,还有一些软组织挫伤,这几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 琪琪感激地点了点头,她心中庆幸自己不是被比格基地的人所发现。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么我也该回去了。”琪琪提出她需要立即离开。 “你还需要恢复几天,不过,难道你没考虑留在这里?我是说,外面的世界已经越来越不适合落单的幸存者生活了,况且你一个女孩子,这一次你侥幸活脱脱,可是下一次,不知道又会出现什么人再次将你装进袋子里。” 小周劝琪琪留下来。 在末世的艰难环境中,幸存者组织的群体在食物供应能够得到保障的前提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接纳大量外来幸存者。 毕竟,末日背景下,群体的力量尤为关键。 团结一致的群体不仅能提高生存几率,还能在面对各种危机时,发挥出更大的力量和智慧。因此,每一个基地都会尽可能地扩大自己的队伍,以增强整体的生存能力。 琪琪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小周说的是实情。外面的世界确实变得越来越危险,幸存者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变得更加警惕和冷酷。她曾经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能够独自面对一切,但这次的遭遇让她意识到,单打独斗并不是长久之计。事实上,她和宋宁都脆弱无比的。 “可我,做不了什么,我没有一技之长。”琪琪说。 小周笑笑,轻声安慰:“别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每个人都有优点,你也有,只是你还没发现而已。” 琪琪沉默片刻,然后缓缓点头:“可是,我还有一个亲人。” “你可以带他一起来这里。”小周微笑着回应,“我们是一个团队,互相支持、互相帮助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你不必担心自己会成为负担,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彼此的依靠。” 琪琪心动了。 “种子社区,现在这里还有多少种子?”琪琪好奇地问。 “实际上,这里是一个专为备战而设计的垂直型巨型山洞。种子的储存只是次要功能。 在末世来临之前,这里曾存放了大量玉米种子,因为这里的温度和湿度条件非常适合种子的长期保存,确保玉米种子能够存放多年而不失去发芽能力,条件甚至优于低温库。然而,种子的存放时间并不长,疫情突然爆发。在末世之前,这些种子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目前,我们用于实验的种子,都是我们种子社区的成员历尽艰辛从外界搜集而来的。”小周详细地解释。 琪琪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周,从小周的神情中,她看出小周所说都是真话。 第125章 条纹衫少年扔掉他留下的纸条 “之前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琪琪说道,按理说当地人应该知道这个地方的。 “确实,这个地方鲜为人知。”小周回应道。 “但是,我必须得先回去,因为我男朋友生病了,我得回去照顾他。”琪琪显得有些焦急。 “如果你决定离开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先去见一下院长,是他把你带回来的。至少在你离开之前,应该去和他说一声。”小周认真地建议道。 琪琪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还是决定听从建议。 小周在前方带路,她们沿着旋梯向上走了两层,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里。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阴暗,琪琪这才看清了被小周称为院长的那个人,他看起来很年轻,衣着整洁,屋子里还有台空气净化器,所以这间屋子里的空气显得非常清新。 “院长,我带回来了,这就是你说的那块地上的土壤样本。”小周将手中的土壤标本箱放在桌子上。 房间里有许多琪琪看不懂的仪器,可能和土壤有关。 琪琪在这时感觉到一丝紧张。她想,这里不是种子社区吗,为什么叫他院长呢?他又是哪个院的院长呢?难道是精神病院的院长吗?琪琪心中愈发紧张起来。 “欢迎你,我之前是种子生产技术专业学院的副院长,所以他们都叫我院长。”男人的声音温和而有力,让琪琪稍微放松了一些。 琪琪点了点头,她暗自庆幸院长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谢谢你,院长,我听说是您带我回来的,非常感谢。” 光线暗也有好处,这样能够避免他看出她怀里的端倪。 “你有亲人生病了?”院长关切地问道。 琪琪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是的,我很担心他,所以我现在要回去。” 院长站起身,他打开标本箱,取出里面试管中的土壤。 “颜色和之前对不上,这里混入很多沙尘,应该在沙尘暴来之前进行采集的。” 院长将试管轻轻放在桌上,目光转向琪琪,眼中充满了理解与同情。“我明白你的担忧, 不过,你拿错了一种药,,阿莫西林适用敏感细菌引起的感染,在治疗真菌、病毒方面完全没有效果。牙龈炎是口腔内的厌氧菌所造成,吃阿莫西林起不到治疗效果,你应该换一种。” 琪琪的脸颊突然染上了红晕。 “抱歉,院长,我真的很需要这些药物。”琪琪垂下头,声音略带颤抖。 院长微笑着回应:“我理解你的处境,你可以选择另一种适合治疗的药物,然后去处理你亲人的事务。至于加入我们团队的事情,你可以考虑清楚后再来找我。” 琪琪感激地点头,这种理解与宽容,在末世的艰难中,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 小周为琪琪准备了一种专门针对口腔炎症的药物,她将用于一个疗程的药物装入密封袋中,又向琪琪详细解释了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项。 琪琪也把那些她藏匿的药物都拿了出来,放在院长的桌子上。她一直羞愧地低着头。 琪琪向家里走去,她走的很急,很快,在外几天的时间,她对宋宁的情况一概不知,这让她心急如焚。 在琪琪即将返回家中的前一晚,两个年轻的少年悄悄地潜入了琪琪的住所。 他们破坏了窗户,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屋内。 在此之前,他们目睹了琪琪和宋宁在这栋楼频繁出入,并注意到琪琪带回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他们藏身于楼的拐角,只露出眼睛观察着琪琪和宋宁进入这里。 当然,那时,这两个少年缺乏足够的勇气闯入。当连续几天未见琪琪和宋宁的身影时,他们才决定来这里探查,希望能找到一些食物和水。 虽然知道屋里没人,但他们还是很小心在黑暗中摸索,尽量不发出声响。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在地板上。两个少年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们开始仔细观察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桌上还有半杯水,条纹衫少年感觉他的嗓子眼里渴的就像一片焦土,他毫不犹豫拿起杯子,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你也不闻一下,万一那杯子里不是水,是消毒剂什么的呢?”黑衣少年很谨慎,他不满条纹衫少年这样鲁莽。 “那就给嗓子眼消消毒呗。”条纹衫少年毫不在意地说。 确定安全,黑衣少年拧亮了手电。 屋内的陈设简洁而井然有序,显露出主人对生活品质的追求。 条纹衫的少年留意到桌上遗留着一张便条。 那是宋宁留给琪琪的纸条,内容大致是,他外出寻找她,若未能找到,他将返回此处等候,只要生命尚存,他誓言不见不散。 “还不见不散呢,看起来他们是一对恋人。”读完之后,条纹衫少年嘟哝着,他将纸条搓成一团,然后走到被他们破坏的窗前,将小纸团从破窗子里扔了出去。 “你这样做,等那女的回来,还以为男的不要她了,离开了呢。”黑衣少年说道,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条纹衫男孩这样做。 “那不很好嘛,我不喜欢他们在一起。” “他们在一起影响你什么了?” “我看着他们开心,我就不开心。” 黑衣少年沉默了,他和条纹衫少年是同学也是好友,进入末世后没多久,条纹衫男孩家进了幸存者,是一对情侣,小情侣袭击了他的父母,带走了他家里的食物。 当时条纹衫少年在外面,当他回家的时候,母亲还奄奄一息,但没过多久也死去了。 少年们继续在屋内搜寻,他们希望找到食物,最近食物越来越难找,他们已经一整天没有收获,也没有进食了。 “这里!”黑衣少年惊喜的叫道。 他发现了干鱼鳞。 那一天,琪琪在家里煮鱼鳞,他在楼下就闻到了那诱人的香味。 当饥饿感越强烈,他对食物的气味就越敏感。在他的想象中,甚至浮现出一条大鱼的轮廓。 他们取走了藏在床底的干鱼鳞。 接着,擅长搜寻的黑衣少年发现了宋宁搭建的储藏空间,那是用来隐藏食物的地方。 显然,这对情侣已经耗尽了所有食物,柜中空空如也。 在离开之前,穿着条纹衫的少年走向衣柜,翻找了一番,他同样需要衣物。 琪琪一路疾跑,终于抵达了自家门前。 她心跳急促地推开门,发现家中空无一人。宋宁带走了他所有的衣物,而她的衣服则被随意扔在地上。 难道他认为我已经离他而去?琪琪心中充满了绝望。 第126章 这只烤熟的猴子 身上没有多少肉 琪琪呆坐了一整天。 窗外有点风吹草动,她就会走到窗前向下望去。 她多么希望宋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但动静声,只是风吹过对面楼层一扇打开的窗子发出的动静声。 琪琪握着那几包药,脑子里空空的,只有宋宁的出现,才能让她脑子重新回到现实中来。 一整天,她不吃不喝,她的口袋里还有一包饼干,背包里也有两瓶水,水是种子社区的地下过滤水。 可她不想吃,也不想喝,看不见宋宁的茫然,让她失去了饥饿感。 琪琪向窗外的几次张望,都让两个少年看在眼里。 “她长得挺好看的。”黑衣少年说。 他希望条纹衫少年把纸条的事告诉琪琪,那张揉成团的纸条被风吹到楼下的台阶旁,黑衣少年能够看见它。 “好看有啥用。”条纹衫少年说。 “我就是说说,我觉得她挺可怜。” “咱俩,也挺可怜。” 黑衣少年沉默,他知道,只要是情侣形象出现的幸存者,一定会刺激条纹衫少年的神经。 又是一个傍晚到来。 琪琪站起身,她决定不再等下去,她将药物,饼干与两瓶水都放在桌子上,她也在桌子上留下一张纸条,她写下种子社区的位置,在纸条上告诉他,她去了那里。 仔细地关好房门,琪琪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两个少年又翻入房间里。 “晚饭,有着落了。”条纹衫少年拿起饼干与水,他将食物举起给黑衣少年看。 接着他放下食物,拿起桌上的纸条。 和上次一样,读完之后,他又将纸条搓成一小团,顺着破碎的窗子扔了出去。 那纸团被风一吹,落下的位置,很巧合的和宋宁留下的那张纸条挨在了一处。 恋人总是错开无法相见,但纸条却依偎在一起。 “拿了人家的食物还有药,纸条就给人家留下吧。”黑衣少年说。 但他说晚了,再说条纹衫少年也不会听他的,遇到这种情况,他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他会坚决按照他的方式去做。 晚风中,琪琪向着种子社区走去。 她走过一带都是售卖农机配件的沿街市场,这时她看见一只猴子,末世,猴子瘦骨嶙峋,显然是很久没有找到食物了。 猴子看到琪琪,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但它似乎又有些害怕,不敢向琪琪靠近。 琪琪停下脚步,她想掏出饼干,但紧接着,她想起饼干被她留在了桌子上。 隔着一段距离,琪琪将她的衣袋翻出来给猴子看,表示她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猴子看了很失望,它跑开了,去其他地方寻找机会。 琪琪看着猴子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共鸣。 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在为了一口吃的而挣扎。 如果不是末世,这会儿,已经是收麦的时节了,那时农机配件市场热闹的不得了,想着往日景象,琪琪继续前行,心中却难以平静。 夜里,琪琪找到一处废弃的房屋里度过了一晚。 等天微明时再赶路,中午时分就能到达种子社区了。 琪琪不知道,就在二十多米之外,一户人家里,宋宁正用汽油点燃了一堆火,他很是饥饿,而他很幸运的遇见了那只猴子。 他是在傍晚遇见猴子的。 顿时,猴子成为宋宁的希望。 猴子挨着墙壁,警惕地看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惊动了这只可能成为他下一顿饭的动物。 猴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紧张地将手指放在嘴里含着,像是安慰自己,一边不时发出警告的叫声。 宋宁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剩余的饼干渣,他只有这些了,他将饼干渣轻轻地放在地上,试图以此来换取猴子的信任。 接着,他和饼干渣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饥饿的猴子终于忍不住,它开始向饼干渣凑近,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宋宁,似乎在评估这个人类的意图。 宋宁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如果能成功捕获这只猴子,他至少可以撑过接下来的几天。 猴子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它用口水沾湿爪子,然后沾起饼干渣放进嘴里。 宋宁心中一喜,但依旧保持着冷静,不敢有丝毫大动作。猴子吃着吃着,渐渐放松了警惕,它低着头,试图不浪费一粒饼干渣。 就在这时,宋宁决定采取行动。他缓缓地靠近,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猴子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依旧专注。 宋宁屏住呼吸,猛地一扑,终于将猴子抓住,他用衣服罩住猴子。这是一只小猴子。 猴子惊慌失措地挣扎着,但宋宁已经没有退路。他用尽全力将猴子牢牢控制住,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愧疚。他知道,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但内心深处,他依然对这只无辜的生灵感到抱歉。 猴子终于不再挣扎,它大口大口喘气。 隔着衣服,宋宁感受到它的骨瘦如柴。 宋宁心中一沉,他意识到这只猴子也和他一样,已经饿了很久。他轻轻地掀开衣服,看着猴子那双惊恐而无助的眼睛。 \"对不起,\"宋宁低声说道。 天快黑了。 宋宁环顾四周,寻找可以生火并且不会被其他幸存者发现的地方。 在找到一处他认为非常安全的过夜地点时,他还带回去一根被沙尘暴吹倒的枯树。 他肩膀扛着被绑了四肢不再挣扎的猴子,另一只手拖着枯树的一部分。 然后用汽油点燃了火堆。 火光在黑暗中跳跃。 宋宁开始处理猴子,像一个原始人一样,不过他比原始人文明一些,他尽量不去看猴子的眼睛,那眼神虽然有放弃,但也有乞求。 这让他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火堆渐渐旺盛起来,宋宁用树枝串起一块块猴肉,开始烤制。猴肉在火光中发出滋滋的声音,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然而,宋宁却感到越来越沉重。他想起了这只猴子曾经的自由,而现在却因为他的生存欲望而失去了生命。 他感到自己仿佛也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烤肉终于熟了,宋宁拿起一块,却发现自己毫无食欲。他望着火堆,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他知道,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他也明白,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可他还是吃下了猴肉,这是对成为食物的猴子的尊重。 猴子太瘦了,肉没有多少。 天气变得越来越热,宋宁将剩下的猴骨烤到半熟,没有冰箱储存的情况下,这样半烤熟的食物能保持好几天。 吃饱的宋宁开始入睡。 而此时,在他不远的一处房间里,琪琪终于睡着了,她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她在做梦,一堆温暖的火,还有宋宁,但是没有那只猴子。 第127章 地下四层,人类农作物的诺亚方舟 琪琪和小周共同居住在同一间宿舍里。 自从她们住在一起之后,琪琪逐渐了解到,小周的工作性质是前往地面进行土壤采集。小周在种子社区里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工作室在地下五层,工作室里,有一整面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地图上详细标注了小周曾经采集土壤的各个地点。 为了更好地进行分类和研究,小周用不同的颜色在地图上区分了不同成分的土壤。 有些地方的土壤成分导致那里寸草不生,而有些地方则稀疏地生长着一些植物。通过这些颜色的区分,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出土壤成分对植物生长的影响。 新加入团队的琪琪,被正式任命为小周的外出助理。 这一天,她正式开始了她的助理工作。 在整理室内卫生的时候,小周走进了屋里,怀里抱着一个纸皮袋。看到琪琪忙得满头大汗,小周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来看看她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琪琪心中暗自思忖,一定是小周在外找到了重要的物资。 她看到了新鲜的番茄,绿油油的黄瓜与青菜。 番茄虽然个头不大,但每一个都健康饱满。 黄瓜和青菜更是水灵灵的,散发着蔬菜的清新,一看就知道是刚刚从田间采摘下来的。 “啊,这些番茄,以及黄瓜和青菜,你是怎么找到它们的?”琪琪情不自禁地惊叹。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袋子里的蔬菜们,就宛如她眼前一场美丽的梦境。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新鲜蔬菜了,更不用说亲眼目睹,甚至听闻都变得稀罕。它们似乎已经绝迹了。 “惊喜不?这就证明你选择加入种子社区是多么明智的决定。”小周看着琪琪那惊喜的表情也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些蔬菜是我们社区种植的?”“ 没错,它们就在这里茁壮成长,看起来很健康,不是吗?” “我曾经听我的男朋友提起过,他说国外有人将废弃的防空洞改造成了地下农场,在那里种植了各种各样的蔬菜。不过,那时情况与现在不同,那时的种子都是能够正常发芽的。”琪琪想起了宋宁曾经和她聊过有关地下农场的话题,没想到她现在也遇到了。 “是的,我也听院长说过,他曾经提到过这些地下农场的情况。” 琪琪继续说道:“那些农作物在非常干净的,没有污染的环境中生长,洞内有成熟的通风系统、先进的照明以及高效的循环灌溉系统,农作物在低能耗情况下生长。不过,他们是采用了立体植槽与水栽技术,咱们还是完全运用地面土壤栽培的方式,毕竟从盘古开天时起,植物生长就是这种与土壤共存的模式。” “为什么不尝试在地面上进行种植呢?如果在地面上成功培育作物,那将能挽救多少幸存者的生命啊。” “我们也多次尝试在地面上种植,但遗憾的是,每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迄今为止,只有这个地下农场取得了成功。” “地面的土壤似乎被施加了诅咒。”琪琪说。 “应该说,是种子受到了诅咒。根据我们的研究显示,土壤本身并无异常,但种子却陷入了沉睡状态。” “如果一直这样,不止是人类,所有的动物都要走向毁灭了。”琪琪担忧地说。 “不要总是那么悲观,至少现在我们一直在努力。”小周微笑着安慰道,“来,尝尝这些新鲜的蔬菜吧!” 琪琪无比珍惜地,轻轻地拿起一个红彤彤的番茄。 新鲜的番茄,仿佛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像是一只美好的生命。 当琪琪小心翼翼地拿起番茄的那一刻,浓郁的番茄气息,仿佛顺着她的指尖爬到了她的掌心里,让她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希望。 琪琪没有舍得立即吃掉它。 她闭上眼睛,将番茄凑到鼻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要将这股美好生的命力全部吸入体内。 番茄清新的香,仿佛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某种记忆。 她想起了童年时在奶奶家的菜园里,亲手摘下那些红了的番茄的旧时光。 她仿佛听到那片绿意盎然的菜园里传来的欢笑声,感受到阳光洒在脸上的温暖。 “快尝尝。”看到琪琪静止不动,小周在一旁提醒。 琪琪睁开眼睛,她在番茄上轻轻地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她的舌尖上蔓延开来,瞬间唤醒了她所有的味蕾。 食物是该用来品尝的,而不是为了维持生命而往肚子里吞。 “太美妙了。”吃到番茄的琪琪眼中闪烁着泪光,“我们真的不能放弃,一定有办法让地面上的种子苏醒。” 小周点了点头,坚定地说:“是的,绝不能放弃,现在咱们这里的研究方向就是想法激活种子的活力,咱俩收集土壤的工作,是为了了解如今种子和土壤之间的关系。” “我会尽我所能,全力以赴。”琪琪回答道。她的眼神里开始有了光芒。 “快吃,吃了番茄,还有黄瓜呢!”小周对琪琪说。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希望和期待,只要不放弃,坚持不懈地努力下去,总有一天,她们或许能够看到荒芜已久的大地,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绿意盎然,充满活力。 此时,地下农场的四层,生长灯如同尽职尽责的守护者,一起一灭,轮番照亮着孕育着希望的蔬菜们。 注入植物生长因子的水滴,无声地滴灌在植物根部的土壤里,向这活着的土地继续注入生命力。 灯光的温柔照耀下,番茄植株显得格外健壮,青菜们也在茁壮地生长,豆角已经开花,茄子结出了小手指般的大小,青菜们已经绿油油,它们是最先成熟的菜,片片叶子都散发出勃勃生机,闪耀着生命的火花。 每一株植物都在无声地讲述着生命的奇迹,都在默默地展示着它们不懈的努力和辛勤的付出,无声地证明着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个戴着白手套的男子走在菜田中间的小径上,顶部的灯,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他步履轻盈,目光专注,用看着孩子们般的眼神,一一看向这珍贵的宝藏。 毫无疑问,如今这里成为人类的,农作物的诺亚方舟。 第126章 种子社区迎来了一棵活着的栗子树 琪琪到来没过多久,种子社区迎来了一对新的年轻人。 兄弟俩,杨端,杨泽。 俩人的到来,为种子区注入了新的活力。 小周和琪琪的采集范围也在不断扩大,在末日环境下,女性外出的风险非常大,为了确保安全,采集团队中加入了杨端和杨泽。 他们的加入使得团队的力量得到了增强,随之外出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有时甚至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完成一次来回的采集任务。 杨端体力出众,每次外出时,总是抢着背负起体积庞大的采集包。 这种采集包,背出去的时候相对轻松,但回来时却变得异常沉重,采集的土壤需要达到一定数量。 很能吃苦的琪琪,背着这样的包,走不了多远就会感到两肩酸痛。 杨端却能背着这样的包,走很远的路也不会感到疲惫。他的肩膀宽阔而结实,仿佛专门为承担重担而生。 杨泽则拥有敏锐的观察力,总能在荒芜的土地上发现那些隐藏的资源。 尤其是种子,比如枯萎的蔓藤上留下的,干瘪的果实中的种子。 他们不仅采集土壤,还负责收集种子。每一粒种子,无论多么微小,都蕴含着生命的奇迹。种子虽然无法自行移动,却拥有等待最佳时机的智慧。农村流传着一句古老的谚语:“千年的种子,万年的鱼籽”,这表达了种子与生俱来的信念——它们拥有完整而坚韧的生命力,以及深藏不露的耐心。 末世之前,杨泽有收集种子的习惯。 梧桐的果实、紫藤的荚果、大血藤木百合、油桐、蓝花楹、桉树、马尾松、桤木的果实,金樱子、无患子、地桃花、杉木、冷杉、柳杉、海金子、浆果薹草、蝴蝶花、紫麻的种子...... 光是回想起来,他都如数家珍一般,他在回忆里的将它们抚摸一个遍。 在执行一次采集任务时,他们意外地发现了一片果园,里面的果树早已枯萎凋零。杨泽的目光锐利,他发现,在一棵已经死去的栗子树的根部,竟然顽强地生长出了一片小小的绿叶。 在果园荒芜的环境中,这一片绿色尤为生机盎然。 “还有活着的。杨泽开心地大声说。 实际上,这棵树在之前应该和其他周围的伙伴们一样,都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而枯萎死去,唯独它成为了一个奇迹。在经历了漫长的枯死过程之后,不知道是什么神秘的力量,让它重新焕发了生机,长出了一片充满生机的绿叶。 它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成为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希望之光。 他们决定将这棵复活的栗子树带回种子社区。 不过,这还需要一个过程。 在这之前,小周和琪琪她们仔细测量了树的几项重要指标,包括树干的直径、树高的高度以及枝叶的分布情况。 接着,再根据这些数据推算出树根的大概面积,以便更好地了解这棵树的情况再进行挖掘。 回到种子社区后,小周立刻前往社区的外来植物管理部,向负责这一领域的主管详细汇报过小队的发现。 种子社区有着严格规章制度,任何外来植物在被引入社区之前,都必须经过一系列详细的评估和审查程序。 这个程序的目的,是确保新引入的植物不会对种子农场的现有生态系统构成威胁与影响。 规章制度都是来自惨痛的教训,之前从外面移植进来的牧草,就将枯死病席卷了整个社区农场。 在评估过程中,他们会仔细研究外来植物的生长习性、繁殖方式以及可能携带的病虫害等潜在风险。再经过彻底的科学分析和风险评估,确认植物不会对种子社区的农作物安全构成威胁后,才会将其种植或者移植指定区域。 这棵栗子树非常特别。 这应该是自末世降临以来,人们所发现的第一棵依然存活的栗子树。 总管们在经过一番深入的商议和现场的详细评估之后,决定采集树下以及树周围的土壤样本,同时还采集了这棵重新焕发生机的栗子树以及它四周已经死去的栗子树上的实体标本,以便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和分析。 评估之后,他们决定将这颗栗子树的树根移植回种子社区里。 移植之前,种植区给这棵树留出了一片可以给树提供健康生长的空间。 在种子社区的种植区,一片专门为这棵栗子树准备的土地已经清理完毕。土壤经过了精心的调配,以确保其营养成分和酸碱度都适合这棵树的生长。 一只由五人组成的移树小队出发。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天半,树根被他们完好无损地从原地挖出。 移树小队的成员们小心翼翼地将树根包裹在湿润的布料中,用于保持路上所需的水分。他们还使用了特制的支撑架,确保树根在运输过程中不会受到任何损伤。 返回种子社区,种植区的工作人员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垂直洞口的入口十分狭小,树根必须向下垂直地运送到它的生长层。 工作人员利用木棍和绳索构建了一个简易的滑轮系统,以确保树根能够平稳地被移至指定位置。 社区居民们纷纷聚集而来,他们对这棵栗子树抱有浓厚的好奇与期待。 在社区种植师的专业指导下,移植工作顺利进行。 杨端和杨泽也积极参与其中,他们那种细致入微的呵护,仿佛是在照顾刚刚入园、对新环境充满好奇和不安的小孩子。 大伙儿都满怀期望,议论着这棵栗子树大概什么时间能结果实。 有谁不热爱栗子呢? 从原始时代,人们就开始依赖并深深喜欢着栗子,栗子是人类最早的淀粉类食物来源之一。《庄子》说,古时兽多民少,为避野兽,人类在树上筑巢居住,白天拾橡子栗子,晚上在树上巢里休息,所以称为有巢氏。 这棵栗子树也不负众望,它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开始展现出明显的生机。新长出的绿叶越来越多,它成为一棵新长出来的小树。 “你说,它属于小树呢?还是老树?”琪琪看着栗子树,百感交集地问小周。 “应该是融合了老树与小树两者的生命吧,都有一些。”小周回答。 新生或者是老的生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活着。 看它的成长趋势,重新成为一棵茁壮与有所作为的栗子树是指日可待的事。 在一次社区会议上,园艺师们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利用这棵栗子树作为母本,培育出更多的栗子树苗。 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有朝一日,栗树成林,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未来。 然而,鉴于地下农场有限的空间,种植各种蔬菜和水果还是可以,若要实现果树成林的宏伟愿景,那必须回到地面上完成。 第127章 凭着感觉向北而行 栗子树根被挖空后留下的空洞,宋宁见到过。 一次寻找食物的过程中,他偶然经过一片树木枯萎的果园。 宋宁心中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决定进去碰一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一些残留的干果。 运气似乎并没有眷顾他,园子里自然没什么食物。 不过他的目光被一个深坑吸引住。 深坑旁边,零乱堆积着劈下来的枯树,树根部分却不见了踪影,很显然,这棵树的根被挖走了。 树根大概很耐烧吧,宋宁心想。不过那些树枝也不错,带走树根的人,为什么不一起带走这些枯树枝呢? 宋宁带回一些枯树枝回去,那时他找到了一些面粉,他会在白天生起一堆火,和面并简单地烙几个饼,天气虽热,但这些饼能保存两三天不变质。 每当他外出寻找食物时,随身带上一张饼和一瓶水,就能够支撑他长时间的徒步行走,不至于因为饥饿而力竭。 经过漫长的等待,宋宁终于无奈地放弃继续等待。 他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预感,琪琪不会再回来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开始逐渐适应了独自一人的生活,一个人寻找食物,一整天沉默不语,偶尔也会自言自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醒的早,就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星星,他和星星都不说话,彼此间沉默着相望。 他继所居住的这片区域,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找到食物的机会了。 宋宁的日记本上,密密麻麻地画满了他曾经踏足过的地方。以他的住地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来,每一个标记都代表着一次寻找食物的尝试。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意识到,如果继续住在这里,只会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为了生存下去,他必须去更远的地方寻找食物,否则只能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徒劳无功地挣扎。 经过漫长的等待,宋宁终究无奈地接受了现实,琪琪已经不会再归来。 随着日子的流逝,他开始慢慢适应了孤独的生活。 独自觅食,整日沉默寡言,偶尔会低声自语。 一个人用餐,一个人入眠,清晨醒来,便凝视着窗外的星辰,他和星星默默对望,沉浸在各自的寂静中。 他所在的这片区域,已经没有任何食物的迹象。 宋宁的日记本上,详细记载了他曾经探索过的地点。 以他的居所为起点,向四周扩散,每一个记号都代表了一次搜寻与尝试。密密麻麻的记号,证明他每一处都已踏足。 宋宁意识到,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耗费无谓的精力。 为了生存,他必须向更远的地方进发,寻找新的食物来源,否则只能在原地困顿,无法自拔。 宋宁开始整理必需品,将所有能携带的物资装入背包。 离开的那个早晨,宋宁站在门外,停留片刻,回望了一眼这个曾经充满欢乐的地方,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 他没有具体的方向可去,只是凭感觉一路向北。 为什么向北呢?他自己也说不清,就是直觉告诉他,也许北边的机会更多一点,除此之外,他没有一点头绪。 总之,他决定不再犹豫,不再彷徨,只管一路向北。 一路上他没有遇见别的幸存者。 时间到了盛夏,天气热得让宋宁感觉他像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无处不在的高温仿佛在慢慢地将人蒸煮。 从清晨,一直到夜幕降临,这种酷热始终如影随形,令人难以忍受。 白天的阳光如同炽热的火焰,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浪。到了夜晚,尽管太阳已经落下,但热气依旧徘徊不去,仿佛连夜晚也无法带来一丝凉意。 宋宁在这种持续的高温下,感到浑身无力,汗流浃背,每次呼吸都像是经历着一种煎熬。 最缺的,不是食物而是水。 在末世的荒芜中,他所有时间都被用来搜寻食物和水源。 更令他恐惧的是,他已经许久未见下雨。 他常常梦见下大雨,梦见雷声轰鸣,大雨倾盆,他四处寻找工具来接水。 然而,每次他都是被热浪唤醒,浑身汗水,这使得他不得不消耗更多的水分。 在那些缺乏绿色植被的夏日里,温度似乎骤然升高了许多度。 街道两侧的建筑物仿佛被烈日炙烤得炽热无比,反射出刺眼的阳光,令宋宁感到头晕目眩。 在白天,宋宁就像一只穿越街道的过街老鼠,他总是选择那些能够投下凉爽阴影的建筑物行走,以躲避烈日的炙烤。 有时,他会将一件衣服顶在头上,试图为自己遮挡一些阳光。 后来,在一家食堂的门口,他找到了一把伞,一把小花伞,这把伞在他躲避烈日的过程中帮了他的大忙。 有了这把小花伞的庇护,宋宁不再那么容易被太阳晒得头昏脑涨,不需要的时候,宋宁就将小花伞插在背包的侧面,这是他的随行必须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燥的气息,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宋宁跋涉了一整天,却始终未能寻得水源,他只剩下小半瓶水了。 休息时,他在一家冰激凌店的门前坐了下来。 他的身后,是五彩斑斓的冰激凌广告。 宋宁转过头,目光在广告上停留了片刻,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可他的喉咙干渴得几乎要冒烟,结果什么也没能咽下,反而感到一阵刺痛。 宋宁继续寻找水源,荒芜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街上一片死寂,商店的橱窗破碎,街道上散落着废弃的汽车和杂物。 他继续前行,汗水沿着额头滑落,浸湿了早已破旧不堪的衣服。 背包里装着仅剩的小半瓶水,还是他昨天在一座废弃的超市里找到的。 这些水很快就会喝完,在天黑之前,他必须找到新的水源。 经过几条废弃的街道,宋宁的脚步愈发沉重,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 尽管口干舌燥,他却只允许自己每次只抿一小口水。尽管这样,小半瓶水还是很快见了底。 宋宁继续前行,空旷的街道上只有风吹动着废纸和塑料袋。 广告纸被吹得飞起,飞到一台废弃的饮料自动售货机旁边。 售货机的外壳布满了锈迹,玻璃门也破碎不堪,显然,其中已不可能存有任何饮料。 但宋宁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推了推售货机。 生锈的售货机发出吱嘎声,仿佛在哑着嗓子说话。 接着,售货机的出货口滑落下一瓶水。是一瓶原封未动的矿泉水,先前似乎卡在了出货口。 宋宁的晃动,让它掉落下来。 它静静地卡在出货口很久了,仿佛一直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宋宁心中一喜,伸手将瓶子取了出来。 拧开瓶盖,宋宁贪婪地喝了几大口,甘甜的水顺着喉咙流进干涸的身体,让他感到一阵舒畅。 喝了半瓶之后,他将剩下的饮料小心地装进背包,这半瓶又够他撑一些时间。 宋宁用充满感激的眼神望向那台破旧的售货机,感谢它在他几乎要渴到极点时,为他带来了清凉的解渴之物。 随着傍晚的到来,天气终于变得凉爽了一些,宋宁也感到体力有所恢复。 不过,他并未选择休息,而是继续他的搜寻。尽管他手中还剩下三天的口粮,但水却仅剩半瓶,这迫使他不能停下脚步。 夜幕低垂,天色渐暗时,他朝着一座山头进发。 山上散布着几座房屋,但遗憾的是,在这些屋子里他并未发现任何食物或水源。 带着失望,他从房中走出,心情沉重。 然而,他这时注意到山脚下似乎有一家工厂。在工厂的空地上,摆放着众多重达数吨的塑料储水桶。 宋宁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或许水能够饮用呢。 他加快了脚步,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山下走去。 随着他逐渐靠近,工厂的轮廓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清晰,最终显露出它真实的面貌,是一座专门生产食品的工厂。 工厂的规模虽然不算特别大,但在周围的环境中依然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工厂的大门已经倒塌在地,门里一片荒凉与破败,厂区寂静阴森,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一般。 昏暗的光线透过破碎的窗户洒在地面上,给人一种压抑不安的感觉。宋宁走进了这片寂静的厂区。 他来到储水桶的位置,心中期待,用手轻轻地敲击了一下储水桶,听到的却是空空的回声。 里面没有水。 尽管宋宁预料到了这一结果,他还是逐一敲击了剩余的储水桶。每个桶都回荡着空洞的声响。然而,当他敲击到最后一个水桶时,这个桶发出的回声与之前那些略有不同。宋宁心头一喜,感到了一线希望。 宋宁小心翼翼地掀开最后一个储水桶的盖子,心中充满了期待。 他屏住呼吸,将头探入桶内,一股微弱的水汽扑面而来。 他用手轻轻舀起一些水,凑到鼻尖闻了闻,虽然有些异味,但似乎并没有明显的污染。 他决定冒险尝试一下,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水的味道并不好,但至少能够解渴。宋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他在这片荒凉的厂区中,终于找到了一线生机。 他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些对他有帮助的东西。 然而,夜幕已经降临。昏暗的环境中无法继续寻找,他决定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夜,等到天明,体力得到恢复后,再继续他的寻找。 宋明感觉,也许在这里他能找到一些食物,毕竟是食品厂,得到食物的机会更多一些。 宋明关了手电,他进入厂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面粉和糖的甜腻气息,似乎有食物的存在。 尽管四周一片漆黑,但宋宁内心的希望之火却越燃越旺。 宋宁寻觅到一个感觉安全的角落,躺了下来。他躺在一些干净、未被使用过的包装袋上,头枕着背包,开始进入梦乡。 一夜无梦,当一丝微弱的光线透过破碎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厂房里的景象。 宋宁睁开双眼,他一眼看见,不远处,一堆散乱的面粉袋和破裂的糖包堆积在角落,显然这里曾经历了一场混乱。然而,不论发生了什么,这些遗留下来的宝贵物资都为他的到来提供了帮助。 这里简直就是天堂,接下来,宋宁又有惊喜与发现,在一堆废弃的机器旁,他发现了一个小型的工具箱。工具箱上了锁,宋宁找来工具将锁撬开,他看见工具箱里竟然整齐地摆放着几包饼干和几罐未开封的罐头。 这简直是天降的甘露!宋宁迫不及待地拆开一包饼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压缩饼干,它们无疑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虽然找到了大量的食物与水,但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宋宁将他的收获都装在背包里,他离开了食品厂,继续踏上了他的旅程。 天气还是异常炎热,好在宋宁有了食物与水,有了这些,就是他上路的底气,所以尽管天气很热,但他还是忍受下来。 两天之后的傍晚,他走到一处名叫瓦渣的镇子上。 这里可真是渣,宋宁走进去的每座房子都是没有食物的,好在宋宁有足够的耐心,他终于找到一户有食物的人家,他在那里发现了严密封住的一缸土豆粉。 宋宁将土豆粉煮成糊,又在土豆糊糊上洒了一些盐,好吃的土豆泥就做成了。 宋宁吃了两碗土豆泥,他感觉肚子有点胀,于是走到窗前想透透气。 刚走到窗前,宋宁听见远处传来雷鸣声。空气里也夹杂着雨的气息,宋宁惊喜的搓了搓自己的脑袋,雨要来了,他要收集雨水,他还要好好洗一洗臭不可闻的自己。 一道闪电劈下来的时候,窗子后的宋宁吓了一跳,他向后后退两步,他又在接连的闪电中,看见黑暗中两个骑着摩托车的人在他对面的街檐停了下来。 他们有车,宋宁心里惊呼,他十分想要一辆摩托车,但他也很清楚,就算有摩托车,他也找不到汽油,因为现在汽油非常稀缺,他根本就找不到汽油。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就像一道号令,大雨顿时倾盆而落。 电闪雷鸣中,骑摩托的人摘下了头盔,他们面向宋宁这边,似乎看见了窗子后面的宋宁。 闪电中,宋宁又后退了几步。 第128章 他还是头一回遇见温暖的狠人 借助闪电的瞬间光芒,宋宁辨认出,这是一对身材健硕的男女,他们的体格看起来像是经常锻炼的运动员。 男人身材魁梧,灰色的背心下面是一条黑色牛仔裤,胳膊上露出鼓鼓囊囊的肌肉块。女扎着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子,穿着牛仔裤的腿硬朗得像石头一样。 虽然是雨夜,但在车灯的照射下,宋宁看出来两个人的神情非常开心,他们开始在雨中拉起手跳舞,跳的乱七八糟,毫无舞蹈的章法。 尽管雨水浸透了他们的衣服,但两人似乎毫不在意。 雨水顺着他们的头发滑落,俩人都快要睁不开眼睛,但脸上却有着无法抑制的喜悦。 宋宁被这欢乐感染,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他们跳得越来越起劲,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和这场雨。雨滴在车灯的映照下,像无数颗晶莹的珍珠在空中飞舞。 他们享受着这一场期盼已久的大雨,甚至开始踩水嬉戏。 宋宁也很开心,他盼着这场雨已经盼了几个星期,都盼出了烟盼出了火星。 大雨落下,清凉的水气在宋宁身边弥漫,宋宁感觉到好久不曾经历的舒坦。 宋宁站在房间里,望着雨幕中的街道,摩托车灯下,雨水在地面上激起无数涟漪。他也回想起小时在老家,每逢雨季,他总是喜欢赤脚在雨后的田野里奔跑,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感受着大自然的生机。 不过,这场大雨不会为大自然带来多少改变,植物还是不再生长,种子还是不会发芽。 宋宁的思绪飘回了现实,他看着那对男女在雨中尽情地舞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他突然意识到,尽管这场雨无法改变大自然的规律,但它却能改变人们的心情,让沉闷的夜晚变得生动起来。 他很想也加入到这场雨中的狂欢,不过,对陌生人的恐惧感,还是制止了他这样做。 这时,跳舞的女孩停下她的舞蹈,她向着宋宁所在的窗口跑来,她跑的如此之快,转眼间就到了窗前,接着,她举起手中的户外手电照向窗内。 灯光很强,宋宁没反应过来,他像一只呆然的小动物,也被笼罩在这强光之内。 “我就说吧,这里还有幸存者。”女孩在窗外大呼,她扭头招呼男人过来。 他们敲响了宋宁的房门。其实那房门的锁已经失去了锁的作用,只需要用力一推,房门自然就会打开。 宋宁站在门后,心跳加速,他犹豫着是否要打开这扇门。 门外的声音让他感到既紧张又期待,毕竟在这个荒凉的世界中,能够遇到其他幸存者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雨中起舞的人,应该是有着某种信念和善良的。 宋宁缓缓推开了房门。 门外两人身上都湿透了,但他们的脸上的笑,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希望。 女孩手里还拿着那支户外手电,而男人则背着一个大背包,看起来像是装满了各种生存物资。 “你好,我们没有恶意。”男人首先开口,声音温和而坚定,“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这里是否还有幸存者。” 宋宁点了点头,他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我还好。”宋宁说道。 “刚才我们打了一个赌。”男人说,看起来他已经有三十多岁了。 女孩年轻,最多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她抢话说:“我们赌了一包巧克力。” “那可是好东西。”宋宁笑着回答,“你赢得了那块巧克力。” “是啊,不过,就算我们不打赌,那块巧克力也在她的包里。”男人笑着说。 “我看见你们在跳舞,很开心的样子,不过,还是要当心点,现在感冒药很难找到。” “我们会的,不过心情好会抵消感冒的威胁。”男人继续回答。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宋宁好奇地问。 “我们是从避难所出来的,不过那处避难所已经完全解体了。”女孩回答道。 “为什么,也是因为没有食物和水了吗?” “它毁于另外一个团伙之手,他们摧毁了本来就脆弱的避难所,我们只好逃出来,听说还有别的幸存者们自发组织起来的避难所,我们一直在寻找。” “那你们的车呢?”自从见到他们,宋宁心中便一直存有这个疑问。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拥有摩托车和汽油的幸存者绝非等闲之辈。 “我之前就是设计摩托车的。”男人回答。 “他可是十四岁就学会改装摩托车了,帮几个二十多岁的人改装摩托,为这事还被警察找上了门。”女孩说。 “是的,一听警察找我,我吓得从家里的卫生间里跳窗户逃跑了,其实干嘛要跑呢,多大的事呢。”男人说。 “明白了,这车是你的。”宋宁回答道。 “后来我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摩托车行里,在那里工作了不到五年,当我觉得那里并不适合我,就出来开了自己的车行。” “你一定很爱这一行。”宋宁感觉到男人对摩托车的热情。 “确实如此,我所有的兴趣爱好,都是和摩托车联系在一起的。骑上摩托车,那种与它相伴的感觉非常舒适,驾驶着摩托车在道路上飞驰,那种速度与激情的结合,让我仿佛置身于一场无拘无束的冒险之中,就像驾驶着一架活塞式引擎的飞机,在蓝天白云间自由翱翔。那种内心的宁静与平和,仿佛整个世界都为我停下了脚步,这种感觉真的是难以用任何语言来准确描述的。”男人就连提起摩托车时的语气,都充满了对车的热爱。 “哦,这样,对了,你们进来说吧,这房子也不是我的,我是路过,暂时在这里住一晚。既然遇见了,就一起在这里躲躲雨吧。”宋宁终于决定邀请这对情侣进屋里。 这对情侣只赶路了,还没吃晚饭,宋宁送给他们一些土豆粉,而女孩也将她的巧克力回赠给了宋宁。 仨人生了一堆火,他们过滤了雨水,除了装瓶用于路上的所需,他们还在屋子里找到一支锅,用这锅烧了一锅开水喝,顺便给淋了雨的情侣们驱驱身上的寒气。 “我还有茶包呢。”女孩说,她从背包里掏出一袋袋泡茶。 “你背包里的宝贝真多。”宋宁用羡慕的语气说,茶叶,咖啡,他很久都没见过了。 “仅此一包,咱们共同分享。”女孩大方地将茶包放进锅里。 他们喝着茶,聊着天,一直聊到深夜,雨声小了许多,他们仨才沉沉睡去。 宋宁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着,宋宁看见自己的身上多了一条毛毯,尽管是盛夏,但下着雨的夜还是有点凉,大概是女孩给他盖上了毛毯。 宋宁扭头看向一旁的沙发,情侣们已经离开了。 房间静悄悄的。 宋宁感觉他浑身乏力头也有些昏昏沉沉,他先是坐了一会儿,接着站起来,这时他发现,他所有的食物都不见了。 女孩回赠给他的巧克力,也不见了。 宋宁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他在末世里见过太多的狠人,但这温暖的狠人,他是第一次见。 第129章 归来的巧克力 宋宁站在房间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宋宁不知道这对情侣的名字,他将女孩称为巧克力女孩,男人是机车男。 宋宁想起昨夜巧克力女孩和他聊天时说过的一些话。 咱们就像被卷入河流里的草木,身不由己,顺波漂流,咱们无法抗拒那种力量,但无论前方是何种风景,咱们都要学会接受,学会适应。 尽管巧克力女孩欺骗了他,但宋宁决定不再纠结于失去的食物,他需要继续前行,寻找新的希望。 宋宁收拾好背包,将需要带走的物品仔细地装好。 昨天巧克力女孩不知道在茶里下了什么药,他有些头晕站不稳。 尽管身体有些不适,但宋宁知道,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当然,他也不是笨到被人骗走了所有,他打开窗,从窗户下面掏出一包裹在塑料袋中的面粉,大概还有四斤左右,如果不是藏在窗外,巧克力女孩早就找到并带走了它。 宋宁走出房间,雨依旧在下,他撑起了伞,向着前方走去。 他总有种感觉,前方,也许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他的感觉没有欺骗他,快到中午的时候,宋宁看见前方的路上有倒伏的摩托车,还有坐在车边,一脸泥水和擦伤的巧克力女孩。 巧克力女孩似乎也感觉到宋宁迟早会从这里经过。 她抬起头,用同样因为摔倒而擦伤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与泥水。 巧克力女孩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期待,她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宋宁会怎样惩罚她。 她之前欺骗了他,还带走了他所有的物资。 但巧克力女孩此刻的处境,让宋宁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同情。 他开始理解这种对食物不择手段的获取方式,毕竟在生存面前,道德和原则的资格排在活下去之后。 \"摔了?\"宋宁走过去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 然后,他将伞递给巧克力女孩。 巧克力女孩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想到宋宁第一句话竟然不是问她要回食物,她接过伞,举在头顶,她需要它,不然得不停地抹去脸上的雨水。 宋宁发现巧克力女孩除了脸部之外,她的膝盖和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宋宁从背包里拿出消毒水,蹲下来,开始为巧克力女孩处理伤口。 \"对不起,但是,那些食物现在不在我这里。\"巧克力女孩再次开口。 宋宁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专心地为她处理擦伤。他明白,此时此刻,言语已经变得多余。他们都是在逆境中挣扎求生的人。 宋宁沉默地处理伤口,巧克力女孩沉默地看着他。 巧克力女孩终于主动说出她和男人从宋宁那里离开后的经历。 “四方,他不是坏人,他被他的朋友带走了,他们那伙人,来了十几个。那个朋友以前也是摩托车俱乐部的,他很有钱,有不少好车,现在也收藏了不少摩托车,不过他更看上四方的能力,所以把四方连车带人都掠到他的基地里,四方答应去他那里,和他谈的条件就是放过我,因为四方知道那里不是好地方,他不会让我去那里的。” “他是你男朋友?”宋宁问。 “不算是,我们是朋友,之前我这辆摩托车就是在他那里买的,他保护了我,这一次,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保护了我。” 巧克力女孩开始在雨中啜泣。 “这么一说,他还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不过,他们为什么没有带走你的摩托车?” “他们看不上我这辆车,但还是把我车上的发动机给拆走了。” “那很糟糕,就像把人的内脏给掏走了。”宋宁这时才发现摩托车的凌乱不是摔的,而是被拆的。 “那个人,年龄很小,做事却狠的不像他那个年龄的人,好像他才刚刚成年。”巧克力女孩说。 “才刚刚成年?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姓刘?”宋宁问。 “是的,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认识那个人?” “他叫刘皓天,我跟他不共戴天。”宋宁的脸上闪过一丝怒火。 “是的,就是这个名字。”巧克力女孩点点头,继续说道,“他的势力庞大,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记得之前他和车行里另一个会员发生了冲突,结果他指使几个人把那个会员的腿给打伤了。那名会员伤愈后,走路都成了问题,成了一个跛子。他那有权势的父亲替他摆平了这件事,再加上他还没有成年,行事愈发嚣张,几乎没人敢与他正面冲突。”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去找他吗?”宋宁问。 “不,四方在离开之前曾经再三叮嘱我,坚决不要我去找他。他告诉我,他在刘皓天那里不会有危险,因为刘皓天需要他,对他有所利用。” “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按照我和四方之前共同制定的计划,我还是向南行走,往更南边的地方。据我们所知,那里幸存者多,他们一直在努力寻找解决种子问题的方法。而且,那里还有一些资源储备,足够幸存者们支撑到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为止,而四方,他会想办法找机会来找我。” 宋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他不禁对那位巧克力女孩的果断和明确的目标表示赞赏。 与她相比,他总是陷入痛苦和犹豫的漩涡,难以自拔。 他也曾经听说过南方的物资相对丰富一些,但他依然坚定地选择了向北的方向前进。 因为对他来说,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在北方的冰天雪地中等待着他。尽管他从未踏足过最北方的土地,但他对那里一直怀有一种深深的憧憬。在末世之前,他只是向往那个地方,却没有机会亲自前往。 现在,他决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去那里,也算是实现了一个长久以来的愿望。 “祝你顺利!”宋宁说,随后他将手中剩下的半瓶消毒水递给巧克力女孩。 “这个你留着,你用得着。” “谢谢!”巧克力女孩接过了消毒水。 宋宁站起身,他要和巧克力女孩走相反的方向,之所以能遇到巧克力女孩,也许是为了证实一些什么,末日后的世界里,他经常想搞清楚的一个问题就是,人性的光到底还存不存在。 “等一下。”巧克力女孩叫住转身离开的宋宁。 “怎么?” “这个给你!”巧克力女孩从她的口袋里掏出她带走的那块巧克力。 “你留着吧!”宋宁笑着说。 “不行,它已经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放心吧,这次我不会拿走它。” “好吧!那我要再说一遍谢谢了!”宋宁接过巧克力。 “再见了,愿我们都能找到自己所追求的。”宋宁挥了挥手,转身向北方走去。 他开始相信一点,人性的光还在。 第130章 土地庙里的巧克力 走到镇子的出口处,宋宁一眼看见那座位于百年老银杏树下的土地神庙。 土地神前的香炉里,还烧着三炷香,香的燃烧已经过半。 银杏树与其他普通的树木并无二致,此刻已是叶落枝秃,末世植物莫名的枯死与不再发芽的厄运也降临它的身上。 土地神庙很小,一米半高,对于农人来说,土地神是他们心中不可或缺的信仰。 土地神管着土地和庄稼,被视为守护者。农人们深信,只要虔诚地供奉土地神,便能获得神灵的庇佑,使得禾苗茁壮成长,抵御风霜雨雪和虫害的侵袭。 镇上有春祈秋报的传统,春日来临,田间的农事开始繁忙,农人们便会向土地神祈祷,祈求一个丰收的年景。到了秋收时节,他们又会向土地神表达最深的谢意,当然,除了春祈秋报,农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也会向土地神提出各种各样的祈求,希望神灵能够满足他们的愿望,保佑他们的生活更加顺利和富足。 所以,尽管进入末世,土地神庙前还是有烧香的幸存者。 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人们还是渴望着神灵的庇护和指引。 土地神庙的香火从未间断,像是末世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人们心中最后的希望。 宋宁走到土地庙前,他从衣袋里掏出巧克力,黑巧克力,不过天气热,巧克力有点变软, 宋宁从巧克力块上掰下一块,放在土地爷面前,然后合上双掌,闭上眼睛默默祈求。 宋宁祈求土地神能够保佑种子发芽,混乱的世界中,人们需要种子的力量与成长,在这个末世的背景下,人力已穷,不过神灵的庇佑或许能为他们带来一线生机。 祈求完毕,宋宁睁开眼睛,又深深地拜了一拜,然后缓缓站起身来。香炉里,几炷香烟袅袅上升,仿佛将人们的祈求带向天际。 宋宁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树后传来窸窣声。宋宁走到树的背后,看见一位衣装陈旧的老妇人正躲在树后。 老妇人手里拿着一束花花绿绿的仿真牡丹花,花很干净,一看就是被保养得很好的样子。 看见宋宁的出现,老妇人满眼都是惊恐。 “我只有这个。”老妇人伸出手中的花给宋宁看,“没有别的了。” 她误会宋宁是向她掠夺食物的幸存者。 “我路过这里,我是来拜一拜的。”宋宁轻声解释。 “哎哟,那就好,那就好喽,吓我的心扑通跳。我的心哦,都快受不了,快要停了。”老妇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走到土地神庙,她的眼中满是虔诚。 她在土地爷的神像前,将仿真牡丹花轻轻插入香炉旁的蓝色瓷瓶里,然后跪下,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宋宁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老妇人的祈祷。他能感受到这位老妇人内心的渴望和无助,或许她祈求的是家人的平安,或许是食物的充足,又或许是希望在这末世中找到一线希望。 待老妇人祈祷完毕,宋宁才轻声问道:“老妈妈,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老妇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感激的笑容:“年轻人,谢谢你。我只希望土地神能保佑我的孙子平安无事。他还在外面,我一直没见到他,我担心极了。” 宋宁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同意。他用温和语气说道:“您的孙子在外面也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您。他会听到神的召唤和通知,感受到家的呼唤,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回到您的身边。” 老妇人笑了,因为有信仰,她的笑容慈祥温和。 “多谢你啦好心的年轻人,托你吉言,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直到我家孙儿回来。” “这是?”老妇人拿起土地神像前的巧克力。 “巧克力,我放的,土地神喜欢吃甜食。”宋宁微笑着补充说,“我听家中长辈说过,土地公喜欢软糯甜美的食物,如麻薯汤圆之类的,巧克力他一定也很喜欢。” 老妇人听了宋宁的话,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宋宁说:“土地神啊土地神,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多懂事,您真是个有口福的神仙。”她轻声笑着,语气里有种坚信,一旁的土地神一直在支起耳朵听着她和宋宁的对话。 “您一直在这里?就您一个人?”宋宁问。他又回到现实中。 农村几乎找不到食物了,他很难想明白老妇人一个人留在这里是怎样生活的, 老妇人点了点头,她用平和的语气说:“是的,我一直在这里。村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死的死,走的走,我不想走了,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这里,是我死也该死在这里的地方。” 宋宁心中涌起一股敬意,老妇人对这片土地的有着深厚的情感。 他轻声问道:“那您怎么解决食物和生活必需品的问题呢?” 老妇人微微一笑:“我经历过饥饿,所以也是有一点准备的,我还有一些红薯粉。前阵子,侄孙还给我送来一点米,我老了,吃不多,一点点就足够我这老太婆活下去。” “您的侄孙,是个好孩子。”宋宁夸奖道。他心中对老妇人的坚韧与淡然而感到敬佩。又为老妇人有一个好侄孙而感到开心。 “你还有食物吗?没有的话,我送给你一点。”老妇人又主动说道。 “我有。”宋宁说,接着他又掏出巧克力递给老妇人,“这个巧克力留给您,它可以补充能量和营养。” “我不要,你们年轻人更需要营养,你留着。”老妇人赶紧拒绝。 “我还有好几块呢。”宋宁撒谎道。 “真的吗?果真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老妇人伸出手,接过那块巧克力。她的手干瘪如同失去了水分的枯枝,显而易见是长期饥饿的痕迹。 宋宁看着老妇人接过巧克力的手,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他明白,她一个人挣扎的生活一定充满了艰辛和不易。 “我要离开了,您多保重啊!”宋宁叮嘱道。他准备继续赶路。 “好孩子,在外多保重自己,你让我想起了我那孙儿,他也是个善良的孩子,总是想着别人。愿神保佑你们,愿你们一生平安。”老妇人也向宋宁告别。 “谢谢您的祝福,我们一定会的!”宋宁向老妇人挥挥手,他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 现在,他改变主意,他不去北方了。 第131章 不见天日超市里的女灌装工们 在与巧克力女孩告别的那个熟悉地点附近,宋宁意外地发现了她的背包。 背包孤零零地遗弃在地上,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焦虑,显然女孩可能遭遇了不测。宋宁仔细地检查了周围,地面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血迹或其他暴力迹象。他环视四周,试图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 之前的沙尘暴,给地面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积沙,上面杂乱地印着一些脚印,能够看出一场仓促的离开。 但这些脚印并没有指向任何特定的方向,无法为宋宁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宋宁隐约猜出女孩的去向,她被一群人带走了。 而那伙人,大概就是带走四方的那伙人。 刘皓天的人。 宋宁猜的还真准确。 陈果儿站在镜子前,仔细地观察着自己脸上的伤痕。她的眼角下方肿得很高,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就在刚才,几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前方,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心中一惊,立刻转身想要逃离,但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陈果儿发出尖锐的尖叫声,同时用悬在空中的双腿拼命地踢向那个抱住她的人。 然而,尽管那男人被踢得吃疼不已,却依旧不肯放手。 情急之下,陈果儿只好低下头,在男人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男人的胳膊顿时鲜血直流,疼痛难忍,终于放下了她。然而,他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愤怒地向她脸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陈果摔倒在地,随即有人将她粗暴的拉起来,又指示她跟随他们一起走。 他们抵达了一家小型超市,超市几乎被清空,剩下的物品对幸存者而言并无太大价值。 超市所有的窗户都被木板封死,可能是为了预防抢劫行为。 由于窗户被木板封堵,室内一片漆黑。因此,屋内亮了灯。 被陈果儿咬伤的男子,恶狠狠地将她推向超市的深处。 在角落里,排列着几十瓶液化石油气罐。 几位妇女正蹲在地上,使用一根管子将大瓶中的液化气转移到小瓶中。显然,这种灌装方式是为了便于携带而采取的。 ”你,跟着她们一起干活。“被咬伤的男人没好气地对陈果儿说。 ”这很危险,这样做安全隐患非常大。“陈果儿拒绝。 都已经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跟我谈论什么安全隐患问题,让你做什么事情你就直接去做就行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又向陈果儿挥了挥拳头,显得有些不耐烦。 陈果儿看到男人的举动,心里明白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有可能会动手。她感到一阵恐惧,吓得闭上了眼睛,缩起了身子,仿佛这样就能躲避即将到来的打击。 男人看到陈果儿的反应,知道陈果儿怕了他,于是才收回了挥出的拳头。 “两个小时后回来取货,到时这些活都得完成。”男子交代完毕后便离开了超市。 他锁上了超市的大门,那是一扇特制的门,外面还钉上了铁皮。 在男子离开之后,陈果儿仔细检查了每一扇窗户,并用力拉扯了超市的大门。在她进行这些动作时,那些忙着装罐的女人们,一边忙于手中的活,一边注视着陈果儿----她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蜜蜂,焦急地来回穿梭,寻找着出路。 终于,有人无法忍受看着陈果儿白忙活。 “别再找了,你尝试过的事情,我们之前也都试过了,这些窗户钉得非常牢固,你不可能从这里逃脱。”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在这个地方。”陈果儿倔强地回答。 她感到自己的眼睛仿佛被灼烧了,她看向超市中央那根粗大的柱子,柱子上挂着一面镜子。 陈果儿走向镜子,在镜子里仔细地打量着自己惨样。 那个可恶的男人,那一拳差点儿就击中了她的眼睛。 眼睛肿胀得厉害,青紫色的瘀痕,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她轻轻触摸着那块瘀青,心中充满了对那个男人的怨恨。 如果那个男人这会儿出现,她肯定要上前和他拼命。 “来帮我们干活吧。”有人呼唤陈果儿前去。 “我就不。” “你这样子,他看了还会打你,他动手打人从不考虑后果。”呼唤陈果儿的那位女士看上去五十多岁,她温柔地劝说陈果儿。 “大不了鱼死网破。”陈果儿看向屋顶,也许屋顶有能够逃出的出路。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呢?”那位女士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与关切,“你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受苦。见机行事,你应该知道的。” 陈果儿没有回答,她知道那位女士说的是实情,她所面对的那个人,他的暴力是如此的无情。 “我知道了。”陈果儿终于开口,“但如果逆来顺受,他们会更加得寸进尺。” 那位女士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她知道了陈果儿的脾气。 她们继续默默地灌气,并且小心翼翼,分装容易引发爆燃,她们必须非常小心。 “他们是什么人?”陈果儿问。 “这年头,还分什么人,无非是坏人与倒霉的人呗。”劝说陈果儿的女士回答说。 “你们没有试着离开这里?” “去哪里?就算出去了,能找到有个活干的地方吗?不管怎样,这里还有食物,出去的话,说不定连口水都找不到。” “可是,总不能为了一口吃的,就让自己像动物一样被他们驱使。” “唉,你怎么认为就怎样认为吧,我们,并不是这样想的。” 她们彼此不再理会,陈果儿开始在超市里寻找破窗的工具。 陈果儿走到了卫生间,末世没有了自来水,因为缺乏自来水冲洗,马桶内仍残留着先前未能冲走的排泄物。 陈果儿看了一眼,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她用脚将马桶盖盖上,随后抬头望向天花板,那里装有换气窗,或许可以作为逃脱的出口。 换气窗虽然不大,但以她的身材,应该能够挤出去。 陈果儿环顾四周,找到了一个拖把,她将拖把头拆下来,用作撬棍,开始撬动换气窗的边框。 刚撬两下,陈果儿听见一阵叫嚷声,声音似乎从超市的门外传来。 陈果儿紧握着拖把杆,仿佛战士紧握着自己的武器,她冷静地向超市大门行去。 门外传来喧闹声和拍打大门的响动,从撞击声判断,似乎有人正使用工具试图破门而入。 正在灌装的女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她们惊慌失措地互相对视,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门外究竟何人。 第132章 追赶她的男人像火中而出的恶鬼 没等她们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铁皮大门被外面的那伙人破开了,大门轰然倒地,外面的人一哄而入,完全的,一群暴徒的嘴脸。 是个五个人的团伙。 他们冲进来,可超市里除了货架,没剩下多少幸存者们能够用得着的物资了,这伙人的目的非常明确,抢东西,除了抢东西,他们的眼里没别的重要的事。 接着他们冲向正在罐装中的角落。 “找到了,是液化气啊,消息没错,它们就在这里。”第一个发现液化气罐灌装点的男人惊喜地叫喊起来,那声音粗鲁又得意。 像苍蝇闻到了血味,他们迅速地将液化气罐装点包围起来,仿佛发现了宝藏一般。 一个壮汉挨个将罐子拎起再放下,他在检查他们的战果。 每一个罐子都沉甸甸,壮汉很满意,在末世,它们就是无价之宝。 女人们则紧紧地抱成一团,似乎这样就能避免被伤害。 陈果儿藏身于一个货架的后面。 就在大门被撞开之前,她敏捷地躲到一排售卖女性内衣的货架后,幸运地躲过了那群人的搜寻。 他们对女性内衣不感兴趣。 陈果儿进行深呼吸,她让自己保持镇定,她知道,一旦被那些暴徒发现,后果将难以预料。 “你们为刘矮子工作?在他手下工作多久了?”为首的壮汉问道,他穿着一件满是破洞的黑色的背心,隔着一段距离,陈果儿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汗馊味。 “刘矮子?我们......哪里还能有选择,我们也不想。”劝说过陈果儿的那位女人,她是那几个人中最勇敢的一个,她用无奈的语气解释说。 “我们是被迫来这里的。”另一个女子也鼓起勇气说。 “是啊,你也看见,我们被锁起来,他们怕我们逃跑。” 其实不用解释,这伙人也知道眼前这些女人是被强迫劳动的幸存者。 可他们的目标是这些液化气,所以他们对这些女人的遭遇并不关心。 同情和怜悯,早已被生存的残酷所吞噬。 “有个基地正在招人。”这伙人里,长得贼眉鼠眼的那一个对他的头目建议道。 他所说的招人的基地,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陈果儿悄悄地观察着四周,寻找着可能的逃生路线。 “先把这些液化气都搬走。”为首的壮汉粗暴地下达命令,他的手下立刻开始行动,将沉重的液化气罐一个接一个地搬出超市。 大门外有油气两用三轮摩托车,这伙人准备用这辆车将燃气罐转移走。 陈果儿深知这是她仅有的机会。 一片混乱之中,她从货架后悄无声息地爬出来,动作宛如一只敏捷的猫,她极力避免发出任何声响,目光盯着那扇敞开的大门,心中默默祈求能够平安逃离。 当那几个人忙于搬运液化气罐时,她迅速地朝大门冲去。 虽然脚下轻盈迅速,但就在她刚踏出大门的瞬间,一声怒喝划破了空气:“想跑?没那么容易!” 陈果儿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她停下身,接着听到超市内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原来,那声怒喝不是冲她来的。 “放开我!”一位女士尖锐地叫喊,正是之前劝告陈果儿的那位。 陈果儿迟疑了一下,她在考虑是否应该回去帮助那位女士。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一声巨响传来,与此同时,她似乎被脚下突如其来的力量弹起,她飞向半空,像一只笨拙的大鸟。 陈果儿重重地摔倒在地,尘土四溅。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她的脚踝处袭来,显然是摔伤了。她紧咬牙关,强忍着痛楚,抬头望向超市的方向。 不知道是谁在搬运液化气罐时不慎引发了泄漏,进而引发了爆炸。 大火和浓烟开始迅速蔓延,火势发展的特别快。 陈果儿试图站起身逃离现场,但她感到身体仿佛失去了力量,火势和浓烟迅速吞噬了整个超市,每个窗口都卷出了浓烟与火舌。 超市里,痛苦的嚎叫声响起,既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陈果儿挣扎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远离火场的方向走去。她的每一步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但她不敢停下,生怕火势蔓延到她身边。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她闻到了皮肉的焦糊味,这让她咳嗽不止。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是停在门外的三轮车,爆炸过后,三轮车开始燃烧起来,火焰和浓烟弥漫在整个入口处。 “该死的。”超市里冲出来一个男人,他的身上正在着火,他吼叫着,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火。 看上去是那伙人的头目。 又有一个男人,从烈焰滚滚的超市里急匆匆地冲出,他全身被火焰吞噬,于是他拼命地想要扑灭身上的火,但在陈果儿眼中,他的动作就像是在火海中无助地挣扎。 最终,他倒下了,身体在火焰中抽搐。 陈果儿意识到,那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抽搐不过是皮肤燃烧时的自然反应。 陈果儿忍着剧痛加快了脚步,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远离这场火,还有逃出来的那个男人。 “天杀的,是你做的?”男人看见陈果儿,疼痛让他误以为这场爆炸以及大火是陈果儿造成的。 陈果儿没有回答,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只是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继续向前奔跑。她的心跳如鼓,千万别让这男人追上她。 严重的烧伤,使得男人追赶的动作逐渐变得迟缓。 陈果儿回头看了一眼,她看见男人的脸上有一些如同破布般的黑色物质,这让她感到十分诧异:那究竟是什么?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那是爆炸造成的,是男人脸上脱落的皮肤。 这一眼让她感到极度恐惧,这男人,像一个摆脱不了的恶鬼,他的目光紧盯着陈果儿,一副不追到手誓不罢休模样。 陈果儿心中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与复仇的火焰,就像一条濒死的蛇,用尽最后的力量,疯狂地咬向任何一个人。 她必须尽快摆脱他。 陈果儿感到脚掌处传来一种黏糊糊的感觉。 但她不敢停留,她一边迅速地朝前方狭窄的巷子走去,一边低头检查自己的双腿与双脚。 她很快就发现,那黏糊糊的感觉源自她的血液——她的小腿被爆炸飞溅的小木条刺穿,一根木条贯穿了她的腿肚,正不断地滴落着鲜血。 她的身后留下了一条血迹斑斑的路标,而此刻,那名男子正凝视着地面的血迹,继续朝她的方向追来。 第133章 陶器作坊里的观音大士 巷子里的地形看起来比较复杂,陈果儿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甩掉这个可怕的疯子。 可是男人似乎对这片区域同样熟悉,他始终紧随其后,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那脚步就像催命符,步步都让她的心脏猛地一紧。她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加快了步伐。 因为紧张,她的视力似乎出了问题,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建筑物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她急需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经历过雨水的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两边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青苔漫延到路面上,陈果儿踩在上面差点滑倒。 拐过一个弯,她突然发现前方有一扇半开的铁门。陈果儿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看上去,这里是一家手工陶土器作坊。 她关上门,迅速躲进一个角落,屏住呼吸,暗暗祈祷追赶她的疯子不要发现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果儿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她努力将自己缩成紧紧的一团。 终于,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陈果儿紧张地盯着那扇不堪一击的木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咒骂,脚步声渐渐远去。 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陈果儿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敢轻举妄动。她静候了一会儿,直到确信外界已彻底沉寂,这才开始检查自己受伤的腿部状况。 难怪追赶她的疯子头目没有继续追赶她呢,她失血过多,以至于后来不再有血滴落下。 疯子头目发现血迹消失,于是停止了追赶。 陈果儿从口袋里掏出消毒水,幸好她忘了把消毒水放进了背包里,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消好毒,用裤子做成包扎带包在伤口处,陈果儿背依着墙壁,虚弱地闭上眼睛,她打算先休息一会儿,晚一点再出去看看情况。 闭上眼睛,却感觉前方似乎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陈果儿又睁开眼睛,她看见对面的木架子上放着一尊即将塑好的泥观音。 观音的眼睛慈祥地看着她,嘴角微微漾着微笑。 陈果儿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宁,仿佛那尊泥观音的微笑中蕴含着无尽的慈悲与智慧。她的心情也变得宁静起来。 面对着那尊未完成的泥观音,陈果儿的心中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希望。她合起双掌,开始默默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与迷茫,仿佛那尊观音真的能够听到她的心声。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要祈求什么,她孑然一人,如今似乎没有了目标,随便选哪条路走下去,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一路上没有幸存者与她作伴,路的尽头更不会有人在等她,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祈祷完毕,陈果儿重新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她刚刚从那一场大灾中逃出,实在太累了,在她的心中,还残留着那场灾难的阴影。 爆炸声,女人们在火中的哭叫,房屋倒塌的巨响,还有追赶她的疯子头目那脸上的黑色的皮。 实在睡不着,她站起身,摆弄起架子上的陶土制品,工作台下面的陶缸里,陶土竟然还是柔软的,她揪起一块,开始揉捏起来,她捏了一只小鸭子,又捏了一只小鸭子,在泥塑的过程中,她终于释放了她的压力。 捏了五只小鸭子。 她将五只小鸭子们摆放在木架子上,让它们陪伴着那尊未完成的泥观音。 观音应该会喜欢这些小鸭子吧,尽管那鸭子捏的如此笨拙,但在她看来,她捏出来的是一只只小小的生命。 在这个过程中,她找回意识里去南方的这个念头。 尽管身体疲惫不堪,脚步还是按既定方向忠诚的前往。 时间到了夜晚,她走出巷口,天黑,她又没有照明工具,她差点被一个物体绊倒,这物体软绵绵的,体积不小。 陈果儿蹲下来,仔细分辨了一下,她认出来,这是一个人,还是之前让她快要吓破胆的疯子头目。 不过他还没死,奄奄一息,因为被陈果儿踩了一脚,他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陈果儿隐约察觉到他在试图说话,似乎是在请求喝水。 这个疯子作恶累累,看到他现在这般悲惨的境地,陈果儿心中感到无比的畅快。 她用力踢了疯子头目几脚,而他因为烧伤,已经无法叫出声,爆炸产生的威力让他的呼吸道被灼伤,他活着的时间不多了,他多活一秒,就是多煎熬一秒。 对面超市的火势逐渐减弱,陈果儿静静地站立着,凝视着超市。 她想起那几个无辜的女人,就在几个小时前,她们还小心翼翼地工作,只是为了换取夜晚的一点食物和水。谁知现在,她们的生命却在此终结。 希望她们的灵魂都能够得到安息,从此再不挨饿,再也不会被人禁锢与呵护。 她向南而行,天上没有星光,不过内心有星光就行。决心才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指引着她前行。 夜里出行是件危险的事,但她必须这样做,黑暗中只有她的脚步响起,即空旷又清晰,她让自己的耳朵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每走一段路,她就会仔细观察前方与身后,她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自己扛起了守护自己的责任。 每当孤独与坚韧同行的时刻,她常常会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时光。 她成长于一个单亲家庭,父母离异后,她与母亲相依为命。由于母亲需要辛勤工作以维持生计,常常早出晚归,这使得她夜晚独处时经常感到恐惧。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紧紧地抱住自己,用臂膀的温暖给予自己安全感。 那时,她才不到十岁吧。 她又想起父亲,她和父亲很少有来往,末世之前,父亲被瘟疫感染,当时打电话向她求救,但她又能为他做什么呢,就连医生也一个个死去,医生都救不了自己。她能做的,就是劝父亲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没有特效药,那就吃一些常规的消炎药用来扛过这次劫难。 当然,大劫难中,父亲没扛住,他很快就死了,他的再婚妻子也跟着死了。 后来母亲也死了,只有她活了下来,成为终级的孤独者。 好在孤独有另一面,孤独也是一种磨练,一种让她变得更加坚强的机会,她感觉到她在末世的改变,她更坚硬了一些。 但她的内心,仍然驻扎着童年时孤独的她自己。 她一直走,直到她的身后出现一盏灯。 疲惫的陈果儿感受到身后的光线,她转过身来...... 第134章 再次遇见与目睹一场白骨的落幕 那身影她熟悉。 陈果儿大叫一声,她向那身影冲过去。 “我看见你留在房间里的药瓶,就知道你刚离开,我还看见你捏的鸭子。” 找到休息的地方,宋宁从口袋里掏出他从陶器坊里带来的陶土鸭子。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捏的?” “笨啊,泥没有干,一看就是刚捏的,不是你还有谁。” “哎哟,我咋没想到。”陈果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她找到一床薄被,正站在凳子上,把被子钉在窗户上。 夜里有光的房间,就像刚刚割开的鲜肉,总会引来带着不良企图幸存者的觊觎。 “差不多了。”看着被塞的严严实实,就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的窗户,宋宁无奈地说。 天气极热,没有电扇空调,房门紧闭,再把窗户关这么死,空气无法对流的房间里能蒸死人。 “感觉更热了。”看着钉好的窗子,陈果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道。 宋宁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闷是闷了点,但这样能够睡的安心一点,我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隔一会儿就得醒来一次,醒来后要过好久才能睡着。” “我也是。”陈果儿回答,“一点风吹草动我就会立即醒来,就连窗外刮过一阵微风,我都会醒来,还疑心有人想闯入室内。” “你这是神经紧张,长久下去休息不好会影响健康的。”宋宁说道。 “那能咋办?” “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宋宁摇摇头,其实他和陈果儿的状态相同。末世里的幸存者都是如此这般吧。 “早点睡吧。”陈果儿感觉到她身体疲乏无比,她腿上的伤口正在霍霍跳着疼。 陈果儿去厨房取来一个不锈钢小盆,她往盆里倒入一些过滤水,又向水中投入两块吸水毛巾块,这毛巾块吸水就会变大,陈果儿将吸足了水的毛巾递给宋宁一块。 “擦擦脸再睡,用过的毛巾不要丢掉,放在额头上,会感觉凉快一点。” 宋宁擦了脸,他按照陈果儿的交代去做,额头的清凉,确实减少了一些暑热。 夜深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的经历,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两人在闷热的房间里渐渐进入了梦乡。 他们在黎明时分开始继续向南行走。 宋宁一夜没有睡好,屋子里过于闷热,他感觉自己就像在蒸笼里搁置了一夜的馒头。 清晨时野外凉快,可进入末世后没有了植物的道旁满是荒芜,即使有植物,也是死去的,就连一个小虫子都见不到,植物已死,虫子自然也无法生存下去。 昔日,道路两旁林木葱郁,草丛繁茂;如今,却只剩下一片荒芜。 路上他们听到远处传来可疑的动静,似乎是摩托车的声音,于是他们迅速躲到路边的枯草堆里,等了一会儿,动静声消失了,但他们没有回到原路,而是挨着枯死的树林继续向前。 正在行走,陈果儿停了下来,她看见枯林里有一顶帐篷。 在植物凋零之前,这座帐篷是不会显现出来的。实际上,在它搭建之初,它就隐藏得极深,不易被外人察觉。 失去了茂盛植物的保护,再加上帐篷的色彩本身就很鲜艳,所以陈果儿一眼发现了它。 “我们过去看看。”宋宁也看见了帐篷。 “请小心行事,可能还有幸存者在内,我们绝不能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是来掠夺物资的。”陈果儿提醒着走在她前面的宋宁。 “那顶帐篷已经倒塌了大半,里面似乎不太可能有人存活。”宋宁走得更近一些,观察到帐篷非常破旧。 宋宁一夜没有睡好,屋子里过于闷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蒸煮之中,他就像那在蒸笼里搁置了一夜的馒头。 清晨时分,野外倒是凉快了许多,但自从末世降临,道路两旁的景象已不再如往日那般生机勃勃,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荒芜。曾经葱郁的林木和繁茂的草丛,已经尽数枯死,连一个小虫子的身影都难以寻觅。 他们在路上听到了远处的异动,似乎是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于是立刻躲进路边的枯草丛中。 等待片刻,声音消失了,他们却没有返回原路,而是沿着枯树林的边缘继续前行。 行进中,陈果儿突然停下脚步,她发现枯木之间隐约有一顶帐篷。 在植物枯萎之前,这顶帐篷隐匿在其中,是难以被发现的。 但随着植物的凋零,帐篷鲜艳的色彩失去了遮掩,变得格外显眼,陈果儿很快就注意到了它。 “我们过去看看。”宋宁也注意到了那顶帐篷。 “一定要小心,可能还有幸存者留在里面,我们不能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是来抢夺物资的。”陈果儿提醒着走在她前面的宋宁。 “帐篷看起来已经倒塌得厉害,里面应该不太可能有人存活。”宋宁靠近了一些,发现帐篷破旧不堪。 “这里,味道好大,人可能死在里面了。”陈果儿感受到这附近的气味不太对劲。 “可能和下过一场雨有关吧。”宋宁说道。 “下雨可没那么难闻。”陈果儿知道宋宁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宋宁轻手轻脚地靠近帐篷,接着从地下捡起一根树枝,他用树枝小心地掀开帐篷的入口。 里面有两个人,已经是白骨化,但有一个是女人,因为她有长头发,很长的头发,应该是过腰的那种长,生前一定十分爱漂亮。 陈果儿从背包里抽出一条毛巾,她用毛巾扎住了自己的口鼻。 宋宁也捂住了嘴。 天气热,再加上刚刚下过雨,这地方潮湿,所以即使人死去很久,已经完全白骨化,但臭气还没完全散去。 “可能是夫妻吧,或者是一对恋人。”宋宁猜想。 “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剩点食物。”陈果儿建议找一找。 宋宁点点头,他蹲下身子,尽量避开触碰那两具白骨,不过他很快发现不接触是不可能的,他的手碰到了女人尸体的头发上。 他的手指感受到一种难以忍受的感觉,尽管触摸到的是头发,内心却感到极度不适。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迅速抽回,仿佛在逃离某种令人不快的事物。 生前的头发,和死后的头发,触感是不相同的。 他在白骨的下方发现了一块凸起,他将两具白骨向两边挪了挪,然后发现一个小的背包。 里面的东西已经因为潮湿而发霉,但还是能辨认出一些物品。 身份证件,一叠照片,还有现金以及一瓶水。 “水已经空了。”陈果儿一眼看见瓶子是空的,然后她又发现了一些干粮包装袋,“还有些干粮,看起来是吃光了,他们没有食物了。” “这是他们死亡的原因。”宋宁皱了皱眉,“他们可能死于饥饿。”他推测道。 陈果儿点了点头,她站起身,环视着帐篷内的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这对不幸的人身份的线索。她注意到帐篷的一角挂着一张褪色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笑容灿烂,看起来非常幸福。 “看这里。”陈果儿轻声说道。 宋宁与陈果儿一起凝视着照片中的人。 那对男女看起来如此快乐,与他们现在所见的凄凉场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末世之前,他们过得一定很幸福。”陈果儿低声说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 宋宁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陈果儿的肩膀,表示安慰。 宋宁用树枝仔细地将帐篷的门帘重新整理妥当,帐篷里,又恢复成宁静的,不受打扰的小空间。 陈果儿和宋宁默默地离开了帐篷,继续他们的旅程。尽管他们已经习惯了探险中的各种意外和发现,但这次的经历还是让他们的心情沉重。 这世界上,这样凄惨的人生落幕还有许许多多,他们是其中的过客,也许有一天,他们的人生也将是这样落幕。 那时,他们的落幕会有谁来目睹? 第135章 只好给她用兽药了 陈果儿满脸都是汗,天气太热了,不过她感觉到她的汗水异常并不仅仅因为天气热,原因是她小腿肚上的伤。 她试图不去想它,但疼痛却像一条不断啃噬的虫子,让她难以集中精力,她走路越发不稳,开始一瘸一拐。 宋宁注意到了她的不适,关切地问道:“你的腿怎么样了?” 陈果儿之前只告诉他,她的腿伤是擦伤。 “有点疼。”陈果儿尽量轻描淡写地回答,她不想让宋宁担心。 “看起来不像有点疼,我帮你看看。”宋宁将他的背包放在地下,他让陈果儿坐在上面,他来检查伤口。 “看了,也没用,没药了。”陈果儿这才说出实话。 “我们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这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头顶的太阳已经让他们感觉吃不消了,在这种酷热的天气里行走,需要消耗大量的饮用水,他们所带的水,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一。 这时陈果儿的腿伤愈发严重,他们已经走不动了。 不过前方隐约出现了村庄的轮廓,他们决定去村庄里找个地方休息,同时寻找路上所需的补给。 陈果儿提议进了村庄再处理她的伤口。 宋宁同意了,但他同时提出,他要背着她走完这段路程。 陈果儿想了想,她也答应了,这时,她实在走不动,一步都走不动了。 她趴在了宋宁的背上。 宋宁走了几步,他听见陈果儿嘟哝一声。 “怎么了,背的不舒服吗?”宋宁问。 “不是,我是问,你之前也这样背过别人吗?看你这背人的架势,挺熟练的。”陈果儿回答。 “背过呀,我表弟,还有我妹。”这时,宋宁想到了琪琪。宋宁没有亲妹妹,在他眼里,琪琪就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 “家中老大呀,难怪这么会背人的。”陈果儿很满意,她将头依靠在宋宁的肩膀上。 宋宁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继续背着陈果儿,步伐稳健地朝着村庄走去。 “什么时候能再下一场雨。”陈果儿嘀咕着,她感觉头很疼,因此说话也开始无力起来。 如果再不下雨,再找不到能够饮用的水源,他们将会陷入缺水的困境。 终于,他们走进村庄,村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们进入第一户人家。 先将陈果儿放在堂屋的木质沙发上休息,宋宁立即展开了寻找, 这户人家显然是从事鸡鸭养殖或贩卖生意的,整个房间的环境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几乎每一个房间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笼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冲脑子的家禽气味,宋宁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找过一个又一个房间,终于,当他打开最后一道后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顿时眉头舒展起来。 后门是个开放的后院,后院临河,河的两侧有铁丝网的围挡,河中央浮游着十几只鸭子,麻鸭,它们也显然是很久没有看见人类的,宋宁的到来,让它们先是意外与惊呆,接着,它们扇动翅膀不安地一声大叫起来。 竟然还有鸭子!鸭子啊,宋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们是如何在末世中存活下来的?要知道,幸存者的搜寻几乎到了掘地三尺的地步,它们又是怎样从幸存者的搜寻中逃脱的呢? 宋宁慢慢走向河岸,他开始靠近这群幸存的鸭子。 鸭子们很警惕,它们往对岸游去,不过对岸同样有道铁丝网的围栏,它们活动的区域是有限的。 宋宁推测,这片区域的隐蔽性或许是幸存者们未曾注意到它的原因,对面还有几袋子散开的鸭饲料,这些原因,使得这些鸭子得以幸存。 不过,他也是幸存者之一。 几分钟之后,宋宁手里抓着一只鸭子出现在陈果儿面前。 在这之前,他和鸭子进行了一场你追我跑的角逐。 宋宁的头上还沾着几根灰褐的鸭毛,可见角逐的激烈。 被抓的鸭子垂头丧气,它在宋宁的手中不再挣扎。 睡倒的陈果儿听到宋宁的呼唤,她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破伤风的症状开始在她身上出现,她开始发热,四肢逐渐变得僵硬,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宋宁放下鸭子,检查了陈果儿的伤口,发现这和陈果儿的轻描淡写完全不相符,他立即反应过来,陈果儿的作品严重感染,如果不用药干预,陈果儿极有可能死于这次感染。 宋宁给陈果儿喂了几口水,但这时陈果儿出现吞咽困难的症状,水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药物,宋宁在村子里找了一圈,也找到了村医务室,但那里空空荡荡,宋宁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这里都没有药,那么别的地方更难有药。 不放心陈果儿,他又重新返回。 陈果儿紧紧闭着眼睛,对他的呼唤声已经没有了回应。 宋宁快要急疯了,不过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情况,经营禽类生意的商贩,通常会自备一些禽类用药的。 他开始在房间里仔细翻找,果然在厨房的纸箱里找到了兽用青霉素钾,这药能够治疗动物的败血症和破伤风,猫狗都能用,紧急无药的情况下,他只能给陈果儿用这药来进行治疗了。 药的旁边有一堆针筒。 宋宁计算了一下陈果儿所需的药量,接着给陈果儿进行了注射。 第136章 这群无主的肥鸭吃的到底是什么? 宋宁在陈果儿的身边观察了一会儿,注射之后的陈果儿呼吸平稳了许多。 宋宁总算放下一点心来,他想起刚才出去找药的时候,他在一户农家的三轮车上发现了干笋衣。刚才着急,他没有把笋衣带回来。 出门将笋衣带了回来,宋宁再次查看了陈果儿的情况,谢天谢地,她退烧了。 看到陈果儿情况正在好转,宋宁这才感觉到自己快要虚脱了,他走向院子里的灶台前,那灶大概是给家里的鸡鸭煮食用的,但末世里没那么多的讲究,宋宁将锅清理一下,又用灶台旁现成的柴禾生了火,在锅里加了一点水,接着给自己煮了一些笋衣吃。 煮过的笋衣也很硬,口感不好,像嚼树皮一般,虽然加了盐,但还是难以入口。 但宋宁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急需补充体力。 末世里,食物的来源变得异常困难,任能够果腹的东西都是宝贵的。 宋宁一边吃着笋衣,一边等待陈果儿苏醒。 陈果儿情况又转好了一些,她的呼吸更加平稳。 吃过煮笋干,宋宁开始处理鸭子,他熟练地宰杀了鸭子,然后将宰杀后的鸭子放在火堆上来回烧燎。 在没有水的情况下,这是去除鸭毛的最佳方法。 他仔细地刮去焦糊的鸭毛,接着开始清理鸭子的内脏。 处理完毕后,他将鸭子挂在火堆上方,开始进行烧烤。 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宋宁的神情专注而冷静。 昏睡中的陈果儿被一股鸭毛烧焦的气味唤醒。 这股气味让她逐渐恢复了意识,她睁开眼睛,发现门大敞开着。 从她的位置,正好能够一眼看到宋宁忙碌的身影。 那灶火旁的身影,看起来很温馨。 宋宁背对着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苏醒。 陈果儿轻声问道:“这是在哪里?”她对如何进入这个村庄完全没有印象,在进入村庄之前,她就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宋宁听到陈果儿的声音,转过身来,看到她已经醒来,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地微笑。 “你终于醒了!”宋宁说。 “我睡了多久?”陈果儿试图坐起来,但一阵眩晕让她又躺了回去。“我还得躺一会儿,头晕。” “你是昏迷,是死里逃生。隐瞒受伤这种事,今后不许再做了。”宋宁绷起脸责备陈果儿。 “这么严重?” “当然。” “我知道了,今后不会这样了。” 鸭子烤好之前,宋宁先给陈果儿端来一碗煮笋干水。 “先喝点水,你淌了很多汗,需要补水。” 陈果儿接过水,她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她早就口渴了。 鸭肉的香味渐渐弥漫在空气中,陈果儿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宋宁看着她那副馋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连饥饿感都回来了。”宋宁调侃道。 陈果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确实感觉好多了。 宋宁用树枝尖锐的一头扎进鸭腿里,如果这部分熟了,说明鸭子已经烤得恰到好处。 正正好,宋宁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将树枝轻轻抽离,将烤鸭腿放在一旁的石板上。 等鸭肉稍凉,宋宁将鸭腿端到陈果儿面前,鸭皮上冒着油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陈果儿的眼睛顿时亮了,她接过鸭腿,张开嘴巴,正要开吃时,宋宁在一旁提醒:“小心烫,慢慢吃。” 陈果儿这才又轻轻地吹了吹鸭腿,这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酥脆的外皮,鲜嫩的肉质,陈果儿做出一个陶醉的表情。 “太好吃了。”陈果儿边吃边说。 宋宁看着陈果儿满足的样子,心中也感到一阵温暖。 吃完烤鸭后,陈果儿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宋宁看着她,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 “可是,咱们这样吃是不是有点浪费,整整一只鸭子呢,应该想办法保存一点。” 两人脚下一堆鸭骨头了,陈果儿这才想到。 “房子后面,还有十五只呢。”宋宁回答,“所以今天可以吃一顿大餐,同时给你补补身体。” “啊,十五只,这么多啊!”陈果儿带着幸福的表情说道。 “当然了,我数过两遍,总共十六只,咱们吃了一只,还剩十五只。” 陈果儿停止了咀嚼,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也许她吃的太饱,所以要暂停一下。 “怎么了?” “我想起以前我也养过一只鸭子。”陈果儿回答。 “你也做养殖吗?” “一只,那可不是什么养殖,是养宠。” “养宠?养宠物的意思吗?还有鸭子宠物啊。” “当然啦,是达尔鸭,你知道达尔鸭吗?” “不知道。”宋宁实话实说。 “达尔鸭,长得很好看的,它还很温顺。” “温顺好,温顺就好抓了。”宋宁接着说。 “咋一说鸭子你就想到抓它?”陈果儿嗔怪道。 “不是嘛?咱们吃的这只,就是我好不容易抓来的,不过,你的鸭子后来怎样了?” 陈果儿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黯淡,“后来……后来它生病了,我带它去了宠物医院,但还是没能留住它。那是我第一次面对生命的消逝,感觉特别难过,但是再后来,见到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了,那种伤感却越来越少了,最后就没有了。” “不说这些,对了,带你去看看那些鸭子吧?!” “好啊!”陈果儿愉快地回答,她都记不清上一次看到鸭子是在什么时候了。 为了让陈果儿看清鸭子们的样子,宋宁带上了亮度最强的手电。 打开后门,拧亮手电的一瞬间,和宋宁交过手的鸭子们认出了宋宁,它们惊叫起来, 声音中带着几分警惕与不满,不过它们站在河对面,和宋宁还有段距离。 宋宁笑笑,示意陈果儿跟紧自己,小心脚下的石子。 手电筒的光芒照亮了每一只鸭子的轮廓。它们或站或卧,有的正低头梳理着羽毛,有的则抬头望向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它们竟然长得这么好,没有人照料它们,它们却把自己照顾的这样好。”陈果儿感动地说。 不过接下来她的发现让她不再感动了。 “那只鸭子,它的脚下是什么?”雪亮的光线下,陈果儿有所发现。 “哪只?” “就那只正在扒拉地的那一只。” 宋宁看过去,果然有一只正用鸭喙不停地扒拉着地面。 再一细看,似乎是红色的纺织品,鸭子很快将红色的纺织品扒拉出来,从形状,宋宁认出来,是一只红色的袜子。 鸭子很满意,它开始大口大口啄食起来。 “它吃的是什么?”陈果儿疑惑地问,她感觉非常不好。 “像是,人体组织。”宋宁看清楚了,鸭子正在啄食腐肉,人类的腐肉。 “啊,它们......” 没等说完,陈果儿蹲在地下大口大口呕吐起来,她一直没起身,一次接着一次呕吐,直到将肚子里所有的食物呕吐干净,她这才疲惫地坐在地下,刚坐下,她又换了一个地方蹲着,呕吐出来的食物,也让她有种不寒而栗感。 第137章 鸭子们被风带上了天 清晨,宋宁前往河的对岸。 鸭主一家死后被安葬在了这片土坡上。 土壤本来就松软,也许因为葬得并不深,再加上雨的冲刷,被埋葬的人暴露出来,腐肉成为鸭子们的食物。 宋宁站在河边,望着那些无忧无虑的鸭子,心中五味杂陈。他试图想象鸭主一家在世时的欢声笑语,以及他们与这些鸭子之间可能存在的深厚情感。但如今,一切都已化为乌有,只剩下这片被遗忘的土坡和一群无知无觉的鸭子。 宋宁和陈果儿没能达成一致。 宋宁提议留在村庄里休整一段时间,这个村庄以加工笋类为主,所以还能找到笋干等食物,而且他们还有鸭子。 陈果儿说她看见那些鸭子就反胃,至今那些鸭子还是以腐肉为食物,她看着就忍不住的想吐,别说以这些鸭子为食物。 陈果儿提议她们立即向南出发。 那些鸭子们,就由它们自生自灭去吧。 宋宁沉默地看着陈果儿,她的语气如此坚定,他知道她内心的恐惧和排斥,那是任何言语都难以化解的阴影。 他叹了口气,缓缓点头,尽管他心中也有诸多不舍和忧虑,但他知道,在当前的情况下,保持团结很重要。 “好吧,我们向南走。”宋宁终于做出了决定,“但我们要做好充足的准备,食物、水、还有必要的工具,都不能少。这个村庄虽然荒凉,但也许还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们在村庄里四处搜寻,尽量收集一切可能用得上的物资。 整个村庄几乎都被他们找过来,得到的还是笋皮,在这之前,这些被保留的笋皮的作用是当作肥料,但这时,不得不成为他们的食物来源。 宋宁还特意去河边看了看那些鸭子,它们已经认识了宋宁,看见他的时候还嘎嘎直叫,宋宁不懂得鸭子的语言,但既然陈果儿说不带走任何一只鸭子,那么他准备在离开之前将隔离网全部剪开,这样鸭子们的活动区域将会更大了。 在整理好行装后,他们踏上了南行的路途。陈果儿的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她凭借着坚定的意志和宋宁的扶持,一步步地向前走着。沿途的风景虽然荒凉而陌生,但他们的心中却充满了希望和期待。 可是,当他们即将动身的时候,一场龙卷风到来了。 一开始天边突然出现大量的黑色的乌云,虽然没有风,但宋宁看出那乌云的来势汹汹。 宋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广袤无垠的野外,天气的变幻莫测往往能决定人的生死存亡。 他轻轻地转身,望向远方那层层叠叠的乌云,仿佛能从中预见即将到来的风雨。 随后,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陈果儿,谨慎地建议:“果儿,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先观察一下天气状况再离开也不迟。” 陈果儿顺着宋宁的目光望去,只见天空中乌云密布,远处传来隐隐雷声,似乎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下。 她点了点头,离开这个村庄后,他们将面临的是一条漫长而危险的野外之路,没有树木的遮蔽,没有岩石的掩护,只有无尽的荒野和未知的风险,他们确实需要躲过这场雨。 他们刚刚进入屋内,外面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呼啸声,风来的很快,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快。 关上大门的时候,宋宁看见一条龙卷风正向他们这个村庄赶来,它卷起尘土、树木,甚至是一些小型的建筑物,将它们带向空中一起向前移动。 关好大门,宋宁心里很是紧张,不知道这龙卷风的轨迹会不会经过他们这里。 宋宁的心跳加速,他望向窗外,天空上那条连接天地的风的巨龙,在灰蒙蒙的天空中肆虐,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逼近。 宋宁安排陈果儿藏身于屋内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仿佛连整个世界都要被这股力量吞噬。远处传来建筑物倒塌的轰鸣。 宋宁不敢靠近窗前,他远离门窗,和陈果儿并肩蹲在一起,心里祈祷着龙卷风能够早点过去。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震感传来,房屋似乎都在颤抖。宋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龙卷风到达他们这里了。 风势凶猛,宋宁看见他们的房顶,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掀开,风的恶魔之眼就在房顶之外。 “嗷,别,别千万别。”宋宁用手护住陈果儿的头,看见被扯开的房顶,宋宁绝望地喊道。 龙卷风不听他的,一把将房顶掀的干干净净,房顶不知被卷到什么地方去了 。 别说这小小的房顶,此时,就连天空也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旋转的黑云如同恶魔的巨口,吞噬着一切。宋宁感到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他将陈果儿护在身下,他也尽量低伏身子,试图躲风的抓捕。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时他看见几只雪白的白点,瞬间他反应过来,那小白点是屋后听鸭子,它们没能逃过龙卷风的魔爪。 大门正在颤抖,也许下一秒它会被狂风撕裂。然而,幸运的是,那扇门竟然奇迹般地经受住了考验,尽管周围的风暴肆虐,但它依然坚守在那里。 终于,大门不再颤抖,风放过了它,继续向前,风声开始走远。 终于,风暴终于开始减弱。 宋宁推开门向外望去。只见外面一片狼藉,村庄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散落的物品。 他们用来躲避的这房屋,除了失去了房顶,还算是相对完整。 空气中满是尘土味。宋宁戴上陈果儿用高领衫给他改的口罩。 天空开始恢复正常的蓝色。 陈果儿发现了几只鸭子,很不幸,它们死于这一场龙卷风,它们被带到半空,又被风从空中扔下来,折断了脖子摔断了翅膀,内脏都被摔出来了。 这时的陈果儿镇定地看着几只鸭子,然后她提议,将鸭子熏制后带上路。 因为路上他们需要食物,吃了几天的难以消化的笋衣干,她的胃已经开始不时的抽搐,如果能够在路上遇到其他幸存者,也许他们还可以用鸭子换取别的物资。 陈果儿生火,宋宁用匕首熟练地处理着鸭子的尸体,去除内脏和羽毛,手法熟练而迅速。 只有五只鸭子了,其它的鸭子不知道被龙卷风带到哪里去了。 宋宁将处理好的鸭子串在树枝上,放在火上慢慢熏烤。 鸭肉的香气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引得两人的肚子都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宋宁撕下一块鸭肉,递给陈果儿。 陈果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鸭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肉的香,让她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仿佛暂时忘却了眼前的困境。 “真香啊。”她感叹道。 宋宁又递来一块大一些的鸭肉给她,这一次, 陈果儿没有犹豫,她接过鸭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待鸭肉完全熏制完毕后,他们才背上行囊,踏上了向南的旅程。 第138章 风干的鸭子与饥饿的情侣 在路上,就像陈果儿所预感的那样,他们遇到了另外一对情侣。 远远的,陈果儿再次看见一顶帐篷。陈果儿很兴奋,看起来,帐篷还很新,陈果儿感觉在这里面一定能够发现他们需要的东西. 当陈果儿拉开帐篷的门帘时,睡在帐篷里的情侣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猛然坐起,陈果儿还以为这两人诈了尸,他们同时大叫起来。 这叫声让跟在陈果儿身后的宋宁也吓了一大跳,以为陈果儿出了什么意外呢。 看到帐篷里坐起的情侣骨瘦如柴,他立即明白这对情侣陷入了怎样的困境。 “你们,没......”陈果儿说。 宋宁连忙解释道:“我们是路过的,看到你们的帐篷就过来看看。” 听到这话,那对情侣才慢慢放下了戒心。 他们的面容流露出明显的疲惫和饥饿,尤其是那名男子身边的女子,她摇摇欲坠,几乎无法稳坐。 这对情侣的食物已经消耗殆尽。四周荒无人烟,补给无望,他们只能无助地躺在帐篷内,忍受着饥饿的煎熬。 直到宋宁和陈果儿的出现,为他们带来了转机。 宋宁忙拿出了一只风干鸭。 情侣们看见风干鸭,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在做梦。 但接过风干鸭之后,男人将鸭子一撕为二,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起来。 看这男人的衣装,宋宁也能看出来,末世之前,男人是出身于富裕的家庭,可这时吃起东西的样子就像是饿极了的流浪汉,毫无风度可言。 男人的眼神中闪烁着对食物的渴望,仿佛那是他在这个残酷世界中唯一的慰藉,他的每一口鸭肉都嚼得异常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疲惫和绝望都随着这食物一同咽下。 女人也是如此,她吃的又快又急,吃的时候多次捶打胸口,因为经历长久的饥饿,她的喉咙已经变得干涩狭窄。 这让陈果儿看得心惊胆跳,她知道饥饿之后的暴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不时地在一旁提醒:“吃慢点,吃慢点......” 片刻之后,当情侣们用餐完毕,他们坐在树下聊了起来。 男人对宋宁他们充满了感激:“谢谢你们,真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样的食物了。这个世界变得太快,我们……我们差点就放弃了。” “是啊,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决定在这里告别世界了。”女人说,她擦了擦嘴角,这时的她恢复了文明与文雅。 陈果儿眼眶泛红,她理解女人的话,之前她曾经几次有过这种念头。 “这个世界虽然艰难,但总会有希望的。一定咬咬牙坚持下去。”宋宁说道。 男人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 接着他开始讲述末世以来的经历。 “我们原本打算开车去避难所,当我们在路边过夜时候,车被偷了,我们只能徒步前行。不过,那车就算不被偷走,我们也无法继续开下去,那车很耗油,路上再也加不到油了,我们的食物和水源都耗尽了,好几天没有吃喝,昨晚我们在这里搭了个帐篷,就准备把这做我们最后的……” “你们要去的避难所,那个地方可靠吗?”如今宋宁已经不相信避免所这一说。 真正能够收留幸存者的避难所已经完全不存在,他所知道的现存的几家,都是打着避难所的招牌将幸存者骗去,不是做实验品就是做苦工。 宋宁把他所知道的比格实验基地说给男人听。 男人显然涉世未深的样子, 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他瞪大了眼睛,仿佛才刚刚踏入一个充满阴谋与欺骗的残酷世界。 宋宁继续说道:“这些所谓的避难所,其实是那些手握权力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设立的陷阱。他们利用人们的绝望和恐惧,将幸存者诱骗进去,然后肆意剥削,甚至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 “我一直以为,灾难面前,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携手共度难关。” 陈果儿笑了:“团结一起?那你的汽车是怎么丢的。” “唉,我以为那是个别现象。” 年轻人遇见年轻人,总是有许多投机的话题,尤其是聊起他们都处于类似的困境中时,他们又会有许多相同的见解与共鸣。 他们决定结伴而行。 天色临近傍晚,四人决定早点休息,明早再起程。 宋宁用锡箔纸支起简易的防风帐篷让陈果儿睡下,他则睡在一旁的毛毯上。 在野外,只有到了夜晚,才能真正体会到何为野风。 尽管正值盛夏,野风却依旧带来寒意,甚至可能刺激面部神经,因此宋宁一直坚持让陈果儿睡帐篷。 半夜时分,宋宁听见一声大叫,是帐篷里的男人。 宋宁一向睡得很警惕,他瞬间醒来,并且很快反应过来。 他向情侣们的帐篷跑去,男人已经拧亮了手电。 男人瘫坐在帐篷里,女人躺在他的腿上,那女人的姿势看起来绵软无力,宋宁上前,摸了摸女人的脉搏,发现她的脉搏不再跳动,她死了。 “最起码,离开之前,她是很快乐的。”陈果儿只能这样安慰男人。 男人默默哭了一会儿,始终抱着女人不放手,看得出来,他对她的感情很深。 如果不是末世到来,他们已经步入了期望已久的婚姻殿堂。 “我连一枚戒指都没给她买过。”男人唏嘘的说道。虽然这并不是他的错。 “等天亮,我们找个地方,让她安静长眠。”宋宁轻声建议。 “一个人,她怎么能够安心长眠。”男人轻声说。 宋宁叹了口气,他理解男人的痛苦,但现实总是残酷的。 他轻声说道:“我们得继续前行,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她一定也希望你能活下去,我们需要重建这个世界。” 男人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看着宋宁期待与关怀的眼神,他还是点了点头,虽然身体还在颤抖,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轻轻地将女人的身体放下,又用他的外套覆盖住她的面容,隔着外套,他又亲了亲她的面颊。他在为她做最后的告别。 第139章 临别前他把帐篷送给了她 黎明的第一缕光线划破天际时,宋宁与男子在郊外的一个角落挖掘了一个坑洞。 他们将女子安葬其中。 男子轻轻地将他的外套覆盖在女子的脸庞和上半身,以此代替了他最后的拥抱。 女人是怎么死的呢。陈果儿猜想,可能和她吃下的那半只鸭子有关,她饿了很久,不能一次吃下那么多的食物。 想到这里,陈果儿忐忑不安,她总感觉女人的死和她有种脱不开的关系。 他们没有给女人立坟头,女人墓,只有一个凸起的小土包,不留意看,看不出来这里埋葬着一个人。 男人坐在坟前和女人进行最后的告别时,陈果儿将她的不安说给宋宁听。 宋宁轻声安慰她,女人的死,最大的原因还是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她一直撑着,撑到他们到来,她最心爱的男人有了一起同行的伙伴了,她这才离开。 太阳出来的时候,他们三人默默地收拾好行装,继续踏上了旅程。 在离开之前,男人回头望了一眼女人的埋葬地,仿佛要牢牢记住。 宋宁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记住她,她就一直在你身旁。” 他们走了很久,一连走了两三个小时的样子,宋宁提议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陈果儿已经疲惫不堪,她腿上的伤还没完全愈合。 男人呆呆的,宋宁让他坐下,他就坐下来,一声不吭,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 宋宁知道他思念死去的女人,因此故意和陈果儿聊天以转移男人注意力。 可男人对他们的聊天似乎无动于衷,他受到打击,神情变得呆滞起来。 宋宁见状,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一些干粮和水,递给陈果儿,轻声说:“先吃点东西吧,我们还得继续赶路。” 陈果儿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接过食物,小口小口地吃着。 男人依然坐在那里,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宋宁走到男人身边,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而坚定:“兄弟,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但生活总得继续。你的女友,一定也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对吧?” 男人微微动了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他低声说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我们从初中就是同班同学,后来大学时又是同校,也是在大学时走到一起,确定关系后,我们一起去国外留学,留学之后一起回国,还没找到工作,就遇到疫情,我们一起扛过感染,但是,她还是离开我,留下我一个人......” 男人摇摇头,他太痛苦,不想再说下去。 宋宁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我们都会经历失去的痛苦,但正是这些痛苦让我们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你的女友虽然离开了,但她留给你的记忆和爱永远不会消失。你可以带着这些继续前行,为她,也为你自己。”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向宋宁和陈果儿。他的眼神中虽然仍有悲伤,但已多了一丝坚定。他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谢谢你们,”他低声说道,“对不起你们的照顾了,我决定回去。” 宋宁一愣:“回哪去?” “回她那里,我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说完,男人的眼睛变得坚定起来,不像一路上的茫然。 “可是,她......”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回去。” 一时间,宋宁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心里咯噔一下,他当然明白这选择意味着什么。 “我,尊重你的选择。”想了想,宋宁点头说道。 “你需要带些食物和水。”宋宁将背包放下来,他打算分出一部分食物和水给男人。 “不用,我有办法。”男人说。 接着他将自己背包上的帐篷卸下来,然后递给了陈果儿。 陈果儿没有伸手,她当然懂得男人为什么这样做。 “收下它,一定要收下它,要知道它的抗风和保温能力可是数一数二的,即使在最恶劣的天气里,也能为你们提供一个安全的避风港。这是我旅行时一直带着的宝贝,现在,它对我来说,它是传递温暖和希望的使者。”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诚恳与坚定。 陈果儿望着男人手中的帐篷,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伸出手,接过了帐篷。 那一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两人之间传递。 “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陈果儿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坚定,“我们会好好利用它,你也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里既有欣慰也有鼓励。 男人向宋宁和陈果儿挥挥手,他转身的时候,似乎他又活过来了。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宋宁和陈果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欣慰,难过,无奈,千百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让两人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宋宁看着手中的地图,盘算着接下来的路线。 男人留给陈果儿的帐篷,在当天就派上了用场。 当天夜里突然下了一场暴雨,雨一开始不大,这给陈果儿留了一个能够支起帐篷的时间。 陈果儿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翻出帐篷,在宋宁的帮助下,凭借着记忆中的步骤,一步步地搭建起来。 雨大了起来,宋宁和陈果儿钻了进去,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野外使用帐篷,小小的空间,但确实能够带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和温暖。 外面的雨势愈发汹涌,仿佛是天空在宣泄着积压已久的情绪,倾盆而下,无情地拍打着每一寸土地。雷声也不甘示弱,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如同远古的战鼓,在寂静的夜空中轰鸣,为这雨夜增添了几分壮阔与神秘。 陈果儿蜷缩在狭小而温馨的帐篷内,身边坐着宋宁,这里就是一个避风港,将她与外面的狂风暴雨隔绝开来。 一天的徒步,让陈果儿疲惫不堪,帐篷里的温暖迅速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意与疲惫。 她枕着自己的背包,很快有了睡意。 帐篷外的雨声渐渐小了起来,滴答滴答的雨势,让她彻底放下心来。她沉沉地入睡了。 天还没亮,陈果儿被身子下的异样感所唤醒。 第140章 没有卫生巾会引起焦虑的 进入末世之后,大概过了四五个月吧,也许更多,陈果儿发现她正常的月事没有了。 意识到月事不正常,陈果儿心里很是焦虑,她尝试着回忆自己是否有什么疏忽导致身体出现异样。 她很快找到了原因,在生存至上的末世中,每日的挣扎,已使她无暇顾及更多,甚至耗尽了她生理期的能量。 她轻轻按了按腹部,静悄悄的,没有了往日的规律。她有些遗憾,也有些开心。 末世之前平凡无奇的日常用品,在末世中,却意外地成了稀缺且珍贵的物资之一。 陈果儿曾经目睹过两个年迈的老人,为了争夺一大包卫生巾而大打出手,场面之激烈,甚至到了头破血流的地步。她心中满是惊异与不解,这俩老头为什么因为一包卫生巾而拼命。 很快她就明白了为什么老人家都会为卫生巾拼命。 到底是老人家,长远眼光比年轻人要敏锐。 末世的环境下,任何能够带来舒适、减轻痛苦的物品都可能成为争夺的焦点。 卫生巾,作为女性生理期的必需品,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资源极度稀缺的情况下,能够拥有一包卫生巾,就意味着在特殊的日子里能够得到一丝的缓解和方便。 这种需求,越发变得尤为迫切和珍贵。 不久,陈果儿第一次尝到没有卫生巾的狼狈与不便了。 她在寻找食物的过程中,月事突然降临。 第一天,经血汹涌,可平日里常见的卫生用品早就无处可寻,她越是焦急地搜寻这些必需品或是可替代之物,却越是难觅其踪。 那一天,陈果儿只能无奈地剪开一件外套,又折叠成卫生巾大小的替代品用来垫用。 可但这样的替代品,终究无法与真正的卫生巾相提并论,每走一步都感到摩擦和不适。 一天下来,她的大腿根被摩擦得红肿疼痛。 第二天早晨,摩擦的位置还有些微微地发炎,幸好她找到一些碘附,这才控制了炎症的发展。 其实之前无论是台风肆虐,还是极端天气的侵袭,城镇居民们总会一股脑涌入超市与商场,进行一场物资抢购大战。 除了粮食、饮用水、罐头食品等生活必需品外,看似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物品——卫生巾与卫生纸,也常常位列抢购清单的前列。 陈果儿专注于食物与水,却偏偏忽视了这些看似不起眼却同样不可或缺的卫生用品。 再后来,她发现她没有卫生纸可使用了。 其实国人用卫生纸的历史没有多久。 古人用石头,舒适的话用鹅卵石,进步一些用树枝树棍植物的叶子什么的,法国皇家贵族的擦器也只是一根从屋顶吊下来的粗麻绳而已,并且还是公用。 陈果儿接受不了返祖的解决方式,每次有便意,她都会找一个绝对不会被其他幸存者发现的地方,就像一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这一切。 四周稍微有点响动,哪怕是最微小的声音,也如同雷鸣般响彻耳畔,让她不禁战栗与浑身绷紧。 这种日复一日的紧绷状态,不仅侵蚀着她的神经,也让便秘的问题如同附骨之疽,让她本就艰难的日子雪上加霜。每当需要解决生理需求时,那份对未知的恐惧和忧虑就让她宛如出征较量。 人生最简单的问题,却让她开始怀疑人生,这样的生活是否还有尽头?那些曾经以为最简单不过的生活常态,如今却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但如果还有卫生纸,可能日子还没那么糟糕。 为了不让自己崩溃,陈果儿开始想办法,一直寻找一种可持续的方法来应对这样的困境。她在随行的布包里放了几块干净的衣服改成的布块,她开始训练自己一天只方便一次,方便时间最好是在晚上。 当夜幕降临,四周被黑暗笼罩,陈果儿走向黑暗,她开始习惯在黑暗中释放自己,宣泄出那些无用的废物。 她尝试制作一些简易的卫生垫,虽然效果可能不如市面上的产品,但至少能缓解一些不适。 干净的布料是她缝制卫生垫的最佳原料,她每到一处,都会搜集一些旧衣物以备制作卫生用品, 日子虽然艰难,却也渐渐有了一丝规律。 她每天下午就会结束寻找回到住地,趁着光线好,一针一线给自己缝制一些简易却实用的物件,卫生垫尤为重要,因为缺少用水,这种缝制的卫生垫也是一次性的,像她这种月经量大的女孩,每一次月事至少需要十几个卫生垫,因此每一次的穿针引线,都像是在为她的生活编织着方便。 有一次她在一家私人书画院里发现大量的宣纸,这宣纸属于藏品级别了,画院主人将它们锁在柜子里,柜子里还放着中草药包用来防虫,纸被珍藏得很好,当陈果儿打开柜门的时候,淡淡的纸香与防虫包的混合香传到她的鼻子里,单是气味就让人感觉到一种沉静而古老的韵味、 陈果儿抽出一张宣纸,她立即感受到纸质的细腻柔韧,于是她心生一计,何不利用这些珍贵的宣纸为自己制作一种特别的卫生垫呢。 要知道,这宣纸不仅吸水性强,而且柔软舒适,远非市面上的普通卫生垫所能比拟。 她带走了柜子里所有的宣纸,心里默默给不知还存不存在于世的宣纸主人说了声感谢。 她将宣纸叠好放入布的中间,接着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手法虽不及专业裁缝那般娴熟,但每一针都倾注了她的自我的关怀。 经过数日的努力,宣纸在她手中变成了一包包柔软而实用的卫生垫。 当她第一次使用这些自制的卫生垫时,那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让她惊喜不已。 不过,这样的发现需要一定的好运,后来她再也没遇到这么好的事情。 又有一次,她在一家批发市场的服装区遇到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一名女幸存者,她告诉陈果儿,她听说有人在尝试解决这个问题了。 第141章 温热的,由树叶烧成的灰 “怎么解决的呢?”听到这个消息,这无疑是陈果儿近期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卫生巾,这件事已经让她焦头烂额许久。 “听说是个南方人,也是个有心人,说是古法造纸,他们那里竹子多,用的材料就是竹子。” “听起来很不错,但找起来也是很麻烦的事。”听到“‘听说’这个词,陈果儿顿时就泄气了。 这些日子她听到最多的就是听说。 这段时间,她耳边充斥着各种“听说”。 听说公交恢复了部分线路。 听说有临时救助站设立了。 听说某个角落有充电站。 听说某户农家的小麦奇迹般地发芽了…… 听说政府开始分发种子了。 但陈果儿对这些都持怀疑态度。 最离谱的传言是,种子不发芽是因为世界末日将至,富人都忙着逃离地球去火星。 每当陈果儿听到这样的谣言,她只能苦笑。所以,当听说有个能生产卫生巾的小作坊时,她同样是听听而已并不真的相信。 她越来越觉得自制的卫生巾还算是好用。 后来她被绑架到超市里的时候丢失了她的背包,以及背包里做好的卫生垫,还没来得及做新的,她的月事就提前到来了。 淅淅沥沥的雨中,宋宁在锡箔纸撑起的雨棚下点燃一堆火。 雨前他就收集到一些枯叶用来烧水。 陈果儿听到宋宁煮开水的动静。 背包里只有一件替换的t恤,但这时不得不用上它。 处理一番,陈果儿这才从帐篷里出来。 她发现帐篷外放着鼓鼓的毛巾,宋宁用的毛巾。 陈果儿轻轻掀开毛巾的一角,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树叶的灰。 不远处,宋宁正在雨棚下忙碌,隔着细雨的朦胧,他的身影认真而又耐心,他在使用过滤器对雨水进行过滤。 用来接滤水的瓶子,整齐地摆在雨地里,趁着雨天可以好好的清洗一下。 如果人世间还是正常的,宋宁肯定是个懂得生活的好男人。 陈果儿暗暗心想,接着她缩回到帐篷里。 昏暗的帐篷内,陈果儿借着微弱的光将叶子灰均匀地铺在撕开的t恤里。 终于,她完成了这个临时的替代品。 虽然简陋,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这更要感谢宋宁。 用了一个,另一个,陈果儿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叠好,放进背包的一个角落。 她心里既无奈又庆幸。无奈的是,她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困境;庆幸的是,在宋宁的帮助下,她还有能力去应对。 陈果儿再次探出头,望向宋宁。 他还在那里,一丝不苟地工作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样的专注,让她感到一丝安心。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毛巾递给他,两人之间,无需多言,默契自然而生。 “开水烧好了,还有一些糖,虽然不是红糖,但它也能起一些作用,它会让你感觉更舒服一点。”接过毛巾,宋宁开口说道。 陈果儿去她的背包里取她的马口铁茶杯,她在杯子里先放了糖,然后再倒入热水。 糖水的滋味可真好,陈果儿喝的心满意足。 宋宁再次开始了忙碌,他开始准备早餐。 他将风干的鸭肉撕成细丝,放进锅里煮,鸭子很干,嚼起来费劲,煮过后的口感将会好很多。 当锅中的鸭肉汤沸腾几分钟之后,宋宁与陈果儿围坐在小小的雨棚下。 雨棚虽简陋,却足以遮挡风雨,给予他们片刻的安宁。 他们挤坐在一起,分享着简单却美味的早餐,鸭子汤,他们还有压缩饼干,鸭汤配饼干,味道很美。 “你是怎么知道我来月事的?”吃过早饭,陈果儿突然问宋宁。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也带着一丝羞涩。 宋宁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红晕。他看向陈果儿,眼神中满是歉意与真诚。“我,我说了你别生气。”他轻声说道,仿佛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在寻求原谅。 “生气,我干嘛要生气。”陈果儿扬起眉头说道。 宋宁继续解释:“我昨天看见你牛仔裤中间的位置有血迹,当时还以为你受伤了。后来又仔细一想,又觉得应该不是那么回事……可能,就是和女孩子有关的......我就这样瞎猜的,你不会生气吧。” 陈果儿闻言,脸颊微微一红,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我没生气,只是有点惊讶,你竟然那么的细心,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她心里的幸福感在迅速变大,能够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为她操心、为她担忧,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宋宁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继续说道:“我想着,女孩子这时候可能会需要照顾,就想着尽量让你舒服些。毕竟,我们现在是在一起面对困难的。” 陈果儿点了点头,心中对宋宁的感激又多了几分。她抬头望向雨棚外,雨势似乎小了一些,但天空依旧阴沉。 也不知道几点了。 她的手表不知道丢失在哪里,没有太阳,时间的概念,就被这阴天所模糊了。 吃过早饭,宋宁继续刷瓶子,他要趁着雨天把这几个瓶子全都清洗的干干净净,在这之前,这些瓶子已经使用了一段时间,瓶身布满了模糊的指纹和泥土的痕迹。 宋宁让陈果儿回帐篷再躺一会儿,陈果儿说她躺的时间久了会头疼,不如趁着天气凉快雨水清新做点事情。 于是,宋宁刷瓶子,陈果儿负责向瓶子里灌入刚刚过滤好的水。 做事情是件快乐的事,虽然俩人没怎么聊天,只是沉默又默契的合作着,但偶尔时,两人会相视一笑,无需多言,彼此的心意已经明了。 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雨棚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为这沉闷的天气增添了几分生机。陈果儿看着宋宁专注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他。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雨也渐渐停歇。 远远的,有一个女人,看见正在拆帐篷的宋宁,她跌跌撞撞加快脚步,虽然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加快脚步。 第142章 天呢他们居然接生了一个孩子 她的肚子鼓鼓的,以至于她快要失去平衡,她害怕跌倒,所以她扶着自己的肚子,那姿势,无论经历过的,还是从没经历过的,都一眼看出来,来的女人是一个孕妇。 孕妇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期待,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宋宁身上,仿佛他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又像是,快要溺亡的人看见丢来的绳索。 陈果儿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向孕妇,想要给她一些帮助。 宋宁也注意到了这位不速之客,他停下手中的活,眉头微皱,他对这位孕妇的出现感到意外。 吃过几次差点要了他的命的亏,他对这种求助有种本能的反应。 然而,当两人的目光交汇片刻,宋宁感受到了孕妇眼中的真诚与无助,那是一种无法伪装的求救信号。他的眼神这才柔和起来,他也向孕妇走去。 孕妇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的泪光,她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她轻声说道:“请……请问,你们能帮我一下吗?我……我好像要生了。” 陈果儿已经走到孕妇身边,她轻轻扶住孕妇的手臂,给她一个有力的支撑。 “预产期到了吗?”陈果儿问。 这些经验,还是她从电视上学来的, “不,没有。我原本以为还有一段时间,但突然感觉不对劲。”孕妇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那么就是早产。”陈果儿也焦虑地说。 她只是从影视里看到过这一幕,但她并不知道她该怎样做。 如今医院是没有了,更别说是医生,他们所处的位置,离下一个小镇至少还有百十公里,就算到了小镇上,也不会有能够帮助她们的人。 “那怎么办?”宋宁焦急地看向陈果儿。 陈果儿摇摇头,她对孕妇生孩子这种事也是第一次遇到。 末世里,她从没见过孕妇,这还是第一个。 孕妇脸色苍白,她开始呻吟起来,她的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在迅速渗出,看起来,她很痛苦的样子。 “大口呼吸,大口呼吸的话就不会疼了。”陈果儿对孕妇说,这也是她从电视剧里学来的。 接下来,她究竟应该如何应对?陈果儿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面对这样的困境,她显得手足无措。 “进帐篷,对,得先进帐篷里躺下来再说。”还是宋宁想起来该怎样做。 孕妇的脸色愈发苍白,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疼痛让她几乎法言语,但她仍然坚持着,因为她知道,她的孩子需要她。 听到宋宁的话,她感觉这个做法是正确的,她用力点点头,甩下了几粒黄豆大的汗珠。 就像受到启发,引导了陈果儿的下一步思路。 “还要再找干净的布和热水,对了,还有剪子和消毒水。”陈果儿大声说,声音不大的话,她的声音会被孕妇的叫声所掩盖。 孕妇开始大叫起来。 “我去烧热水,你来照顾她。”宋宁开始任务分配。 陈果儿点点头,她感觉宋宁把最难的留给了她。 但她点了点头,立刻行动起来。她知道,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她必须迅速而准确地准备好所需的一切。 孕妇躺在帐篷里,她疼的左右翻滚,一手扶着肚子,另一只手因剧烈的疼痛而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自己的肌肤之中。 “你要用力,生孩子需要用力气。所以,你要将你所有的力气用出来。”陈果儿对孕妇所说的,仍然是她从电视剧里学来的。 孕妇还是很感激陈果儿,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陈果儿,然后点了点头表示她会尽力。 宋宁再次尝试在雨棚下生火,然而干柴与干树叶早已耗尽。尽管四周散落着枯枝枯叶,但它们都被雨水浸湿了,因此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始终未能成功将火生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孕妇的痛苦逐渐加剧,她的叫声穿透帐篷,宋宁听了,露出同样痛苦的表情,生孩子原来这么可怕。 “果儿,没有干柴,没有热水了。”宋宁绝望地在帐篷外面大声说道。 他不敢进帐篷里,帐篷很小,已经没了容他的空间,另外他感觉女人生孩子他不该在一旁看着,他感觉这样是一种冒犯。 但此时,他更担心的是孕妇的状况。 “果儿,怎么办?”宋宁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对于这种突发情况,他真的是一筹莫展。 陈果儿咬了咬牙,她知道现在不能慌。 “那么现在就要看老天爷帮不帮了。”果儿大声回答。 “那我还能做什么?”宋宁又问。 “准备剪刀。” “没有剪刀,有小刀。” “也行,想法消消毒再拿给我。” 宋宁苦笑一下,他们哪里还有消毒用品呢,他只能把小刀放在打火机的火焰上燎了燎,这才从帐篷口递给里面的陈果儿。 为了协助分娩,陈果儿轻轻地将孕妇的裙摆卷起,不经意间,她察觉到了孕妇大腿上的一处咬伤痕迹,这伤口显然源自某种动物的攻击。 这一发现让她迅速明白孕妇早产背后的真相——孕妇因遭受动物咬伤而引发的惊恐反应,无疑成为了早产的直接诱因。 一阵叫喊之后,孕妇紧紧闭起眼睛不再出声。 陈果儿不懂得生产时的疼痛是间歇的,误以为孕妇已经陷入了昏迷。 不过,她迅速镇定下来,意识到这可能是孕妇在经历剧烈疼痛后的短暂休息。 孕妇的呼吸总算平稳一些。 陈果儿轻轻抚摸着孕妇的腹部,试图通过触感来判断胎儿的位置和状态。虽然她不是专业医护人员,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必须尽自己所能,为这个小生命争取一线生机。 “宝宝,虽然你还很小,但这时你要帮帮你的妈妈,快点出来吧!”陈果儿轻声说,她认为这胎儿一定能够听懂。 “等你出来了,你的妈妈就不会疼了。”陈果儿继续柔声说道。 孕妇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但紧接着又开始急促起来,下一波阵痛又到达了。 不知道是不是陈果儿说给胎儿的话起了作用,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生命力从孕妇的腹部涌向外部。 这股微弱的生命力,似乎是在回应陈果儿的呼唤, 陈果儿的双手按压在孕妇的腹部,顺着那股生命之力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进行着辅助,试图帮助胎儿更加顺利地降生。 孕妇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在完成生命的冲锋。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期待的气息。 终于,在一阵更为强烈的阵痛之后,孕妇的腹部猛然一缩,一股温热的液体随之涌出。陈果儿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孩子要出来了! 终于出来了。 陈果儿的手心满是汗水,她脸上的表情却由紧张转为无比的喜悦和释然。 她小心翼翼地接住了这个小生命,那是一个小小的、丑丑的,皱巴巴的小脸蛋,正用尽全力地哭着。 用刀割断脐带,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陈果儿都惊奇自己做的如此自然。 陈果儿用她的毯子轻轻地用布巾包裹住这个新生命,然后递给了产妇。 产妇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她的眼中却闪烁着泪光,那是母爱的光辉,是对新生命到来的无尽喜悦。她虚弱地伸出手,想要触摸这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陈果儿连忙将孩子凑近,让她能清晰地看到并感受到这份生命的奇迹。 一个新的生命在末世荒野中诞生了。 第143章 大自然赠予这新生女孩一束天光 是个女孩。 陈果儿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帮助一个产妇顺利接生,并且这个孩子还是早产儿。 不过看起来孩子很健康。 陈果儿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她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件极其重要且意义非凡的事情。 危机四伏的末世,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是多么珍贵。 产妇看着孩子,脸上虽然在笑着,可是她哭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孩子不是平平安安生下来了嘛, 为什么哭,陈果儿心想。 她还不知道,大多数的产妇,会在见到孩子的那一瞬间流下喜极而泣的眼泪。 陈果儿看向产妇,温柔地安慰道:“别担心,孩子很健康,她会在这个世界上茁壮成长的,现在没有小孩子,你看,她是多么的珍贵,所有的人类都会爱着她的。” 产妇点点头,她的泪水继续滑落,她看着陈果儿,带着感激之情向她微笑。 婴儿很乖,哭了两声宣告她的平安到来之后,便安静地躺在了母亲的臂弯中,仿佛知道这一刻的珍贵与不易。 陈果儿轻轻抚摸着婴儿的小手,没有水清洗,只能用布简单地擦拭,婴儿身上还带着一些血迹。 那小手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让陈果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 那么小的生命,却有着这么强大的力量啊,希望的力量,活下去的力量,这个小小的生命将会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与梦想。 在未来的日子里,她将会茁壮成长,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产妇看着陈果儿,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她知道自己能够顺利生下孩子,多亏了这位勇敢而善良的女孩。 陈果儿和产妇相视而笑,婴儿也像感知到她俩的相互鼓舞,她的小手也抓紧了陈果儿的一根手指,然后重重晃了一晃。 小家伙,和陈果儿,和这个世界约好,要坚强地活下去。 “你给她起过名字吗?我们该叫她什么名字呢?”陈果儿问。 “起好了,之前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起了两个名字,男孩子叫明哲,女孩叫书丹。” “女孩的名字是哪两个字?书是读书的书吗?” “是啊,她爸爸希望女孩子身上有书卷气,虽然现在情况很不好,但她爸爸希望无论世界糟糕到什么程度,无论走到哪里,孩子都有读书的好习惯,所以起了这个名字,丹是丹凤的丹。” “好听又有意义的名字!那么小名呢,叫丹丹吗?” “我是这么想的,或者叫宝宝。”产妇看着陈果儿,她虚弱但又幸福地笑着。 “天底下的小孩子,无论男孩子女孩子,似乎都叫宝宝。”陈果儿也笑着回应说。 “那么就叫丹丹吧!” “这小名好响亮啊!” 整个帐篷里,被宁静而祥和的氛围所笼罩。 陈果儿和产妇都沉浸在这份新生的喜悦之中,外界的世界怎样,她们想不起来也不管这些了。 但她们很清楚,无论未来面临怎样的挑战,只要心中有爱,有希望,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灰蒙蒙的末世,每一个新生命的降临都如同荒漠中的清泉,为疲惫不堪的世界注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活力与希望。 “我可以进来看看孩子吗?”帐篷外,宋宁的声音很小。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温柔与谨慎,仿佛害怕自己哪怕是最微小的动作,都会惊扰到刚出生的小孩子。 产妇和陈果儿,这两位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的母亲与守护者,此刻正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之中,几乎忘记了外面还有一位同样满怀期待的宋宁。 “当然可以啦,这还是您的帐篷呢!”产妇连忙回答。 宋宁将脑袋伸进帐篷里,他没有去抱孩子,而是隔着一点距离,用惊喜的眼神看着新生儿。 “她好小,她好可爱啊!”宋宁赞美道。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新生命的好奇与爱护。 “我只看一眼就好,帐篷内的空气流通不畅,我们必须确保这里的空气新鲜。” 宋宁非常懂事,接着,他温柔地将头缩回帐篷之外。 就在这时,雨后的天空渐渐放晴,一缕阳光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洒在了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 丁达尔效应在这一刻悄然显现,光线穿过云层中的微小水滴,形成了一道道美丽的光柱,将他们的营地笼罩在一片神秘而祥和的氛围之中。 这道光,仿佛是大自然对新生命的祝福与赞美,也为他们的心增添了几分神圣与庄严。 陈果儿似乎感受到这光,她将帐篷的窗帘打开,让产妇看着窗外的光。 抱着婴儿的产妇看向天空。 时间仿佛凝固了。 产妇、陈果儿,宋宁,以及周围的一切,都久久沉浸在这美丽的天光之中,他们脸上沐着这光,光在告诉他们,有爱与希望,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新生命的到来,也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与最宝贵的财富。 那光洒在婴儿的小脸蛋上之时,闭着眼睛睡在母亲怀中的婴儿也有所感应,她嗯嗯两声,她用婴儿独特的方式回应着这温暖的照耀。 她的小手向空中轻轻地挥动一下,仿佛在寻找着这光的来源,又像是想要拥抱这束光的美好。 “啊,丹丹,这可是大自然送给你的出生礼物啊!”陈果儿惊喜地说。 物质匮乏时,大自然就会慷慨起来。 第144章 婴儿终于吃到了母乳 愁容浮现在陈果儿的脸上。 孩子是顺顺利利出生了,可是,婴儿用品问题该怎么解决? 还有,婴儿需要奶粉,可如今哪里还有奶粉? 这个时候,幼小的丹丹在她母亲的怀中正在努力地吮吸着母乳。 而产妇愁容满面,这时的她,还没有开始分泌乳汁。 她开始担心,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虚弱无比,也许她根本不能分泌乳汁。 丹丹的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服,仿佛是感受到了母亲的焦虑与不安。 一旁陈果儿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忧虑。 她们的物资本就稀缺,如今婴儿所需的用品更是难以寻觅。 她们这简陋的营地中,除了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找不到任何能够提供给婴儿生活的物品。她心中暗自思量,这个困难不能等,要立即解决。 陈果儿走出帐篷,她走到宋宁身边:“我们需要尽快找到或制作出一些必要的婴儿用品。” 宋宁看了一下地图,地图破旧到四周已经起毛了,红笔标注的地方形成了图上的一张蛛网。 那些地方是无需再去的。 还有黑笔涂过的点,那些地方是不能去,或者慎重去。 最近的镇上离他们这里有一百公里。 但中间能够遇到几个村庄,他的目的地是镇子上面,但路过这些村庄时他需要进去碰碰运气,运气好的话,他就不需要继续去镇子里了。 村庄之前也有小孩,也有婴儿的出生,保不准在那里就会找到婴儿用品。 宋宁把希望放在这几个村庄上面。 去镇上来回最快需要两天,再加上寻找物资的时间,他大概需要五天的时间。 这几天需要陈果儿想法照顾好这母女俩。 “这几天,你们仨人的生活,就要靠你了。”宋宁看着陈果儿的眼睛,他想给果儿一些勇气,她再坚强,也是一个女孩子,在野外更是要应对各种突如其来的危险,照顾成年人都已经很是艰辛了,别说是刚出生的婴儿。 两人凝视片刻,宋宁放下一点心来,他从陈果儿的眼睛里看到了勇气,他不在营地的这几天,她应该能够照顾好自己和这两个需要她的人。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们的。”陈果儿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充满了力量。 她看向宋宁,眼中既有担忧也有信任。 协同分工,宋宁为了她们去冒险,而她会在这里,守护好这个临时的家。 宋宁深深地看了陈果儿一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他知道,他有担忧,但他必须去。 为了找到那些婴儿用品,为了这两个等待着他归来的生命。 他拿起了背包,里面装着必要的工具和干粮。 他看了一眼地图,再次确认了路线,然后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旅程。 在他身后,是陈果儿和两个等待着他归来的身影。 陈果儿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和祈祷,希望宋宁能够平安归来,带回她们需要的物资。 不用回头,宋宁也感受到这眼神中的期待。 帐篷里,产妇抱着婴儿轻轻地摇动着,她从帐篷的窗口看到宋宁离开,虽然宋宁看不到,但她还是轻轻拿起婴儿的小手冲着宋宁离开的方向轻轻地摆了摆。 “再见,注意安全,早点回家。”产妇以婴儿的口吻说道。 她将这个营地称为了家。 确实是家,这个家给她提供了安全和温暖,让她和孩子得以在这个动荡的世界中活了下去。 宋宁的离开是为了她们的未来,是为了给这个家带来更多的希望和生机。因此,她心中充满了感激,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等宋宁走远,陈果儿回到帐篷外,开始整理现有的物资,试图从中找出一些可以临时替代婴儿用品的东西。 她们的食物储备,确保有足够的营养可以支撑到宋宁回来,还有几件衣服,她打算全部用来制作简单的尿布和包裹婴儿的衣物。 虽然这些替代品远不及真正的婴儿用品舒适,但在当前的环境下,这已经是她们能做到的最好了。 产妇轻轻哼起一支歌,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歌,也可能是她临时发挥的,所有的母亲都会为自己的孩子自创一首摇篮曲,或者是一支从自己母亲那里听来的摇篮曲。 那支歌给了她和孩子一些支持和安慰,因为喝不到母乳而不时发出饥饿的嗯嗯之声的婴儿,变得安静许多,而她,感受到来自胸脯的通达,她的乳汁在悄然分泌着,它们正在集结,正在壮大,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怀中的孩子而做出勇敢而又持续的准备。 哺乳,是母性光辉的闪耀时刻,是母亲对孩子无尽的爱与守护的表现。 她开始为孩子进行哺乳,她轻轻地将婴儿贴近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到那份来自母亲最直接的温暖和安慰。 婴儿开始了有力的吮吸。 她看着婴儿的眼神坚定而温柔,仿佛所有的苦难和困难都已经被她那双充满母爱的眼睛化解。 帐篷外,陈果儿继续忙碌着,她为婴儿制作尿布和衣物,虽然这些衣物看起来有些简陋,但在她的巧手下,却显得异常温暖和贴心。 可能是秋天了吧,天气变得凉爽起来,微风从陈果儿的身上拂过,夏天的暑热确实消失了。 这孩子的出生,还带来了舒适的好天气,陈果儿的心里也凉爽的想着。 在品尝了甘甜的母乳后,婴儿稚嫩的脸庞渐渐绽放出满足的笑容,她缓缓睁开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其中仿佛蕴含着对这个多彩世界无尽的好奇与热切的期待。 坐在帐篷外的陈果儿听到婴儿回应母亲的嗯嗯之声,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来新生的孩子会给世界带来这么巨大的美好。 “丹丹饱了!”帐篷里,产妇骄傲与甜蜜地说道。 陈果儿开始给产妇做月子餐。 烧起火,鸭肉撕成一条一条,然后放进火堆上的吊锅里煮。 凉爽的天气,意味着剩下的几只鸭子还可以多保存两天。 随着锅中不断煮沸,鸭肉的香气弥漫到帐篷里。 “好香啊!”产妇说道,结束哺乳,她更加感觉到饥肠辘辘,她的身体在告诉她,她需要大量的进补食物。 “马上就有鸭汤喝了。”陈果儿柔声回答。 有了婴儿,她的声音也变得像孩子一样轻柔起来。 在等待宋宁归来的日子里,陈果儿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照顾这对母女上。 为了让产妇休息好,她经常耐心地哄着婴儿入睡,还时常抱着小婴儿在营地周围走动,让她感受外界的气息。 年轻的产妇,在陈果儿的帮助下也逐渐恢复了精神,开始尝试着为婴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五天的时间仿佛过得异常漫长。 每当夜幕降临,陈果儿都会站在营地边缘,望着远方那条通往镇上的路,心中默默祈祷着宋宁能够平安归来。 第145章 暴风中想起一个可以躲避的葬墓洞口 时间过的很是缓慢。 宋宁出发的第三天,天气开始变坏,又是风,又是雨,小小的帐篷在风雨里无助地摆动着。 除了这里,陈果儿她们暂时无法去别的地方。 帐篷内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而变得压抑。 雨水击打着帐篷顶,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 婴儿的母亲,云笛,她和一个钢琴家的名字一模一样。 云笛紧紧抱着丹丹,下雨了,温度明显下降。 两个毯子,一个用来包裹婴儿,一个披在云笛的身上,她的身体太虚弱了,皮肤下面几乎没有了帮她抵抗寒意的脂肪。 毯子很薄,云笛还是感觉到寒意阵阵袭来,她努力用自己的体温给孩子更多的安全感,同时也试图安抚自己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陈果儿从背包里取出锡箔纸,她让云笛先脱下衣服,将锡箔纸裹在身体上再重新穿上衣服,这能让云笛身体热量的流失慢一点。 小小的措施,却起到很大的作用,云笛终于感觉到她身上的温暖不再继续逃离。 云笛感激地看着陈果儿。 “我六岁的时候家里就给我分房了,自己住一间屋子,到了夜里就会害怕,我就用被子这样紧紧裹住自己,裹的越紧,越觉得更安全,那时总是幻想出一些看不到的令我害怕的怪物。可是被子帮我抵抗了它。人生像故事一样,总是起起伏伏,没想到这会儿是这锡箔纸帮我抵抗了寒冷。” 云笛聊起童年的记忆,用来减轻当前的恐惧感。 “我也这样,不过我用的是被单,我怕的是鬼。”陈果儿微笑着说道。 原来,大家的童年时光都充满了类似的行为。 帐篷在左摇右摆。 再好的帐篷,也怕大风大雨,好在雨前陈果儿就看出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她将帐篷加固了一番,又在帐篷四周挖了排水沟,尽管如此,帐篷依旧在风雨中摇晃,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吹飞。 陈果儿的眉头紧锁,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将眉头舒展开来,她是云笛和丹丹的唯一的依靠。 但云笛的体温依然很低,陈果儿接过丹丹,紧紧抱着丹丹,用自己的体温为丹丹筑起一道温暖的防线。 这个世界上有谁会知道她们此时的经历呢。 有。 有一个人知道,遥远而孤寂的荒野之中,夜色如墨,狂风怒吼,暴雨如注,无情地拍打着那座孤零零的帐篷。 帐篷内,有他牵挂的三个生命正在等待着。 陈果儿同样深深地牵挂着,她们还有帐篷,这样的天气对于任何身处户外的生命而言,都是一场残酷的考验。 不知宋宁此刻身在何处,如果有避雨的地方还好,如果没有避雨的地方,此刻大概他正冒着生命危险,在茫茫雨幕中艰难前行,继续寻找那些能够维系生命的物资。 “果儿,你说宋宁他……会没事吧?不知道他有没有走到镇上。”云笛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坚定,但内心的恐惧却难以掩饰。 陈果儿轻轻地说:“放心吧,宋宁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不过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村庄里,只要走到了村庄,一定会有躲雨的地方。” 虽然心中也充满了不确定和担忧,但陈果儿还是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鼓励自己和云笛。她知道,在这个艰难的时刻,她们更需要的是彼此的支持和鼓励。 雨势未减,雷声轰鸣,再次打破了帐篷内的宁静,小丹丹再次被吓得一颤,她哇哇哭了起来。 云笛将她搂回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打着丹丹的襁褓。 “这可是丹丹小朋友第一次听到雷公公打雷哦!”陈果儿在一旁故作轻松地说。 其实她的内心很是担忧,帐篷的缝隙开始出现渗水的情况,而且她们所住的坡地虽然没有树木,但帐篷可是最高点,被雷电击中的风险似乎更大。 陈果儿暗暗祈祷,希望这恶劣的天气能尽快过去,至少让她们能有一个安稳的夜晚。 再坚持两天,宋宁就回来了。 像是听到了她内心的祈祷,又是一声雷声过后,雨势渐渐小了一些,但风却依旧猛烈。陈果儿和云笛紧紧地依偎在一起,默默地祈祷着风停。 陈果儿感受到身子下面有点潮湿,她拧亮手电,发现帐篷内有了积水,缝隙里渗出的雨水汇在一处流在帐篷的底部。 陈果儿用一块布吸水,再将雨水拧入锅里。 云笛见状,也帮忙一起清理积水,两人分工合作,一边照顾着丹丹,一边应对着恶劣的天气。 “不然这样下去,我们今晚都得泡在水里。”陈果儿忧心忡忡地说。 她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坡地有块巨石,巨石下面的空间很小,不足以给她们提供躲雨的地方,但巨石下面有个洞,洞口和一个水缸口差不多宽。 之前她和宋宁从那里经过,宋宁看出来那一个墓葬地。 当时陈果儿充满了疑问,什么人会选择在一块巨石下面埋葬死去的人? 宋宁解释说,这种墓葬方式在古代并不罕见,特别是对于那些希望死后能继续得到庇护的人来说,巨石下的洞穴不仅可以防止雨水直接侵蚀,还能保持墓内的干燥,甚至可能有着某种象征意义,代表着死者的安息与守护。 那伸出的巨石,像一个巨大又气势的门头,又像一只伸出的进行呵护的巨掌。 宋宁这样告诉陈果儿。 陈果儿想起宋宁的话,她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希望。 她看向云笛,眼中闪烁希望的光芒:“云笛,我们得去一个洞穴躲避。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我们真的会被雨水淹没的。” 云笛点了点头,她明白陈果儿的考虑与决定,总是比她更有主见更准确无误。 两人迅速收拾好必需品,云笛抱起熟睡的丹丹,借着微弱的手电光,冒着狂风和小雨,她们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块巨石走去。 风势依旧猛烈,但凭借着陈果儿对地形的熟悉,以及彼此间的默契,她终于来到了巨石之下。陈果儿用手电照亮那个洞口,确认无误后,她先钻了进去,随后是云笛和丹丹。 洞穴内部虽然狭窄,但正如宋宁所说,它提供了一个相对干燥的空间,洞里的高度,勉强可以容纳她们三人。 挤在一起,虽然有些拥挤,但至少不用担心雨水的侵袭了。 陈果儿松了一口气,她紧紧抱住丹丹,心中默默感谢着宋宁的先见之明。 洞外风势猛得像只行凶中的怪兽。 陈果儿开始担心她们的帐篷,她带走了大多数的物资,包括她们吃饭的锅,可是唯独无法带走庇护她们多日的帐篷。 云笛感觉身子下面有点硌,她挪动了一下,异物感却更明显了,她伸手向身子下面摸去。 第146章 葬洞中还有岔洞 一根棍子,看样子这地方有人来过。 陈果儿拧亮了露营灯,云笛也因此看清了手中的棒子,那是一根大腿骨,人的。 “啊......”云笛吓得大叫一声,手中的大腿骨也掉落在地。 听到云笛的大叫声,丹丹吓得大哭起来,打雷她都没吓哭,却被云笛这一嗓子给吓哭了。 陈果儿连忙安抚丹丹,一边温柔地哄着她,一边轻声责备云笛:“别害怕,也别乱动,更不要大声叫喊。” 云笛知道自己错了,她点点头,抱紧丹丹,偎依着洞壁坐了下来。 陈果儿开始提灯环顾四周,洞穴内的每一寸土地都显得异常陌生而阴森。 手电筒的光线在昏暗中摇曳,勉强照亮了前方的一小片区域。 这洞比她想的还要大,大概有四十多平方大的面积。 洞的地底铺着横七竖八的木板碎片,有些木板已经严重腐朽,踩上去发出吱嘎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这些,都是曾经的棺材,放置的时间久远了,就风化碎裂,棺材中的逝者已经成为白骨。 不过时间久了,白骨也慢慢被风化,有的已经化为尘土,与洞穴的土壤融为一体。陈果儿发现,这个葬洞有一定的历史了。 “果儿,你小心。”云笛一步都不敢多走,她看着陈果儿离她越来越远,光也在走远。 “我知道了,我看看,马上就回来。” 陈果儿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腐朽的木板,尽量不去触碰那些白骨,生怕惊扰了这些长眠于此的灵魂。 手电筒的光线在洞穴的墙壁上跳跃,映照出斑驳的影子,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陈果儿的心跳加速,但她努力保持镇定,不让恐惧占据上风。 她一步步地向前走,试图找到更多关于这个洞穴的信息。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她。 这时她注意到,洞穴的一侧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似乎通向更深处。 原来洞里还有岔洞。 陈果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 “果儿,你等等我。”云笛抱着丹丹跟了过来,她想了想,还是在一起最安全。 陈果儿回头看了云笛一眼,微微一笑,试图用自己的笑容来安慰她。 通道很窄,只容得下一人通过。 陈果儿小心翼翼地走着,手电筒的光线在前方忽明忽暗。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洞穴深处向她们这里移动。 “是野兽吗?”云笛轻声问,她害怕到了极点。 “不要怕,不要出声。”陈果儿低声吩咐。 这时已经来不及后撤,只能静观其变。 她们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仔细地聆听着。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陈果儿感觉她的心跳加速到了极点,她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危险。 就在这时,一只老鼠突然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吓得她差点儿叫出声来。 她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只是虚惊一场。她松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四周墙壁上,隐约可见一些划痕和刻痕,显得古老而神秘。 陈果儿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但她强作镇定,继续用手电筒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处异常吸引。 在洞穴的一角,有一堆看似杂乱的物品,被昏暗的光线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发现那竟然是一些破旧的衣物、背包和几个散落的罐头盒。 这些物品的存在,更加证实了这里曾经有人来过,甚至可能长时间居住过。 云笛抱着丹丹也紧跟在陈果儿身后,虽然心中充满了恐惧,但她们更希望找到一些线索,了解这个洞穴的秘密。 陈果儿蹲下身子,开始仔细检查这些物品,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从洞穴的更深处传来,微弱而悠长,如同幽灵的叹息。 陈果儿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意识到这个洞穴可能隐藏着比狂风暴雨更可怕的东西。 她们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洞穴,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突然,云笛的脚似乎踢到了什么硬物,她低头一看,又是一根骨头,这次是人类的小腿骨。 她吓得倒退一步,几乎要跌倒在地。 “这里...这里有人住过,或者...”云笛的声音颤抖着,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陈果儿早就注意到这一点,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别怕,现在洞里只有我们,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 她们继续深入洞穴,手电筒的光线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轨迹。 随着探索的深入,她们发现了更多的遗迹:破碎的衣物、生锈的工具、甚至是人类生活的痕迹,火堆、灰烬,一些啃食过的骨头。 这一切都让陈果儿感到震惊和不安。 她感觉自己都进了元谋人的山洞。 “这里...曾经是一个避难所。”陈果儿喃喃自语道。 云笛听见了,她点了点头,但她的眼神中依然充满了恐惧和疑惑:“可是...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死去?他们又是怎么死的?” 陈果儿摇了摇头,她也无法回答这些问题。 灯光照耀之处,陈果儿又有新的发现,灰烬上,满是老鼠的足印,从足印看出来,老鼠们在这里灰烬上来回窜动,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 沉思片刻,陈果儿蹲下身子,洞里最不缺的就是石块,她找了一块条状的石块,用石块在灰烬上扒拉着。 拨开灰烬的覆盖,几块杂乱的碎石之下,似乎有某种物品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被发现。 老鼠们找的,大概就是这个。 “这是谁埋在这里的?”云笛见有新发现,这时她也忘了害怕,好奇地伸着头过来看。 “看看是什么?”陈果儿继续将石块向两边拨开。 一个铁皮盒子露出来。 铁皮盒子有年头了,还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铁皮蛋糕盒,盒子四方四正,四面绘着飞天小仙女。 陈果儿将盒子取出来,正当她要撬开盒子盖的时候,云笛急忙在一旁提醒。 “当心点,里面别是炸药。” 陈果儿笑笑,凭感觉这里面并不是炸药一类的危险品,相反,她感觉这其中的东西,很可能是她们最想发现的。 陈果儿手中的石片边缘薄的就像刀片,这时正好派上用场,可以用来撬盒盖。 盒子盖已布满斑驳锈迹,即便山洞内空气干燥,岁月的侵蚀仍让这盒子在此地历经沧桑,干燥之中亦难逃生锈的命运。 咔嚓一声,盒盖被撬开,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这是......”一旁奉着陈果儿之命一手提灯一手抱娃的云笛好奇地问,“老鼠们在找这个?” 第147章 七月珠稻米的种子究竟在哪里 “看起来是,这洞里那么大,别的地方没有它们活动的脚印,唯独这里有,可见它们就是围着这个盒子打转。或许,这个盒子里藏着它们急需的宝物。”陈果儿轻描淡写地回答,眼睛却紧紧盯着盒子内部。 老鼠从不关心金银财宝,这是一本看似普通却又显得异常陈旧的笔记本。封面已经泛黄,边缘微微卷曲,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种子眠库”四个大字,字迹虽已模糊,有些歪扭,但是认真,陈果儿能辨认出题字的人,文化水平并不高。 “种子眠库,那是什么意思呢?”云笛猜测着。 “也许是类似休眠仓一类的设施,专门用来保存某些重要的种子,确保它们即便在恶劣的环境下也能存活下来。” “是什么人在这种洞里进行种子储存的,真是难以置信。”云笛惊异地说。 在这种做为葬洞的地方保存种子,那得需要多强大的心理,才能做好这件事情。 陈果儿翻开笔记本的封面,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敬畏。 “看这里,”陈果儿忽然轻声说道,她的手指轻轻划过页面上的几行字,“这些记录,似乎是种子的名称和保存条件。” 云笛凑近一看,果然,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中,夹杂着各种她从未听说过的种子名称,以及关于它们的生长环境、保存期限等详细信息。 每一年,都有种子进洞,但从没有种子出洞的记录,说明这些种子自从进了葬洞之后,再也没有出去过。 按照本子上记录的数量,这些种子已经有了数百斤之多。 她的心猛地一跳,仿佛窥见了一个古老而庞大的秘密。 “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种子的眠库,”陈果儿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这可能是某个前辈有所预见,为了应对未来可能种子的灾难,而留下的生存希望。” 云笛闻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她想象着那个未知的前辈,是如何在这令人惊骇的葬洞里,默默地为后代铺设着种子的希望之路。 这份坚韧与智慧,让她感到既敬佩又震撼。 “所以,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本子里记载的这些种子,是珍贵的作物品种,或是具有特殊研究价值的遗传资源,才会被选择,才会被保存在这个荒芜的山洞里,而老鼠们可能误以为这些种子是食物,所以才会如此执着地围绕着这个盒子来打转。”陈果儿说出自己完整的猜想。 这阴暗的葬洞,在她们的眼中仿佛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种子,和人一样,都是生命,它们也静待发芽与成长。 “看,最近的,是在二十一年前,洞里收入一种名为‘七月珠’的稻谷种子五十斤,这里记载它的米粒晶莹剔透,煮成的米饭香气四溢,是古时候皇室才能享用的珍品。”陈果儿指着其中一页,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云笛也凑近细看,虽然她对这些农作物并不了解,但也被笔记本中描述的神奇种子所吸引。“这些种子如果真的能种出来,那该多好啊!” 陈果儿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没错,这些种子可能是拯救咱们的希望了。我们必须小心保管好这个笔记本,这就是上天赐予我们的转机。”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合上,接下来,她们要找到储存在葬洞里的种子了。 可接下来,她们找遍了洞里所有的地方,却没有发现种子的踪影。 “看来,老鼠找的不是这个本子,它们在找种子,急得团团转,可还是没有找到种子在哪里。也许,这些种子被先前来过的人带走了,他们先咱们一步。”云笛沮丧地说。 “不会的,老鼠的嗅觉很灵敏,它们既然没有放弃在这里寻找,说明种子一定在这洞里。”陈果儿十分肯定地说。 找食物这方面,老鼠可比人类机敏地多了。 她们的目光再次扫过洞内的每一个角落,连最不起眼的缝隙都没有放过,但还是没有新的发现。 洞外的风势依然猛烈,但她们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满脑子都是本子里记载的那些种子。 下雨没有干柴,云笛和陈果儿吃了一些鸭子肉,两人又分享了瓶子里不多的过滤水,这才依靠着洞壁开始休息。 这时大概已经是深夜了,陈果儿感觉她急需休息。 黑暗中,云笛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轻声对陈果儿说:“果儿,你说这些种子会不会藏在更隐蔽的地方?比如,我们之前没注意到的小洞里,或者是藏在某些石头下面?” 陈果儿闻言,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些种子既然这么重要,肯定会被藏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我们得再仔细找找,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地方。” 于是,两人再次起身,借助着微弱的光线,更加仔细地搜索着洞内的每一个角落。她们搬开了一块块石头,探查了每一个看似不可能藏东西的小洞,但遗憾的是,依然没有找到种子的踪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笛和陈果儿都感到了绝望与疲惫。 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一粒种子都没见到,那么也许只有一种可能,种子已经不在洞里了。 她们得到的,只是一个本子。 “睡吧,等明天雨停,咱们就离开这个地方。”陈果儿轻声对云笛说。 没有了种子,她迫切渴望逃离这个笼罩在恐怖与谜团之下的地方。 实际上,她此刻非常渴望摆脱这一切。 尽管外界风雨交加,但那毕竟是人类正常生活的所在,与这个诡异之地截然不同。 一阵窸窣声向她们传来。 陈果儿睁大了眼睛,动静声来自洞外,正向她们接近。 第148章 老鼠家族搭起了鼠梯 陈果儿壮起胆子,她让灯光照亮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们看一队黑老鼠向着洞里赶来。 “果儿,它们,不会来吃咱们的吗?”云笛的声音在颤抖。 别说是末世,就是末世之前,她也没见过那么多的老鼠,大的如同一只奶锅,小的和一枚杏一般大,像是一个老鼠家族的全体成员,大大小小有数十只。 陈果儿紧握着手中的手电筒,努力保持镇定:“别怕,云笛,只是老鼠而已,它们可能只是被洞里的食物残渣吸引来的。我们保持安静,别惊动它们。” 但毕竟也是头一回面对这种如此规模的鼠群,陈果儿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忐忑。 尽管只是一些老鼠,但数量之多,足以让任何人感到不安。 两人屏息凝视,只见那些黑老鼠迅速走近,它们似乎对陈果儿和云笛充满了好奇,但它们并没有发起攻击,而是用那细小的眼睛四处打量,同时打量着陈果儿和云笛。 突然,一只体型稍大的老鼠从队伍中走出,它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 它缓缓地向陈果儿和云笛靠近,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谨慎。 “果儿,我…我好害怕。”云笛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她紧紧依偎在陈果儿身边,双手紧握成拳。 她最怕的就是老鼠。 陈果儿深吸一口气,但她还是安慰云笛:“不要怕,它再走近,我先踩死它。” 就在这时,那只领头的老鼠停下了脚步,它似乎感受到了陈果儿和云笛的害怕。 人类与动物,在遭遇惊吓之时,都会释放出一种独特的气息,即便人类与老鼠分属迥异的生物类别,这份感知却是跨越种族的。 它抬头望了望两人,然后发出吱吱两声,随即转身带族员从她们身边走过。 陈果儿明白过来,原来老鼠进洞后看见她们的存在,也是不安与紧张的,因此大鼠承担起族群的责任,先过来打探一番,用它的方式保护族群,避免与眼前并不了解的人类发生冲突。 它带领族员们继续前行,那姿态中透露着一种庄严与坚决,仿佛在告诉陈果儿和云笛,它们无意侵犯,只是需要一条安全的通道。 陈果儿心中的紧张逐渐消散,她意识到这些老鼠虽然看似可怕,但也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和情感。她轻轻拍了拍云笛的背,低声说:“看吧,不用怕吧,它们走了。我们也没必要害怕,它们只是想找条路。” 云笛渐渐放松下来,虽然还有些颤抖,但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她抬头看向陈果儿,眼中闪烁着感激与敬佩:“果儿,你好勇敢,我可害怕老鼠了。” 陈果儿笑了笑,她也害怕老鼠,从小就怕。 不过有了这次经历,她似乎没有那么害怕老鼠了。 洞里面积就这么大,老鼠们来这里干嘛?陈果儿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抵达到洞内的洞壁前,老鼠们开始集结,它们竟然按个头大小开始排队,看起来,它们准备攀爬墙壁。 陈果儿和云笛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不解和好奇。 只见那些老鼠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大鼠居然和小鼠互相击了击爪子,看起来像是互相鼓励。 在幽深的洞穴里,一幕自然界的奇妙协作正在悄然上演。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大鼠,它们宛如大地坚实的基石,稳稳地蹲坐在洞穴的底部,它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淡然与从容,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承载的方式。 大鼠们的身躯庞大而有力,肌肉在皮毛下隐约可见,它们彼此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共同支撑着上方那即将展开的壮观景象。 接着,几只中等体型的老鼠登场。 它们轻巧地跃上大鼠的背脊,这些老鼠的身姿矫健,前爪迅速而准确地搭在了洞壁上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微小凸起上。 它们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力和出色的平衡能力,稳稳地站直了身子,宛如一群勇敢的探险家,准备迎接更高的挑战。 随着中等体型老鼠的站稳,更小的老鼠们开始了它们的攀登之旅。 这些小家伙们身形灵活,仿佛是自然界中的小精灵。它们顺着中等体型老鼠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 每一只小老鼠都展现出了惊人的毅力和技巧,它们的小爪子紧紧地抓住洞壁上的每一个可以借力的点,无论是细小的岩石颗粒还是微小的裂缝,都成为了它们前进道路上的助力。 “它们这是要干什么?搭人梯吗?不,它们在搭鼠梯吗?”云笛低声问道。 陈果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但她知道,这些老鼠的行动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深意。她决定继续观察下去,希望能找到答案。 老鼠们搭起的鼠梯,逐渐接近洞顶,陈果儿盯着它们的一举一动,也看向洞壁的上方。 那里一定有什么它们想要的东西。 为了找种子,陈果儿和云笛找遍了洞里所有的地方,唯独洞壁没有找过。 顺着老鼠们攀爬的方向,陈果儿将寻找的范围扩大到洞壁顶上。 老鼠们总归不是来洞里找黄金的,它们要找的,八成就是被它们视为食物的种子。 这种执着与智慧,让陈果儿和云笛对老鼠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不过,老鼠族群的数量,注定了它们行动的成败。 鼠梯快要搭到洞顶的时候,最后一只小鼠离洞底还差半米的距离,这短短的半米,至少需要五只大鼠的加入才足够。 陈果儿和云笛遗憾地看着顶端小鼠的无奈与反复尝试,它举起小爪,像求老天开开眼睛,再给它们降低半米的距离,它们就能够到洞顶了。 最底下的大鼠,发出沉闷的吱吱声,虽然身处最底下,但它也感知到了麻烦与困难。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风吹过洞穴,似乎带来了某种变化。陈果儿和云笛惊讶地发现,原本静止的空气开始微微颤动,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引导着。 小鼠们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它们没有放弃,而是更加紧密地合作起来。 最底下的大鼠突然转身,用它那有力的后腿猛蹬地面,一股力量沿着鼠梯传递上去,每一只老鼠都仿佛得到了某种信号,同时用力,整个鼠梯竟然奇迹般地向上提升了一点。 最顶端的小鼠,它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向洞顶跃去。 不过,它失败了,它跌落在地面上,发出重重的落地声。 随着小鼠发出吱的惨叫,因为小鼠的跳跃而失去平衡的鼠梯开始剧烈摇晃,似乎随时都可能崩塌。 就在这时,最底下的大鼠再次发力,这一次,它不仅仅是用后腿蹬地,而是全身肌肉绷紧,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推动。它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坚定,仿佛在为整个族群的未来而战。 这股力量再次沿着鼠梯传递,每一只老鼠都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整个鼠梯在它们的共同努力下,竟然稳住了摇晃。 跌落的小鼠,在经历失败后,它没有放弃,它再次顺着鼠梯爬到最顶端,又是奋力一跃,它的爪子够到了洞顶,借着跳跃的力量,它从洞顶抠下了一块土疙瘩。 就在这同时,鼠梯终于倒塌,但老鼠们很开心,它们吱吱叫着,围着小鼠,围着小鼠爪子中的土疙瘩。 “我的乖乖,它们这么拼,就是为了从洞底抠块土?”陈果儿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电筒的光,就像舞台上的追光灯,一束光照在小鼠与它怀抱中的土块上面。 第149章 被困在运输车的车罐里 在同伴们的中间,小鼠的眼神中充满了成就感,似乎在告诉大家,它做到了。 老鼠们围拢过来,用鼻子轻触土块,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庆祝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 陈果儿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她从未想过,这些她曾经讨厌与害怕的生命,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毅力和智慧。 不过,它们要这土块有什么用处? 这时,可能是受到光的干扰,或是因为它们已经完成行动目标。 为首的大鼠从小鼠的爪中接过土块,然后又是一声‘吱’的下令,接着它带头向洞外跑去,所有的老鼠都跟着它,转眼间,老鼠们消失在洞口。 洞口外,风停了雨也停了。 陈果儿呆立在原地,目送着那些老鼠离开,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感慨。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云笛,她也露出同样惊讶的表情。 “这些老鼠...它们到底在做什么?”云笛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清楚,”陈果儿摇了摇头,“但它们的行为,显然超出了我们对这种生物的常规认知。” “所以,我们来看看这洞顶到底有什么它们想要的。”陈果儿又说道。 不过,她和云笛的个头,也不足够让她们够到那看似不算太高的洞顶。 两人决定找些工具来辅助她们。 走出洞口,环顾四周,不远处有一堆被雨水冲刷下来的树枝,或许能派上用场。 陈果儿和云笛合力搬来几块较大的石块,垫在脚下。 陈果儿站在石块上方,用手中的树枝将洞顶附着的泥块剥离下。 泥块掉落的声音在洞内回荡,扬起了一阵细微的尘土。 云笛抱着丹丹躲到了一旁。 陈果儿从石块上跳下来,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块。 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常的土块,不知道老鼠们为什么要为它如此大费周章。 她用手轻轻捏了捏土块,感觉质地似乎有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她仔细端详着这块土块,脑海中回放着刚才老鼠们忙碌的场景。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云笛,你说这些老鼠是不是为了这块土块里的什么东西?” 云笛闻言,也凑过来看了看土块,但同样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有可能,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些老鼠怎么知道这里有它们需要的东西?” “有没有,马上咱们就知道了。”陈果儿蹲下身子,她捡起一块石头,向泥土块砸去。 就在此时,二十公里之外,宋宁的回途受堵。 外出寻找过程中,上天就像在保护着这个刚出生的小女孩,宋宁在第二个所经过的村庄里找到了大量婴儿用品。 说来很巧,他刚走进村口,一眼看见几辆混凝土搅拌运输车。 村子附近有混凝土搅拌站,这个宋宁知道,停在村口的运输车,也是准备去站里拉混凝土的,但是站里不再生产了,运输车就一直在村口等着。 村口有个小卖部,还有几家小餐馆,羊肉汤馆,还有快餐店,运输车等活的时候还可以在村口休息一下。 但这一等,就等来了末世,如今车主早就不知所踪,小餐馆也破破烂烂的,这些小店一旦离开了人,破败的特别快。 本来宋宁没把希望放在这几辆车上,他看见运输车的油箱盖已经被破坏,想来里面的柴油已经被搜刮一空。 不过宋宁转念一想,有些车主习惯在车里放些饼干与水对付一顿,所以他又返身回到驾驶座前。 在第二辆车的座椅下,他果然找到了一包还未开封的饼干。 虽然数量不多,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包饼干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宋宁心中暗自庆幸,将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背包中。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副驾上,那里有一个没有开封的婴儿奶瓶。 以及一家三口的合影,贴在副驾的工具箱门上面,看不出男孩女孩,总之是个肥嘟嘟的婴儿。 奶瓶,这可是用得着的,宋宁伸手将奶瓶抓来放进背包里,然后,他在后座下又有所新发现。 尿不湿、奶粉、小衣服等,还有一副银手镯,手镯还用红纸包好,看来是送给新生儿的礼物。 宋宁快要笑出声,他感觉自己的运气真是好到爆表, 这些婴儿用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特别是奶粉和尿不湿,这些在末日环境下可是极其稀缺的资源。 他迅速地将这些婴儿用品一一收拾进背包,连那副银手镯也没有落下。虽然他现在并不需要这样的装饰品。 收拾完毕后,宋宁再次环顾车内,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东西后,他才满意地关上了车门。他心中充满了感激,仿佛这一切都是命运对他的眷顾,他抬头望向天空,仿佛看到了命运之神的微笑。 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尽管路途艰难,但总有一线希望指引着他前行。 宋宁结束寻找,踏上回营地的路途。 但才走几步,他远远看见一些人正向村子里赶来。 宋宁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人?虽然离得远,但看起来也有十来人的样子,冲他来,也用不着那么多人吧? 宋宁心跳瞬间加速,他迅速评估了自己的处境。 环顾四周,四周空旷无物,只有几棵稀疏的树木和一片荒芜的田野。 而那群人离他越来越近,他们还骑着车。 藏在驾驶室里,那伙人只要稍加留意就会发现他。 宋宁的目光落在车罐上。 没想到车里还有大半罐已经凝固的水泥,因此宋宁跳下去之后毫发无伤。 他刚刚跳进去,那伙人就已经到了车边,果然像宋宁所预料的那样,他们拉开车门开始了一通寻找,什么都没找到,又一边咒骂一边用力关上了车门。 如果宋宁刚才躲在驾驶室里,那么这会儿已经被他们发现。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车罐里的异样,虽然他们没走远,而是从小餐馆里拎出几条长凳坐下休息,但宋宁的心跳还是渐渐平稳下来,他暗自庆幸自己选对了地方藏身。 “这天大地大的上哪里找去。”宋宁听见有人在抱怨。 “现在外带餐又给减量了,一天到晚跑下来消耗那么大,活人用不了几天也给跑成死人了。” 抱怨的人还不止一个,看起来这伙人的外出并非出自自愿。 宋宁心中暗自盘算,这群人出自一个组织,这次显然不是来专门找他的,而是有着任务或目的。 他们的抱怨,让宋宁意识到,这些人可能是在执行某种不情愿的任务,或者是对现状不满。这样的信息或许能成为他逃脱的一个突破口。 罐体和这伙人休息的地方仅有一罐之隔,宋宁静坐着,又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罐内的空间虽然狭小,但此刻却成了他最好的庇护所。 他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试图从他们的对话中捕捉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这条路,四通八达,无论从哪边过来,都得经过这里,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再往前走,守在这里就好。”一个声音提出一个能够懒省事的建议。 \"确实,这正是以静制动,应对万变的智慧所在。\"另一个人附和着。 “我认为,我们最好留在这里守候,盲目行动只会无谓地消耗资源。”这时,又一个声音加入了讨论,显然他也是赞同这一观点的。 至于其他人,尽管没有直接表态附和,但他们对这种建议也持支持的态度。 于是,这伙人迅速达成共识,决定不再继续前行。。 宋宁心中叫苦,这些人的偷懒策略,对他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其中一人,略显沧桑的声音进行提议:“进屋搬张桌子,掼蛋,好好歇歇。” 这句话仿佛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激发了周围几人的共鸣。 有人走进小餐馆,寻找到桌子搬出屋外,几人围坐在一起,开始了咋咋呼呼的掼蛋。 宋宁愁眉苦脸藏在罐内,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心中暗自咒骂。 刚才还庆幸自己躲对了地方,现在恨自己脑子糊涂才会钻进罐子里。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堵在了罐子里的老鼠。 他的腿也开始发麻,于是他更加小心地调整自己的位置,这样能够让自己双腿不继续发麻,还能够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对话,又能够保持自己的隐蔽性。 罐内的空气开始变得有些沉闷,但宋宁却无暇顾及这些,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外面的对话所吸引。 “不过,我们也得小心,万一目标从其他路径绕过去怎么办?”一个较为谨慎的声音提出了质疑。 “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在其他几个可能的路径上设伏,只要目标一出现,我们立刻就能得到消息。”领头的人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宋宁闻言,心中不禁一凛。这些人不仅计划周密,而且行动迅速,显然不是普通的角色。他必须更加小心,不能让自己的一丝一毫的动静泄露出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对话渐渐减少,他们专心掼蛋,听起来一时半会不能结束。 宋宁也趁机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他无声无息地活动着胳膊腿,他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必须找到机会逃脱。 而这一切,都需要他保持冷静和警惕。 “这大肚婆,不会死在哪里了吧。”有人突然说道。 宋宁心中一动,大肚婆,莫非他们说的是?......宋宁更加仔细地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也可能像个老鼠一样找个洞穴把孩子生下来了呢。”另一人不怀好意地回答。 “唉,就算找到了,怎样带回来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还是早点休息吧,换班睡。” “在餐馆里过夜?” “不,就在这里,几个凳子一搭就能睡了,进屋睡,人偷偷过去了你都未必能够发现。” 宋宁心里又开始叫苦,他们几人睡在车旁边,他怎么出去。 驾驶室传来关门声,发号施令的人钻进驾驶室里休息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声音平息一点了,还剩下两个人,值班的人,他们在玩斗地主。 宋宁摸了摸背包里的奶粉罐,他心急如焚,他晚回去一分钟,婴儿就要多挨一分钟的饿。 他还要回去搞清楚一件事,这几人提及的孕妇,是否正是营地里的那位产妇。 应该是同一人,毕竟在这末世之中,孕妇珍稀的比大熊猫还要珍稀,尤其是即将临盆的孕妇,更是难能遇见,他们所谈论的,应该与营地内的那一位是同一人。 宋宁浅尝了几口水,发现自己的水壶中剩余的水量也已不多。他心中暗自揣测,不知罐外那几人何时方能离去,于是决定更加珍惜每一滴水,以免过早耗尽。 可能是深夜了吧,宋宁这样感觉,他很疲乏,很想睡一觉,但他又担心睡着后会打呼噜, 车外还有两人正在斗地主呢。 宋宁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营地,陈果儿是否安好?产妇情况怎样了?婴儿是不是正在挨饿?这些问题如同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焦急万分。 他轻轻地挪动身体,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车外的声音似乎也渐渐低沉了下去。宋宁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天。 第150章 罐子里的这两天 这两天,宋宁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他总是困到极点,瞌睡到来了,但又被自己强行拉回现实。 他不敢合眼,生怕错过任何风吹草动。每次眼皮沉重得几乎要合上时,他都会猛地睁开眼,警惕地倾听外界的动静。 车内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沉闷,宋宁的呼吸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竭力调控着自己的呼吸,不让它显得急促或沉重,生怕引起外界的一丝注意。然而,这份过度的敏感或许并无必要,因为即便他的呼吸再重,外界的人也无法捕捉到任何声息。 两天的时间,对于宋宁来说,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营地内亲人的担忧和挂念,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和不安。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必须坚持下去,直到找到机会逃脱,回到他们身边。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宋宁开始思考各种可能的逃脱方案。他观察着车外的地形和环境,寻找着可以利用的线索和工具。然而,现实总是比想象中更加残酷和复杂,他发现 两天后,他等来了刘伟业。 那声音,让宋宁听到后心跳瞬间加速,血液仿佛凝固在了血管里。 他紧紧握住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刘伟业的出现,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再次割伤了宋宁的心。 在刘伟业面前,明明是两天来根本没有挪过地方的几个人,坚称他们刚刚在此休息。 对于他们的一无所获,刘伟业表现的非常烦恼。 “你们这群废物!”刘伟业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怒吼,“两天的时间,就给我这么一个结果?你们知不知道,时间紧迫,每一秒都可能有人因此丧命!” 宋宁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愤怒,没有抬头去看刘伟业,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情绪波动都可能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我们确实已经尽力了……”其中一人颤抖着声音回答,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刘伟业粗暴地打断。 “尽力了?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答案?哼,我看你们是太安逸了,安逸让你们变得无能。”刘伟业的声音冷酷而无情,仿佛能穿透每个人的心脏。 几人不吱声。 “这是什么?”刘伟业突然有所发现。 宋宁的心顿时绷紧,刘伟业发现他藏在罐子里? “休息一会儿,打了个掼蛋。”有人小声回答。 宋宁闭起了眼睛,一定是他们几人将扑克牌藏了起来,但是没有藏好掉了出来,不小心被刘伟业发现了。 “做事不积极,永远都会慢一步。”刘伟业用脚踢了踢油箱。 “看,行动快的,早就把油给抽走了。” “这几辆车,有没有检查过?”刘伟业又问。 “检查过,没有可用的物资。” “这是谁的?”刘伟业又问。他就像一只狐狸一样,狡猾多疑发现多。 他又发现了什么?宋宁心想? “这个?大概是司机的留下来的吧。” 其中一人回答。 片刻之后,宋宁的心再次揪紧。 “宋宁。”刘伟业说,“这是宋宁的字迹,化成灰我都认得,这肯定是他的日记本。” 宋宁摸了摸他背包的侧面,日记本不见了,一定是他在驾驶室里寻找物资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在驾驶室里。 刘伟业手下这几人虽然看到日记本,但他们并没留意,以为日记本是司机的。 “这个小王八蛋,做事还是很严谨细致,到底是我教的好,什么样的名师就出什么样的高徒。”刘伟业夸的都是他自己。 “我看看,我看看,呦,他去过的地方还很多,到底是年轻人,精力就是好,这个黑点是什么意思?”刘伟业边翻看日记本边自言自语。 声音不大,但宋宁听得很清楚。 宋宁懊恼不已,他没想到,自己一向小心谨慎,却在这紧要关头遗落了最重要的东西——那本日记本。 里面记录了他的行动、他的思考,甚至是他对未来的计划,如今却成了他人手中,成为了一颗定时炸弹。 刘伟业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日记本上的某个内容所吸引。他喃喃自语道:“这个地方,我好像也去过,不过那时候的情况可没他写得这么轻松。” “这里,咦,这里,这里也检查过吗?要知道,会藏东西的人,他们会把东西藏在你的眼皮底下而你却浑然不觉。 这里,又是哪里?宋宁紧张的想。 似乎除了他藏身的罐体内,也没有别的地方了。 “检查过了,没什么。”有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 宋宁恨不得出去亲这个人一下。 幸好这人撒谎成性。 说不定,他能躲过这一劫。 “真的?” “真......的” “你进去看的?” “我......” 你个蠢货。宋宁心里想。 “你再进去一次。”刘伟业命令道。 完了,宋宁绝望极了。 就像老天看见了这一幕,听到了他的心声,天空雷声轰鸣。 宋宁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奇迹能够发生,改变他的绝望境地。 “行了,你们现在去埌塘,她的娘家就在那边,谁知道她会不会去那里,万一去了呢。” 刘伟业又突然改变主意让他手下去另一个方向。 十分钟不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就连雷声都开始走远,听方向,刘伟业手下所去的方向正是他们营地的方向。 外面变得异常宁静,人群已然散去,但宁宁内心深处却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当前的危机并非直接针对他,而是陈果儿等人正面临着重大的危险。 他深知时间紧迫,必须在那几人之前赶到营地,刻不容缓。 第151章 差点儿被发现了 雨后的空气非常清新。 云迪和陈果儿走到坡上,按照计划,宋宁今天应该回来了。 云迪抱着丹丹晒太阳。陈果儿云迪和陈果儿兴奋地研究着这些种子,她们发现其中有一些常见的蔬菜种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植物种子。 “也许我们可以尝试种植这些未知的种子,看看会不会长出什么特别的植物。”云迪提议道。 陈果儿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可能是我们在末世中生存的新希望。” 于是,她们小心翼翼地将种子收集起来,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种下。 与此同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点,逐渐靠近。是宋宁回来了! 云迪和陈果儿急忙跑过去迎接,激动地向他展示了她们的发现。 “这些种子看起来很有潜力。”宋宁仔细观察着种子,“我们可以在附近寻找一块空地,开始种植。” 三人满怀希望地憧憬着未来,他们相信,这些种子将会成为他们在末世中的救命稻草。开始晒帐篷。 两人的心情好的不得了。等宋宁回来的时候,她俩打算告诉宋宁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就在这之前,她们从泥块儿里获得了种子。 泥块甩种,这是一种古老的保管种子的方法。 每年的丰收之后,有经验的农人都会选取一些优质的种子,将种子包在泥块里,再甩到墙壁上或者是干燥的洞顶,这种储藏不但能保持种子保持生长发芽的力量,还能避免种子被动物发现而造成损失。 不过聪明的动物还会发现泥土块儿里的玄机。比如说这些搭鼠梯的老鼠们,它们很清楚泥块儿里有什么,并且执着的要把种子搞到手。 就像剥瓜子一样,陈果儿和云迪很快从泥块里剥出了一大把种子。 云迪和陈果儿兴奋地研究着这些种子,和本子上的记载一样,大多都是稻种与麦种。 云迪兴奋的举起小麦的种子给丹丹看。虽然丹丹并不懂得这些,但云迪急于把这奇迹一般的发现分享给丹丹看。 “如果它们能成活的话,咱们就不用东跑西颠了,找一块儿肥沃的土地,然后种下种子,就像以前一样,过起定居的农耕生活该多好啊!”云迪憧憬道。 陈果儿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可能是我们在末世中生存的新希望。” 果儿将剥离出来的种子包在一块儿布里。 下来就要判断种子的类型,然后根据相应的日期与节气进行播种。才能够保证种子的成活率。 与此同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点,逐渐靠近。 “宋宁回来了!”陈果儿欢呼道。 她跑向前,想去迎接宋宁。 云迪抱着丹丹,微笑的站在后面看着陈果儿急匆匆的跑过去。 看着奔跑的架势,就知道宋宁在她的心中有多么重要。 但陈果儿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停住了脚。 远处的小点从一个变成两个,接着是三个。 是好几个人同时朝她们的方向而赶来。 “快,咱们快点儿藏起来。”陈果儿急忙说道。 她心里有个感觉,这几人来者不善。 陈果儿带着云迪和丹丹躲进了旁边的树丛中,紧张地观察着那几个人的动向。他们骑着自行车,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近前。 可这些树丛只剩下一些枯枝烂叶,这群人若离得远些,不仔细瞧的话是看不见她们的。 但是如果离近一些,那需要细看就能发现她们的存在。 陈果儿的心跳愈发急促,她暗自祈祷着不被发现。 云迪将身子紧紧缩成一团儿,可能她的姿势让丹丹感觉到了不舒服。 丹丹眉毛一皱,小嘴一撇哭了起来。 云迪这才想到,丹丹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顿母乳,她早就该给丹丹哺乳了。 虽然丹丹的声音不算大,但在这旷野山坡之中,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干扰。这样的环境下,一个婴儿的哭声就显得格外清晰和引人注目了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这个小生命在发出声音,它的存在变得无比突出。 “嘘,千万不要哭啊宝宝。”云迪着急的低声说道。 云迪8捂住丹丹的嘴巴,生怕她的哭声引起那些人的注意。然而,丹丹的小脸憋得通红,哭声并没有停止。 那几个人越走越近。 其中一人清楚的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他示意其他人停下,然后又支起耳朵仔细的听一听。 他从没在末世里见到有婴儿的诞生,更别说在野外见到新生儿。所以这时他也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他要停下来进行认真的辨别。 好在这时丹丹止住了哭声 。 但她们的方向还是被那几个人给锁定住了。 他们沿着声音的方向走来。 藏身的树丛将面临暴露。 云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听着那几人逐渐靠近的脚步。 奇迹在这时出现,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赤狐从这几人前方跑过去。 它的身上是棕色的皮毛,四肢却是黑色的。 尽管在食物难求的末世里,它的皮毛依然显得健康而有光泽,一看就是一只非常健康的狐狸。 狐狸和躲在树丛中的陈果儿对视了一眼,然后纵身一跃,向着远处奔跑而去。 它就像在执行它的一个计划,淡定从容,并且充满了睿智。 那些人看到狐狸跑远,脸上露出惊讶和喜悦交织的表情。 他们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于是决定去追捕这只狐狸。 如今任何食物都是稀缺的资源,而这只狐狸看起来如此健康,肯定肉质鲜美,可以让他们饱餐一顿。想到这里,这些人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们又大呼小叫着,向着狐狸的方向跑去。 “我就说吧,荒郊野外哪里来的婴儿?原来是这只狐狸的叫声” “狐狸还会说人话呢!” “瞎扯,狐狸怎么会学人说话。” “狐狸不是喊过:“大楚兴,陈胜王嘛!” “你历史白学了,那是吴广先装作狐狸叫,接着喊道:“大楚兴,陈胜王。” “别管是谁喊的了?赶紧追吧。” 这几人越跑越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而狐狸越跑越快,越跑越轻松。它甚至回过头来,停下脚步,看看他们之间的差距拉开的越来越大。 终于,狐狸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这几人悻悻的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陈果儿和云迪这才从树丛里钻出来,好险,今天如果不是狐狸的出现,她们必定会被这群人发现。 远处再次出现一个人,这一次,终于没有让陈果儿失望。 那身影虽然遥远,但无比无比熟悉。 是宋宁回来了! 第152章 趁着寒露时节去小村庄试种小麦 宋宁将手伸进包里,开始一件接一件地往外掏出各种物品。 看到奶粉,云迪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她激动地说:“太好了!没想到还能找到这好东西。” 这奶粉来得真是太及时了。这两天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奶水不够用,丹丹每次都吃不饱,饿得直哭。现在有了这些奶粉,可以暂时解决这个问题,云迪心里充满了感激和喜悦。 就算不问,她也知道宋宁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 这几天下来,宋宁瘦了一大圈儿。\"辛苦你了,宋宁。\" 云迪心疼地看着宋宁,眼中闪烁着泪花。 宋宁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没事,只要能找到丹丹需要的东西就好。说实话,这次出去运气真的很不错,我都没想到我还能找到婴儿的食物。对了,小家伙这两天怎么样?她还好吗?” “挺好的,能吃能喝,吃饱了就会笑,这两天她学会笑了。”云迪骄傲地回答。 宋宁稍稍休息了一下,陈果儿和云迪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她们的发现说给宋宁听。 洞顶的种子,陈果儿和云迪已经尽数收获到布袋里。 看着种子,虽然外面的世界依旧荒芜而破败,但他们几个人的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花。 宋宁算了一下时间,正好是寒露时节。 宋宁记得农谚里说:寒露时节天渐寒,农夫天天不停闲。小麦播种尚红火,晚稻收割抢时间。 寒露的悄然降临,大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凉意,正是播种小麦的最佳时机。 播种的时间,不能操之过急,也不可犹豫不决。 古人有云:“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说得是播种顺应自然规律。 寒露时节,气温适中,土壤湿润,正是小麦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黄金时期。在这时播种,既能保证小麦有足够的生长周期,又能避免早播或晚播带来的不利影响。 宋宁的心中,那片理想的种植地点已经存在。 在他回营地的途中,偶然间,他发现了地图上未曾标注的一个小村庄。 仿佛是命运的安排,他走进小村庄,村庄很小,仅有十余户人家,这可能也是地图没有标注的原因。 小村和其它村落一样,人去屋空,只留下一片沉寂与荒凉。可是,在这份沉寂与荒凉中,宋宁却看到了一种潜力。 村落四周环绕的,是肥沃得几乎能捏出油来的田地,土层深厚,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小麦生长而铺设的温床。 田地里生长了一些野草,这让宋宁眼睛一亮,末世里就连野草也是稀罕物,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成片的野草地。 既然野草能够生长,那么小麦也可能在这里生长。 小麦作为人类重要的粮食作物,生长条件要求还是比较高的,而他所发现这片土地,无疑是栽培小麦的绝佳所在。 想到小村庄,宋宁仿佛已经看到了金黄的麦浪在微风中摇曳,听到了麦穗在阳光下噼啪作响的声音。 但是,进入末世后的每种抉择,需要慎之再慎。、 傍晚,宋宁与陈果儿等人围坐在篝火旁,火光映照着他们坚毅而又略带忧虑的脸庞。 他们开始讨论是留下还是继续向城市前进。 选择往往决定命运的走向。 若继续前行至城市,或许能够寻觅到维系生命的物资,尽管资源日渐稀缺,但那里毕竟汇聚了更多的人类文明与智慧,总有一线生机与希望。然而,城市的危险也同样难以预料,病毒还在肆虐、人性不断扭曲、还有幸存者之间激烈的资源的争夺……每一个因素都可能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选择留下,更将直面重重困难与挑战。 他们需要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重建家园,需要亲手开垦田地、播种作物、克服自然的考验,甚至是来自其他幸存者的攻击与掠夺。 但在这片土地上,他们也将拥有更多的自由与掌控权,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塑造生活,而不是在城市的夹缝中苟延残喘。 不过,这种自由与掌控,建立在小麦的一生像末世之前那样正常的基础上。 两条路无法进行对比,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将是一条充满未知与艰难的旅程。但正是这些未知与艰难,才构成了他们生存的意义与价值。 “我同意去你所说的那个村庄里。”云迪坚定地说,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希望之光。 在她看来,与其在城市之间飘泊与继续忍受着无尽的恐惧与束缚,不如勇敢地踏出这一步,去那个小村庄寻找属于她们的新希望。 这时,丹丹从包被里伸出她的一只小手。 陈果儿见状笑着说:“丹丹这是举手表决吗?!” “是啊,丹丹也在说她同意。”云迪拉着丹丹的小手回答道。 “丹丹都同意了,那我也同意。”陈果儿看着宋宁说道。 大家一致通过去小村庄。 不过,在播种小麦之后,麦种大概5-7天的时间就会发芽,所以他们的试错率非常低,如果种子不发芽,那么他们将会按原计划,继续前往南方城市寻找活下去的机会。 他们需要半天的时间徒步前往小村庄。 次日清晨,他们早早地起了床,就连丹丹都很早醒来,她似乎感觉到生活有了新的变化。 晨曦如诗如画,地平线上,淡淡的烟霞缭绕,宛如轻纱曼舞轻盈飘逸。 他们收拾好所有的物品,再次检查过将给他们带来希望的种子。 这是一场艰难的旅程,但他们相信,只要心中有希望,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他们将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一片能够播种梦想、收获未来的沃土。 陈果儿往她那已经满满当当的背包又塞入一些物品。 需要带的东西太多,每一样都是能够用得着的,她将丹丹的尿不湿见缝插针的塞进包的侧面时,一抬头,她看见坡面上站着狐狸。 那只帮她们解困的狐狸。 狐狸端端地坐在坡顶,淡定地看着她们收拾行李。 “太好了,那些坏人没有抓住它。”陈果儿连忙喊云迪看那只狐狸。 “它可算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呢。”云迪这两天一直嘀咕着狐狸有没有被那伙人追上,看见狐狸出现,这下子她终于放下心来。 “它好壮实,难怪那么多幸存者会打它的主意。”宋宁说道。 看到几人在讨论着它,狐狸一转身跑远。 它跑去的方向,正是宋宁他们正准备去的方向。 第153章 狐狸送来的新鲜苔藓 “它就住在那边吧?”云笛说道。 她喜欢动物,尤其是喜欢这种带有灵性的动物。 尽管她与狐狸之间隔着一段谨慎而微妙的距离,但在对视之时,隔着距离,她一眼看到狐狸那双深邃眼眸中蕴含的灵性。 穿透人与动物之间距离的灵性。 末世之前,她在动物园见过狐狸。 那时狐狸灵性全无。 末世,动物园完全不存在,动物们不是被充作食物被人类食用用,就是被心有不忍的饲养员在最后时刻偷偷放走。 末世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狐狸,在特殊的时间里,对狐狸,她有一种新的认识与悸动。 在狐狸的姿态里,她看到一种超越动物本能的智慧之光,闪烁着一种近乎于人类般的理解与共鸣。 智慧在它那对明亮眼眸中的具体体现,不仅仅是生存本能的流露,更含有对世界的深刻洞察与感悟。 大约好几分钟。 狐狸与云笛静静地对望,双方都没有丝毫的畏惧或敌意,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与深邃。 云笛还感觉到一种理解。 “应该是,这是它第二次在那个方向出现了,我们别打扰了它的生活。”陈果儿提醒道,她心里对这只狐狸充满了感激,同时也不希望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给狐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对,我们要尊重它的领地。不过,既然它往那边跑,说不定那边真的有什么特别的。” 狐狸的方向,也是他们前去的方向。 历经数小时的徒步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那个仅由几户农舍组成的小村庄。 村庄的入口,入村的水渠旁,立着一块木质牌子,上面刻了村庄的名字,季庄,这里的村民大概都是季姓。他们彼此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血脉联系,共同守护着这片土地与传承。 木牌变得无比斑驳,字迹略显模糊,但眼前村庄的轮廓,还是能够看出末世之前的宁静与从容。 几人选择了一处门窗完好、锅灶齐备、农具应有尽有的农家院落,安顿了下来。 农户旁边就是田地。 安顿之后紧接着开始耕田。 翻土、播种,虽然几人手法略显生疏,但每人都在全力以赴。 因为刚下过雨,水渠里有许多积水,生活用水以及田地灌溉用水是不缺了,只是食物越来越少,眼见撑不了几天,宋宁只能再度出去寻找食物。 宋宁清晨外出,傍晚,云笛发起了高烧。 前一天云笛在水渠旁摔了一跤,她的膝盖破了一层皮,破皮的地方,有一点感染的迹象,这可能是造成发烧的原因。 云笛高烧难退,陈果儿对此一筹莫展,手中既无药物可用,就连云笛渴望在病痛中喝上一口糖水的微小愿望,她也无力实现。 高烧的云笛无法哺乳,陈果儿既要照顾云笛,又要给丹丹喂奶,好在,奶粉还足够丹丹吃上一个半月,丹丹这边,陈果儿一时不用太发愁。 就像知道母亲得了重病,丹丹变得很乖,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她变得异常安静,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懂事。 为了防止云笛传染给丹丹,陈果儿将丹丹带在自己的身边睡。 夜深人静时,陈果儿紧紧抱着丹丹,心中五味杂陈。 人生就是一关接着一关的闯,她不知道她们是否能闯过这一关。 她轻拍着丹丹的背,嘴里哼着轻柔的摇篮曲,摇篮曲是她从云笛那里听来的。 她试图用自己微薄的温暖驱散丹丹心中的不安。 丹丹的小手紧紧抓着陈果儿的衣襟,偶尔传来几声细碎的呜咽,却又很快被摇篮曲的旋律安抚下去。 云笛一连两天都是高烧不退,这期间她只喝了一点水,还是陈果儿要求下她才喝的,眼见云笛的脸颊变得越来越消瘦苍白,陈果儿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担心云笛这一次闯不过去。 云笛的每一关都如此凶险。 陈果儿多么希望自己能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能让云笛立刻恢复健康,就算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云笛的健康她也愿意,因为丹丹需要云笛。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需要,这是留在世间的,多么重要的原因。 这世间,已经没有人需要她留下来了,所以她情愿把这条命留给云笛。 夜,似乎比往常更加漫长。 陈果儿不敢合眼,生怕错过云笛的任何细微变化。 放下睡熟的丹丹。 她上前轻轻抚摸着云笛发烫的额头,除了再次用湿毛巾来进行物理降温,她没有别的办法。 半夜,陈果儿听到狐狸叫。 “是它,它来了。”高烧中,处于昏迷的云笛突然开口喃喃说道。 这让陈果儿无比害怕,一时间她不知道云笛所说它来了,这是它到底是什么。 “云笛,你需要喝点水吗?”陈果儿走向云笛。 云笛却不再开口,因为高烧,她的嘴唇像干涸的土地一样,满是翘起的死皮,她的嘴角又出现了成片的溃疡。 “云笛?!”陈果儿再次轻声喊叫。 云笛没有回应,但是室外再次传来狐狸的叫声。 陈果儿的心跳不禁加速,她紧紧握住云笛的手,希望能从中获取一丝安慰。 云笛的双手滚烫,她没有丝毫回应。 狐狸的叫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它似乎在说着什么,却又让陈果儿无法捉摸。 她转身望向窗外,漆黑一片中,只能隐约看到枯死的树木的轮廓。 那只狐狸,它在寻找什么?还是说,它只是恰巧路过,发出的叫声无意中触动了昏迷中的云笛? 她再次回到云笛身边,她换上一条新的湿毛巾放在云笛的额头上。 虽然这些做法并不能立即让云笛康复,但她希望能为她带来一丝舒适。 还好,狐狸的叫声渐渐远去,但陈果儿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云笛的手,心中向看不见的神明默默祈祷着:“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在何方,请保佑云笛平安无事。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取她的健康,只求她能够醒来,和我们一起继续生活下去。” 门外有动静声,似乎是谁碰触了房门,陈果儿再次紧张起来。 童年时代听过的关于狐狸的故事,狐狸接近人,不是报恩便是报仇的,那么门外的狐狸,它又是来做什么的? 她们没有做过任何能够让狐狸来报恩或者是报仇的事。 房间里,无比安静,安静到只有陈果儿和云笛她们仨人的呼吸声。 又等了很久,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一直等待中的陈果儿终于鼓起勇气,她站起身,走到门前。 然后打开两扇木门,她在门外看见了一堆湿漉漉的东西。 陈果儿捡起一些,借着手中的灯,她看出来,放在门外的,是一些新鲜的苔藓。 这些苔藓?难道是刚才那只狐狸送来的?陈果儿疑惑地想。 毋庸置疑,是狐狸送的,门外有狐狸的脚印。 狐狸送这些苔藓过来又有什么用意,是送给她们当作食物的吗? 她心中充满了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感动。 这只狐狸,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它为何会在深夜送来这样一份礼物? 她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这些苔藓。 它们很新鲜,显然是刚刚从地里挖出来,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苔香气。 黑暗中,陈果儿突然感受到一丝生机。 她突然想到,宋宁曾经告诉过她,苔藓在古老的医书中被记载有清热解毒、促进伤口愈合的功效。 难道,这只狐狸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云笛疗伤吗? 真是如此,那么,她们该去报狐狸的恩。 想到这里,陈果儿的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她小心翼翼地拾起这些苔藓,决定用它试一试。 或许,狐狸真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它在用它的方式在帮助她们。 虽然她不确定这些苔藓是否真的有效,但她愿意相信这份来自自然的奇迹。 她再次握住云笛的手,轻声说道:“云笛,你看,连狐狸都在帮助我们。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醒来。” 夜,依旧深沉。但陈果儿的担忧减轻了许多。 陈果儿再次检查云笛膝盖上的伤,伤口位置的感染非常明显,红肿,有轻微的脓液渗出。陈果儿将新鲜的苔藓敷在云笛的伤口上。 苔藓那丝丝凉意,穿透肌肤,直达骨髓。 高烧中一直紧蹙眉头的云笛,昏沉中也感受到这丝清凉,她的眉头开始有一点舒展。 给云笛敷好伤口,又换过额头上用来降温的毛巾,看到丹丹仍在熟睡中,陈果儿这才躺在云笛的身边开始休息。 她心中默默祈祷这份来自狐狸的礼物能带来奇迹。 窗外,夜色如墨,星星点点,仿佛也在为她们加油鼓劲。 “云笛,一切都能好起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咱们都会挺过去的。”倦意向陈果儿袭来,陈果儿闭上眼睛,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虽然很小,但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充满了力量。 第154章 狐狸关心每一棵麦苗 陈果儿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云笛正在给丹丹喂奶。 不过经过这次高烧,云笛的哺乳期提前结束了,见陈果儿醒来,云笛又急又自责,不停地抱怨自己,说都是自己的错。 “云笛,你,退烧了吗?”陈果儿跳起来,她伸出手,向着云笛的额头摸去。 不烫了,正常温度。 “好了,做了很多的梦,不同的梦,乱七八糟的梦,然后醒来了。”云笛说道。 “你有没有梦到过狐狸?”陈果儿问。 “你咋知道,我的梦大多都和狐狸有关。”云笛惊异地说。 她以为陈果儿能够看见她的梦。 “你发烧的时候,嘴里在喊着它来了它来了,我想你说的它就是狐狸,那时门外正好有狐狸叫。” “是的,我梦见狐狸带我去了一片麦田里,那些麦子都成熟了,你知道那片麦田有多美好吗,我进入到书中小王子里面的情景中了,狐狸也说它不吃面包,麦子对它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但它知道金色的麦田对我有意义,它看着我在麦田里跑来跑去,失态的大呼小叫着,我还在麦田里打滚,接着我想到了丹丹和你们,于是我在看不见头的麦田里跑来跑去寻找你们。” “听起来很美好的样子。”陈果儿羡慕云笛有这样的美梦,进入末世之后,她的梦里除了寻找食物与水就是躲避其他幸存者。 “对了,那些干苔藓用来做什么的,我在我的身上发现了它们。”云笛问道。 “它们可不是干苔藓,狐狸把它送来的时候,它还很新鲜。它是用来治疗你的伤口的。“ “啊,狐狸送来的?” “嗯。” “苔藓能当药?” “是啊,还是宋宁之前告诉过我的,不然我也不知道。” “我的膝盖,果然不化脓了。” “宋宁说,数百年来,苔藓一直被用来包扎伤口,因为苔藓的吸收能力比棉绷带还更好,它还可以吸走伤口渗出的其它物质同时创造一个酸性、无菌的环境。酸度是苔藓杀菌特性的一个要素。” “长知识了,不过如今还能找到苔藓也是不容易,也不知道狐狸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太神奇了,它救了我。”云笛感动地说。 转移幸存者注意力,和与她对望,还有送苔藓救她一命的狐狸,一定是同一只狐狸,她有这种感觉。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命运,最近总是和这只狐狸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云 笛心中充满了感激,她很想找到这只狐狸,亲自向它表达谢意。 这不仅仅是因为苔藓救了她的膝盖,更因为这只狐狸似乎总在关键时刻出现,像是守护着她和她的朋友们。 “你没事了,这可太好了,还有一个好消息。” “是......种子们?”云笛惊喜地说。 陈果儿笑着点点头,黎明到来时,她走向雾气笼罩的田间, 她发现,种子们在一夜之间奇迹般地发芽了。 到底是前辈们留下的精心挑选过的种子啊,它们太优秀了。 陈果儿一个人在田地里开怀大笑,先是无声的笑,然后哈哈大笑,雾气里看来,她的笑真是如同雾中的一个疯子,声音吊诡又瘆人,但只要是幸存者都会懂得这种笑。 这可是在绝境中生长出来的希望之声。 陈果儿坐在田地里,雾气从她的身上爬来爬去,她毫不这样,她盘腿坐着,伸出手,用手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幼小的绿芽,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不是全部的农作物都停止了发育与生长,还有一些种子能够正常发芽生长,这些种子的发芽不仅仅代表着农作物的希望,更是他们这群幸存者生存下去的希望。 她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刚刚露出芽头的幼苗,感受着它们的生命力。 “太好了,我要去看看。”云笛惊喜地说。 高烧中的那些看起来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梦,也许是一个美好的启示,梦里金色的麦浪,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田,也许就是她们的未来。 很可能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人类的希望就像一艘启程的船。 可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她刚站起身,控制不了的晕眩就像子弹一样袭击了她。 她差点摔倒,陈果儿早有先见,一把扶住她。 “别急啊,先吃点东西。” “咦,宋宁呢?”云笛完全忘记宋宁出发寻找食物去了。 “按约定,他今天就该回来了!” “真是辛苦他了,看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云笛带着歉意说道。 “别说这种话,在一起就是缘分,咱们就是一家人。”陈果儿说道。 食物已经很少了,但云笛还是吃到了一些米粥,用剩下的一点碎米煮成的。 高烧一退,云笛的胃口立即恢复了,她狼吞虎咽地吃光了碗中的米粥,剩下一点粥底,她又倒了一些水涮涮才喝下肚。 云笛有点意犹未尽,但她的体力总算恢复了一些,她站起身,这会儿已经不再摇晃不定了。 “我可以去看看它们吗?”云笛像个小孩子一样看着陈果儿说道。 “当然,看见它们,你一定会很开心的。”陈果儿回答。 远远的,云笛再次看见了狐狸,它端坐在田间,像一个神圣的雕塑。 “它在那里!”云笛惊喜地说。 她朝着狐狸跪了下去,她从没拜过神,但这一次,她感觉她一定要通过这种跪拜来感激救命之恩。 陈果儿自然明白她这一跪的含义。 她轻轻地拍了拍云笛的肩膀,“它是我们的守护神,它会理解你的感激之情的。”陈果儿温和地说。 云笛站起身,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嘴角却露出了微笑。 当狐狸注意到她站起身来,它再次远远地逃开了。 它既与她们之间存在着维系生命的联系,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每一株新芽的旁边,都有一个狐狸的脚印,它很关心它们,关心它们的每一个。 第155章 消失的麦苗 每一株新芽的旁边,都有一个狐狸的脚印,它很关心它们,关心它们的每一个。 “它非常关注这些种子。” 云笛和陈果儿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宋宁回来了,而云笛和陈果儿正全神贯注于狐狸的存在,完全没有注意到宋宁正向她们走来。 这一次的寻找,幸运之神再次眷顾了他,他找到一整袋玉米粉。 这袋玉米粉加重了他归途的负担,尽管如此,他还是十分开心,一路上还哼起了小曲,在外过夜时,他用饮用水调和了玉米粉,煮了一饭盒玉米糊喝,香甜穿过肠胃沁入心田,他感觉到末世里的幸存者是多么容易满足,一饭盒玉米糊,就足够他感觉到活着的快乐。 “玉米粉,这太好了,我以前最喜欢玉米糊了。”听宋宁说他带回一袋玉米粉,云笛开心地说道。 看过地里麦子的出芽情况之后,几人回到屋里,陈果儿用宋宁带来的玉米粉煮了一锅玉米糊。 “昨天在田间,我发现了村民们之前储存的大量红薯,整条田边的沟渠里都堆满了,但遗憾的是,它们已经全部腐烂了。”陈果儿向宋宁描述她的发现。 “这确实很遗憾,不过幸运的是,我们的种子表现得很好,只要天气不出大问题,我们很快就能收获麦子。” 丹丹嗯嗯啊啊地,像是在附和着。 “丹丹的全名是什么?”宋宁问道。直到现在,他仍不知道丹丹的父亲是谁。自从云笛来到他们这里,他从未提起过关于孩子父亲的话题。 “她父亲姓刘,但我不打算让孩子跟她父亲的姓,我让丹丹跟我的姓,就叫陈丹丹好了。” “反正现在也用不着上户口办身份证什么的,全名小名的无所谓了,我觉得叫丹丹就挺好,不过,你是和丹丹爸爸闹矛盾了吗?他应该知道丹丹出生,难道不会来找你吗?”陈果儿好奇地问。 宋宁开了头,她索性继续问下去。 陈果儿的话让云笛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有,我们之间并没有矛盾。是我,觉得不能够继续和他在一起。” 虽然说了,但又是什么都没说。 看到云笛红了眼圈,陈果儿安慰道:“无论孩子父亲在哪里,你和丹丹,还有我们呢,我们会一直陪伴在你们身边。” 云笛感激地看了陈果儿一眼,眼眶更红了。 “同样都是幸存者,但他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他对我很好,但我不能原谅他对其他幸存者所做的那些事,我是从他身边逃出来的,他不许我离开,但我还是趁着他放松戒备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 “原来,他们找的是你。”宋宁喃喃道,“丹丹的父亲,是不是叫刘伟业?” “你,知道他?”云笛惊异地看着宋宁问,但她很快想到,刘伟业害过的幸存者太多了,其实她算是刘伟业手中的受害者之一。 “是他,他有妻子,我是在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遇见了他,是他救了我,我也成为他的人,我知道他对我好,但他对其他的人却是那么残忍,于是我一直想要离开他,在我快要生孩子的时候,他觉得我不会从他的身边逃走,但他没想到,机会到来的时候,我还是从他那里逃了出来,我不想让孩子在那种环境中成长,他对我好,他对别的人来说却是一个魔鬼一样的存在,我不想让孩子有这种魔鬼一样的父亲。”云笛一口气说道。 “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我的亲人们,全都被他害死。”宋宁心情沉重地说,只是提起这个名字,都会让他心情沉重的像是压了块成吨的铁球。 “真是对不起。”云笛带着诚意说。 “和你没关系,你和他在一起有多久了?”宋宁又问。 “一年,一年多一点,当时我已经奄奄一息的,他在路边发现了我,是他救了我。” “不过,我并不感激他。”看着触及回忆时眼神如同死灰一样的宋宁,云笛又补充道,“我知道他做了不计其数的坏事,虽然他救了我,但我并不因此而感激他。” 云笛努力地让宋宁明白,他们才是一家人,她始终站在宋宁和陈果儿这边。 宋宁心里突然漾起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他救下的人,竟然是刘伟业喜欢的女人,而丹丹,竟然是刘伟业的女儿。 他的亲人都死于刘伟业之手,但他却救下了刘伟业最在乎的人。 这种感觉,像是他心里筑下的一个坝。这世上的事,总是充满了讽刺和无奈。 “我情愿你不要救我们,也许这对你才能起到一点慰藉的作用。”云笛含着眼泪说道。 陈果儿拉住云笛的手:“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同的,我们不能因为一些巧合就进行否定,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而且,现在我们是站在一起的,我们还需要团结,今后困难多着呢,等着咱们一起克服。” 云笛感受着陈果儿的温柔和坚定,她终于有了一丝透气的机会。 “谢谢你果儿,谢谢你选择相信我。” “感谢我,就要继续努力生活。”陈果儿说。 “我和丹丹的生命,是你们救下的,你们就是丹丹的再生父母。” 陈果儿点点头,她看向宋宁,宋宁的过去,她知道,但她还是希望宋宁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宋宁深深地看了陈果儿一眼,他明白陈果儿的心意。 末世里,能遇到彼此扶持、共同面对困难的人,他感觉很知足了。 在陈果儿眼神的鼓励下,他迅速做出一个决定。 宋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支持,以后,咱们一起努力活下去。” 云笛微微一笑,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滑落,那是释然,也是感激。她知道,无论未来多么艰难,她都不会孤单。 “谢谢你,宋宁。还有陈果儿,谢谢你们给了我和丹丹一个家。”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陈果儿愉快地回答。 夜色渐深,屋内的灯光显得格外温馨。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故事和经历,那份亲情和友情在末世的凉风中显得格外珍贵。 麦芽苗的成长日新月异,每天都有新的变化。 荒芜的田野,竟然开始泛起了淡淡的绿意。 如果没有意外,再过两百多天,它们将迎来丰硕的收获。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和往常一样,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宋宁去田里查看麦苗的生长情况时,他惊讶地发现,一夜之间,几百棵麦苗全都消失了。 它们被连根挖走,而田间,留下了狐狸的脚印。 云笛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狐狸会偷走她们的麦苗,尽管狐狸具有灵性,但不至于偷取人类的麦苗回去种植。 但现实是,在被挖走的麦苗地里,狐狸的脚印仿佛铁一般的证据,清晰地留在那里。 “狐狸不会种庄稼,它们要麦苗干吗,除了人类才会做这种事,这事蹊跷,肯定有人嫁祸给狐狸。”云笛这样猜想。 但在末世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就算是狐狸偷挖走了麦苗,宋宁也理解,整个世界都缺少食物,而麦苗正是成长中的食物。 对云笛的猜想,宋宁没有回应,他沉默地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那些杂乱的狐狸脚印,试图从中找出些线索。 陈果儿则在一旁紧蹙眉头,她的眼中既有愤怒也有不甘,她无法接受自己辛勤培育的麦苗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 “无论是谁做的这件事,损失已成定局。”宋宁带着绝望的语气说道。 无数个空荡荡的,小小的空洞,每一个洞都是一个深深的绝望。 仨人分头找遍了整个村庄与村庄的附近,除了田里的脚印,其他的地方没有可疑的脚印,就像挖空了麦苗,凭空消失了一样。 宋宁带着愤怒四处寻找狐狸。 云笛看见,宋宁的腰间插了一把长刀,这让云笛胆颤心惊,这时,她也不是十分确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狐狸所为。 她想起狐狸曾经在田里长时间的端坐,也许它的守护并不是为了她们,也有可能是为了它自己呢? 寻找却一无所获,就像宋宁所说的一样,损失已成定局。 从上午一直找到傍晚,他们仍然一无所获,这件事看起来并不像幸存者所为,如果是幸存者偷走了他们的麦苗,那么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痕迹。 这件事,就像一个灵异事件。 他们精疲力尽回到房间,房间越来越黑暗,没有人点起灯,也没有人去煮晚饭,又过了一会儿,屋里响起了吵架的动静。 第156章 带着孩子离开了 “不是狐狸,它不会这样做,它救我们,还救了两次,它怎么会把麦苗全部偷走呢?” 云笛还是不相信麦苗的消失是狐狸的所为。 “不是它不是它,它只是救了你,它却害了我们。”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宋宁终于爆发了。 云笛惊诧地看向宋宁,这是她第一次见宋宁发火,而且还是冲着她。 也许宋宁的内心,从来没有原谅过她吧,谁叫她和刘伟业有这种关系呢。 云笛心情复杂的想,她低下了头,宋宁冲她发火,她没有反击的资格,她和丹丹的命都是宋宁和陈果儿救的,但丹丹的亲生父亲,却害苦了救她的这两个人。 强烈的赎罪感,让云笛低下了头。 宋宁的怒火,似乎让云笛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尴尬和复杂。 尽管自己和丹丹被救,但因为刘伟业的关系,她和宋宁、陈果儿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而紧张。 云笛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弥补过去的错误,如何才能让宋宁和陈果儿真正地原谅她。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云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哽咽,“我真的很抱歉,我……” 宋宁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依旧带着怒气,但似乎也夹杂着一丝无奈,“不说这些了,还是想想麦苗没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陈果儿一直静静地听着,她知道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他们需要的是团结起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轻声说道:“我们先冷静下来,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宋宁和云笛都沉默了,他们知道陈果儿说得对,只有合作,才能度过难关。 宋宁看向窗外的荒芜与死寂。 没有了麦苗,这个村庄已经失去留下的意义。 陈果儿也无心做晚饭,只有丹丹一个人喝了一些奶粉。 每个人都沉浸在失去麦苗的困惑与沮丧之中,大家都没有心思吃饭。 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云笛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和无助。 丹丹嗯嗯啊啊的,像是在安慰她,但这微小的安慰,和失去所有的麦苗相比,显得那么无力。 夜幕降临,村庄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他们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他们必须面对现实,找到新的生存之道。 风开始呼啸,天气明显转凉。 夜里的降温更加明显。 在这样的困境中,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不确定和焦虑。 宋宁的怒气似乎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宣泄, 陈果儿的沉默则像是对现实的无奈接受。 云笛的失望和无助,在现实的打击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们都知道,麦苗的消失不仅仅是食物的损失,更是对生存希望的沉重打击。 夜深了,风声愈发凄厉,他们蜷缩在各自的角落,试图在冰冷的现实打击下维持着一丝温暖。 没人知道明天会怎样、 “天气冷了,明天,我去村子里找找过冬的衣物,丹丹需要更厚一些的衣物。”宋宁说道。 他开始一点点冷静下来。 “我和你一起去。”陈果儿说,她试图为这个困境中的小团体带来一丝希望。 几人都是一夜无眠,宋宁听见云笛压抑的叹气声。 直到下半夜,宋宁才睡了一小会儿,天刚亮,他坐起身,想给丹丹找一些衣服回来。 听到宋宁坐起的动静,陈果儿也跟着起身,他们一起去村子里寻找厚一些的衣服,出门的时候,宋宁回头看了云笛一眼,她紧紧地搂着丹丹,还在睡着。 宋宁轻轻关上了房门,此时,村子里弥漫着深秋的薄雾。 地面有了一层白霜。 两人踏着薄薄的霜,沿着小路向村子里走去。 一路上,宋宁和陈果儿很少交谈,他们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冬天和如何让丹丹和云笛度过难关上。 村子里的房屋在雾中若隐若现,他们收集到了几件厚外套和一些毛衣,虽然不是很多,但至少可以让丹丹和云笛在即将到来的冬天里感到温暖一些 带着寻找到的衣物,宋宁和陈果儿开始回返,他们经过空荡荡的,一根麦苗都没剩下的麦田,这让宋宁的心又变得沉重起来。 推开虚掩的门,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餐,两碗玉米粥。 云笛和丹丹不在屋子里。 云笛和丹丹睡的那张小床上,单薄的被子不在床上。 小床空荡荡的。 宋宁顿时明白,云笛,带着丹丹离开了。 宋宁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失落也有担忧。 他急忙冲出门外,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云笛和丹丹的踪迹。 陈果儿紧随其后,她的眼中也充满了焦虑。 “云笛!”宋宁大声呼喊,但回应他的只有空旷的回声和远处的风声。 他们开始在村子里四处寻找,希望能找到母女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宋宁和陈果儿的心越来越沉。 他们不敢想象云笛和丹丹在没有食物和足够衣物的情况下,如何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终于,在村子边缘的一条小路上,他们发现了云笛留下的足迹。 宋宁和陈果儿加快了脚步,沿着足迹前进,但没过多久,他们发现脚印消失了。 随着脚印的消失,他们也失去了追踪的方向。 那一段碎石子路,没有保留脚印的条件。 宋宁的心跳加速,他紧张地四处查看,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的线索。 陈果儿的脑门上渗出了汗水。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云笛和丹丹,这母女俩,该怎样独自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回到村庄小屋时,时间已经是下午。 陈果儿在玉米粥碗的下面发现云笛留下的纸条。 宋宁,果儿: 我带着丹丹离开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你们出门的时候,我醒着,听到你们去给丹丹和我找衣物,我心里很开心,无论做什么,你们总是把我和丹丹放在最先考虑的位置。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你们都在尽力帮助我们,但如今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也可以说,我没有资格再给你们添麻烦,我离开之后,请不要来找我们,我会照顾好丹丹的,我是一个母亲,母亲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所以你们要相信我,我会有照顾好丹丹的能力与运气。 虽然分别,但在这个世界上,你们从此都是我最牵挂的亲人,希望有机会,我们再次相遇,希望那时我们都会过得很好,保护好自己,让我们在不同的地方,带着勇气和信心,平安长久的活下去,加油,亲爱的你们! 云笛留 第157章 适合婴儿乘坐的自行车 “云笛带着丹丹,她们在外面该怎么生活?”陈果儿绝望地说。 “她不会有轻生的想法吧?”陈果儿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不会,她把所有的奶粉都带走了,只要是丹丹能够用得着的,她全部都带走,说明她做了长期计划,我想她不会有轻生的想法,也许她说得对,为母则刚,她会想法好好的活下去的。” 云笛会坚强的活着,这一点,宋宁很是坚信。 “咱们,也该离开这里了。”环顾四周,陈果儿轻声说道。 她心里有万分不舍,这里留着太多的美好回忆。 遇见,发现,希望,还有崩离...... 宋宁点了点头,他明白陈果儿的感受,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但现实是残酷的,他们要接受云笛和丹丹离开的事实,继续他们的生活。 “我们先整理一下东西,最迟明天出发。”宋宁说。 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他们将继续向南方前进。 第二天清晨,当宋宁和陈果儿迎着初升的朝阳踏上旅程时,云笛也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她感到非常幸运,因为在离开的那一天,当她走到邻近的村庄时,竟然发现了一辆七成新的自行车。 当时她已经从杂物棚旁边走过,突然间,杂物棚里一只巨大的储水桶因脚架生锈而倒塌,发出巨大的响声,吓得云笛跳了起来。随后,她注意到脏污的棚布后面露出了自行车的框架。 她将篷布揭开,她发现了一辆自行车。 这辆自行车保养得相当不错,各种工具也一应俱全。 云笛留在村子里,用了半天的时间,她对这辆自行车进行了一番精心的改造。 她改造自行车的目的是为了让丹丹能够舒适地乘坐。 为了适应婴儿的乘坐需求,她找来一个箩筐,并用铁丝进行了加固,确保了安全性和舒适性。 她还细心地在车把上安装了一个小拨浪鼓。这个拨浪鼓也是她在村里找到的,清脆悦耳的响声让丹丹听了之后手舞足蹈,显得非常开心。 云笛在这辆自行车上倾注了她所有的爱和心思,她知道这辆自行车将会陪伴她们母女走过一段很长的旅程。 准备工作完成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云笛带着丹丹在村子里度过了一夜,为接下来的旅程养精蓄锐。 次日清晨,云笛起床后,将丹丹安置在自行车上的筐子里进行试坐。 丹丹对这个小筐子情有独钟,坐在里面咯咯笑个不停。这孩子天性爱笑,正是她的笑声,给了云笛勇气。 “很喜欢对吧,满意的话,咱们就要起程喽!”云笛也是精神十足。 不过她要加快速度,丹丹的食物虽然暂时不用发愁,但她的食物已经所剩不多,仅够两天的量。 她离开的时候,没忍心多带走一些食物,她已经十分对不起宋宁和果儿他们,多拿食物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她骑着车,在乡间小路朝南而行。 自行车的车轮发出呼呼的声音,在她听来无比悦耳。 随着微风拂过,云笛的头发在空中飘扬,她在晨曦中乘风破浪。 但她的心中也充满了对未知旅程的忐忑和对宋宁、果儿的愧疚。 中途给丹丹喂了两次奶才停下休息一会儿,黄昏时,她到达了最近的县城。 带着丹丹,她开始寻找食物。 在这之前,她先将自行车藏好,会有一些幸存者在县城出现,如果被他们发现自行车,就会发觉到她和丹丹的存在。 丹丹很乖,坐在云笛的背后一声不吭,手里牢牢地抓着拨浪鼓。 一个小婴儿,就懂得了什么是知足。 末世里寻找物资是个技术活,云笛必须小心翼翼,她首先要避免被其他幸存者所发现。 她必须凭借经验和直觉去发现哪些商店可能还存有食物,哪些地方可能危险。 她利用自己的直觉和经验,避开了那些可能有其他幸存者出没的区域。在一家废弃的超市里,她找到了一点食物,一小袋糖果还有一包桂圆干。 她迅速地将这些食物装进背包,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在返回藏自行车的地方时,她时刻保持警惕,确保没有被跟踪。 夜幕降临,云笛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休息地点。 一家乐器店,很少有幸存者会把目光投向这里。 在两架钢琴之间,云笛用毯子搭起一个临时的遮蔽所,丹丹睡在其中,云笛轻声哼唱着摇篮曲,直到丹丹入睡。 这时的时间,才完全属于她自己的。 云笛走到窗前,抬头望着星空,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明天会是一个安全且充满希望的日子。 她剥开一粒糖果,将糖果含在嘴里的一侧,这样能够让糖果融化的更慢一点。 进入末世之后,她在晚上的视力变得出奇的好,她看向店里,钢琴的影子扎实而又沉默。 云笛走向其中一架钢琴,她打开琴盖,黑白键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云笛轻轻抚摸着钢琴的表面,她曾梦想成为一名钢琴家,她从三岁起就学习钢琴,不过后来她走向的却是银行职员的职业之路。 末世的降临使得所有梦想似乎都变得遥不可及。她坐在钢琴前,轻触静音踏板,手指在琴键上轻盈地舞动,弹奏出一段旋律,那是她记忆中最温柔的曲调。 音乐在空旷的乐器店中回荡,仿佛能抚慰她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她知道,这样的夜晚不会持续太久,明天她和丹丹还要继续他们的求生之旅。 弹奏让她想起很多末世之前的回忆,她的小时候,坐在窗明几净的窗前,她家是高层,落地窗外能够看见很远之处的万家灯火。 那时的她叮叮咚咚弹着琴,敏感而严厉的老师,就坐在她的身边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妈妈经常钢琴旁边的桌上放一盒气味很甜美的润喉糖,柑橘味的,因为老师要说很多话。 她甚至想起和刘伟业认识没过多久的一段生活经历。 刘伟业给她准备好合身的衣服,他很体贴,也很细腻,但云笛知道,他有妻子,有儿子,末世里,她仍然遵从着礼教,不和已婚男士距离过近。 刘伟业显然仍然享有许多幸存者梦寐以求的权利。他的宅邸中,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当刘伟业得知她会弹琴时,他有一天带她来到宅内的琴房,并指着一架博兰斯勒钢琴,邀请她在闲暇时弹奏。云笛在这文明的梦幻中感到恍惚和陶醉。 爱是生命的和弦 而不是孤独的独奏曲...... 不知不觉中,云笛松开了静音踏板...... 第158章 暴雪来临之前他找到了这母女俩 门被轻轻地推开,门外站着一个人。 云笛停下手中的弹奏,她转过头,目光穿过昏暗的房间,定格在那扇缓缓开启的门缝间。黑暗中,人影仍然悄然站立,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难以辨认。 那人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之中,无法看清他的神情,只能隐约捕捉到他那模糊的轮廓。 片刻之后,门外之人轻声说道:“还是那首曲子,我第一次听到你弹奏的曲子就是它。” 灯亮起。 那人凝视着熟睡的丹丹。 “她的鼻子好像我,可惜,我小时候的照片一张都没剩下,不然你可以看到丹丹有多么像我。” “大名也叫丹丹吗?” “对。” “刘丹丹,这名字有点普通。” “不,她随我的姓。” “那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 刘伟业回过头,他看着云笛,眼睛里毫无责怪的意思。 “行,只要你高兴,叫什么我都同意。” “为什么要你同意。”云笛赌气说。 “跟我回去吧,为了丹丹,你们不能再过这种日子。” “天气越来越冷,这么小的孩子,在外面很容易生病,你想一想,如今你还能再见到婴儿吗?婴儿们都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中无法活下去,如果没有很好的保护,没有食物与清洁的水,婴儿会拉肚子,会因为受凉而各种致命的病。就算不为了你,你也要为丹丹着想,她非常需要暖和的住所,清洁的水和卫生 的食物,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与老鼠为伴。” 看到云笛不吱声,刘伟业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但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们母女俩受到任何伤害。我会为你们提供一个安全的家,一个充满爱和温暖的环境。” 刘伟业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诚意。 云笛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知道刘伟业说的是实情,末世的残酷让每一个生存的机会都显得弥足珍贵。 云笛望向熟睡中的丹丹,这个小生命是她的一切,她愿意为女儿做任何事情,哪怕是违背自己的原则。 “我需要时间考虑。”云笛最终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刘伟业点了点头,他没有逼迫,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云笛的决定。 他知道,为了丹丹,他愿意等待。 他站到窗口,静静地等待。 就在这时,云笛声音颤抖:“伟业,你来看看,丹丹是不是发烧了?!” 伟业立即奔了过去。 刘伟业迅速地将手放在丹丹的额头上,因为紧张,他的手在颤抖,他的手感受到了那不正常的热度。 “我们必须立刻采取措施,跟我回去。”刘伟业对云笛说,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情况非常危险,我们得让丹丹退烧。” 云笛紧张地点头,她知道刘伟业是对的。 在这个末世,一个小小的发烧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威胁。 她开始收拾破旧的行李。 “这些都不用带,丹丹需要的,我那里都有。”刘伟业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同时他迅速地将丹丹抱起。 云笛跟在刘伟业的身后,心中充满了对女儿的担忧和对未来的不确定。 他们穿过荒废的街道,刘伟业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的危险,他知道,他的仇家实在太多了。 而这一次出门,他是独自出来寻找的,他很清楚,手下的人办事不牢靠,虽然这些人需要他的物资和势力活下去,但有了食物的依靠之后,他们的松懈感也控制不住的暴露出来。 所以,找自己最关心的人,还得靠自己。 而云笛则紧紧地跟随着他的步伐,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在末世的阴霾下,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显得尤为珍贵。 “我们去最近的避难所,那里有医疗设施和药品。我们需要加快速度。”刘伟业回头对云笛说道。 云笛加快了跟随的步伐。 她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刘伟业用他的外套将丹丹紧紧包裹,以抵御外面的寒冷。 加快步伐的云笛这时感觉到脸上出现一点小小的冰凉。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黑暗,投向那无垠的夜空。 不知不觉中,原本皎洁的月光已经悄然隐去,天际微微泛起了一抹晨曦的微光。 宁静的黎明时分,雪花悄然从天际飘落,如同天使的羽翼轻盈地舞动。 云笛放缓了脚步,感受着雪花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仿佛在诉说着冬日的浪漫与神秘。 下雪了,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而湿润的气息。 “快点。”刘伟业回头叮嘱。 叮嘱之后,他大步地继续向前走,他的背影,让云笛感受到一种可以托付与信赖的力量。 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当刘伟业出现,丹丹一定会安然无事。 行走中,寒冷和疲惫不断侵袭着云笛,不过刘伟业坚定的背影给了云笛前行的勇气。 云笛甚至产生了庆幸感, 如果不是刘伟业,面对丹丹的发烧,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药,没有帮手,她可能会陷入绝望。 现在,有刘伟业在,她的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让她相信,只要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寒冷刺骨,云笛的心却因为这份坚定而变得温暖。她紧随刘伟业的脚步,每一步都踏得更加坚定, 每每前进一点,她和丹丹就离希望就更近一点。 雪越下越大,雪的磅礴气势,都是以吞没天地的形态而出现,它们用冰雪来统治,不由分说,也不容拒绝。 雪势愈发猛烈,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纳入它的白色统治之下。 他们前行的脚下开始积存一厚厚的白雪。 天快亮了,大地被一层纯净的雪被所覆盖,万物的俱静,被白雪吸收,世界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远处的山峰在雪的装点下,轮廓变得模糊。 不知道还需要走多久,云笛没有开口问。 她只知道,只要跟着前面的这个男人不停地走下去,在这个世界上她可能遇到的所有麻烦,都会被这个男人所解决,她的一切困难,都会被这个男人将化为乌有。 雪中,刘伟业不时回头确认云笛和丹丹的情况,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她们的关切和对未来的信心。 三人在这片被雪覆盖的荒野中,成为了彼此最坚强的依靠。 云笛想起了她的离开,她当时为什么离开呢? 对刘伟业,她是又爱又憎,对立,但又缠绵交织,她讨厌这种感觉,但感觉却又挥之不去。 那天早晨,她挺着肚子,听到空房间里传来的呼救,她找来工具,笨手笨脚的撬开加了锁的房门,在空房间里,她看见两个被锁住的女人, 母女俩,女孩不过二十出头,母亲因为压力大的原因,早早白了头。 她知道这是刘伟业手下从外面带回来的幸存者,这是刘伟业末日生意的其中一环,她不是第一次目睹,但每一次都让她无比揪心与良心难安。 她放走了母女俩,还给母女俩指了路,又给她们带上充足的食物。 刘伟业回来之后,得知这事,面对刘伟业的责问,她并未对释放那对母女的行为感到一丝后悔,反而在刘伟业面前显得异常坚定。 对于她,刘伟业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宽容,他没有对她进行责备,但是,他对那天留守在基地的手下却进行了责打。 手下血肉模糊,头肿成了猪头,她被吓坏了,那一刻,她意识到,他们之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分歧,如果继续留下,原则问题上,她的心灵每天都会受到相同的责打。 她无法理顺更无法继续这种错综复杂关系的存在,于是选择了逃离。 “伟业。”云笛轻声叫道。 雪太大,掩盖了她的叫声。 “伟业。”她的声音又加大了一些。 “怎么了?”这次刘伟业听见了,他回过头来。 “你那里,还是老样子?”云笛问。 “维持,也只是为了继续活着。”刘伟业回答说。 云笛稍微有点犹豫,但她还是紧紧跟着刘伟业,她的每一步,踩在刘伟业留下的脚印上,这让她行走起来不那么的吃力。 第159章 面对丰盛的晚餐她难以下咽 上午时分,他们终于走到刘伟业的某一基地。 丹丹用上了退烧药,她的情况渐渐好转,她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云笛的手,似乎在寻求安慰和安全感。 她也感觉到这个地方的陌生。 刘伟业安排好一切后,便开始着手检查基地的设施和物资储备,确保在恶劣天气中他们能够自给自足。 这个秘密基地不大,也没有其他幸存者,只有刘伟业一个人知道这个地方。 而云笛对这里有印象,她之前来过,和刘伟业在这里度过一些甜蜜的二人世界。 云笛则在基地内四处走动,观察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地方,回忆着与刘伟业的点点滴滴。她知道,尽管他们之间有着难以言说的隔阂,但在这个末日世界里,他们还是需要彼此的陪伴和力量。 雪仍然下得很大,没想到冬天的第一场雪势头就如此猛烈。 云笛站在基地的窗前,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孤独感。 她想到了宋宁和陈果儿。 这样的大雪天里,他们不知道在做什么。 按照陈果儿和宋宁的性格,他们寻找她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这让云笛隐隐地担心起来,这么大的雪,他们可没有这样的基地来躲避。 如今的云笛深知外面世界的残酷,接下来,生存将变得异常艰难。 云笛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刘伟业的身影上。 刘伟业微笑着,他的目光一直盯在丹丹的身上,他的眼里只有丹丹了。 “女孩子,真是好可爱的,云笛,你真了不起。”刘伟业凝视着丹丹,一边对云笛说道。 “想到你在外面吃了这么多的苦,却带回这么可爱的宝贝,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弥补我的过错。”见云笛没吱声,刘伟业继续说道。 “没关系的。”云笛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我们都在尽力生存下去,不是吗?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不过,我该吃的苦,在外面的时候有人帮我吃了。”云笛走到丹丹身边,她轻轻抚摸着丹丹的头发,眼神中流露出母性的温柔。 “你遇见了其他幸存者?” “是的,也幸亏他们。” 刘伟业点了点头,他明白云笛的不易,也很感激帮过云笛的幸存者。 刘伟业突然想到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云笛。 “这是什么?”云笛好奇地问。 “打开看看。”刘伟业鼓励道。 云笛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项链,吊坠上刻着一朵小小的花。她惊讶地看着刘伟业,不明白他为何在这个时候送她礼物。 “是给丹丹的,希望她能像这朵花一样,在恶劣的环境中也能绽放。”刘伟业解释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希望和祝福。 “这个......” “可以不戴,就是祝福,一个父亲的祝福。” 云笛点点头,她知道刘伟业的心意。 她将项链放回盒子里,又把盒子放在丹丹的枕边。 可是她的脑子里又掠过雪地里宋宁与陈果儿的身影。 于是她再度愁眉苦脸。 刘伟业看出云笛的心思。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好好感谢帮助过你和丹丹的幸存者。”刘伟业真诚地说。 “可是,他们不希望遇见你。”云笛实话实说,她想起了宋宁告诉过她的那些话。 “我理解,”刘伟业叹了口气,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幸存者都是这样,恨不得成为隐身人,但至少让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如果将来他们需要帮助,我希望能有机会回报他们。” “不,你不了解真正的原因。”云笛又说。 “你的意思是,他认识我?” 刘伟业很聪明,他立即猜出了云笛话里的意思。 “他在附近吗?” 刘伟业猜出是谁了。 云笛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离开他们了,他们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地方。” 刘伟业点了点头,他尊重云笛的决定。 “我还是那句话,我会报答他们。他们救了你和丹丹。” “不需要,你不打打扰他们就够了。” 夜幕降临,面积不大的基地内显得格外安静。 雪小了许多,刘伟业将罐头加热后装在盘子里,微弱的灯光下,他和云笛共享起晚餐。 他们之间似乎又找回了一些久违的温暖和宁静。 看着咖喱牛肉和腌鹌鹑蛋还有桔子糖水,云笛的眼前浮现出陈果儿喂她糖水喝的情景。 于是云笛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想到宋宁和陈果儿此时可能正忍受着饥饿,云笛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哽咽感。。 她放下手中的餐具,目光投向窗外,挂念的眼神穿透于夜色中飘落的雪花。 刘伟业注意到了云笛的情绪变化,他轻声安慰道:“他们都是坚强的人,会照顾好自己的。” 云笛勉强笑了笑,她知道刘伟业说的是实话,但她的心里依旧充满了愧疚和牵挂。 “我希望他们能够比我过得幸福。”云笛说。 第160章 他掉下去她随之跳下去 云笛的不安与牵挂,来自于她的预感。 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总感觉到宋宁与陈果儿正在雪中跋涉。 他们找不到避雪的地方。 饥饿和寒冷正无情地侵袭着他们的身体。 宋宁和陈果儿的面容在云笛的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模糊,但她能感受到他们此刻的困境。 她的心跳加速,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她想要立刻出发去寻找他们,尽管她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云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们,相信他们能够找到生存下去的方法。 她闭上眼睛,默默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能够安全度过这个难关。 事实上她的预感基本属实 宋宁和陈果儿的确遇到了困难。 他们在一片荒芜的雪地里迷失了方向,四周除了白茫茫的雪地和偶尔掠过的寒风,什么也没有。 他们相互扶持,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 饥饿和寒冷让他们的体力逐渐透支,但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们继续前行。 绝境中,彼此的意志力,成为了他们唯一的依靠。 “你知道我在怀念什么?”陈果儿轻声问身边的宋宁。 “怀念过去,还是温暖的房间?”宋宁回答,如果他也怀念,他首先怀念的大概是这些。 “怀念那个石洞下的坟墓。” “怀念那个,那有什么好怀念的。” “因为曾经在里面踏实的睡过觉。” “那里睡觉还踏实啊。” “一开始有些害怕,害怕劲过去了,就不再怕了。” “咱们会找到温暖的房子,就不用怀念那个地方了。”宋宁说。 “不知道还需要走多久,我的脚好麻木,没有感觉,好像它们已经不再属于我了一样。”陈果儿疲惫地说。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肚子里有了食物,你就会感觉你的脚还是属于你自己的,它不属于谁......” 宋宁说话开始含糊不清。 寒冷的反应开始影响他们的判断力。 宋宁颤抖着手从背包中取出仅存的一点干粮,尽管食物已经冻得坚硬,他们仍努力地咀嚼着,试图从中汲取一些热量。 陈果儿的牙齿开始打颤,她努力控制着,不让寒冷完全占据她的身体。 她很清楚,如果停下脚步,就可能永远站不起来。 所以,尽管每一步都像是在和死神赛跑,他们还是坚持着,希望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对温暖的向往,这股力量支撑着他们,一步步地向前挪动。 可是,陈果儿惊恐地发现,她手中的食物什么时候掉落的,她都不知道,她的手也不再属于她。 “宋宁,我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不可以。”宋宁用命令与怜惜的语气说。 “躺在雪里也不错,就这样躺着吧。”说完,陈果儿腿一软,她仰躺在雪堆里,雪很厚,将她掩埋了一半。 “不行,快起,起来。”宋宁伸出手去拉陈果儿。 “不要,不要管我,我哪里都不想去,一步都不想走。”陈果儿拒绝道。 宋宁竭尽全力想要拉起她。 然而,他的手已经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结果他没能成功将陈果儿拉起来,反而自己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这一倒,他竟然跌进了一个地窖。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片荒废的田地,地窖上覆盖的木板已经风化破碎, 宋宁倒下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背部传来,但很快他意识到,这个意外的跌落可能正是他们生存的转机。 他迅速地爬起来,从背包里取出照明工具,发现地窖里竟然堆满了干草和一些破旧的工具 只是没有梯子,想要爬上去,以目测的高度来看,难度极其大。 “宋宁,你怎么样了?”陈果儿出现在洞口,她焦急地大声呼唤。 “我没事,就是得想法上去。”宋宁的声音在地窖里回荡。 “对不起,都怪我,是我不好。”陈果儿带着哭腔说。 “怎么能怪你呢,这地窖又不是你挖的。”宋宁安慰陈果儿。 “我来陪你。”陈果儿说。 “千万别......” 宋宁的话音未落,陈果儿已经扑通一声跳了下来。 “你真是一个小傻子,你在上面,还能帮我上去,你跳下来,咱俩怎样上去?”宋宁嗔怪。 “我不管这些,你走到哪里,我就要跟到哪里,别说是一个坑,就是刀坑我也得跳下来。”陈果儿倔强地说。 “唉。”宋宁虽然嘴上叹气,但听了陈果儿的话,他心里还是有些甜丝丝的。 他知道陈果儿对他有着深厚的感情。 宋宁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他开始在地窖里寻找可能的出路。 “咱们还是休息一下吧。”陈果儿躺在草堆上,她实在太累了,只要眼睛一闭,她就能睡过去。一睡不醒的那种沉睡。 “好。”看到陈果儿的状态,宋宁也感觉现在他们急需是休息。 宋宁在干草堆上坐下,他将所有的能够保暖的衣物都盖在陈果儿的身上。 寒冷依旧,但至少暂时摆脱了风雪的直接侵袭。 地窖里虽然寒冷,但比起外面的风雪,这里无疑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宋宁开始检查他们的物资,发现食物和水都所剩无几,但至少还有火种和一些急救用品。 在这里待到天亮,宋宁心想,现在,我也得休息一会儿了。 他也歪倒在草堆上。 这一觉,直到天亮,宋宁先睁开眼睛,他看见头顶上方的天空,天空是晴的。 雪停了,天晴了。 他惊喜地发现地窖里竟然存放着工具。通常情况下,农民不会在地窖中放置工具,因为地窖主要是用来储存农作物的。 他检查了那些破旧的工具,发现其中有一把生锈的铁锹和几根木棍,或许可以用来制作一个简易的梯子。 他开始动手,将木棍捆绑在一起,用铁锹的柄作为梯子的横档。经过一番努力,一个粗糙的梯子逐渐成形。 听到动静,陈果儿也醒了,她揉揉眼睛。 “果儿,你帮我扶着这个梯子,我上去看看。”宋宁对陈果儿说。 陈果儿又揉了揉眼,她点了点头。 这一觉,让她的身体重新注入了活力。 陈果儿扶着梯子。 尽管梯子摇摇晃晃,但宋宁还是成功地扶到地窖的边缘。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观察四周的环境。 外面的世界一片雪白,但阳光已经洒满大地,给这寒冷的早晨带来了一丝温暖。 宋宁注意到,地窖的开口位于一个低洼处,四周被积雪覆盖,但幸运的是,他们似乎离一片树林不远。 “果儿,现在咱们离开这里。”宋宁回头对陈果儿说,声音中充满了决心。 宋宁又帮助陈果儿爬了上来。 在树林里生了一堆火,肚子里有了些热的食物,身上的力气又得到新的补充。两人将火烬处理好,埋藏的看不出生火的痕迹,两人这才离去。 只是行走在雪中的足迹还存在,这对他们来说挺危险的,因为足迹一看就是一男一女,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宋宁知道他们必须前往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以避免被可能的追踪者发现。 他们继续前行,穿过树林,尽量沿着树下的积雪走,以减少足迹的可见度。 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山丘的背面,这里相对隐蔽,宋宁决定在这里稍作休息。 他们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宋宁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地图,开始研究接下来的路线。 宋宁仔细研究着地图,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一个标记为“废弃矿井”的地方。 “咱们在这里。”宋宁说道。 “都废弃了的,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越是感觉没用的,可能越是有点用。”宋宁继续解释道,“这个废弃矿井可能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而且它远离人烟,不容易被发现。” 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小点,宋宁继续分析:“如果我们沿着这个方向走,可以利用地形遮蔽,减少被发现的机会。” 陈果儿眼睛一亮:“而且,如果真的幸存者追来,矿井内部复杂的地形可以作为我们的优势。” “正确!”宋宁拍了拍陈果儿的脑袋。 “这个笨笨的小脑袋,瞬间就开了窍啊!”宋宁说道。 陈果儿笑了。 同样废弃的矿区办公室的门前,不多的,清晰的脚印,引起宋宁的注意。 “有两人刚刚从这里离开。”根据脚印,宋宁判断道。 陈果儿紧张起来,末世里,见到同类,和遇见凶猛野兽的反应是相同的。 宋宁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那些脚印,试图从中获取更多信息。他注意到脚印的深浅不一,似乎其中一人负重较多,而另一人的步伐则显得轻快。这可能意味着他们携带了不同的物资,或者其中一人身体状况不佳。 “他们可能刚离开不久,我们得小心行事,先看看他们去了哪里。”宋宁低声对陈果儿说,同时示意她保持警惕。 陈果儿点了点头。 两人谨慎地穿过矿区办公室,沿着脚印所指的方向继续前进,他们非常小心,因为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是生死攸关的。 第161章 孩子回到 她父亲的身边 他们在办公区的车库边看到了车辙印。 大概几个小时前留下的。 陈果儿从宋宁的眼里看出了羡慕。 现在,谁还有车啊?有车,倒也没什么,到处都是被遗弃的汽车,关键是要有汽油。 有汽油的可不是一般人。 “到底是煤矿,现在还有车开。”陈果儿的语气里也有强烈的羡慕。 “和煤矿没关系,这是一个弃矿,资源早就开采一空了。是开车的这个人不一般。”宋宁警惕地说道。 他看向四周。 有车开的人,大概率不是一个善茬。 宋宁的目光在车库周围仔细搜索,他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陈果儿紧随其后。 这时,陈果儿突然想到一个人。 “是.......他?” “嗯。”宋宁很是确信,这是刘伟业的留下的车辙印,他的势力范围完全覆盖了这里以及周边的几个县城。 “那云笛和丹丹?” “和他在一起。”宋宁说,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既希望如此,又不希望云笛和刘伟业在一起。 不过,云笛从一开始就是刘伟业的人啊,丹丹也是刘伟业的女儿,女儿留在父亲的身边,而且父亲又有这么强大的保护能力,对丹丹的成长非常有利。 车辙印离开了矿区。 刘伟业带着云笛和丹丹离开了。 宋宁内心百感交集。 确定刘伟业离开了,宋宁感觉轻松许多。 继续向南之前,宋宁还是准备在矿区范围内寻找一番,万一这里藏有物资呢。 刘伟业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接走云笛和丹丹,是因为云笛和丹丹出现在这里,还是这里是刘伟业的一个秘密的集合点?宋宁猜测着。 刘伟业每一个行动的背后都有深意,他做什么事都有计划并缜密进行,他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一定的原因。 也是和刘伟业打过太多的交道。 宋宁这次猜对了。 在一堆废弃的矿石旁,宋宁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似乎有人不久前在这里活动过。 脚印很新,显然是另外一伙人的,看起来有两个人并且是男性。 他们沿着脚印来到矿井的入口,破败的井门半敞着,这里之前被人破坏过。 进入矿井,空气变得越来越冷,呼吸中都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井是延伸斜井,其中有多个支井,这很好,能够给宋宁他们提供掩护。 走了不到百步,前方有微弱的灯光从远处的矿洞中透出,还有说话声。 宋宁立刻示意陈果儿停下,两人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前方的动静。 很低沉的交谈声,声音虽然模糊,但可以听出来是两个人在交谈。 宋宁和陈果儿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继续悄悄靠近,想了解是谁在那里面。 随着距离的拉近,交谈声变得越来越清晰。 两个男人站在昏暗的角落里。 其中一个男人神情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他这个人可是有仇必报的,拿了他的物资,他肯定会查到咱们的头上。” 另一个男人则显得有些不屑,轻蔑地笑了笑:“如果他也像你一样胆小如鼠畏手畏脚,他不可能过上末世之前的那种日子。” “谁能像他一样,他多狠,我可学不会,他还买卖幸存者,这事你能做出来吗?” “买卖幸存者,我可做不来,但我不想活得这么狼狈,这就很纠结是吧?也许我该学着点。”他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 “这些物资,就算咱们能带走,可是,藏在哪里合适呢?现在真是没有安全的地方,狗窝鼠洞都得被抄好多次。”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先带走再说,能带多少就带多少,我们还需要快点离开这里。”第一个男人低声说道。 第一个男人的嗓音较为柔和,另一位男士的嗓音则更加浑厚。 宋宁和陈果儿又靠近了一些,他们藏在矿柱后,矿洞里昏暗的灯光下,两个身影正在忙碌着什么。 看来,这两人在支井里发现了物资。 “果然是刘伟业的囤积点,他们是来偷物资的。”宋宁低声对陈果儿说。 “既然是刘伟业的物资,我看着他们完全可以偷来用用。”陈果儿轻蔑地说道,她对这种行为毫不在意。 “但是,我们最好还是要想个办法,从中分得一些好处。”陈果儿想到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食物,心中不由自主地开始盘算起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宋宁冷静地回答道。 其实宋宁对这批物资也心生渴念,那可是刘伟业的私藏,肯定有不少珍贵的东西。 宋宁对刘伟业的了解颇深,他知道,刘伟业手中哪怕是最小的囤积点,里面的粮食也足够一个人吃上好一两年。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去找那个女人?”嗓音柔和点的男人,忍不住好奇地向旁边的人发问。 “我怎么知道呢,不过我听说那个女人带着的小孩子是他的。” “难怪啊,现在的人类似乎已经很难生出孩子了,但他却还能做到,看来还是能吃饱肚子的人有本事。” “所以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趁着他带着那个女人回到他的基地,咱们趁机搬走他的物资,反正他囤积的物资那么多,也不在乎我们拿走这一点。” “嗯,他们阖家团圆,咱们也大发其财,不过全都搬走的话,咱们也没这么大的能力,能搬多少就搬多少吧。” 两人说着,更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这两人更是有备而来,他们带了一只折叠推车,车轱辘拆下来,车下就是两道钢板,像个雪橇一样,上面能摆放不少东西。 “差不多了,他看丢了这么多物资,会跟踪印迹找咱们算账的。”声音柔和的男人担忧地说道。 看得出,他很害怕刘伟业。 “咱们这里什么时候存过大雪,也就这两天,雪很快就会化了,他找不到咱们,再说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即使相隔一段距离,宋宁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两人将车辆堆积得如同一座小山。 两人准备往洞外走了。 宋宁他们的身边,还堆放着一些废弃的矿工用具,宋宁和陈果儿迅速躲在后面,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两个男人离开。 两个男人推着装满物资的折叠推车,消失在了矿洞的出口。 宋宁和陈果儿等了一会儿,确认安全后,才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第162章 末世基地里也有奢华的生活 云笛缓缓地从柔软的大床上苏醒过来。 屋内温暖如春,她环顾四周,注意到床边摆放着一台电暖器。 电暖器采用led灯与炭火模型相结合的设计,云笛休息的房间,位置在废弃冷库的地下空间,有了它的存在,房间保持了干燥和舒适的温度。 丹丹呢?云笛先是一惊,随即又想起来,昨天入睡前,为了让她睡一个完整的觉,刘伟业安排保姆将丹丹抱到隔壁房间休息。 云笛认为这样做并不恰当,她向来不赞成随意差遣他人。在末世的艰难环境中,每个人的生活都不易。她始终坚持着对他人处境的理解和同情,努力地生存下去。 “她来做这些事,就能养活她的儿子,一天三盒肉罐头,如今去哪里都找不到有这种丰厚收获的工作。”刘伟业向云笛解释道。 “所以,你给她这个机会,她会十分开心和感激你的。” 一旁的保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抱着丹丹,一脸期待的看着云笛。 云笛看出来,她很害怕云笛不给她这个机会。 “我会照顾好丹丹的!”她轻声说,“我以前是开幼儿园的,照顾小孩子,我最在行了,多小的孩子我都能照顾好。” 眼前女人非常面善,云笛相信看人第一眼的感觉。于是云笛点了点头。 女人顿时如释重负,她抱着丹丹出门去了隔壁。 刘伟业在隔壁给丹丹布置了婴儿房。 尽管如此,云笛还是感觉心里难安。她还有些不放心丹丹。 云笛夜里恶梦多,经常从梦中惊醒,于是刘伟业还给云笛准备了助眠药物。 在他这里,都是应有尽有。 和刘伟业聊了一会儿,又吃下助眠药物,云笛轻轻地下了床,穿上拖鞋,她还是准备去隔壁房间看看丹丹才能放心。 云笛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下,她轻手轻脚走向丹丹的房间。 推开门,她看到丹丹正安静地睡在保姆的怀里,保姆也沉沉地睡着,显得十分疲惫。 丹丹这孩子就这点最省心,谁带她,她都肯跟着,从来不闹人。 云笛不忍心叫醒她们,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俯身轻吻了丹丹的额头。 这时保姆醒了,她不安地看着云笛并道歉:“对不起,我也睡着了,没听到你进屋。” “没关系,孩子睡,你当然也可以跟着睡。”云笛轻声说。 “祝好梦!我回去了,丹丹就拜托给你了。”云笛感觉到一阵头晕,药性开始发作,她必须要回到床上去。 “我会好好照顾丹丹的,您放心!” 云笛点点头,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的善良与不易。 “你儿子多大?”出门前,云笛扭头问道。 母亲与母亲之间通常会聊到的话题。 “他十四岁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女人说道。她的脸上洋溢出母爱。 “有了罐头,他的身体会更加健康。”女人又说。 “他也住在这个基地里?” “不,他在养殖基地。我们一个月能见一次。”女人又回答道。 云笛之前听刘伟业提起过养殖基地,不过那里的动物似乎已经全部死光了,种子不再发芽,动物们也不再繁衍。人类也是,她能怀孕,丹丹能够出生,都属于很罕见的情况了。” “那里还有动物啊?” “有,只是不多了。” 云笛轻轻叹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休息片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心中充满了对刘伟业的感激。 这一切的舒适和安全,都离不开他的细心安排。 她沉沉地睡去,这一觉睡的很踏实,一夜无梦。 为了不打扰到她,刘伟业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已经是清晨七点。 云笛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她看见桌上摆放着一碟果酱,碟子旁边有两片整齐切好的面包,还有一盘刚刚煎好的鸡脯肉,散发出诱人的肉香。 桌上还有一杯牛奶,用奶粉冲调而成的,散发着淡淡的奶香。 随刘伟业回来之前,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类食物了。 那散发着肉香的煎肉,让她有种恍惚的感觉。 她回想起末世之前的世界,她的日子,也是这样平常但温馨着。 而末世的艰辛,几乎将她变成了一个原始人,她已经忘记了这些食物的滋味,忘记了面包那种柔软和香甜在口中弥漫的感觉。 云笛拿起一片面包,轻轻地咬了一口。 久违的柔软和香甜在口中弥漫开来。她慢慢地咀嚼,仿佛在品尝世界上最珍贵的美食。 咀嚼一会儿,她这才用小刀将果酱抹在面包片上。 酱是苹果酱,她很熟悉的一个牌子,她记得以前在超市里经常看到这个牌子。 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 熟悉又亲切的感觉,像遇见了老熟人。 吃了几口面包,她又喝了一口牛奶。 她喝的很慢,吃得非常认真,直至将桌上的食物全部吃进肚子里。她这才心满意足站起身,她走到床边的镜子前,看着自己因为休息好,吃饱肚子之后红润的脸色。 吃饱肚子并且休息好的脸色,到底是最好看的。她对自己的外表非常满意。 卧室的里面,是一间小型的盥洗室。 云笛走进盥洗室,开始洗脸梳头,工具与护肤用品一应俱全,她又回到了末世前的日常生活。 洗漱完毕后,打开柜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感觉整个人焕然一新。 正想去隔壁看丹丹时,刘伟业走了进来。 “阿姨带着丹丹去地面上晒太阳去了,你跟我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刘伟业带着神秘的微笑对云笛说道。 “是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好吧!”云笛微笑着回答。吃过太多的苦之后,再享受到这种无微不至的甜蜜,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感激。 刘伟业领着她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最终停在了一扇紧闭的门前。 他轻轻地推开门,云笛的眼睛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房间里摆满了各种书籍和资料,一张大桌子上摆放着一台电脑和一些实验器材。 这显然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和实验室的结合体。 “这是咱们基地的小型研究中心。”刘伟业自豪地介绍道,“在这里,团队能够运用先前掌握的知识,重新赋予这个世界活力。目前,咱们的研究重点主要集中在种子的基因激活上。” 云笛被眼前的景象深深打动,她知道在这个末世之后的世界里,能够拥有这样一个地方是多么的不易。她感激地望向刘伟业,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对这个新家园的归属感。 “可我能做什么?”种子的研究,这个云笛可是一窍不通。 “这里,自然与你无关!”刘伟业紧握着云笛的手,带着她前往下一个地点。 刘伟业又推开了另一扇门。 随着感应灯的亮起,云笛的目光立刻被房间中央那架巨大的乐器所吸引。 那是她钟爱的钢琴。 正是她在琴行中曾经弹奏过的那一架。 “看你如此喜爱,我便把它带来了,昨天晚上才拉来。” “我不能弹琴,在这里,我必须得有所贡献。”云笛急忙推辞。 她清楚基地内大约居住着二十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和任务,大家都在忙,她在这里弹琴,似乎并不合适。 “适不适合我说了算。”刘伟业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 “这样不好。”云笛喃喃说道,虽然她很惊喜,她也很喜欢,但她很清楚这不合适。 “世界就算毁灭,也需要音乐。”刘伟业说,他拉着云笛的手,一直走到钢琴前,他轻轻将云笛扶着坐在钢琴前。 在外漂泊这么久,云笛已经骨瘦如柴,她的肩胛骨凸起,隔着厚厚的外套,刘伟业还是能够感受到。 琴声响起。 刘伟业想起他和云笛第一次遇见,也是这一首钢琴曲。 年方十九的云笛坐在钢琴前,一袭淡蓝色的连衣裙,她有着很美的侧颜,和刘伟业高中时的同学侗秀非常相似。 第163章 青春的单恋是他人生的加油站 他早就没有了侗秀的信息,听同学说,侗秀出国嫁人并定居国外了。 而在他这里,侗秀已经不完全是他高中时暗恋的女生,侗秀代表着他的最美好的青春,他拼搏的动力,农村穷小子,要成为人上人,这个过程中吃的苦与挫折,足够让他放弃挣扎。 可是因为侗秀,他咬牙坚持下来了,他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成绩一直都非常优异,但他又从没向侗秀表白过。 侗秀只是他这个苦孩子的青春加油站。 只是侗秀不知道而已,他在这个加油站里,曾经多少次加满了拼搏的汽油,能够得以继续前行。 刘伟业在心里默默感谢着那个曾经给予他力量的侗秀,即使她从未知晓自己的影响。 他看着云笛,她那专注弹奏钢琴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他经常偷看学习中的侗秀,她的侧颜,一定是天底下最完美的, 他迷恋并鼓舞着,枯燥与辛苦的日子,就以此为支撑,转眼间就度过了他的学生时代。 他承认,成年的自己变得世俗与不择手段,他有两次婚姻,都是为了需要而结婚。 至于爱情,当结合后达到他所需要的,他的地位,他的声名,他的所谓成就,爱情似乎可有可无。 侗秀算不算爱情呢?其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但他知道,云笛的琴声,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可贵的青春和梦想。 借着学术酒会的机会,他得到了云笛的手机号,表面上看,他为云笛提供了考研所用的学习资料,事实上,他借着机会拉近了他和云笛的距离。 这个要靠弹奏来换取生活费的小女生,很快被刘伟业的魅力所吸引,她迷失在刘伟业的呵护与嘘寒问暖之中。 因为她的出现,刘伟业的二次婚姻破裂。 不过,在刘伟业这里看来也算不得破裂,因为他的婚姻从没圆满过,在他眼里,就是该来的则来,该去的则去。物质上如此,婚姻也是如此。 可琴声中,刘伟业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猛然想起小儿子。 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小儿子了。 他要提防点这个孩子,小儿子最像他,狠,做事果断,不达目的不罢休。 小儿子在外人面前放话过,他一定要杀了云笛这个小三儿。 如今有了丹丹,小儿子不但不会喜欢这个妹妹,他很可能将丹丹视为家庭入侵者一起进行伤害。 这个基地,他打算不许小儿子介入进来。 刘伟业的脸上,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他的脸上换成了愁容。 刘伟业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焦虑。一方面,他享受着与云笛之间这种美好的家庭关系。 另一方面,他深知这种关系的危险性。 从不怀疑自己能力的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处理好这一切,是否能够保护好自己所爱的人。 和爱着丹丹一样,他很爱这个小儿子,在丹丹之前,小儿子是他最爱的人,如今丹丹是他最爱的孩子。 如果小儿子真的采取了极端行动,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刘伟业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他必须采取措施,确保云笛和丹丹的安全,哪怕这意味着他要与自己的亲生儿子对抗。 刘伟业用对讲机呼叫鹿俶,让鹿俶带丹丹回到基地的房间里。 他需要谨慎,无论是现在,还是最近,还是将来。 小儿子,这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孩子,他不会放过云笛和丹丹的。 他随时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一曲琴声结束。鹿俶带着丹丹回到婴儿房。 婴儿房的设计是全粉色的,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么齐全的婴儿用品,刘伟业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和人力,当然,他要搭上大量的物资。 鹿俶已经将丹丹喂饱,丹丹躺回到婴儿床里,她的身上有着非常好闻的婴儿味和刚刚晒过的太阳的气味,这让云笛感觉十分惬意,她将脸埋在丹丹身上盖着的,柔软与温暖的婴儿被上,然后轻轻哼起歌。 不过这歌突然击中她内心苦涩的一面。 因为她突然想到,这支歌,是陈果儿唱给丹丹听的,她学会了,后来经常哼着哄丹丹睡觉。 她想起了陈果儿,想起了宋宁,强烈的愧疚感将她的内心填充的没有一丝缝隙。 她的内心,满是愧疚的苦涩。 “怎么了?”刘伟业问她,云笛的情绪,他总是能够敏感地发现。 但对前两任夫人,他完全没有这样的敏感。 “就是......想起了......” 云笛知道这两人的名字是刘伟业不想听到的。 “放心,他是我的学生,我最清楚他的生存能力,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怎样,他都能把自己照顾好。”刘伟业轻声说,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软到能够同样软化云笛的心。 第164章 有她无我 实际上,刘伟业有一种直觉,他感觉到皓天的存在正在逐渐靠近。 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是无法割断的,尽管已经数月未见,刘伟业的直觉告诉他,皓天正朝着他所在的基地前进。 他的直觉是正确的。皓天确实在前往基地的途中。自小就是别人家孩子的他,五岁便开始学习六年级的课程,他的才华与学习的轻松,让他在同龄人中显得格外耀眼。 在末世到来之前,他的成长之路充满了光明与辉煌。 父母对他寄予厚望,老师对他赞不绝口,同学们对他羡慕不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铺设一条通往成功的金光闪闪的大道。 然而,末世的突然降临彻底改变了这一切,他不得不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的世界。 在末世的洗礼中,皓天迅速成长起来。 他的聪明才智让他在艰难的环境中得以生存下来。尽管年纪尚小,他却能够超越其他幸存者,成为他们之中的佼佼者,站在幸存者金字塔的顶端。 尽管还未到成年的年纪,皓天身后已经聚集了一群忠实的追随者。 这些幸存者都明白,跟随他,就意味着能够活下去。 这个孩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拥有一种神奇的成熟气质和不择手段的决断力。 正是这两样特质,确保了他在末世中能够轻松自如地生存下去,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皓天的聪明才智源自于父亲的遗传,但他的凶猛和果断却更胜过他的父亲刘伟业。 在末世的残酷环境中,这种特质让他成为了幸存者中的领军人物,带领着一群人在废墟中寻找活下去的机会。 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他建立了自己的基地,并聚集了一群忠实的追随者。他不依赖于刘伟业,因为他自身资源充足,总是能够运用他头脑寻找物资,并对他的支持者进行有效的再分配。 另一个原因,在于他与刘伟业在比格基地发生过激烈的争执。 他们还差点动起手来。 在那场冲突中,他甚至放言要与刘伟业断绝父子关系。 刘伟业则冷淡地回应,末日来临时,父子关系的断绝已无关紧要。 起因是,刘伟业带回一个年轻的女孩,在末日降临时,刘伟业设法找到了她,并将她带到比格基地予以照顾。 而他的母亲,则心情沉重地迁往另一个基地,在那里,尽管物质生活无忧,但她感到孤独,因为没有人关心她的感受。 末日,人们只专注于自己的温饱,对她的失落和不快毫不在意。 刘伟业刻意隐瞒他和女孩的关系,但皓天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后来刘伟业也清楚皓天的心智早就不是一个孩子了,所以不再隐瞒。 看到云笛时,皓天想到了戚夫人,但他的母亲却没有吕后那手腕,她被他父亲所利用,用不着时就一脚踢到别处。 那一天,当他说出和刘伟业断绝关系这句话之后,刘伟业嘴上说着不在乎,但神情黯然,刘伟业带着他去了一处囤积点,说是需要他的帮忙。 在囤积点,他被宋宁的石灰包伤了眼睛,刘伟业紧张极了,搂过他将他护在身后的时候,他心中还是稍稍感动了一下。 那时皓天心中明白,父亲对他,内心深处依然保留着一份柔软的情感。 可是,他始终无法释怀父亲对家庭的背叛。 他感觉到,出轨,是父亲人生之恶的根,父亲的背叛行为,源于他性格中某种难以克服的缺陷。 皓天的大哥,作为父亲与前妻所生的孩子,总是显得沉默寡言,性格内向而封闭。 皓天从小就感觉到,这一切,都是父母婚姻破裂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然而,他未曾料到,如今同样的命运竟然也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 比格基地事情发生之后,皓天很少再回到父亲那里。他本来就早熟的可怕,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变得更加成熟而圆滑,年纪尚轻的他,学会了在末世这个残酷的环境中找到生存的平衡点,保持自己的独立性。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切断与父亲的联系,他会权衡,还会利用人,哪怕这个人是他憎恶的父亲,在物资方面,父亲的能力确实比他更强,这让他在某些时候不得不依赖于父亲的支持。 可父亲居然又有了一个女儿。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他感到无比震惊。 尽管他之前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父亲和这个年轻女孩之间,肯定还会有进一步的发展,但当这个发展的结果是以他多出一个妹妹成为现实时,他感到无法接受。 这种感觉如同一团嫉妒的火焰,在他心中瞬间爆燃。 他早已有所预感,但当现实摆在眼前时,他仍然感到难以接受。 父亲的行为让他感到深深的失望和痛苦。 他想立即做出的事,就是将他和父亲争吵时的愤怒之言与诅咒变成为现实。 他有一个关系很近的手下,年龄也不大,不到十七岁,看到皓天说要去父亲那里时脸色铁青,深感这一趟会发生一些大事。 这少年知道得罪了刘伟业不是好事情,对皓天来说不是好事,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容易引火上身的事。 如果皓天这次去了做出伤害那母女俩的事情,刘伟业不会拿皓天怎样,那毕竟是他之前最疼爱的儿子,大不了就是真的断绝父子关系再不来往。 而他,不一样,他和皓天关系最好,刘伟业知道,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刘伟业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他。 他家邻居的孩子,之前在刘伟业的养殖基地里做事,因为养死了一只幼猪,取暖设备过热,那小猪被热死了。 愤怒之下,刘伟业指使人打死了那孩子,尸体被刘伟业的手下偷偷掩埋,但被他无意中发现。 从此听到刘伟业的名字,他都会不由地打一个寒颤。 他对皓天进行了劝说,皓天自然不会听他的,又要求他不得跟随。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皓天出了门,又往背包里带了一样东西,他没看清带得是什么,但总是和利器有关的吧。 他望着皓天骑着迷你巡航摩托扬长而去的身影,发出沉沉的一声叹息。 第165章 带给同父异母妹妹的礼物 外出办事的刘伟业,带着一种不安的感觉回到基地时,发现皓天正在基地外的空地上,骑着一辆迷你巡航摩托来回转圈。 摩托车上不断传来咯咯的笑声,是皓天用婴儿背带将丹丹背在身前,正带着丹丹在空地上骑车玩耍。 一旁的云笛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皓天和丹丹在空地上转圈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刘伟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一幕与他所熟悉的皓天简直判若两人。 他迅速地走向前去,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刘伟业的眉头紧锁,他不明白皓天为何会突然改变态度,对那个曾经被他伤害过的家庭表现出如此的温情和关爱。 他转过脸,试图从云笛那里寻找答案,但云笛只是微笑着摇头,似乎对皓天的转变感到欣慰和高兴。 刘伟业心中的不安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感。 他看着皓天和丹丹玩耍的背影,心中涌起了浓浓的父爱。 他开始怀疑自己过去的行为是否真的正确,对皓天的怀疑与防范。 他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比势力和物资更加重要,他的孩子们。 或许他之前所做的事对皓天伤害太深,他的提防与警惕,都是插向皓天心灵的尖刀。 就在这时,皓天注意到了刘伟业的到来。 他停下了摩托车,小心翼翼地将丹丹从背上解下来,交给了云笛。 刘伟业走向皓天,向着皓天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好车......儿子,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人都瘦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语气中充满了真诚。 皓天笑着摇摇头:“大概又要长个了吧,所以胖不了。” “你们聊天,我先带丹丹回去喝水。”云笛抱着丹丹走过来,她先对皓天说道。 “好的,阿姨再见!”皓天礼貌地回答。 皓天还向丹丹摆摆手,这会儿的丹丹已经学会了摇着小手来表示再见。 她笑着,露出只有四颗牙的小嘴,显得格外可爱。 云笛抱着丹丹转身离开,留下刘伟业和皓天两人在空地上。 刘伟业的脸上终于露出来自内心的微笑,他认真地说道:“皓天,我得向你道歉。我之前对你的态度,可能让你受到了伤害。我...我太过于关注我想要的,却忽视了你,要知道,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皓天看着刘伟业,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刘伟业竟然会向他道歉,他的内心很快被温暖所取代。 皓天轻声回答:“爸,其实我...我也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我理解你的担忧,但我想,我们都可以改变,不是吗?” “儿子,你成长了!你能理解与包容爸爸。”刘伟业又说。 “丹丹好可爱的,没想到小孩子这么有意思,我刚见到她的时候,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可她一见我就甜甜的笑,小孩子的笑容太可爱了。”皓天带着幸福的笑容说道。 “她是你妹妹,当然和你一样,你小时候也是这样,那时我经常加班,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你为了等我,一直不肯睡觉,就是睡在床上了,你还是睁着眼睛,等到我回家,我去你的小床边看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对我笑着,你妈妈......” “我知道,妈妈一定是嫌你回来的太晚对吧!”皓天也带着陷入回忆的暖暖的笑容接着说道。 看到皓天大大方方提到母亲,刘伟业更是放下一些心来,之前和皓天一提到这个话题,皓天就像被雷炸过一样,他的发作会让这个话题无法继续下去。 “是啊,你妈妈很疼爱你,怕你不好好睡觉,会影响身体发育。对了,你有时间去看看她,她那里缺少什么,她不和我说,你来告诉我,我及时给她送去补充。” “我去过了,她那里什么都不缺,最近她还在她们基地里种活了一些小白菜。我从她那里回来,还带回了一些小白菜给兄弟们吃呢。” “小白菜,那可是好东西,它可是维生素和矿物质最丰富的蔬菜之一,我们这边基地里都没能种活。 “下一次,我可以带回来给妹妹吃,小朋友要吃白菜汤,我小时唱的那首儿歌不就是嘛: 小白菜---小白菜小白菜叶儿青青根儿白炒吃做汤都可口大人小孩都喜欢 “哈哈,我也记得这支歌,那时你还小,可从小就不喜欢吃白菜,为了让你多吃一点小白菜,经常在吃饭的时候唱起这支儿歌,唱着唱着,你就吃了几口,你还一边吃着一边跟着唱着。 “转眼间,我就长大了,再也不需要唱这支歌了。”童年的快乐回忆在皓天眼里转瞬即逝。 刘伟业拍了拍皓天的肩膀:“成长有成长的事情要做,等以后年龄大了,成年时的记忆也同样值得回忆,同样很美好。” 皓天点点头。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柔和。 他们开始交谈,分享彼此的想法和感受,以及分开这段时间而空地上,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似乎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 “今天,陪爸爸一起吃顿饭吧!”刘伟业主动邀请。 上一次和皓天在一起吃饭,应该是半年前了,吃的也是非常匆忙,也没怎么聊几句就结束了。 皓天欣然接受了邀请,和父亲共度的时光依然弥足珍贵,既然来了,那么就好好陪父亲吃顿饭。 云笛已经把午饭摆放在了桌子上,尽管桌上的几道菜肴都是罐头食物,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气氛温馨。 刘伟业还特意为丹丹制作了一辆婴儿车,坐在婴儿车里的丹丹显得非常乖巧。每当她和皓天四目相对时,她都会毫无保留地露出甜甜的笑容,而皓天也会回应她一个灿烂的笑脸。 “皓天啊,你在外面独自居住,你父亲始终是不放心的,你还是搬回这边基地住吧,一家人在一起相互有个照顾,也好让你父亲放心啊!”云笛柔声劝说着皓天。 尽管她比皓天大不了几岁,但在皓天这里,她就像一个对孩子考虑得无微不至的长辈,总是关心着他的生活和安全。 “阿姨,那是您不了解,我也就这会儿和我爸感觉特亲,因为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其实我淘气着呢,我再多待一会儿,我爸就会被我的淘气惹的发脾气的,说不定会不等我离开,他就会赶我快点滚。” “胡说什么呢,臭小子,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淘气了?不过,说起淘气,你也是真的很淘气。”刘伟业带着嗔怪的笑说道。 他扬起手中的筷子,佯装要拿筷子打皓天的头。 皓天也故作躲闪,缩了缩脖子,但实际上,自他出生以来,刘伟业从未对他动过一根手指。云笛也露出了微笑。 “那当然可以,如果你有任何需要,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找爸爸。妹妹非常喜欢你,她肯定希望你这个小哥哥能经常来看望她。”云笛说道。 “那是肯定的,即使我不想来看望爸爸,我也一定会想来看望妹妹。”皓天凝视着云笛的眼睛,语气认真而真诚地回答。 “非常感谢你的细心考虑,你送来的礼物正是我们急需的。”云笛回想起皓天带来的婴儿背带时,心中充满了感激。 随着丹丹日渐长大,她的体重不断增加,长时间抱着丹丹,会让云笛的胳膊感到极度酸痛。 现在有了这个婴儿背带,她的手臂终于可以得到休息了。 “阿姨喜欢就好。”皓天谦虚地回答。 刘伟业欣慰的看着皓天和云笛聊天,他心里开心极了。 第166章 失踪的女儿 刘伟业沉浸在梦境之中。 一条陌生的街道上,他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像是回到了末世之前,却又有些不一样,街道两旁是高耸的建筑,霓虹灯闪烁,可奇怪的是,街上却空无一人,显得异常寂静。 刘伟业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身影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个手持斧头的人影从街角冲出,气势汹汹地向刘伟业袭来。刘伟业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他本能地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仿佛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街道上原本空无一人的景象瞬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静悄悄的街道突然变得喧闹起来,人们纷纷从四面八方涌出,但当他们看到挥舞着斧头的袭击者时,都惊恐万分,纷纷四散逃走。街道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场面一片混乱。 刘伟业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人群四散逃窜,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可梦境中的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应对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挥舞着斧头的人一步步逼近。 他的身边,一个女人的惊叫声最为响亮,她连续的,不间断的叫着,让他头脑发昏,这严重影响了他的思考与决断。 他被女人的尖叫声所惊扰,转头望向声源,而此刻,斧头已经悬在他的头顶上方。 他惊恐地倒抽一口气,随即从梦中惊醒。 刘伟业尚未来得及为这仅是一场梦而感到庆幸,尖叫声仍旧在耳边回荡。 连续的,刺耳的尖叫。 他很快立即意识到,这是云笛的尖叫。 他一直和云笛分房睡,他的房间离云笛的房间,只隔着两间房的距离,他冲向门外,因为着急,他没来得及穿鞋子。 光着的脚踩在地下,传来寒冷刺痛的感觉,可他并不在乎这种感觉。 他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云笛叫得这么惨。 云笛站在走廊上,她似乎刚刚摔倒,她正在跌撞着爬起身来,看到刘伟业冲出门外,她昏了过去。 尖叫声瞬间停止。 走廊的微弱的应急灯光中,刘伟业一眼看见,倒地的云笛怀中,抱着一件沾血的黄毛衣,那毛衣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丹丹身上的那一件。 刘伟业在云笛的鼻子下掐了几下,云笛醒了过来。 刘伟业轻轻将云笛扶坐起来,他这才冲进丹丹的婴儿房。 保姆躺在地下,她的腹部似乎受了刀伤,身子下面已经积了一大滩鲜血,人也不知道死没死。 刘伟业又冲向丹丹的婴儿床,丹丹不在小床里面,但小床里有着大滩的鲜血,整个小床里全都是血,床的围栏上也溅上了血,云笛怀中所抱的,丹丹的那件小毛衣上也是血,从这出血量看来,失踪的丹丹已经凶多吉少。 刘伟业发出几声猛兽般的嚎叫。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心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刘伟业迅速地检查了保姆的伤势,发现她还有微弱的呼吸。他立即对保姆进行了简单的急救处理。 他的手下听到动静声,这才纷纷赶来,他们和刘伟业不住同一层,听到动静赶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们将保姆抬到用于救治的房间进行急救。 而刘伟业将云笛扶到椅子上坐下来之后,他开始在房间内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刘伟业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疑问,他努力地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的解释。他记得自己睡前检查过丹丹的情况,那时她还睡得很香。一切都很正常,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短短几个小时后,一切都变了样。 基地有监控系统,但因为最近发电机出了问题,为了节省电量,监控只得暂时停用,所以不可能通过回放监控来找到一些线索。 一些人被派出寻找带走丹丹的去向。 可他们出去很久都没有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夜里到白天,从白天到黄昏,刘伟业的心越来越沉重。 他回想起自己的那些对手们,以及那些可能对他怀有恶意的人。 很多的人,被他一一在心中排查一遍。 云笛一直在哭,闹着要出去寻找丹丹,刘伟业不放心她出门,她出门,只能让这事乱上加乱,他安慰着云笛,同时也在心中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找到丹丹,为她讨回公道。他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 但他始终不敢想一个可能,出了这么多的血,如果丹丹不在了...... 终于,云笛在刘伟业的安慰与镇定药物的作用下睡去。 刘伟业来到医疗室。 保姆接受了手术,手术很成功,人的性命是保下来了,也过了危险期,但人还没醒。 有专业人员在旁边进行护理。 一时之间,他还无法从她那里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丹丹的下落。 出口的大门完好无损,尽管监控系统已经关闭,但整个防御体系仍然运行正常。 刘伟业站在医疗室的门口,望着里面仍然昏迷中的保姆,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中了四刀,每一刀都深深地刺入了她的腹部,鲜血染红了床单。然而,幸运的是,尽管伤势严重,但刀刀都避开了那些致命的部位。 保姆幸存下来,但丹丹的失踪仍旧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 他必须尽快找到线索,找回自己的女儿。 时间是关键。每过去一分钟,丹丹的处境可能就越危险。他决定亲自出去寻找,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叫醒了几个信得过的手下,交代了他们一些紧急任务,然后自己穿上了装备,准备出发。 在离开之前,他再次去看了看云笛,确保她安全无恙。 注射过药物后,云笛至少还得过几个小时才能醒来。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中默默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丹丹无论是生是死,他都会带她回来。 接着,刘伟业带着沉重的心情,踏上了寻找女儿的征途。 在他的心中,已经划出一个重点嫌疑人。 是的,是皓天。 怎么可能呢,就凭丹丹对他一笑,他就放弃了过去的动机。 过去的皓天,他可是表示过他和云笛之间是有她无我,有我无她。 可这一次见面,他居然亲昵地叫云笛阿姨。 刘伟业驾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地颤抖,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怒。 他回忆起皓天的种种过往,现在越是回想,越是看到了太多的可疑。 他开始整理思绪,分析皓天可能的行动模式和藏身之处。他决定从皓天的个人生活和最近的活动入手,寻找线索。 时间过去一秒,他的心就沉重一分。 丹丹,等爸爸,坚持很辛苦,但一定要坚持住啊。 刘伟业心里呼唤着。 第167章 捡来的小可怜 杨端焦虑地看着面前呼吸急促的小女孩,心中充满担忧。 “她是不是发烧了?情况看起来很不妙,可是如今哪里还有小孩用的药物。”杨端对杨泽说道。 孩子不到一岁的样子,是个女孩,她眼睛紧闭,呼吸急促,情况显然十分严重。 杨端点燃了一堆火,既为自己取暖,也为这个孩子提供温暖。小女孩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杨端他们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们发现孩子的时候,孩子躺在他们前去壁洞的山脚下,雪窝上的一堆枯草里。 杨端和杨泽正准备进入他们秘密基地。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也需要能够在末世里安身立命的基地。 末世来临之前,杨泽就发现了这么一处宝地。 当时,县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命案,嫌疑人逃至山中,当地居民组织了一支搜寻队伍。 那时杨泽年仅十五岁,他还是出于好奇和寻求刺激的念头,拿了棍棒,加入了搜寻的行列。 搜寻中,虽然没有找到嫌疑人,但他发现了一个洞穴。 与他一同发现这个神秘洞穴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 他告诉杨泽,洞穴是古代巴人遗留下来的宝贵遗迹。 巴人凭借其独特的智慧和技能,擅长利用悬崖上的天然裂缝和洞穴。他们使用简陋的工具和方法,开凿出可以居住的山洞。这些山洞不仅为他们提供了避风挡雨的庇护所,还具备防御敌人的功能,使他们能够在动荡的年代中保持安全。 这些山洞也被用来储存粮食,养殖牲畜,甚至种植蔬菜,形成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型生态系统。 把从刘伟业那里偷来的物资藏在这个地方,刘伟业一定想不到,就算想到,他也不会找来,这个洞口很隐秘,寻找起来相当费事。 听到有人走近,本来安静的孩子发出啼哭声,这让杨泽他们吓了一跳。 这年头,小孩子似乎成为了稀罕物,居然有孩子在末世里出生。 “刘伟业四处寻找的孩子,应该就是她吧?”杨端推测着孩子的身份。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试图让她感到更舒适一些。 “或许我们可以把她送回去。”杨端突然提议。 “送回他那里?你认为他会感激我们吗?这孩子出现在我们这里已经够奇怪的了。你有没有想过,他参与的比格基地,需要的都是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这孩子可能是一个诱饵,引诱咱们自投罗网?”杨泽质疑道。 “不可能吧,即使他想抓我们,也不至于用这么大的代价,这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那又怎样?自从末世以来,他害死了多少人,他最在乎的只有自己。” “确实如此。”杨端点头同意,他轻轻地把孩子放下。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信任变得极为珍贵。尽管他和杨泽侥幸存活下来,但生存的艰难迫使他们时刻保持警惕。 “不要管她,让她继续留在这里吧,只是咱们得小心,这些食物运上去不容易,守好这里有食物的秘密更是不容易,不能让这个小孩子坏了咱们的事。”杨泽建议他们快点离开。 “可是她会被冻死的。”杨端担心。 “又不是咱们让她冻死的,不要关心这些。” 小孩子这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杨端心中涌现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怜悯之情。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就这样把她丢在这里。”杨端坚定地说。 他决定为这个孩子寻找一线生机,尽管刘伟业是个如同恶魔般的人物,考虑到他对无辜幸存者所做的一切,将他的孩子遗弃在他们发现的地方,或许可以看作是一种报应。 可是,杨端还是无法做到对这个孩子置之不理。 眼见日落西山,寒风凛冽,放任不管,实在于心不忍。 杨端沉思片刻,目光坚定,“或许,咱们可以联系到其他幸存者营地,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接收这个孩子,这样总比她留在刘伟业那里好得多。” “可是,这样的风险也很大。”杨泽担忧道,“我们可能会因此遭到刘伟业的追杀。” 杨端深吸一口气,“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就放弃,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她应该有机会活下去。” “你那么放不下,那你就带着她吧,不过,接下来我可不抱这个孩子一下,我不会抱小孩子,也不想抱着她,尤其因为她还是刘伟业的孩子。”杨泽带着一点嫌弃,又很是无奈地答应下来。 杨端快乐的抱起孩子,因为他们的出现,起码这个孩子不会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他们分了两趟才将偷来的物资运到洞穴里。 外面寒冷,但洞穴里却像春天一样温暖,不过对于孩子来说这温度还是十分的低,安顿好物资,他们这才发现,孩子正在发高烧。 “天杀的,谁会把这么小的孩子扔在雪里。”杨端说道,他很是担心孩子的接下来 情况。但他又毫无办法,于是胡乱地发出一通诅咒。 “有一个地方有药物,而且适合这孩子在那里生活。”烤着火的杨泽想了想说道。 不用杨泽提起,杨端也早就想到了这个地方。 “那我们得尽快去那里,不然这孩子会死掉的。”杨端急切地说,他深知时间紧迫,孩子的生命正悬于一线。 杨泽点了点头,虽然他之前表现出不愿意,但此刻也明白他们别无选择。 这么寒冷的天气,留在洞里盘点他们的收获,烤烤火,烧点热的食物吃多好,现在还要踏着雪忍受着冬寒去送这个孩子。 杨端小心翼翼地将孩子包裹得更紧,他担心因为寒冷会加重小孩子的病情。 种子基地,他们曾经生活在那里,规矩多,希望也多,不过他们受不了社区制度的约束,偷了些种子逃了出来。 而这时,他们需要把这个孩子送到种子基地,孩子也是未来的希望与种子。 他们此行,当然不能让种子基地所发现,他们打算把孩子偷放在基地门外。 第168章 重返他们背叛过的种子社区 他们决定趁着夜色掩护,尽快前往那个有药物和适宜居住条件的地方。 两周前,他们刚从种子社区基地盗取了一批成功的种子样本。 经过多次生长实验和繁育,这些种子的表现令人瞩目,无一例外地全部发芽。 而之前反复实验的种子们都没有这般争气,发芽率极低,或者第一次发芽后的留种再也没有发芽过。 能够正常发芽的种子,在末世是比食物更珍贵的资源。杨端和杨泽深知这一点,可他们希望的是,这些种子能够让他们找一个生建农业的机会。 他们企图盗取这些珍贵的种子,然而种子社区的规章制度极为严格。一旦盗取行为被察觉,不仅会以失败告终,还可能遭受严厉的惩处。 种子社区对种子的管理极为严密,任何不寻常的活动都会立即引起警觉。 社区内的工作人员,会被定期接受心理评估,因为心理状态同样关系到种子的安全。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规章制度严密的种子社区,还是被他们钻到了空子。 在一次突发的电力故障中,基地的监控系统暂时瘫痪,这为杨端和杨泽提供了难得的机会。他们利用这个短暂的窗口,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种子库。 他们行动迅速而谨慎,对于盗窃这一行,他们可谓是行家里手。 从构思计划到成功得手,他们总是在行动前不断进行模拟和推敲,确保每一个环节都无懈可击,只有在确认行动方案万无一失后,才会真正付诸实施。 等电力故障,也是他们行动中的一环。 在黑暗中,他们依靠记忆和手电筒的微光,成功找到了那些珍贵的种子样本。 得手的这些种子,不仅能够帮助他们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农业小基地,还会成为末世中人类生存的关键与保障。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种子样本装入特制的容器中,确保在运输过程中种子的存活率。行动完成,他们迅速撤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趁着夜色,他们逃出了种子社区。 这些种子,也被他们小心翼翼地藏匿于崖洞之中,待到春回大地之时,便能在一片适宜的土壤上播种。 将这个被遗弃在山崖下的孩子送往种子社区,存在被社区发现,甚至因此被捕的风险,因此对杨端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充满危险的行动。 然而,若不将需要及时救治孩子送往那里,孩子将无处安身,而且随时丧命。 至于其他幸存者的基地,他们既不清楚也不了解确切位置,而距离最近的避难所,便是种子社区。 他们立即出发,预计深夜时分能够抵达,种子社区的夜间安防警惕性相对较低。他们打算将孩子安置妥当后,迅速离开。这样孩子能够留下,他们可以避免被抓获。 途中,他们尽可能加快步伐,尽管如此,严寒的天气和积雪使得旅途异常艰难。 杨端和杨泽轮流抱着孩子,尽力用自己的体温为孩子取暖。 不知不觉中,在这个雪夜里,这个陌生的孩子对他们来说显得格外重要和牵挂,甚至让一向心灵刚硬的他们变得优柔寡断。 以往,他们从未有过同情一个陌生生命而伸出援手的经历,但这个孩子却让他们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路上,杨端好几次揭开怀抱中盖在孩子头部的衣物查看孩子的情况。 孩子依然在发烧,不过呼吸没有那么急促了。 杨泽在怀中揣了一瓶水,那瓶水和他的体温温度相近,他试图喂孩子喝口水,但发烧中的孩子喝不下去。 “她不会有事吧?”杨端心中充满忧虑,尽管他的步伐迅速,种子社区却似乎遥不可及,仿佛永远也走不到。 “再急也少不了一步,别想这么多,走快点吧。”杨泽回答,杨端急,其实他也着急。 经过一夜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在黎明即将到来之际,抵达到他们所背叛过的种子社区的入口处。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下,他们还用干草和衣物为孩子做了一个简单的铺垫,确保孩子躺在上面不会感到冰冷和坚硬。 他们还用带来的衣物为孩子遮盖,尽量让孩子在黎明的寒风中保持温暖。 这些,是他们能够为这个孩子所做的全部了,希望社区里的人能够发现并照顾这个无辜的小生命。完成这一切后,杨端和杨泽没有停留,他们迅速地消失在了黎明的冬雾之中。 回去的路上,杨端默默地祈祷这个孩子能够得到及时的救助。 “你说,刘伟业那个畜生知道咱们救了他的孩子,会不会感激咱们?送给咱们一个囤积点什么的?”杨端开口说道。 一路上杨泽都在心事重重,他们尽量挑拣雪化过后结冻的冰面行走,虽然很难走,随时可能摔个人仰马翻,但是不容易留下足迹被人所追踪。 “送你,他会要了你的小命。”杨泽回答道。 冰天雪地中的这两人,如果苍天有眼,他一定会看见这俩人还剩下一些良心和人性。 此时的种子社区的一间宿舍里,琪琪正在琪琪经常陷入一个梦境,这个梦境更像是一个清晰而具体的幻象。 睡着没过多久,她总是会突然进入这个梦境,梦中出现了一群小人儿,他们将种子放在嘴里,无论走到哪里都含着这些种子。这些小人儿就像是一个个行走的、采集中的小松鼠,充满了奇异的景象。 每一个夜晚来临之前,琪琪都会陷入沉思,她不知道自己今晚是否又会陷入这个梦境。她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 白天的工作如此繁忙,而夜晚的梦境中她也一样忙碌,仿佛一天二十四小时之中,她没有一刻能够真正地休息。 为了摆脱这个重复的梦境,琪琪尝试了各种方法。她尝试了放松技巧,读了一些放松精神的小说,听了轻柔的音乐,甚至在睡前进行了一些轻微的运动,希望能让自己疲惫的身体在夜晚能够得到真正的休息。然而,这些方法似乎都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她还去社区医疗室寻求帮助,拿到了一些用于助眠的药物,希望能通过药物的帮助让自己摆脱这个困扰。但是,她很快发现,尽管服用了药物,她的身体变得疲惫不堪,但同样的梦境总是能够突破她的疲惫防御,成功地抵达她的梦中,仿佛这个梦境有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她无法逃脱。 这样的梦,让她倍受煎熬,但又不得不咬牙忍耐。 第169章 死去的松鼠身上连半两肉都没有 自从杨端和杨泽从社区基地盗取种子逃逸后,琪琪肩上的压力愈发沉重。 这两位兄弟自加入社区以来,便一直追随她工作,可以说是她的得力助手。 在与他们共事的这段日子里,琪琪发现这两个年轻人充满活力,工作态度积极主动。她未曾料到,这两位看似阳光积极的青年,竟是惯犯。 他们偷偷地拿走了种子社区中那些充满希望的种子,在这个社区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时刻,那些被培育的种子又一次遭遇了无法发芽的困境。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完全无法找出其中的原因。 梦境永无止境地延续着,无尽的梦境让琪琪整日显得疲惫不堪,仿佛永远无法从梦中醒来。每当她试图在梦中寻找一丝清醒,却总是徒劳无功。 评估日到来时,琪琪的表现指标明显不尽人意,她的成绩远远低于预期,这让所有人都感到失望。 她的表现不仅没有达到种子社区的标准,甚至与她之前的水平相比也有很大的差距。 若这些指标持续恶化,琪琪可能会面临不得不离开种子社区的严峻局面。 种子社区虽然充满了温情和关怀,但同时也充满了严苛和无情的规则。 在这里,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表现负责,没有任何例外。 如果琪琪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善她的表现,她将不得不面对被社区淘汰的残酷现实。 淘汰的可能,让琪琪心情沉重,她的梦里,除了将种子含在嘴中的小人儿们,就是外面满眼枯死植物的世界,外面的世界一片枯黄,并且永远不再返绿,它们彻底失去了生命。 地表,成为死亡之地,沙尘暴越来越频繁,大风带来厚重的尘埃,弥漫天际。 她似乎看见了她的未来,站在没有人迹没有生机的大地上,黄尘落在她的脸上,她在哭泣,眼泪将黄尘冲出两条深沟。 在这个末世,尖刺遍布,她深受其害。 她常常回想起末世之后那些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而这些时光大多与宋宁有关。然而,更多的回忆却像枯死的荆棘一样,残酷无情地刺痛着她的心。 她记得那些被破坏的房间,房间里死去的人们,那些难闻的气味,以及因为缺少食物而死在路上的鸟儿。 那些鸟儿长久未能进食,它们身上已经没有一点肉,只剩下一副副骨架。 这些景象都是末世无情地烙在她身上的印痕,仿佛只有死亡才能带走这些痛苦的回忆。 清晨,小周喊醒了琪琪。 种子社区的入口处,他们发现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 事实上,在杨端离开的时候,这个婴儿就已经被发现。 守门的值班人员每隔几分钟就会观察一下门口的情况,在查看孔里,他看见婴儿挥舞着她的小手,正在大哭。 尽管杨端已经给她做了保暖处理,但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寒冷激发了她的求生欲。她大哭起来,本能地为她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在这个末世的残酷现实中,每一个生命的挣扎都显得如此艰难,却又如此顽强。 他们将这个婴儿带进了种子社区的医疗中心,经过一系列仔细的检查,他们发现除了因为受凉而导致的感冒发烧之外,这个女婴的身体状况非常健康。 她的营养状况良好,整个人显得白白胖胖,皮肤红润有光泽,一看就知道她在一个充满关爱和充足物资的家庭中长大。” “她一定来自家庭条件优越的家庭。”小周用一种欣慰的语气说道。 要知道,没有充足营养的孩子,是很难经受住高烧这一道严峻考验的。 为了帮助婴儿退烧,医疗中心的工作人员给她使用了适当的退烧药物,并且为她准备了一些适合婴儿食用的米糊。经过一番忙碌和细心照料,婴儿的体温逐渐降了下来,她的食欲也明显恢复了。看着这个小小的生命重新焕发生机,种子社区所有人都感到无比欣慰。 小生命总是那么惹人喜爱,他们轮流来看了看婴儿。 她宛如一位小天使,她的降临,打破了种子社区的沉闷氛围。 社区安排了琪琪来照料婴儿,一方面是因为琪琪性格温和,非常适合照顾小孩;另一方面,与婴儿共同生活,或许能对琪琪的情绪状态产生积极的影响和调整。 在返回的途中,杨泽注意到路边有一棵枯萎的大树,树干上有一个显眼的树洞。 出于好奇,他走近查看,结果在树洞里发现了一只已经死去的松鼠。 这只松鼠显然是在初冬时节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它的食物储备并不丰富,这可能是导致它死亡的原因之一。 松鼠蜷缩在它辛苦搜集来的坚果堆上,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紧皱,仿佛在临终前还带着一丝忧虑。 它的身体轻得仿佛一片树叶,可能是因为已经死去多时,再加上冬天的寒冷气温和干燥的风,使得它身上的水分都被蒸发殆尽。 杨端看着这只死去的松鼠,心中充满了沉重的担忧。这些过冬的食物显然是不足以支撑它度过整个寒冬的,所以即便松鼠的储备食物还没有吃完,它就已经因为忧患而离开了这个世界。 “应该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吧?”杨泽回想起这句话,觉得用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 “那是放屁,安乐只能带来快乐,怎么可能导致死亡呢?它就是死于忧患。”杨端坚持自己的看法,认为这只松鼠的死因正是因为它对未来的担忧。 无论是生于忧患还是死于忧患,这只死去的松鼠最终的命运就是成为杨端和杨泽的食物。尽管松鼠身上并没有多少肉,但两人还是决定不浪费这个意外的发现。 他们找了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生起了一堆火。用这堆火烤制了死去的松鼠以及松鼠储存的那些干果。 虽然味道并不理想,但至少有一点暖食下肚,这让他们脚下增添了几分力气,继续前行。 他们熄灭了火,还仔细地掩埋了不多的一点松鼠的骨头,这也算是让它入土为安了。 第170章 这个冬天就在崖洞里度过了 他们决定回到崖壁洞穴,打算在这个隐蔽的地方度过整个冬季。 这一年的冬季特别寒冷。 但心中早已有了一个计划,那就是等到冬日结束时,开始寻找一块适合播种的土地。这块土地的选择至关重要,它不仅需要远离其他幸存者,以避免潜在的冲突和干扰,而且还得依赖一定的运气。 眼下自然界中,有些土壤虽然看起来富含有机物,营养丰富,但种子播撒下去后,却总是无法顺利发芽,甚至无法茁壮成长。 这种现象颇为奇特,令人难以解释清楚。 好在从刘伟业那里窃取来的食物,能够保证他们度过这个冬天,他们还找到充足的干柴和生活用具,在洞里,他们能够生火做饭,能烧开水喝,不至于喝冷水闹肚子,总之这个温度比外界高出几度的山洞,让他们能够安然生活至少三个月以上的时间。 他们坐下来,讨论着那个被他们送到种子社区的孩子,谈着她的小天命一样可爱的面孔,如果不是生病,她肯定更加可爱,他们讨论着孩子进入种子社区之后的种种可能。 “那里的人,一定个个都很爱她,将她当作宝贝一样来照顾。” “确实,比跟着咱们强,咱们过得像个原始人一样。” “她可不能和刘伟业一起生活,不然长大了,她可能会变得与刘伟业一样无情。” “的确,我认为将她送往种子社区是最明智的决定。” “琪琪会好好照顾她的!”杨端补充道。 这番话后,让他们陷入了沉默。 他们深知,偷走种子后,琪琪可能会承担一定的责任。 他们的行为已经影响了琪琪的生活和工作。 琪琪对他们一直很好,提及琪琪时,他们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 然而,这种愧疚感转瞬即逝,如同一阵风般迅速消散。 优质的种子是他们能够安心选择在这个山洞中度过冬歇的最佳保障。 也许,等这一个春天到来时,他们能够等来希望。 他们住在崖洞的第一个晚上,一场沙尘暴就从洞口吹过。 沙尘暴频繁的让人心烦意乱。 风在洞外号叫着,但又奈何不了崖洞洞口的结构,也只能徒劳地在洞口外面号叫着。 这时杨端很开心,这说明他们选对了冬藏的地方。 这个地方,比城市里的水泥钢筋房间更好,当然最大的好处是,它非常隐秘,如果不是仔细搜寻,没有幸存者会找到这个地方。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末日后的世界里,每个幸存者都保持着这样的警惕,人性在极端环境下可能会变得扭曲,意外永远都可能在下一秒找上他们。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洞口用干树枝遮掩起来,确保洞口不会显得过于明显。 他们只留下了一个非常小的口子,这样阳光可以照进洞内,但外人却无法发现这个口子,也不会因此发现他们藏身之处的任何线索。 杨端和杨泽还商量着,决定轮流守夜,以防任何不测的情况发生。 这个冬天将会非常漫长,他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迎接任何可能发生的挑战。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成为了他们唯一的目标,而他们已经做好了为此付出一切的准备。 为了进一步确保安全,他们在洞口附近设置了一个简易的警报系统。 他们利用了一些细线和空罐头盒,一旦有外物触碰到这些细线,罐头盒就会发出响声,提醒他们注意。 然而,还没开始执行轮流守夜值班的计划,他们住在崖洞的第一晚,第二天一早,就有访客上门了。 等罐头盒子一阵丁零当啷乱响之后,杨端他们手忙脚乱地从地铺上爬起身子。 他们愕然地发现,访客离他们不过两三米的距离。 它正歪着头,好奇地盯着他们。它的嘴正在蠕动着,这让杨端快要气疯了,因为它咀嚼的是罐头里的黄桃。 昨晚杨端打开了一盒黄桃,没舍得一次吃完,剩下的一半留在罐头盒里,准备今天接着吃呢。没想到,一只顺着山崖一路找进洞里的山羊,竟然把剩下的黄桃吃干净了。 这只山羊的出现,让他们的警报系统第一次发挥了作用,但也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杨端迅速抓起身边的木棍,这个不请自来的山羊,他准备留下了。他紧盯着山羊,手中的木棍紧握,仿佛在告诉这只不速之客,它已经无路可逃。 山羊的毛发蓬乱,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饥饿和迷茫。可它看着杨端拿起棍子,却没有丝毫的恐惧或逃跑的意图。 或许因为它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或许因为它已经疲惫不堪,无力再逃。 无论如何,这只山羊似乎已经接受了它的命运,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杨端的下一步行动。 杨端和杨泽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这只山羊的出现,意味着他们单调冬日食单上又增加了一样富含营养价值的。 “我认为,咱们应该先把它养肥再吃掉它。”杨泽突然这时在一旁建议。 如果不是他的及时建议,杨端手中的木棍已经落在山羊的脑袋上了。 事实确实如此,回来路上烤着吃掉的那只死松鼠,身上的肉少到连他们牙缝都没塞满。 况且现在他们不缺少食物,这只山羊,吃些山上的枯草也能活着,不如先留着,万一食物不够用时,他们再杀了这只山羊也不晚。 一分钟之后,这只山羊的脖子上被系上了绳子,这个漫长的冬天,他们与山羊,将一起在这个山洞里度过。 杨泽拔来一些干草放在山羊面前,山羊情绪很稳定,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但它神态自若,看着杨泽的眼神,就像看着老熟人一样。 没有陌生感,更没有距离。 这羊的适应力超强,真不知道在末日食物短缺的情况下它是怎么撑过来的。 睡前,杨泽点起一堆篝火,又揉了点面团,再用手把面团扯成比手掌稍大的面饼,他往烧热的石头上一贴,一分钟不到,面饼很快就熟了。 这样做出来的面饼能放好几天,省了不少事儿。 吃的时候烧壶开水,面饼往热水中一泡,那味道简直太美了。 两人吃了一些面饼,然后又聊起那个孩子。 聊的话题很是令人开心,杨泽还顺手丢了一块面饼在羊的面前,羊也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哦,你这太浪费。” “就当养了宠物。”杨泽回答。 “你觉得,咱们的好运气,是不是因为咱们做了好事?”杨端对杨泽说道。 “咱们啥时做过好事?过好事的话还能活到现在?”杨泽不以为然的回答说。 “送那孩子回去,难道还不是好事,不做好事的话,咱们就选择让她继续留在原地冻死了。” “呃,你这样一说,也算是好事吧。”这一点,杨泽无法否认。 羊伸过头来,那一小口面饼不解馋,它还想再要一块。 这一次杨泽没惯着它,啪叽给了它一巴掌。 羊也没生气,迈开瘦到只剩骨架的腿离远了一点,然后卧下来开始休息。 羊很懂得保持它的体力,尽量减少肚中那少得可怜的食物的消耗。 第171章 关系走向破裂 随着孩子的到来,琪琪的生活发生了积极的变化。 她不再处于恍惚状态,成功摆脱了对药物的依赖,并对即将到来的评估抱有了一定的信心。 杨端和杨泽的冬日生活,尽管条件简陋,却因为有了羊的陪伴而变得还算不错。 杨泽还特意从外面搜集了更多的干草,为羊搭建了一个舒适的睡觉场所。羊感到非常满意,它未曾想过有一天能够享受到如此舒适的“床铺”。 但云笛的状况变得越来越糟糕,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健康状况日益恶化。 刘伟业每天都不得不躲着她,因为他一旦出现在她面前,就会面临云笛没完没了的抱怨和指责。 这些抱怨和指责像潮水般涌来,让他感到无比的压力和无奈。 他可以对任何人无情,但对云笛他却做不到。 云笛也猜出来,丹丹的失踪和皓天有关系,每次见面,云笛都在刘伟业面前称呼皓天是个凶手,她问刘伟业什么时候才能抓住那个凶手。 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听到凶手这个词,刘伟业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不喜欢听到云笛把这个称呼放在皓天身上,终于有一次,刘伟业忍不住了。 “你不要一口一个凶手,现在还没有证据是皓天带走了丹丹,我正在找他,找到他之后,我会把这件事查的明明白白。” 云笛像盯着仇人一样盯着刘伟业,那眼神让刘伟业心里发毛, 他看出来,云笛的怒火和失望在她的眼神中燃烧。 在云笛看来,刘伟业的辩解,在她看来只是逃避责任的借口。丹丹与皓天之间,他选择了皓天。 刘伟业在护着儿子,云笛的这种执念却越来越深,她坚持要找到皓天,要为丹丹讨回公道。 刘伟业面对云笛的指责,内心深处的愧疚和无力感让他无法直视云笛的眼睛。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尽力寻找皓天,还是在逃避一个可能的真相。 他很害怕,是皓天带走了丹丹, 所以当云笛在他面前脾气变得异常暴躁,每次向他大发雷霆,在他面前摔打物品时,刘伟业感到束手无策,他尝试过各种方法来安抚云笛,试图让她平静下来,但似乎都无济于事。他的努力似乎总是徒劳,无法缓解云笛的痛苦和焦虑。 丹丹失踪的第三天,鹿俶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整个人显得有些茫然和迟钝。 刘伟业向她询问起那个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鹿俶虽然回答得有些断断续续,但还是努力地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她回忆说,那晚她哄着丹丹入睡后,自己也躺在丹丹的身边,准备休息。然而,就在她即将进入梦乡之际,突然感到身体上一阵刺痛,紧接着便陷入了昏迷。至于丹丹的情况,由于当时屋内光线昏暗,她既没有看清楚是谁对她俩下了手,也没有听到丹丹的哭声。 还是没有任何线索,整个事件的经过充满了神秘和未知,让人心生不安。 云笛听鹿俶说完,她又陷入了崩溃,她还指望着鹿俶醒来时能够告诉她一些关键的线索,帮助他们解开丹丹失踪的谜团。 出乎意料的是,鹿俶的回忆并未带来任何实质性的线索,这让云笛感到更加绝望。 她开始对鹿俶发泄情绪,她冲到鹿俶面前,想要将她一把拽起。 “你一定看到了皓天,对不对?你看到了他,但你不敢说出来,所以你说什么都没看见。请你凭良心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看到了皓天?” 鹿俶惊愕地凝视着云笛,她从未见过云笛如此失态和狂乱的样子。 云笛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的头发凌乱,由于多日未进食,身形消瘦得几乎脱形。 云笛的眼神中充满了迫切与愤怒,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鹿俶,你就为了那几盒罐头做违心的假证吗?都知道这事是皓天做的,丹丹现在生死未卜,你却选择欺骗与隐瞒!告诉我,皓天到底在哪里?丹丹又在哪里,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鹿俶的脸上写满了为难与挣扎,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罐头?我,怎么会,云笛,你冷静一下,我确实没有看见皓天,那时的情况太过突然,我……我没能照顾好丹丹......” “够了,别再说了!”云笛打断了鹿俶的话。 鹿俶本想开口安慰云笛,但她的怒火和怀疑如同燎原之火,难以被平息。 她无法容忍鹿俶无法提供任何线索,即便鹿俶所言属实,她亦难以接受。 鹿俶将目光转向刘伟业,希望他能出言安慰云笛。 但这一眼,就像往云笛的疑心上浇了一把油。 “你还说你没见过皓天,没见过你干嘛这样看着他?你们在串通一起?”云笛指向刘伟业尖叫道。 这尖叫声让刘伟业眉头一皱,他轻声说:“你够了,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 “不好,啊......” 云笛再次尖叫,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这一次,刘伟业终于忍不住了,他举起了手。 第172章 他也遇到了自己人生真正的寒冬 无法接受自己最亲近的人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无法提供任何帮助。云笛的崩溃让刘伟业感到内疚和无助, 他从来都自认为自己是个无情的人,除了对自己的孩子之外,他从不会被感情所左右,可云笛却偏偏左右了他的情绪,因为云笛最近情绪的失控,他也出现了几件失误的事情,他的一个囤积点整个被其他幸存者的组织所偷走,就是因为他留下了痕迹被其他幸存者所发现,更要命的是,他至今连是哪伙幸存者盗走了这些物资他都不清楚,对方的行动非常缜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一位追随者背弃了他,盗走了一辆车并驶向南方。更糟糕的是,在动物农庄中,仅剩的两头奶牛和一头小牛因感染口蹄疫全部不幸去世,这导致他们失去了所有新鲜牛奶的供应。至于牛肉,由于安全原因,也不宜食用,只能妥善深埋处理。 接连不断的烦心事让人应接不暇,寻找皓天的努力也未见成效。 这孩子仿佛人间蒸发,无迹可寻。他所能接触到的幸存者,那些可能知晓皓天下落的人,都纷纷表示对皓天的去向一无所知,且近期也没有任何关于皓天的消息。 云笛醒来后又砸了房间里所有的,她能拿得动的陈设。 刘伟业外出归来,他听见琴房传来巨大的动静,他快步前去查看,却看见云笛正在挥舞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棍子正在往琴键上一番狂砸。 这已不再是刘伟业曾经钟爱的云笛。他无奈且痛苦地摇了摇头,因为他对噪音深感厌恶,而云笛发出的种种声响,足以让他感到极度烦躁。 正是对云笛深沉的爱,支撑着他不至于在云笛面前失控。 那架钢琴被砸坏了,刘伟业的心碎了,他当然不是在乎那架钢琴,什么样的琴他都能找人搬来,只是他喜欢的人跟着钢琴一起碎了,而这一切又不是他的过错,丹丹的失踪同样折磨着他,他也是受害者,他却受到双倍的折磨。 他再次前往鹿俶的居所,却发现她的房间被锁上了。 限制鹿俶的自由是出于必要,因为她也被视为嫌疑人之一。尽管她对刘伟业忠心耿耿,且没有伤害丹丹的明显动机,但鉴于丹丹是在她的看护下被劫走的,即便她身受重伤,也不能完全排除她的嫌疑。鹿俶是刘伟业少数信任的人之一,然而,在幸存者中,这样的人并不多见。 将鹿俶暂时隔离的建议是由刘伟业身边的一位前刑侦专家提出的。在末世之前,这位专家负责刑事侦查工作,而现在,他的专长恰好能够发挥作用。因此,刘伟业将调查丹丹失踪的重任交给了这位专家。 接受任务之后,他将鹿俶单独关起来。 刘伟业本来想进去再向鹿俶问一问那晚发生的情况,但想了想,问了也没用,回答依然是那些。 几次的询问中,他并没错过了什么关键的细节,但所得的信息,没有给他带来揭露真相的机会。 无论她如何努力回忆,那晚的记忆就像被抹去了一样,只剩下模糊的痛苦和黑暗。 房门上了锁也是好事,不然云笛还会进去找鹿俶大闹一场。 云笛被注射了安定剂,她抱着丹丹之前使用的小枕头,那枕头上还有丹丹的奶香气。安定剂加上丹丹留下的气味,这才能够让云笛睡上很久。 尽管她的睡,是一种无效的睡眠,事实上她是昏沉不醒。 站在云笛的床边,刘伟业凝视了云笛很久很久,她感到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失职 一向做事有计划,有自信的他,这时却产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的无助感。 他终于发现,他也会遇到人生的寒冬,而他遇到寒冬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找谁诉说,谁又能给他带来安慰与拥抱。 这样的人,一个都没有,包括云笛,他既失望又自责,接着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云笛的房间。 第173章 摔傻了并被拾荒者利用了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遥远的地方,皓天正在默默地养伤。 他的新摩托车在路上遭遇了一场意外事故。 刹车系统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再加上他骑车的速度非常快,这使得他无法及时停下来,躲避路上的一块石头时,他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摩托车也因此严重损坏。 他滚进了路边的沟里,当场昏迷不醒。 幸运的是,有两个拾荒幸存者经过那里,他们发现了他的摩托车,并决定将其推走。这辆摩托车在他们看来,或许能为他们带来一些急需的物资。 对昏迷的皓天,他们本想置之不理,但年长一些的拾荒者认为这样不妥。 毕竟他们要推走这个昏迷之人的摩托,长期的拾荒经验让他们感觉到,这辆摩托车还是值些物资的。 他们仔细检查了皓天的情况,并最终成功唤醒了他。 皓天的目光显得迷茫,思维似乎还处于混沌状态,他无法回忆起发生了什么,对站在面前的两人感到陌生,甚至对自己的身份也感到困惑。 两位拾荒者轮流向他提问,但皓天只能含糊其辞,无法清晰表达。因此,拾荒者决定帮助他上车,并由较年轻的那位拾荒者推着车,一同前往目的地。 他们计划迅速抵达一个集市,在皓天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之前,将他的摩托车赶紧交易出去。 等皓天清醒了,就很难将车交易出手了。 他们推着摩托车走了很久,将近一天的时间,最终来到了一处交易市场。 在这里,他们用摩托车换来了一些食物和补钙的药物。 拾荒者中的年长者,末世以来长期的走动,已经严重磨损了他的膝盖,他非常需要这些钙片来补充他身体缺失的钙质。 年轻点的拾荒者还在交易市场拔了一颗牙齿,他的牙齿早就烂了四分之三,剩下的牙齿开始作祟,让他整夜难眠痛苦呻吟。 很多幸存者都有这方面的问题,有的幸存者因为牙齿的原因甚至早早死去。 拔掉了牙齿,年轻的拾荒者顿时感觉轻松许多,愁苦的脸上也因此有了些年轻人的笑容,实际上他才十七岁,而飘泊与牙疾让他显得像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交易市场还有现煮的食物,他们发现一家馄饨摊子。 即使在末世之前,冬天的时候,遇见馄饨摊子也是值得开心的事,看上去就热乎乎的。 年轻人慷慨地决定用罐头换三小碗馄饨。 年长的拾荒者默然表示同意。 而皓天傻乎乎地站在一旁,他全程目睹,却全然不知年轻人之所以慷慨是因为摩托车并不是他的。 看到大生意来了,摊主开心地立即煮了三小碗馄饨。 年轻的拾荒者扶着呆傻的皓天坐下。 他十分感谢他遇到了皓天,如果不是皓天的摩托车,他也没有拔掉这颗烂牙的资本,也没有吃这小馄饨的机会。 他舔着空了的牙床,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摊主煮馄饨。 馄饨是现包的,馅料来自肉罐头,馄饨皮薄。 小馄饨刚一端上来,年轻拾荒者立即端起碗操起小勺狼吞虎咽的吃着。 他好久没吃过这么新鲜那么香的食物了。 皓天拿着勺子在发呆,他再是摔坏了脑子,但末世里,吃这一方面,他从没受过太多的罪。 小馄饨对他来说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看皓天食欲不佳,年轻的拾荒者又一口气吃光了皓天面前那碗馄饨。 皓天的摩托车,也就换来了这么多。 交易结束,两个拾荒者又进行一番商量,他们还是决定将摔傻的皓天也一同带上。 看皓天那活死人般的样子,扔下他一个人,他也难活下去。 两个拾荒者还是有一些恻隐之心的,他们没下狠心丢下皓天,而是带上了这个麻烦的人。 皓天的情况很糟糕,他不仅失忆,还有些失语,并且还经常尿裤子。 天冷,一路无法洗澡又没有多余的衣物换,皓天的身上散发着尿骚气味。 每到一处住下,怕冷的皓天紧挨着两人一起睡时,习惯于流浪的两个拾荒者被皓天熏的睡不着。 一路上他们好几次想扔下皓天,但后来还是于心不忍,忍受着难闻的气味带着皓天一起继续流浪拾荒加偷盗。 在末世的混乱中,拾荒者们为了生存,往往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 他们平时的生活并不容易,常常会涉及到一些偷盗的行为。 毕竟,在这样一个物资匮乏、秩序崩溃的世界里,又有多少人能够保持完全清白,从未有过偷盗的念头呢? 幸存者们为了能够活下去,为了能够填饱肚子,偷盗似乎成了一种无奈的选择。 在这种环境下,不仅仅是偷盗,甚至有些人会明目张胆地去抢劫,或者在暗地里进行更为隐秘的掠夺。 无论是偷是抢,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为了在这个末世中找到一线生机。 他们唆使皓天帮他们偷东西,或者自己不敢进的区域,就会让皓天先去趟路看情况。 皓天脑子坏了,自然失去了这方面的心眼,于是就傻乎乎的去了。 因为偷盗时跑得慢,皓天还挨过一顿打,那顿打,让他脑后勺本来就没有愈合的位置又多了一处伤口。 就这样,皓天跟着两个拾荒者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他仍是一直神志不清,思维混沌。 春天悄然降临。 尽管树木和草丛尚未萌发新芽,看来也不会萌发新芽了,但春风依旧轻拂,土壤也重新散发出春天特有的气息。 偶尔还是能够看见地面上有一点植物,但稀疏无比,不过可以证明春天确实到来了。 和春天一起到来的好消息是,皓天的记忆终于恢复一些,他终于渐渐想起自己的是谁来自哪里,以及之前生活了。 他的眼神开始正常时,拾荒者们却逐渐开始害怕。 当皓天向他们询问有没有见过他的摩托车时,两个拾荒者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口径统一回答,他们发现皓天之时,没有看见摩托车。 随着春天的深入,皓天的记忆恢复得越来越快,他开始记起更多的细节,包括一些关于他个人物品和财产的信息。拾荒者们意识到,他们必须做出决定,是和皓天分开的时候了。 皓天欣然同意,他也准备回到他从前活动的地方。 皓天向拾荒幸存者表示感谢,他向拾荒者们坦言他有大量的物资,并许以他们一定的物资,不过条件是要护送他回去。 皓天担心他回去路上的安危,毕竟在不熟悉的地方活动会有一定的风险。 春天到来时,食物却更加匮乏,独行的幸存者极有可能遇到幸存者的掠夺者。 对皓天的清醒,这两拾荒者也是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不过对皓天许给他们的物资,他们还是表现出一定的怀疑。 有大量物资的人,不是一般人,一个好人,不可能存有大量物资的。 可是食物是极大的诱惑。 他们很难在路途寻找到食物,食不果腹是常态。 于是,他们暂时离开皓天,两人又是一番嘀咕与商量,他们决定,虽然送皓天回去有些冒险,但如果皓天所说的都是真的,并且能够兑现的话,这一趟实在太值得了。 他们接受了皓天的条件,毕竟在末世中,物资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带着皓天,沿着荒废的道路,穿过被遗弃的城镇,躲避着可能的危险。 在旅途中,皓天逐渐恢复了体力,他的头脑也变得更加清晰。他开始思考自己回去之后的一些计划,以及如何处理与这些拾荒者的关系。 皓天感觉到这两个拾荒对他产生的介意与隔阂。 他意识到,尽管他们帮助了自己,他也准备回报他们,但彼此之间,如今严重缺乏真正的信任。 这是没办法的事,末世的背景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复杂。 皓天深知,他必须谨慎行事,以免再次陷入危险。 不过随着他们继续前行,皓天也逐渐意识到,他需要这些拾荒者,而他们同样需要他,至少在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前是这样的。 春天的气息已经到来,但废墟中仍然弥漫着一种荒凉和死寂。 渐渐地,他们终于接近了皓天之前活动的地方。 第174章 大男孩归来 “我越来越感觉这个孩子不像个好人。”年长拾荒者轻声对年轻的拾荒者说。 皓天远远地走在他们前面,与他们有一段距离,他们说的话,皓天听不见。 “说不定他就是个掠夺者呢,不过,咱们也算对得起他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再坏,也不至于对咱们下狠手吧?”年轻拾荒者小心与低声回答道。 “反正这一趟,是相当的冒险,咱们都得小心点,恩将仇报的事,多了去了。”年老拾荒者轻声叮嘱。 年少拾荒者点了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他继续说道:“是啊,我们得时刻保持警惕。不过,他似乎也有些用处,至少在我们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之前。” 他们俩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前方的皓天。 说不清的感觉,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算起来离开无非就是两个月的时间,但皓天却感觉,他对熟悉的地方却有了种未知的恐惧和不确定。 他看了看身边的拾荒者们,拾荒者们同样看向他。 在过去的两个月,他们很是熟悉与亲切,一个锅子里吃饭,一个瓶子里喝水,年轻拾荒者虽然嫌弃但还是给他换掉积累了许多陈尿的裤子,可现在,他们双方的眼神都变了。 冷而防御。 皓天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焦虑,日后的世界里,背叛是常态。 谁知道在下一刻,他们是否会为了生存而选择牺牲他呢? 然而,他确实是一个行事果断的人。外表看似一个大男孩,他的心智却远超成年人,手段更是如此。 他去了他藏有资源的地方,这时他并不在乎是否会引来身边两个拾荒者的觊觎,虽然他了解这两个人的品性,很清楚他们偷鸡摸狗的人生,不过他很理解,这两个月里,他正是通过这种品性才能活下去,而且,之前他的行为,比这两人更过分百倍,他们只是偷摸,而皓天他自己呢,他是真正的掠夺者。 这两人至今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一定有些感觉吧,幸存者们都知道,还能拥有物资的人,不是狠,就是运气好,但运气好的人也坚持不了多久,他们会毁于狠人之手。 坐在物资链条顶端的,只能是皓天他们这样的人。 就像他现在所拥有的半屋子物资,他至今记得,在他这里,物资原主人头骨又脆又快的脆崩的破裂声。 但同时,他也明白,每一天都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即使在他这里安全隐秘的地方,可能已经不再安全,甚至可能有其他幸存者占据。 他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那些在混乱中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出的残酷决定。 他是那些在废墟中搜寻资源的幸存者们眼中的恶人。 正因如此,他也是幸运的,因为他活了下来,而且活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但这份幸运,是否能够持续下去,他心里并没有底。 他必须保持警惕,也不能让现在的疑虑影响到他的判断。 每一天都是新的挑战,而他必须做好准备,迎接每一个可能到来的威胁。 在皓天的带领下,他们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接近了目的地。 那栋建筑,外表已经破败不堪,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它曾经的模样。 皓天依次掀开几扇烂门板,一个只能弯着腰的入口露出了出来,但也不是多么明显,如果让外人看上去,这只是一个极其平常的洞口,是房屋塌落而形成。 只有皓天知道这是通往物资囤积屋的入口。 他还在门板上面用尘粉做过记号,记号依然存在,如果有人动过,记号会产生变化。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皓天放下一点心来。 拾荒者相互看了一眼,他们还是紧随其后,他们知道,一旦进入这个未知的地方,就可能面临更多的风险,但他们也明白,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皓天承诺的物资。 皓天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拾荒者们相互交换的眼神,早熟又有丰富阅历的皓天才不担心后面这两个人,虽然相处只有两个月,他清醒过来也不过半个月的时光,但他已经摸清了这两个人的性格,他们贪婪,但是胆小谨慎。 在这个陌生的,属于他的地盘上,这两个人不敢对他下手。 一切都很顺利,所有的物资都安然。 像他所承诺的那样,他允许这两个人用他们带来的包袱皮来放物资,皓天给他们的承诺是,能拿多少,能拿动多少,那就可以带走多少。 看着满房物资,两个拾荒者眼露贪婪。 皓天想起小时候母亲给他讲过的故事。 阿里巴巴躲在树上发现强盗们的藏宝的洞,还有“芝麻,开门吧,”那声咒语。于是他也大声喊道:“芝麻,开门吧,”并走进洞里,洞中堆满了财物,让阿里巴巴目瞪口呆,他反应过来之后,也是这样开始拿洞中的宝物,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确实和故事里的人物一样,两个拾荒者拼命往包袱皮上堆罐头与真空包装食物,直到堆成一个尖尖的塔尖,不停地往下掉,就连一粒米都无法摞上去的时候,他们这才开始系紧四角。 两个人就像背负着两座沉重的小山。 他俩看着皓天,带着一些惶恐不安的笑和皓天道别,皓天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紧张与不相信,他们还是不相信皓天会给他们这些物资。 皓天点点头,两个人才往外走,走几步便回回头,那眼神里还是充满着不自信与防备,他们仍然认为这个大男孩是在耍弄他们。 可哪里会呢,尽管皓天不是个好人,但他答应过的事,他基本上不会出尔反尔。 他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很真诚的样子,这两个拾荒者这才不再频频回头,他们走出囤积的房间,消失在洞口外,直至走远。 这两天就找来手下将剩下的物资转移它处,皓天心想,他走到外面,这房子地处高坡,站在坡顶的枯树下就能望见整个小县城破坏的末日之景。 春天的树木依然没有发芽,破坏则在继续蔓延。 不过皓天这时的心情还不错。 他看见拾荒者两人沿着下坡渐渐走远,他俩就像两只负重前行的小蚂蚁,但哪里才是他们的家呢?他们这个样子又能走多远? 尤其是年老些的拾荒者,他的膝盖夜夜都疼痛,他已经走不了多远了。 背着这么显眼物资的人,就像行走在路上的香喷喷的烧鸡,用不了多久就会引来其他幸存者的抢劫。 皓天并不担心,他答应的事,已经履行完毕,接下来这两个幸存者能不能活下去,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不过两个幸存者也不傻,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一栋房屋内。 白天需要隐蔽,这是幸存者们活下去的通用选择。 皓天笑笑,他伸了一个懒腰,而这时他的背后传来一股力量,这让他脚下不稳,沿着台阶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第175章 终于发现了仇人 刘伟业越来越受不了云笛。 云笛疯疯癫癫,找不到皓天,她就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刘伟业的身上,她将刘伟业称为凶手的父亲。 不过她却原谅了鹿俶。 这些日子以来都是鹿俶陪伴在她的左右并且无微不至的照顾她,鹿俶把那一晚她所能够记住的经过,无数次原原本本告诉了云笛,于是在鹿俶的身上,云笛的仇恨之火终于渐渐熄灭,她接受了鹿俶对她的关怀。 至于对刘伟业,她做不到原谅。 怕刺激她,刘伟业躲着她,在她看来,那是刘伟业心虚的表现。 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刘伟业包庇着皓天,他一定知道皓天在哪里。 所以抓住见到刘伟业的机会,她一定会和他大吵一番。 因为吵架,她都昏倒过好几次,她已经严重营养不良。 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鹿俶总是会带着她出去散步,基地里有几辆自行车,鹿俶骑着其中一辆自行车,在基地附近悠闲地转悠。 春天已经悄然来临,她们都能感受到春天的气息,但奇怪的是,她们却看不到任何树木发芽的迹象。 有一天,鹿俶在护城河的河畔发现了一朵黄色的小花,这朵小花在如此糟糕的春天里,竟然奇迹般地发芽生长,并开出了一朵小黄花。 这让鹿俶感到非常惊讶,草木不再发芽生长的末世,这朵小黄花就像春天的信使,给这个依然灰暗的世界带来了一丝生机。 在末世之前,她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样一朵小花,即使它连绵成片,也无法吸引她们的注意力。 可在如今特殊的日子里,鹿俶和云笛蹲在小花跟前,欣喜地看着小黄花全力绽放的样子。云笛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那是她很久没有展现过的微笑了。 然而,好景不长,云笛突然大放悲声,坐在护城河边痛哭起来。 她突然想到,自从丹丹出生以来,她还从未见过鲜活的花朵,哪怕是一朵小小的黄花也没有见过。她哭得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 鹿俶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试图安慰她,但云笛的悲伤似乎无法平息。 她的眼泪不仅仅是为了丹丹,更是为了这个失去色彩的世界。 鹿俶知道,云笛的心里藏着太多未说出口的痛苦和遗憾。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她默默地陪在云笛身边,直到云笛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云笛,”鹿俶轻声说道,“你不能失去希望,你的希望还在呢。”云笛抬起头,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她越来越依赖鹿俶,因为鹿俶比她大很多,有时云笛感觉鹿俶就像她的母亲一样,给她带来安慰和力量。 鹿俶的安慰和关怀,让云笛在绝望中找到了一丝温暖。 尽管她的心中仍然充满了对刘伟业的怨恨,但鹿俶的陪伴让她有了继续前行的动力。云笛开始尝试着接受这个破碎的世界。 云笛考虑过从刘伟业这里离开,丹丹失踪后,这个地方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可是想到万一丹丹能够回到这里,而她又不在,丹丹该多么失望,于是她忍耐着留了下来。 体力可行的时候,云笛也会走远一些,她尝试着寻找皓天,并向刘伟业手下的人打听皓天的消息。 可是,他们无一例外的告诉云笛,他们也不知道皓天在哪里,他就像失踪了一样。 什么失踪了一样,分明是在刘伟业的包庇下躲藏了起来。 一想到这里,云笛的心里就生出一种厌毒。 而这一天,她一个人出门,她想去看看那朵小黄花是否还在盛开。 她的心中充满了期待。 然而,当她到达那片曾经让她和鹿俶驻足的小花丛时,却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荒芜。小黄花枯萎了,花瓣散落。 云笛的心,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悲伤。 她蹲下身子,拾起那些残破的花瓣,仿佛这样就能找回那些逝去的美丽和希望。 她的眼泪再次滑落,但这一次,她没有放声大哭,而是默默地将花瓣收进衣兜里,像是收藏着最后的温暖和记忆。 就在这时,她抬起头,看见几个人影正在往坡上爬,似乎是三个男人。 云笛紧张无比,找了最近的几棵枯死的松树,迅速地躲藏在了它们的阴影之中。 云笛小心翼翼地从树后探出头,紧张地注视着那几人,试图辨识他们的身份。 云笛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刀柄,这是她唯一的自卫工具,也是她在这荒野中生存的保障。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面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不过那几个人显然有事要做,他们没有回头,一直往坡上走,一直走到坡上的房子里去。 云笛突然感觉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身影似乎很熟悉。 是皓天,她一直想要找到的皓天。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迅速迈开步伐,向山坡上疾跑。抵达坡顶时,她迅速躲进了一片废墟中。就在这时,两个形似负鼠的男人从屋内步出,他们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显然是装满了生活必需品。 云笛才不在乎他们背着什么,她在乎的是那个还没有走出来的年轻人。 几分钟之后,她一直等的人终于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一直走到山坡旁,看着山坡下的情景,如果他早出来二十分钟,一定会看见护城河边正在哭泣的她。 他侧过脸,目光投向山坡下方的另一侧。 云笛清晰地辨认出了他的侧脸轮廓,他与刘伟业共享着同样的驼峰鼻型。 毫无疑问,那是皓天。 云笛的思绪瞬间被复仇的火焰点燃。 她从藏身之处站起身,如同一道闪电般冲出,双手在皓天的后背猛地一推。 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皓天就从台阶上骨碌骨碌滚了下去, 云笛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终于清醒一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她应该做的是向皓天询问丹丹的下落啊,这一滚落,皓天不死也是重伤,那她就无法从皓天嘴里获得事情的真相,无法知道丹丹的下落了。 云笛懊悔不已,但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和冲动。 皓天在距离台阶二十多米远的山坡上挣扎,显然遭受了严重的伤害。 山坡上布满了石块,他在滚落的过程中不断撞击到这些石块上。 他用手捂着头部,身体因抽搐而扭曲。 她迅速转身,消失在废墟之中。 她明白,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因为一旦复仇的火焰被点燃,就难以扑灭。而她,已经在那火焰中迷失了方向。 她沿着台阶向下疾跑,但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她面容扭曲,咬紧牙关,目光紧盯着对面的来人。 第176章 他儿子死没死她不知道,但她离开了 刘伟业和鹿俶。 ”你是个疯子吗?“刘伟业冲着云笛大吼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向云笛怒吼。 云笛不由地浑身一颤,这一声,就像一道雷电劈在她的身上。 她想继续跑,但脚下一软,幸好鹿俶这时眼疾手快,她冲上前,一把扶住云笛,云笛再次晕倒。 刘伟业没有看云笛一眼,他冲向山坡上正在抽搐的皓天,一把用力抱起皓天,片刻不停地向着山下的基地快步跑去。 刘伟业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决绝,他深知时间就是生命。 云笛在鹿俶的搀扶下,逐渐恢复了意识,她坐在台阶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希望皓天死,但很快又担忧皓天会死去,这样她就永远无法知道丹丹的下落。 当云笛踉踉跄跄返回基地时,她得知皓天正在接受紧急抢救。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用来抢救皓天的房间,却未察觉到,自己的脚不知在何时受的伤,她的脚步因此变得异常艰难。 当她走近那扇门前,发现门半掩着,房间里有好几个人影。 刘伟业正忙碌地主持着这一场紧急抢救,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忙碌。 当察觉到她的接近,刘伟业突然转过头,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愤怒眼神凝视着她。 云笛同样惊愕地回望着刘伟业,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这眼神背后的含义。 她感到一阵颤抖,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刘伟业迅速向她走来,他的身上沾满了血迹——那是皓天的血,他的手上同样血迹斑斑。 他急匆匆地走向云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而云笛面对他那凶狠的气势,不禁感到畏惧,她的心跳加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后退了几步。 ”他快要死了,这下子,你总算满意了吧?“刘伟业冷冷地说。 接着,刘伟业伸出脚,将门重重关上,很重很响亮的一声之后,那门板,差点击中云笛的鼻子。 同时也把云笛的心给击碎成一片又一片,无法粘合的碎裂开来。 ”回去休息一会儿吧。“鹿俶走来,轻声劝道。 云笛轻轻点点头,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不过她并没睡着。 半个小时之后,她换上了当时来基地时的那身衣服,她还带了丹丹的一个小包被。 带着蓝色小碎花的被子上,还有丹丹的气味。 她茫然却又决绝地走出了基地。 她知道,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脑子浑浑噩噩,脚却是机械地迈动着。 不知走了多久,她走近一处废墟。 那些空无一人的房屋,似乎正以更快的速度陷入衰败和坍塌的境地。 那片区域,绝大多数的建筑,大约百分之七八十,都已经显露出一种即将倒塌的迹象。 云笛在一处房屋前站住脚。 这房子情况更糟糕,房顶呈现扭曲的线条,房门被压垮了一半,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 她站在废墟前,心中涌动着莫名与沉重的哀伤。 废墟的残垣断壁似乎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而她,是这故事的旁观者。 云笛缓缓走进了废墟般的房间,每一步都踏在了岁月的碎片上,那些碎片,像是她破碎的心一样,无法拼凑。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里,也许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停留着。 房间光线模糊,她挨着墙壁坐了下来,用了很长的时间进行发呆。 直到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有多久,她的眼神终于挪向房间的另一处。 她的眼神,这时,和两个同样迷惑的眼神对视上了。 两个衣衫褴褛、形似叫化子的男人,一老一少,正紧紧地挨着墙根坐着。 尽管春天的气息已经悄然降临,气温逐渐回暖,但这两位流浪者显然深谙生存之道,他们很懂得爱惜自己。 他们在自己的身子底下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以抵御地面的寒气,同时,他们的腿上还盖着另一层棉被,确保身体的温暖。 他们的头发因为长期未曾清洗,显得油腻不堪,纠结成一团,就像那些使用了上百年的毛毡一样,无序地披挂在他们的脑袋上。 年长些的,反应还快一点,当他和云笛的视线对应上时,他向着云笛点了点头,以示他并无恶意。 云笛呆呆地望着他,疑惑地想要回忆起在她进屋的时候,这两人是否就在这里。 这两人,正是不久前从皓天那里背走两大包物资的拾荒者。 背着这么多的食物行走在外,会给他们带来致命的危险,于是他们商量好,迅速就近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将这些物资消耗干净后再离开。 空着两手行路的安全性较高,因为没有幸存者会对两个一无所有的人构成威胁。 他们选择一处看起来马上就要坍塌的危房,心想大概不会有幸存者进这里翻找。 进屋后,他们吃了一些食物,又找来棉被铺盖好,美美地睡了一觉,等他们睡醒,却发现他们对面不知道何时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眼神呆滞,就像没看见他们一样。 ”你,你......你好。“终于,年轻拾荒者反应过来,他向这个面容姣好,看上去很干净,和别的幸存者不太一样的年轻女子打招呼。 似乎很久没有说过‘你好’这样的文明话了,他说的很不自然,结结巴巴。 和他预想的一样,云笛没有理会他。 云笛的脑子里,还是刘伟业关门时那凶猛的眼神,那眼神她不是没见过,但却是对她第一次用这种眼神。 想到这里,云笛又打了一个寒颤。 年轻拾荒者以为云笛穿着单薄感觉到寒冷,他站起身,慢慢地走到云笛跟前,示意让云笛把棉被盖在腿上,这样至少暖和一些。 那棉被看起来很干净的样子,不像他们那么脏,也许她不会嫌弃吧?年轻拾荒者这样想。 但云笛微微摇摇头。 于是年轻拾荒者识趣的抱着棉被回到原先的地方重新坐了下来。 云笛的拒绝并没有让年轻拾荒者感到意外,他理解在这样的世界里,人们对于陌生人的戒备心是何等的强烈。 他重新坐下后,便不再说话,他偶尔会观察着云笛。 他注意到云笛的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似乎在努力保持体温。 可她身边,似乎就放着一个小叠的整整齐齐,装在塑料袋里的小被子。 年长的拾荒者冷静稳重一些,他找来一把剪刀与镜子,开始对着一面镜子剪头发。 现在,有大把的时间,他的时间很宽松与从容。 起码一周以上的时间里,他们不用再继续四处寻找物资。 这些天,他打算用来好好休息一下他的膝盖。 顺便收拾一下狼狈不堪的自己。 剪下来的头发,他自己都嫌弃,跟垃圾完全一样,甚至更脏。他用脚将剪下来的头发踢到墙角。 云笛的目光,偶尔会掠过这两个拾荒者,但她的心思显然还在刘伟业身上。 她知道刘伟业为什么会那样对她,但她无法接受。 因为云笛,原本放松的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三个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彼此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可尽管如此,他们都知道,在这个末日后的世界里,能够遇到其他幸存者,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所以他们微妙地保持着这种平衡。 要不是这种感觉,年长的拾荒者也不会从容的剪头发与剃胡子。 年轻拾荒者看着年长拾荒者,心里不禁有些羡慕。他想,如果自己也能像他那样镇定自若,或许就不会在面对云笛时显得那么笨拙了。他尝试着模仿年长拾荒者的冷静,但每次目光与云笛相遇,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可真好看哇! 云笛虽然没有接受年轻拾荒者的棉被,但她对他的态度似乎有所软化。 她用余光观察这两个拾荒者,试图从他们的行为中寻找安全感。她知道,在这个末日后的世界里,信任是奢侈品,但也许,只是也许,她可以稍微放松一点警惕。 夜幕降临,年轻拾荒者和年长拾荒者轮流守夜,而云笛则蜷缩在角落里,尽量让自己保持温暖。 她接受了年轻拾荒者递来的被子。 她闭上眼睛,试图在混乱的思绪中找到一丝宁静。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她知道,至少今晚,她不再是一个人。 第177章 白粥与红薯干 云笛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进入了梦乡,这之前,她的睡眠一直依赖于药物的帮助。 长夜最为难熬,每当夜幕降临,她总是需要依靠注入镇定剂才能入睡。 如果没有药物的辅助,她会整夜辗转反侧,无法找到一丝一毫的安宁,眼睛也无法闭上,哪怕是一会儿的时间。 可这一次,她一睁眼,竟然看到了天亮。 房屋的窗子虽然很小,但能看见外面的阳光很好。 而她面前的一张四方小凳上,摆上了一碗米粥,粥里还放了红薯,红薯干。 米粥是年轻拾荒者阿豪煮的,他起得早,天还没亮,他似乎听到了鸟鸣声。 末世的春天,除了万物不再发芽生长,同时还失去了鸟鸣,听见鸟鸣声,阿豪很是兴奋,他一骨碌的站起身,走到暗黑已经有了微明迹象的室外。 果然是鸟鸣。 这一带从前树木茂盛花草繁茂,鸟类的生态也一定很不错。 阿豪在心里默默感谢这只鸟儿,虽然看不见它在哪里鸣叫,但感觉就像听见久违的老友回来,它就在不远处,它的鸣叫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生机。 在黎明到来前的宁静时刻,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感受着清晨的清新与宁静。随后,他开始活动自己的身体,试图驱散一夜的疲惫。 活动结束后,他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试图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变化。 他惊讶地发现,脱去厚重冬衣的他,因为长时间的忍饥挨饿,胳膊已经变得细弱如孩童,不再有之前的强壮和明显的肌肉线条。 他的皮肤松弛地贴在骨头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活力。 他的腿也同样变得细长,细如鸵鸟的腿,完全没有了曾经的健壮和结实。 他的整个身体,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段时间的艰辛和困苦。 于是阿豪重重叹气之后,他回到房间,他计划为云笛和年长的拾荒者准备早餐。 皓天送给他们的物资里,有小包装的白米和一些红薯干。 他用这些煮出了一锅早餐。 他守着小锅,防止米粥沾了锅底煮糊,在他的专心之下,粥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年长拾荒者也被香味唤醒。他看着忙碌的阿豪,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云笛醒来。 云笛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是两个陌生人在末日世界中给予她的温暖和关怀。 她坐起身,拿起碗,慢慢地吃了起来。尽管食物简单,但在这个时候,它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珍贵。 “早晨,我听见了鸟叫的声音,这说明这附近有植物或者是农作物。”看着云笛默默地吃着米粥,阿豪为了活跃气氛,他说起早晨之前他的发现。 “那好啊,鸟的眼睛看到的范围大,也许它知道这一带有食物。”年长的拾荒者季兵回答。 阿豪和季兵吃着米粥,说起末世之前的生活。 “在我小的时候,我们家每年都会种红薯,先在田里铺上一层猪粪,红薯苗培育好之后,再直接移植到田里。那时不用农药,红薯的生长过程中会长出一些虫子,但到了秋天,我们还是能收获满车的红薯。秋收是最快乐的,父母将红薯运回家,母亲会提着一篮子红薯,到家门前不远的小溪清洗。那溪水清澈见底,红薯在溪水中洗净后,便直接放入锅中蒸煮。到了夜晚,全家人围坐在院子里的小桌边,品尝着那甜美清新的红薯。现在做梦经常梦到小时候吃红薯的场景。”季兵回味着。 “农药毁了这个世界。”阿豪说道,他对农药有种深深的厌恶,他的父亲也是农民,有一次喷洒农药时中毒,送到医院里洗肺也没能救活。 “是啊,农药和化肥的滥用,让土地失去了原有的肥力,也污染了我们的食物和水源。”季兵叹息着,眼神中透露出对过去纯朴生活的怀念。“ “可能我们所遇到的这一切,是土地的报复,它受到的伤害最大。”阿豪突然想到末世与土地之间的关系。 云笛听着这二人的谈话,她突然想到,刘伟业的实验室里,就有土壤检验与调查这项内容。 这也是刘伟业想到的一点。 第178章 偷东西时绝不能带着她一起 “姑娘,你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季兵微笑着,看着云笛说道。 云笛点点头,她一直都很清楚,像她这样的性格和能力,如果不是遇到过季兵这样的,若干个好心人,她早就没命了。 “我叔父是行医的,农村的赤脚医生,他没有结过婚,但性格特好,一直活到九十多,他说人生要保持乐观和坚韧。我能用这双破脚坚持到现在,都是被他这话所鼓励的。”季兵拍了拍他的腿继续说道。 云笛微笑着看着他,她知道他在用这话同样的鼓励她。 “所以啊,怎样才能保持乐观和坚韧呢,食物就是最好的鼓励精神的天然药物,像各种粮食啊,蔬菜和水果啊,它们之所以成为人类的食物,都是经过自然选择的安排,而它们之所以能被选择,正是因为其含有了人体肉体和精气神运转的营养成分。从中医理论上,每一种农作物也正是一味中药,小麦是药,大米也是药,大米性味甘平补气健脾,你刚刚吃下的米粥,吃过后是不是感觉气顺了许多呢?” 云笛用力地点头,她感到眼前的流浪汉知识渊博,所说的很有道理。 她感觉确实舒服许多。 三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更加融洽了一些。 他们开始交谈,分享彼此的故事。云笛讲述了她和刘伟业的过去,以及她对未来的迷茫。拾荒者们也讲述了他们的经历,以及他们如何在末日中生存下来。 通过交流,他们开始建立起一种微妙的信任关系。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笛逐渐放下了对拾荒者的戒备,她开始理解,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帮助是多么重要。而阿豪和年长拾荒者也意识到,云笛虽然外表柔弱,但她内心却有着不屈不挠的坚强。 他们,或许可以成为彼此的依靠。 一周之后,他们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们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一同前往季兵曾经听说过的那个安全区域。 那里有一个季兵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乡。 相信在那里,或许能够找到更多的生存资源和有价值的信息。 其实在这个末世的背景下,每一个决定都充满了未知和潜在的危险,但他们每个人都愿意为了生存下去和保持希望而勇敢地去冒险。 特别是当云笛加入他们的队伍之后,他们不仅做好了准备去迎接这种充满生机的冒险,季兵还和阿豪达成了一个约定。 在旅途中即使遇到偷盗的机会,也绝不会让云笛卷入其中。 在他们的心中,云笛是一个需要远离这些不良行为的人,他们希望她能够保持纯洁和善良,不受这个末世的污染。 离开之前,他们仔细检查了所有携带的物资,确保每样东西都尽可能地轻便且实用。 他们注意到,云笛抱着小被子,走哪都不离手。 她这样做,肯定有她的原因。季兵理解的想。 云笛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她终于可以坚定地走下去了。 长期的拾荒生涯,早就给季兵和阿豪带来了丰富生存经验。 他们穿行于一些外观受损的住宅之间,每一扇房门都敞开着,显露出被破坏的痕迹。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可能隐藏着危险的区域,同时留意着任何可能的生存线索。季兵和阿豪利用他们的经验,迅速地判断哪些地方可能还存有未被发现的资源。 末世注定的,资源的稀缺性,意味着每一次的发现都可能关乎生死。 每一次他们踏入一间屋子,都会发现这里已经被彻底搜查过,仿佛没有任何角落被遗漏。他们又走进一间房间,每进入一间屋子,他们都会迫不及待地寻找那些能够提供食物线索的地方,比如厨房和餐厅。这一次,他们在餐桌下面发现了一些破碎的碗碟。 这些碗碟原本看起来非常精致,即便现在已经碎裂,但依然能够让人想象出它们完整时的美丽模样。 在厨房的水池中,他们看到了一些尚未清洗的锅具。这些锅具显然品质优良,显示出这户人家在餐具上的讲究。总之,他们能够从中感受到房主对饮食的重视程度,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对美食的追求和品味。 “是美食家吧,连碗都这么好看。”阿豪不由地感慨。 而这家被破坏的程度更加严重,房主人不可能自己摔了这些盘盏,绝对不会。 因为在一楼,他们发现厨房的窗子从外面被人破坏,暴力撬开,窗玻璃也碎了一地,窗前放着一个萎缩成一团的土豆,土豆发过芽,它长出了很长的蔓藤,长达一米多,只是蔓藤也已经枯萎多日,早就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看啊,连土豆都在努力生存。”云笛凝视着土豆,轻声自语,她既感到动容,又带着些许忧伤。 土豆亦是生命,它曾奋力挣扎。 阿豪和季兵仍旧不懈地寻找,对于如此用心和热爱食物的人家,不可能没有储存食物的地方。 虽然在他们到来之前,至少好几拨幸存者闯入过这个家,他们都是来寻找食物,所以存在食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也不知道这家房主人后来怎样了?”云笛忍不住问道。 “也许像咱们一样,现在正在别的地方同样也在寻找食物。”阿豪回答。 他心里不忍说出‘也许早就死了吧’这种话。 末世来临时,大多数的人都是因为感染疫病死去的。 之前一连走了好几个小时,云笛感觉很疲倦。 尽管季兵不让她背负任何物品,她的背包里,只装有丹丹用过的小被子,但她还是感觉到无比的疲倦。 季兵和阿豪继续他们的搜寻,他们细致地检查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可能被忽略的地方。 在一间看似普通的,堆放小孩子不用的童车童床的储藏室里,他们发现了一只木箱。 打开木箱,上面是一层孩子的玩具,下面整齐地摆放着几瓶葡萄酒。这些酒瓶上积满了灰尘,但依然能感受到它们曾经的价值。 “这真是个意外的发现。”季兵低声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他们决定带走这几瓶酒,尽管它们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这些酒,也许可以用来交换。”阿豪说道,他在交易市场见过酒鬼幸存者,如果命能够换酒,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性命献出来换酒喝。 季兵点了点头,这种酒鬼他也见过。 一番搜寻,他们只发现了这几瓶酒。 他们一转身,发现云笛趴在餐桌旁睡着了,她手里还抓着一只精致的,淡蓝色的调羹。 季兵看了看门外,门是大敞开的,尽管现在快到傍晚时分,但在这样的地方过夜,他感觉没有一点安全感。 “得叫醒她,我们得离开这里。”季兵对阿豪说道。 “她很困,看样子累坏了,还是你叫醒她吧。”阿豪回答道。 第179章 过夜地点全凭直觉的安排 虽然季兵很累,他的脚疾又严重了,这一周的休息没有让他的脚得到任何缓解。 他还是很疼,每走一步都很疼痛。 但这间被暴力破坏过后的房间让他严重缺乏安全感。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季兵又说道。 季兵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摇晃着云笛的肩膀,试图唤醒她。云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季兵和阿豪焦急的面孔,她立刻意识到该离开了。 她揉揉眼睛,迅速站起身,尽管身体疲惫,但还是努力跟上了季兵和阿豪的步伐。 房屋有后门,也是从外面被踹开的,门板躺在地下。 屋子外长满半人高的荒草,不过早就枯死,他们沿着草丛继续向前。 在哪里过夜,这个问题,季兵和阿豪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仅仅是他们,每个幸存者都是如此。 睡觉时间是最软弱的时间,选择过夜的地点时,必须依赖自己的直觉。 直觉这种感觉,在末世之前可能并不被人们重视,甚至有些人根本不相信它的存在。 可随着末世的到来,幸存者们逐渐意识到,直觉其实是一种非常可靠的能力,它甚至能够在关键时刻挽救他们的生命。 事实上,直觉并不是一种神秘莫测的东西,而是深植于每个人内心深处的一种本能反应。这种本能反应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逐渐形成,其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 在面对危险和未知情况时,直觉能够迅速地提供一种判断和选择,帮助人们避开潜在的威胁。 末世的环境中,幸存者们必须学会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相信自己的直觉。 天黑透时,他们才走到一处看上去曾经失火过的住宅。 窗口的上方都被浓烟熏黑了,可季兵却十分满意,他走路微跛,但却很自信,他的身上,背囊如同一座小山,但他的身姿却是挺拔的。 季兵环顾四周,确认了这个地点相对安全。 他示意云笛和阿豪,三人小心翼翼地穿过烧焦的门框,进入屋内。 屋内一片狼藉,家具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框架,但幸运的是,这里没有发现任何尸体。季兵认为,这可能意味着这里已经被人清理过,或者在火灾发生时,屋内并没有人。 屋子里没有异味,季兵很满意。 他们找到了一个角落,相对远离窗户,这样可以减少被外面的危险发现的机会。 季兵从背囊中拿出一些干粮和水,分给云笛和阿豪。夜深了,他们不能生火,容易被其他幸存者发现。 所分的食物不多,但在这个时候,能够补充体力是至关重要的。 云笛靠着墙坐下,她疲倦到了极点,她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季兵和阿豪在用随身行李为她搭建一个临时的床铺。 季兵注意到云笛的不适,他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件厚外套,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云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她只想好好休息,手中的食物,她一口都吃不下。 “你得吃点,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食物是世界上最好的药,无论是你的身体还是灵魂,食物都能够治愈你。”季兵轻声说。 天色很晚,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得很轻。 越是四下无人,声音的传播就会越远。 云笛勉强地笑了笑,她知道季兵说的是对的,但她实在没有食欲。 她努力地咬了一口手中的干粮,但很快又放下了。 季兵没有强迫她,他知道每个人在末世中都有自己的极限,云笛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可以去床上睡,这样就能休息的更好一点。”阿豪铺好了地铺。 云笛点点头,她太需要一个能够好好睡一觉的地方了。 她在地铺上和衣躺了下来。 “我们轮流守夜,”季兵低声安排着,“我先来,你们先休息。” 阿豪点了点头,季兵的安排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云笛则在季兵的厚外套下蜷缩成一团,她怀中抱着背包。 尽管疲惫,但她的心中却有一丝温暖。在这个荒凉的世界里,季兵和阿豪成了她仅有的依靠。 夜深了,季兵独自坐在窗边,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两个小时之后,季兵喊醒了阿豪。 季兵和阿豪轮流守夜,即使再累,也不能同时入睡。 在这个末世的世界里,任何微小的疏忽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第二次换岗守夜,季兵紧盯着窗外那片黑蒙蒙的景象,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他从不相信任何一个黑夜,所以他和阿豪才能活到现在。 脚疼,让他吸了一口冷气。 云笛睡得很香,一个女孩子,竟然有了微微的呼噜声。 末世的世界里,能够安心入睡已经是一种奢侈。 云笛的呼噜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但也让人感到一丝温暖。 季兵不禁有些羡慕,他希望自己也能像云笛那样,暂时忘却这个世界的残酷,享受片刻的宁静。然而,他知道,作为守夜人,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守护着这个小小的避难所,直到天亮。 脚疼加剧了。 每当夜幕降临,他脚部的疼痛就会变得更加剧烈,仿佛在提醒他,这个末世的残酷现实是无法逃避的。 季兵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窗外而不是他的脚上,只有保持高度的警觉,才能在这末世中生存下去。 但深夜又是一个让人思绪万千的时间。 季兵的思绪飘向了远方,他想起了过去的生活,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已经遥不可及。他回忆起家人,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安好,疫病突发时,交通没过多久就陷入到瘫痪之中,他徒步回到老家,但那时老家的家人都不知去向。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驱散。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他必须保持清醒,保护自己和同伴。 他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减少脚部的不适。 这时,他同时听见碎砖瓦的响声。 第180章 死去与复活 那声响,像是踩在脚下的碎裂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瞬间崩塌。 季兵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自从云笛闯入他们的流浪生活,他便感到某些事情即将发生。 直觉一直在提醒他,云笛并不属于他们这个群体,他的存在似乎带来了一种无形的威胁。 他迅速地站起身,尽管脚部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站立,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季兵紧握着手中的铁棍,想了想,他轻轻推了推阿豪,如果真有幸存者向他们不怀好意的接近,他一个人很难制服对方。 季兵的内心充满了紧张和警惕,深夜,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丝的松懈都可能导致致命的后果。 阿豪被季兵的动作惊醒,他揉了揉眼睛,迅速领会了季兵的意图。 出来之前,阿豪将一块散开的屏风挡在了云笛的地铺旁边,仿佛这样就能为她带来一些安全感。 他们俩轻手轻脚地走出门,悄无声息地向院子里移动。 院子里的瓦砾堆高达一人多,如果有人闯入,藏匿在瓦砾堆后的可能性极大。 火灾发生在很久以前,但此时阿豪的鼻子仍被那烟熏的气息弄得微痒。 他几乎忍不住要打个喷嚏,但还是强忍住了,以免惊动可能潜伏在暗处的敌人。 月光虽然不怎么明亮,但他们也能看见四周没有人影。季兵和阿豪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仍在四处仔细搜索。季兵的铁棍在月光下反射出一丝寒光,他紧握着它,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阿豪则紧握着一把小刀,虽然他并不希望用到它,但在这个荒废的世界里,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瓦砾堆,每一步都踏得异常谨慎,生怕惊动了可能潜伏在暗处的危险。 一切看似正常。 此时,季兵的手心微微出汗,尽管如此,他内心的忧虑并未消散,反而愈发强烈。 “没事,回去吧。“阿豪轻声说。季兵点点头。 他们回到屋子里,阿豪一眼看见他离开房间时摆放的屏风位置不对。他冲去过,看见云笛紧闭双眼。 阿豪拧亮手电,这时他看得更加清楚,云笛的胸前,鲜血在汩汩地流着。 在他们离开房间的间隙,有人潜入并刺伤了云笛。 ”有人进屋了。“阿豪扭过头对季兵大喊:“季兵,快来!” 他俩迅速检查了云笛的伤势,发现她还有微弱的呼吸,但这呼吸越来越弱。 季兵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已经无能为力。 云笛的胸前被刺了好几刀,这样的伤口,即便是他们也束手无策,即便能及时送医,恐怕也难以挽回。 云笛张开嘴,倒抽了几口气,接着再无声息。 ”她走了。“季兵说,“走了,也就不再受罪了,活着就是受罪。” 季兵重重叹口气。 ”她太可怜了,孩子失踪了,没有找回来,现在又有人向她下毒手,会是什么人,一直不放过她。“听到季兵说无力挽回,阿豪伤心地哭着说道。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咱们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季兵环顾四周,确保行凶者不在他们附近。 这个地方已经不再安全,必须尽快离开。 季兵迅速地收拾起必要的物品,而阿豪则用一块布轻轻覆盖在云笛的脸上,以示最后的敬意。 想了想,阿豪又将云笛身边的小被子取开盖在云笛的身上,他知道这被子对云笛来说有多重要。 阿豪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怕惊扰了云笛的安眠。他将被子仔细地铺平,然后轻轻地为她整理好衣角。 季兵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知道阿豪对云笛有着深厚的感情。 两人在沉默中完成了对云笛最后的告别,然后转身,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这个充满悲伤的地方。 两人没有再多言,默契地朝屋外走去,心中充满了对云笛的同情和对未知敌人的愤怒。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小心。 如果凶手还在附近,那么他们自己也可能处于危险之中。 他们一口气走了很久,走到精疲力尽,这才找了一个休息的地方。 阿豪睡不着,他无论睁着眼睛还是闭起眼睛,眼里都是云笛的模样。 虽然在一起只有短短几天,不过他发现,云笛脸上的笑已经越来越多了。 如果她继续跟着他们一直走下去,也许云笛脸上的笑容会更多。 可是现在,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阿豪暗暗地哭,眼泪和这个暗夜一样的长。 第二天醒来,季兵发现阿豪不在他身边,但所有的行李与物品都在,季兵在附近寻找一圈,也没看见阿豪人影。 季兵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阿豪,一定去了那里。 昨夜,阿豪和他聊过一个问题。 为什么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 昨晚,阿豪与他探讨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中国人重视入土为安呢?” “这规矩是从我们的祖先那里传下来的。汉字‘葬’不就是指埋在草下的意思吗?” “的确,这是一种对生命的尊重,是对逝者最后的敬意。”阿豪回应道。 他回想起童年时,村里有人去世,全村人都会聚集起来,帮助将逝者妥善安葬。他认为,云笛也应当受到同等的尊重。 “但现在的情况与以往不同了。”季兵指出。 “杀害云笛的人,可能还打算对我们下手。”季兵继续说。 “她不能就那样被遗弃,就像丢下一张包装纸那样。”阿豪语气坚定地说,他的心中显然已有计划。 “唉,可是......那样的话,咱们实在太冒险。” 阿豪不再说话。 季兵明白阿豪的心情,他决定不再扰阿豪,让他独自去完成这个心愿。 季兵知道,阿豪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现实,去和云笛做最后的告别。 不过,经过短暂的考虑,季兵决定返回。 阿豪轻轻揭开云笛脸上的被子。 他差点叫出声来,云笛的眼皮在微微颤动。 阿豪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又将手指放在云笛的鼻下, 他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 阿豪激动起来,迅速检查云笛的脉搏和体温。虽然云笛的生命迹象非常微弱,但至少她还活着。 就这在时,季兵的脚步声在阿豪身后响起。 阿豪激动的站起身:“她还活着,她还活着,这一夜她也不知道怎样挺过来的,就她一个人,但她却挺过来了,她好坚强啊。”阿豪语无伦次地说道,激动的泪花在他的眼睛里打转儿。 像是听到阿豪的呼唤声,云笛微微睁开了眼睛。 第181章 包粽子的快乐 就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暖暖的梦,云笛梦到了丹丹,还有丹丹身上奶乎乎的香。 丹丹学会走路了,她拉着丹丹的小手,教丹丹如何走的更稳更远。 丹丹咯咯笑着,愉快地回应着她张开的怀抱,丹丹越走越稳,越走越快,马上就要投进她的怀抱之时,她听见一个男子的呼唤声,似乎在呼唤她的名字。 云笛,云笛,云笛可不就是她嘛。 在她的眼前,模糊的影像逐渐变得清晰,阿豪和季兵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 起初,她并没有立刻认出这两个人是谁,也不明白他们为何呼唤她,只是觉得他们的身影有些眼熟,仿佛是两个好人。 云笛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她想说些什么,可她的喉咙干涩,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阿豪和季兵立刻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他们迅速地给她喂了一点水,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让她靠在一堆柔软的衣物上休息。 他们体贴的照顾,让云笛的意识逐渐恢复,她开始努力地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但记忆中只有睡梦之前的那些片段。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究竟是什么人用调虎离山之计将阿豪和季兵引出屋外,又为什么要对她动手?这些问题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但她却一无所知。 季兵看着她,心中觉得这样也挺好,回忆这些痛苦的往事,实在是一件令人难以承受的事情。 如果记忆中没有这些痛苦的片段,或许她的痛苦也会少一些。 “也可能,是刘伟业?”阿豪猜测? 云笛摇摇头,任何人都有可能对她下手,但唯独不可能是刘伟业。 看着云笛坚定摇头的样子,阿豪心里说不清的酸楚。 他们就近找了一处看上去还算安全的地方住了下来,云笛需要停留下来疗伤。 云笛的生存简直是一个奇迹,他们必须尽一切努力帮助她恢复健康。 云笛胸部中了四刀,但伤口都不深,这也是云笛流了很多的血,却只是陷入昏迷但没造成致命的原因。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笛的体力逐渐恢复,她开始能够自己坐起来,甚至尝试着站起来。 过了几天,她能站起身子慢慢行走了。 云笛的恢复速度让阿豪和季兵都感到惊喜。 他们细心地照顾着她,尽力为她准备丰富的食物,确保她更快的康复,他们需要离开这里。 事件过去很久,但一直不知道凶手是谁,这让阿豪和季兵心中都充满了焦虑。 只有云笛完全康复,他们才能离开这个藏身之地,继续他们的旅程。 天气,马不停蹄,逐渐开始热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初夏到来了。 他们终于开始动身。 云笛开始把过去的事抛在脑后。 但她开始想起一个人,小午,她的弟弟小午,因为是端午节出的,所以小名叫作小午。 疫情刚开始,小午就感染去世了,小午的去世的时候她还在学校,学校校门紧闭,她没能回家见到小午最后一面。 每年的端午,家里都会包粽子,因为这个日子实在特别,有着双重的快乐。 他们在一户人家里发现了干粽叶,捆的整整齐齐,又细心地用棉绳扎起来,就像捆着一扎百元大钞。 见云笛对着干粽叶发呆,阿豪走过来,拿起粽叶看看。 “好多年没吃过粽子了,可真是想念啊。”阿豪感慨。 “如今哪里还有鲜粽叶啊,这些都快成古董了。”季兵看了一眼说道。 ”可是,我们可以用它来包粽子啊,咱们不是有大米,还有一些干枣吗?“云笛提议。 “你还会包粽子?”阿豪惊奇地看着云笛,他一直以为云笛是一个五谷不分的女孩。 “我弟弟就是端午出生的,所以家里每年包粽子的时候,我也会帮帮忙,别的饭菜不怎么会做,包粽子倒是会的。”云笛如实回答道。 阿豪和季兵听到云笛的话后,脸上都流露出惊喜的神情。他们未曾料到云笛还会有这手艺。 三人齐心协力,利用干粽叶和手头上的食材开始尝试包制粽子。 云笛耐心地指导着阿豪和季兵,从挑选粽叶到包裹粽子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讲解得非常详尽。尽管阿豪和季兵的动作略显笨拙,但他们学习得非常投入。 经过一番努力,他们终于包出了形态各异的粽子。 接着,他们用干草和一些破旧的工具点燃了火,将粽子放在火上慢慢烹煮。 随着时间的推移,粽子的香味逐渐四溢。 云笛凝视着跳动的火光,心中涌现出一股暖意,她不禁想起了小午。 小午自小脾胃虚弱,每逢家中包粽子时,大人们总是限制他,担心他吃多了会消化不良。然而,小午总是坚持要多吃一个。 在那时,为了多吃一个,或者少吃一个粽子,小午经常和父母进行讨价还价般的争论。 煮熟的粽子,云笛用盘子盛出一个,单独放在一边。 季兵和阿豪没有询问云笛为何要这么做,毕竟在末世的背景下,每个人都经历过亲人的丧失,他们自然理解这一行为背后的深意。 三人围坐在小锅旁,品尝着亲手包的粽子。 端午快乐!季兵托举着热粽子快乐地说道。 端午快乐! 端午快乐! 云笛和阿豪同时回答道。 云笛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温馨和幸福。 节日的快乐,很久没有感受过了,这一次粽子的香气,完全暂时驱散了他们心中的阴霾。 吃过粽子他们再次出发。 在离开之前,云笛回头望向了那堆干粽叶,她没带走这些干粽叶,毕竟包粽子吃在末世来说是件太过于奢侈的事。 她轻轻地在心中说:“生日快乐,小午,希望你在天之灵也能感受到我在慢慢变得坚强。 ”然后,她转身,坚定地跟随着阿豪和季兵,继续踏上旅程。 第182章 种子社区急需搬迁 小栗学会走路了。 这孩子很勇敢,每迈出一步,都是带着笑,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 也是琪琪照顾的好,虽然她没有当母亲的经验,但她有一颗足够的耐心与细致,在她的这种悉心照料下,不论是植物,还是人类的娃娃,她都能照顾的井井有条。 在遇到小栗之前,琪琪越来越分不清自己的梦境和现实。 那天夜里,她梦见了一群孩子,走近些看,是一群小人儿,他们载歌载舞,唱的歌很有节奏感。 她不但不怕,还感觉到这首歌特别适合在春天的播种中唱起来。 她正想上前加入进去。 小周叫醒了她。 清晨时分,这个梦似乎特别漫长 听说种子社区意外发现了一个婴儿,这让琪琪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近距离观察过婴儿了。 弱肉强食的末日世界里,婴儿并不适合被加入其中,因此婴儿的出生率已经降至了最低点。 除了患有感冒与发烧,这个婴儿看起来情况并不算糟糕。 用了药物之后,婴儿的体温迅速恢复正常,刚刚退热的小不点,开始顽强的吞咽着牛奶米粥,她似乎饿坏了,咽的很急,甚至发出吞咽的声响。 ”她一定很久没吃饭了。“一起负责照顾婴儿的小周说道。 就在婴儿来到的那天。 遇到一些麻烦的栗子树有了恢复健康的趋势。 之前它的生长状况令人担忧。 叶子开始出现斑点,枝条也显得有些枯萎。更严重的是,树干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裂纹,似乎遭受了某种病害或虫害的侵袭。 经过不懈的努力和悉心的照料,这棵栗子树正逐渐康复,这让种子基地的工作人员们感到无比欣慰。 种子社区的成员们将这一转机视为好运的征兆,而这份好运,正是由这个小婴儿带来的吉祥预示。 小周和琪琪仔细检查了婴儿随身携带的所有物品,却未发现任何记录其出生时间和名字的纸条,因此他们无法得知婴儿的父母身份,以及婴儿被遗弃在基地门口的具体原因。 然而,这些细节似乎并不那么重要,因为婴儿的健康状况正在好转,这已经足够令人欣慰。 他们决定收养这个婴儿,并给予他悉心的照料。为了纪念这一好运,他们给婴儿取名为小栗,因为栗子树的复苏象征着婴儿带来的吉祥。 小栗很争气,她很快地适应了新环境,小小的孩子,笑容和活力却非常强大,她给种子社区带来了新的希望和快乐。 小栗很爱笑,她的笑声在社区里回荡,仿佛是春天的风,吹散了末日的阴霾,带来了新生的讯息。 琪琪和小周,以及其他社区成员,都对小栗的成长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和关爱。 他们相信,这个小生命不仅代表着个人的未来,更是整个社区希望的象征。 种子社区的人们开始更加积极地面对困难,虽然他们所遇到的困难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 在外面的过程中,琪琪也试图寻找过小栗的父母,但在相互提防的环境下,幸存者与幸存者之间的见面变得越来越稀少,信息交流也变得困难,琪琪的寻找几乎无从下手。 尽管如此,她并没有放弃,她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小栗的亲生父母,或者至少能了解到一些关于他们的情况。每次外出,她都会留意任何可能的线索。 当然,她也希望获得关于宋宁的消息,这个希望,她从没放弃过。 无论是基地的内部环境还是外部环境,都在持续地恶化,这使得基地的安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重威胁。 内部环境的恶化主要是由于地下水的严重渗漏所导致的。 这种情况使得基地内部变得越来越潮湿,原本用于种植的土壤中水分过多,这不仅影响了人员在建筑内正常的工作和生活,还导致了储存的物资出现霉烂、失效的问题。 在末世之前,地下工程漏水可以通过补漏来处理,虽然过程会比较麻烦,需要耗费大量的能源和经费,但至少还可以控制。 如今出现的这种大面积的渗漏,社区已经无力改变,尤其是近期,春天的到来与化雪的加剧,使得渗漏情况更加严重,电线也因为受潮而出现了数次短路,基地内部的钢筋锈蚀更是眼见的加快。这一切都使得基地的安全问题变得更加严峻,需要尽快找到解决办法。 找来找去,解决问题最好方案是,寻找一个新的避难所。 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因为搬迁意味着要放弃他们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包括那些已经适应了的资源和安全的环境。 第183章 她选择回头 一个梦境,悄然降临,让云笛的脚步戛然而止,她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在这个梦中,她仿佛看到了丹丹的身影,在她努力向前迈进的道路上,丹丹就站在她身后,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 云笛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于是她转过头去,目光穿过梦境的迷雾,定格在了丹丹那凝视着她的双眸之中。 在梦里的世界,云笛毫不犹豫地扔下了手中的一切,仿佛那些东西在这一刻变得无足轻重。 她转身,向着丹丹的方向疾步跑去,她的步伐如此急切,仿佛要弥补现实中无法触及的距离。 她的内心充满了渴望,想要再次靠近那个熟悉的身影,想要在梦中重温那份久违的温暖。 “丹丹......”云笛大声喊道。 这喊声吵醒了隔壁房间的季兵和阿豪,他们醒了过来,接着,云笛也醒了。 外面的雨势猛烈。 连日来,雨一直下得很大,因此他们选择留在一座废弃的宅子里避雨。 尽管是夏季,雨水却异常冰冷,淋湿后容易引发疾病,得不偿失,所以他们决定暂时停下脚步。 云笛听着雨点敲打屋脊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发了一会儿呆,云笛坐起身来,心中还回荡着梦境中的呼唤和那份未了的情感。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试图再次进入那个温暖的梦境,但雨声和现实的重量让她难以再次入睡。 云笛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她知道梦境中的呼唤不过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而现实中的丹丹早已远去,无法触及。 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但梦中的情感太过真实,以至于她难以释怀。 她翻来覆去,最终决定起身,走到窗边,凝望着窗外的雨幕。 雨夜实在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见。 这样的雨夜,丹丹又在哪里? 她轻声叹息。 这样的雨夜,是不会有幸存者出来的,云笛放心地拧亮手电,她走到房间的一排书架前, 开始翻阅前房主留下的书籍。 书架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她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本书,吹去书脊上的尘埃。 翻开书页,云笛发现一张夹在其中的纸条,上面写着:“努力加饭餐。” 云笛被触动了,还有什么话语比这更真实、更质朴呢?这首诗是房主在自我鼓励,还是在鼓励他人?云笛对此不得而知。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整个房间,云笛才意识到自己在书架前站立了很久。 她合上书本,站起身来,决定回到床上去尝试再次入睡。 然而,在她即将沉入梦乡之际,她仿佛听到一个熟悉与轻柔的声音在呼唤着她。 “妈妈。” 丹丹失踪时还不会叫妈妈,因此云笛从未听过丹丹叫她妈妈。 但梦里,云笛流着眼泪深信,丹丹会叫妈妈了,丹丹正隔着看不见的距离在呼唤她。 云笛心跳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悲伤交织在一起。云笛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确认这是否是梦境的延续,或是现实中的奇迹。 然而,当她真正睁开眼时,只有黑暗和寂静迎接她。 果然,那只是梦中的幻听,丹丹的声音,如同雨夜中的闪电,短暂而明亮,却无法触及。云笛赶紧闭上眼睛,她想回到梦里,就算在梦中,那也是幸福的,她不舍得从中走出来,她努力回到梦中,想要抓住那片刻的温暖。 云笛醒来时,雨还在下着,依然很大,但天已经亮了,这样的雨天,是个不适合做决定的天气,但云笛决定,她不再继续向前走,她要和季兵与阿豪分开。 回头,寻找丹丹。 得知她的决定后,季兵沉默了许久。他早已有所预感,云笛不过是他们生命中的一位匆匆过客。云笛离开,是早晚的事。他深深地理解云笛的决定,尽管这意味着他们将失去一位可靠的伙伴。 阿豪有些焦虑,他担心云笛一个人会遇到危险,但最终还是尊重了她的选择。 他们三人围坐在废弃宅子的客厅里,沉默地吃着早餐,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云笛收拾好自己的背包,里面装着她认为必要的补给和工具。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独自一人上路将面临更多的挑战和未知,但她的心已经决定了方向。季兵和阿豪帮她检查了装备,确保她有足够的食物和水,以及一张粗略的地图。 “如果需要帮助,你知道怎么联系我们。”季兵送给云笛的地图里,他们所抵达的地方,用蓝笔画了一个粗粗的圈。 云笛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谢谢你们,也许,等找到丹丹,我就会去找你们。” 雨小了一点,云笛不想再等,她多一分钟都不愿意再等下去。 告别时,三人紧紧拥抱,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话语。 云笛转身,踏出了宅子的大门,走进了连绵不绝的雨中。 夏天的雨,十分清新,云笛的心也非常清新,不过她努力不让自己回头,她知道,她的身后,季兵和阿豪正看着她。 她知道,这将是一段孤独的旅程,但她的心中充满了对丹丹的思念和希望。 所以,她只能做这种选择。 雨幕中,云笛的身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在季兵和阿豪的视线中。他们知道,云笛已经踏上了寻找女儿的征途,而他们也将继续自己的路。在这个末日般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和希望而奋斗。 云笛的背影消失后,季兵和阿豪没有立即离开。他们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那片被雨水模糊了的远方,心中充满了对云笛的担忧和祝福。他们知道,云笛的旅程不会轻松,但她坚定的意志和对女儿的爱会成为她最强大的支撑。 季兵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转向阿豪,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我们也该准备出发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阿豪点了点头,他们收拾起自己的装备,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保没有遗漏任何重要的物品。 云笛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开始,一直不停地走到了下午时分。她的双腿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仿佛每一步都像是在沉重的泥潭中挣扎,但她依然不愿停下脚步。尽管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但她的意志却坚定如初,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驱使着她继续前行。 然而,在黄昏降临之前,她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安全度过夜晚的地方。 云笛没有携带任何计时设备,她只能看天色,她感觉到傍晚即将来临。 在野外,寻找一个合适的过夜地点是相当困难的,尤其是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她必须依靠自己的直觉和观察力找到一处过夜的地方。 天色渐暗之际,云笛这时注意到一个水文监测站,位于河堤下方的两间小屋。 尽管小屋的门已经缺失,显得有些破败不堪,但在这里过夜似乎并非不可能。总比露宿野外好得多,至少这里可以遮风挡雨,给她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庇护所。 云笛走进空房间,房间里除了灰尘多一些,还不算太脏,云笛也没有感到太多的不适。屋里只有一扇破门板,云笛准备用它来当作过夜的床,房间里实在太简陋,但至少这里可以让她暂时安顿下来。 云笛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找了一块门板坐了下来,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时光。她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脚,因为长时间的行走,双脚感到有些酸痛。 随后,她沿着一条斜坡,缓缓地走向了河堤。 尽管在这个末世之后,已经没有人再去维护这些基础设施,但河堤的工程依然显得非常坚固,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这时天已经完全放晴,夕阳出现。 河面宽阔无垠,浩浩荡荡地延伸至远方。微风吹拂而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波光粼粼,仿佛无数闪烁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云笛手握水壶,目光迷离地凝望着夕阳沉没的方向。 这幅景象如此美丽,以至于她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然而,一阵哭泣声打破了她的沉思,将她从那如痴如醉的凝视中拉回了现实。 第184章 害了丹丹的人竟然是她 四周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藏身的地方,幸运的是,从坡下传来哭泣声的人似乎并没有朝着这边走上来。 云笛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子,尽量不让自己暴露在任何可能被发现的视线中。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向河堤的下方望去,试图弄清楚那个哭泣声的来源。 坡下有几座坟。 云笛这才发现,坡下有几座新坟,只是坟头矮小,天色又暗,所以没有引起她的留意。坟头简陋,与周围荒芜的景象融为一体。 云笛继续观察,她看见一个身影蜷缩在其中一座坟前,那是一个穿着破旧衣物的女子,她的肩膀随着哭泣而颤抖。 云笛心中一紧,她知道,这个女子可能失去了她所爱的人。 云笛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安慰,但又担心自己的出现会打扰到女子的哀悼。最终,她决定静静地坐在河堤上,陪伴着这个陌生的女子,直到夜幕降临。 坟前的女子,并不知道云笛在默默地陪着她。 哭声会影响陌生人的情绪。 云笛心中涌现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她感到一种强烈的共鸣,仿佛那悲伤的哭泣声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 她想起了丹丹。 这位女士至少知道她为之哭泣的人身在何处,而她的丹丹,生死未卜,存于何方,又魂归何处,她却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云笛忍不住地轻轻抽泣起来。 “我会让她一家人陪葬,她和的孩子,她的丈夫,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是时间早晚的事,你耐心等待,这个仇,我必定要报。” 女人哭了许久,等悲伤减轻一些时,她终于停止哭声,用冷冷的语气说道。 而当女人开口,云笛浑身一震,这声音她很熟悉。 云笛的心跳加速,她努力地回想着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曾经在某个地方听过这个声音,但记忆模糊,一时间难以确定。 女人的声音中带着决绝和冷酷,透露出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云笛意识到,这个女人可能正计划着某种报复行动,而她所提到的“她和她的孩子,她的丈夫”,让云笛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间,云笛反应过来,这女人复仇的对象,正是云笛与丹丹啊。 女人是鹿俶,云笛曾经最依赖的人。 云笛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她不敢相信自己曾经信任的人会变成这样。 丹丹的失踪竟然与她有关。 云笛站起来,她向鹿俶奔去,而堤下的鹿俶这时也发现有人向她飞奔而来,借着薄暮看得出是个女人。 鹿俶没躲,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鹿俶已经猜出向她奔来的是谁。 云笛冲到鹿俶面前,气喘吁吁,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怒。 “是你?”云笛的声音颤抖着,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鹿俶面无表情地看着云笛,沉默了片刻后,终于开口:“云笛,你还是找到了这里。” “我没找你,我就在附近。”云笛回答。 “丹丹在哪里?”云笛又问。 云笛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她曾经视鹿俶为家人,而现在,这个曾经的家人却成了她最大的威胁。 “我哪知道。”鹿俶冷冷回答。 “为什么这么对我?丹丹呢?”云笛的声音几乎是在哀求,她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让她理解这一切的理由。 鹿俶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戏谑:“你以为你了解我吗?你想知道丹丹吗?可我哪里知道?” 云笛的心沉了下去,她意识到,这一切背后隐藏着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她需要知道真相,即使这真相可能会让她心碎。 “求你了,请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云笛的声音坚定起来,她准备面对最残酷的现实。 鹿俶深深地看了云笛一眼, “是我给丢了,后来我也去找过她,但她不见了,我不知道谁把她带走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你要去问刘伟业,我的儿子,是被他指使手下活活打死的,只因为死了一只奶牛,那只奶牛为丹丹提供了新鲜的牛奶,对了,还有你,你也曾喝过那新鲜的牛奶,不是吗?在基地,只有你们一家三口有资格享用那鲜牛奶。鲜牛奶好喝吗?那是我儿子的命换来的。” 云笛震惊地看着鹿俶,她丝毫不怀疑鹿俶的话,因为这确实符合刘伟业一贯的作法,对别的幸存者,他向来冷酷无情。 鹿俶深深地看了云笛一眼,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云笛,目光投向远处的黑暗。 “所以,你认为我还能和平时一样,忍受着失去儿子的痛苦,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去尽心尽力服侍你们一家三口吗?”鹿俶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愤怒,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和无力感。 云笛感到自己的心被紧紧揪住,她知道鹿俶所承受的痛苦是她无法想象的。她试图寻找一些安慰的话语,但在这个残酷的现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鹿俶。”云笛的声音颤抖着,她的眼中充满了同情和愧疚。“我真的很抱歉,我从未想过会是这样……” 鹿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背影显得孤独而坚强。云笛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弥补鹿俶失去儿子的痛苦。 然而,当云笛想到年幼的丹丹被鹿俶带离基地,遗弃在严寒的冰雪之中时,愤怒之情也涌上心头。 “你可以杀了我为你儿子偿命,也可以杀了刘伟业,可丹丹那么小,她那么信任你,她没做过伤害你的事,你为什么要捡她下手,你完全可以冲着我来啊。” “一报还一报不知道吗?我儿子,你女儿,这不很公平吗?”鹿俶转过身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云笛痛哭着坐在地上。 鹿俶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被复仇的火焰所掩盖。她继续说道:“为什么,我失去了我唯一的儿子,他之前那么优秀,末世之前,他的学习都是数一数二,如果不是末世,他的理想是做个航天工程师,末世之后,虽然他才十五,还没有成年,但他做什么事情都认真,他养牛的时候,担心牛会生病,天天都跟着牛一起睡觉,那么认真的一个孩子,牛的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末世里的动物大量灭绝,又不是他造成的,但刘伟业却把所有的责任怪罪到他的身上。我儿子死了,而你,云笛,你却还有你的女儿。我不能让我的儿子白白死去,我要让你们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鹿俶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儿子的思念和对云笛的怨恨,她的心已经被仇恨所占据,无法自拔。 云笛站起身,可她又飞快地跪倒在鹿俶脚前。 接着,云笛不停地磕着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磕。 她的额头撞向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 鹿俶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看见云笛的额头开始出血。 第185章 伤害她女儿的那个人自尽了 “即使你在我面前苦苦哀求,也无法改变我儿子无法归来的事实。至于你的女儿,我真的无法告诉你她的确切下落。我能向你透露的是,在我将她遗弃之后,我确实尝试回去寻找过她。然而,当我抵达那个地方时,她已经不见了。”尽管鹿俶的语气依旧冷漠,但她的心中还是轻微地涌起了一丝怜悯。 毕竟,云笛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伤害她和她儿子的是刘伟业,她痛苦的另一层原因是,她无法将恨意从云笛和丹丹这两个无辜者的身上抽离出来。 她带着仇恨,又带着强烈的自责,她很矛盾。 鹿俶的内心挣扎在她的言语中显露无疑,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无法挽回,但同时她也明白,云笛和她的女儿并不是她真正应该责怪的对象。 她继续说道:“我曾试图说服自己,把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在你们身上,但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我儿子的笑脸,想起他曾经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鹿俶的声音开始颤抖,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这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流露出情感。 “我恨这个世界,我恨刘伟业。”鹿俶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坚定,接着,她说出一个地点。 “ 希望你能在那里找到一些线索,我感觉她被人带走了,那孩子,谁都会喜欢她的,还有,她身的血,其实是我的,那天我自残了,血是我的。” 鹿俶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其中却蕴含着深深的无力和悔恨。她知道,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必须面对自己的过去,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云笛听着鹿俶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她明白,尽管鹿俶的行为令人难以原谅,但她的内心深处同样有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挣扎。 云笛决定,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继续寻找女儿,给这段悲剧画上一个句号。 她心中暗暗祈祷丹丹还活在这个世上,同时迫不及待前往鹿俶所说的方向。 想了想,她回到小屋里拿出了行囊。 “云笛。”鹿俶叫住了她。 “嗯。” “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云笛一愣,然后点点头,得知丹丹的失踪是鹿俶所为的同时,她早就猜出来,雨夜向她下手的,正是鹿俶。 每一刀都刺入她的胸口,然而每一刀都浅尝辄止,未能致命的原因在于她每次挥刀时的犹豫和放缓。 “已经没事了。”云笛回答,她头也不回的向着鹿俶提供的方向走去。 走出十来步的时候,云笛听到扑通一声,云笛回过头,夜色中,鹿俶倒在她儿子的坟前。 云笛跑回鹿俶的身边,她扶起鹿俶,却看见她双目紧闭。 鹿俶的胸口插着一把小刀。 云笛突然懂得,鹿俶来这里哭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告别人世。 云笛的心脏猛地一紧,她迅速检查鹿俶的脉搏和呼吸,发现她还有微弱的生命迹象。但看到鹿俶的伤口时,云笛顿时明白,鹿俶,已经没得救了。 鹿俶的手软绵绵地垂搭在身体两侧,她的口袋里滚出一盒罐头,大概是她儿子生前喜欢的红烧牛尾。 在鹿俶儿子的旧坟旁边,又增添了一座新坟。 云笛原本计划将鹿俶安放在坟前,不再过问任何事情,但当她想到这一切都是刘伟业一手造成的,她决定留下来。 深夜不适合做任何事,云笛在小屋里度过了一夜,不过这一夜她没怎么睡,毕竟小屋不远处,失去生命的鹿俶静静躺在地上,她的血流干了,她的眼睛还睁着。 云笛的心中充满了悲伤和痛苦,她无法忘记鹿俶的死,也无法原谅刘伟业的所作所为。 如今,她对鹿俶的怨恨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对刘伟业的憎恶。她走向河边,用清水洗净了脸上的血迹。尽管她的额头受了伤,云笛却并不介意。她曾经历过无数风浪,这点小伤对她来说微不足道。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小屋上时,云笛在小屋的屋后找到了挖掘工具。 一把铁铲,就像命运提前在这里准备好的一样。 她几乎花费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努力地挖出一个坑。 为了确保坑的大小完全符合她的要求,她甚至亲自躺进去试了试,确保一切都能按照她的计划顺利进行。 她希望这个坑足够大,能够让鹿俶安息,也希望这个坑足够深,能够让她的心灵得到一丝慰藉。 天气很热,云笛不停地抹着头上的汗水,感觉坑的大小差不多的时候,云笛这才停止挖坑。 死去的人,变得异常沉重,就像在世时没了的心愿,仍然顽固地留在这个身体之上,心思有多沉,躯体就有多么沉重。 云笛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将鹿俶拖进坑里。 云笛也跳进坑里,她细心地为鹿俶整理了仪容和衣着,随后将自己的一件衣物覆盖在鹿俶的脸上。 最终,她缓缓地拿起手中的铲子,一铲一铲地将泥土覆盖在鹿俶的身上。她的动作显得缓慢而庄重,仿佛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随着每一铲泥土洒在鹿俶的身上,云笛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的心中充满了对鹿俶的同情和对过往一切的深刻反思。 尽管鹿俶的行为最终导致了丹丹的失踪,但云笛心中明白,真正的始作俑者其实是刘伟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无奈,鹿俶也不例外。 云笛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对不起,她希望鹿俶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得到安宁和解脱。 完成这一切后,云笛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解脱。她知道,尽管她无法改变过去,但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为鹿俶和自己创造了一个体面的告别。她希望这个告别能够为鹿俶的灵魂带来平静,同时也为她自己带来一些心灵上的安慰。 红烧牛尾罐头,云笛将它放在鹿俶儿子的坟前。云笛从没见过鹿俶儿子长得是什么样子,可这个时候,她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少 年开心吃罐头的样子。 完成安葬后,云笛站在新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动身前往鹿俶告诉她的地点。 第186章 野蜂巢里的残留的蜜 一只鸟鸣叫着,从云笛的头顶掠过,划过湛蓝的天空,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 云笛站在那里,静静地感受着这只鸟儿的飞翔,她突然感觉到这只鸟的叫声异常熟悉,应该在不久前的某个时刻,她曾经听过这鸟儿的叫声。 末世的景象总是让人感到凄凉,曾经繁华的世界如今变得荒凉,鸟儿的身影也变得稀少。 末世中,幸存下来的鸟儿更是寥寥无几,它们同样找不到食物,当植物消失,鸟的食物的重要来源也同时失去了。 而它们在天空中飞翔的身影,对于那些幸存者来说,无异于飞在空中的食物。 在他们的眼中,这些鸟儿不再是自由的生灵,而是可以填饱肚子的猎物。 每当有鸟儿飞过,幸存者们总是会抬头仰望,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和对未来的不确定。 云笛却对这些鸟儿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感,她总觉得这些鸟儿的歌声中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美好时光,提醒着她不要忘记曾经的世界。她从没动过吃了这只鸟的念头。 云笛微微闭上眼睛,像聆听音乐一样,聆听着鸟儿的叫声,她在鸟儿的歌声中寻找到一丝丝的安慰。 尽管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少数鸟儿的存在,就像是大自然给予她的一个微弱的信号,告诉她,生命依然在顽强地延续着。 这一路上,尽管她的胃口很小吃不了多少,但食物还是消耗光了。 云笛寻找食物的经验,还是从阿豪和季兵那里学来的。 她在山坡下找到一个野蜂巢。 云笛小心翼翼地用石头敲开蜂巢,发现里面还有不少蜂蜜。她用手指蘸取了一些,尝了尝那甜中带苦的滋味。 遇到食物时,最先兴奋的就是饥饿的胃,她的胃兴奋的有了反应。 植物不再生长,蜜蜂们早就全部死去。 蜜巢边,有一些蜜蜂的遗体干瘪并残缺,它们用尽一生兢兢业业的工作,死的时候却没动一口那些能够救命的蜂蜜。 云笛叹息并快乐着。 她小心翼翼地将蜂巢里的蜜取出,确保不会掉落一滴。 蜜已经凝固,但那甜美的香气依然在空气中弥漫。云笛很清楚,这可能是她接下来几天唯一的食物了。 她将蜜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喝空了的饮用水瓶子里,蜂蜜虽然不能填饱肚子,但能保证她不会饿死。 这些残存的蜂蜜,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珍贵的食物。 刚刚装好蜂蜜,云笛不经意间抬头,目光落在了山坡上的一块大石上。 在那里,一只褐色的小鸟正蹲坐着,它的羽毛呈现出一种温暖的棕色,而双翼则带着一抹蓝灰色的光泽。 大概是只斑鸠。 云笛顿时意识到,刚才那悦耳的鸟鸣声正是从这只小鸟的喉咙里发出的。 小鸟静静地凝视着云笛,仿佛在用它那清澈的眼睛诉说着什么。它的嘴巴又微微张开,似乎又在渴望着什么。 云笛心中一动,她突然明白过来,这只小鸟和她一样,同样身陷饥饿之中。 云笛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空的罐头盒,向盒子里装入一些蜂蜜,再倒入一些清水进行稀释。 她轻轻地捧着罐头盒,缓缓地向小鸟走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以免惊扰到它。 小鸟似乎并不害怕,只是好奇地歪着头,用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云笛的一举一动。云笛轻轻地将罐头盒子放在石块上,然后慢慢地向后退去,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吓到这只可爱的小生命。 小鸟很谨慎,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飞了下来,落在了石块上。 它开始喝罐头盒里的蜂蜜水,那副模样显得既谨慎又满足。 云笛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了一丝温暖的感觉。她和它同样都处在恶劣的环境之中,但生命之间的相互帮助和关怀,让她感到了一丝希望和温暖。 “吃饱了,希望这顿饭,能够让你飞的更远。”几米之外,云笛轻柔地向小鸟传达着她的祝愿。 接着,她静坐在石块上,进行长时间地休憩。 她疲惫到极点的身体需要更长时间的恢复。 同时,她也格外珍惜与小鸟相处的时光,因为下一次的重逢,时间上充满了不确定性。 小鸟也在休息,终于,它在云笛的注视下,轻盈地从石块上飞起,朝着山的另一侧飞去。 云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只小鸟渐渐飞向远方,心中默默地为它祈祷,希望它能够安全地避开其他幸存者的视线,不再受到任何威胁。 在一堆倒塌的建筑物旁边,云笛意外地发现了一些曾经在夹缝中顽强生长的野生浆果。不过浆果已经变成了干瘪的果实,孤零零地挂在那些已经枯萎的枝条上。 云笛还是很乐观的摘下了干果。 野外的果子里,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阿豪曾经教过她,她仔细地辨认,最终确定这些是无毒的浆果,她完全可以放心地吃。 当夜幕降临,云笛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她还为自己搭建了一个用来过夜的床。尽管条件艰苦,但她终于学会了怎样照顾自己。 这些,也是阿豪教会给她的。 云笛之前读过哲学,曾经读过叔本华所说的,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能够自得其乐,感觉到万物皆备于我,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的拥有就在我身——这是构成幸福的最重要的内容。 这个时候,云笛才认识到,她只是读哲学,而阿豪是在使用着哲学。 除此之外,人的群居生活可被视为人与人相互之间的精神取暖,这类似于人们在寒冷的天气拥挤在一起以身体取暖。不过,自身具有非凡的思想热力的人,是不需要与别人拥挤在一块的。 而云笛,她似乎在学会与懂得,不必拥抱,自身也可以产生温暖。孤独中也能够找到自己的力量,学会如何在绝望中发现希望的火种。 她开始相信,即使没有外界的帮助,她也能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勇气,继续前行。 透过房顶的缝隙,她看见了夜空,末世里最美的就是星空了。 也是孤独幸存者最佳的慰藉。云笛微笑着,缓缓闭上双眼,她需要充分休息,以便第二天能有足够的体力支撑长时间的跋涉。 云笛闭上眼睛进入睡梦时,季兵也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季兵是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在云笛离开他们的第二天,季兵的脚疾就开始加速恶化。 第187章 梦中有所预感他的死亡 坏掉的脚,引起了坏疽。 云笛离开他们的第二天,他们也踏上路途。 傍晚时分,他们找到休息的地方,阿豪让季兵坐下休息一会儿,他去附近找水,当他找水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季兵已经倚着墙陷入了昏迷。 阿豪立刻检查季兵的伤势,发现他的脚部感染的更加严重,皮肤发黑,散发出恶臭。他们早就没有了用来治疗季兵症状的药物,阿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兵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阿豪试图给季兵喂水用来退烧。然而,季兵已经喝不下一滴水,他的喉咙口发出将死之际的咕哝声,仿佛在诉说着对生命的不舍和无奈。 夜深了,阿豪守在昏迷的季兵身边,希望季兵能够挺过这一关,第二天他会随着太阳的升起而醒来。 可季兵还是没能挺过来,深夜时分,在一片寂静中,他停止了呼吸。 阿豪感到无比的悲痛和无助,末世以来,相伴一路,是陪伴,也是帮助,季兵给他的帮助更多。 他紧紧地握着季兵的手,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 然而,生命已经悄然离去,阿豪只能默默地为季兵祈祷,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得到安宁。 那一个世界,应该不是末世吧。 云笛似乎有所感应,虽然她无从得知季兵的死讯,但在季兵死去当晚的梦里,她梦见了一块木板,上面隐隐刻着‘季兵’两个字。 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和记忆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感应却变得更加微妙与频繁。 也算是一种告别吧。 从梦里醒来之后,云笛回味很久,她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季兵大概不在这个人世上了,梦里刻着名字的木板,应该就是季兵的墓碑。 阿豪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像送走自己的父亲与叔伯一样,郑重地送走了季兵,他选了一处朝阳的山坡埋葬了季兵,又找来木板,给季兵的墓前竖了一个简单的墓碑。 上写:季兵之墓 阿豪静静地站在墓碑前,思绪万千。 尽管他与季兵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两人之间的友谊却胜似亲人。 阿豪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场景。 那是一个阴沉的下午,阿豪正独自一人走在荒凉的街道上,带着一包食物的他,突然被几个幸存者围住,他们手持棍棒冲向他,手中棍棒如同雨点般密集与无情地砸向他。 阿豪感到自己即将被打死,这时季兵出现了。 季兵毫不畏惧地冲上前去,凭借他的勇气和坚定,三拳两脚便将那些幸存者打得落荒而逃。 其实,季兵并不一定比那些幸存者更擅长打架,但他那股不怕死的气势,让他在这场打架中取得了胜利。 阿豪站在墓碑前,心中充满了对季兵的感激和怀念。 如果没有季兵的及时出现,自己可能早已成为那些幸存者手下的冤魂。 还有一次,因为实在太渴,他没听季兵的劝阻,忍不住喝了泥浆水,没过多久就上吐下泻。 季兵安顿好他之后去了最近的交易市场为他寻找药物。 可在那时,他们手中没有任何能够用来交易的物资,他们俩只剩下一瓶水,还是不怎么新鲜的水。 季兵假装手中拥有市场上最受欢迎的物资,等对方拿出他需要的药物时,季兵从对方手中抢过药品就跑。 他这行为犯了交易市场最大的忌讳,虽然他是为了救人,但末世交易市场的秩序,是不容打破的。 季兵深知自己的行为将会把自己推向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他非常清楚地知道交易市场的规则是何等的严格和苛刻。 任何违反市场规则的人,都会遭到无情的追捕和严厉的惩罚。尽管如此,季兵依然决定冒险一试,因为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季兵的身后,一群人正奋力追赶。在此之前,他拼命从这群人的围攻中逃脱,鲜血从他的头顶流淌下来,渗入眼睛,使得他的一只眼睛看到的世界都染上了血色。 从围殴中逃出的季兵不敢回头,他只能不断地向前奔跑,跑得气喘吁吁,几乎要窒息。幸运的是,追赶他的那群人并没有汽车或者自行车这样的交通工具,这使得他们在追捕过程中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季兵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不断地加速,努力地摆脱追捕者。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追逐,季兵成功地带着药物回到了阿豪的身边。 那瓶药物,第二次挽救了阿豪的生命。 在他们相伴的两年时光中,季兵至少数次拯救了阿豪。 凝视着那散发着泥土芬芳的新坟,阿豪心中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与哀愁。 他轻轻触摸着墓碑上刻着的字迹,仿佛能够捕捉到季兵的遗痕。 \"哥,清明时节,我会回来看望你。\"阿豪低声许诺。 在末世的荒芜中,是否仍有人记得并遵循那些文明时代的传统节气?阿豪相信,他会的。 他决定去寻找云笛,喜欢的人,就要勇敢地追随。 这也是季兵之前告诉过他的话。 云笛经过一番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那里并没有任何关于丹丹的线索。 然而,细心的云笛并没有放弃,她的眼睛在山脚下仔细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崖洞,那个隐蔽的出口被她敏锐的眼睛捕捉到了。 云笛开始攀登,尽管攀登的过程十分艰难,但她凭借着坚定的意志和毅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终抵达了那个崖洞。 当她进入崖洞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在春天到来之前,杨端他们带着像家人一样的山羊已经离开了这个山洞。 为了寻找一个适合播种的地方,赶在春天到来之前,他们就搬走了。 云笛环顾四周,发现崖洞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迹。 所有能带走的东西,杨端他们都带走了,那些无法带走的物品,无法为云笛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云笛失望地坐在洞里发了一会呆,然后她决定,在这山的附近继续一番寻找,不管怎样,她一定要打听到丹丹的消息。 她刚出崖洞,就看见山脚下有一个人正向山上而来。 那人影,她非常熟悉。 云笛惊喜地将手合在嘴边,她开心地大叫着:阿豪。 只不过,为什么只有阿豪自己,季兵呢?重逢的快乐,顿时被疑虑所浇熄。 第188章 在鬼市里没啥收获 “你觉得丹丹会在交易市场出现吗?”云笛忽然想到。毕竟那里应有尽有。 “这么小的孩子,谁会愿意交换呢?”阿豪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 他们暂时栖身于崖洞之中,准备下一步的找寻计划。 崖洞的环境还算宜人,只是动物的气味略重,洞口附近散落着不少羊粪。 杨端的羊,曾在那里一边探头探脑地望向洞外,一边排泄。那个位置是它的厕所。 尽管可能性不大,阿豪还是决定陪同云笛前往最近的交易市场。 即便丹丹不在那里,但那里往来的幸存者众多,或许能从他们那里获得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云笛一直珍藏着背包里的那瓶蜂蜜,她没舍得吃,这次正好可以用来交换一些粮食。 云笛已经很久没有品尝到美味的米饭了,但比起热腾腾、香气扑鼻的米饭,她更渴望得到丹丹的消息。 交易市场也是鬼市,几乎所有的交易点都不会选择在白天进行,仿佛形成了一种默契,白天是禁止交易的,只许在夜晚进行。 这给交易市场增添了一层神秘色彩,再加上许多交易者会刻意隐藏自己的面容,不是用厚重的帽子遮掩,就是戴上各种面纱,形态各异,什么稀奇古怪的人与事,还有用来交换的事物都有。 云笛戴上帽子与长度及胸的口罩。 她知道刘伟业和许多的交易市场都有联系,交易市场里,也有着大量的刘伟业用来交易的物资。 她可不想让刘伟业发现她出现在交易市场。 夜间,交易市场的灯如同鬼火,将来往的人照映的如同移动的鬼影。 云笛亦在场,她警觉地审视着那些朦胧的人影。这是一个奇特的所在,人们纷纷试图从这里获取一些仅限于这个聚集地的特殊资源,同时却又保持着极高的戒备。 没有小孩子的身影,这种特殊的地方很难见到小孩子的身影。 阿豪和云笛穿梭在人群中,他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这里的一切。 用来交易的蜂蜜,云笛难以用吆喝来进行交易推广,阿豪想了一个办法,他找到一张画有蜜蜂的海报,从海报上将蜜蜂的图片剪下来贴在瓶子身上,于是瓶子上的蜜蜂图案立刻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不过云笛来这地方本意并不是交易蜂蜜,她向看上去靠谱一些的摊主打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婴儿的失踪事件,但得到的都是摇头和遗憾的表情。 末世本来婴儿就很罕见,婴儿失踪这种事,更是极为罕见。 时间在云笛的焦虑中慢慢流逝,除了如愿用半瓶蜂蜜换来一些陈米,她毫无收获。 启明星升起,市场上的幸存者们仿佛畏惧光明的幽灵一般,纷纷散去。 看着不舍得离开的云笛,阿豪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示意他们该离开了。 天已微明,阿豪看见云笛的眼睛,满是失望,还有一些闪烁的泪光。 “事情哪能一次就成,咱们再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打听到什么了。”阿豪轻声劝道。虽然他很清楚在这种地方打听到孩子消息的可能微乎其微。 几天之后,阿豪和云笛寻找物资的时候,他们在河边遇到一只白鹳。 云笛顿时呆住。 她想起来,在她怀孕之前,也曾遇到过一只白鹳。 那时她身体很是虚弱,人又瘦到风吹即倒,刘伟业就带她去曾经的湿地公园散散步。 虽然绝大多数植物已经不再生长,但仅存的一些植物还剩有一点绿意,加上阳光又好,所以那一次的散步让她心情无比愉悦。 云笛记得,湿地公园的池水边,一只白鹳静静地站立着,它的出现仿佛是自然赐予她的一个好兆头。 然而,在那个时刻,她并没有将思绪转向孩子,而是满怀希望地认为世界将会变得更好,而不是每况愈下。 刘伟业却将白鹳的出现与孩子联系起来,他看着云笛,微笑着说道:“这简直就是鸟界的送子观音啊。” 云笛也轻轻地笑了笑,但她并不知道,回到基地没过多久,她因为头晕差点摔倒。刘伟业为她把脉,发现她的脉象中有两条。 这意味着云笛的身体里已经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 那时,她和刘伟业都相信,这个孩子将会是他们生命中的希望和光明。 如今,再次看到白鹳,云笛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感。她不知道这是否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仅仅是一个巧合。 “我怀孕前,也曾见过白鹤。”云笛对阿豪讲起往事。 “听说,白鹤是送子鸟。”阿豪也听过这个传说。 云笛轻轻点头,但她的脸色默然着。 如今再次见到白鹳,可是,丹丹已经不在身边了。 云笛感到一种深深的失落和孤独,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力量去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阿豪没有多说什么,在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是没用的,他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他们决定再换一家交易市场碰碰运气。 不过这一处交易市场相隔较远,他们需要徒步至少两天以上的时间。 云笛还是决意要去那里,要知道,希望总是在下一次,谁知道另一处交易市场里会不会事有转机呢。 对云笛的想法,阿豪从来都是支持的,云笛说出发,他立即转身去收拾路上的行李。 不过这一次他们并不顺利,进入九月,雨水多了起来,这一次他们在公路边缘遇到了洪水。 没想到公路上也会发这么大的洪水。 他们出发的时候,天色就阴沉的可怕,阿豪担心路上雨大又没有躲雨的地方,本想提议等天晴再动身。 可他看到云笛急不可待的神情,他还是选择了默默的支持。 他们在小雨中出发,虽然他们俩都穿了加厚的雨衣,可雨越来越大, 他们还是感到湿冷透骨,眼睛也被雨水打到无法睁开。 云笛步伐坚定,仿佛在告诉阿豪,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不会放弃。 阿豪转身,拉住云笛的手,两人在雨中艰难前行。 虽然很是辛苦,但阿豪却是感觉幸福的,能够和云笛在一起并肩而行,别说是下雨,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会感觉无比美妙与幸福。 不过阿豪同时感觉到,他们脚下的积存的雨水呈现出泥浆黄。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第189章 差点被油罐车罐体砸中 “咱们得往高坡处走。”阿豪顿时有个不好的感觉。 可放眼四周, 哪里有高坡呢?他们四周都是平坦的公路和稀疏的树林。 凭经验,阿豪感觉洪水即将抵达。 阿豪知道,如果洪水上涨,他们将无处可逃。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拉着云笛的手,加快了步伐,试图找到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地方。 雨势越来越大,积水瞬间到了他们的膝盖,他们几乎是在水中挣扎前行。 云笛虽然没有说话,但阿豪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和不安。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他们必须立刻改变方向,远离这片低洼地带。 阿豪开始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度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明明是中午,可天色暗如入夜,阿豪驱车行驶在空旷的公路上。 公路宛如贴地游动的黄龙,蜿蜒在茫茫原野之中,公路两旁的枯树在风中摇摆。 大自然显然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灾难。 阿豪加快了脚步,试图尽快找到一个避险的港湾。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山洪如猛兽般奔腾而下,带着泥土和石块,迅速占据了公路。 洪水肆虐,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阿豪惊恐万分,他将云笛抱起,放在公路旁电线杆旁的水泥墩上,水泥墩有一米半高,阿豪希望这水泥墩能够救云笛一命。 “你快点上来。”云笛大喊着,她刚想伸出手去拉阿豪一把,可她脚下一滑,差点从水泥墩上掉下来。 “抱紧柱子。”阿豪大声吼道。 阿豪发现他已经无法站稳身子,汹涌的洪水已经在他的腰部,在他把云笛抱到水泥墩之前,洪水还在他的大腿根那里。 水涨的实在太快了。 阿豪紧紧抓住电线杆,用尽全力将自己往上拉,试图找到一个立足点。 他的手在冰冷的金属上滑动,每一次努力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的手不知何时受伤了,血正在向外涌。 云笛水泥墩上焦急地伸出一只手,试图帮助他,但这力量太微小,洪水的力量又太强大,阿豪几乎无法抵抗。 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流失,洪水的冰冷和冲击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暴雨的捶打与洪水的冲击中,阿豪的意识开始模糊,他身上所有的气力都已经用光。 他身上所有的温度都被洪水冲刷干净,他挣扎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但残留的意识告诉他,如果放手,他和云笛都将被无情的洪水吞没。 想到云笛,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身体向上挺,试图找到电线杆上的一个支撑点。 他的手指在电杆上划过,终于抓住了一根突出的螺栓。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往上拉,每上升一点,都像是在和死神搏斗。 云笛在水泥墩上紧张地注视着,她的心跳与洪水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她知道,如果阿豪失败了,她也将无法独自存活。 阿豪的每一次挣扎都显得如此艰难,但他的意志却异常坚定,他不能放弃,为了云笛,也为了自己。 公路以及周边的一切原有景色,都被洪水所吞没。 云笛眯着眼睛,雨水灌进了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里似乎进了泥沙,疼痛不已。 她看见远处有个庞然大物正在顺着洪水向他们这个方向涌来。 但天色昏沉,她看不清是什么。 等庞然大物再近一些,云笛惊恐地发现,那巨大的物体是油罐车的罐体,它在洪流中奔突而来,朝着他们的方向,随时可能撞向他们所在的水泥墩。 云笛的心跳加速,恐惧和无助让她几乎无法思考该怎么办。 她知道,如果油罐车撞过来,他们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这根本就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试图大声呼喊阿豪,但她的声音被暴雨和洪水的咆哮声淹没。 阿豪在水中的挣扎变得更加艰难,他几乎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屈的光芒。 他不能让云笛失望,他必须坚持下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量,试图将自己拉向更高的位置。 他知道,只要能够到水泥墩,他就有可能获救。 罐体近在眼前,阿豪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他终于抓住了水泥墩的边缘,他的手指几乎失去了知觉,但还是紧紧地扣住了那救命的支点。 他的身体在洪流中摇摆,但他的意志如同磐石般坚定。 云笛看到阿豪终于抓住了水泥墩,心中涌起了一丝希望,她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她努力地伸出手,试图帮助阿豪稳定身体,同时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越来越近的油罐车。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是永恒。 在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阿豪的腿终于从湍急的洪水中抽离出来,他将腿搭上水泥墩,身体向上一提,终于,他从洪水中翻到了水泥墩上。 于此同时,房子一般大的罐体随着水流轰然撞向水泥墩。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水泥墩剧烈震动,云笛几乎要失去平衡。 油罐车的罐体在撞击后反弹,开始在洪水中打转。 阿豪和云笛紧紧抓住水泥墩,努力不让自己被甩入水中。 云笛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知道,如果油罐车再次撞击,他们将无处可逃。 在紧张的对峙中,阿豪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云笛拉到自己身边,两人背靠背紧贴着水泥墩,尽量减少被撞击的面积。他们的眼神交汇,无需言语,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决绝和坚持。 油罐车在洪水中旋转着,似乎随时都可能再次撞向他们,但幸运的是,它最终被水流带离了他们的位置。 随着油罐车的远去,云笛和阿豪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他们知道危险并未完全解除。 果然,暴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雨更大了。 无数个雨滴一起在天空嘶吼,汇聚的声音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阿豪紧紧抓住了云笛的手,就算逃生无望,他也要紧紧抓住云笛的手。 洪水,漫上了水泥墩。 远处,洪水如巨浪般翻滚,水中有车辆在翻滚。四野混沌,水位迅速上涨,整个世界都被洪水淹没。 末日洪水世界。 天神提醒乌特纳庇什延大洪水将会来临,洪水要把犯有罪恶的人类全部冲洗干净,并且吩咐乌特纳庇什延搭建一艘大船,然后带领自己的家人和一些善良的手艺人逃难。 乌特纳庇什延按照天神的吩咐做了,躲过了洪水灾难。 当洪水消退以后,大船也停在了一个山顶,从此乌特纳庇什延带领着活下来的人开始了新的生活,在这里也创造了新的人类。 也就是说,那一场灭绝人类的洪水,足足有山顶那么高。 阿豪凝视着云笛,无奈地苦笑。 这连绵的雨势和肆虐的洪水,若持续不断,恐怕真的会涨至山顶那般高度。 然而,他与云笛并无大船可供避难,以逃脱这场灾难。 洪水,已经淹没了水泥墩一尺多高。 第190章 被水冲来的树干击中腹部 “阿豪,咱们该向这个世界说再见了。”云笛的手在剧烈颤抖。 她的声音同样在颤抖。 阿豪紧握着云笛的手,尽管心中充满了绝望,但他还是试图安慰她:“别怕,我们在一起,就算和世界再见,我们也在一起,我在你的身边。” 听到’我在你的身边’这句话,云笛的手,颤抖的不再那么剧烈了。 话语的作用,有时能够超越一切。 他们彼此对视,眼中都闪烁着对生的渴望和对未来的不确定。尽管知道逃生的希望渺茫,他们还是紧紧相依,不愿放弃任何一线生机。 阿豪脱下身上的衣服,他用两件衣服打成一个结,然后用衣服将云笛和柱子紧绑在一起,这样云笛也许能够扛住接下来的洪水的冲击。 这激流的力量实在太大,就连罐体都像一个小玩具一样在洪流中无助起伏,别说是体重只有八十多斤的云笛了。 阿豪用尽全力将云笛固定好后,他环顾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逃生路径。 然而,四周除了水声和飘来木头的碰撞声,什么也没有。 “阿豪,以前我曾经有过想要死去的念头,但现在,我真的不想再死了。”云笛一边哭泣,一边大声地向阿豪倾诉着自己的心声。 “傻瓜,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死去的。”阿豪的声音虽然响亮,但却充满了温柔和坚定。 然而,此时洪水已经淹没了他们的小腿,而且情况还在不断恶化。 如果洪水继续上涨,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完全淹没。 仿佛老天爷真的听到了云笛的心声,尽管这个世界如此之大,她的声音如此微弱,但奇迹般地,老天似乎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 雨势开始减弱,这一点变得越来越明显。 洪水将云笛冲击的无法站稳,如果不是将她绑在电线杆上,她早就被洪水冲走。 阿豪紧紧抱住云笛,洪水中两个人的重量胜过一个人的力量。 紧紧相拥之时,他们勇气与心跳,在这一刻似乎同步了。 云笛的泪水混合着雨水,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阿豪紧紧地抱着她,尽管他们被洪水围困,但两人的心却从未如此贴近。 虽然雨小多了,但洪水继续向上涨,已经漫到云笛腰的位置。 冲击力无疑更为强大。 一根粗壮的树干被湍急的水流冲刷而下,当阿豪注意到它时,那树干已经近在眼前。 阿豪迅速反应,用尽全力挡在云笛前方,避免了她遭受撞击的可能。 小水桶般粗的树干,撞在阿豪身上,阿豪腹部经此一撞,巨大撞击造成的疼痛,让阿豪瞬间失去了意识,他松开了手,倒在洪水中。 阿豪被洪水带走了,他消失在云笛的视线里。 天渐渐亮了,但是云笛无法看清洪水将阿豪带到了哪里。 云笛流着眼泪,却毫无办法。 好在洪水没有继续上涨,想到阿豪之前为她所做的种种努力。 云笛将杆子抱得更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云笛的体力逐渐耗尽,她开始感到寒冷和饥饿,但她不敢松手,不敢放弃。 她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阿豪的名字,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 洪水没有之前那样汹涌,但依然在无情地冲刷着她的身体。 雨停了,洪水也像累了一般,虽然没有消退,但不再冲击云笛的身体。 泡在洪水中的云笛,思绪飘向了过去,她回忆起和阿豪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一直都是阿豪在默默付出的,哪怕她的任性与错误,阿豪都会默默支持她。 如果这次不是她坚持立即动身前往二角线的交易市场,他们也不会遭遇这场洪水。 云笛很困,但她不敢睡,生怕睡着后会掉进水中,绑在身上的衣服已经松垮,她睡着的话,衣服可能会滑落,让她失去最后的保护。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试图保持清醒。 可是越是想保持清醒,头脑就越混沌。 她甚至出现了幻觉,她听到一群鸭子欢快的,嘎嘎的叫声,可她四周哪来的鸭子呢。 她又听到有人在唱歌,接着就是火车拉汽笛的呜呜声。 还有救护车也呜哇呜哇的开近了。 可哪里有救护车呢? 乱七八糟的幻觉也出现了,她看见有人拉着人力车在马路上奔跑,看车夫的装扮,像是民国时期。 云笛的意识开始模糊,她感到自己正逐渐失去对现实的感知。 不过她感觉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其实也蛮好,起码能够让她不那么孤独无助。 于是她努力地想要抓住那些幻觉中的声音,希望它们能够带给她一些力量。 鸭子的叫,与狗的笑都可以,民国车夫,能不能载她一程呢?她实在太累了,她快要抱不动杆子了...... 然而,幻觉中的场景开始变得越来越不真实,她看到的街道和人物都变得扭曲,像是被水波纹扭曲的影像。 云笛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心跳也越来越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和死神搏斗。她的意志力在与自然的抗争中被考验到了极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可能,她的坚持时间仅剩下一秒。 她从来没有这般的困过,眼皮沉重如铅,她无法睁开她的眼睛。 那就闭上眼睛吧,在睡死中死去。 云笛打算放弃了,她太累了,不想再做无用的抗争了。 突然间,云笛感到一股力量在她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她。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在水中挣扎着向她靠近,是阿豪!他竟然回来了,尽管浑身湿透,满身伤痕,但他竟然奇迹般地游回到她的身边,他笑着,他竟然战胜了洪水。 阿豪重新爬回到水泥墩上,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云笛的手,他的声音微弱但充满力量:“我说过不会丢下你的。” 云笛笑着,可瞬间阿豪又消失了。 第192章 洪水中的别墅孤岛 原来还是幻觉。 云笛流下无助的眼泪,她心里认识到,阿豪不可能回来了,他已经死了。 云笛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她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实。 她闭上眼睛,不再挣扎,任由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 在最后的时刻,她仿佛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歌声,那是她曾听过的,阿豪在路上唱过的歌,歌声温柔而遥远,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应该是阿豪的灵魂吧?! 云笛的心灵得到了一丝慰藉,她感到自己不再孤单,仿佛阿豪的灵魂就在她身边,陪伴着她走向生命的尽头。 一定是,一定的阿豪的灵魂来接她了。 在那无尽的黑暗中,云笛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重担,她的呼吸变得平缓,心跳也逐渐停止,她的心灵和身体都得到了解脱。 她松开了抱着柱子的手。 云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不在水里,她用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在一条小船上。 像是一艘快艇。 船上还有两个年轻人,他们救下了坠入洪水中的云笛。 云笛感到一阵迷茫,她试图回忆起发生的一切,但记忆如同被洪水冲刷过一般,模糊不清。她只记得阿豪没有了。 小船在不再奔流的积水中缓缓前行,阳光透过云层,天已经晴了。 “你醒了。”其中一个年轻人注意到了她的动静,转过头来关切地说道。 云笛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另一个年轻人扶云笛坐起,解释道:“我们看到你从上游漂下来,情况很危险。幸运的是,我们及时把你救上了船。” “有,有水吗,我渴......”云笛用嘶哑的声音轻声问。 “什么都冲走了,再坚持一下,咱们肯定能找到可以饮用的水。”年轻人抱歉地对云笛说道。 云笛点点头,她十分理解眼下他们的处境。 云笛所带的一切物品,也尽数被洪水冲走,包括她的半瓶蜂蜜,还有丹丹的小被子。 她在这场公路洪水中失去了一切。 她静静地躺在船上,既节省了体力,也在恢复精力。 随着洪水逐渐退去,原本被汹涌的水流淹没的公路旁的护栏也逐渐显露出来。 杨泽一边操控着船只,一边向同伴报告着这一情况。 杨泽十分懊恼,他叹息着说:“无论洪水是早退还是晚退,对我们来说都已经太迟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在洪水来临之前,他们正忙碌于田间劳作。他们的田地位于山脚下的一片农舍后面,那里是他们耕作的地方。 除了田地和他俩,还有一只名叫小帅的羊,是他们的心头之爱。 春天的时候杨端和杨泽经历了一场没有食物的危机,即便那样,他们也没有像之前养小帅时打算的那样吃掉它,而是选择了继续养这只家人一样的存在。 他们对小帅的感情,已经超越了食物的层面,它成为了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尽管在饥饿的威胁下,他们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保护着小帅。 这场一连下了几天的雨让他们很是担心。 连绵不断的雨水不断倾泻而下,而且势头越来越猛,这让他们对田里的庄稼充满了担忧。 在这个末世般的环境中,农作物能够正常生长简直是一个奇迹,也是他们的幸运。然而,这场越来越大的暴雨,却有可能毁掉这一切。 他们拿起铁锹,急忙走向已经被雨水淹没的田地。他们努力地挖掘排水沟,希望能够及时排出积水,保护庄稼。 但雨水的积聚速度远远超过了他们挖掘的速度,这让他们感到无比焦虑和担心。 “如果这雨再继续下下去,这些庄稼都会被淹死的。”杨泽忧心忡忡地说。 “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庄稼不像人,人可以转移,但庄稼却无法转移。”杨端无奈地回应道。 杨端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场大雨要毁了他们。 不过,大雨只是一个开端。 接下来的山洪才可怕。 从山上冲下来的黄泥土,用势不可挡,携带着巨大的力量和破坏力,冲向了他们辛苦耕作的田地。 杨端和同伴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积雨未退,洪水抵达,激流中庄稼被连根拔起,冲的一棵不剩。 心血和希望,似乎在这一刻被无情地冲刷得一干二净。 杨端站在雨中,心中充满了无力和愤怒,庄稼转瞬间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们连惋惜的时间都没有了,更多的黄泥土从他们脚下冲刷过去,这可不是雨水,泥流中夹裹的石头土块撞在他们的脚面与脚腕上,痛楚让他们反应过来,再不住高处跑,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山上是不能去的了,末世前的山上有草木,根部固定了土壤,末世之后草木皆不再生长,土壤暴露,又经过连日的暴雨,山体已经变得松软,随时都有滑坡的危险。 他们只能选择向村庄里最高的建筑跑去,尽管那里也面临着被洪水淹没的风险,但他们实在没有了更好的选择。 他们记得村中有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由一位归乡的商人所建。 那座建筑是村中唯一的一座三层楼,它不仅华丽高大,而且坚固,是村中唯一可能在洪水中幸存的建筑。 他们迅速地穿过泥泞的街道,躲避着不断从山上滚落的石块和泥土,终于到达了那座建筑的门前。 大门半开,末世幸存者们不知进去翻找过多少遍,他们得以顺利冲进去。 泥土的洪水跟在他们脚面后一涌而入,他们顺着台阶向楼上跑去,这里,可能是他们唯一的避难所了。 他们到达了别墅的顶层,迅速检查过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后,杨端他们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他们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全,洪水随时可能上涨,漫到三楼的可能,不是没有。 他们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只见整个村庄已经沦为一片汪洋,大部分房屋已被洪水吞噬。仅有几座建筑的屋顶露出水面。这场雨、这场山洪以及眼前的洪水,灾害的严重程度超出了他们最初的预期。 虽然很清楚别墅里的食物早就被搜寻一空,但他们还是怀着一毕侥幸在建筑内进行彻底的搜索,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物资。 果不其然,他们面临着食物和饮用水的短缺。在这种没有任何粮食和饮水的情况下,他们必须坚持到洪水退去。 不过,他们在阁楼中意外地发现了一艘快艇。 这让他们感到惊讶,房主究竟是怎样将快艇吊升到三层楼之上的呢? 有钱人的行为让他们无法理解,毕竟村庄里是没有开快艇的地方,村里唯一一条小河只够灌溉农田,开快艇是不可能的。 携带着泥沙和碎石的洪水在短短几分钟内迅速涌进了别墅的二楼。 别墅仿佛在顽强地抵抗着洪水的猛烈冲击,仿佛在用尽全力支撑着这个家。 整个别墅在洪水的持续冲击下开始微微颤抖,仿佛连房子本身也在为这种突如其来的灾难感到恐惧。 地板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吱声,仿佛在诉说着它的痛苦和不安。 他们在心中暗暗祈求,希望这栋别墅能够挺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洪灾,能够继续为他们提供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面对这场灾难,他们无处可去,更无处可逃,所有的希望和寄托都寄托在这栋房子上。他们只能紧紧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支撑点,祈祷着别墅能够坚持下去,能够在这场洪水中屹立不倒。 “也不知道小帅怎样了?”蹲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不断上涨的洪水,不安的杨泽想起了小帅。 他们出门去田地前喂饱了小帅。 担心小帅跑出来,他们还体贴的关好了院门。 小帅已经被洪水吞没了吧,杨泽烦恼极了,似乎羊是不会游泳的,它们只会攀爬,但院子里最高的位置,也只是院墙,看这洪水的高度,他们住地的院墙早就被淹没了。 想到这里,杨泽烦恼的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别墅的院墙坍塌了,本来就巨大的,洪水的呼啸中,又传巨大的,院墙倒塌的闷响。地在震颤,让杨端他们以为这别墅也要随之倒塌了。 第193章 救了孩子的亲妈 别墅似乎在剧烈地摇晃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这并非是杨端的错觉,事实确实如此。 别墅正在经历着剧烈的摇动,洪水的冲击力,已经达到了足以撼动它的程度。 二楼的窗户在洪水的猛烈冲击下被无情地冲走了,杨端紧紧地抓住了楼梯的护栏,仿佛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如果这栋别墅真的倒塌了,他俩将毫无生还的希望。 在这一刻,他们的心跳与洪水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成为了这场灾难的伴奏。 恐惧和绝望在他们的心中不断蔓延,如同洪水一般吞噬着他们的理智和勇气。 转机终于出现了,洪水不再向上漫延。 杨泽已经露出紧张汗水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地笑。 “看,不再上涨了。”杨泽扭头对杨端说道。 杨端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他的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窗外的洪水。 洪水虽然暂时停止上涨,但情况依然十分危急。 别墅的结构可能已经受损,任何进一步的冲击都可能导致整个建筑的崩塌。 “等水再落一点,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杨端有种不好的感觉,这别墅撑不了多久,刚才的摇晃实在太严重。 杨端的视线回到三楼半的窗台上,落地窗台的玻璃,在杨端看来就是一个逃生口。 “砸碎它。”杨端说,“然后把快艇推出去。” 工具间里有现成的铁锤,杨泽迅速地抓起一把铁锤,用尽全力向玻璃窗砸去。 随着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玻璃碎片向四面八方飞散,很快,玻璃窗便破裂出一个足够大的缺口。 利用工具,两人合力将快艇推向缺口。 “准备好了吗?”杨端问,他的声音很大,不然洪水的流动声会吞没他的声音。 杨泽点了点头,两人一起用力,将快艇推入了汹涌的洪流之中。 快艇刚一接触到水面,便被洪水的力量迅速带走,但幸运的是,它并没有立即被冲走,而是被灌木们挺举起来,似乎在等着杨端他们。 别墅猛然一抖,应该是其中一角在洪水中出现了坍塌。 不能再等了。 杨端迅速跳上快艇,抓紧了船舷。杨泽掉进了水里,好在杨端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抓上了快艇。 洪水的冲击力让快艇剧烈摇晃,但他们还是努力保持住平衡。 没有燃油,就算发动机是完好的也无法启动。 但有船桨和求生圈等求生工具。 快艇不时有漂浮的杂物撞击着船体,发出沉闷的响声,杨端他们用尽全力划桨,试图让快艇避开那些最危险的区域。 水流似乎不再那么急了,快艇也渐渐稳当下来。 尽管如此,他们仍需保持警惕。 洪水的流速和流向可能随时发生改变。杨端与杨泽交替划桨,以确保体力的均衡分配。他们仿佛置身于一片黄色的汪洋之中,四周尽是无边的黄色波涛。 而不远处,三层半的别墅终于轰然倒塌,它已经尽力了,将杨端他们呵护到它的最后一刻。 “如果这别墅的主人还在世,假如他是老头,我要认他当干爹,如果他和我差不多大,我要和他拜把子。”杨泽动情地说,这是他唯一表达感情的方式。 水势已趋于平静,仿佛刚刚平息了一场怒涛,现在正静静地休息,或是蓄势待发,准备迎接下一次的汹涌。 杨端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利用这个机会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区域。 尽管水势看似平缓,但水流的力量依然不可小觑。他们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终于将快艇划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 杨端环顾四周,寻找着可能的逃生路线。 可是,四周没有可能的避难所或安全地带。 他们必须时刻注意不要让快艇撞上隐藏在水面下的障碍物。 用不了多久,夜色就会降临,当周围变得越来越暗,他们在黑暗中的漂泊航行将更加危险。 他们决定往公路那边的方向碰碰运气,毕竟那边公共设施多一些。 在之之前,他们划到住地看了看情况,心里希望能够遇到侥幸生还的小帅。 然而,当他们到达现场后,却感到更加失望。他们的羊静静地躺在水中,腹部膨胀,四肢朝上,显然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杨泽抹了一把眼泪,他像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 “说不定,他是地球上的最后一只羊,它死了,羊就灭绝了。”杨泽挥洒着眼泪说道。 “还有咱们种的庄稼,它们全都没有了。”杨端喃喃并绝望地说道。 他们向着公路的方向划去,快接近公路那边的时候,他们看见水里飘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虽然不知道这女子是生是死,但他们决定立即上前查看一下。 云笛还活着,只是呛水昏迷,心跳也很微弱。 水势趋于平稳,云笛得以顺水而下,没过多久,迎面遇到了杨端他们的船。 这场洪水,能活下来就属于奇迹了。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发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可以让他们暂时登岸。 他们收集了雨水,一番过滤和煮沸,总算有能够饮用的水了。 云笛一口气喝了大量的水,她渴坏了,哭泣也带走她身体里大量的水分。 “别的地方,也是这样吗?”云笛向给她递水的杨端问道。 “谁知道呢,现在的天气情况,都是只知自己所在地,别的地方,没人知道是什么样子,也没人会关心。” “没有了天气预报,我们的羊和农作物都淹死了。”杨泽又想起了他的羊。 “有天气预报咱们也逃脱不了这次灾难。”杨端无情地说道。 云笛很惊讶地看向杨泽,末世里最难一见的农作物和羊,他们竟然都有。 看来他们不是一般人。 “羊?你们还有羊啊。”云笛问。 “山下捡到的,实属运气好。”杨端回答。 山下,捡,还能捡到这个..... 云笛顿时睁大了眼睛,她站起来,走到杨端面前问道:“那么,你们捡过一个婴儿吗?她只有那么大,就在冬天,当时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有个孩子被丢在了山脚下面。” 说的同时,云笛还用手比划着孩子的个头。 其实每个婴儿都是差不多大小的。 “你丢的?”杨端的反应快一点,他看了一眼杨泽,然后反问。 “我是孩子的妈妈,我的孩子被人偷走了,然后丢在了山下。”云笛语气飞快地回答,她紧紧盯着杨端的脸,想从中看到她想要的答案。 杨端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同情。“我们没有捡到过婴儿,” 他轻声说道,“那场大雪之后,我们只找到了一些羊和一些农作物的种子。” 云笛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希望。“那你们知道山下还有其他人吗?”她急切地追问。 杨泽和杨端对视一眼,虽然不忍心打破她的希望,但杨端还是回答:“我们没有遇到过其他人,” “冬天被丢在山下实在太不幸了,但她很可能像我们一样幸存下来。”杨泽安慰道。 “你回去找过她?”杨端问。 “丢下她的人又回去找过,但没有找到。”云笛失落地回答道。 “那么她肯定是被别的幸存者带走了,每个人都会对一个婴儿动恻隐之心,有幸存者带走而且抚养了她。”杨端也安慰道。 云笛点了点头,她失望极了。 每次失望到极点的时候,她都会坐在角落里,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不这样做,她会感觉到无法再坚持下去。 杨端和杨泽很清楚他们为什么没有说实话。 第194章 绝不能说出实情 他们意识到这个女人是谁了, 他们还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戳了一个马蜂窝,这个麻烦的大窟窿,如果说实话,可能需要付出太多去补平。 而不说出实情假装不知,则是绕开了这个窟窿,从此这个深坑是和他们无关的事了。 看到云笛如此难过,杨泽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味,不过,他还是决定不告诉云笛那孩子的去向。 除了是为了避免麻烦,招来刘伟业的报复,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和杨端都坚信,这孩子应该和正直的人在一起生活,而不是和刘伟业那个魔头一起生活。 那么只能对不起云笛了。 但他们的坚持与选择也是出于正义之举,毕竟,这孩子跟着刘伟业,说不定会培养出一个新小魔头。 他们听说过刘伟业小儿子的种种暴行,以及他对幸存者们所做的残忍行为,万一再培养出一个小女魔头,未来幸存者们的日子更是不好过了。 隐瞒这个孩子的去处,或许能阻止一个潜在的威胁,为未来带来一线希望呢。 而且他们深信,这个孩子,会被琪琪培养成一个好人。 但毕竟眼前的云笛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并且虽然她是刘伟业的女人,但看起来很和善,修养也很好的样子,他们对云笛怀有一种伦理上的歉疚,不管他们有多少正当的理由,从伦理的角度来看,孩子与母亲共同生活才是恰当的。 因此这个时候,他们并不想和云笛有过多的相处与交集,而是希望洪水再退去一些之后,他们立即和云笛分道扬镳,各行各路,这样才不会给他们招来麻烦,他们的麻烦事实在太多了,绝不能再多出一些。 为了不过多对话而暴露自己, 杨端和杨泽心照不宣开始假装很忙的样子,杨端仔细地检查救生艇,等水退去,他们就要和这艘末世方舟一样的救命恩船告别了。 他感觉有点恋恋不舍。 接着,杨端在救生艇的水密柜里发现了一些水和水果混合口味的能量胶。 杨端发出一声欢呼,这可以为他们快速补充体能,这场洪水早就将他们的能量消耗殆尽。 能量胶里还有饼干,唯独一块的,樱花形状的,粉红色的饼干。 这让杨端又感受到天意两个字。 什么都是天意。 末世是,他们能够活下来也是,孩子的去向也是,眼前的这枚樱花形状的饼干也是。 这屋主准备逃生食品的时候,为什么会在这些能量胶里放入一块樱花饼干呢? 杨端猜想,也许是买来时,卖主所送的一块吧;也许是屋主为家里的女眷准备的,女人都喜欢这些粉色的,看上去很美的小食品,哪怕不可口,但也要可爱。 不是嘛,他杨端也是曾经有过女朋友的人,他的女友就是如此,末世之前,他们恋爱时,有一家茶点的口感让他深感厌恶,但女友喜欢,因为茶点做的好看。 因此每次去消费,女友负责买与拍照打卡发朋友圈,他要像一头不情愿的猪一样吃下那些难吃的茶点,毕竟每次都是他争着付款,他不想浪费。 不过,他还记得女友曾说过,食物不仅仅是用来满足口腹之欲,更是情感和审美的一种表达。 想起这话,他感慨万千,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就好了,他再是讨厌那些难吃的茶点,也会带着幸福感在女友面前吃光那些茶点。 也许,这枚樱花形状的饼干,正是屋主对家人的一份情感寄托,一种生活品质和情感温暖的微小存在。 杨端走到云笛面前,他将樱花饼干递给了云笛。 “希望你喜欢这个。”杨端说。 云笛接过饼干,她抬起头,感激地看着杨端。 “谢谢你,这很难得,它很美!”云笛礼貌地说道。 云笛的神情让杨端想起了生命留在了疫病初起的那一年。 接下来的计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云笛计划等待洪水退去后,再开始寻找阿豪,哪怕阿豪死了,她也要找到阿豪的遗体。 杨泽则打算留在村庄,试图重新点燃对生活的希望。 至于杨端,他计划前往二角线交易市场,在那里寻找工作机会。 他得知交易市场正在招聘跑腿员,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极具吸引力。 在末世想找份能够换来食物的工作简直太难了,但还是存在少数拥有大量物资的富人,需要跑腿员来帮助他们完成一些事务。 末世,富人的定义,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富人不再仅仅是指那些拥有大量金钱和财富的人,而是那些拥有大量罐头、食物和其他生存必需品的人。 这些物资成为衡量一个人财富和地位的新标准。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交易变得异常危险和复杂。 为了减少自身的风险,有钱人往往会雇佣送货员来完成这些危险的任务。 这些送货员在交易过程中承担着巨大的风险,而有钱人则可以安全地待在他们的避难所中,丝毫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无论什么时代,有钱人在任何时候都是相似的,他们为了保护自己,对于他人的生死漠不关心。 对于送货员来说,每一次外出都是一次生死考验。他们为了换取一些基本的食物,如几盒罐头或者几斤米面,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去完成任务。 每一次,他们从货主那里得到的报酬,仍然是以食物的形式支付的。 工作充满了巨大的风险。 送货员们经常面临着失踪或者被伤害的危险。 因为他们携带的食物太过诱人,足以让那些饥饿的人们不惜一切代价去铤而走险。 杨端很清楚,但他还是决定尝试做这份工作。 他需要食物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同时也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告诉自己,只要小心行事,或许能够平安无事。 在这个末世的混乱中,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 杨端,只是这些挣扎者中的一个缩影。 “可是你也听说过送货员的生涯通常都很短暂,做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消失不见,要么知道的事情太多,要么就是被人所害。”杨泽认为这是一个送命活。 只是听到送货员这三个字,他都觉得恐怖无比。 他们之前寻找食物的过程中,就遇到过一个刚刚被害死的送货员,看到他身边空空的,被撕扯坏的背囊他们就知道,这个幸存者的身份极可能是一个送货员,他携带的货物都被抢走了,更糟糕的是,他的生命也消失了。 “不冒险,哪来的食物呢,你也知道,接下来食物越来越难找了。”经过这一场洪水,杨端更是下定了决心。 杨泽恋恋不舍地看着杨端,他知道,他们分别的时候终于到来了。 第195章 黄泥浆里的双向奔赴 在第二天渐渐退去,这一次,他们过了各怀各自心事的一夜。 杨泽梦见了那个孩子。 冰天雪地里,那个孩子露出她的小手臂,雪很大,他奔向孩子,却每走一步都会向后打滑两步,无论怎样着急与努力,他都无法向孩子靠近半步,而且还越离越远。 再过一会儿,孩子就会冻死了。 他急得大叫一声:“她快要死了......” 杨泽醒了过来,他不能确保自己喊出了那句话。 或者只是在梦境里喊出了那句话。 他心虚地看向云笛,月光很亮,他看见云笛闭着眼睛似乎睡熟了。 但也可能是装睡呢,杨泽还是很心虚,他又盯着云笛看了几分钟,云笛还睡着,呼吸均匀,看上去不像装睡。 她可能没听到他喊出的那句话吧。 杨泽出了一头的冷汗,心虚是能够让一个人大量出冷汗的。 月光洒在救生艇上三人的面庞上,只有月亮,才能洞察出他们脸上那些微妙的痕迹,这些痕迹,不属于宁静睡眠的范畴。 天刚放亮,三人醒来。 放眼望去,遍地黄土,每一步都将走得异常艰难。 洪水已经耽误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如今不能再选择停等待。 三人互道珍重,互赠祝福,并公平分配了剩余的能量胶。随后,大家按照各自既定的计划,朝着不同的方向迈步前行。 洪水退去后留下的淤泥,几乎覆盖了整个地面,每一步都深陷其中,仿佛在泥泞中挣扎。 整个世界都像是被黄泥所包围,房屋,枯死的树,荒原,公路...... 行走了很久,杨端找到一处高地开始休息。 他掏出口袋里的能量胶准备补充体能。 不过他掏出的却是一块樱花饼干。 杨端明白过来,这是云笛在临别时偷偷放进他的衣袋里的。 因为他选择的方向最为凶险,所以,这算是分别的祝福吧。 他将樱花饼干重新放回到口袋里,他不打算吃掉它,除非到了即将饿死的地步。 云笛很幸运,她露出惊喜的笑,她看到远处的,那只巨大的油罐,差点袭击他们成功的那只罐体,它被泥浆所包裹,显得格外显眼。 而阿豪,正坐在罐体之上。 他也看到远方正在向他走来的云笛。 阿豪从罐体上跳下来。 云笛向他奔跑而去。 她想到过很多种可能,但唯一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和阿豪重逢。 当时,那个罐体,被一排枯死的水杉树牢牢卡住,否则它还会继续随洪水漂流。 阿豪被水流也冲向罐体,碰撞让他清醒,他奋力挣扎,先攀爬到树上,发现罐体被卡得相当牢固,于是他再次回到罐体上。 阿豪检查一遍自己的身体,身体多处受伤,腹部传来持续的疼痛,爬树的时候,大腿又添了新伤,被一根树枝刺中,他忍痛拔掉树枝,血哗哗流了出来,他撕烂自己的衬衫,简单地包扎了伤口。 他的体力也已耗尽,所以只能在罐体上等待。 他非常担心云笛的安全,并对即将面对的未知感到恐惧。幸运的是,雨逐渐停了下来,洪流也开始减弱。 可洪流肆虐的荒芜之地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他在罐体上过了一夜,睡的难以踏实,他不时被恶梦惊醒,或者是被饥渴所唤醒,要么就是被冻醒。 但他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他在等,等洪水退去,他要回到水泥墩那里寻找云笛。 无论云笛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她。 两个人抱着同样的信念,所以才会在这茫茫的,泥浆的荒野里走对方向,才会这么快的相遇。 云笛和阿豪紧紧相拥。 接着云笛掏出口袋里的能量胶。 “快吃,你一定饿坏了。” “这倒是,感觉方圆几百里,除了黄泥,没有能吃的东西。”阿豪笑着说道。 “还去二角线鬼市?”稍作休息,阿豪问云笛。 末世里哪里还有具体的方向,云笛的选择就是他的方向。 “对的,而且,我怀疑......” 云笛将杨端和杨泽救了她的整个过程说给阿豪听。 “你怀疑他们和丹丹失踪有关?”阿豪问。 确实可能,太过巧合,而且他们所描述的场景与丹丹失踪的地点如此一致,这绝非偶然。 云笛点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是的,我怀疑他们可能与丹丹的失踪有关,甚至可能知道一些关于这一切的秘密。”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出现的地方,和丹丹失踪的地方完全吻合,他们捡到了种子和活着的羊,但却说从没见过在那个地方同时出现的丹丹,难道这不可疑吗?”云笛分析道。 “而且,我听到他做梦时喊了一句,他快要冻死了,他说的一定是丹丹,不是别人。”说到这里,云笛露出幽怨的神情。 她总是感觉杨端和杨泽对她隐瞒了什么,虽然他们救了她的命,而且直到分别,对她一直都很不错,但她还是觉得杨端和杨泽对她没说出实话。 阿豪听完云笛的分析,眉头紧锁,他开始思考其中的关联性。 确实,他心中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云笛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么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将会变得极其复杂和艰难。他们不仅要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还要时刻保持警惕,防范可能出现的阴谋和危险。 阿豪明白,他们所面临的不仅仅是自然的挑战,还有人心的险恶。 但他接受这个挑战。 “那么,我们就按照你的计划行事,前往二角线。你提到的杨端在那里活动,或许他在那里的原因,与丹丹有着某种联系。如果真的如你所猜想的那样,丹丹跟交易鬼市有关系,那么他当然会对你的询问极力否认。”阿豪也开始抱有怀疑的态度。 “嗯。”云笛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云笛的心中还是充满了矛盾。她既感激杨端和杨泽曾经救过她的命,又对他们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她也能够理解,在这个末世的环境下,人性的复杂和道德的模糊,每个人都有可能为了生存而做出难以预料的选择。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与他们有关,她也不能完全排除他们只是在混乱中尽力求生的可能性。 但每当她想到那个可怜的丹丹,那个在她离开时还不到一岁的孩子,云笛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苦。 为了揭开真相,为了找到丹丹,云笛知道自己必须前往二角线。她必须去那里,寻找线索,解开这个谜团。 她是母亲,不能让无辜的孩子继续处于危险之中。她必须勇敢地面对这一切,无论前方的路有多么艰难。 “如果找到了丹丹,咱们仨,去你所说的地方。”云笛感激地看着阿豪,一直以来处处帮助她,迁就她的阿豪,这个帅气的,比她还小五岁,但脸上有种超出他这个年龄刚毅与自信的阿豪。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对他心生情愫。 她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阿豪学会了收拾自己,他的背包里有了剃须刀,原来,男人也会为了悦己者而容。 第196章 鬼市的送货员们 每个鬼市,都有一个固定的区域是只向送货员开放的。 杨端早就打听过,所以来到二角线的时候,一身黄泥的杨端来不及收拾一下自己就坐到了送货员的西角。 那里有一些破烂的沙发椅可供他们休息歇脚。运气好的话,还有慷慨的,拥有大量物资的幸存者提供一些清洁的水。 杨端这天运气不错,他来到二角线的时候,洪水刚刚过去两日,有一个王姓的幸存者提供了一些草料煮成的汤对送货员们无偿发放。 二角线处于高地,所以没有被那些恶心人的黄泥所掩盖,只不过人比平时少了许多,不仅是送货员,就连交易者也很少。 稀稀落落的交易者与稀稀落落的交易品。 杨端喝下一口防疫汤,这味道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他喝进嘴里的第一口,几乎要呕吐出来。 杨端提醒自己,喝这汤药是为避开洪水之后可能出现的瘟疫,又不是请他喝酒,还挑三拣四的,于是他屏住呼吸,一口气喝下大半碗。 在鬼市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极有可能会有种子社区的熟面孔出现。 杨端坐在一张破旧的,吱嘎作响随时有可能散架的圈椅上,警惕地左右环视,他必须保持一定的警觉,万一有种子社区的人出现,他立即溜走以防被抓获。 需要防范的人实在太多。 在这种充满危险的环境中,任何一次微小的疏忽都可能引发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这时杨端注意到一个穿着破旧衣装的男子。 这个男子似乎在四处寻找着什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和焦虑。 不过,他只是在送货员中寻找,而他的样子,并不像一个需要送货员帮他完成运送任务的货主。 杨端警觉地盯着这个男人,心中充满了疑惑。 男人走向他们,他向送货员打听一个名叫姜于柱的男人。 有经验的送货员都摇摇头,表示不认识这个人。 杨端虽然是新来的,但他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于是他也跟着摇摇头。 “这伙计被吞了吧。”一个送货员突然说道。 \"吞\"是送货员之间的术语,指的是私吞货物后逃逸的行为。 不过这种行为后果很严重,不管货多货少,或者贵重与否,吞货这种行为往往以生命为代价。 因此,很少有送货员会采取这样的行动,而是倾向于坚守诚信,将货物安全送达后,再领取事先商定好的食物作为报酬。 而\"被吞\"则意味着在途中遭遇其他幸存者的袭击或伤害而失踪。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寻找姜于柱的男人走后,有一掉了两颗门牙的送货员这才开口说道:“这个姓姜的,就不该接这个活。送些吃的喝的,也不至于送掉性命,他接的活是带回种子,这得有多少人盯上他啊。” “种子?哪里还有真正的种子?” “他这种子可不一般,听说是原始麦种,古代传下来的,是麦种的祖宗。” “吹牛吧,古代传下来的种子还能出芽?” “说是这样说,如果这些种子真的能发芽,那可就值大钱了,那可是救世人命的宝贝。” “不过,这年头,谁还信这种事呢?”另一个送货员插话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杨端却陷入了沉思,他感觉,这个姜于柱的失踪可能与种子有关,而这些种子,或许真的有着不同寻常的价值。 他决定要弄清楚这一切,也许这会是他改变命运的契机。 想着,听着,不知不觉间杨端就陷入在这话题里。 杨端手中的一次性塑料杯里还剩下一点防疫汤,因为支起耳朵听得认真,他倒不觉得这草药难喝了,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呷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喝着甘饴,而不是苦涩的草药。 无论何时何世,吃瓜群众都是认真与浑然忘我的。 “那绝对是有啊!咱们河南隋唐时期那个超级大粮仓——含嘉仓,里面的种子竟然还能发芽,真是神奇!古人在建造粮仓方面可真是高手在民间,技术高超得不得了。他们特别会挑地儿,专门选了洛阳当地的黄土来建仓,这黄土干燥的时候硬得跟石头似的,一旦湿润了又软得跟橡皮泥一样。工人们就利用这个特性,把含嘉仓建成了上窄下宽的形状。建造的时候,他们还在底部烧火,把黄土烤得干干的,让原本潮乎乎的粮仓变得干燥又炎热。烤完之后,他们又用桐油和碎炭渣混成的粘合剂涂在仓底,这样一来,含嘉仓就更加牢固了。所以啊,含嘉仓的防潮效果简直一流,里面的种子就算放上一千年,也能发芽呢!” “这么长寿的种子?放到现在种下去,估计也不会发芽,现在的地,种什么都不发芽,可能不是种子的事,是地的原因。”有人猜测。 几乎所有的种子都不再发芽,这个问题,一直都有幸存者在努力努力解决,毕竟剩下的食物很有限,但种子不再发芽的话,幸存者们很快就会消耗光所剩不多的食物,幸存者们将会从这个地球上彻底灭亡。 “别泄气。”又有送货员参与到聊天里,“种子历经千年不死,后世的希望也许就它们身上,历史上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我曾听说秘鲁的安第斯山脉,考古学家发现了保存了数千年的马铃薯种子,它们在适当的条件下依然能够发芽生长。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即使是古老的种子,也有可能重新赋予它们生命,不,应该说它经历了数千年的等待,就是为了解救人类的生命。” “如果不是这场洪水摧毁了我种下的小麦,用不了多久,就应该能够丰收了。”杨端遗憾地说。 说完这话,他就感觉不妥,众人的眼光都投向他。 毕竟没有几个幸存者能够拥有这种体验。 杨端心里感觉不妙,他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出去,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种子社区的所知道。 末世以来虽然大家都是不择手段的活着,但毕竟偷盗种子这种事,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你是哪里得来的种子?”果然,有人向杨端问道。 第197章 第一天就遇到一个大活 就像一个拥有了十座金矿的金主,在旷野遇到活不下去的亡命之徒, 那语气里绝对没有善意。 那一双双眼神首先杀了过来。 杨端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这些种子是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捡来的,不过洪水将它们全部冲走了。”杨端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他不得不回答。 他四周的人,有的私语,有人露出怀疑神色,有人面露好奇,也有人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在这个末世的背景下,一粒能够生长的种子,其价值不亚于黄金。 杨端知道,他必须小心处理这个情况,否则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无法预料的麻烦。 没人接过杨端的话,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这时一个长着一张洗脚盆般大脸的男人走到他们中间。 他的目光扫视一圈,然后落在杨端的身上。 “有个任务,需要一周时间完成,报酬丰厚,接受吗?”他开口问杨端。 雇主们总是这样,仿佛置身于奴隶市场,态度傲慢,颐指气使。 即便需要三年时间,这时杨端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迫切希望摆脱当前的环境。 时间越久,他越是感觉这些送货员都不是善茬。 “去哪里?” “嘉砌古粮仓,你带着一个人过去,他知道去那里要带回什么,不过,这家伙可不怎么听说,你一路上要看好他,他跑了,你就不可能找到那个地方,你需要带上他找到种子,然后带着种子回来。” “那活不简单,说实话,我是第一次做送货员这种活,小活还行,你这活,太大,我做不了。” “就是找你样的新人,找老人我还信不过,你能做就去,不能做就算了。” 杨端沉默了片刻,他深知这可能是他摆脱困境的唯一机会,但同时他也清楚,这任务背后隐藏的风险。 “那,报酬怎么算的?”杨端虽然刚接触这一行,但他都打听过送货流程,接到订单先谈好报酬。 “够你三个月的生活所需。” 听到三个月的所需,杨端只思索了两秒,然后回答:“我接受。” 男人点了点头,似乎对杨端的决定并不感到意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递给杨端。“这是路线图,你和他明天一早就出发,明天一早我把人送到这里。” “你不怕我路上看不住他,他跑了怎么办?” “他跑了,你的麻烦就大了,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对吧,不然你不会来这里等活。”男人笑笑,他的笑令杨端感觉到一阵寒意。 杨端接过地图,仔细地研究起来。这地方他去过,上中学时,学校包了大巴车带他们去那里参观。那里是一处古代用来屯粮的古仓,不过当时他觉得那里很无聊,不过感觉在那里捉迷藏应该很过瘾。 没想到,末世里又要去那里一趟,而这一趟,是为了他的肚皮的需要。 他算了算,如果这次跑腿一切顺利的话,等他拿到了三个月所需的食物,那么他就将一个月的份量送给杨泽。 也不知道杨泽过得怎样了。 “还有,那个人,他并非自愿吧,他,好看管吗?”杨端想把这个问题先问个清楚,如果是个他无法摆平的人,那么这个任务他就算他接下来,也注定不会顺利,还有可能会失败。 “他要是自愿的话,这活还能轮到你头上?”那人笑笑,他的笑容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而没有收回去,这让杨端更加感觉到这人笑容的可怕。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笑容。 “他确实是个麻烦的家伙,不过你放心,你手段比他更强烈,就能确保他不逃走。”男人继续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酷。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了,后果自负。” 杨端点点头,他明白这次任务的危险性,但他问这么多,并不是想打退堂鼓, 是想了解的更清楚一些,为了生存,他别无选择。 男人满意地拍了拍杨端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留下杨端和那群盯着他们看的送货员,昏暗的房间里,杨端手中紧握着那张通往未知的路线图。 明天,他就要开启他的第一次送货生涯了。 这个夜晚,他打算就在鬼市里过。 天明之前鬼市就散去了,就像黎明前的雾气一般,但那只是人与货物的散去,鬼市里那些用来摆摊的陈设都留在原地。 天气热了,睡在哪里都一样,杨端打算找两张椅子拼在一起睡一晚,养足精神很重要。 交易的人们本来就不多,到了后半夜,已经散去的差不多了。 杨端吃下他带来的能量胶,又拖来两把椅子对拼一起,他躺在椅子上,看着棚顶的光,棚顶破坏不堪,但能够看见星光。 他一时睡不着,就在心里给明天的路途先做一个大概的计划。 他必须确保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 他更要保证那个人无法逃脱,不然的话,他不仅会失去这次难得的机会,还可能面临更大的危险。 “我会尽我所能,确保他不会逃跑。我会带着他找到种子,然后拿回我的报酬。”杨端对自己坚定地说,但他的声音里,还是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 “嘉砌,嘉砌......”看着星光,杨端喃喃地说道。 他想起中学时代,他们去嘉砌的那天情景,好像很久远,好像又没有多远,他回忆起他和同学在那里不认真参加,而是打打闹闹时的笑声。 那一天他的背包里还带着很好吃的小面包,还有可乐,黄油小面包,一个有巴掌那么大,每一个小面包都是独立包装的,他带了好几个,自己吃不了,又送给同学两个。 那黄油小面包可真是香啊。 杨端咽了一口口水,他的肚子咕咕地叫着。 老天就像听到杨端肚子在抱怨,于是杨端的肚子上啪地一声落下一包压缩饼干。 杨端惊得一下子坐起身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人,他都没有留意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的。 第198章 还是有个团队更保险一些 “吓我一跳,有什么事情吗?”杨端询问道。 棚子边缘悬挂着一盏太阳能灯,尽管光线微弱,杨端还是辨认出了来者的身份。他对这个人有些记忆。 “他不常说话,但每次开口都很有份量,显然他在送货员这个行当里已经摸爬滚打了一段时间。” “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找你。”那人的声音暗哑,仿佛潜入洞穴进行偷袭的士兵在被对方以烟雾驱逐之后发出的嗓音。 嗓音带着烟熏般质感的男人,被别的送货员称作娘舅。 这显然不是他的真实姓名,而是旁人给他的一个绰号。 而这个称呼的由来,似乎无人知晓。 娘舅的出现让杨端感到意外,但更让他好奇的是,娘舅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找到他。 要么是帮他解决问题,要么就是给他增加问题的。 但杨端从不把事往好处想,因为他坚信,想的越美,失望就会越狠。 “恕我直言,你接不住这趟活。”娘舅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杨端倒没生气,但他想问清楚。 他明白娘舅的话中之意。 送货员是做的是刀头舐血的生计,每一个任务,都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和挑战。他虽然渴望成功,但更清楚自己必须对这些潜在的风险保持警惕。 “有经验的人,也不一定能够胜任这趟活。”娘舅回答。 “但我必须试一试。” 娘舅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杨端,仿佛在评估他的决心和能力。 稍作停顿后,舅舅开口说道:“你独自一人前往无疑是凶多吉少,不如这样,你分给我一半的物资,我再带上几个人,但我们只索取你一半的物资,这样我们才能确保顺利完成这次任务。” “真像你说的那样凶险?按你这么说,雇主应该来找你,或者找其他有经验的送货员,他为什么要选我?”杨端说出他的疑惑。 “你什么都不知道,无知者无畏,用你这一点。雇主正是看中了你的无知。”停顿一下,娘舅又补充,“在某些情况下,无知反而是一种优势,因为它不会让你被过去的失败所束缚。而经验丰富的送货员可能会因为以往的经验而产生预判,反而可能成为他们的障碍。” 杨端沉默了,他开始思考娘舅的话。确实,他对于即将面临的任务一无所知,但也许正是这种无知让他能够更加灵活地应对未知的挑战。 但他很快意识到,什么狗屁灵活,无什么无知无畏,他需要的,或许应该是接受帮助,而不是一味地坚持独自面对。 其实,他对这趟出行并没有多大的自信,直觉已经告诉了他。 娘舅来得正是时候。 毕竟,在这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世界里,有时候合作比单打独斗更为重要。 “这样我们至少能有个照应。”娘舅继续说道,他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杨端看着娘舅,他选择相信娘舅说的是实话。 送货员的路途充满未知,尤其是那些看似简单却暗藏杀机的任务。他曾经听说过,有些送货任务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而那些送货员往往成了牺牲品。 “我接受,”杨端开口确定。 “还有谁?”杨端又问。 “算上我,还有另外四个人,你肯定会问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因为在你之前,有送货员接受取种任务,他们都死了。” “他们,他们是几个人?” “两个。” 杨端心里咯噔一下,这一点他才知道,他可不希望自己成为第三个。 “姜于柱,他,又是第几个?”杨端想起有人来找过这个人,姜于柱跑腿的活也同样是取种子,原来他们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在你前面,第二个。” “来找他的人是谁?” “应该是他大哥吧,看年龄像,如今这个年头,也只有手足之间会去寻找失踪的亲人,不过,他永远不可能再见到这个弟弟了。”娘舅用肯定的语气说。 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 “明天咱们要一起带着的那个人,他跟姜于柱一起过吗?” “那倒没有。”娘舅拉了张椅子坐下来,“他是自己去的,和你一样,他相信自己能够完成,结果有去无回,明天跟着你的那个人,他是研究古仓的研究员,他熟悉那里的情况,为了保证这次去有收获,所以这个研究员是刚找到的。” “可他并不情愿。”杨端说。 “这个世界哪还有情愿做的事呢?大家都如此,被天意逼的快要活不下去,还要被身边的人逼着做不情愿的事,你接这个活,难道是出于真正的情愿吗?” “也算是,我需要那些食物。”杨端回答。 这时他的肚子又大声叫起来,这次声音长而幽怨。 杨端用嘴咬开饼干包装袋,他大口大口吃起来。 娘舅将手中的水递给杨端,杨端犹豫一下是否能够喝,不过他很快再次选择相信娘舅,他接过仅剩几口水的矿泉水瓶,一仰脖子,将瓶中的水全部灌进肚子里。 他饥渴的时间太久了。 “看你的样子,真是没有一点存货了,好消息是明天雇主会给你带一些路上用的食物,坏消息是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古仓那里,好几伙人都在打那里的主意,惹到他们任何一方,都是会惹上大麻烦的。” “明白了。”杨端响亮的回答。 吃下食物的身体就是好,连声音都变得洪亮起来。 “明天我们出发前,我会给你介绍其他队员,”娘舅继续说,“他们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我们需要团结一致,才能在古仓的活动中生存下来。” 杨端感到一丝安心,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他开始想象与这些陌生人的合作。 “雇主,他会同意你们的加入吗?” “任务给过你,他需要的只是他想要的结果。”娘舅肯定地说。 “快休息吧,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该亮了。”娘舅站起身。 杨端看着娘舅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勇气。 相信陌生人,是极其危险的事,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你可以把他看成替你驮行李的驴,马,或者骡子什么的。”雇主将一个年龄不到四十岁的中青年男子推到杨端面前并介绍说。 这种介绍方式当然引起男子的不满,他斜着眼睛看着雇主,一脸不服的样子。 他的身上背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包,看样子装了很多物品。 “再这样看人,我还得抽你。”雇主抬手佯装要打这男子。 可手刚抬起来,他看见几个人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几个人都背了包,看起来打算长途跋涉的样子。 雇主收回了他的手:“你找帮手了?” 杨端用冷静的神情看着雇主并点点头。 “还懂得带帮手,看来你已经学会了如何在危险中寻找伙伴。”雇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你知道这趟任务不简单。”杨端直白的说道。 “如今哪还有简单的事,说清楚,你路上的口粮都在这个人的包里,但你找的帮手的口粮,我可不负责,十日之后,老时间,老地点,还在这里见。” “知道了。”杨端回答。 这时他看见娘舅带来的那几个人里,有一个人正傻乎乎地看着他微笑呢。 第199章 好喝的鸭子汤啊 “你认识我吗?”杨端向他询问。 那人听后,露出微笑,用手捏着自己的耳朵,向下用力地拉扯。 他人高马大,可他的笑容却显得像个没有一点心眼的。 “小心点,别拉掉了,否则就成了无耳怪。”娘舅严厉地斥责道。 雇主好奇地观察着这位揪着耳朵微笑的壮汉,说道:“第一次见到带着个傻子来送货的。” “那我弟。”大个头身边的一个壮汉不悦地说道。 雇主笑笑,接着又向杨端叮嘱几句,这才离开,他才犯不着惹这几个人呢。 送货员里,没有几个是好脾气。 他们既是送货员,同时也有可能是清扫者,清扫者都是一些不择手段的人。 他们彼此简单介绍后,便立刻启程前往嘉砌古粮仓。 天气不错,除了洪水退后留在地面的一层黄泥有些异味之外,阳光明媚,使得这路程显得不那么沉闷。 杨端注意到,新加入的帮手虽然外表看起来憨厚,但行动间透露出一种不言而喻的机警和敏捷。 他们一行人沿着被洪水冲刷过的道路前行,路上不时可以看到被冲毁的桥梁和被连根拔起的树木,有时他们不得不绕道而行。 低洼地的淤泥很快就散发出浓浓的恶臭味,那些淤泥里面什么都有,如果能够航拍的话,就会发现这些淤泥就像是大地的伤疤,洪水肆虐的痕迹是未愈的伤。 杨端和新帮手在淤泥中艰难前行,脚上的鞋袜已经进了淤泥,每走一步都会打滑,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努力尝试找到最稳固的落脚点。 王百顺脸色阴沉着,杨端的眼神不时地要落在王百顺的身上,提防着一眼看不住就跑掉了。 只有王百顺才能带着他们找到嘉砌古粮仓的原种。 王百顺是嘉砌古粮仓前的一名工作人员,与其他工作人员不同的是,他家几代人都在嘉砌古粮仓工作。 他对通往存放原种的古仓的路径了如指掌。这座古仓从不对外开放,即便是内部人员,也只有少数研究人员能够进入。 王百顺是少数能够进入原种古仓的管理人员之一。 不幸的是,末世之后,没有了工作与收入,因为偷窃物资,他被物资持有人抓住后,不得不以寻找原种作为偷窃的代价。 不过,他接着就意识到,所谓的偷盗的这顶帽子,其实是物资持有人在他饥饿之时给他设下的一个圈套。 一路上,王百顺都是闷闷不乐的,尽管内心非常抵触,但他也不得不配合着小队的速度,向着嘉砌古粮仓前行。 他曾试图逃跑,却未能成功,被追回了。末世激发了这些幸存者在捕猎时展现出的野兽般的敏捷。 他像一只逃跑未遂的兔子被抓了回来,只不过他没被剥皮,但也挨了一顿毒打。那顿毒打差点要了他的命,他被罚三天不许吃饭,毒打没要他的命,但挨饿却让他屈服了,他用祈求的语气要对方给他一口吃的,直到对方将一口剩下的食物丢在他的脸上,他感激涕零地将食物一口塞在嘴里。那一次他屈服了。 然而,灵魂深处总是充满了不甘与挣扎。 人之所以成为人类,最令人痛心疾首的现象之一便是某些人对另一些人的奴役与压迫。尽管处于末世,但在百顺的灵魂深处,自由和平等的光辉仍在微弱地闪烁,仿佛在无声地抗议着这不公的现实。 休息的时候,杨端看着王百顺坐在路边的石块上,没有主动与表示时,杨端忍不住了。 “背包打开,我看看。” 王百顺仍是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但不得不打开他脚边那只鼓鼓囊囊的背包。 杨端走到背包前,看了一眼,又下手翻出几样看看,有午餐肉。 杨端眼睛一亮,他至少有大半年没见过午餐肉了。 尽管杨端对午餐肉的出现感到惊喜,但他的心思很快又回到了任务上。 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为了找到嘉砌古粮仓的原种,他要防着被动接受任务的王百顺。 杨端又仔细地检查了背包里的其他物品,确认这些食物足够他和王百顺十天所需。 打开罐头,杨端吃掉一多半的午餐肉,王百顺的眼神一直看向远处的荒凉与死寂,他的眼神也是荒凉与死寂的。 不过杨端还是发现,王百顺的眼神偶尔会趁着他不留神的时候,瞟向他手中的午餐肉罐头。 杨端走向王百顺,将剩余的罐头递到他面前。 王百顺稍作犹豫,还是接过杨端递来的罐头。 他手无寸铁,而杨端已经收回了那把用来开启罐头和切割午餐肉的小刀。 因此,王百顺只能用食指代替刀具,将手指抠出的午餐肉送入口中,像个原始人一样。 他吃得十分匆忙,不到两分钟,甚至可能只有一分多钟,便将剩余的午餐肉一扫而光。 杨端并不是刻意想羞辱他,这一举动,意在让王百顺明白自己的地位。 他们之间并非平等,王百顺实际上处于被杨端监管的状态。 虽然出发前就约定过各吃各自的食物。 可是看到杨端和王百顺吃午餐肉罐头时,阿尼还是向他们投来羡慕的眼神。 阿尼盯着杨端蠕动的嘴,这让他的哥哥不得不动手将他的头扭了过去。 没多时,阿尼又将头转过来。固执的大脑袋让杨端觉得好好笑。 阿尼还一脸讨好的看着杨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想让杨端分他一口。 不过杨端假装没看见,既然是约定过的,食物又那么珍贵,当然得按约定执行。 杨端毫无同情心的吃着,他看到阿尼的眼神从渴望变成了失望。 尽管阿尼一开始感到有些失望,但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杨端在享用完午餐肉之后,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小袋饼干,这小包装的饼干里面只有几块,他毫不犹豫地递给了阿尼。 阿尼接过饼干,他那粗大的手指迅速地撕开了饼干袋,仿佛那薄薄的袋子在他手中就像一张纸一样脆弱。 吃到饼干,阿尼的脸上重新绽放出了满足的笑容。 几块小饼干只能稍微满足一下他的饥饿感,阿尼开始津津有味地舔着手指,他的手指上还残留着饼干上那一层美味的芝士粉。 阿尼他们那伙人竟然还带着一口锅。 休息的时候,他们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行军部队一样,开始忙碌地埋锅造饭,以便在接下来的赶路中能够填饱肚子。 阿尼的哥哥负责煮饭,娘舅年纪稍大,不像年轻人那样精力充沛,他趁着烧水煮饭的空闲时间,在地上铺了一张薄毯,躺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杨端瞥了一眼,他看到阿尼的哥哥将半片真空包装的鸭子放进锅里开始煮。 连同水和鸭子一起煮了一会儿,锅里散发出的鸭汤香气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垂涎欲滴。 真会吃,杨端心想。 煮鸭汤的时候,阿尼就一心一意坐在锅边看着半片鸭在锅中沸腾着。 阿尼的哥哥熟练地调整着火候,确保鸭子能够煮得恰到好处。他不时地用筷子轻轻戳一下鸭肉,检查其熟透的程度。随着鸭肉逐渐变得酥软,锅中的汤汁也变得越来越浓郁,散发出的香味让人难以抗拒。 半片早就过了期的盐水卤鸭,竟然被这人做出了美味。 杨端感觉这真是不可思议,这两人的大块头不是白长的,在吃的方面,一定没少下功夫。 阿尼的哥哥将煮好的鸭子捞出锅,小心翼翼地撕成小块,然后分给每个人。每个人享受着这顿饭,没有人说话,只有锅里偶尔传来的水泡破裂声和咀嚼食物的声音。 饭后,阿尼的娘舅收拾起锅碗瓢盆,杨端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地整理,心中对这个小团队的默契和效率感到敬佩。 他们虽然不是亲人,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比亲人还要紧密。 不过,这和他杨端的关系并不大,他们只是合作者,并且那鸭子汤人家也没分他半滴。 第200章 大个头的心还是挺软的 他们继续行进,杨端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得不时回头,目光不时地扫过四周,恨不得脑后勺都长着一双眼睛。 没办法,每一步都可能是生与死的分界线,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随着他们逐渐接近嘉砌古粮仓,周围的景象也变得更加荒凉。曾经肥沃的农田现在被枯死的杂草和灌木占据,曾经热闹的村庄只剩下断壁残垣,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辉煌与现在的衰败。 终于,在黄昏时分,他们快要到达目的地时,一条小河挡住了他们的脚步,河水缓缓流淌,自然界里,一场雨之后,还有河水是活着的,这很好,河水给他们的饮用水提供了补充。 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洪灾,但眼前这河水还是比较清澈的,他们用身上所有能够盛水的工具装满了河水,接下来这几天不一定能够遇到能够净化后饮用的水,遇到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如何过河是个问题,河虽然不宽,但跳不过去,放眼四处,也没有简易的桥可以通过。 不过河边倒着一棵枯死的树。 将横在河边的枯树架在河上就可以通过。他们环顾四周,再也没有别的可用的材料。最终,他们决定利用那棵横在河边的枯树。 这项任务并不轻松,需要有人下河将枯树固定在河对岸。 不足十人的小队里,最底层的王百顺被要求完成这个下河架树的过程。 尽管心中有些忐忑,这河水看起来深且急的样子,但王百顺知道他拒绝也没用。 王百顺慢慢地,试探着下了河,河水快淹到他的腹部,娘舅给王百顺在腋下栓了绳子,万一情况不对他们能够将王百顺及时拉上岸。 反正早晚都得完成,王百顺也十分卖力,他努力地将枯树推向对岸,终于在队友们的帮助下,成功地将枯树架在了河上。 百顺架桥的时候,阿尼帮不了什么忙,他帮忙只会更添乱,于是阿尼哥哥让阿尼坐在离河边远一点的地方。 阿尼百般无聊,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陶埙呜哇呜哇地吹。 吹的不怎么样,音调完全就是一种噪音,杨端恨不得走上前去把阿尼的陶埙给扔到河里去。 其余的人,得以不必下河就过了桥。 王百顺从河里爬出来,他拧干了衣服,再将半湿的衣服穿回到身上。 “光着脊梁多好,穿湿衣服不难受吗?”娘舅见状向王百顺提议道。 百顺没吱声,但娘舅也看出他的想法。 跟着他们这趟出行,可是比下河更要难受的一件事。 所以这种体贴话,还不如不说呢。 天黑之前,他们到达了无害化处理场跟前,这场子虽然废弃,但里面挺干净,他们决定在这里过一晚。 很快娘舅发现他们刚到达就遇到泼天的好运气,他们遇到了一头牛,一头小牛,小牛看起来很健康,他们有工具,因此没费力的就抓到了小牛。 不过似乎还有一头大牛,应该是母牛,母牛只是一闪而过就消失在枯干的灌木林之后。 能抓一头就是一头,阿尼哥哥很高兴,这下子,他终于可以大显身手, 他们迅速地将小牛牵到无害化处理场的空地上,阿尼哥哥熟练地用绳索将小牛的四蹄捆绑起来,确保它不会逃跑。 小牛似乎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发出低沉的叫声。 小队的人很开心,这头小牛不仅可以为他们提供食物,还能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成为重要的物资。 只有阿尼不乐意这样做。 末世前他家里也有一头牛,那时牛吃的草都是阿尼从田间地头割来的新鲜草。 所以阿尼对牛有感情,虽然此牛并不是他从前喂的那头小牛,但他也不允许哥哥把小牛杀掉。 阿尼哥哥没办法,就让王百顺带着阿尼去附近搂点干柴回来,等柴禾搂来,牛也杀的差不多,到时就可以生火做饭。 不希望小牛被杀,这一点王百顺倒和阿尼是一致的,不过他没啥发言权,就算阻止,这伙人也不会听他的。 阿牛默默地跟在王百顺身后,两人在处理场附近找着适合生火的干枯的树枝和草叶。 杨端能够放心的让王百顺出来,是因为阿尼哥哥给了阿尼一把刀。 “他要是跑,你就杀了他。”阿尼哥哥交待,其实他早就看出来,这把刀是用不上的,王百顺老实,他想跑的心与念头,早就被雇主磨灭的干干净净了。 王百顺不是不想跑,他也知道这个傻大个看不住他,傻大个虽然有力气有刀,但没有脑子,他稍用一个计策就能跑走。 他顾虑的是跑走之后可能被抓回去,到时就不是生不如死的问题,有可能他会丧命。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脱身之前,他大概是不会跑了。 最多帮他们完成这次任务,找到种子,带回种子,到时他就能够自由了。 阿尼和王百顺刚离开,阿尼哥哥就熟练地将刀子插进小牛的脖子里,他给了小牛一个痛快,所以小牛挣扎了几下就断了气。 阿尼哥哥的熟练,让一旁的杨端看了又起了疑心与戒备心,这人杀牛如此熟练,看起来平时没有少杀生。 这一路,得提防着他,尤其是找到原种之后。 夜幕降临,阿尼和王百顺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柴火,他们背着柴,返回了无害化处理场。 在那里,小牛安静地躺在地上,它已经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皮,一部分肉。 阿尼看见不愿意了,他大叫着扔下身上的柴,跳着吼着,阿尼哥哥都没能按住他,直到阿尼吼累了,坐在地下撒泼一样哭了起来,阿尼哥哥这才坐在一旁休息。 娘舅这伙人,显然早就熟悉了阿尼的作派,他们都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直到阿尼坐地蹬腿,他才发话。 “等他睡着了再炖吧,这会儿有他在,你怕是吃不消。”娘舅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他只给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看着阿尼对众人说道:“这小子,每次都是这样,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闹腾。不过,他闹完了也就没事了,你们别往心里去。” 娘舅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无奈他深知阿尼的脾气,知道他只是需要发泄一下情绪,之后就会平静下来。在场的其他人也明白这一点,所以都选择了沉默,等待着阿尼情绪稳定下来。 王百顺也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刚才出去捡柴,他感觉附近的地形有助于他的逃跑。 与这些人相处,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第201章 逃跑未遂竟然也有牛肉吃 为了不被阿尼所影响,阿尼哥哥准备等阿尼睡熟后开始炖牛肉,这样一来,天明时,他们就能吃上热腾腾的牛肉了。 杨端也很开心,捕牛过程他也出了一份力,牛肉自然也有他的份。 只有睡在角落里的王百顺,计划正在他心中逐渐成形,他还是决定逃走,他准备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可以让他悄无声息地离开的机会。 他观察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找到破绽。 他发现,情况对他有利,即将有牛肉吃这件美事,让大家丧失了一点警惕心。 夜深了,除了偶尔的风声,四周一片寂静。 大家都在疲惫中沉沉睡去,王百顺却睁大了眼睛,他的心在狂跳,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必须小心,不能惊动任何人。 一直快到凌晨。 除了阿尼偶尔响起的,没心没肺的呼噜声,只剩下王百顺的心跳声,心跳很响亮,王百顺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猫。 他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然后慢慢地向无害化处理场的边缘移动。 他清晰地回忆起白天拾柴时偶然发现的那条小径,那条能够通往外界、隐蔽性极佳的小径。 末世前繁茂的植物如今已经枯萎,不过它们依然能够提供一定的遮蔽作用。 他警觉极了,而这时队里的大维也跟着起来了。 他在白天喝了仅经过滤但没有煮开的水,于是闹起肚子来。 大维捂着肚子,心思都在肚子上,竟然没看见贴着灌木而蹲的王百顺。 就这么有惊无险地从王百顺身边一路疾跑,然后蹲在王百顺附近,扯下被子,稀里哗啦。 王百顺皱起眉头掩上鼻子,大气都不敢出。 离得太近了,喘气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远处传来阿尼哥哥的声音,在问大维跑这么快做什么去。 大维回答在闹肚子,阿尼哥哥就进屋了。 还是没发现王百顺跑了。 王百顺等待着,直到大维提起裤子离开,他又等了一会儿,这才继续他的计划。 他轻手轻脚在灌木后面行走,每一步都踩在枯枝上,他只能放缓脚步。 但枯树枝发出的断裂声让他心惊肉跳。 他无法确定大维是否真的看到了他。这些人手段繁多,或许他们只是为了戏弄他,满足那种像捕猎一样的心理快感,才会对他的逃跑行为假装视而不见。 又很小心的走了一段路,王百顺终于忍受不了每一步都踩在枯树枝上发出的响动声,正当他刚刚从树丛中钻出来时,一个小孩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仿佛是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一般,毫无预兆地与他撞了个满怀。 孩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就在这一刹那,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大维和其他人的呼喊声,他们正朝着这个方向急速奔跑。 情急之下,王百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他迅速弯下腰,一把拎起摔倒在地的孩子,用力将孩子甩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希望这样能够暂时掩护孩子,不被大维他们发现。 至于大维他们是否能够发现孩子,那就要看孩子的运气了。 但王百顺心里清楚,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是不可能逃脱的了。那群人转瞬间就到了他的跟前,将他团团围住。 王百顺感到无比无奈,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心里明白,这群人总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毕竟他们还需要依靠他去找到那个珍贵的原种。 幸运的是,那个孩子并没有被大维他们发现,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让王百顺意外的是,回去后等待他的,仅仅是娘舅踹了他一脚。 杨端将他的双手缚紧,又将他丢回到墙边,惩罚就到此为止了。 和王百顺所预料的差不多,他们要保证他的毫发无伤,然后顺利地找到原种。 可是,虽然大维他们没有抓住孩子,可是他们抓了一个成年人回来。 这使得他们队伍中又增添了一名成员。 天空再次变得阴沉,似乎即将下雨,这使得王百顺的心情更加烦躁和压抑。 尽管烤牛肉的香味不断飘散,这是王百顺许久未闻到的新鲜食物的香气,但即便如此,他的心情也未能因此得到丝毫改善。 原种这件事,他始终没有对这伙人说实话。 其实他也没有见过原种,虽然从他爷爷那辈子起,家里三代人都在古粮仓里工作,他也确实能够进入到存放原种的古仓密室里。 在可古仓的密室深处,那些被发现的种子早已在岁月的侵蚀下碳化,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碳化的种子,原本是古人生活中的一部分,它们的存在,如今仅剩下了研究价值,它们是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们研究古人饮食习惯和农作物种植区域的珍贵资料。 然而,想要让这些碳化的种子重新发芽,显然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然而,这伙人显然对这些碳化种子的具体情况不是多么清楚。 他们需要的,是能够发芽的种子。 王百顺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他深知如果这群人发现了真相,对他来说将会带来无法预料的严重后果。 他必须迅速找到一个解决方案,既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又不至于引起他们的怀疑。 他开始深入思考,是否有可能利用这些碳化的种子,制造出一个假象,让大维和其他人相信原种仍然存在,至少在短时间内让他们保持希望,从而为自己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他回想起爷爷曾经讲述过的一个古老的故事,那个故事讲述的是古粮仓中隐藏着一个神秘的密室,据说那里藏有真正的原种。 尽管他从未亲眼见过这个密室,但这个传说却给了他一线希望。王百顺决定,他要利用这个传说,巧妙地引导大维和其他人去寻找那个也许不存在的密室,以此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为自己争取到逃脱的机会。 这是一场赌博,但他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只能孤注一掷。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必须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才能在这场危机中找到一线生机。 阿尼又哭又喊,打扰到王百顺的思考。 阿尼发现小牛被杀了,他哭着让哥哥把小牛给他变活过来。 阿尼哥哥哄阿尼,只要把小牛皮披在身上,小牛就能活过来。 这让闷闷不乐的王百顺差点笑出声来,他第一次见这么大的个头,竟然还那么好哄的智商低下的人。 不过阿尼哥哥将牛肉盛出来递给他一份时,王百顺还半疑半信的,按约定他们路上各吃各自己的食物,这小牛是阿尼和娘舅发现的,他一直觉得这小牛和他没有关系,没想到阿尼不但分给他一些,还分给了他们抓来的那个人。 第202章 一个人的寻找更有诚意 对寻找云笛这件事,刘伟业一直都没停止。 在他跟前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劝过他,走了就走了,两个人的关系,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刘伟业很愤怒的骂了劝说他的人,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劝他了,他本来就是一个不怎么听劝的人。 在他和能够让他发疯的云笛的关系上,这劝说更是不容易。 刘伟业的固执,让周围的人都感到无奈。 他们知道,一旦刘伟业决定了某件事,就很难改变他的想法。他对于云笛的执着,似乎已经超越了常人的理解。尽管一些人都试图让他接受现实,但刘伟业心中的那团火,始终没有熄灭。 皓天已经完全康复。 刘伟业觉得这小子的运气特别好,他身上的伤,旧的加上新的,大大小小许多处,但每一处都避免了致命部位。 从询问里,刘伟业也确定下来,丹丹的失踪和皓天毫无关系,皓天失踪那段时间也是事出有因,并且心虚躲起来。 刘伟业持续派人搜寻丹丹的踪迹,同时努力修复与皓天的裂痕。 在云笛缺席的时光里,刘伟业与皓天的关系得到了修复。 刘伟业的坚持并非没有回报,他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 他打听到云笛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前往南边的一处山区,那里人迹罕至,但却是前往南方的最近路线。 刘伟业决定亲自前往那个地方,希望能找到云笛的下落。 在准备出发前,他规划了路线,并准备了必要的生存装备,他没有带任何人,皓天提出和他一起去,但刘伟业想了想没同意,皓天身体刚刚康复,他还是想让皓天继续养养身体。 另外他感觉,他一个人出现在云笛面前具有更大的诚意。 汽油越来越稀少,虽然刘伟业还拥有几辆车,另外还有几辆摩托,但想到山路即不方便汽车摩托又十分耗油,他决定骑车加上徒步的方式寻找云笛。 尽管刘伟业的计划看似周密,但现实总是充满变数。在前往山区的途中,他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使得山路变得泥泞不堪,几乎无法前行。 他的自行车也是陷入泥潭,动弹不得,这让他不得不放弃车辆,改为完全徒步。然而,刘伟业并没有因此放弃继续前行,他坚信云笛就在前方,信念支撑着他一刻不停。 深一脚浅一脚,在下山的时候,眼前山脚下就是一处小镇,这时刘伟业又遭遇了一场滑坡。 伟业感到脚下传来一阵阵水流的冲击,他低头一看,发现山上流下的水已经浸湿了他的鞋子,水虽然急促,但并不深,仅仅没过了鞋跟。 然而,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水流突然变得汹涌起来,仿佛在一瞬间,山上的雨水倾泻而下,汇聚成了一股强大的洪流。 刘伟业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个可以避险的地方,但四周的环境却让他感到无奈。山势陡峭,枯树下的土层暴露严重,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安全躲避的地方。 刘伟业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老天爷可不给刘伟业喘气的机会,正当他努力加快步伐向山下走去时,山坡上的枯树连同大量沙石倾泻而下,刘伟业脚下一滑,差点一起向处滑落。 不过刘伟业反应很快,他看准机会,跳向一旁,紧紧抱住了一块突出的岩石。 他喘着粗气,心跳加速,但很快便稳住了情绪,这时要保持冷静,否则他逃不过这次滑坡。 刘伟业评估起自己的处境,所幸他的下方不远处有一片较为平坦的地带,那里或许可以作为暂时的避难所。 刘伟业决定冒险一试,他小心翼翼地沿着岩石边缘移动,尽量避免触动可能引发进一步滑坡的松散土石。 经过不懈的努力,他终于抵达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刘伟业坐在地上,环视四周,他的脸上露出了庆幸的笑容。 滑坡已经停止,山石堆积在山脚下的路面上。他沿着路况稍好一些的下山路径,向山下缓缓行去。 终于安全了,刘伟业终于能够放松那根长时间紧绷的神经。 他开始检查自己。 幸运的是,除了些许擦伤和衣服上的泥土,他几乎毫发无损。 就连装备都在,一样没少,刘伟业从背包中取出水壶,喝了几口水来补充流失的水分。他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继续向县城里走去。 他打算在县城里过一夜,明早出发,县城的后山,就是云笛不久前出现过的地方。 黄昏的小街道上,虽然见不到一个幸存者,但在夕阳余晖的笼罩下,竟然有了一些人间的温暖气色。 为了让自己放松一些,刘伟业同时放缓了脚步,他走过一家照相馆,看见褪了色的老相片里的女子,有几分像云笛,刘伟业停下脚步,恍惚地凝视了一会儿,心里感觉暖暖的,又是酸酸的,他自然明白这女子并不是云笛,但他偏偏想起了云笛。 也许,他看见任何女子的相片,想起的第一个人都是云笛吧。 看了一会儿,他继续向前走,又经过一家剪刀铺的时候,他闻到了柴烟气。 这说明,他的附近有幸存者在生火。 他警惕地四下张望,试图找出烟雾的来源之处。 在这个荒废的世界里,幸存者可能意味着危险,也可能是希望。他小心翼翼地沿着烟雾的方向前进。 第203章 再见时她已不是昔时的她 屋内是一间简陋的居室,家具陈旧,一个女子正蹲在窗前,她用一只铁皮炉子点燃了她正在专注地照料着火苗,确保它不会熄灭。 说她小心吧,她偏偏一抬手就打翻了放在凳子上的一只小锅。 “哎呦。”女子轻声叫道。 她又手忙脚乱收拾落在地上的锅。 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刘伟业笑了笑,即使再过十年,云笛还是这个样子,生活技能方面,她还不如一个小孩子,皓天都比她强一百倍。 “还是没学会生火,烟雾都暴露出你的位置了。”刘伟业说着,一边推开门走进屋里。 云笛吓了一大跳,她转过身,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刘伟业。 ”你,在跟踪我?“云笛问道。 看上去,她一点都不激动与开心,惊吓之后,她用平静的语气问刘伟业。 ”不是跟踪,但我不会让你漂泊在外,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用找我。”云笛冷冷地说。 刘伟业轻轻摇了摇头,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坚定:“云笛,你我之间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下,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生存。你不能独自在外,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不适合你这样的人生存,你需要我的帮助。” 刘伟业边说边走向那正在燃烧的铁皮炉子,伸手去拿那倒地的小锅, 一旁的桶里放着看上去已经过滤好的水,刘伟业熟练地将锅放回炉子上,用水勺往锅里注入了水,又调整了柴禾的距离,确保火焰不会太大也不会熄灭。 “你总是这样,总以为自己能解决一切。你以为别人都离不开你,事实上不是那样。”云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 她赌气走到炉火前,拿起火钩,将炉膛里的柴禾乱捅一气。 火差点被她捅灭了,青烟像报复一般往云笛身上扑去。 云笛狼狈地咳嗽起来。 刘伟业没有回应她的讽刺,而是认真地说道:“我也不是给任何解决一切,我只给你解决一切。” “不需要。”咳嗽两声之后,云笛再次拒绝道。 “你可以走了。”云笛驱赶刘伟业。 “我当然要走,不过我要带你一起走。”刘伟业的语气坚定而温柔,他继续说道:“你明白吗?我不能就这样把你留在这里,从前这样,今后也是如此。”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责任感,仿佛云笛的安全比他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云笛沉默了,她知道刘伟业的坚持并非出于自大,也确实出于对她的关心和保护。 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感,既有对刘伟业的感激,也有对自身处境的无奈。 刘伟业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云笛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决定。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炉火的噼啪声。 就在这时,刘伟业的眼神落在窗口下椅背上搭的几件衣服上面。 几件男人的衣服,还有背心和内裤。 刘伟业瞪大眼睛,这些衣物一看就是刚刚晾上去的。 云笛生火,大概也是想将这些衣服烤干的吧? “这衣服,你穿男人的衣服?”刘伟业用怀疑的语气问。 刘伟业内心多么希望这是云笛为了保护自己,所以穿男人的衣服独行在外。不过,就算装扮成男人的样子,也不至于穿男人的内裤吧? 想到这里,刘伟业有些恼怒,他盯着云笛看,等待着云笛的回答。 他希望能听到一个让自己不会继续愤怒的回答。 “当然不是我的。”云笛稍稍有些紧张,她不怕刘伟业知道她和阿豪的关系,她只是怕刘伟业会做出伤害阿豪的事。 刘伟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云笛脸上不易察觉的紧张,让刘伟业的心沉了下去,他意识到云笛可能并不是独自一人。 他再次缓缓地问道:“那么,这些衣服是谁的?”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但内心的焦虑却难以掩饰。 云笛稍作犹豫一下,她决定坦白:“是阿豪的。” 刘伟业的眉头紧锁,云笛身边有了别的男人,他从没想到云笛会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阿豪是谁?”刘伟业又问。 “我们,在一起了。”云笛豁了出去,她迎着刘伟业紧盯的眼神回答道。 “你们,这么快?”刘伟业不可置信地盯着云笛,他感觉他马上就要疯了。 “快慢不重要,我选择了他才是重要。”云笛毫不让步。 刘伟业的内心波澜起伏,他试图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中还是透露出一丝颤抖:“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云笛的脸上。 云笛感觉她的汗毛都在耸起。 云笛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着刘伟业的痛苦和不甘,但她还是决定坦诚相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的声音平静,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坚定。 刘伟业感到一阵眩晕,他原以为自己对云笛的关心和保护是她所需要的,但现在看来,他似乎错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试图以一个成熟的态度来面对这个事实:“我明白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但更多的是无奈。 “刘伟业,你对我时,是个好人,但你对于别人,你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我们不会走到一起。”云笛试图解释,她希望刘伟业接受现实。 刘伟业点了点头,他开始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即使曾经有过交集,也不代表会永远同行。 “我会离开的,但不是现在。”刘伟业突然说道。 他的每一个字里都透露出他不善的企图。 “你要怎样?” 刘伟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他的目光扫过云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答案。 云笛的心跳加速,她知道刘伟业的决定往往伴随着行动,而她并不希望看到任何冲突发生。 “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失去他,一个是跟我走。”刘伟业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狰狞。 “你不能就这样带走我。”云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坚定。 刘伟业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走向云笛,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云笛的肩膀,仿佛在寻求一种无声的理解。 “我不会强迫你,但我会保护你。”刘伟业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无法抗拒的责任感。 “你不能这样,刘伟业,你这样做不是强迫又是什么?”云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她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再次陷入混乱。 刘伟业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收回了手。他深深地看了云笛一眼,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我尊重你的选择,云笛。”刘伟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他转身向门口走去,每一步都显得沉重。 “我下楼等他。”出门那一刻,刘伟业大声说道。 第204章 爱吧!你可以爱得如此长久 “你干吗?你非得把我逼疯?”云笛吼叫着向门外冲去。 “你放心,我只是让他对你好一点,也许他不能给你太多,所以我想告诉他,如果你们遇到困难,一定要来找我,不要自己扛着,好吗?”刘伟业回过头向云笛解释,他的眼神冷静多了。 “有困难,我们,自己.....可以想办法。”云笛也冷静下来,她轻声说道。 她没想到刘伟业会这样做。 一时间她有点愧疚,她曾经对他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他的。 “你也保重好自己,还有,皓天的事,我很抱歉......” “他已经康复了。” “还有......” “我已经了解清楚了,是鹿俶,所有的混乱都是她搅合的,丹丹的事,我不会就此作罢,我会一直找到下去,如果有了消息,到那时,无论你,无论你们在哪里,我都会派人通知你。” “伟业,你为我做了很多。” “丹丹是我的女儿,我只两个儿子,但我只有一个女儿,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最爱女儿的父亲就是我。” “我相信你,可是,我还有个请求,你不必和阿豪见面,可以吗?“ 云笛的请求让刘伟业心中一痛,他明白云笛的担忧。 显然是偏向于阿豪。 刘伟业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我答应你,我走了,你们保重。” “谢谢你,伟业。”云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 刘伟业的身影已经远去。 许久,云笛还是回味在她对刘伟业最后的对话中。 也许剩下的人生,他和她都不会再见面了吧。 云笛心想,她有些惆怅,有些伤感,有些放松。 阿豪发现了一个蜂巢,趁着雨小一点,他上山去把蜂巢给带回来,进入末世后,他再也没见过蜜蜂了,就连蜂巢也越来越少见了。 蜜蜂的消失,让他意识到他们很可能无法从这末世里挣扎出来重振人类文明了, 他忘了之前在哪里看见过,如果蜜蜂灭绝了,人类只能延续4年的时间这种话。 不过现在有了云笛,就算真的活不过四年,他也觉得值得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幸运,熬过了瘟疫,熬过了饥饿,熬过很多他感觉再也熬不过去的坎,直到那天他遇见了云笛。 惊为天人,就是那种感觉吧。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位皮肤白皙、宛若凝脂的女子。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就静静地坐在那里,虽然发着呆,但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子,令人心生敬畏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一直看着她,就像看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后来不知怎么,她的眼神和他的眼神对视上了,那一瞬间他就像受到巨大的惊吓,眼神赶紧转移到别处,仿佛被电击了一般。 她的美丽让他感到震撼,仿佛整个世界都因她的存在而变得明亮起来。她的气质独特,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而是来自遥远的仙境。 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梦境,无法自拔,只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与她共同沉醉在这美妙的时光里。 然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自拔地被她吸引时,心中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他害怕自己会在这份美丽面前变得卑微。 于是,他强迫自己转移视线,试图从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挣脱出来。 阿豪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回想起过去,即使让他幻想一百次,他也从未敢梦想过自己会和云笛成为情侣。即便与云笛共度时光,他依旧难以轻易吐露那个“爱”字。尽管他深知自己对云笛的感情远比任何言语都要真挚和热烈,他仍旧无法鼓起勇气表达出来。 同样地,云笛也未曾向他吐露过“爱”这个字。 然而,在一次路途的休息中,云笛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柔软土地上画出一排‘琴键’,接着她用那双修长而灵巧的手指,在这“琴键”上开始了无声的弹奏。 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优雅和专注,仿佛真的有一架钢琴在他面前。尽管没有声音,但她的手指在空气中舞动,让阿豪似乎真的听到动人的琴声。 “猜猜我正在‘弹奏’的是哪首曲子?”云笛带着微笑询问。 阿豪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是李斯特的《爱之梦》。”云笛继续说道,面带微笑,“这首曲子创作于1845年,属于夜曲体裁。它的灵感来源于德国浪漫派诗人佛拉里拉特的诗集《一瞬间》中的一首抒情诗——‘爱吧!你可以爱得如此长久’。原诗表达了离别时的情感,但经过改编,这首曲子却散发出炽热的情感。” “‘一瞬间’,这诗真美,爱往往就在那一瞬间萌生。”阿豪回应道。说完,他意识到自己受到了云笛的影响,连话语中都带上了些许诗意。 他们相视而笑,身体上的疲惫在精神的轻盈面前瞬间消散。 阿豪小心翼翼地摘下了野蜂巢。他轻敲着蜂巢,尽管里面已经没有了蜂蜜,但野生蜂巢本身便是可食用的。它富含维生素和类似激素的物质,对内分泌系统有益,同时能够增强免疫力。这无疑是一种珍贵的自然资源,不容错失。 阿豪沿着山路缓缓向山下走去。 他忽然注意到远处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常情况,动静很大,就连他的脚下都微微颤动,阿豪停下脚步,仔细地望向那个方向,那里似乎发生了滑坡。 走到山脚下的护城河边时,他再次转头望向滑坡的方向。 山上滑落的山石、泥土以及枯死的树木,都已经堆积在河边的公路上。那些停在路上的荒废了的车辆,也被掩埋在了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之中。 阿豪继续向他和云笛暂住的地方走去,他刚要过桥,就感觉心脏骤然一疼, 阿豪沿着山路缓缓向山下走去。他突然注意到远处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常情况,动静很大,连他的脚下都微微颤动。 阿豪停下脚步,仔细地望向那个方向,那里似乎发生了滑坡。 走到山脚下的护城河边时,他再次转头望向滑坡的方向。 山上滑落的山石、泥土以及枯死的树木,都已经堆积在河边的公路上。 那些停在路上的荒废了的车辆,也被掩埋在了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之中。 阿豪继续向他和云笛暂住的地方走去,刚要过桥,就感觉心脏骤然一疼。 像被钝器深扎的疼痛,阿豪用手捂住心脏的位置,他的手,摸到了一支箭镞。 第205章 什么都能答应他 一直等到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夜幕渐渐降临,云笛依然没有等到阿豪的归来。 天色逐渐变得昏暗,云笛决定不再继续等待。 她熄灭了炉火,拿起手边的照明工具,决然地走出了家门。 她沿着阿豪之前离去的方向,一路仔细地寻找。 刚踏出家门的那一刻,云笛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几下,仿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 云笛平复一下内心的不安,然后继续迈开步伐,继续前行,她不时地看向四周,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感觉昏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而那双眼睛,让她感觉心里惶惶的。 尽管如此,云笛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加快了寻找的步伐。 云笛感觉阿豪可能遇到了麻烦,不然不会这么晚都没回来,她必须尽快找到他。 夜色越来越浓,四周的寂静让云笛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她甚至不顾危险开始呼唤阿豪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云笛的心跳得更快了,她越发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知道,如果阿豪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她感觉自己也会跟着一起离开这个人世。 为了不让自己绝望,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阿豪还活着,只有这样想,她才能支撑自己继续坚持下去。 夜色如墨,她却似乎能感受到阿豪的呼唤,那是一种心灵深处的感应。 快到桥跟前,云笛看到一座破旧的仓库。 她用手电筒照亮了入口,只见门半敞着,里面一片漆黑,可是,她在门前的地上,看到一滩凝固的血迹。 云笛的心跳得更加剧烈,她鼓起勇气,一步步走进了仓库。 仓库内部充满了尘土和霉味,昏暗的光线只能勉强照亮前方几步远的地方。 云笛一边呼唤着阿豪的名字,一边小心翼翼地在废弃的杂物间穿行。 突然,她听到了微弱的呻吟声,声音虽然微弱,但在寂静的仓库中却异常清晰。云笛的心中燃起了希望,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在一堆废弃的木箱后面,她发现了蜷缩在地的阿豪。 他的脸色苍白,身体颤抖,显然是受了伤。 云笛立刻冲上前去,用尽全力将他扶起,阿豪发出一声呻吟声,他的手还捂在胸前。 云笛看见,阿豪的指缝间,一只箭镞露出头来。 “是,刘伟业......” 那支箭,云笛曾经亲眼目睹,它不仅仅是一把普通的冷兵器,而是刘伟业房间中时刻不可或缺的宝贝。 这箭对于刘伟业来说,不仅仅是一件武器,更是他最心爱的收藏品。 每次他拿起这把箭,眼中总是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和自豪,刘伟业曾经在云笛面前炫耀过无数次,他总是滔滔不绝地讲述这把箭的历史、制作工艺,甚至每一个细节都如数家珍。 云笛也因此对这把箭有了更深的了解。 箭镞深深地刺入了阿豪的胸膛。 云笛迅速地撕下自己的衣物,她从阿豪的口袋里掏出小刀,将衣服剪成简易的包扎带,再很小心的将箭镞周围的衣物剪开,然后,她用绷带紧紧地缠绕在伤口周围,试图止血。 云笛的手在颤抖,但她知道,这是唯一能够帮助阿豪活下去的机会。 在昏暗的仓库中,云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救回阿豪。 血从衣物中不停地流出来,阿豪陷入昏迷,他的嘴唇变得越来越苍白。 云笛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就算她能止住血也没有用,这箭镞紧挨着他的心脏,如果不及时拔出来,阿豪撑不了多久。 如今只有一个人能救阿豪。 云笛哭着冲出仓库,她冲向茫茫的黑暗之中,晃着手电大声喊道:“刘伟业,你出来,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只要你救活他,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同意。” 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回音。 可云笛感觉到,她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一定在这里。 “伟业,我求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了,你救他,我跟你回去,我们一起去找女儿,我哪里都不去,只留在你身边......” 云笛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她拿着手电四处照着,希望能够看到那张让她痛恨的脸,她恨他,但又希望他快一点出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云笛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无助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中充满了绝望和痛苦。她想到了阿豪,此刻却静静地躺在仓库里,云笛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揪住,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她擦干眼泪,重新站起身来,又向着仓库的方向冲去。 云笛半抱起阿豪,阿豪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云笛的心中充满了焦急和恐慌,她一边哭泣一边呼唤着阿豪的名字,希望他能够睁开眼睛,回应她的呼唤。 阿豪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眼睛紧闭着,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云笛的心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能紧紧地抱着他,希望奇迹能够发生。 云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有能力救阿豪,她产生一个念头,阿豪死了,那么她跟着一起死去,就这样吧。 当云笛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云笛,你要说话算数,不要再任性。” 刘伟业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的眼神复杂,既有愤怒也有怜悯。 他走近云笛,目光落在阿豪苍白的脸上,沉默了片刻后,终于开口:“我答应你,我会救他。” 云笛退到一旁,看着刘伟业为阿豪取出胸口的箭镞,他伤害了阿豪,但这个时候,她却不得不依赖于刘伟业帮她救活阿豪。 “你,小心一点,一定要救活他。”云笛抽泣着说道,她的语气里既有哀怨又有祈求。 “答应你的事,你仔细想想,哪一件我没有做到?”刘伟业轻声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和自信。 他手中的动作非常娴熟,仿佛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无数次的练习和打磨。 末世之前,他就是靠着这过硬的手术技巧和丰富的经验,赢得了同行和患者的信任与尊重。 无论是多么复杂的手术,他都能够从容应对,每一次手术都像是在与死神搏斗,而他总是能够凭借自己的专业技能,将患者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他的双手不仅仅是工具,更是承载着生命的希望和重托。 这次同样是,只不过,他抢救中的人,他之前才刚刚送给死神。 第206章 再见啊我的爱人再见 刘伟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 “你干吗?”云笛带着哭音问。 “傻瓜,我是做什么的你还不知道,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完成,就算他刚刚死,我也会想办法把他救活,你放心!”刘伟业沉着地回答。 他回答问题时一点不耽误手中的活。 云笛紧张地注视着他,同时她小心翼翼地为刘伟业提供照明。她的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出汗,但她努力保持镇定,确保光线稳定。 刘伟业则像在指挥他的助理一样,冷静地发出指令:“手不要抖。”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提醒自己,也在提醒云笛。 他找回了一点感觉,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在山区做义诊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他曾经在简陋的条件下,为一位被山石砸伤的山民进行了一场紧急的就地治疗手术。 当时环境艰苦,但他凭借丰富的经验和冷静的头脑,成功地完成了手术,挽救了那位山民的生命。 现在,尽管情况有所不同,但刘伟业依然保持着那份专业和冷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专注到忘记了这个人正是他所伤,他希望这个人死的,但他现在又希望这个人继续活下去,救活了这个人,他刘伟业才会有希望。 明知射出箭镞的就是这个人,可是云笛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她默默地看着刘伟业,希望他真的能够救回阿豪的生命。 刘伟业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冷酷,取而代之的是专注和决心,做手术的时候,他就恢复成一个正常的有慈悲心的人。 当条件成熟时,他小心翼翼地将箭镞从阿豪的胸膛中拔出,然后迅速地用云笛准备的绷带包扎伤口。 “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他的状态还可以,他就能活下来。”刘伟业将阿豪的眼皮翻开看了看,然后判断道。 阿豪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血也止住了。云笛紧握着阿豪的手,阿豪的手还是那么冰凉。 云笛眼中满是泪水,她知道,无论未来如何,这一刻,她和阿豪之间,有着无法割舍的羁绊。 就在云笛以为一切都会好转的时候,阿豪的状况突然恶化。 他的体温开始下降,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云笛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她紧张地看向刘伟业,希望他能再次施展奇迹。 刘伟业的眉头紧锁,他意识到情况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他迅速地检查了阿豪的脉搏和瞳孔反应,然后转向云笛。 “他需要抗生素,我可以让人送来,直到他清醒能够自主进食为止。” “你要相信我,你也别无选择。” 云笛明白,到了她和阿豪要分开的时候了。 “有了抗生素,他就能够度过这一关了。” 刘伟业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很清楚抗生素是目前唯一能够挽救阿豪生命的希望。 云笛虽然心存疑虑,但刘伟业的承诺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不得不信任他。 刘伟业迅速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的无线电通讯器,开始尝试联系基地。 云笛紧张地注视着他,她知道这个通讯器可能是他们与外界唯一的联系。阿豪急需抗生素。 刘伟业的手指在通讯器上快速地操作着,他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焦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终于,通讯器里传来了微弱的信号声,刘伟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希望。 “坚持住,阿豪。”云笛在心中默念,她紧紧地握着阿豪的手,希望自己的温暖能够传递给他,让他坚持到抗生素的到来。 如果阿豪能够挺过这一关,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阿豪的状况时好时坏,云笛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 黎明到来前,一夜未睡,一直紧紧抓着阿豪一只手的云笛听到摩托车驰近的动静。 云笛猛然睁大眼睛,她既盼望,但她也知道,真正的分别时刻也到来了。 来的人,带来了刘伟业交待过的所需要的物资与药品。 “阿豪,你要挺过来,你要好好的活着,一定要啊。”云笛将阿豪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心里默念着。 刘伟业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云笛感觉到,阿豪的手指上,有一根血管正在努力地跳动,是左手的无名指,那里的血管,是与心脏关系最密切的。 阿豪的心脏,一定也在努力吧。 云笛含着眼泪,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心中默默地想着。她再次紧紧地握住了阿豪的手,仿佛通过这种力量的传递,能够让阿豪感受到生的希望和温暖。 刘伟业向云笛伸出了手,动作优雅而绅士。在过去,云笛认为刘伟业的举动充满了浪漫的气息,仿佛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士,愿意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可现在,她皱起眉头,站起身,却没有将她的手伸向他。 她在前方走着,刘伟业跟在她的身后。 她感觉自己像个俘虏,而刘伟业,是押送她的敌人。 “阿豪,再见了,你要好好的活着,一定要啊。”云笛深情地叮嘱着。 然后,放开了他的手。 阿豪睁开眼睛,梦消失了,声音消失了,他看见一道光线从板材的建筑缝隙中透过来,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躺在这里。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坐起身子,而强烈的晕眩让他差点重新躺回去。 他稳了稳身子,这才勉强坐稳。 又用了很久,他看着缝隙里的那道光线不断偏移,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想起一点点。 他感觉到胸口的疼痛,这才看见胸口处非常专业的包扎。 接着,他想起了云笛,他的脑子虽然非常混乱,但他很清楚,云笛,包扎不出来这样的专业。 尽管阿豪的意识逐渐清晰,但他的记忆却像被风吹散的烟雾,难以捉摸。 他努力地想要回忆起云笛的面容,却只能捕捉到模糊的轮廓。 阿豪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也不知道云笛是否安全。他试图站起来,但身体的虚弱让他再次跌坐下来。 阿豪深吸一口气,尽管疼痛难忍,他还是决定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咬牙站起身子,胸口的疼让他吸了一口冷气,这时他看见他脚旁边放着一堆物资,药品,罐头。可是,这可不是他急需的。 他踉踉跄跄从仓库中走出来,正午的光线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他终于想起,他和云笛约好的,他去山上找蜂巢,她在暂住地煮饭。 蜂巢呢?他突然想起来,他找到了蜂巢。 第207章 官人出行图 阿豪捂着胸口脚步趔趄的走到仓库旁的桥上。 他一眼看见桥下的岸边,他摘来的蜂巢一半泡在水中,一半留在岸上。 流水不断地冲刷着蜂巢,马上就要将蜂巢冲走,阿豪绕到桥下,捡起了泡湿的蜂巢,他顺便用凉水洗了一下脸。 洗过脸,他清醒了许多,之前能够记住的一幕幕终于全部记起。 有人用弩枪射中了他,他挣扎着逃跑,那人不紧不慢跟在他的身后,然很奇怪,身后一直跟着他的那个人,并没有再补一箭,就是跟着他,就像看着一只受到重伤快要倒地的猎物一样,他在出血,接着意识渐渐模糊,看到一间仓库,他就一头钻了进后,后来的事就不记得。 他还记得一点梦境,他的手暖暖的,不时有眼泪滴在他的手上,还有抽泣的声音,以及那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他又记起了梦中的声音,那是云笛的声音。 他向他们居住的地方跑去,虽然他心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用了全身能够调动的力气向着居住地走去,他扔下手中的蜂巢,以为这样能够让他走的更快一点。 阿豪的胸口疼痛难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巨痛上面。 云笛果然不在居住地,炉火熄灭了,阿豪坐在凳子上,好半天,他走向床边,一头栽倒在床上,整整睡了一天。 他去寻找云笛,他已经猜到了云笛的去处。 一周后,阿豪能够走动了,他的伤口恢复的还不错,他带上剩下的食物,动身前去二角线鬼市,他打算在那里找点活做,送货员,或者其他一些工作。 他走走歇歇,幸好食物还勉强够他走到二角线。 一个深夜,他站在山头看见了二角线鬼市那如同鬼火一样的星星点点的灯光。 阿豪坐在光秃秃的山头上,吃掉了他身上最后一包饼干,喝干了剩下的瓶底的那点水,他将瓶子放在山上的石块上,然后空着手向山下走去,他什么都没带。 只有心里带着一样最重要的。 这是不能丢失的,丢失了,他在这个世上就再也找不到生存下去的意义了。 阿豪在二角线鬼市来回徘徊,他观察着来往的人群,寻找着可能的工作机会。 他的目光在各个摊位上扫过,从卖旧货的摊贩到提供临时雇佣的中介,他都一一询问,但对方都无情的拒绝给他提供任何有关工作方面的信息。 阿豪感觉他的胸口偶尔还会传来阵阵疼痛,但他没有懈怠,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接下来他就将挨饿。 在二角线整整两天,他也挨了两天饿,没有好心的幸存者会给他施以一口剩饭剩粥,也没有剩下的食物可以吃。 他捡了很多的食物包装袋,但包装袋里与他所想的一样,没有一点食物的残渣,蚂蚁来了也别想找到一粒。 他失望地丢下一个又一个食物包装袋子,扔了捡起的那些罐头盒子,除了能够闻闻其中的气味,罐头盒子里也一样,没有一点残留。 如今的人类,哪里还有剩下食物的,虽然他也清楚这一点。 看到阿豪饿到奄奄一息的样子,二角线鬼市的幸存者们向阿豪投来的却是嫌弃,尤其是有固定摊位的卖主,他们怕阿豪死在他们的摊位前,那样还得费一番力气将死去的阿豪拖走。 二角线鬼市里,像阿豪这样的不是为了卖,也不是为了卖,仅仅是为了来这里找个活,甚至是想讨口吃的幸存者实在太多了,他们所遇到的也太多了。 所以不仅不会同情,甚至是心生厌恶,看到就会皱起眉头,他们的眼睛已经练出了一种能力,是不是讨饭的或者想找一些活下去机会的家伙,他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阿豪也遭到了驱赶。 对驱赶,阿豪只有默默地走开,他正在挨饿中,自然明白一口食物的重要,一口食物,那就相当于一口命,那是一口都不能让给别人的。 这期间只有一只摊主将刚刚吃光的豆子罐头盒递给了他。 阿豪疑惑地接过来,他发现里面还剩一点点汤底,阿豪将汤底倒进嘴里,罐子中唯一一粒黄豆粒跟着淌进了他的嘴里。 虽然只有一粒,但阿豪是想着认真地嚼一嚼的,他的牙齿与舌头实在太渴望与食物的接触了,但他的喉咙却快了一步,唯一一粒黄豆咕嘟一声进了他的喉咙口,这让阿豪有一些微微的懊恼。 阿豪又用手指刮光了罐体上的汤汁,直到将它们完全,一滴不剩的进进嘴里,这才将罐子扔在地下。 摊主的摊子的四角挂着一些空了的罐头盒子,全都是同一种,茄汁黄豆,风一吹,空罐头盒子就碰撞在一起叮咚作响,就像替摊主在吆喝生意。 看到同一款罐头盒子,阿豪明白过来,摊主用来做交换生意的就是茄汁罐头。 虽然只得了一口的怜悯,但阿豪还是带着感激的眼神向摊主点头致意。 摊主面无表情,阿豪这种人,他见过太多。他给阿豪一口吃的,也只是想让阿豪吃了之后从他这里快点离开而已。 阿豪的内心充满了绝望,但他并没有放弃。他在送货员聚集的地方喝了一点水,那地方有免费的水,但不多,只能取几口过滤水。 阿豪用罐头盒子接了一点水,水喝进肚子里,他更饿了,水把他肚子里的饥饿冲的更分明。 他继续在二角线鬼市中寻找机会,尽管每一次的拒绝都像是在他心上又添了一道伤痕。他很清楚,如果不能在这里找到生存的途径,那么他将再无未来。 两天之后,有卖摩托车的幸存者在天快要亮的时候才赶到二角线。 他推着的那辆摩托车,饥饿中的阿豪眼睛一亮,这车太漂亮了,但车刚到二角线,就突然熄了火,这让骑车的少年气得骂了几句脏话。 反正摩托车是听不懂少年的脏话的,但阿豪听的清楚,不但听见了少年的脏话,他还看出了摩托车的问题所在。 他在摩托车服务站里工作过几年,平时又喜欢这些,所以对摩托车有着一定的了解,尤其是对少年骑的这个牌子的摩托车。 阿豪站起身,他走向了那个少年,提出帮忙修理摩托车,他不要任何报酬,只是因为他喜欢摩托车。 少年很疑惑,他不相信现在还有这样的人。 一看到阿豪那诚恳的小眼神,少年最终还是答应了,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他都不怕吃啥亏。摩托车上有个专门的工具包,阿豪熟练地鼓捣了一番,就调整了化油器的混合比,摩托车就又能欢快地启动了。少年对阿豪的手艺惊呆了,他跨上摩托,又看了阿豪一眼,心里还是有点儿怀疑,阿豪是不是真的只是想帮忙。阿豪帮他把工具包整理好,然后退到一边,示意他可以走了。 少年对阿豪笑了笑,就开走了。阿豪继续坐在路边,他打算等肚子不那么饿了,再去找点活儿干。过了半个小时,少年又从阿豪这儿路过。 他随手把一包零件扔到阿豪脚边,口气就像下命令一样:“给我背回去,有吃的,包你来回。”看得出来,这少年平时就是这种命令式的语气,他讲话就这样。 阿豪点点头,飞快地站起来,生怕少年会反悔。少年又叮嘱他:“送回去之后,再到这儿来。”阿豪又点了点头,心里想,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呢? “以后这边的生意就归你管了,我不一定每次都过来。当然啦,你的工资每个月都是固定的,咱们讲究按时发工资。”少年笑着说,他看得出阿豪窘况的境况。 阿豪这回没点头,他那被饿得团团转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正拼命分析着那小子的话是真是假,或者,这只是个玩笑,给这快要饿晕头的他开的一个玩笑。 不过,看那小子的表情,好像并不是闹着玩儿的,阿豪一咬牙,决定拼一把。 瞧那小子穿得干净利落,这在末日里可是少见,除非他手头有大批的生存资源,否则哪能打扮得这么整洁讲究。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谁还管自己穿得体不体面啊?那时候,只想活下去,哪有心思打扮啊。 阿豪再看少年的脸,红扑扑的,有光彩,明显吃得好,营养跟得上。 现在这末世,能遇到这么一个营养满分的,真是少见。大部分人都因为吃不上饱饭,脸色蜡黄,跟个土人似的,没点精神。 但这小子不一样,看样子他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资源稳定,生活条件也好。 跟着能吃饱喝足的人走,也许会改变他的窘境。阿豪心里盘算并分析着。 他心里直打鼓,警惕得跟什么似的,哪敢随随便便就跟一个陌生人走。哪怕对方只是个毛头小子或者小不点,他也不敢轻易相信。 幸存者们都是这个样子,心里边防着陌生人,跟筑了长城似的,因为在这个复杂的末世里,信任别人简直就像玩儿火,一不小心就能烧着自己。 可现实这东西不给面子,逼得他没辙。他饿得简直要抓狂,肚子里跟有把尖刀子在搅和,感觉肠子都拧巴在一起,疼得跟什么似的。 这股子饿劲逼得他不得不考虑跟这陌生人走一趟,明知道这说不定就是往火坑里跳。但他的身体已经撑到临界点,他得吃东西,得立刻解决这让人抓狂的饥饿。 “知道了。”阿豪回答。 “哎呀,大哥,你怎么连一声谢谢都不对我说呢?你都快要饿得不行了。”少年依旧带着笑容说道,然而他的笑容中却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得意之情。 “谢谢你。”阿豪大声回应,他明白在别人的屋檐下,自己不得不低头。 他特意提高了音量,以免少年觉得他的声音太小,让他再重复一遍。 那个卖茄汁黄豆罐头的男人,正站在他的摊位后面,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今天的交换并不算太好,他闲着也是闲着,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一切。 这个少年,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可以说是他们这一带的小霸王,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 但仔细想想,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又有谁不是手段阴险毒辣呢?就在不久前,他自己还亲手解决了一个偷了他几盒罐头的幸存者。 当他杀死那个偷罐头的幸存者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他甚至将幸存者口中尚未咽下的黄豆罐头硬生生地抠了出来。 他的恨意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绝不允许这个偷盗者在前往黄泉的路上,还能享受到一口他的罐头。 少年很满意,他咧开嘴,他可不掩饰他内心的想法,臣服令他快乐。 看到少年脸上的笑,阿豪也认识到这少年可不是一个好缠的角色。 好缠的角色活不到现在。 阿豪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简直让他脑袋里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一样危险。 但是,想要活下来,就得硬着头皮上,哪怕面前是个未知的坑。 他努力让自己别那么害怕和紧张。 世界末日里,每个人都在找自己的活路,阿豪现在只能指望这个不认识的少年了。 这个少年好像能看透阿豪的心思,笑眯眯地说:“别怕,大哥,我肯定不会让你上当的,包你吃个饱饭。”他说话的语气特别轻松,好像真的什么都能搞定。 阿豪拾起那包零件,虽然饥饿和疲惫不断侵袭着他的身体,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跟在少年的身后,走着走着,心里头忽然冒出以前看过的一张画。 那画儿画的是古时候的景儿,一个要出远门的大佬,他忠实的仆人背着重重的包裹,不言不语地跟在后面。他突然就清晰地回想起这画面,好像自己就变成了那个背着沉甸甸东西的仆人,前边的少年就是他的大佬。 古时跟如今,其实没有什么改变。 那幅图叫什么名字呢?阿豪怎么都想不起来,他记不住这么多,只是眼前的一幕突然唤醒他过去曾经的记忆罢了。 第208章 听闻远方有你 他们面前出现一处建筑,独立,县城的外围,从前景色应该很好,因为有着大量的枯死的树木。 这里曾经是福利院,现在变成了个囤积物资的秘密基地。 阿豪刚把袋子放下,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阿豪面前。 “是你!”阿豪惊喜地说。 那少年得意地摆了个“没想到吧”的手势,对阿豪说:“惊喜吧?” “没想到。”阿豪老老实实地回答。 少年是皓天。 皓天接着问:“跟你一起的那个大叔呢?他的脚伤好了没?” 阿豪回答:“他死了。” 皓天叹口气,说:“真遗憾,现在越来越多的幸存者都撑不住了。” 阿豪在二角线的行动被皓天发现,所以他派了他最得力的手下把阿豪从二角线带回来。 阿豪点点头,长期的饥饿,让他养成了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的习惯。 皓天说:“现在你需要的是食物和休息。去吧,让小信带你去吃点东西。” 那个带阿豪回来的小伙子,名叫小信。 小信走上前来,笑眯眯地对阿豪说:“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阿豪跟着小信,穿过囤积点的走廊,来到了一个简陋的食堂。 说是食堂,其实就两张长条桌与几个板凳。 食堂里已经有人在吃晚饭了,他们看起来都很疲惫,但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神情。 小信带着阿豪来到角落的一张桌子旁,递给他一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和蒸包。 “吃吧,如今这包子很难见到了。”小信说。 阿豪感激地点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他已经好久没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了。 小信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吃完你就回去吧,那边最近要发展得更大,我们会送更多的货物过去交换,所以我们需要人帮忙。”小信说。 阿豪慢慢抬起头,看着小信,眼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激。 他知道,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时代,找到工作就像在世界末日里抽中彩票一样,简直太幸运了。 每次荒郊野外独行的晚上,他一个人感觉孤独时,最好的朋友,就是头顶那片亮晶晶的星空。 在这个荒凉的世界里,好像只有星空还活着,闪着让人产生遐想的微光。 每当阿豪累得不行,他就会找个片枯草的地方躺下,闭上眼睛,感受晚风轻轻吹过脸,休息一下。 但他从不在外面睡太久,因为他亲眼见过一个在野外睡觉的幸存者,被夜风吹到中风了也没人管,最后孤零零地走了。 那个惨兮兮的场面一直记在他心里,让他一直保持警觉,不敢放松。 他只是用衣服蒙住头,然后稍稍打个盹,当困意稍微有些解除,他立即站起身继续行路。 他想起季兵以前跟他说的话,那些话好像还在耳边响着。 季兵跟他说,不管多累,都得撑到有个能挡风遮雨的地方再休息。哪怕那个房子再破再简陋,也比在外面露宿强。 季兵的话里有种坚定的信念,好像在告诉他,不管环境多差,都要努力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风。 想必在很久以前,人类的老祖宗也是这么做的。 人类起源与发展的那片荒凉的大地上,晚上不适合休息睡觉,夜间存在各种危险,自然环境恶劣,还有其他动物的威胁。 那时候,山洞就是人类老祖宗最好的避难所。 它能挡住狂风暴雨,更重要的是,它能保护人们,挡住那些凶猛的野兽,还有那些对人类地盘虎视眈眈的其他部落的贪婪眼神。 山洞成了人类老祖宗在恶劣环境中活下去的重要保障,它不只是个睡觉的地方,更是人类智慧和勇气的标志。 阿豪躺下休息了一会儿,如今的夜晚有点凉了,好在他从皓天那里出来时,小信给了他一件薄毯子,留给他在二角线那里用的,阿豪将毯子从头盖到小腿,过了一会儿,他将毯子拉开,看着旷野上的星空。 阿豪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宁静。 每次看到星星,他就会想起云笛。他们以前经常一起躺在地上,仰望夜空。 云笛曾经给他讲过,有一首特别美的钢琴曲,名字就叫《星空》,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专辑里的一首,也是他最出名的曲子之一。 这首曲子背后有个挺伤感的爱情故事,讲的是一个有钱的女生和一个穷小子,因为身份不同被迫分开,最后都老了,都没结婚,然后一起去看美丽的星空。 钢琴曲一开始,就像是清澈的星星在天空中划过,让人在宁静的夜晚里遐想无限。旋律轻轻流淌,感觉特别适合在安静的地方,一个人静静聆听,就像那音乐是从寂静的星空深处传来的,美得不得了…… 想起云笛的话,他好像得到了一些力量,虽然他实际上没听过这首曲子,但他好像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头顶的星空在明暗之间交替闪烁,星星宛若天空中的乐符,他竟然领悟了星空的旋律。 阿豪闭上眼睛,想象着云笛就在他身边,两人一起分享着这份宁静和美丽。他记得云笛曾说过,星空是永恒的,无论世界如何变迁,它总是静静地在那里,见证着人间的喜怒哀乐。 也许,他们虽然不在一处,但在一个星空下呢,星空会串联起他们的思念。 阿豪没有感受错,此时刘伟业带着云笛正在星空下赶路,刘伟业驾着一辆越野车,车行荒原,似乎路没有尽头。 路途愈发遥远,云笛坐在后座,她凝视着夜幕下朦胧的荒野,目光随后投向了璀璨的星空。 在这个安静的晚上,星空的美景和宁静好像成了她和阿豪共同的心灵安慰。云笛心里默默地想着。 在这之前,刘伟业收到了一个重要消息, 一个幸存者基地出现了一个小婴儿,大概一岁多,还是个女孩。 这些特点和丹丹的情况一模一样。 一听到这个消息,刘伟业马上决定开车前去寻找,这次,他打算带着云笛一起去寻找丹丹。 刘伟业心里明白,如果不让云笛一起去,云笛肯定不会轻易答应的。所以他不如主动邀请云笛一起去,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争吵。 他可不想让他和云笛之间再有争吵了。一次都不想。 听到这个消息,眼神里许久没有了光的云笛,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些光。 丹丹是她和生命的一部分,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听到这个消息,云笛感觉她失去的那部分生命,似乎要回来了! 想到这里,云笛的嘴角,露出好久没有出现过的笑意。 正在驾车的刘伟业,在后视镜里看到云笛的笑。 他的心中也轻松了许多。 第209章 给小孩子看的图 在种子社区遭遇透水事件之前,大家就发现了一个新的藏身地。 这个藏身地在一个神秘的地下洞里,就连之前住在洞附近的幸存者,都不知道他们脚底下竟然藏着这么一个迷宫一般的地下世界。 这洞穴是啥时候挖的,现在还是个谜。 洞穴有三层,每层都有大大小小的洞,里面空间挺大的,能装下好多人。 洞里的通风处理得特别好,空气流通,呼吸起来和地面上没啥两样。 最令人欣慰的是,在洞穴的最底层,众人发现了一口清澈的水井。 发现如此广阔的地下洞穴已属难得,而在这之中又意外地发现了水井且存有水源,更是增添了一份惊喜。 经过检测,水质完全符合饮用标准。 对于在末日环境下挣扎求生的幸存者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福音。 他们立即开始规划如何利用这个地下洞穴,将其打造成一个安全的避难所。 他们对洞穴进行了加固,防止了可能的塌陷风险。 又利用洞穴的自然结构,划分出居住区、储存区和工作区。 居住区被布置得尽可能舒适,以提升幸存者的生活质量。 储存区则用来存放食物、药品和其他必需品。 工作区则包括了种植区和手工作坊,以实现自给自足。 在种植区,幸存者们利用有限的资源,尝试种植一些耐阴植物,如蘑菇和某些蔬菜。他们还利用水井的水源,建立了一个简单的灌溉系统。 手工作坊则成为了幸存者们制作工具、衣物和修理设备的地方。 他们行动力惊人,从发现洞穴直到搬走,这么复杂庞大的过程,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当刘伟业带着云笛驾车赶到废弃的种子社区时。 刘伟业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社区。 刘伟业和云笛下车,他们走到地下种子社区,几乎找遍了每一个地方,直到手中的照明工具提示电量不足,他们这才离开。 在离开前,云笛注意到了一间他们之前未曾探索的房间。房间的门上挂着一幅被撕毁的画作,尽管仅存一角,云笛却细心地辨认出这是一幅专为幼儿设计的启蒙图画。 云笛冲到门前,轻轻揭下图画剩余的一角,她用手电照了又照,确定是启蒙图画。 那么这间屋子,是小孩子住过的无疑了。 明知人去屋空,云笛还是满怀希望推开了房间的门。 这房间比其他的房间更整洁些,虽然房间里的家具几乎搬空,但墙角的玩具箱和床头的卡通贴纸依然透露出孩子在这里生活过的,曾经的温馨。 云笛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她想象着丹丹在这里生活的场景。 她轻轻抚摸着墙壁,仿佛能感受到那些快乐的回声。 刘伟业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云笛,他很冷静,也许这只是另一个孩子生活过的痕迹呢? 只要不是亲眼看见丹丹,他不会像云笛这样动情。 不过他还是走进屋里,试图寻找到一些关于丹丹的痕迹。 他在架子上发现几张白纸,他将纸翻过来,看到一些蜡笔涂抹过的痕迹。 画的似乎是个小房子,房子歪歪扭扭,小孩子的画都是这样,画中有一扇窗户,窗户里画着一个微笑的太阳和一个扎着两个长马尾辫的女孩, 刘伟业本来挺淡定的,可一看见那画,心里咯噔一下,他直觉这画里的人可能是他女儿丹丹。 这感觉当然没啥真凭实据,但就是有种父女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哪怕见不着面,这联系还是在的。这画就像是个信号,让他一看就知道是女儿画的。 “伟业,你看,丹丹是不是画的她自己啊?这里面的小姑娘,就是丹丹她自己吧?”云笛泪眼汪汪地紧紧捏着那张画,左看右看,然后问刘伟业。 “嗯,应该是吧,那两条小辫子,头发那么长。”刘伟业也跟着说。 “不知道谁天天给她扎小辫子呢。”云笛手里紧紧抓着画,眼里含着泪,却还笑着。 刘伟业没接云笛的话,他有点怕,怕自己刚才的感觉是错的,万一这画不是丹丹画的呢?也许是另一个跟丹丹差不多大的孩子画的呢? 如果不是,他和云笛又要承受一次打击,他倒还好,云笛可经不起。 刘伟业轻轻把云笛搂在身边,一开始云笛没反抗,靠在他旁边,但突然间,她反应过来,本能地跟他拉开了距离。 她疯狂地思念着丹丹,对阿豪以及与阿豪共度的往昔时光,同样怀有无法抑制的怀念。 “咱们回去,我会打听他们搬到了哪里,只要有了消息,咱们立即去找丹丹。” 刘伟业轻轻地拍了拍云笛的肩膀,又轻声安慰道。 这个动作,不会引起云笛的抵触。 果然,云笛点点头,她跟在刘伟业身后,出门时,她又一次回头,她似乎闻到了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气。 这种气息勾起她的思念,她的眼睛一热,眼泪又流了出来。 刘伟业和云笛离开废弃的种子社区,返回的路上,刘伟业一直沉默不语,而云笛则不停地翻看着那张画,仿佛能从中找到女儿的线索。 回到基地之后,刘伟业开始四处打听,试图找到丹丹和阿豪的下落。他利用一切可能的资源和人脉,甚至不惜冒险进入一些危险区域,只为了得到一点关于女儿的消息。 当云笛离开种子社区的旧址时,丹丹正坐在栗子树下,用小周给她新找来的蜡笔描绘着头顶的栗子树。 她用两条粗线条勾勒出树干,又用几个小圆圈代表树叶,接着,她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圆圈代表了太阳。 小周坐在丹丹旁边,欣赏着丹丹的画,赞叹道:“小栗画得真不错!这棵树画得真棒,结满了香甜的果实,小栗要不要尝尝呢?” 琪琪一边整理房间,一边带着微笑观察着小周和小栗的互动。 小栗又长高了一些,因为长期生活在地下,导致她的皮肤显得苍白,缺乏血色。 不过琪和小周经常带小栗到地面上晒太阳和活动,试图改善这一状况。 小栗的头发柔软而蓬松,琪琪为她扎了两个可爱的马尾辫。 有时,琪琪会将小栗的两条辫子合并成一束,扎成一根马尾辫的小栗,看起来宛如一个精灵。 而去过种子社区弃址的云笛,当晚做梦梦见了丹丹,扎着两根马尾辫的丹丹,她正坐在树下画画...... 第210章 红光的人形影子 自从琪琪带着小栗搬到了新的种子基地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在小栗的小床旁边,出现了一些小小的脚印。这些脚印并不大,最多也就比一个洋娃娃的脚稍微大上那么一点点。 看着这些脚印的数量,仿佛有好几个洋娃娃大小的妹妹在夜晚悄悄地来找小栗玩耍一样。 由于新基地的面积相对较大,琪琪一开始就给小栗单独安排一个房间。 尽管小栗只是一个年幼的女孩,但她必须自小便开始培养独立自主的能力,以便在未来能够更为从容地应对各种挑战与困境。 由泥土烧制的铺地面上,覆盖着一层难以彻底清除的尘土,导致地面上残留了一些微小的脚印。 这些脚印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故事,却又令人难以捉摸其具体含义。 琪琪与小周二人对这些脚印进行了细致的观察,试图辨识出它们究竟源自何种生物。 不过她们耗费了很长时间,却始终未能确定这些脚印的真正来源。 “或许这些脚印是鼹鼠留下的?”小周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毕竟,在这片土地上,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能够留下此类脚印的动物,无非便是鼹鼠、地鼠、老鼠等鼠科动物。 这些动物在地下活动频繁,常常留下诸多神秘痕迹。 “不可能啊,这些脚印根本就不是鼠类的脚印啊。”琪琪立即否定。 鼠类的脚印和人类的脚印相差太远,鼠的脚印像腊梅,人的脚印,一看就是人类。 琪琪决定采取行动,她计划在夜晚进行一次守候,希望能够亲眼见证留下这些脚印的神秘生物。为此,她准备了手电筒与相机,以便在发现异常情况时能够及时记录。 或许今晚她就能够揭开这些脚印背后隐藏的秘密。 琪琪也考虑到了安全问题。 她确保小栗身处另一房间中,安全无忧,不会受到任何潜在的威胁。 琪琪的直觉告诉她,这些脚印可能与基地的安全密切相关,因此她必须弄清真相,确保他们所处的环境绝对安全。 她更要保障小栗的安全。 相机电池要提前申请,听说申请电池是为了记录一个神秘的脚印,种子社区很快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件事。 神秘脚印的传闻已经不胫而走,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大家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纷纷期待着真相的揭晓。 琪琪感觉她的任务都加重了,她必须迅速行动,确保在调查过程中不会因为电池耗尽而错过任何关键的瞬间。 她有了一种她化身为大侦探的感觉,只有调查清楚,她才能确保基地的安全,保护小栗子以及基地的每一个人。 她坐在小栗房间里的门口位置,能够进门的人,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她。 手电筒就放在手旁边,相机紧握在手,琪琪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缓缓流逝,四周静得出奇,小栗子感受不到琪琪的紧张,她和平时一样,每天到了九点半就准备上床睡觉。 上床没过多久,小栗子就睡熟了,安静的房间里能够听到小栗子睡熟时均匀的呼吸声,那呼吸声一听就是小孩子的。 在琪琪听来,这简直是比天籁还要好听的声音。 还有琪琪的心跳声,不过心跳声只有琪琪自己才能听得到。她很紧张,也很好奇。 毕竟脚印显示潜入的动物个头很小,对她大概不会造成很大的威胁。 尽管如此琪琪还是十分紧张,不明生物总是会令人紧张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琪琪看了一眼相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是半夜两点四十了,房间是安静的,整个种子基地也是安静的,安静的似乎就剩下她一个人。 琪琪感觉到困乏向她袭来,她的眼皮不由地打起架来 她努力地想要保持清醒,但疲劳逐渐占据了上风。 琪琪知道,她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睡着,她必须保持警觉,因为任何微小的动静都可能预示着那个潜入者的到来。 她轻轻拍打自己的脸,又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试图用疼痛驱散睡意。 可深夜与现实中的寂静和单调让她越来越难以抗拒睡意的侵袭。 她站起来,轻轻走动,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声,以此保持身体的活力和头脑的清醒。 就在琪琪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听到了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门外移动。 门轻轻地开了一条缝隙,有人进来,进来的人带着光源,身影伴随着微弱的光走进屋里。 是小周。 琪琪和小周约好她值班上半夜,小周下半夜。 小周换班的时间到了。 “没有发现吗?”小周用很小的,只有琪琪才能够听到的声音问。 “没有,一点都没有。”琪琪回答。 她疲倦极了,等她回到休息的房间,只要往床上一倒,她就能立即睡着。 时间马不停蹄地走,小周坐在门旁的椅子上,她看着小栗子床头那盏发着幽兰色微光的小夜灯,光忽暗忽亮,接着小栗子翻了一个身,但随即又香甜的睡熟了过去。 小家伙能说话就好了啊,小周心想,小栗子能够说话的话,她和琪琪就能从小栗子那里问到发生了什么,留下脚印的又是谁。 可是小家伙至今还不会说话,按理说这个年龄该学会说话了啊。 唉,也许营养不良,也许因为种子社区一直以来都是建在地下的,人又不是地下动物,当然影响这孩子的发育了。 盯着一盏灯时间久了,这灯自然就起到了催眠的作用。 小栗子应该不怕留下脚印的那群家伙吧? 小周又心想,如果孩子受到惊吓的话,不会像平时那样能吃能睡,小栗子状态一如既往的好, 显然没有受到惊吓。 可能,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才不会感受到什么是恐惧,恐惧是成年人的事。 想到这里,突然有一个身影打断了小周的思路。 她看见墙面上也显现出人形的微光。 光是红色的,这颜色让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深夜里发出这种光潜入的,绝非善类。 红色的光从墙面上走下来,只能看出是人形的光,其它的一概看不出来。 小周瞪大了眼睛,她盯着红色的,人形的光看着,那光在向小栗子走近。 小周完全忘了她手中的相机,防卫武器,她连手电筒都惊的掉在了地下。 红色的影子继续向着小床中的小栗子走去。 小周这才反应过来,她终于战胜了恐惧,大叫一声,向着红色的,人形的光影扑去。 她知道她敌不过这红光人影,但她必须这样做。 第211章 被怀疑的滋味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小周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她的这一声尖叫,虽然只是无意识的反应,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不仅将睡在旁边的小伙伴小栗子惊醒,就连睡在另一房间的琪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醒。 小栗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大哭起来,虽然之前房间内神秘的脚印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小周的尖叫声却让她感到极度的恐惧,吓得浑身发抖。 望着哭泣不止的小栗子,小周感到无比的自责,她未曾预料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原以为自己一直在密切地注视着房间内的每一个动静,以确保一切安全。 她急忙上前,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小栗子,解释说:“对不起,小栗子,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吓到你了。” 小周一边轻拍着小栗子的背,一边环顾四周,仔细检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保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常,一切看起来都是安全的。 琪琪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进来,看到小栗子哭泣的样子,她感到有些困惑,环顾四周,却发现这混乱的场面只是一场由小周的噩梦引起的误会。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在这里。”小周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试图安抚大家的情绪,让房间内的气氛恢复平静。 天色虽然未明,但也快到黎明时分了,琪琪和小周决定这一夜不再进行值班蹲守,琪琪照顾小栗子重新睡下,小周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天亮了,琪琪有些疲惫地醒来,房间里一切都很正常,但在房间的外面,她发现小栗子的一件外套。 此外,还发现了一些凌乱的小脚印,这些痕迹似乎预示着不速之客的到来。 它们又出现了,琪琪在内心深处感到一种崩溃的恐惧,她无法理解这些神秘生物的意图。 新种子社区的居民们已经进入全民戒备状态,每个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以防不测。 然而,当全民警惕性提高,建立起一张严密的监视网之后,那些神秘的脚印却突然消失了,仿佛这些未知的生物了解了人类的防御措施,因此选择了暂时退缩,采取了一种看似明智的战术。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又过了两天,位于地下的种植区域,一批正准备进行试种的豆苗种子不翼而飞。 社区团队迅速启动了紧急调查机制,准备迅速查明种子失踪的原因,新的种子社区,不能出现这样的事件。 为了避免进一步的损失,新种子社区增强了安全防护措施,包括琪琪她们宿舍外的定时巡逻。 同时,团队对种植区域的工作人员实施了严格的背景审查。 如果这是内部人员在捣鬼呢,鉴于神秘小脚印的出现,这非常像是内部人员搞的鬼把戏。 调查到琪琪这里,琪琪没想到她再次遭遇了不被信任。 在小栗子的衣袋里,负责调查的成员发现了豆苗种子。 这是与种子失窃有关的,也是与琪琪有关的第二次失窃事件。 琪琪懵了,她也不知道豆苗种子是怎么进入到小栗子的衣袋里的,她只知道小栗子的衣服莫名其妙出现在房间外,她只是将衣服捡回来,还没来得及清洗。 在新种子社区,衣物清洗是有固定时间的。 琪琪感到非常困惑和无助,她无法解释这些种子为何会出现在小栗子的衣袋中,她知道这可能会让她的处境更加困难。 但琪琪还是配合了调查,希望尽快能找到真相,洗清自己的嫌疑。 调查成员对琪琪进行了详细的询问,她坦诚地讲述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包括小栗子的衣服为何会出现在房间外,以及她捡回衣服后未及时清洗的原因。 调查过程中,琪琪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想知道是否有人故意陷害她,否则小栗子的衣服怎么可能出现在门外。 调查小组决定扩大调查范围,在这之前,琪琪被禁止外出。 带着小栗子去地面晒太阳的,也只能交给小周一个人完成。 脚印的调查毫无进展,脚印也没再出现。 尽管琪琪暂时洗脱了嫌疑,但她整日心情郁郁寡欢。 唯有在小栗子的陪伴下,她才能感受到一丝宁静与安宁。 “你说这个世界上可不可有精灵的存在?”小周问琪琪。 “以前只相信童话里有,现在相信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琪琪淡淡地回答。 “小人儿的脚印,其实和人类的脚印还是有些区别的。”小周说出她的新发现。 光源稀缺,新种子社区的照明显得较为昏暗。 小周俯身贴近地面,仔细观察后发现,小人儿的脚印与人类的脚印确实存在差异。 它们似乎多了一个尖锐的脚趾,导致每个脚印的中心都留下了一个微小的凹陷。 接着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有十多天,新种子社区再也没有出现过小人儿的脚印,琪琪也暂时脱离了嫌疑,她又可以自由活动。 琪琪带着小栗子去地面进行户外运动,小栗子新得了一个皮球,是社区成员在外面寻找物资的时候带回来的,充足了气让小栗子拍着玩。 小栗子能一连拍好几个球,不过地下社区空间还是很有限的,还是在地面上拍球比较宽敞。 小栗子发现其实这个球能够拍也是能够踢着玩的,她解锁了一种新的玩法,踢球玩,然后跟着滚动的球在后面追。 追着追着,就追出好远,琪琪不放心小栗子跑这么远,对琪琪来说,离开她视线十来步就算是远距离了。 看见小栗子跑远,琪琪也跟着追了过去。 球在一个低洼地停了下来,球卡在低洼处。 小栗子站住脚,低洼处对她来说有些困难,她下不去,于是本能的停了下来,小栗子回头看着琪琪,她在等琪琪帮她捡球。 “在这里站好,不要乱跑。”叮嘱完,琪琪走下低洼地。 低洼地里满是枯草,走起来发出沙沙地声响,琪琪走到球跟前,她捡起球,发现球下面有异常。 第212章 发现小人儿的身影 球的下方有一处隆起。 它看起来像是地窖的入口。 琪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覆盖着杂草的隆起处摸索,她发现了一个绳质的提手,轻轻向上一拉,果然,下方是一个洞口,一股特有的地下土气息立刻迎面扑来。 琪琪好奇又紧张,种子新社区的每一个角落都已被彻底调查过,这个洞口又通往哪里? 琪琪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没被他们所发现的入口,底下存在一个什么样的空间?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看,发现洞口下有一段石阶,再深处,她就看不见了。 琪琪犹豫了一下,好奇心驱使她决定下去探个究竟,但她还是决定先把小栗子送回去,她再向社区管理汇报她的发现。 可就在这时,找来的小周发现她和小栗子所处的方向,小周一边呼唤着小栗子,一边向她们走来。 于是,小周留在地面上照顾小栗子,琪琪下洞先看看情况。 琪琪缓缓地沿着石梯向下移动。 地底下的空气虽然略显压抑,但总体上还算得上是干燥的。 地下建筑是由土砖堆砌而成,岁月的痕迹在这里并不明显。 琪琪沿着一条可以容纳两人并行的通道行进了二十多米,她注意到前方出现了分叉的小径。 在不远处的岔路口,她又发现了另一条岔路,并且在岔路旁边,她意外地看到了一条引水的暗渠。这些迹象表明,这个地方曾经是人们居住和生活的场所。 自古以来,人类挖掘洞穴作为居住地的历史,往往是因为战争的避难或是自然灾害的迫使,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人们通常不会选择在洞穴中安家。这些洞穴在古代社会中,不仅提供了避难所,还成为了人类早期文明的摇篮,比如着名的拉斯科洞穴壁画,就记录了早期人类的生活和信仰。 琪琪踌躇不前,心中充满了忧虑和恐惧,担心自己会迷失方向,在这个未知的洞穴中,每一步都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种子社区在收到琪琪的报告后,立即组织了一支专业的调查队伍,深入洞穴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在那里,他们不仅发现了失窃的种子,还发现了小人儿的脚印。这一发现彻底洗清了琪琪的嫌疑,同时也为解开洞穴中神秘事件的真相提供了新的线索。 关于小人儿究竟是何种生物,他们至今仍然没有获得任何新的线索。洞穴底部那些依旧新鲜的脚印,以及暗渠中流淌着的清澈新鲜的水,都明确无误地表明了小人儿确实在此地生活过。 洞的分支一条接着一条,错综复杂,宛如迷宫。 好在他们查清了每一条分支,通过精密的测量和标记,确保了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可能的出口。 他们确定分支处没有别的洞口是可以通往外界的,这进一步证实了小人儿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个洞穴系统内。 社区派出成员每天二十四小时轮流在洞口值守,希望能捕捉到小人儿的出现,以便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和了解。 但过了几天,洞口处没发现任何小人儿进出的痕迹和可能,但洞里却再次发现小人儿活动的痕迹,它们带回了一些食物,并且在水源边分享了这些食物,能够最新出现的,新鲜的脚印可以分析出来,它们在夜间活动,并且数量达到十个往上。 这说明,洞里还有别的出入口。 因此,社区成员再次不遗余力地检查了每一个可能的洞口,与上一次一样,尽管检查得非常仔细,但仍旧未能发现任何新的出入口。 小人儿设置的出入口,其隐蔽程度非同一般。 在宁静的夜晚,值守人员细心地聆听着,突然间,他们听到了从洞穴深处传来的细微声响。 如果不彻底查明洞穴内部活动的小生物究竟是何种物种,那么新种子社区的安全和稳定可能会受到潜在的威胁与影响。 想得到更详细的结果,那么必须动用科技手段进行检测,这意味着更高的消耗,末世资源有限,并且越来越稀少,但新种子社区还是动用了仅有的科技检测。 在洞穴的深处,调查人员发现了一些异常的声响,这些声音似乎在洞穴的某个角落里回荡,但又难以定位。 他们推测,这可能是小人儿在洞穴中活动时发出的声音,或者是他们之间交流的信号。 为了更好地理解这些声音,他们利用先进的声学设备,对洞穴内的声音进行了详细分析。通过声波的反射和传播特性,他们成功地缩小了声音来源的范围,并最终确定了几个可能的活动区域。 在这些区域,调查人员发现了更多小人儿留下的痕迹,包括一些简单的工具和用石头堆砌的简易结构。 这些发现进一步证实了小人儿不仅在此地生活,而且还有一定的社会组织和文化活动。 社区决定在洞穴内安装一些隐蔽的摄像头,以便于持续观察小人儿的行为模式和生活习性。同时,他们也准备了一些食物作为诱饵,希望能够吸引小人儿接近摄像头,从而获得更清晰的图像和视频资料。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们终于捕捉到了小人儿的清晰影像。 看上去,它们和人没什么两样,就是小一号的人,最高的不过四十公分。 这些影像显示,小人儿的体型比想象中要小,他们行动敏捷,似乎对洞穴的每一个角落都非常熟悉。他们之间有着明显的互动和沟通,这表明他们拥有一定的社会结构。 新种子社区努力解读这些行为背后的含义,并试图找到与小人儿沟通的方式。 他们期望最终能够揭开这个神秘生物的神秘面纱,了解它们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甚至探索它们与人类可能存在的联系。 至少,共同生活在同一区域的地下是可以的,偷种子的事件,希望它们不要再发生了。 在这同时,从资料上他们查到,小人儿的记录最早来自西部。 在乾隆皇帝那时候,有个大学士叫纪晓岚,他去过乌鲁木齐工作。他在那儿不仅记录了当地的风俗习惯,还讲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事儿。 纪晓岚说,在乌鲁木齐的深山里,放马的牧民们经常看到一些小个子的人。这些小人儿只有一尺高,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手脚短小,看起来挺逗的,但不是侏儒,就是山里的特别物种。 每到红柳花开的时候,小人儿就会用红柳枝条编成小圈戴在头上,看起来像花环。他们一边唱歌跳舞,一边发出统一的吆喝声,好像在按照某种音乐的节奏来。 小人儿本性不坏,有时候还会帮受伤的牧民找草药治伤,或者给迷路的人指路。不过他们有个坏习惯,就是爱偷东西,经常溜进军营帐篷里偷吃的。被抓到后,他们就跪在地上哭,发出让人听不懂的话,好像是在求饶。有些小人儿跟人接触多了,能说一两句人话,但得仔细听,因为他们说话声音特别怪,就像旱獭叫一样。 要是把他们绑起来,他们就一直哭,不吃不喝,宁可饿死也不服软。要是放了他们,他们一开始会小心翼翼地走开,时不时回头看看,好像不太信任放他们的人。一旦觉得安全了,就跑得飞快,跳过山涧像走平地一样,动作快得像猴子。 有些士兵好奇,结伴进山去找小人儿的家,但一直没找到。当地的老人们说,这些小人儿不是什么山里的妖怪或者变的野兽,他们就是一种真实存在的人,只是个子特别小,生活习惯像猴子。因为他们喜欢戴红柳,所以人们叫他们“红柳娃”。 至于他们到底是什么物种,没人能说清楚,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矮人国“僬侥之类”。古代传说里的僬侥人,《列子·汤问》里说“从中州以东四十万里,得僬侥国,其民长一尺五寸”;唐代的段成式在《酉阳杂俎》里也提到过:“李章武有矮人,头髀肋成就,眉目分明,言是僬侥国人。” 有个叫丘天锦的县丞在巡视牧场的时候,抓到一个小人儿,可惜小人儿不小心被打死了。丘天锦把尸体带回去,还请纪晓岚和其他同事来看这个世上罕见的东西。纪晓岚说这小人儿的胡子、头发跟普通人一样,鼻子嘴巴小小的,眼睛耳朵稍微大点,四肢短小,就像个小孩。 纪晓岚觉得这可能是《山海经》里说的“竫人”,《山海经·竫人国》里有这么一句“僬僬极么,竫人又小,四体取足,眉目才了。”;唐代的柳宗元也说自己见过这种奇怪的小人,在《行路难》里写道“北方竫人长九寸,开口抵掌更笑喧。啾啾饮食滴与粒,生死亦足终天年。” 第213章 种子社区的灭绝计划 “这一定非常艰难,难以想象,如果它们的生活环境与过去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些小生灵是如何能够跋涉如此遥远的距离,从遥远的西部地区一路迁徙来到中原地带。”小周对小人儿们的存在深表理解。 她坚信这些小生灵在这一路的迁徙过程中,一定经历了难以言表的艰难困苦。 她对这些小生灵充满了喜爱之情,无论它们是否与人类有着相同的归属感。 当她在监控视频中目睹到其中一个小小的生命,背着一个更加弱小的生命在活动时,她内心深处对弱小生命的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那个更小的小家伙,是它的孩子,还是它的其它关系的同族,这些她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并相信,这种对弱小生命的关爱和保护之情,是人类与这些小生灵之间共通的情感纽带。 “来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种子,不然的话,咱们社区里那么多的物资它们没有偷盗,为什么只偷了种子?”琪琪猜测。 “末世最珍贵的就是能够发发芽的种子了,但能够发芽的种子越来越稀少,小人儿也是为了种植吧。”琪琪继续说道。 “也是,自从神农氏开始种地,人们就分成了两拨儿。有一拨儿人以前是打猎的高手,他们觉得打猎和放羊才是自己的强项,所以就变成了到处搬家的游牧民族。另一拨儿人打猎技术不行,只好老老实实种地,慢慢地就成了农民。游牧民族的日子不好过啊,天气一不好,动物们繁殖得慢,打猎的收获就少,碰上不好的年头,常常得饿肚子。种地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不用靠天吃饭,收成好,还能存粮食,遇到荒年也不怕。但现在不管是哪拨儿人,都得看老天爷的脸色过日子了,这末世的老天爷,就是让人吃不上饭。好在还有唯一的一点希望,就是那些还能够正常发芽的种子,小人儿显然就是为了这些种子来的。”小周回答道。 “不如,送它们一些种子呢,它们既然是来找种子的,肯定是了解种子种植的,虽然咱们的种子也很有限,但也要给人家一些活下去的生机吧。”突然间,琪琪也有种理解的感觉,她并不希望这些小人儿因为末世而灭绝。 “我们俩这么想,但是我们社区的领导可能不会这么想。”小周继续说道,“我最近听说,如果还是无法捕捉到那些小人,种子社区可能会考虑实施一个消灭计划,就像消除老鼠一样无情。” “消灭计划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把这些小人儿全部消灭掉吗?”琪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据我所知,计划是这样的,因为这些小人如果不被消灭,它们将来还会来偷种子,甚至可能会对我们的农作物和蔬菜造成更大的损害,所以社区领导认为,不如在它们造成更严重的破坏之前,就把它们全部消灭掉。”小周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 “好残忍,就算它们不属于人类,但也是生命啊。”琪琪觉得这个计划非常不妥,她无法接受这种对生命的漠视。 种子社区一向以仁来治理,社区能有这种想法和计划,是她没想到的。 虽然她也明白,面对这样的危机,社区似乎也被迫做出了艰难的选择,他们担心这些小人儿会对社区的生存造成威胁,因此选择了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这样的做法真的对吗?琪琪打算阻止社区这样做。 不过,在琪琪还没想到劝阻的理由,提出更好的解决方案之前,新社区的灭顶之灾却到来了。 第214章 比格基地的掠夺者们到来了 刘伟业收到了一条消息,有人发现了一个与他女儿年龄、外貌相似的女孩。时间、地点也与女儿失踪时相符。 刘伟业立即带领他的团队前往女孩所在的庇护所。与此同时,比格基地的一群人正朝他所在的位置快速移动。由于无法与他们会合,刘伟业无法亲自接待他们,但他找回女儿的渴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云笛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这次刘伟业即将前往的目的地需要耗费数日的时间,由于长途跋涉的艰辛,她无法陪同前往,只能选择留在基地耐心等待。 每天一睁眼,云笛便开始焦虑不安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她的食欲不振,进食量极少,导致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患上了严重的贫血。现在,她稍微走动几步,就会感到头晕目眩,身体的不适让她倍感煎熬。 等待的时光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到刘伟业才走了两天,但云笛感觉刘伟业就像离开了两年一样的漫长。 比格基地的迅速扩张,主要得益于其采取的策略——吞并其他基地与庇护所。通过这一手段,比格基地不仅扩大了自己的势力范围,还吸纳了被吞并基地的资源和人才。 这一策略使得比格基地在短时间内成功扩展了其势力范围,覆盖了数个城市。 刘伟业,作为比格基地的下属成员,如今已经成为基地中的一名得力干将。因此,基地自然赋予了刘伟业一定的个人物资权和势力范围。 比格基地抵达到他们要吞并的新种子社区。 社区有棵栗子树,这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这是他们至今听说过的,唯一幸存的栗子树。 当比格基地的掠夺者们如狼似虎地抵达新种子社区时,社区的防御系统几乎在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这些掠夺者们在掠夺的道路上经验丰富,手段狠辣,面对他们,新种子社区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抵抗能力。 警报声刺耳地响起,社区的大多数成员迅速寻找藏身之处。 新种子社区的地下结构错综复杂,四通八达,其中专门设计用来躲避敌人的通道就有好几条。 社区成员们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地下迷宫般的地形已经了如指掌,因此在躲避敌人的过程中,他们的行动显得异常迅速和熟练。 然而,种子社区的成员们在慌乱中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在他们的社区内部,出现了一个叛徒。 这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因为贪图一些微不足道的物资,竟然背叛了自己的社区,将宝贵的信息出卖给了敌人。 有了他的指引,比格基地的掠夺者们就像得到了汉奸带路的侵略者一样,轻而易举地深入了社区的腹地。 他们目的明确,率先到达院长的房间。 院长,作为社区的领导者,虽然肩负着重要的责任,但社区的居民们却鲜少有机会见到他。 他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末世种子与农作物生长关系的研究与培养工作之中,而社区的各个部门负责人各司其职,他们之间分工明确,相互协作,共同确保社区的日常运作井然有序。 其实这些部门负责人才是种子社区的中坚力量。 院长有些神秘,但他同时也是掌握着种子核心技术与经验的一个重要人物。 比格基地先找院长,是想谈谈基地与社区的合作建立关系,说是合作,其实根本还是一种掠夺。 院长早就听闻比格基地这伙人的恶劣行径,他断然拒绝,但也因此得罪了比格基地的掠夺者们。 随着拒绝的话音落下,比格基地的掠夺者们开始了暴力行动。 他们破坏了社区的基础设施,还对无辜的社区成员施加了威胁和暴力,按照预定计划,他们还准备把这些‘不听话’的成员从种子社区带走,这个地方,自然会被他们接手与利用,社区所有的物资也将归为他们所有。 掠夺者们的行为激起了社区成员的强烈反抗,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事先准备的防御工具进行反击。 琪琪和小周她们这些女性也进行了反击,不过无力量悬殊,对抗掠夺者们逐渐占据上风,琪琪抱着小栗子,小周进行撤离掩护,她们逐渐被逼到一个狭小的,只能弯着腰勉强行走的洞口。 洞口不远处,传来掠夺者的叫喊声,他们早就发现了琪琪和小周她们的行踪,一路追踪而来。 紧张的气氛中,琪琪和提灯的小周相互对视,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默契。 生死攸关的时刻到了,必须利用这个洞口作为最后的防线。她们可不想被这些掠夺者带走, 充满血腥与暴力的比格基地,她们早就有所耳闻,即使有幸在那里活下去,不能同流合污成为更坏的人的话,那么只有死路一条。 琪琪紧紧抱着小栗子,而小周则迅速检查了她们的武器和装备,确保在接下来的对抗中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 不过,她们的武器,不过一只钢质的狼牙棒。 掠夺者们越来越近,他们的脚步声在洞穴中回响,仿佛死神的脚步逼近。琪琪和小周心跳加快,她们将面临残酷的决斗了。 就在掠夺者们即将到达洞口的那一刻,琪琪和小周却感觉脚下猛然一空。 她们感到一阵惊慌,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两眼一黑,仿佛被黑暗吞噬,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们掉入了一个更深的洞口。 她们掉落的地方,地面在瞬间竟然奇迹般的复原了,刚才的情景,仿佛从没发生过。 而追赶而来的幸存者们,正好进入到她们刚才所在的位置,看着空无一人,却又不可能存在别的退路的狭小洞口,他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人呢,他们的眼神在彼此互问,但又无解。 琪琪和小周在黑暗中醒来,她们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洞穴里,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光亮。 小周手中的灯还在。 她们试图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但记忆中只有那突如其来的坠落感。 她们摸索着站起身来,发现洞穴的地面异常平整,似乎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两人决定沿着洞壁摸索前行,希望能找到出路。 在黑暗中走了不知多久,她们终于发现前方有一丝微弱的光线。她们加快脚步,朝着光源走去,最终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个空间里,竟然有着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四周是奇异的植物,中央是一汪清澈的水池。 琪琪和小周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有人居住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简单的工具和生活用品。 她们意识到,这可能是另一个基地的某个秘密避难所,或许这里的人们找到了一种在残酷环境中生存下去的方式。 第215章 好恶心的古代粪坑 比格基地的掠夺者们也不傻,两个大活人,就在他们眼前突然消失了,说明地下有机关。 他们掏出折叠铲,开始了疯狂的,不得手绝不罢休的挖掘。 掠夺者们大多都喜欢争功,如果能发现这个秘密通道,不仅能够找到刚才那两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还可能发现更多的,他们还没掌握到手的资源。 新的发现,可能会彻底改变他们在比格基地的地位和权力。 随着挖掘的深入,掠夺者们逐渐意识到,这个洞穴系统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们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 移开石头后,一个隐蔽的洞口显现出来。掠夺者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进入这个未知的通道。 洞内空气湿润,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水珠,似乎这个秘密通道与地下水源相连。他们继续前行,警惕地看着两边,虽然两边只是洞壁,但他们总感觉洞壁之后另有玄机。 “你们闻到什么气味没有?”有掠夺者问。 他感觉这洞里的气味非常难闻。 “臭鸡蛋,是不是有尸体,或者腐烂的什么家伙。”另一个掠夺者猜测道。 洞口就一条,顺着洞口走了百十米,他们来到一处相对比较宽敞的地下地空。 他们面前有一个深坑,深坑里积满了水,水上浮着密集的,像是藻类一样的东西。 难闻的气息,就是从这深坑里传来。 深坑上方的洞顶,不时地向下滴水,滴到深坑里的藻上,发出噗噗的闷响声。 难道深坑里隐藏着某种未知的生物或化学反应,这或许解释了那股难闻的气味。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深坑边缘,试图用携带的工具探测水的深度和性质。 掠夺者们中的一位,拿出了一根伸缩长杆,缓缓地伸向水面。 长杆触碰到水面的瞬间,藻类一样物质弹动了一下,仿佛有生命一般。 “看起来很恶心。”领头的掠夺者警告道。 “这气味,我感觉自己像走进了罗马的厕所,粪坑下的粪池。” “也许你说得对,我觉得这气味,简直一模一样。”这是一个有了很多年头的大号粪坑。 这个令人震惊的发现,以及当他们意识到这个深坑实际上是一个粪坑时,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让其中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难怪这个地方这么隐蔽,如果不把洞口封闭得严严实实,那么这股恶臭的气味就会顺着洞口蔓延开来,四处飘散。” “这个地下洞穴里之前一定居住过很多人,否则不会有一个这么大的深坑专门用来容纳他们的排泄物。” “这么说来,这些排泄物也应该是历史悠久的古董了。” “这实在是太恶心了。我们不要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那个男人将长杆伸向深坑中,随后将手中的长杆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深坑里,对他来说,这根长杆已经变得令人厌恶,他再也不想保留它了。 当比格基地的掠夺者们确认深坑中的不明物质实为粪便后,他们决定避免接触这些令人厌恶的物质。他们之前对追踪两位失踪女性的热情,曾如同鬣狗追逐兔子一般热切,但现在,这种兴趣突然变得毫无吸引力。 他们开始缓慢地撤退,向后移动,逐渐远离了刚刚经历的紧张和危险。 然而,在他们匆忙离开的过程中,却没有注意到,在壁洞的某个隐蔽角落,似乎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线。 掠夺者们没有留意到的,光线的另一边,又是一处洞穴。 这并不奇怪,地下世界,本就是一个由无数洞穴和隧道构成的错综复杂的网络。 透过缝隙,看到掠夺者们离去,琪琪和小周这才放下心来。 短时间内,她们是不会被这群人继续追赶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就是不知道种子社区其他成员现在怎样了。 掉下来之前,她们踩到的是一块石板。 而追赶她们的掠夺者,却是挖到石块后发现了通道。 所幸没有发现她们踩过之后又恢复原样的石块。 “我们是被救了,而那伙人,他们的发现,也只不过是这设计者想让他们发现的。恶心恶心他们,就不会继续在这里四处翻找了。”琪琪感觉这件事的幕后是有操纵者的。 这绿洲的主人。 这绿洲的主人,显然刚刚帮过她们,给予了她们急需的帮助和支持。 小栗子自打出生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绿洲的样子,她新奇地走向草地,坐在草地上,感受着坐在草上的松软,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柔软和舒适。 琪琪和小周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们走向那片久违的草地。洞顶透过的光线,借助外界自然光的映照,揭示了这是一处隐藏在地下的自然生态。 “这是苜蓿。”小周认了出来,小栗子坐在苜蓿草上面。 “苜蓿,那是可以吃的,从前我母亲就包过苜蓿饺子。”琪琪无比怀念地说。 她回忆起了自己童年时在农村度过的美好时光。 在她的记忆中,家乡有着大片的苜蓿草地,那时候的苜蓿草,大多是为了喂养家中的牛而割的。 只有在苜蓿草长得特别鲜嫩的时候,她的母亲才会割一些回来,用来包美味的饺子。那些饺子的味道,对她来说,是如此的难以忘怀。 宋宁,曾在她家里吃过几次苜蓿饺子。宋宁像小猪一样的能吃,她吃一碗,宋宁就能吃两碗。 那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你现在在哪里呢?”琪琪在内心深处默默地呼唤着。 “究竟是什么人在这里种植了这么多的苜蓿。”小周的眼中充满了惊讶。 在末世的环境下,能够发芽的草种非常稀少,能够种活几棵就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更不用说这一大片生机勃勃的绿洲。 “可能,是另一群幸存者吧,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种植技术真的很成功,而且他们也做得非常隐秘。”琪琪在赞叹之余,也不禁对这些未知的幸存者表示敬佩。 她蹲下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享受着苜蓿草散发出的清新芳香。 这时小栗子随手揪下了几根苜蓿草,这让小周感到非常心疼。 “小栗子,这些草不能拔。”小周急忙提醒小栗子,希望她能够停止这种行为。 苜蓿草生长得十分茂盛,高度几乎达到了她们的小腿肚。 在远处,草丛似乎有动物经过的迹象,琪琪注意到,草丛正向两旁分开。 第216章 小人儿的地下农耕世界 虽然有些害怕,但琪琪认为既然她们是被这里生活的人或者是某种生物所救,那么对她们大概是没有恶意的。 琪琪和小周决定跟过去看看。 探索这个神秘的绿洲,是一件即刺激又令人兴奋的事。 前方的草丛不断地,继续向两边分开。 琪琪和小周紧追其后。 前方大概有一辆越野车那么大的水洼边,琪琪和小周看到一个小人儿。 女性的小人儿,她的头顶还戴着一顶苜蓿草编的草环。 “这里就像是童话王国,我真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小周掐了掐自己脸上的肉。 先是地下的绿洲,然后是水洼边的小人儿。 这里不是童话王国又是什么? “其实,我也怀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或者我正在死去,这里是死前产生的幻象。”琪琪也喃喃地说道。 “是与不是,我都愿意在这里住一辈子。”琪琪又说。 “我也是。”小周回应。 死前或者死后的幻影又怎样,这里都美得不似人间。 也就是天堂的模样吧。 琪琪早就怀疑她和小周这次的经历只是死前或者死后才看见的幻影。 小人儿似乎看出琪琪和小周的自我怀疑,她冲着琪琪她们嘀嘀咕咕一番,她对琪琪怀中的小栗子很感兴趣。 或许她感觉到小栗子与她属于同一类。 听到细语声,小栗子在琪琪的怀中开始挣扎,她渴望走向小人儿。 小栗子发出幼儿特有的欢快声音,仿佛在向小人儿问好。 “小孩子的感觉是没错的,这个小人儿,应该就是救下咱们的。”小周在一旁说道。 但琪琪还是不敢贸然放下小栗子,如果这只是短暂的和平,下一秒小人儿如果发怒呢? 毕竟,这里看起来,就是这个小人儿它们的领地。 小人儿看琪琪她们还是不敢向她靠近,也许小人儿看出琪琪的犹豫,小人儿干脆主动走了过来。 她一路走一路嘀咕,喉咙口发出的嘀咕声,像动物发出的欢快的叫声。 小栗子当然不怕,她拼命在琪琪怀中挣扎,想要下地和小人儿一起玩耍。 可怜的孩子,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至今她还没遇到过和她差不大的孩子呢。 小栗子一直生活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孩子之间的交流,她是从没体验过。 小人儿迈着细碎的步伐,缓缓地走向了琪琪的脚下。 看上去,小人儿的身体似乎被一层类似地鼠的皮质所覆盖,但她的脸庞却与人类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她的眼睫毛出奇地长,黑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长长的眼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而扑闪,好奇而纯真的眼神加上那不停跳动的眼睫毛,让人感觉她身上并无一丝一毫的恶意。 她想出手来,她的手臂上覆盖着毛发,但她的手和人类的手也很相似,只是更粗短一些而已。 她想摸摸小栗子的。 琪琪最终决定信任小人儿,她小心翼翼地将小栗子放在地上,小栗子立刻走向小人,她在小人儿面前站住,嘻嘻地笑着,好奇地看着小人儿。 琪琪和小周既有些紧张,又非常新奇地紧盯着这一切。 她们感觉到小人儿并没有恶意,她对小栗子充满了关爱。 小人儿也伸出她的手指,她更小心,用手指轻抚小栗子的脸颊,小栗子则用她那稚嫩的小手紧紧抓住小人儿的手指。 琪琪和小周开始放松下来,她们意识到,或许这个神秘的小人儿,真的是她们的救星。 “她的手指,不会有什么野生病毒吧?”小周在一旁轻声说,她恐怕让小人儿听见了。 毕竟这是她的猜疑,如果让小人儿听懂的话,会让对方难过吧,也许人家还会担心她们的身上带有病毒呢,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祸端,都是人类引起的。 小栗子呜哩哇啦地说着婴语,她在和小人儿交流。 小人儿回应着嘀嘀咕咕,听起来像草丛里的鸟叫,虽然语言不通,但小栗子似乎和小人儿逐渐建立了初步的沟通。 琪琪和小周意识到,她们需要放下戒备,去接受这个新世界的一切。 而小人儿,或许就是她们在这个未知世界中的第一个朋友。 小人儿抬起头,她示意琪琪和小周跟着她走。 琪琪和小周相互看了一眼,她俩决定相信小人儿,她们跟着小人儿走过了如同镜面一般,映着洞顶的水洼,在水洼的另一侧,她们看见了一小片已经发芽的豆苗。 “是咱们的种子?”小周小声说道。 “在这里的成活率好高啊。” “和土质有关系,可能这里的土质很特别。” 她们意识到,如果这里的土质真的特别适合植物生长,那么或许可以找到方法,将这种土壤带回社区,帮助那里的居民改善生存环境。 “可是,社区现在不知道怎样了。”琪琪担忧起来。 她和小周是带着小栗子逃脱了,可是社区成员,现在的情况就不好说了。 小周走到豆苗地前,她仔细观察着豆苗们生长的环境。 地边有木质的引水设备,很古老的样子,里面有细细的水流正往豆苗地里输送。 “这水似乎不是附近的水。”琪琪发现引水木槽里的水,是淡绿色的。 既不是来自水池,也不是来自水洼。 地底世界很复杂,一时间这个问题她们无法研究清楚。 只是气味令小周茅塞顿开。 “这气味......”小周皱起鼻子说道。 “从另一侧引来的,就是刚才那些掠夺者追到的地方,他们不是说大深坑里的水很臭吗?”琪琪也恍然大悟。 小人儿走到幼苗跟前,她回过头,对着琪琪和小周不停地笑着,看起来很开心,这个地下的新世界,不仅有适宜的自然条件,还有这些小人儿维护着这片生机。 看见琪琪和小周在讨论水槽里的水,小人儿走到水槽边,她用手捧起一把绿色的水,然后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地嗅着。 “呃,这......”小周和琪琪同时皱起眉头。 小人儿又伸出手,让小周和琪琪学着她的样子闻一闻。 “我不要。”小周立即回答。 她忙不迭拒绝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可能,是咱们误解了,这......大概不是什么粪水,咱们被气味给误导了,可能这水里有某种植物的成分。”琪琪想了想,她开始感觉,她们错认了这种绿色的水。 琪琪和小周对视一眼,小人儿对这片土地的需要了如指掌,它们用的就是这种带着某种物质的水,才培养出这么优质的苜蓿和豆苗。 细细观察过后,她们发现,水中的绿色,是一种藻类。 琪琪想起来,她们老家曾经也用过绿藻肥料,干粉,那是一种肥田效果很好的肥料。 只是小人儿们用的藻肥料是在池子里进行发酵的,似乎是小人儿习惯采用的方式。 没想到地下,竟然存在这样一处小人儿们的农耕空间。 第217章 社区被摧毁 总算得知了地下苜蓿与豆苗生长良好的秘密。 琪琪回过头,她发现小人儿不见了。 就像一个梦一样,突然间出现,突然间就消失了。 身边的小栗子,正向苜蓿草前方摆手,那里的草,正在向两边分开,不久,苜蓿草就完全恢复了平静。 “她,应该是来接待咱们的吧。”琪琪这样理解。 小周也向着小人儿消失的方向摆着手,就像小栗子那样,小周的摆手动作,简直和小栗子一模一样。 在琪琪看来,简直就是两个小孩子。 可是,真想一辈子留在这个地方的想法,很快就被对社区的牵挂而覆盖。 她们在小人儿的帮助下安然无恙了,可是社区上上下下四十多口人呢?他们现在怎样了,越是牵挂,琪琪和小周越是无比焦虑。 留在这里,当然是安全的,比格基地的掠夺者们很难发现这个隐秘的地方,但她俩做不到自己安心的留在这里躲藏着,她们必须回去看看,就算新种子社区遭遇了灭顶的灾难,她们也要和社区的成员们共同面对啊。 琪琪和小周决定,返回社区,虽然这种选择非常冒险。 可是,虽然百分之百是小人儿救了她们仨,但是小人儿只管救,却没有告诉她们回去的路在哪里啊,也许小人儿根本没想让她们回去,毕竟留在这里才是安全的。 所以,怎样回去,只能靠自己探索。 苜蓿地里,天色逐渐暗淡。 这使琪琪和小周意识到,天色已晚。他们好奇小人儿们是如何构建地底的天然采光系统的,因为地底的光线几乎与外界保持一致,只是略微显得暗淡一些。 没有路的话,路都是通过寻找与探索才能得来的。 终于,在经过了数小时的探索后,她们发现了一条向上延伸的斜坡。 琪琪和小周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希望。 她们加快了脚步,沿着斜坡向上爬去,心中祈祷着能够顺利到达地面。 斜坡尽头,一束微弱的光线透过石缝洒了进来,她们知道,出口就在眼前。 她们用尽全力推开覆盖在出口上的石块,终于,新鲜的空气和月光迎面扑来。 她们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出口。 开始寻找时,大概还是下午,找到洞口时,已经是夜里。 琪琪用两件衣服系在一起,然后将小栗子牢牢绑在她的身后,此时,小栗子已经睡熟,小孩子的世界就那么简单,遇到再大的麻烦,该睡的时间到了,一定会闭起眼睛睡觉。小栗子睡得很香。 琪琪和小周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她们离新种子社区已经近了许多。 她们看见了月光下熟悉的,新种子社区的入口,以三棵枯树为标记的入口。 然而,在那一瞬间,她们的心灵充满了紧张和忧郁,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她们所面对的入口处,一片混乱,到处散落着被随意丢弃的物品,这些物品看起来毫无价值,被随意地抛弃在各处。 这一切的迹象都清晰地告诉她们,这是比格基地的掠夺者们所为,他们的破坏行为已经让这个地方变得面目全非。 琪琪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她不知道那些来自比格基地的掠夺者是否已经离开,或者他们是否还在附近埋伏。 如果他们还没有离开,并且不幸地发现了她和小周以及她们的同伴,那么不仅仅是她们自己,就连她们视为童话世界的地下苜蓿绿洲,以及小人儿们的生活空间,都有可能被这些无情的掠夺者所发现,从而陷入危险之中。 “那些混蛋,他们都走了吧?”小周的牙齿在咯咯作响,因为害怕。 说不紧张都是假话。 只有小栗子在香甜的睡着,琪琪的后背,能够感受到小栗子身上的温暖,以及她沉浸于甜梦中的那份安宁。 身后传来的安宁感,多多少少缓解了琪琪的紧张。 “你和小栗子留在这里,我先去看看,如果被发现了,咱们不至于全军覆没。”琪琪叮嘱道,同时解开身上绑着的衣服。 “不,我去,你看着小栗子。”小周不答应。 “这个还和我抢。”琪琪伸出手,用二指敲了敲小周的脑袋。 小周的反应更快一点,她猫起腰,向着社区入口一溜小跑过去。 琪琪紧紧抱着小栗子,将身子缩回到出口处,一蓬又一蓬的乱草,遮掩住她们出来的洞口,不仅洞口处,这附近一蓬蓬枯死的乱草数不胜数,这也是她们之前没有发现这里有洞口的原因。 小周则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有掠夺者突然出现。 琪琪的心,简直快要跳出来。 空气里,飘着浓烟的气息,这让琪琪心感不妙。 杀烧抢掠,这是比格基地掠夺者们一贯的手法。 或许他们在种子社区放了火。 小周当然也闻到了空气里的浓烟。 随着她向着种子社区渐渐接近,她似乎看见入口处还有火光。 小周的心在狂跳,而更糟糕的是,她看见远远有光在向着她们接近。 同时,琪琪也发现远处有渐近的光,两只,似乎是车灯。 快回来,琪琪心里紧张地喊道。 小周似乎听到琪琪着急的呼喊,她开始往回跑。 小周的呼吸急促,她用尽全力奔跑,因为紧张,几次差点摔倒。 光越来越近,她回过头,她很清楚那是掠夺者的车辆。但绝对不会是来救她们的。 琪琪紧紧抱着小栗子,她的心跳与小周的脚步声同步加速,小周必须在被发现前回到她们的藏身之处。 好在小周跑得够快,汽车还有百米远的时候,小周终于跑回到洞口,她大口大口喘气,一路飞快的跑回来,她的心脏都差点跑爆裂了。 小周躲回洞口处,琪琪又将枯草重新堆满洞口。 她们紧紧地拥抱了一下,以庆祝小周没被掠夺者发现。 尽管和车上的人有很长一段距离,但琪琪和小周还是屏住呼吸,她们的心中充满了恐惧。 而月亮,此时就像看见琪琪和小周的害怕,它很适时的用一片云掩盖住了自己的光芒。 这时,琪琪和小周不需要它的光。 末世的车辆,几乎都属于掠夺者们,她们只有保持冷静,才有生还的机会。 她们在黑暗中等待,希望掠夺者只是路过,而不是发现了她们的踪迹。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是在考验她们的耐心和勇气。 透过枯草,她们看见车灯的光芒渐近,她们听到了车辆停下的声音,有人下车,似乎是好几个人。 他们身种子社区的入口处快速走去,琪琪和小周听到有男人在咒骂,接着,他们试图走进种子社区,可能因为浓烟的原故,他们进去没多久就出来,接着,又上了车...... 她们还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声...... 不多久,车辆重新启动,这伙人离开了。 第218章 社区被彻底摧毁 在这个地方,已经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对于那些掠夺者来说,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留下的价值,他们已经将这里破坏得面目全非。 当琪琪和小周在地下绿洲专心致志地研究木槽中水的成分时,一名掠夺者已经精心地做好了准备,他打算给这个种子社区带来一场毁灭性的五级地震。 掠夺者在末世之前曾在矿场工作,专门负责爆破作业。 末世降临后,为了生存,他加入了比格基地,成为了一个助纣为虐的帮凶。 比格基地总是不择手段地掠夺那些比他们弱小的幸存者辛苦建立的基地,一旦掠夺完毕,他们还会对这些基地进行彻底的破坏,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这些幸存者有朝一日能够恢复元气,重新崛起。 因此,每当比格基地的掠夺者们出现,那些不幸遭遇他们的幸存者基地,往往都会面临灭顶之灾,难以逃脱被彻底摧毁的命运。 在那场反抗中,一些成员表现出了异常激烈的抵抗态度,不幸的是,在抵抗过程中,他们遭遇了不幸,最终遇难。而另一些成员则选择了躲藏起来,试图逃避追捕者的视线。然而,他们并没有完全成功,最终还是被掠夺者们发现并带走。 至于种子社区的院长,他成为了他们主要寻找的目标。掠夺者们迫切需要院长所掌握的丰富种子技术,这技术对他们来说具有极高的价值,因此他们对院长的搜寻尤为迫切。 在一处隐蔽且狭小的洞穴中,掠夺者们意外地发现了被藏匿起来的院长,这一发现让他们欣喜若狂,因为在末世的背景下,技术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院长的存在,对他们这些掠夺者来说,可能就是未来生存下去的关键保障。 像院长这样的人才,在人才众多的比格基地中也是屈指可数的。他的知识和技能无疑是非常宝贵的资产。 因此,尽管他们是一群掠夺者,但对待院长的态度还算得上是客气,他们‘客气’地将院长带离了洞穴。 至于那些在灾难中幸存下来的社区成员,他们并不会像少数幸运儿那样享有优待。 他们面临的将是比格基地对普通人的严酷待遇——真正的苦役,一段漫长且看不到尽头的苦难生活。 在这样的环境下,除非他们能够找到逃脱的机会,否则他们将被迫在那片被剥夺了自由的土地上,日复一日地劳作,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能获得真正的解脱。 这个以掠夺为生的爆破工程师,以精通于破坏和入侵的险恶,对地下社区进行了周密的计划和布局。 他确保了每一个关键的区域,每一个重要的部位,都会遭到彻底的破坏,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轻易修复的余地。 然后,在撤退到安全地带时, 随着接连的几声巨响,地下社区的支撑结构开始崩塌,尘土飞扬,混乱和恐慌迅速蔓延。 被带走的,惊慌失措的社区成员哭泣着。 新种子社区,曾经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地方,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被无情地摧毁,只留下了一片废墟。 废墟之中,琪琪和小周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避开了那些被炸毁的通道,穿过破坏严重的区域,最终抵达到地下社区的其中残存的一部分。 所有的物资都被无情地掠夺一空,那些尚未完全成熟长成的蔬菜也未能幸免于难,连同生长盘子一起,被彻底地洗劫一空。 在地下社区的大部分区域,曾经的家园和生活场所已经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现在只能看到一片混乱和废墟。 栗子树已经不见了,它被无情地移植走。 但让琪琪和小周感到一丝希望的是,有两棵扦插苗竟然奇迹般地逃过了那些人的搜寻,小苗已经生根。 如果将这两棵小苗移植到新的地方,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它们的成活率还是相当高的。 进入破坏后的基地,小周一直在抹着眼泪,不过当她看到这两棵幼小生命之时,她的脸上又露出了微笑,泪水中的悲伤被希望所取代。 曾经的大栗子树已经不复存在,这两棵幼小的栗子苗,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显得那么瘦弱、无助和可怜。 可是,它们的存在,也是种子社区生命的力量和希望的延续。 ”它俩好像失去妈妈的孩子啊。“小周说。 ”如今,我们都像是失去母亲的孩子。“琪琪轻声回答。 第219章 这孩子其实是个侏儒 云笛再次晕厥。 刘伟业怀疑云笛的脑子里长有肿瘤,他丰富的临床经验告诉他,云笛的晕厥,非常符合颅内肿瘤体积持续增大后的表现,肿瘤越大,颅内压升高,于是剧烈头痛、意识障碍与晕厥越发频繁出现。 库存的呋塞米注射液只剩下最后几支,还已经过了保质期,刘伟业四处寻找能够适合云笛使用的药物。 没有药物介入的情况下,刘伟业只能通过饮食与进行特定的体位练习来减轻云笛的颅内压力。 在接到紧急消息之后,他们迅速带着云笛赶往了报告中提到的发现地。 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当他们到达时,却发现报告中所描述的那个所谓的“孩子”,实际上只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 这个侏儒梳着两条小辫子,从远处看去,其身形和动作让人误以为是一个两岁大的孩童,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成年的侏儒。 侏儒看到刘伟业和云笛带着一脸惊喜的表情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显得非常惊慌失措。 侏儒并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露出惊喜的表情,因此她只能惊恐地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云笛原本满怀希望,她日夜期盼着能够找到她失散已久的亲人丹丹。 可是当她看到眼前出现的并不是她所期盼的丹丹,而是一个成年的侏儒时,她一路上积累的希望和期待瞬间化为泡影。 云笛的心情,从极度的兴奋和期待,一下子跌落到了失望和沮丧之中。 云笛两眼一翻,再次晕厥过去。 回到基地之后,云笛多次晕厥,光是刘伟业所见到的,也有了四次,所以看到云笛情绪沮丧时,刘伟业已经心有预感,当云笛刚刚出现身体微微晃动时,他就在一旁及时扶住了云笛。 刘伟业将云笛抱回车上,让她在座位上安静地休息。 尽管他的内心深处充满了沮丧,但他并没有在脸上流露出任何失望的神情。 在返回的路上,刘伟业这个一向多疑且敏感的人,心中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隐隐觉得这次寻找女儿的旅程,可能并不会那么顺利,也不会那么简单。 正是他的敏感性,在关键时刻挽救了他和云笛的生命。 小辫子侏儒,实际上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专门为了对付刘伟业而设。 这个陷阱的幕后策划者,是刘伟业过去浩劫行动中的幸存者。 在刘伟业的团伙洗劫过程中,他们失去了亲人和朋友,但幸运地活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不仅重新建立了自己的基地,还逐渐发展出了一定的实力。 当他们具备了足够的能力后,便开始策划这场精心设计的报复行动。 刚上车,刘伟业就听到他们刚才停留过的房间里传来厮杀声。 他们错误地将刘伟业的司机误认为是刘伟业本人,由于他们不忍心伤害女性,因此当刘伟业将云笛小心翼翼地抱上车时,他们便将攻击的目标转向了刘伟业的‘司机’。 两伙人刚开始进行激烈拼杀时,狡猾的刘伟业在外面听到了异常的响动,他立刻做出了果断的决定,启动车辆迅速离开现场。 至于团伙中的其他成员,在那一刻,他并没有考虑回头去过问他们的安危。 生死由命,是他的人生信条。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自己和云笛的安全。 那场精心设下机关的厮杀,最终导致他的团伙里的所有成员都未能幸免于难,全部被杀害,他的两辆车也被对方扣留。 不过刘伟业不在乎,为了一口吃的,来他这里甘心做手下的幸存者接连不断,旧的死去,新的还会再来。 尽管刘伟的冷酷无情早已名声远扬。 他的冷酷无情以及对生命的轻视,使他在末日江湖上早已声名狼藉,以无情着称。 这也正是云笛当初选择离开他的原因。 他的司机,同时也是他最忠诚的追随者,在这场精心设计的陷阱战中不幸成为了牺牲品。 在刘伟业的世界里,忠诚和信任意味着,随时准备为他献出生命。 刘伟业则在混乱中逃出生天。他带着云笛,一个被他所珍视的人,逃离了现场。 死去的那些团伙成员,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一定会感到无比绝望吧。 开车的路上,刘伟业的眼睛都成为红色的,虽然他对团伙成员的死漠不关心,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丝不安。 复仇的火焰一旦点燃,就很难熄灭。 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因为那些幸存者们,正虎视眈眈地等待着下一次机会,以报一箭之仇。 他刘伟业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回到基地,刘伟业才得知比格基地的掠夺者们去了新的种子社区。 种子社区,这是刘伟业一直寻找的地方,没想到比格的人先得知到这个地方的所在。 刘伟业还没从埋伏中缓过神来,就被这个消息所震惊,他知道比格的人去了那里意味着什么。 刘伟业眉头紧锁,他深知比格基地的掠夺者们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不幸被他们发现的资源点。 比格人的手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寸草不留是他们掠夺的方式。 种子社区,这个刘伟业曾认为能找到丹丹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比格的人率先得知的所在。 刘伟业的心跳加速。 他的同伴们,看到只有一辆车返回,车上只有刘伟业和依旧昏迷不醒的云笛,他们便猜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刘伟业保持沉默,他们也不发问,这正是刘伟业定下的规矩之一。 因此,对于其他几人的下落,他们也选择保持沉默,不发一言。 第220章 他还是晚来一步 刘伟业迅速地重新召集了他手下,虽然人数不多,但每一个都是他的得力干将。 他们沿着比格掠夺者所去的方向赶去。 虽然对具体的地点并不清楚,但他们已经掌握了大概的方向,这让他们在寻找的过程中,不至于错太多。 找寻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但老天在给予他们路上的顺利的同时,也给了刘伟业一个他最害怕看到的结果。 在路途中,云笛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刘伟业立即让手下专心开车,而他用自己的腿垫在云笛的头下,以减轻颠簸的路带来的不断摇晃与弹起和落下的车对云笛造成的痛苦。 云笛的头像炸裂一样的疼痛。 疼痛产生在种子社区被砸毁之时。 云笛记得她昏迷前的过程,醒来后,她没再问结果,但刘伟业心中明白,这场差点落入陷阱的行程,给云笛带来的伤害,可能远比他现在看到的要严重得多。 他心中忐忑不安,这让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云笛呻吟着,几次因为疼痛挣扎而不小心将头撞在车门上。 刘伟业只得让司机暂时停车,他给云笛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刘伟业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云笛的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在注射镇定剂后,云笛的痛苦似乎有所缓解,但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刘伟业的手下,看见远处有烟雾出现。 烟雾给了他们路标,同时也让他们心有感觉,他们大概来迟了。 不多时,汽车驶入新种子社区,只见烟雾从入口处袅袅升起,比格基地的掠夺者们已经撤离。 他们的行动迅速而高效,所经之处,以极短的时间内将所需物资洗劫一空,留下一片混乱,随即迅速消失。 刘伟业迅速地从车上跳下来,他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冒着烟的入口跑去。尽管入口处的通道还勉强能够进入,但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大部分结构已经坍塌,这使得深入进去变得异常困难。 烟雾更是呛得他们连连咳嗽,烟熏后的眼睛不停地流出泪水。 刘伟业带领着他的团队,不遗余力地搜寻了所有可能的角落和隐蔽处。 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发现了几具尸体,这些尸体的发现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恐怖。 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新的线索,现场没有任何一个幸存者,一片死寂。 更不用说小孩子了,连与小孩子相关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刘伟业还没从破坏后的种子社区走出来,云笛又醒来了,看到冒着烟的入口,她绝望地大叫一声。 这声音非常大,让刘伟业不得不加快脚步。 刘伟业快步来到车前。 因为实在太虚弱,云笛已经失去了下车的力气,她无力地靠在车门旁,看着刘伟业向她走来。 他的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泞中挣扎,云笛感觉不妙。 云笛的眼神即期望又带着绝望,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 刘伟业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他深知自己未能及时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他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因为他觉得自己本可以做得更多,本可以避免这一切。 看着云笛的眼睛,刘伟业知道他必须给云笛一个交待,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又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着云笛,希望她不要因此再次经受打击。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歉意和无奈,他希望云笛能够理解,更不要因此而再受打击。 可是,怎么可能对云笛不产生打击呢。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每一次打击都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云笛嚎叫几声,泪如雨下。她的泪水喷涌而出,一颗颗,滴落车下的尘土中,她的悲痛无法用言语表达。 只能用最无助的哭声来宣泄。 然后,云笛又一次昏厥过去,她的晕厥越来越频繁。 刘伟业将云笛放倒在车后座上。 云笛的呼吸显得异常艰难,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刘伟业命令手下立刻启动车辆,全速驶回基地。 虽然不能得到彻底的救治,但多少能够缓解云笛的症状。 第221章 听说她已经疯了 云笛的病情并非完全无法治愈,比格基地具备这样的能力。 比格拥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以及刘伟业——一位技术精湛的主刀医生。有了他和比格基地的先进器械,他有六成的把握能够治愈云笛的病。 然而,即使做到了所有可能,云笛的病情仍有可能无法好转。 在医疗领域,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刘伟业心中盘算着,他决定向比格基地寻求帮助,尽管他对这个基地怀有深深的怨恨。如果丹丹真在种子社区,那么丹丹已经在爆炸中遇难。 比格基地的最高领导者,一直以来对他都是利用多于合作,甚至可以说,刘伟业向比格基地输送了大量“合格”的实验者,这实际上是因为他的势力不足以与比格抗衡,所以只能将其视为一种不得不履行的义务。 而他所得到的回报,仅仅是比格基地没有对他采取敌对行动。 尽管他与比格基地之间存在着这么复杂的关系,但云笛的健康和生命是最重要的。 为了云笛的康复,他目前必须继续以弱势一方的身份,上门寻求比格基地的同意。 哪怕这意味着他必须再次面对那些曾经让他心寒的面孔。 那面孔伤害了他的骄傲,他的要命的自尊。 可只有比格基地的资源和技术才能给云笛带来一线生机。 他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比格基地的医疗团队。 他的卑微,换来云笛的希望,值得。 云笛醒来,刘伟业刚刚换好衣服,他打算独自去比格基地一趟。 刘伟业的手下劝他带两个人一起出门,毕竟刚刚从侏儒的报复那里逃脱出来,万一再遇到那伙人怎么办? 刘伟业却摇了摇头,他深知自己的处境,带人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和冲突。 他需要的是一个和平的环境,一个能够与比格基地进行对话的机会。 这次去,只要能够说服比格基地的高层,云笛的治疗就不再是问题。 刚要踏出门,云笛醒了过来,她皱着眉头扶着自己的脑袋。 看着刘伟业的眼睛却是呆呆的。 “咋在这里?”云笛开口问。 她的眼神看起来呆,但却没有昏迷之前的痛苦。 刘伟业心里一个咯噔,这又是啥症状。 “那,那个,咱们回到基地了了,你的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回来了。”刘伟业含糊地解释。 他有种感觉,云笛忘了什么,如果真的忘了,那,也许是一件好事情。 忘记总比痛苦强,哪怕是短暂的忘记。 他所担忧的是,云笛的失忆可能是由肿瘤引起的,这让他感到非常焦虑和不安。 “我出去一会儿,最多三个小时,我就会回来。你在这里等我,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餐。”刘伟业温柔地说,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和承诺。 云笛的病情让他感到内疚,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她的健康负责,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沉重。 即便是对他的父母,刘伟业也未曾有过如此深的情感。唯独对云笛,他感到困惑,为何会有这样的情感。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他这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在末世之后却开始深信不疑,人生中有一只命运之手在操控一切,而云笛就是他命运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从没空手去过比格基地,去那里空着手,等着看脸色吧。 在进行任何拜访之前,如果没有事先做好充分的准备,那么很可能会让自己处于一种非常被动的境地。因此,他总是会带着满满的诚意和周密的准备去进行每一次的拜访。 在这次拜访中,他准备了一后备箱的卡式炉和燃料,作为拜访的礼物。 事实上,这样的卡式炉和燃料,在他管理的每一个仓库里都有储备。这些物资也是比格基地特别喜欢和需要的,因此他总是会准备充足。 然而,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十次请求中往往会有九次被拒绝。所以,尽管他准备充分,但刘伟业心里还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果不其然,虽然礼物被收下,但他的请求还是直接拒绝了。 末世里,连婉拒都省略了。 “实在是因为这台机器已经老旧,末世前它就已经运行了七八年之久。由于芯片老化,即便修理,也可能随时出现故障。它已经无法确保提供稳定的治疗了。 刘伟业带着深深的失望离去。他曾经伤害过许多人,但在此之前,他也救助过许多人。然而现在,他却无法救助云笛。 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很是无能。 在面对云笛的病情时,刘伟业只能采取一些相对保守的药物治疗方法,以期能够缓解她的症状,减轻她的不适。 又过了两天,云笛终于清醒过来。 她回忆起寻找丹丹的整个过程。 回忆的冲击下,云笛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突然间放声大哭。 哭过之后,她变得异常沉默,拒绝进食,拒绝饮水,仿佛失去了所有继续生存下去的意志和希望。 二角线机车类型的交易,归于阿豪管理。 阿豪负责监督和协调所有与机车相关的交易活动,确保交易的顺利进行。 在二角线,阿豪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二角线附近,他有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还挺舒适,有大型的水净化器和太阳能板,一周能洗上一次澡,晚上有了几个小时的光照。 房间虽然简单,但阿豪很满足,毕竟和之前流浪与偷窃的生活相比,这时的日子稳定又能饱足。 睡在温暖的床上,阿豪想的最多的,就是云笛。他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忆起与云笛共度的时光,那些快乐和悲伤的片段,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云笛不知道他在哪里,但阿豪知道云笛的所有。 云笛与刘伟业寻找孩子,但无果的消息,早就传到他的耳朵里。 每一天,他最为关心的是,能否听到云笛的消息。 偏偏末世的幸存者们,无论能够吃饱还是吃不饱,唯独八卦这种事是放不下的,为了肚皮,亲人都能放下,但八卦不可以放下。 而刘伟业,也算是当地的‘人名’,难免的,八卦里,最多的就是刘伟业以及刘伟业关系密切的人,比如刘伟业最爱的云笛,还有皓天。 皓天不好惹,知道有人八卦他,轻了会骂人,重了会要命,所以八卦皓天都是偷偷的,趁着这个小子不在时。 八卦云笛,那就像呼吸一样再轻松正常不过。 幸存者们说云笛找不到孩子已经疯了。 虽然刘伟业很喜欢云笛,但对于一个疯女人,他又能坚持多久呢? 听说云笛疯起来的时候,连刘伟业都不认识了。 第222章 过冬的保温毯被偷了 处处都是挑战与陷阱的末日世界中,二角线的幸存者们和交易者们,谁也未曾预料到,平日里总是默默无闻,严肃认真地从事机车交易的年轻人,竟然会和他们正在热议与八卦的云笛有所关联。 云笛,这个名字,在二角线幸存者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她是一个神秘而又有趣的焦点。 当听说云笛疯了的消息时,阿豪自然不会轻易地相信。 阿豪理解云笛,云笛虽然性格上显得有些软弱,但她的内心深处却隐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坚强力量。 他们才刚刚分开不久,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精神失常。 云笛看似柔弱,可关键时,她又能够以一种超乎常人的毅力去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困难,末日世界中,她从未放弃过希望。 随着天气逐渐转冷,机车交易的量也开始出现了明显的下降趋势。 随着冬季的到来,恶劣的天气条件使得机车的维护和修理变得更加困难,交易量的下降也就成了不可避免的趋势。 不仅机车的交换量显着下降,整个二角线的交换量也明显减少。 因为大多数幸存者们,开始考虑如何度过这个即将到来的,又一个末日寒冬。 寒冬难熬,又会死去一大批幸存者。 阿豪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他开始做过冬的准备,他往他的居所搬运来一些保暖设备。 他用罐头换取的小炭球,这些炭球不仅可以用来烧热水,还能提供温暖。 他还搜集了一些旧衣物,并将它们缝制成一张保暖毯。 在那些寒冷、电力和取暖设施都匮乏的夜晚,他只能蜷缩在毯子下,度过漫长的冬夜。 粗劣的针脚,让他再次想起云笛,女孩都是细腻的,这件事如果让云笛来做的话,一定会很完美。 在经历了一次显着的气温下降之后,阿豪感到身体非常虚弱,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由于天气寒冷,他急需一些食物来补充能量,于是他打开了一罐口味有些奇怪的豆筋罐头,尽管味道并不那么令人满意,但他还是勉强吃了一些,希望能借此来抵御寒冷。 吃完后,他用凉水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试图让自己在清洁后感到稍微舒适一些。 清洁完毕,他将毛巾丢在洗水池中,然后钻进了自己缝制的保暖毯下面,他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就像一只煮熟的虾米一样。 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停止颤抖,因为他的胃里只装了勉强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 他将头从渐渐变温和的被窝中探出,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注意到自己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了白色的雾气。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啊,他心想。 有风在拍他的门,门轴发出微微的晃动声,就像有怪物在外面一样。 怪物,怪物,他小的时候怕过怪物,少年时,他觉得怪物会怕他,现在,他又开始害怕,这风的敲门声。 幸存者们必须寻找新的食物资源,并在日益严酷的环境中坚持生存。 阿豪的家园屡遭幸存者侵扰,这让他极为苦恼。最严重的一次,就在前一天,他的门被撬开,半盒剩余的罐头不翼而飞。仅仅隔了一天,他辛苦缝制的保温毯也遭窃。 阿豪愤怒至极,却也明白咒骂无济于事。偷窃他物品的幸存者早已逃之夭夭,而他的住所却因此成为了其他幸存者的目标。 那些饥肠辘辘的幸存者,不会放过任何一间可能藏有食物的房屋。 阿豪在二角线之外不远的地方遭遇了一只野猪,那野猪饿极了,前胸几乎贴到了后背。 阿豪似乎闻到了红烧肉的香气,他咽着口水,在野猪出现的地方精心设置了陷阱。陷阱上还放了一小口风干肉,也是猪肉。在放置诱饵时,阿豪犹豫了一下,他心里有些忐忑,担心野猪会不会因为看到同类的肉而转头就走,或者是愤怒地摧毁他的陷阱。他希望野猪能够稀里糊涂,不会意识到这是个圈套,这样他就有机会捕到这只瘦到没剩下多少肉的野猪来补充营养。 尽管他并非一名职业猎人,然而生存的本能却驱使他表现得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一般。 然而,野猪似乎比他更加机智。 它显然非常饥饿,否则不会冒险来到二角线这样人类活动频繁的区域。 它巧妙地绕过了阿豪设置的诱饵,同时也避开了精心布置的陷阱。 它仿佛能够洞察阿豪的阴谋。 那块不起眼的肉,在陷井上放置了两天。 一旦有点时间,阿豪就赶往野猪频繁出没的区域。 每一次,他总是能够发现新的野猪脚印,这表明野猪一直在这一带活动,徘徊逗留,没有离开。 阿豪还发现野猪粪便,零星的消化物里,最多的就是塑料袋。 两天之后,阿豪在远处观察时惊喜地发现,他设置的陷井似乎有了动静,陷井被踩踏过,而且陷井上方的伪装草帘子也已经掉入了陷井之中,这让他心中涌现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仿佛所有的等待和努力都得到了回报。 他激动的直咽口水,太幸运了,野猪掉进陷阱里了。 阿豪靠近陷阱,准备着迎接他的战利品,他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可走到陷井前,阿豪惊诧地发现,陷井里不是野猪,是一个幸存者,人已经凉透了,嘴里还咬着一物,露出一个小角,阿豪仔细一看,是他放置的诱饵。 这一幕,让他瞬间从胜利的喜悦中跌入了震惊和困惑。 也许是半夜掉进去的,幸存者冻死在陷井里。 阿豪开始想象那个不幸的夜晚,这个人是如何在黑暗中挣扎,最终不幸地落入了他为野猪设置的陷阱。 阿豪心里好一阵内疚,他将陷井改成了坟墓,铲了土,将这倒霉的人埋在坑里。他默默地为这个陌生人祈祷,希望他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 野猪也不见了踪迹,可能已经离开了。在有人居住的地方,危险甚至超过了饥饿的威胁。 末世刚刚降临时,偶尔还能够看见野兽和流浪动物,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末日世界中,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有那些面带饥饿之色的幸存者们。 对于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更是无法预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每一天都可能是生存与死亡的较量,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关乎生死。 由于交易量的下降,阿豪的报酬也随之减少。对此,阿豪虽然心存不满,但他也明白,自己无法改变现状。 如果他实在无法接受,可以选择离开,但很快就会有其他人来填补他的位置。 末日世界中,每个人都是可替代的,报酬继续减少,但阿豪还是留了下来。 他有种感觉,有一天,云笛会出现在二角线的。 他的预感很快得到应验。 第223章 终于见到了形销骨立的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笛的言语变得愈发稀少,几乎到了令人担忧的地步。 在刘伟业与她共度的整整一天里,他注意到云笛竟然没有说出任何话语,不仅仅是没有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发出。 她的沉默并非特意向刘伟业表达什么,更不是针对刘伟业,她对任何人都是相同的态度,不给予任何回应,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这种沉默似乎成了一种无声的语言,让人无法忽视。 这让刘伟业很是担心,他很害怕,这种情况会持续或者变得更加严重。 这个冬天似乎比以往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冷得让人感到刺骨。 刘伟业决定带着云笛去二角线看看,末世虽然没有了往日的烟火气,但唯独交易市场还存有一些属于人类特有的烟火气息。 那里总体的气氛是,无论怎样,都要咬牙活下去。 场景才是最好的安慰。因此,刘伟业找了一个天气不是那么寒冷的深夜,带着云笛去了二角线。 对于刘伟业的安排,云笛还是保持着她一贯的态度,不拒绝,不反对。 刘伟业提出带她出门,她就跟在刘伟业身后,面无表情地走出基地。 户外的寒冷,凛冽的空气,以及璀璨到似乎能够听见宇宙的嘈杂的星空,云笛都是毫无反应,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你看今天的星空多美,云笛,你抬头看看呀!”刘伟业像哄孩子一样,试图劝说云笛欣赏一下深夜的星空,希望她能有所反应。 然而,云笛依旧默不出声,她的沉默如同夜空一般深邃,让人无法窥探她内心的世界。 刘伟业的心中充满忧虑,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打破云笛的沉默,让她重新开口说话。 在末世之前,他仅会专注于治疗人们的肉体,不懂得触及心灵的医治。而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他都感到无能为力。 离开了科技设备的支持,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局限,原来自己的能力是建立在科技辅助之上的。 那一天夜里,阿豪走到二角线之外的荒地上,他坐在一处塌落的房屋上,他的身边有一只房项之前装饰的,用来辟邪的仙人走兽。 阿豪摸了摸仙人走兽,希望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点好运气。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哪里真的存在仙人呢?即便有,面对末世的灾难,仙人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看着星空,阿豪想起从前云笛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星空,最美的钢琴曲,他没听过星空,不过后来他去过县城的音像店,想找到星空的钢琴曲,但那次他一无所获。 好在,他的心里,有他和云笛专属的星空。 他开始哼一首曲子,他自己编的,不好听,但足以让他眼含泪水。 曲子中蕴含着他和云笛之间最真挚的情感。 在那片璀璨的星空之下,他似乎目睹了一个人影,正骑着一辆电瓶车,朝着二角线的方向急速驶来。 阿豪迅速从已经塌陷的房顶上跃下,心中暗自揣测,来者或许是来交换电瓶车的,毕竟他负责的交易已经停滞了好几天,没有新的进展。 他心中暗自期待,或许今天能够迎来交易的转机。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愿意出门的人,大多数都是怀揣着诚意来完成交易的。 骑电瓶车的人自然能够以更快的速度前进。 他和骑电瓶车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踏入了二角线交易市场,前后脚的差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由于天气寒冷,交易者寥寥无几,因此,紧随其后进入二角线的阿豪,目光一扫便发现,坐在电瓶车后座上的,竟然是一位女子。 尽管她已经消瘦到几乎只剩下骨头,但阿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坐在后车座上的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云笛。 果真是云笛啊。 骑车的男人,是刘伟业无疑了。 他将车停在路边,没有向着阿豪所在的交易棚子下走来,而是饶有兴致的四处看看,木然的云笛,就跟在他的身后。 尽管她的衣着打扮光鲜亮丽,整洁无瑕,但云笛的眼中却透露出一种空洞的神情,她的身形消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与过去那个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女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阿豪的喉咙哽咽,他内心深处非常渴望能够轻声呼唤出云笛的名字,那名字在他心中神圣而又甜蜜,云笛不在他身边的日子里,他经常无意间就呼唤起她的名字。 当然,都是当身边没有旁人的时候。 可现在,他很清楚,一旦他真的叫出云笛的名字,那也将是他们之间新的磨难和挑战的序幕。因此,阿豪强忍着自己的冲动,没有让声音从喉咙中发出,而是在心底默默地呼唤着云笛的名字,希望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思念和牵挂。 相爱的人,隔着再远,心灵都是相连的。 云笛似乎听到了阿豪那熟悉的声音,她缓缓地抬起头来,迷茫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亮。 她开始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阿豪却巧妙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利用他对这个市场的深刻了解,他迅速地躲藏到了一个摊位的后面,消失在了云笛的视线中。 “这个魔鬼,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小心他看中了你的器官。” 看到阿豪躲得飞快,摊主以为阿豪害怕刘伟业这个恶人。 摊主对云笛警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严肃。 看起来,他也很讨厌刘伟业。 但只要是知道刘伟业这个人的,有几个人会喜欢他呢,几乎都恨到希望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的程度。 摊主是专门售卖防身武器的,他的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冷兵器,包括他自制的弓弩和其他类型的冷兵器。在末世这样的环境下,如果独自一人行走,这些武器实在是不可或缺的自保工具。 摊主的话中,透露出他对这个崩坏世界的深刻理解。 第224章 她的眼睛开始出血 像梦游中的人突然清醒,又惊慌,但又试图回到现实与真相之中。 云笛转过头,目光在四周扫视,却没有发现她心中所期盼的那个身影。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里有阿豪的气息,那气息如此熟悉,不可能是错觉。 她的心跳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在她胸中涌动。 云笛环顾四周,试图在昏暗的光线中辨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她还是没有看到,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或者只是因为太过思念阿豪,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云笛,你跟我来。”刘伟业回头向她柔声呼唤。他的声音中带着开心。 他感觉这一趟出行很值得,因为云笛看起来像是恢复了一点生机,至少她能左顾右盼了。 刘伟业的目光落在了一件貂皮大衣上。 貂皮大衣的样式看起来很普通,但刘伟业识货,他知道这大衣很厚实,用料很足。 他打算把这件貂皮大衣交换过来送给云笛。 云笛像个听话的孩子,刘伟业举起大衣亲自帮她试穿,大衣的厚重感十足,但云笛过于纤细,穿起来似乎有些难以支撑。 “喜欢吗?”刘伟业询问道。 云笛沉默不语,她如同一株静默的树,静静地伫立着。 刘伟业没有再追问云笛,他自作主张地交换了貂皮大衣。 交换的代价是一辆电动车。 对方也敢要,如今貂皮大衣最多也就换几盒罐头或者是一块电瓶。 放在平时,对这样的狮子大开口,刘伟业早就变脸或者会给对方一些颜色瞧瞧,可这次,他爽快地答应下来,点点头,立即表示同意。 交易市场,不伤交易者,是幸存者们的共识与执行的标准。 云笛的事,不管怎样,他都觉得值得。 刘伟业走向阿豪所在的交换棚,几辆车都属于皓天,刘伟业也可以进行支配。 他的目光一一掠过每一辆车,仿佛在检视自己的领地。 这些车辆不仅仅是资产的象征,更是他在末世中占据一席之地的标志。 在这同时,阿豪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生怕被刘伟业认出来。 幸运的是,二角线里与阿豪关系较好的顾辉,作为鬼市交换的中间人,此时发挥了关键作用。 他敏锐地察觉到阿豪的紧张情绪,于是主动走上前,以一种非常友好的姿态,替阿豪完成了所有必要的交换事宜,让整个过程得以顺利进行。 “你是这里的?”刘伟业带着一丝疑惑询问顾辉,他不记得皓天手下有这个人,他对顾辉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 “我暂时来帮忙,顾哥吃了坏掉的食物拉肚子,这会儿在外面解决问题呢。”顾辉解释道,他故意说出他自己的姓,一是他不知道阿豪姓什么,他很聪明,另外他怕给阿豪惹麻烦。 “管不了嘴就是这个下场。”刘伟业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说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样子。 交易已经完成,刘伟业注意到,云笛开始频频地扶了扶头。 他明白,云笛头痛的毛病又犯了,他需要带云笛回基地去,那里有可以缓解头痛的药物。 柱子后面,一直盯着云笛的阿豪,等云笛和刘伟业的身影消失,他这才走出来。 阿豪的脸色很不好看,明明算是见面了,却是这样躲着见,他的心都在抽搐。 “哥们,你得罪这个人了啊?这么怕他的?”顾辉好奇地问道,他似乎对阿豪的行为感到不解。 “他这个人,不好惹,惹不起,躲得起。”阿豪含糊地回答,他并不想过多地谈论这个问题,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虽然顾辉帮了他一个大忙,但他还是不能说实话,末世环境,他更清楚这一点,有些事情,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 刘伟业骑着车,云笛坐在后座,坐车时,云笛挺直着腰板,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生病了,也是这般。 然而,在半路上,刘伟业感觉到云笛的头靠在了他的背上。 他很感动,但他很快意识到,这并非云笛主动与他做出的亲昵动作,而是她已经失去了力气。 回到基地,云笛起了低烧,喝了一小口水,吃过药物,云笛就开始了昏睡。 刘伟业一直陪着她,他又将换回来的貂皮大衣盖在云笛身上,资源越来越少,寒冷的冬天,基地快没有了取暖用的材料,所以除了煮饭之外,不再额外增加取暖的消耗。 即便是使用一块电池,刘伟业也会深思熟虑。 每消耗一块电池,这个破碎的世界就少了一份资源,直至耗尽。 刘伟业吩咐人搬来了一些劈柴。 整个基地,只有云笛的屋子里设有壁炉,他们栖身于之前用作防空的地下室,但刘伟业已经安装了出烟口,确保烟气能够直接排出基地外。因此,房间内的空气质量依然保持良好。 加足劈柴,炉火熊熊。室内温暖又温馨,虽然云笛还在昏睡,但从她的呼吸中,刘伟业发现云笛的情况开始趋于稳定。 他在云笛的床前坐了许久,直到云笛的烧退去,他刚想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云笛醒了过来。 “你醒了!想吃点吗?或者喝点水?”刘伟业问。 云笛却看着他,像是在努力回忆着。 “这是什么?哪里来的?”云笛摸了摸貂皮大衣问道。 “你不记得吗?”刘伟业心一惊。 不过几个小时之前的事,她都忘了? “我带你,去交易市场换回来的。”刘伟业回答说。 “我可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我不穿皮草,小动物太可怜了。”云笛无力地回答。 刘伟业却感觉到云笛的异样,云笛的眼睛有所改变。 刘伟业向云笛靠近些,他又掏出身上随身携带的手电,用柔光看了看云笛的眼睛。 云笛的眼睛在出血。 所以,她的两只眼睛都是血红色。 “怎么了?”云笛不解地问。 “你的眼睛,有些血丝。”刘伟业这次没说实情,这事,还是别让云笛知道。 他一个人知道一个人扛着就行了。 身为医生,他不可能不了解,只有恶性脑瘤才会引起眼睛出血。恶性脑瘤的迅速扩散会压迫眼球组织或血管,导致眼底出血。此外,恶性脑瘤还可能引起颅内压增高,使得血液中的小血管受到牵拉或扭曲而破裂,从而导致眼睛出血。 “怎么会这样?”云笛很信赖地问道。 “多休息,卧床休息,很快就会好了。”刘伟业安慰道。 云笛听话地重新躺回了床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刘伟业这才放心地离开了房间,心中却依旧牵挂着云笛的安危。 他躺在床上,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接下来该怎样做,思考中,不知不觉中,他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在梦中,他梦见了云笛的葬礼,天空中飘洒着无数惨白色的纸钱,它们如同冬日里的大雪一般,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覆盖了整个世界。 葬礼上有人在哭泣,但那哭声并不是他的,他自己已经哭不出来,当痛苦达到极致时,他会同时失去他的眼泪。 刘伟业在梦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梦境,一个虚幻的场景,不要过于当真,它终将过去,醒来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初,都会变得好起来。 但那扰人的,不知究竟从哪里传来的哭声还是让他寒毛耸立。 他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寒冷塞满了他的身子骨,他不由地开始颤抖。 终于,他醒了过来,发现梦中的挣扎使得他踢掉了被子,被子在床下,他身上什么都没盖,所以冻醒了。 不过也好,他一直想从那个梦里逃离的。 他绝不能接受云笛的死亡,哪怕梦里也不行。 也许,该做出一个最终选择了。 第225章 流浪的母亲雕像 凭借丰富的经验,他直觉云笛的脑中可能生长了恶性肿瘤。 云笛目前迫切需要接受脑肿瘤切除手术。 在末世前的正常情况下,若有人脑中发现肿瘤,首先必须前往神经外科住院治疗。通过术前的ct和磁共振成像检查,明确脑内肿瘤或出血情况,才能决定是否适宜进行手术。 术前,医生会进行详尽的检查,评估患者是否能够承受手术,手术对患者是否有益,然后才决定是否进行手术。 在进行手术时,术前准备必须充分评估。接着进行全身麻醉,切开头皮,使用线锯或电锯锯开颅骨,铣刀铣开颅骨后,再切开硬脑膜,清除血肿或切除肿瘤。对于良性肿瘤,应力求彻底切除。然而,对于恶性程度极高的四级脑瘤,由于其血供丰富,与周围组织界限模糊,呈浸润性生长,切除难度极大,预期效果往往不佳。 在云笛这般身体和精神状况均欠佳的情形下,极有可能在完成一场手术前就已去世。 他需要麻药和娴熟的助手,他有简易手术室,他有救活云笛的勇气。 或许,他可以在自己的基地为云笛进行手术。 在此之前,他必须与比格基地进行交易,用物资换取仍在有效期内的麻药。 至于手术助手,比格基地同样可以提供,但前提是需要付出相当数量的物资作为代价。 这两项条件相对容易满足,因为比格基地偶尔也需要他提供手术服务。 他在比格基地中拥有一定的价值。 接下来,他需要做通云笛的工作,他要征求云笛的同意后才能给云笛做手术。 云笛大概不会同意,她胆小,看到血都会晕倒,听说要给她做开颅手术,她肯定不会同意。 终究要说,从比格基地返回后,确认比格基地仍存有麻醉剂,刘伟业便前往了云迪的居所。 云迪正对着镜子发愣,她那双血红的眼睛透露出她可能遭遇了严重的问题。 在以往,见到自己那双血红、恐怖的眼睛,云迪会在镜子前尖叫,不知如何是好,但这一次,她却异常平静。 或许,是时候离开了,这或许解释了她眼睛的变化。她红色的眼睛向她透露出生命走向尽头的信号。 好像信号灯啊,红灯停,生命的红灯亮起了,还是两盏呢。云笛心想。 当感觉到生命的尽头临近时,云迪的心情却出奇地平和起来。她的心灵仿佛已经超越了肉体的痛苦,达到了一种超然的境界,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既不恐惧也不抗拒。 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她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不再抗拒那些无法改变的事实。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无法逃避,她学会了放手,让一切顺其自然。 血红的眼睛,因为平静,从镜子里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怕了。 刚照镜子时那充满恐惧与痛苦的眼睛,现在归于宁静。 云笛从镜子里看到刘伟业推门进来。 刘伟业从镜子里看见发呆中的云笛。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云笛知道她病重了吧。刘伟业心想。他看着云笛,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既有担忧也有无奈。 他一定是觉得我快要死了吧。云笛心想。她从刘伟业的眼神中读出了同情和关心,但她并不想让他担心。 还是刘伟业主动,他对着镜子里正看向他的云笛笑了笑。他试图打破这沉默的氛围。 “外面空气不错,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透透气?”刘伟业邀请道。 “当然好,不过我就怕我这样子会吓到别人。”云笛有些担忧的说。 她担心她的红眼睛,会给他人带来不适。 “哪里吓人了,你就像我们那时实验室的小白兔一样,也是你这样的红眼睛。你这是红眼病,红眼病传染性确实很强。”刘伟业故作轻松的说。他试图用幽默来缓解云笛的担忧。 “我这可不是红眼病,我这眼睛可比红眼病严重多了,我脑子里长了东西,所以我会头脑,还会糊涂,可能是脑子里出血了,眼睛是血的出口。”云笛猜测着。 “没点科学知识,胡思乱想。”刘伟业批评道。 但他心里暗暗想,云笛猜对了她的病。 他们在基地附近悠闲地散步,四周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景色,尤其是在冬天,这个地方显得更加萧索和荒凉。 但能够带云笛出来透透气,刘伟业也感觉很开心,他很清楚,能够带云笛出来透气的次数很有限,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 “我明白,过去我犯下了几次错误,导致你失去了对我的信任,这让我感到非常难过。但这一次,你能否再给我一次信任的机会?”刘伟业试探性地询问。 “信任你什么?”云笛反问道。 “关于手术,相信我的专业技能。”刘伟业回答。 “我不做手术。”云笛坚定地摇摇头,她开始向基地走去。 她的身影告诉刘伟业,她拒绝这个话题,再也不要听见这个话题。 但她的脚步轻飘飘的,就像没踩在地下一样。 云笛的体重,最多也就剩下四十斤吧。看着云笛的背影,刘伟业估算着云笛的体重。 这副身躯,已难以承载生命的重负。 她依旧固执。 刘伟业决定不再提起那个敏感的话题,他不愿意去强迫她接受那个手术,因为他深切地感觉到云笛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承受这个手术了。 在不远处,曾经是末世之前的广场,广场中央的喷水池里矗立着一座母亲抱着婴儿的雕像。 末世之后的广场,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和人群,水池里也早已干涸,但那座雕像依然屹立不倒。 这时,远远望去,刘伟业看见雕像的眼睛正在流泪。 两行湿漉漉的眼泪。 这一幕让他感到无比的惶恐和不安。 虽然他立刻就明白了雕像流泪的原因,那是因为雕像眼睛上的寒霜融化成了水,水滴顺着雕像的脸颊滑落,从远处看去就像是雕像正在默默流下眼泪。 尽管已经明白了真相,但那种不祥的预感仍然在他内心深处盘旋,就像一只报丧的鸟儿,挥之不去。 他几乎可以听见死亡的丧钟在耳边响起,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 第226章 听闻她快要死去 当顾辉目睹了阿豪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时,他没有犹豫,径直走到阿豪的身旁坐了下来。 他静静地陪伴着阿豪,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了几分钟,顾辉终于打破了这份静谧,轻声询问。 “你把所有的食物都给了那个人,那你接下来的几天打算吃些什么?” 阿豪的回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仿佛接下来的日子里是否有食物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再说吧,或许我可以尝试去预支一些。”阿豪这样回答,但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个话题上。 顾辉听到阿豪的话后,继续说道:“皓天,他从来不会做预支这种事,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那种非常实际的人。” “我可以把我的食物借给你,但你得记得还给我。”顾辉补充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阿豪听后,感激地望了顾辉一眼,虽然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无情,但在末世的艰难环境中,能够愿意借出食物的人,他们之间的友情必定是深厚而真挚的。 “谢谢你。”阿豪简单而真挚地回应道。 “你在刘家小矮子手下做事,却没有从他那里学来一丁半点心眼,如果不那么重感情,其实你也可以活得很轻松。”顾辉又劝说道。 阿豪抬起头,他当然明白顾辉这话。 然而,顾辉怎么能够知晓他内心深处隐藏着对云笛的思念,这件事,他从未向任何一个人吐露过。 如果顾辉真的洞悉了他心中的秘密,对他而言这绝非一件好事,因为顾辉一旦知晓,这个消息有可能会辗转传到皓天的耳中,随后可能会传到刘伟业那里。 “不要害怕,你无需为我担忧。”顾辉面带微笑,试图安抚阿豪。 他同样从阿豪的眼神中察觉到了那份紧张。 那紧张而焦虑的眼神,无疑证实了顾辉的推测是正确的。 “在爱情面前,恋人往往无法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也难以将内心的爱意完全隐藏起来。就在那一天,你的眼神,始终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顾辉开始详细地解释他是如何洞悉阿豪内心深处的秘密的。 阿豪只是微笑着,他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感情,但他也没有直接透露他和云笛的关系。 “我得知,她的状况非常糟糕,可能仅剩几天时间。”顾辉再次提起,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沉重。 顾辉所掌握的情报,似乎总是比阿豪所获取的信息更为迅速且全面。 “她得了什么病?” “脑肿瘤,好像是这个病,她的眼睛都在向外淌血,而且她还糊涂了,已经不认识人了。” 顾辉的每一个字,都像狠狠在阿豪的心上猛挖一块一样。 继续讨论下去,阿豪的精神世界可能会被彻底掏空,感觉像是失去了灵魂。 阿豪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感到非常疲倦,我需要躺下休息一会儿。”阿豪面色苍白,声音微弱地表达了这个想法。 “你去休息吧,如果有人来交换,我来喊醒你。”顾辉说。 “还有,我得提醒你,那个刘伟业虽然很不是个东西,但他对那个女人确实非常上心,听说他考虑过给她做手术,但似乎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她已经无法进行手术了。”顾辉补充道,他觉得这些信息,对阿豪来说是必须知道的。 阿豪点点头,他确实需要这些信息。 阿豪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朝着一张能够让他躺下来的椅子走去,每迈出一步,他的脸上都在不断地向下滴着鲜血,而他的内心,仿佛有一股喷涌的血泉,不断地喷薄而出。 这个突如其来的糟糕消息,差点令他心衰。 阿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浮现云笛虚弱至极的模样。 他突然睁开双眼,冷风拂过,使得他之前受伤的部位干燥结痂,形成了一层坚硬的血痂。 他狠狠搓了几把脸,想搓醒自己,这时他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徒劳无力地躺在这里。 阿豪站起身来。 他回到顾辉那里。 二角线鬼市自从开市以来,顾辉就一直混迹于此,他见过太多的交换者与交换物,他一定知道的很多。 “哟,你咋不睡了?找水把脸洗一下吧,你这脸,忒吓人了。”当一脸血痂的阿豪出现在他的身边,正忙着拉生意的顾辉吓了一跳。 刚来一个想用燃料交换食物的幸存者,这幸存者一看就是第一次来以物易物的新手。 顾辉最喜欢这样的幸存者。 “你跟我来,我想问你点事。”阿豪急切地拉着顾辉说道。 “不,不,你等等我,等我做完正事啊。” “那你快点。”阿豪无奈地松开了他的手,又坐回到路边。 顾辉顺利地完成了交易中介,他又坐回到阿豪身边。 “什么事那么急的?” “你认不认识中医,用草药治病,我想,既然她无法接受手术了,也许草药可以呢?” “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想起了一个人,不过,现在她是否还健在,我也不太确定。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七十多岁了,她活下去的能力可能已经失去了。” “她现在在哪里?我一定要去找她。”阿豪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睛立刻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就在我们那个村子里,我们一个村的,离这里并不远,但是我们那个村子里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你如果去的话,可能也不会找到她。” 阿豪听到这里,感到有些沮丧,顾辉说的确实没错,末世的灾难几乎将所有的老年人都淘汰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情况都是如此,也有一些老人仍然坚守在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他们一步都不肯远离,即使面对死亡,他们也坚持要死在自己的故土上。 “我还是想去看看,也许她还在那里呢。”即使希望渺茫,阿豪还是决定要去寻找,他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的机会。 “那我陪你一起去。”顾辉看着阿豪坚定的眼神,决定陪同他一起踏上这段寻找之旅。 他在末世见过所有的人,都是为了一口吃的,但从没有过像阿豪这样为了别人而甘愿无条件付出的。 而顾姓女中医,从未接受过正规医学教育。 她出身农耕家庭,四十多岁时被诊断为晚期肝肿瘤,医生认为治疗无效,让她家人拉她回家。 面对绝症,她不甘心,利用家乡丰富的中药材资源,自学自救。 妹妹采回草药后,她开始服用并逐渐好转,最终能自行走动。 她奇迹般地存活下来,改变了人生轨迹,开始了乡村医生生涯。 她的故事传开,来找她的病人,在她家门口排起长队,如果不是世界末日,她本可救治更多患者。 算起来,顾辉和女中医还有亲戚关系呢。 有顾辉带路,阿豪和顾辉只用了两天就抵达到顾辉之前生活过的小村庄。 第227章 表姨父生前剩下的药 阿豪本想骑摩托车前去小村庄的。 但他知道皓天绝不允许,他也无法偷偷骑出去,燃油都是有数的,皓天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拘小节,但在物资管理上,他却是极其细致和严格的。每一笔开销,每一份收支,他都会详细记录下来,他的心中有一本清晰的账本。在这一点上,他和刘伟业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那个村庄,就如同一个早已逝去的生命,给人一种无法挽救、没有希望的沉重感觉。 “感觉咱们白来了,她应该不在人世了,这种地方,能活下来几乎不可能。”顾辉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并感慨地说。 他们去了女中医家里,果然没有人,从前诊所的两扇木门都腐朽了,顾辉伸手一推就倒。 门倒下,地下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阿豪和顾辉连连咳嗽。 “这些东西,都需要人气来维持,人气没了,东西坏的特别快。”顾辉捂着鼻子说。 诊室内悬挂着几位女中医的肖像,以及几面颜色暗淡的锦旗。 医术非凡除疾苦,仁心仁术暖人间 明察秋毫辨隐疾,火眼金睛锻良方 这些已经康复的病人,他们现在还在人世吗?阿豪轻声问顾辉。 “那谁能知道,也许吧,这个可不好猜。”顾辉捂着鼻子回答。 “我们走吧,她已经不在这里了。”阿豪和顾辉将整个宅子彻底搜查了一遍,不仅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甚至连人曾经活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宅子里的灰尘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几乎达到了一指深。 尽管来之前就知道此行只是来碰运气,并不能抱有多大希望,但阿豪还是无比失望。 “可是,她只治疗晚期癌症对吧,所以,即使人不在这里了,但草药总是可能剩下一些的吧?” 阿豪还是怀有最后一丝希望。 “这个......可能有。” 两人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但翻找一遍之后,他们再次失望,大概是之前和他们有同样想法的人早有行动,别说草药,就连一根草他们都没有找到。 “这么干净的,怎么会这样,竟然一点都没有的。”阿豪喃喃,再次失望将他打击的不轻。 顾辉将水瓶递给阿豪,这两天阿豪没怎么吃喝,他的心思太沉重了。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想起一个地方。”顾辉的脑子里突然来了灵光。 “哪里?” “我的一个表姨夫,他也是肝腹水,也在这里开了药,不过他没吃两天就去世了,他的病实在太重,拖了很久才去看病,神仙开药也救不了他。” “可是......”阿豪一时间没想起来顾辉的这个表姨夫和他要找的药有什么关系。 “如果剩下的药没有被扔掉的话,那么一定在他家里。”顾辉断定。 有顾辉熟门熟路带着他,阿豪很快就到了顾辉的表姨夫家里。 一进门,他们就发现院角工具棚下的草垫子上,有一具白骨,衣服还在,通过衣服,顾辉感觉这白骨应该是他的表姨了。 大概进入末世后又撑了一段时日才死去的,死之前自己穿戴好衣服躺在了草垫子上才咽气的。 顾辉深深叹了口气,表姨对他确实很好。 他打算在找到剩余的药物后,将表姨的遗骸带到院子后面的果树下安葬。 这一次,他们没有失望。 剩余的草药还在,就在厨房,尽管部分已被虫蛀。 阿豪拿着药犹豫了片刻,他不确定这些被虫蛀过的草药是否还有效。 “不管怎样,这也是剩下的最后的希望了。”顾辉在一旁提醒他。 第228章 带药归来路上多艰辛 “回去之前,帮我把表姨埋了吧,她一定希望我这样做。”动身回去之前,顾辉向阿豪恳求道。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的体力难以支撑整个埋葬的过程。 挖坑,可是非常耗费体力的活。 阿豪点头同意,虽然他很想立即动身,但顾辉帮了他这么多,对顾辉提出的这个要求,他没理由不答应。 白骨不需要太大的坑,他们在屋子的后园子里挖了一个狭长的坑,本想白骨与草垫子一起放入坑中的,可是两人一头一尾抬草垫子时,草垫散开了,白骨也散开了。 两人找了张塑料布,顾辉将白骨拾在布上,这才将一堆白骨入土。 “我十七岁出门打工,没有路费,家里也没钱,是表姨给了我路费。”看着一堆土包下的表姨,顾辉感慨说道。 这让阿豪产生了一种感觉,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中,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通过一个看不见的链条紧密相连。 每一个事件,每一个现象,都像是被这个无形的环串连起来,形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因果关系。 无论这些环之间相隔多远,无论它们之间隔着几个或者更多的环节,它们之间仍然存在着一种隐秘的联系。 这种联系,或许是因为某种不可见的相互作用,但无论如何,它们都以一种眼睛看不见的方式,相互影响,相互作用。 阿豪轻轻叹口气。 刮风了,风像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脸上生疼。 冬天的沙尘暴最为讨厌,世界都在黄尘中,灰尘布满天际。 风中行走,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被沙尘堆成一个小黄人。 为了尽快将草药送到云笛的身边,阿豪和顾辉迎风前行。 在这样的风中行走相当吃力,当他们只有感到筋疲力尽,实在无法再继续前进时,才会选择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稍作休息。 他们原本计划在傍晚之前抵达一个可以休息的地点,但由于突如其来的暴风,这个计划被迫推迟,他们不得不在夜里继续徒步赶往休息的地方。 冬天的荒野之中,没有任何建筑物可以作为遮蔽,他们没有选择,又冷又饿又疲倦,两人用衣服包裹头部,只留下一条细缝,以便能够勉强看清前方的路。 狂风卷起的沙粒不断地打在他们的脸上,尤其是眼睛,这让他们的眼睛疼痛难忍,为了保护眼睛,他们不得不将面部包裹得更紧,而泪水也不断地打湿了包在脸上的衣服。 “这要命的风啊......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等到天气变得温暖和煦的时候,我......我也会选择向南方前进。”顾辉大声地宣布着他的决定。然而,这句话似乎对他来说有些艰难,他不得不在话语中停顿几次,才能将它完整地说出来。 他真的是太疲惫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已经被这无休止的艰难旅程压得喘不过气来。 关于南方的信息是否准确,顾辉自己也不太确定,但是四处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那就是在南方生存的机会会更大一些。因此,许多幸存者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们纷纷踏上了前往南方的路途。 顾辉曾经阅读过许多关于末日的小说,在那些故事中,幸存者们总是会选择向南行进,仿佛只有向南,才能找到那一线生机和希望。 在说完这番话之后,顾辉的嗓子里似乎进了沙尘,他开始大声地咳嗽,咳嗽声中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肝都从嗓子眼里咳出来。 “你啊,不要,再出声了。”阿豪大声告诫,接着他也剧烈咳嗽起来。 上半夜,他们终于到达过夜的地方,很小的村庄,但有床,还有柴禾。 房间里的一堆柴禾,让他们心里顿时堆满了幸福感。 人啊,有时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两人急忙升起一堆火,烤了烤几乎冻僵的身体,顾辉举着他的双手,然后又抬起他的双脚,用一种怪异的,但非常受用的姿势来烤火。 “火啊,真是好东西,从咱们老祖宗那会儿起,就离不开这个。”顾辉满足地说道。 阿豪却是紧皱眉头,他的心从出发那一刻就挂在云笛那里。 这场风暴,会拉长他这趟行程。 “早点睡,明天咱们早起赶路。”顾辉看出阿豪的心思。 阿豪点点头,他甚至等不及顾辉把水烧热喝口热水再睡,阿豪倒头睡在床上,他很累,也急需休息。 不到一分钟,房间内便响起了阿豪的鼾声。 尽管困意袭人,顾辉还是强撑着熄灭了火,等散了烟气,这才关上门窗,随后拉过一床被子盖在身上。他坐在椅子上,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风把门窗拍打的哐哐作响,他俩都没被惊醒。 第229章 巫医也是医啊 刘伟业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请来一位巫师,为他所爱的女人进行祈福。 除了使用镇定剂来安抚云笛的痛苦之外,他感到自己束手无策,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注射镇定剂已经不再起作用,无法缓解云笛的痛苦。 刘伟业买通了比格基地的药物管理人员,以物资换取了十支珍贵的吗啡。 当吗啡的作用逐渐消失,深夜里,守候在云笛身边,已经困得不停打盹的刘伟业,突然听到云笛响起痛苦的叫声。 肿瘤无情地侵蚀着她的身体,使她命悬一线,生命仿佛即将画上句点。 “或许你可以考虑邀请某位特别的人士。”那位与刘伟业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的管理员,在告别之际,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他是谁?” “他并不是一位医生,而是一位拥有神秘力量的巫师。他过去曾经涉足药品交易,但那些药品并未获得官方的批准,因此他甚至遭受了牢狱之灾。然而,随着末世的到来,他意外地提前获得了自由。” “这听起来很有趣,难道是因为他的药物导致了病人的不幸离世吗?” “事实上并非如此,他其实帮助了许多人,因为他的存在,许多患者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治愈效果。” “那他遭受牢狱之灾确实令人遗憾,但法律就是如此,他这是在进行非法行医。” “效果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我始终对那些故弄玄虚的人持怀疑态度。”刘伟业微笑着说,“即便有所谓的奇迹发生,那也不过是心理暗示作用的结果,这属于心理学的范畴。” “如今他就在比格基地,而且他确实做了很多件成功的事。” “没想到比格还留这种人。”刘伟业以不屑的口吻说道。 可在云笛痛苦翻滚时,刘伟业想到了这个人。 房间里,柔和的蜡烛光给房间笼罩了一层神秘感。 巫师是个妇人,她坐在木桌前,手中紧握着一个她用来施法的,看似像是瓶子一样的神器。 云笛从昏迷中短暂的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刚刚结束一轮疼痛的她,眼中流露出交织着绝望和渴望的目光,苍白的面孔和微弱的气息透露着她的痛苦。 巫师盯着云笛,她包了酱色的头巾,头巾下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和她眼睛对视的瞬间,云笛竟然不再呻吟。 “你,是......” “你被病魔折磨已经太久,用不了多久,你就不再痛苦了。” 听到这句话,云笛脸上露出微笑,她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微笑了。 “她没那么疼了。”刘伟业轻声说道。 巫师轻轻点头,示意他退后。 巫师站在云笛旁边,低声念诵着古老的咒语,她的手不断地搓着瓶身。 刘伟业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睛紧紧追随着巫师的一举一动,不愿错过任何可能的转机。 为什么像搓神灯一样?刘伟业心想,难道这个瓶子可以用来满足愿望吗?只要会了咒语,瓶子是不是就有了这个功能? 明明房间是密闭无风的,但蜡烛光开始轻轻摇曳。 巫师的身体轻微地颤抖着,随着咒语的吟唱,云笛闭上了眼睛。 云笛的面容逐渐放松,尽管形容枯槁,却显现出一种平静而美丽的柔和。 最终,巫师停止了念诵。 巫师缓缓地站起身,她的目光从云笛身上移开,转向刘伟业。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智慧,仿佛能洞悉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这让刘伟业感到一种莫名的敬畏,也许她真的拥有某种超乎常人的力量。 “她现在需要休息,”巫师吩咐道。 刘伟业点了点头,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他想知道,这个巫师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之前用吗啡都让云笛无法从疼痛中无法拔离。 巫师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科学和法术,有时候是殊途同归。你们追求的是真理,而我们追求的是与自然的和谐。这些都是用处的。” 刘伟业点点头。 “不过,她已经消耗尽了,所以,你也要做好准备。”巫师又说。 本来燃起希望的心,再次沉到失望的死水里。刘伟业喃喃道:“可是,我刚才看到她有转机的。” “我只是让她的灵魂没有那么痛苦,在这之前,她的灵魂一直在受折磨,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将话说明白,巫师离开了。 她要尽快回到比格基地。 她未经允许擅自离开,没有按照规定向比格基地进行外出报备。这种行为显然是违反了基地的规章制度,是不被允许的。 刘伟业感到非常意外,因为他本以为巫师会接受他所提供的物资作为交换条件。然而,巫师并没有接受任何物资,她就这样在没有任何索取的情况下,悄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外面的风势异常猛烈,一场由寒潮和风暴共同作用的极端天气正在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快速逼近。 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看到云笛能短暂的从痛苦中得到平静与休息,刘伟业也感觉到欣慰,他没有白请巫师过来。 云笛的呼吸平稳但是非常微弱。 刘伟业根据他的经验看,云笛大概只剩下几个小时的时间了。 他打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伴云笛。 当土地失去植物的庇护,土地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几场风暴,刮走了地表上的土层,接着就是细小些的沙砾与小石块。 这场风暴,它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风暴,可以称之为石头风暴。 阿豪独自一人踏上了归途。 离开屋子之前,他细心地将自己身上的那床被子盖在顾辉的身上。 随后,他将草药仔细地装入背包中,为了防止夜间行走时草药的丢失,他再次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背包,确认背包的扣子已经牢牢地扣好。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才推开门,他一个人先回去。 顾辉实在是太累了,他迫切地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以恢复体力和精神。 紧接着,那股风又粗鲁地将阿豪刚刚关好的门推开。阿豪不得不重新将门关好,以防止风继续侵入屋内。 尽管风闹出的动静如此之大,却依然没能惊醒沉睡中的顾辉,他睡得非常熟,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阿豪还给顾辉留下了纸条,等顾辉休息好,风暴过去,体力得到恢复后再回来。 算起来,阿豪睡了最多三个小时,他无法睡踏实,即使是短暂地进入梦乡,他也是梦到云笛单薄的身影在走向无边的旷野,天气如此寒冷,她怎么能穿得如此单薄。 阿豪追赶过去,大风呼啸而过,巨大的风声瞬间就将阿豪唤醒。 阿豪立即决定,不再休息,尽管风暴中行走并不利,但他无法再等到风暴过去。 第230章 世上最好的云笛,再见 阿豪找了只塑料桶套在头上。 这便是他的保护设备了。 虽然风很大,但阿豪预估这风还没到达能够将他吹跑的程度。 所以,风中行走是可行的。 沙石风暴如同一只怒吼的巨兽,旷野是它肆虐的游乐场。 狂风呼啸,裹挟着尖锐的沙石,当它们发现阿豪出现,于是劈头盖脸地向阿豪赶来。 如果这时回头,之前休息的小屋,是此时唯一的避难之地,但阿豪没有回头。 无孔不入的沙石将阿豪头顶的塑料桶打得噼啪作响,桶上开了两只小洞,但往外看路的同时,阿豪还是要眯起眼睛。 随着风力的逐渐增强,阿豪感到越来越难以抵抗这股力量。 他不得不寻找一个低洼的地方趴下来,以躲避风的直接冲击。 塑料桶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但不幸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还是无情地将他头顶上的塑料桶一把拽走。 那看不见的风之手,又将塑料桶高高抛起,随后便消失在阿豪所不知道的地方。 阿豪只好把头缩进棉衣里,所幸他的棉衣是中长款,避免了顾头不顾尾的危机。 风稍小一点,阿豪立即站起身,他的身上笼罩了一层沙砾,阿豪感觉他的脸很疼,他用手摸了一把脸,发现他的脸又出血了。 套在头上的桶被风拎走的那一瞬间,他的脸部被刮来的沙砾所击伤。 当他走到刘业伟的所在,向守门人要求和刘伟业见面,并且要将草药交给云笛煮了服用时。 刘伟业出来见了他,刘伟业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阿豪。 眼前这个满着凝固血渍的人,竟然上门找他,还有云笛。 “你来晚了,她,已经喝不下药了,她现在处于弥留之际,就连水都喝不下一滴。”刘伟业冷静地说。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接受云笛的离开。 阿豪拎着草药包,他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刘伟业,希望他能够再尝试一下。 “我没骗你,在你来之前,我考虑给她做安乐,让她走的更平静。”刘伟业又说道。 “我,可以看她最后一面吗?”阿豪轻声乞求。 这个时候,只要刘伟业能够答应他,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你不怕你走进来之后再也走不出去吗?”刘伟业反问。 “不怕,求你允许。”阿豪低声下气地说。 “你来吧。”刘伟业允许阿豪进来,倒不是被阿豪的恳求所打动,他只是觉得,云笛应该很乐意看到阿豪来和她告别。 同时,刘伟业也让人把草药送去煎熟。 “你就站在这里,不要乱动。”刘伟业让阿豪站在云笛床边的不远处,但需要保持一个他无法接触到云笛的距离。 阿豪很听话的站在刘伟业指定的地方。 他站在那里,凝视着躺在床上的云笛。 昏暗的灯下,他看不出云笛的生命迹象,这让他怀疑云笛是否已经死去。 阿豪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悲伤,他本应该早一点到达,也许会有一丝补救的机会。 坐在云笛身边的刘伟业默默地看着阿豪。 他能感受到阿豪的绝望。 他俩这一点是一致的。 手下将煎好的草药端来,刘伟业接过药碗,用勺子舀起草药,就只舀了几滴,然后试探地喂给云笛。 云笛没有反应。 刘伟业又尝试了一下。 云笛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努力吞咽,但那一小勺草药都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云笛的喉咙似乎已经失去了吞咽的能力,草药无法进入她的口中。 阿豪看的心如刀绞,他多么希望这药能起作用,哪怕只有一点点。 第二勺下去,仍然是全部流出来,嘴唇也没有任何反应。 刘伟业摸了摸云笛的脉搏,还有跳动,就是微弱到随时都会停止。 刘伟业轻轻地将手中的药碗放置在床边的桌子上,他的目光从药碗上缓缓移开,转向了站在一旁的阿豪。 这一刻,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既有期待,也有忧虑,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事实上,刘伟业在内心深处已经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阿豪带回的那些草药上。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着双眼,似乎沉睡中的云笛,一只手臂突然从温暖的被子中滑落出来。 刘伟业的心中猛地一惊,但当他看到云笛的手臂正缓缓地伸向阿豪站立的方向时,他的心又不禁为之一动。 云笛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想要牵住阿豪的手,那是一种无声的呼唤,一种对温暖和安慰的渴望。 阿豪的目光与刘伟业相遇,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无声地交流着彼此的情感和想法。 刘伟业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的内心更是波澜起伏。 他未曾料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云笛用尽她最后的力气,竟是想要和阿豪牵手,她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她对这个世界,对这个带回草药的男人的留恋和不舍。 终于,刘伟业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的心中虽然有着自己的想法和骄傲,但面对云笛的愿望,他愿意放下一切。 只要是云笛想要做的事情,无论它多么违背自己的意愿,他都会毫无保留地答应。 阿豪迈步向前,泪眼婆娑,他将云笛紧握的那只手温柔地合在自己的掌心。 阿豪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云笛的手背,试图传递给她最后的温暖。 他能感觉到云笛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温度,变得冰凉而僵硬。 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给她带来一丝安慰。 刘伟业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无力和悲痛。他知道,云笛走了,无论他多么不愿意,云笛的生命之火熄灭了。 刘伟业放走了阿豪。 “你的两条命,都是云笛给的,她死了,今后再也不能给你第三条命了,你好自为之。”刘伟业对阿豪说道。 阿豪点点头。 “我会送她体面的去另一个世界的。”刘伟业又向阿豪保证。 不过,说出这样的能够抚慰人心话的原因,是刘伟业怕阿豪来偷云笛的遗体。 这个疯小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阿豪感激地看了刘伟业一眼,他恨刘伟业,但也敬他对云笛的好,是他让云笛在末世少吃了许多的苦。 可是,云笛跟着他的那段日子,却是吃尽了苦头。 想到这一点,阿豪又咽喉哽噎起来,他感觉自己太对不起云笛。世上最好的云笛,再见。 门口传来一阵动静,像是有什么人闯了进来。 第231章 终于手刃了作恶多端的他 刘伟业打开门,门外的人他认识,一身都是血,但刘伟业还是一眼认出他。 这人和皓天关系最好,皓天走哪里都带着他,是皓天最喜欢的手下。 “刘叔叔,出事了。” “什么事?”刘伟业皱起眉,他心里更加紧张,他不想再听到不好的消息,尤其是这消息有关皓天的。 “比格,趁着这场风,趁着我们没有防备,他们把我们的基地给偷袭了,我们的人,都没了......” 来人也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名字好像叫小苗。 小苗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呜呜地哭起来,这一哭,脸更花了。 “哭什么哭,皓天呢?” “他没事,他跑了。从紧急逃生口跑的,后来的人想从那里逃,被比格的人发现了。” “那哭啥,他不没事嘛。”刘伟业的心稍微放下来一些。 皓天机灵,能跑掉的话,之后肯定没啥大事,他现在只要耐心等皓天的消息就行了。 可是,刘伟业突然一个激灵,他和比格的关系在他的维护下一直还不错,为什么比格会突然袭击了皓天所在的基地。 袭击皓天,这相当于对他宣战。 “刘叔叔,比格知道你这个地方,他们有可能来这里。” 刘伟业的反应,让小苗有些失望,但他还是说出他的担忧, 刘伟业的眉头紧锁,他深知比格的势力不容小觑,如果真的来犯,这里恐怕也难以幸免。 他迅速地在脑海中权衡着各种可能性,同时对小苗说:“你先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需要立刻行动。” 刘伟业召集了所有的手下,简短地说明了情况,并下达了一系列指令,包括加强这里的警戒,以及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 “小苗,你先去洗把脸,整理一下自己。然后,我要你详细告诉我袭击发生时的情况,每一个细节都可能至关重要。”刘伟业冷静地指挥着,他需要尽可能多的信息来制定应对策略。 小苗点点头,他也懂得,现在他需要像刘伟业一样冷静,才能帮助皓天和刘伟业度过这次危机。 他走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刘伟业点燃一支烟,他很少吸烟,但紧张的时候他会吸上一根。 他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他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不仅仅是对他与皓天的挑战,也是对他自己多年来在末日江湖上建立的威望和关系网的考验。 他必须迅速做出反应,否则后果不堪。 冷静下来,刘伟业又回到云笛身边,他用床单将云笛裹好,又将云笛抱起,最后将云笛安置在地基唯一的密室,为了隐密性能好,这密室小如一个衣柜大小。 云笛躺在其中正好。 刘伟业在云笛冰冷的额头上亲吻一口,这才关闭了密室的门。 门关上的瞬间,刘伟业留恋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一丝泪光,他心里有数,接下来,也许他不能回来了,这将是他和她最后一次的告别。 出门后,见到的人数,如果是单的,那就代表危机正在接近,如果是双数,那就代表基地暂时不会有事。 从密室出来,刘伟业心想,自从巫师来过之后,他变得开始相信命运的安排。 他走出密室,穿过昏暗的走廊,他看见小苗正快步向他走来。 小苗一脸都是水,他洗脸清醒头脑的时候,竟然从水池的管道中听到来自外面的叫嚷声。 “他们来了。”小苗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紧紧地盯着刘伟业,内心深处渴望他能够迅速想出一个应对的策略。 然而,刘伟业此刻也显得手足无措,没想到比格这么快就对他发起猛烈的攻击。 而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私下里违反了比格的严格规定,擅自交换了吗啡。 大门外,传来了破门的巨响。 而刘伟业平日里看似忠心耿耿的几个手下,在这个关键时刻却都选择了向比格屈服投降,刘伟业听到他们迎合的声音,谄媚与讨好的应答声。 背叛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刺入了刘伟业的心脏。 船还没有完全沉没,但船上的人都已经纷纷跳上了岸,急于逃离即将沉没的船只。 大门被破开之后,比格人就如同进入自家一样的轻松容易,在刘伟业昔日手下的带领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刘伟来所在的方向走来。 为首的提着一盏雪亮的灯,那灯是如此刺目。 到了最后了,这时刘伟业反而镇定下来,他不打算跑了,再说这时调头跑,也是跑不掉的。 于是他站住,一动不动,直到那盏灯向他照来,他这才皱起眉头用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强光。 来者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气势,刘伟业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明显是针对他而来的。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袭击,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意图。 原本刺眼的光线突然变得柔和,这并非是因为对方对他有所礼遇,而是刻意让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的面容。 “你......” “是不是感到意外?”对方用一种戏谑的语气对他说道。 刘伟业确实感到意外,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仔细一看,他认出了对方——竟是宋宁。 刘伟业将手伸向衣袋。 宋宁没给他机会,向前一步,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戳向刘伟业的腹部,动作迅速而致命。 “给你。”刘伟业顽固地将手继续伸向衣袋,尽管身体已经开始失去力量,他还是缓缓将手抽出来,手中紧握着那件重要的物品。 “钥匙,帮我把.....云笛,埋了她,帮......” 刘伟业倒在地上。 杀了刘伟业,不是宋宁冲动,这也是上级的安排。 “云笛,她怎么了?”宋宁蹲下身子,用力晃动着刘伟业,让他睁开眼睛把话说完。 刘伟业闭起眼睛,身体不时抽搐几下。 宋宁想到过很多次他和刘伟业相见后的可能,就是没想到刘伟业会说出埋葬云笛这种话。 宋宁抬起头,他看见小苗紧张的眼神。 “他说的人,我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我带你去。”为了自保,没等宋宁开口,小苗就主动并殷勤地说道。 宋宁点点头。 小苗带着宋宁来到密室。 床单下面,云笛静静地躺着。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清秀样。 重病将她折磨的不成样子。 “云笛。”宋宁不由地哽噎。 第232章 为复仇的目标而咬牙活着 “那个孩子,她在哪里?”宋宁转过头。 他向那个一脸邀功神情的小苗看去并问道。 “我不知道啊,这个,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是他这里的人,不过,我听说那个小孩子失踪了,一直没找到。”小苗把他所知道的,全部都倒了出来。 寒冷的冬季,泥土变得异常坚硬,挖掘起来十分困难。 宋宁还是挖出了一个足够大的坑,用来安葬云笛的遗体。 宋宁的双手沾满了泥土,他以一种极其谨慎和尊重的态度,将云笛的遗体轻轻地放入了挖好的坑中。 随后,他开始一铲一铲地将土填回坑里。 他的动作虽然缓慢,却显得庄重而神圣,仿佛正在进行一个庄严的仪式。 随着土层逐渐覆盖了云笛的身体,宋宁的心中充满了深深的哀伤和无奈。 他默默地在心中对云笛许下承诺:“请安息吧,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孩子。”填满土后,宋宁用脚仔细地踩实了地面,确保一切安妥。 “还要烧点什么吗?”小苗在一旁提议。 宋宁看着小苗,一时间没明白小苗的提议。 “去另一个世界,也是需要衣服什么的,我是说,要不要烧两件衣服什么的带走,毕竟是冬天,路上很冷的。”小苗更详细地解释道。 “也好,你回去取她的两件衣服回来。”宋宁答应并吩咐道。 小苗迅速地跑远了。 宋宁并未回头检查小苗是否有逃跑的迹象。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越是这般机灵的人,越是不会冒险,这种人只会找最合适并最有利于自己的机会。 宋宁独自一人站在新填的土堆前,心中默默想起和云笛一起生活的那段时光,虽然辛苦,但很快乐, 他想起旷野中行走疲倦时,云笛摇着拨浪鼓,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地玩着。 他抬头望向天空,冬日的寒风刺骨,但他的心更冷。 小苗很快就带着两件衣服回来了。 宋宁接过衣服,轻轻放在土堆上,然后点燃了火堆。 火焰在寒风中摇曳,似乎云笛的灵魂就在不远处,她收到衣服,并且穿在了身上。 宋宁和小苗静静地站在火堆旁,直到衣服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一年前,也是冬天,他们被抓了。 雪,总会出卖一些人,不幸的是,他和陈果儿被刘伟业的手下抓住了。 两个偷走了刘伟业物资的男子却安然无恙地逃脱了,但当宋宁和陈果儿刚从他们的藏身之处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时,他们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冷酷的声音。 “抓住他们。” 他们被带到刘伟业面前。 刘伟业用他那锐利的目光长时间地盯着宋宁和陈果儿,他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似乎在心中盘算着什么深沉的计划。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刘伟业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将宋宁送回到比格去,毕竟从比格逃出来的人,还是交还给比格处理为好。 他很清楚,他绝不能私下里处理这件事,这也是他和比格之间达成的共识之一,必须遵守的规则。 刘伟业燃着仇恨,他希望宋宁在被送返比格之后,会遭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措施。 他渴望看到宋宁在痛苦中挣扎,渴望看到他受到的惩罚能够达到极致,以此来满足自己内心深处的复仇欲望。 而一开始,事情的发展似乎正符合刘伟业的期望。 宋宁在被迫与陈果儿分离之后,被关押进了禁闭室,在那里他遭受了种种残酷的折磨。 长时间的饥饿,无情的殴打,被剥夺睡眠的权利。 这些故意的折磨,是为了让宋宁承受极大的身心痛苦,让他在无尽的黑暗中感受到绝望和无助。 宋宁一度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他恍惚间甚至看见了阴间的使者,那些白色的雾气一般的游魂从他的门前经过,空气中无端地响起叹气与哭泣的声音。 这一切都显示着他离死亡越来越近,他的生命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他的灵魂仿佛已经游离于生死之间。 然而,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比格基地计划扩建一个新的基地,这个新基地将主要以实验种植为主,因此,他们急需大量的劳力。 这个变化如同一道曙光,为宋宁带来了新的希望,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 就在那个清晨,看守的人意外地给宋宁带来了一身冬装,以及比平时多出一倍的食物。 宋宁疑惑地吃下了早饭,又换上了冬装,他的身体顿时感到暖和了许多,仿佛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随后,他被带着走出了禁闭室,然后被安排到工地上去干活。尽管工作非常辛苦,但至少暂时脱离了禁闭室的残酷折磨,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 工地距离比格基地很远,劳工们无法每天往返,因此他们在工地旁搭建起了简易的房屋。除了干活,他们的吃住都在这些简陋的棚子里。 但宋宁却感到很开心,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不用再回到那个制度严苛、令人窒息的比格基地。 宋宁渴望着,渴望着自由,渴望着能够逃离这个让他痛苦万分的地方。 在工地上的日子虽然艰苦,但宋宁的心中却燃起了新的希望。他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寻找可能的逃脱机会。他注意到,尽管看守们时刻警惕,但他们的注意力并非无懈可击。宋宁决定利用自己的智慧和耐心,等待最佳时机。 日复一日,宋宁在工地上默默劳作,他学会了如何在看守不注意时,悄悄地收集一些小工具和材料。他把这些东西藏在工地的角落里,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同时,他也在劳工中寻找可能的盟友,那些同样渴望自由的人。 终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宋宁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他悄悄地唤醒了几个信得过的同伴,他们趁着暴风雨的掩护,悄悄地逃离了工地。他们知道,前方的路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他们更知道,只有逃离这里,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而这一天,宋宁足足等了一年,一年后,他费时一年的计划,终于得以成功。 在逃亡的路上,宋宁和同伴们历经千辛万苦,他们躲避着追捕,克服着自然的障碍。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这份渴望支撑着他们不断前行,度过一个又一个的磨难。 他们组建了一个小团队,反掠夺者流动部落。 这一次,他们打着比格基地的旗号,先是袭击了皓天的基地,接着是刘伟业的。 宋宁猜得没错,他的计划也很成功,比格这个恶魔级别的名号,足以让皓天和刘伟业闻之丧胆。 恶人,还得恶人磨。 假冒比格人,令他们的成功轻而易举。 第233章 他随时能够改写自己的人生剧本 刘伟业终于死了! 宋宁恨不得仰天大笑,但他脸上只露出一丝旁人不能轻易察觉出来的微笑。 他内心的感受,仿佛是他体内长期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的一块毒瘤,突然之间就消失了,他感到欣喜若狂,但同时也伴随着短暂的不确定感。 然而,皓天逃跑了,宋宁很快便重新投入到追击的状态中。 此时,他的信条是,穷寇必追,歼敌务尽。 在那苦役的一年里,他多次险些丧命,严重的胃溃疡差点夺走了他的生命,顽固性的腹泻也差点让他命悬一线。 还有一次,他被毒虫咬伤了腿,那条腿肿胀得像个小水桶一样粗,皮肤下积液,光亮得几乎可以当作镜子使用。 宋宁将咬他的毒虫放在嘴里,以牙还牙地咬死了它。虫子偿了命,而他自己,也在棚子里整整躺了四天。 负责管理的人员以为他已经必死无疑,对他不闻不问。 靠着工友给他的白开水泡饼,他坚持了下来。 到了第四天,他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棚子,原本像镜子一样光亮的皮肤开始发黑,但总算消了肿。 支撑他度过难关的,是那股强烈的报复意念。 这种意念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让他在绝望中找到了生存的意志。 宋宁的复仇之心,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同时,也让他那颗心变得冷酷现实。 他记得他与刘伟业之间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让他痛苦的瞬间,每一个让他屈辱的场景。这些记忆如同刻在脑海里的烙印,时刻提醒着他,不能放弃,不能倒下。 曾经伤害他的人,要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宋宁的复仇计划,经过无数次的推敲和修改,已经变得无懈可击。 他利用每一个机会,每一份资源,甚至每一次的失败,都在为最终的胜出铺路。 复仇的道路上,宋宁变得越来越冷酷和精明。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感,不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真实意图。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冷漠,仿佛能够洞穿人心,看透一切虚伪和诡计。 复仇的网需要布局,他编织出一张张错综复杂的网,他不再是一个简单的追击者,而是一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最佳的时机,一击即中。 宋宁知道,真正的复仇不仅仅是让对方感受到痛苦,更重要的是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他要让他们在绝望中挣扎,就像他曾经在痛苦中挣扎一样。 他很快得知了皓天的行踪,他像一个丧家之犬一样跑到另一个县城。 没有比格基地的人在那里活动,也不会有人向皓天伸出援助之手,对他和皓天来说,那是一个能够给他们提供公平交手战场的绝佳复仇之地。 宋宁没带帮手,他在夜色里出发。 摩托车里最后一滴油用光之前,他到达皓天藏身的地方。 具体方位他不得而知,于是他独身在县城里找了十多天。 终于,他发现了皓天活动过的痕迹。 他发现了树下的糖纸,而他在皓天的基地里发现过同款的糖纸。那是刘伟业之前囤积过的一款带有营养功能的果糖。 宋宁继续寻找,他终于看到皓天像只小老鼠一样仓皇逃进一处小楼。 然而,那座小楼经过了精心的改装,防护措施极为严密,显然不是轻易能够攻克的。此外,那里显然是幸存者的栖身之所。 在未弄清楚楼内居住者的人数、戒备等级以及他们与皓天之间的关系之前,他不能轻率地进入。 不过几天的功夫,皓天就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头让肖颖彻底相信他是一个单纯无辜的少岁月如梭,时光荏苒。 肖颖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哄骗的人,然而皓天的年龄和外貌,都与她的弟弟惊人地相似,这让她在面对皓天时,总是不自觉地产生一种亲切感。 她的弟弟在末世来临前的一次车祸中不幸丧生,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他和皓天的年龄应该是相仿的。 每当肖颖看到皓天,心中总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命运之神似乎特别垂青于皓天,这一点不得不令人感叹。 他不仅外貌与肖颖的弟弟相似,而且在末世这样的环境中,以他的年龄,却总是能够冷静沉着的改写着接下来他人生发展的剧本。 宋宁的这一观察,转眼间已过去一周。在这段时间里,那扇门,一直没有打开过。 他检查过附近,旅馆没有后门,没有存在暗道的可能。 而这一天,黄昏的柔和光影中,旅馆的门缓缓开启。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年龄最大的孩子尚不足十岁,他们从旅馆中走了出来。 步出旅馆,男孩小心翼翼地关上旅店的大门,随后与女孩一起合力推动一辆超市用的手推车,出门后右转,毫不犹豫地前行。 两个孩子面无表情,他们推着的车上,被床单严密覆盖,床单下隐约可见隆起的轮廓,却难以辨识其中所藏。 宋宁满心疑惑地注视着孩子们渐行渐远的身影。 他无法理解这两个孩子推着满满一车东西的目的地何在,以及他们究竟打算做些什么。这一切看起来都太不寻常,太不符合末世常理。 随着孩子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街角,宋宁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这种感觉让他无法平静。这不符合末世常理,哪有做父母的会派这么小的孩子出门呢? 即便是在末世这样混乱的环境下,人们的行为也应当有一定的逻辑可循。就算重要的事不得不为之,但能够多重要? 他决定跟随他们一探究竟。宋宁与两个孩子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以免引起孩子们的注意。 宋宁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他想要知道这两个孩子究竟在做些什么,他们推着满满一车东西的目的地何在。 穿过几条街道,孩子们最终停在了一座废弃的仓库前。 仓库的门半开着,孩子们没有迟疑地推着手推车进入了其中。 宋宁躲在仓库外的一处隐蔽角落,透过缝隙窥视着里面的情形。他看到孩子们将手推车上的床单揭开,露出了里面装满的旧衣物、书籍和一些生活用品。 全都是看似无用之物,却让两个孩子不惜冒险,费尽周折地送到这里?宋宁仍旧感到困惑。 这时,孩子们齐心协力,将车猛地向地面一掀,物品纷纷散落一地。 宋宁更加不解,他眉头紧锁,不明白这两个孩子究竟有何用意。 这孩子的母亲,想必也是脑筋不是太好的。让孩子出来做这种没用的事。宋宁想。 可这时,宋宁突然感觉出一些不对劲。 这一出,是演给他的? 第234章 得把两个孩子安排在安全的地方 宋宁猛然转身,向旅馆的方向疾跑。 不出所料,旅馆的门半掩着,宋宁向着旅馆里跑去。 果然,人去屋空。 这俩孩子? 宋宁隐约认识到,孩子是将他引开的诱饵。 而皓天,趁着孩子将他引开的机会,就这样,逃走了。 宋宁又将所有的地方重新找了一遍,他确定,皓天和旅店老板娘一起离开了。 皓天换下来的衣服还在,宋宁认得那件格子外套。 宋宁气得将椅子一脚踢飞,一扭头却看见两个孩子正站在门外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宋宁冷静下来。 “你们的妈妈,她去哪里了?”宋宁问。 女孩先摇摇头,男孩也跟着摇摇头。 “你们的妈妈离开了,她竟然不带着你们一起?”宋宁又问。 “她不是我们的妈妈。”女孩怯生生地回答。 完成肖颖交待给她们的任务之后,女孩和男孩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所以又回到相对来说熟悉一些的旅馆。 “那她是你们的什么人?” 女孩摇摇头。 男孩子胆子稍微大了一些,他响亮回答:“她是坏人。” 宋宁彻底明白了。 然而,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太迟,皓天已经与那名女子一同消失在远方,想要再次找到他,恐怕极为困难。 宋宁感到极度失望,同时也责怪自己的疏忽大意。但是,当他看到两个孩子那迷茫的眼神时,他的心不禁软化了。 他下定决心,要把这两个孩子送往他所知道的一个安全基地。 在那里,孩子们的基本生存需求能够得到满足。 “叔叔把你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吗?” 男孩又点点头。 “那里每天也上锁吗?”女孩问。 “你们在这里,每天都要被锁起来吗?”宋宁惊奇地问。 女孩点点头:“锁在房间里。” “将来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宋宁向孩子们保证。 至于种子社区,有消息称它已经迁移到了一个新的位置,接下来,他需要展开一番寻找。 毕竟,末日下的幸存者社区想要长久的存活下去,位置一定要做好保密,一旦消息泄露,遭遇偷袭的风险将大幅增加。 至于皓天,他计划在将孩子们安全送达种子社区之后,再返回寻找他。 从旅馆离开时,宋宁看见找到一米多高的仙人掌。 好久没有见到活着的植物了,宋宁用刀子割下一小块,用布包好放在背包里,他期待着未来某一天,当生活安定下来时,能够亲手栽种这片仙人掌。 女孩叫于甜,男孩子名叫于滨。 宋宁感觉俩孩子的名字非常好记,他只需记住“甜饼”即可。 甜甜带着宋宁找到了旅馆店主藏匿食物的秘密地点。 先前,每当肖颖前往藏有食物的密室取用食物时,她总是避开两个孩子,因为她对这两个孩子缺乏信任,她与他们的关系,在肖颖看来就是敌对关系。 肖颖总是有种预感,孩子们对她的食物藏匿处怀有觊觎之心,或许有一天会采取对她不利的 即使在自己的地盘,肖颖的行动还是时时充满着谨慎和警觉。 她不仅仅对食物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对于周围的所有事物,她都保持着一种警戒的态度。她时时刻刻都在防范着两个孩子,生怕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肖颖并非多疑,事实上,甜甜一直在密切地观察着肖颖的一举一动。 特别是肖颖藏食物的房间,甜甜几乎每天都在梦想着,如果有一天肖颖不在家,她就可以趁机打开那间放有食物的房间,然后尽情地吃上一顿,满足自己长期处于饥饿之中的肚子。 肖颖给两个孩子提供的食物,总是控制在一个刚好能够维持他们不饿死,但又永远吃不饱的程度。 尽管肖颖拥有的食物,足够让两个孩子吃饱,但她却从不这样做,总是有意地控制着他们的食物摄入量。 肖颖这样做是有意为之的,因为她心中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幕,那是一段让她想起来都会从脚底生出寒意的回忆。 那一天,女孩指着池底让肖颖看,然后女孩的奶奶趁机对肖颖动手,试图杀害她。那是肖颖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天。 因此肖颖认为,如果让女孩吃饱了肚子,她就会有力量去实施各种奸计。女孩的奶奶是这样的人,女孩更是如此。尽管她看起来只是个孩子,但她的内心却早已成熟,充满了奸险。 肖颖这样给女孩做了一个定性。 在每天给两个孩子按时提供食物的过程中,肖颖注意到了一个微妙的情况。 她发现,每当她准备给孩子们分发食物时,那个女孩的眼睛里总会流露出一种狼一般的凝视,这种目光中充满了渴望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野性。 然而,当肖颖转身离开,不再直视女孩时,她能感觉到女孩的后背似乎在散发着一种怨怅,那是一种冷飕飕的感觉,让肖颖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可每当肖颖转过头来,想要确认这种感觉时,女孩总是迅速地将目光投向她面前的餐碗,仿佛她从来没有真正地看向过肖颖的背影,她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平静和无害的状态。 肖颖从没从女孩的眼神里看到感激与信任。 肖颖对女孩感到畏惧,相比之下,她觉得男孩子稍微容易相处一些,因为男孩子的性格往往更为温顺。 尽管如此,她对男孩子也保持警惕,担心女孩可能会鼓动男孩子联合起来对抗她。 共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肖颖却从未询问过女孩和男孩的名字。对她而言,这些似乎并不重要。她对待他们,就像对待两只从不和她亲近的动物。 她所关心的,是她自己的安全。 听起来或许很是荒谬,谁能料到在这严密防范的居所中,竟居住着这样一个三口之家呢。 留下两个孩子,更多的是为了给末世中孤独的自己作个伴,尽管这种作伴经常会让她产生紧张与厌恶感。 也不是没有产生过改变这种状况的念头。 肖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存在着矛盾和挣扎。 她知道,自己对孩子们的态度并不公平,但在这个末世的环境下,她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她害怕自己的同情心会让自己变得脆弱,害怕一旦放松警惕,就会被孩子们利用,甚至伤害。 所以,心肠硬些,才是最好的保护壳。 第235章 无药可用的情况下学会了针灸 同款的超市小推车,旅馆里有十几辆,也不知道肖颖留着这么多的小堆车作何用处。 宋宁找来撬棍,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打开了食物储藏室的门。 然而,当门开启的那一刻,宋宁和甜甜的脸上都显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情。 储藏室里剩余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食物,仅够宋宁和两个孩子维持几天的生计而已,远远不足以支撑他们度过接下来的难关。 “我以为有好多呢。”甜甜轻声嘟囔。 “我想吃桃子。”看见桃水罐头,滨滨央求地说道。 宋宁大方地将两罐水果罐头全部打开,两个孩子,一人一罐。 即使是在梦中,甜甜也只幻想着品尝罐头里的一小部分。宋宁的行为,让甜甜展现出孩童般纯真、容易满足的微笑。 宋宁站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分享食物,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种机会,在孩子们未来的生活中,又能够遇到几次呢?宋宁的脸上,从平静转而显露出一种担忧。 必须设法找到更多的食物。宋宁心中暗想。寻找种子社区并非易事,天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找到,在这之前,他必须承担起照顾孩子们的责任。 宋宁再次想起了丹丹,她现在身在何处,是否也有人像他一样,在默默地守护着她呢? 带着两个孩子无法长时间徒步,宋宁计划在县城里先寻找一些路上备用的食物。 宋宁注意到滨滨走路非常慢,而且滨滨的步态不是一个八岁孩子应有的样子。 宋宁根据他的观察来推测,滨滨可能患有软骨病。 在末世之前,孩子们在成长过程中就容易遭遇各种健康问题,而末世之后,孩子们的生存所面临的挑战更是严峻。宋宁认为,由于食物摄入不足,导致营养不良,滨滨才患上了这种疾病。 他们精心挑选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地点,以便能够安全地居住下来。这个地方位于一楼,是一条老式街道,由于多年来人们随意搭建和扩建,形成了错综复杂、地形多变的老街巷,在里面行走,如同在迷宫里找出路一样不容易。 宋宁和孩子们在入住的初期,由于街道布局的复杂性,宋宁经常会在回到他们住所的过程中迷失方向,难以找到那间他们暂时栖身的屋子。 宋宁就需要这样的感觉。 因为幸存者们在搜寻食物和必需品时,他们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就是这种地形复杂、难以辨认的老街巷,因为这会大大增加他们行动的难度和危险性。 宋宁带着甜甜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他们将滨滨留在家里。 宋宁在朝阳的南屋给滨滨铺了一张小床,他带着甜甜出门时,滨滨就坐在小床上晒太阳。 自从进入末世,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太阳依旧如往常一样升起,照亮大地,其他的一切都与过去截然不同。 阳光能够帮助滨滨补充身体所需的钙质。 末世之前,滨滨和肖颖一起生活的时候,滨滨的房间窗户被木板封死,即使在白天,房间内也是一片漆黑,太阳的光芒根本无法照进来。 房间的门也常常被锁上,滨滨被限制在狭小的空间里,连去旅馆后院自由玩耍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宋宁给滨滨留了食物与水,又教了滨滨如何在紧急情况下保持安静,如何快速找到藏身之处。他告诉滨滨,如果遇到危险,要立刻躲进事先准备好的隐蔽地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直到他回来。 而每次外出,虽然每天都是精疲力竭才回来,但收获并不多。 他们需要在天黑之前吃过简单的晚餐然后早早上床睡觉,就算睡不着,但躺在床上闭眼休息也比在黑暗中坐着要好。 春天的气息正在逼近,这让人感觉到有了盼头,虽然这个春天和之前的两个春天一样,也是树不发芽,草不返青,但春天就是春天,它的到来总是令人喜悦的。 春天的风多了起来。 经常是一整夜,宋宁听着早春的风在外一刮就是一整夜。 它们在室外可迷不了路,从宋宁的窗口呼呼吹过时,一点也不客气,所到之处,都是它们的地盘。 滨滨的腿,没有像宋宁所期望的那样越来越好。 滨滨的软骨病更严重了,他甚至没法独自下床,就算下床,刚走一步,腿一软,人就摔倒在地,换牙中的滨滨已经摔掉了一颗新长出的牙齿。 末世的生存法则就是适者生存,宋宁也考虑过放弃滨滨,但宋宁最终没有这样做。 他尽量改善滨滨的伙食,找来的,有营养的食物,他都尽量让滨滨多吃一点。 一间屋子,一旦居住超过一个月的话,宋宁就会对这房子产生出一些感情,宋宁在附近找到一个瓦盆,他将用纸包裹起来的仙人掌种在瓦盆里,又把瓦盆放在窗台下。 春风对仙人掌很是友好,没过几天,仙人掌椭圆型的掌片上,长出一点点新鲜的嫩芽。 总是有些植物和幸存者们一样,努力的在末世的灭顶环境中努力的活下去。宋宁就像在仙人掌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一场春雨在夜间簌簌地小声落下之后,掌片上的小嫩芽又长大了一些。就像新生儿的牙齿一样娇小可爱。 宋宁寻找食物的同时也在为滨滨寻找药物,但无论有用还是没用的药物,早就被幸存者们一扫而空。 他们的想法是,现在用不着,也许将来用得着呢,大家都这样想,因此就连棉棒都不剩一根了。 令宋宁感到惊喜的是,他在一个书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些中医疗用品。 他发现了一个针灸包。 带着好奇和一丝惊喜,宋宁将针灸包,还有几本关于针灸的书籍一起带回了住处,他希望能够在空闲时间学习一些古老的中医治疗方法用在滨滨身上。 宋宁不是中医师,但他对中医的一些基本知识还是有所了解。 他很清楚,对滨滨的病情,针灸治疗是一种可行的替代方案,这在中医领域中是一种非常普遍的治疗手段。 通过精确地刺激特定的穴位,可以有效地疏通经络,缓解症状。但要想熟练运用这种技术,他还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学习和实践。 没有药物可用的情况下,针灸治疗似乎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宋宁带着针灸包回到家中,他决定立刻开始实践。 他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确保光线不泄露出去,然后点燃了一根蜡烛,蜡烛是他从殡葬店里找来的,很耐用,一根蜡烛能烧八个小时。 烛光下,他打开医书,仔细研究穴位图,然后从包里取出适用的针,小心翼翼地将针扎在自己的腿上,他开始了他的针灸学习之旅。 桌对面,甜甜津津有味的阅读一本宋宁从书店里带回的绘本。 滨滨好奇地盯着宋宁的一举一动,他对宋宁的行为很感兴趣,而且他知道接下来宋宁要在他的腿上进行扎针。 宋宁的第一次尝试并不顺利,他感到针尖刺入皮肤时的疼痛,他差点叫出声来,但更让他感到挫败的是,他无法准确地找到穴位。 扎针没那么简单,仅凭书本上的知识也远远不够的,他需要将自己当成活生生的模特来练习。 他皱起眉头,这让滨滨紧张起来。 “叔叔,疼吗?是不是很疼的?” 为了打消滨滨的紧张,宋宁摇摇头,“不痛,你有没有被蚂蚁咬过?”宋宁又问。 滨滨摇摇头。 宋宁看到桌上的牙线盒,他从盒子里取出一根牙线。 “你把手伸过来。”宋宁对滨滨说。 滨滨是不怕牙线的,他飞快并信任地将小手伸向宋宁。 宋宁用牙线尖的那一头轻轻的在滨滨的小手指肚上戳了一下。 滨滨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因为没啥感觉。 “扎针,就和这差不多。”宋宁又对滨滨说。 “那我就不怕了!”滨滨开心地笑起来,露出摔坏的牙齿,他的左门牙只剩下半颗。 消耗光第三根八小时蜡烛之后,宋宁第一次在滨滨身上进行扎针。 滨滨还是有些紧张。 于是甜甜将滨滨抱在怀里,用姐姐特有的,关心的语气安慰着滨滨。 “弟弟不怕,一点都不疼的哦!”甜甜暖声暖气地说。 “扎的又不你。”滨滨快要哭出来,他还是害怕。 宋宁没有带孩子经验,他只能从医生的角度,向滨滨解释了针灸的原理和可能带来的好处。 滨滨仍然害怕,但还是愿意尝试。因为宋宁告诉他,治疗好了,就能像之前一样跑来跑去。 宋宁开始在滨滨腿上扎针,他尽量轻柔地操作,仔细观察滨滨的反应。 一开始,滨滨眼泪汪汪的,后来,渐渐就不再哭鼻子,能够配合宋宁进行扎针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宁的技巧逐渐提高,他开始能够更准确地找到穴位,并且能够感受到针灸给滨滨带来的微妙变化。 一周之后,滨滨能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了。 第236章 这孩子走不到第四步 尽管滨滨已经能够勉强地站起身来,但是距离他能够自由行走的目标,仍然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 滨滨的营养状况依然很差,宋宁无法保证滨滨的营养,这对他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很努力,他们能够找到的食物种类与数量非常有限,有时候甚至找不到任何食物,不得不忍受饥饿的煎熬。 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有什么就吃什么,如果找不到食物,就只能选择不吃。 幸运的是,他们所居住的地方,过去的居民们在饮食方面的智慧,总是能够为他们带来一些新的发现和惊喜。 宋宁偶然发现了一口锅,里面装满了干掉的红薯糖稀。因为糖稀已经干掉,所以它并没有变质,仍然可以食用。 第一眼看到锅中的红薯糖稀时,宋宁误以为是食物变质后留下的锅底残渣。 但幸好宋宁有着丰富的农村生活经验,他仔细地闻了闻锅中的气味,从中辨认出了红薯特有的香气。 宋宁欣喜若狂,他确定,锅中的物质是红薯糖稀。 回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的时光,那些温暖而遥远的日子令宋宁无比怀念。 村子里的一些中老年人每到深秋时节,都会忙碌起来,制作红薯糖稀。 他们用传统的手艺,将新鲜的红薯煮熟、捣烂,再加入适量的糖和水,经过长时间的熬煮,最终得到那粘稠而甜蜜的红薯糖稀。 十斤红薯,才能熬出两斤糖稀,然后他们会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地去卖捏糖人。吹糖人都会敲起一面小锣,他们才是甜蜜的大使呢, 担子的设计很实用,前挑子上安装了一个木制托盘,托盘上又架设了一个双层木架。木架的横梁上精心钻了许多小孔,这些小孔中插满了已经制作完成的糖人,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宋宁最喜欢的就是小老鼠。木架下方安装了一个炭炉,炉上放置着一个铁锅,锅内温着糖稀。后挑子上,是一个木制的箱子,箱子里装有木炭、麦秸秆等备用物品,箱子还可以当凳子坐。 宋宁一听锣声,就会从家里跑出去,每当锣声响起,他就会兴奋地跑出来围观。看着糖人师傅熟练地拉、捏、吹、剪,一只惟妙惟肖的胖老鼠就在师傅的手上诞生了。宋宁总是要等到看够了、玩够了,才会依依不舍地将这个小艺术品放进嘴里,享受那嘎嘣嘎嘣的甜蜜滋味。 像甜甜和滨滨这样的孩子,不知道是否也有过这样甜蜜的过去和美好的回忆。 找了红薯糖稀,还找到了麦秸秆,看来房主之前就是走街串巷的手艺人。 “知道这是什么吗?”宋宁让甜甜闻了闻锅里的糖稀。 甜甜摇摇头,她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没见过这个。 宋宁费力地将锅中干硬的糖稀切割出一小块,又找来铁勺,将红薯糖稀放在铁勺里进行融化。 随着加热,一股熟悉的甜香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滨滨闻到这股香气,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他知道这是好吃的。 宋宁用汤勺舀出一勺融化好的红薯糖稀,然后递给了滨滨。滨滨接过糖稀,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脸上立刻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好甜啊。”滨滨满足地说。他最喜欢吃糖了,可惜末世糖是稀缺物。 宋宁又递给甜甜一勺。吃到糖稀,甜甜笑起来的眉眼都是甜的了。 这小半锅糖稀,够甜甜和滨滨分享好些日子呢。 不过当时,滨滨就拉起肚子,一夜拉了四会,宋宁也没休息好。 甜甜没事,这说明不是糖稀变质,而是滨滨长期缺乏营养,脾胃运化功能出现失常的原因。 宋宁非常担心腹泻会让滨滨的恢复变得迟缓,好在第二天滨滨的腹泻停止了。 不过,滨滨腿的康复,无论宋宁怎样努力,也停留在仅仅能够站起并移动几步的程度。 “弟弟只能走三步,走第四步都会摔倒。”甜甜失望地总结道。 第237章 奶牛场的野狗向他咬来 末世后所做的梦里,最多的就是找到好吃的食物,其次就是遇到不是善类的幸存者。 这一次,宋宁又做了一个有关食物的梦。 他梦见他和滨滨身处一个奶牛场中。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还有稻草的清香。 宋宁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生长着植物的大自然的气息。 宽阔的草地上,奶牛们悠闲地吃着鲜嫩的青草,它们偶尔抬起头,发出低沉而悠扬的叫声,好像在享受着这宁静的午后时光。 车间里,工人们正熟练地操作着先进的挤奶设备,牛奶在透明的管道中流淌,发出清脆悦耳的滴答声。 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灌装流水线上,一桶桶铁皮罐的牛奶桶整齐地排列着,每一罐里都装满了沉甸甸的牛奶。 宋宁站在那里,被这景象所震撼,那得有多少桶牛奶啊。 梦里,滨滨的腿已经痊愈,他兴奋地扑在一个巨大的牛奶罐前,将头伸进牛奶罐里,大口大口地喝着。 宋宁听见滨滨喉咙口吞咽牛奶的咕咚咕咚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很幸福。 自己有多久没喝过牛奶了?宋宁思索着,四年?还是五年,大概是五年了吧。 他突然感到这个梦美得不太真实,但他的鼻子里,确实嗅到了新鲜的,浓郁的奶香。 即使是在梦中,也要趁机喝上一口!宋宁开始四处寻找盛牛奶的工具,他不想像滨滨一样直接把头扎进罐子里喝。 可就在他四处寻找碗或者勺子的时候,宋宁突然醒了过来。 果然是一个梦,窗外,夜色仍然浓郁,宋宁感到非常懊恼,他心想,早知道就不那么斯文了,就像滨滨一样把头扎进罐子里喝就是了。 醒来后,再次入睡就很难。宋宁躺在床上,他突然想到,前几天在看地图时,他看到县郊有一处奶牛场。 虽然明知道奶牛场里不可能有奶牛了,但宋宁还是打算天亮后去那里看看。 春天到来了,虽然万物没有复苏,但春天的气息还在。 过去的孩子们,每到春天,学校会组织孩子们出去踏春。 就当,带着两个孩子出去踏春了吧。 第二天清晨,宋宁推出了他们上次从旅馆里带出来的超市小推车,他将滨滨抱到推车里,准备开始他们这趟奶牛场之行。 能够出门,滨滨显得非常开心,他坐在推车里,和甜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滨滨好久没有出门了,虽然他知道宋宁不带他出去是因为生活需要。但他还是十分渴望能够出去走走。 他们穿过破坏的街道,和没有生机的野外,最终来到奶牛场。 奶牛场已经荒废多年,只剩破旧的围墙和废弃的建筑。 尽管奶牛场已经不复存在,但宋宁和滨滨还是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宁静和安详。 他们坐在一堵塌落一半的墙壁上,望着场外的旷野,那些死去的树,还有树上沉寂着的鸟巢。 这份宁静,似乎带着些许沉重。 尽管如此,宋宁还是向滨滨讲述了关于牛奶的故事。 过去,宋宁家订购的瓶装牛奶,每当门外响起玻璃瓶的叮当声,正在读初中的宋宁便知道,是时候起床了。 牛奶是给生病的爷爷喝的,宋宁早晨喝一碗昨晚剩米饭煮的粥和馒头就出门上学去。 末世初现端倪之际,他从刘伟业那里得知牛奶的配送已经停止,奶牛场开始屠宰最后一批奶牛,榨取它们身上最后的价值。 那时,一斤牛肉的价格飙升至三百八十元,尽管如此,牛肉还是迅速被抢购一空。 宋宁回忆起那些日子,牛奶的缺失,它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一个秩序的崩溃。 宋宁并未向滨滨他们透露奶牛被屠宰的真相,世界已经足够残酷,过去糟糕的事情不知道也好。 微风拂过,地面上散落的枯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但脚步声突然间戛然而止,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这声音似乎源自那座废弃的机器旁,宋宁迅速将滨滨和甜甜藏了起来。 与肖颖共同生活的那段日子,两个孩子已经学会了在危险来临时迅速做出反应。 他们躲在一堆篷布下,篷布上陈年的蛛网抹在滨滨的额头上,滨滨静静地趴着,连脸上的蛛丝都不去擦拭。 动静声再次响起。 有什么东西在机器后移动。宋宁放轻脚步向机器那里走去。 在靠近机器的过程中,宋宁从怀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无论是面对野兽还是心怀不轨的幸存者,这把匕首都能为他和两个孩子提供必要的保护。 随着声音的逐渐接近,宋宁的警觉性也随之攀升至最高点。 他终于发现了声音的源头——一只瘦弱的野狗正在机器旁边搜寻着什么。 野狗一见到宋宁,立刻停止了动作,目光警惕地锁定在他身上。 宋宁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深知,在末世的环境下,即便是外表看似无害的动物,也可能因饥饿而变得凶险。 野狗见到宋宁,果然露出了牙齿。 人类驯化野狗的历史延续了数千年,然而末世的降临,却将人类与狗的关系重新拉回到了驯化之前的原始状态。 宋宁紧握着匕首,目光与野狗对峙。他深知,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威慑力。 野狗也是这样想的,它摆出进攻的姿势。 如果能把这家伙拿下,今天晚上就有大餐吃了。宋宁这样想,所以他才会做出这种冒险的行为。 他缓缓地向野狗靠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野狗似乎看出宋宁的想法,它开始后退,但仍然保持着攻击的姿态。 就在这紧张的对峙中,宋宁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迅速转身,却发现是两个孩子悄悄地跟了过来,显然是担心他的安危。 宋宁示意孩子们保持安静,然后低声告诉他们回到安全的地方。 孩子们虽然害怕,但还是听话地退了回去。 宋宁再次面对野狗,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解决眼前这个麻烦的家伙。 他大喝一声,可就在他大喝的同时,野狗跳起来,几乎跳到和宋宁个头持平的高度。 宋宁闻到了野狗身上的臭味,野狗身上多处受伤,并且已经化脓。 宋宁是医学生,他对这种气味很熟悉,腥臭是严重感染的反应。 宋宁看见野狗大张着的嘴,它的嘴角有白色的粘液,这狗,速度比他想的要快得多,和他几乎面对面了。 第238章 从天而降的大金属块着火了 完了,这狗不会有狂犬病吧?宋宁绝望地想。 不被咬死,也会得狂犬病死去的。 绝望归绝望,本能还是让宋宁做出躲避的反应, 他迅速向一侧闪避,同时用尽全力挥动手中的匕首。匕首倒是准确无误地刺中了野狗的脖子,野狗落在地下,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宋宁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后退,与野狗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他环顾四周,寻找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同时思考着如何彻底解决这个威胁。 如果不能彻底制服这只野狗,不仅自己,两个孩子也可能面临危险。 宋宁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一根铁管上,他迅速上前想捡起铁管,这可比匕首更长,也更有力。 宋宁快速弯腰拾起铁管,手中沉甸甸的分量,让宋宁稍微安心了一些。宋宁举起铁管,对付这种攻击性强的野狗,必须一击即中,不能给它任何反击的机会。 他紧握铁管,目光紧盯着野狗,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野狗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试图站起来,但脖子上的伤口让它显得虚弱。 宋宁注意到,野狗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神中透露出痛苦和疯狂。 宋宁的眼中,露出悲悯的神色,尽管他清楚自己必须保护自己和孩子们的安全,但面对一个生命垂危的动物,他内心深处的同情心还是被触动了。 可紧接着,生存的本能告诉他,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和软弱。 宋宁再次举起铁管,他向野狗走去。 当宋宁目睹了野狗试图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那一刻,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迅速地冲上前去,集中了全身的力量,挥动着手中的铁管,准备给野狗致命的一击。 然而,关键时刻,屋外突然出现了一道异常刺眼的亮光,这让宋宁感到困惑不已。毕竟,这是中午时分,阳光明媚,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亮光呢?宋宁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本能地转头向窗外望去,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他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的震动。 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让宋宁措手不及,他被这震动的力量弹起,脚下猛然一空,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刚刚费力挣扎站起身的野狗也因为这巨大的震动而重新摔倒在地,它开始哀嚎起来,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和刚才狰狞的相比,就像换了一个狗。 它甚至将哀求的眼光投向宋宁,像是想从他这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宋宁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片混乱之中,两个孩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野狗的呜咽声也夹杂其中,整个场面显得异常混乱。 宋宁的头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强大震动而变得晕乎乎的,他努力地想要站起来,但身体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动中恢复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烧糊的气息。 宋宁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已快点清醒过来。 一定是地震,宋宁猜想,从前他也经历过地震,小级别的,二点一级,那时他在图书馆看书,只是感觉轻微的晃了晃,头顶的吊灯也微微地摆动,当时他以为自己学习时间久了出现的头晕,过了一会儿才得知是地震。 这一次,怎么也得有五六级吧?宋宁猜想,他的脑袋终于有点回过神来。 他站起身子,还好,这房间还挺结实,没倒。 糊味更重了,并且还有浓烟,还着火了?宋宁心想,着火的话,也没有扑灭的必要,他还是带着孩子们快点离开吧。 他走到孩子们身边,夹起一个,拉着一个,走到室外。 他迅速检查了孩子们,幸运的是,他们似乎都没受什么伤,只是被吓坏了。 滨滨的脸都哭花了。 野狗伏在地下继续呜咽着,看着宋宁带着孩子向室外走去,它眼巴巴地看着,呜咽声更大了,它竟然还向着宋宁摇起尾巴。 “这会知道怕了?”宋宁向着野狗训斥道。 走出屋外,宋宁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一片狼藉,倒塌的建筑物,散落的瓦砾,这一切都告诉他,这次的地震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有火光,还有金属的焦糊气,火光在奶牛场外。 宋宁让孩子站在安全的空地上,他向着墙外的火光走去。 一块帐篷一般大的,金属块正在燃烧。 飞机失事?飞机零件?宋宁胡乱猜测,不过他意识到,刚才并不是地震,震动是这金属块从天而降导致的震动。 宋宁走近正在燃烧的金属块,火小了许多,但热浪还是向着宋宁扑面而来。 宋宁后退了几步。 金属块的表面被烧得焦黑,宋宁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不过,这显然不是普通的飞机残骸。 宋宁突然想到,难道这是航天器或空间站的碎片? 他听说过空间站坠落跌入大气层后,受重力影响,空间站会发生分解、分解后的空间站因没有隔热层的保护,会逐渐被烧成残骸,部分会被烧成灰烬,还有一些会散落在地面。 这块金属的大小和形状,还有坠地的深度,让他怀疑这可能是一块较大的部件。 也是,末世这几年,空间站也失去了维护,九成这就是空间站留在地球上最后的碎片。 管它是什么呢,反正对宋宁来说它毫无用处,宋宁也不再关心这件事,人没事就好,宋宁返身去接孩子们回去。 当宋宁看到孩子们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孩子们的身边,是那条被他刺伤的野狗,此时它 正静静地躺着,孩子们围在它身边,似乎在试图安抚它。 看到宋宁走过来,野狗又想站起身,它低垂着脑袋,以一种臣服的,卑微的姿态,它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宋宁,喉咙口挤出哭泣一般的声音。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宋宁对孩子们说。 “带着它一起走吧?”甜甜用祈求的语气央求道。 “它想跟着咱们一起走。”滨滨也替野狗求情。 宋宁又是一愣,他离开孩子们不过五分钟,孩子们就和这条野狗成为朋友了?可刚才,这只狗明明是想要他的命的。 “不行。”宋宁干脆地说。 宋宁走过去,野狗绕到滨滨的身后,它用它的眼神乞求着宋宁不要伤害它。 “咱们该走了,再不走,回头指不定又要掉下来个大铁块。”宋宁担忧地说,他夹起滨滨,又拉着甜甜的手,催促他们快点跟他走。 第239章 骑马的兽医救了这狗一命 “可是,它很可怜。”甜甜用央求的语气说,她停下脚步,不肯跟着宋宁继续向前走。 “就是,咱们带它回家吧。”滨滨跟着求情。 滨滨把他们住的地方称之为‘家’。 野狗也配合着孩子们的央求,不断地晃着尾巴。 血从它的脖子处不断流出,看得出来,再过一会儿,野狗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它的眼神里既有求生的欲望,也有临死之前的涣散。 “它快死了,快救救它吧。”甜甜看着宋宁继续央求道。 宋宁的心里挣扎着,他明白孩子们的同情心,但同时他也清楚,带着一只快要流血身亡的野狗行走是多么不便。 不过,带回家的话,如果它正好死去,也许可以...... 宋宁露出微笑,接着,他点了点头。 孩子们却没有看出他的用心,而是一齐欢呼起来。 宋宁转身回去取手推车,还是需要用车子将滨滨推回去。 他担心自己的体力可能难以支撑整个过程。 “你们留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把车子推回来。”宋宁再次嘱咐孩子们原地等候。 他瞥了一眼野狗,尽管它显得虚弱,却依然努力挺直了胸膛。 这让宋宁感到,这只狗非常机警,它并非真正的野狗,在末世之前,它肯定有过主人和家,因此它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和表情。 然而,他们手头的食物所剩无几,在极端情况下,将它作为食物也是无奈之举。 “你不要有所企图。”宋宁仍然不忘警告这只狗。 宋宁离开后,滨滨和甜甜围在野狗的身边,试图用他们的小手为它止血。 他们也知道这可能无济于事,但至少能给野狗一些安慰。 野狗似乎感受到了孩子们的善意,它轻轻地舔了舔滨滨的手,似乎在表达感谢。 它脖子上的伤口,血还在不断地向外流着。 “叔叔还不回来。”滨滨焦虑地说。 他还不知道宋宁的心思,带着受伤的狗一起回去,并不是为了救它一命将它当作家人一样留下来。 几分钟之后,宋宁推着手推车回来时,他一愣。 孩子们的身边,多了一人,还有,一匹马。 末世竟然还有马。 一匹活着的,并且精神状态非常不错的马。栗色的马。 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应该是马的主人,他正在给受伤的狗止血,他手法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伤口。 听到宋宁推车过来的动静,男人抬起头,用一种询问的目光看着宋宁,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他是否同意自己的做法。 宋宁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男人继续给狗包扎,他竟然有三角缝针,正在用一种医生常用的间断缝合法给狗缝合伤口。 “这血再淌下去,十分钟之后就没命了。”男人抬起头看着宋宁说。 可能他以为宋宁是狗的主人呢。 “它不是我的狗,刚刚它想要咬我。”宋宁实话实说。 其实宋宁很清楚,这狗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去,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想要的是一锅香喷喷的狗肉煲。 不过,即便伤口已经缝合,可是,毕竟血快流干了......宋宁心中暗自思忖,它还能活多久呢? 男人听后微微一笑,对宋宁的解释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他早就看出来,狗脖子上的伤口是在激烈的打斗中造成的。 男人继续专注地处理伤口,手法既轻柔又迅速。 狗呻吟着,但又配合着男人的动作,将头努力地抬起。 宋宁注意到,在这恶劣的环境下,男人的衣着却相对干净整洁,这在末世中颇为罕见。 “我叫安宝林,是附近一个小型幸存者营地的成员。”男人一边忙碌一边向宋宁介绍。 “你以前是医生吗?”宋宁好奇地问。 “不,我是一名兽医,开了一家兽医诊所。” “我叫宋宁。那时你那生意应该挺好的吧?” “全都赔进去了,一只狗感冒只需三块七就能在我那里治好。”安宝林咧嘴笑着回答。 “难怪赔钱。”宋宁笑着回答。 看起来,安宝林很喜欢狗,狗表现出痛苦时,他会用温柔的手法安抚着狗的脑袋。 安宝林一边说着,一边轻松地完成了最后的缝针工作。 “它没事吧?” “放心吧,狗是很坚强的动物。它的求生欲很强。” “那就好。”宋宁言不由衷地说。 “听孩子们说,你打算收留这只狗?”安宝林问道。 “是孩子们这样想的。”宋宁仍然如实回答,“其实,我是想......” “我知道你的想法,这想法如今再正常不过,也除了孩子们会保留单纯与友好。”安宝林理解地打断了宋宁的话。 “如果孩子们同意的话,我可以把它带回去,它在野外无法康复,后期需要治疗和护理。”安宝林向宋宁恳求道。 “我不要。”得知安宝林打算把狗带走时,甜甜焦急地表示。 她焦急地仰脸看着宋宁,双手紧紧抓住宋宁的衣角,不停地摇晃着。 宋宁低头看着甜甜,眼中流露出一丝犹豫。 他知道孩子们对这只狗有深厚的感情,但同时他也明白安宝林的提议是出于对动物的关怀和专业判断。 滨滨失望地扒着小车的边框大哭起来,生死离别时他都没这样哭过。 宋宁无奈,苦笑一下,然后拒绝了安宝林的提议。 “我也是医生,我想我可以护理好它。” 话音刚落,两个孩子欢呼起来,滨滨将小车的边框拍得梆梆作响。 宋宁松了一口气,他擅长应对各种危机,然而,面对孩子哭泣的情况,却是他感到最难应对的。 安宝林点了点头,看到宋宁在孩子面前的妥协,他感觉这只狗跟着宋宁回去后,能够得到必要的治疗,而不是变成一锅狗肉汤。 安宝林骑来的马,仿佛一个旁观者,始终静静地站在一旁观望。 结局如此美好,马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 “你的马养得真不错。”宋宁看到栗色的马皮毛油光发亮,不禁赞美道。 “这匹马名为小凤,它是我最忠诚的伙伴。”安宝林轻抚着马的脸颊,自豪地介绍道。 但四年前,小凤可不是眼前这个样子。 第240章 他救来的马是如此傲娇 狗没事了。 滨滨和甜甜的目光立刻被那匹栗色的马所吸引。 “我可以骑一下吗?”甜甜向安宝林恳求道。她从没骑过马,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真正的马。 安宝林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答应,而是小凤不会同意的。 四年前,安宝林第一次遇见小凤,是他下乡为猪的生产提供兽医服务的时候。 没错,安宝林是专业的畜牧医生,而非宠物医生。 患病的母猪难产本来就痛苦,就在安宝林为母猪注射催产剂的时刻,母猪突然向他发起攻击,一口咬住了他的左手。 安宝林试图摆脱这头猪的撕咬,但是猪根本不松口。 一旁的养殖户看到这一幕,慌忙取来木棍驱赶母猪,母猪终于松口了,但安宝林的右手受伤严重,都露出了骨头。 送到医院之后,检查结果出来,伤情很是严重,掌骨骨折,肌腱损伤,进行过骨折复位肌腱修复术,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 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兽医操作失误,牲畜伤人行为造成的后果,应该由牲畜主人负责。 养殖户家中欠下银行上万元的债务,全心全意地指望着精心照料的那栏猪能够为赚回足够的钱来偿还投资,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屋漏偏逢连阴雨,母猪没能治愈而死亡,新生的小猪也相继死去,甚至连家中唯一的一匹马也突然患上了重病,生命垂危。 安宝林前往养殖户家中商讨赔偿事宜时,一进门,一眼看见养殖户坐在那匹眼睛紧闭,气息奄奄的病马旁边。 养殖户的脸上写满了沮丧,他向安宝林透露,他已经没有额外的资金来支付赔偿了。 养殖户又说,他正打算找人来处理这匹病马,但这样做又会增加一笔不小的开销。 看到养殖户面临的困境,安宝林心中也充满了同情。 沉思片刻,他做出一个决定,不再追究赔偿事宜。 但他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他治好了马,马就归他所有,如果马没能治愈而死亡,他负责处理马的后事。 养殖户连连点头,他万万没想到安宝林会提出这样一个慷慨的提议。 安宝林父母在农村有个小院,安宝林找人将快要病死的马运回到他父母的小院里。 安宝林善良的秉性是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看到马紧闭双眼仅剩下最后一口气,天气又热,安宝林父亲就在院子里给病马搭起遮阳的棚子。 安宝林给病马进行了诊治,又根据判断的病情给马开始用药。 而安宝林的母亲,她每天都坚持着按时给那匹马灌食和喂水,尽管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匹马活下去的希望并不是很大,但他们还是不遗余力地照顾它,给予它关怀和温暖。 每天下班后,安宝林都会去那个小院看望马的情况,他和家人一起,不辞辛劳,用尽各种可能的方法,试图挽救这匹马的生命,希望它能够重新站起来。 在安宝林一家人精心的照料和不懈的努力下,马的呼吸逐渐变得有力,食欲也有所恢复,开始能够吃下一些食物。 又过了一段时间,马儿的体力逐渐恢复,开始能够站立起来,甚至主动尝试着吃一些草料,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马儿终于完全康复,它在院子里欢快地奔跑,还会撒娇,拿脸蹭人,像个孩子一样,这让他们感到无比的欣慰和喜悦。 安宝林记得一幅特别有名的画,名字叫《五马图》。画里面有五匹马,名字分别是凤头骢、锦膊骢、好头赤、照夜白和满川花。这些名字听起来既生动又很有艺术感。 画里的凤头骢马,它的老家是古代的于阗国,也就是现在塔里木盆地的南边。《魏书·西域传》里提到:“于阗城东三十里有苴拔河,河里出产玉石。”那里土地肥沃,适合种各种庄稼和桑树,山里还有好多漂亮的玉石,而且那里的马、骆驼和骡子都很有名。所以,于阗马在两汉三国的时候就已经被中原人知道了,它们和美玉一样珍贵。 “凤头”这两个字,就把这匹马的漂亮外表形容得特别好,它小巧又精致漂亮,让人一看就忘不了。 因此,安宝林给马取名为小凤。 第一次骑马出门在村中溜达时,安宝林感觉自己就像探花巡街,所到之处皆是目光的注视。 毕竟村人骑车步行的什么都有,就是不见骑马的。 其实他只是去村头的商店里买一包方便面当作午餐。 正得意洋洋,享受着众人的目光呢,哪知小凤突然撅起蹄子,骑在马背上的安宝林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摇摇欲坠,眼见就要跌落。 还没来得及将身子重新坐稳,小凤却不给他任何机会,突然加快速度想要奔跑起来。 小凤一面跑一面得意地嘶鸣,仿佛在向世界宣告它的自由和快乐。 毕竟,安宝林已经照顾小凤两个多月了,嘶鸣声中,他听出了小凤的得意和顽皮。终于,在又一次猛烈的颠簸后,安宝林没能拉住缰绳,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而小凤头都不回,一路哒哒哒的往村口跑去,它才不管安宝林怎么想,它有它的想法与作法。 趴在地上的安宝林扯着嗓子喊了几声,试图唤回小凤,但小凤装没听见,理都不理,继续它自由自在的奔跑。 转眼间就消失在村路上。 好在安宝林摔落的地方是路边,没受伤,就是脸上被拉拉秧擦的火辣辣的。 他还是坐上村民的三轮车,去村头找回了小凤,小凤正在水沟边吃草,看见安宝林追来,也不觉得自己有错,还斜着眼扬扬脸,就算打了一个招呼。 安宝林无奈地笑了笑,进一步洞察了小凤的脾气,意识到这次的跌落实际上是对自己的一个警示。他认识到,骑马不仅需要技巧,更需要深入了解马匹。 随后,安宝林总结出的骑马经验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够驾驭小凤,而且这还取决于小凤当时的心情。如果小凤心情不佳,那么骑马的代价可能就是被小凤想方设法地摔下马背。 这么傲娇的马,当然更不可能接受农活,所以小凤在安宝林家的那一年多时间里,就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混日子。 可是安宝林一家就这样惯着它,觉得它生了一场重病,能够活下来都是很幸运的,吃了这么多的苦,活得任性一些,也算是对它的补偿。 因此,小凤绝不会容忍小孩子骑在它身上。 第241章 竟然还有儿童院那么好的地方 进入末世不到半年,整个村落,仅剩下安宝林和小凤。 安宝林像逃离一样离开了村子。 在离开村落之际,安宝林立誓永不归来,他的心灵无法承受再次的创伤。 哪怕只是匆匆一瞥,都会勾起他那几个月内失去所有亲朋好友的痛苦记忆。 得知不能骑马,甜甜感到十分沮丧。 “这两个孩子,是你的吗?......”安宝林一眼便看出,宋宁并非孩子们的亲生父亲。 是否为孩子的亲生父亲,安宝林一眼便能辨识。 宋宁点头承认,并解释道:“当我发现他们时,他们身边已经没有大人了。” 为了不让孩子们感到悲伤,宋宁压低了声音,他假装饶有兴致的去看看马匹,实则是为了更靠近安宝林一些,让他们之间的对谈只能他们俩听得清。 好在两个孩子的注意力又回到狗的身上。 “他们的父母呢?” “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两个孩子一直被一个女人控制,每天都被锁在房间里。她似乎并不喜欢孩子,也不清楚她的真正目的。”宋宁继续说道。 “总有些目的的,不过,你也不容易。在这个艰难时刻,还愿意承担起照顾两个孩子。成年人能生存已属不易,更何况是带着孩子,还是两个。” “对了,刚才掉落的东西你看到了吗?那是什么?”安宝林这才想起他骑马前来的初衷。 “看起来像是太空垃圾,或者是坠毁的航天器。”宋宁回答。 “那我就不去看了。”安宝林回答。 他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他来奶牛场只是为了给小凤找些干草料,快到的时候发现天上掉下来大火球。 “你们去哪里?很多幸存者都往南方走了,说是那里有些地还是能够种出来一些东西的,你还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吗?食物越来越难找到的。”安宝林又问。 “带着孩子走不了多远。”宋宁无奈地说,“其实我一直在给他们找一个可靠的幸存者基地,跟着我,朝不保夕的,有个基地还是能够让他们依靠有保证的。” “你没听说过一家幸存者儿童院吗?那里只收留失去所有亲人的小孩子。”安宝林向宋宁建议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地方,这个儿童院在哪里?”宋宁顿时眼睛一亮,不是他急于甩开两个小包袱,而是小孩子跟着他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孩孩子们需要一个更安全、更稳定的环境。 “离这里大约七十多公里。我之前听说过,但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安宝林回答道,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村名给宋宁看。 “就在这里。”安宝林用手指在村名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规模有多大,能否确保孩子们的生活?目前那里有多少孩子?”宋宁接连发问。 他迫切希望为孩子们找到一个生活稳定的地方,但同时他非常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孩子们置于危险境地。 他已经听说了因饥饿导致的同类相残事件。 “放心吧,是由几个年轻人创办的,尽管是末世,但总有人愿意去做拯救孩子这样的事,毕竟未来还是要寄托在孩子身上。并非所有人都只顾自己活着,实际上你也一样,你完全可以不关心这两个孩子的,但你还是关心了。” 安宝林耐心地解释着,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宋宁的敬意。 “儿童院规模不算大,但有食物,孩子们的基本生活需求都能得到满足。至于人数,目前大约有四五个孩子,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那里的负责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他们对孩子们非常关心,而且还有志愿者帮忙。” 宋宁听着安宝林的话,心中的疑虑逐渐消散。 安宝林说的对,世界再糟糕透顶,但总有一些人,愿意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和未来而努力。 世界末日的阴影下,依然有人愿意为陌生人挺身而出,他们才是真正的末世勇士。 宋宁决定将孩子们送往这家儿童院,这可能是孩子们最好的归宿,也是他们能够得到安全的最后庇护之地。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在和安宝林分开之前,宋宁抓紧时间又问了一个问题,他对此感到好奇。 “那里有个女孩很不错,她送给我一些草,而且还是新鲜的草。难得吧?如今竟然还有青草。”安宝林微笑着回答。 这微笑中透露出的信息非常明显,所以宋宁一眼就看出来,安宝林对他所说的,那个送他青草的女孩,一定存有很大的好感,甚至可能不仅仅是好感那么简单。 “你很喜欢她。”宋宁笑着说。 “是喜欢,不过,她和我女儿一般大,看着她,我觉得就像看见了我的女儿。”安宝林的神色黯然起来。 幸存者,哪个没有刻骨铭心怀念的亲人呢。 “你注意安全。”宋宁叮嘱。 “你也一样,眼下四处更加危险,带着孩子更要小心。”安宝林提醒道,他清楚宋宁带着两个孩子行走的危险性。 宋宁点了点头:“谢谢你的信息,我会小心的。祝你和小凤将来无论做什么都一切顺利。” 小凤就像听懂了宋宁的话,发出愉快的嘶鸣声并跺了跺前蹄。 “它好像在跳舞。”甜甜的注意力又被小凤吸引过去。 “它就是在跳舞啊!”滨滨跟着说道。 “我来试试看,看它同意不同意。”安宝林决定,他不想让孩子们失望,他走向小凤,轻声呼唤着它的名字。 小凤转过头,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安宝林,似乎在询问。 安宝林慢慢靠近,伸出手轻抚着小凤的鬃毛,小凤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这时它心情很好。 安宝林抱起甜甜,轻轻放在马背上。 小凤只是轻轻摇晃了一下,没有做出任何激烈的反应。安宝林放松下来,他轻轻地拍了拍小凤的脖子,夸奖它的配合。 小凤开始缓缓地走动起来,甜甜在马背上轻声欢呼起来。 “该说再见喽!”宋宁走过去,他将甜甜从马背上抱下来。 转眼间,已是下午时分,他要带着孩子们返回住处,天色渐暗,他不希望孩子们在黄昏时分赶路。 收拾甜甜和滨滨需要带走的物品时,宋宁终于明白为什么宝妈们出门时要带大包小包的。 尽管最初认为许多物品是不必要的,但宋宁最终还是决定将它们塞进孩子们的背包中。 衣物、绘本、画笔,孩子们的洗漱用品...... 孩子们的注意力仍然在那只他们带回来的狗的身上,宋宁沉默着收拾行李,孩子们兴致勃勃的围在狗的身边,抚摸着小狗,和它说些鼓励的话。 狗的精神好了许多,每当他看向狗的时候,狗立即向他摇起尾巴示好。 它很聪明,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从这里离开之后,宋宁不打算再回到这个地方,还有,这只狗怎么办呢?如果不一起带走,孩子们肯定不愿意,想来想去,不如把狗和孩子们一起送到儿童院。 安宝林说儿童院的创办者很善良,能够接受孩子,大概也能接受这只狗吧。 整理好行囊后,宋宁利用竹片制作了一些蒸馏水,以备路上饮用。 尽管目的地并不遥远,但实际寻找起来可能仍需耗费不少时间。多携带一些水源总是明智之举,更何况他还得带着一条脖子上带着缝线的狗。 “它叫可乐。”当宋宁让孩子们上床睡觉,不要和臭狗玩的时候,甜甜隆重并认真向宋宁介绍她和滨滨给狗起的新名字。 “可乐?还雪碧呢。”宋宁皱起眉头说道,他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条狗哪里像可乐,简直就是可恶。 “就叫可乐,它喜欢这个名字,知道这是它的名字。”一向听话的甜甜认真地纠正宋宁的态度。 “可乐,可乐。”甜甜叫道。 狗摇了摇尾巴。 宋宁本想说,即使你喊它“可恶”,它也会摇尾巴。但看到甜甜快要哭的样子,想到如果一切顺利,他很快就要和两个孩子分别了,于是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可乐,可乐也不错。”宋宁说。 甜甜的脸色立刻变得明亮起来,她笑了。 “它喜欢这个名字,可乐好喝,狗狗可乐最可爱了。”。 宋宁看着甜甜,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此刻的快乐和孩子们的纯真笑容,他会一直记得。 “我们要去哪里?”滨滨注视着忙碌的宋宁,终于察觉到他与往常有所不同。 “去儿童院。”宋宁并不打算隐瞒他们即将前往的目的地。 “儿童院是做什么的?” “那是孩子们生活和学习的地方,你们需要和其他孩子一起生活。”宋宁解释道,实际上,他并不清楚儿童院教不教文化课程,这一点,安宝林并未告诉他。 “我不想去。”滨滨敏感地拒绝。 “你也会住在儿童院吗?”甜甜提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我可不行,我不是儿童,那里是专为孩子们准备的地方。” “那我也不去。”甜甜也跟着拒绝,“可乐也不会去。”甜甜补充道。 “去不去,不是你们决定的,为什么不去一个好地方呢?”宋宁以难得一见的严肃语气说道。 滨滨和甜甜沉默了,他们心中自有打算。 深夜,两个小孩子蹑手蹑脚地起床。 甜甜背起滨滨,另一只手牵着狗,三个身影踉踉跄跄地走向房门处。 甜甜的小手拧在门把手上,金属质地的门把手,很凉。 就在这时,可乐呜咽起来。 第242章 接引孩子们的路牌 俩孩子和可乐相处了一整天,对可乐发出的声音都代表了什么样的情绪已经很熟了。 可乐这是很害怕。 甜甜转过脸,一个黑影站在她和滨滨身后。 啊----- 孩子们一起大叫起来,甜甜差点把背上的滨滨给可乐的呜咽声更大了。 电子蜡烛亮起来,宋宁站在他们身后。 “就知道你们会这样做。” 宋宁早就在甜甜的眼神里看出她那点小心思。 所以他压根就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听着甜甜在睡前跑到滨滨的床前和滨滨的私语,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他知道内容是什么。 接着就是甜甜在她的床上翻来覆去的动静,甜甜一直都没睡着,滨滨也是在装睡,夜里大概两点多的时候,甜甜轻手轻脚起床,她开始行动。 宋宁听着这一切,小孩子的诡计,在他这时看来就像一场猫鼠游戏,他觉得十分有趣,就像配合着孩子们的小诡计而上演的一出好戏。 至于戏的结局,随着他按动电子蜡烛的开关而剧终。 “你俩,说说,想往哪里跑,你们认为能跑到哪里去?”宋宁绷着脸问带头的甜甜。 狗子可乐以标准的蹲姿蹲在地下,它的身子下边有一汪水,宋宁这才反应过来,可乐吓尿了。 可乐刚才的呜咽声,是因为它先看见了身后的宋宁。 狗的反应总是比人的反应更快一些。 “我们不想去那个儿童院。”甜甜鼓起勇气说。 “没有比去那里更好的选择了。”宋宁耐心解释。 “可我们想和你在一起。”滨滨轻声说,他的语气里有种依恋。 这语气让宋宁的心软了下来,他何尝不是这样,他也舍不得孩子们。 但理智告诉他,他能够给孩子最好的,就是这个专门收留儿童的儿童院。 “我要去寻找一片适合种植的土地,等到种子发芽的时候,我会回来探望你们。”宋宁向孩子们承诺。 孩子们并不清楚种子何时能够萌发,但看到宋宁那自信的神情,他们便相信种子发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土地已经荒芜了许久,一晃几年,孩子们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出发前,宋宁将仙人掌用纸壳保护好,这才装进自己的背包里。 他认为仙人掌同样需要呼吸的空间,于是重新调整了包装,让仙人掌露出顶部,这样他才感到放心。 有了宋宁的承诺,第二天孩子们终于同意和宋宁一起踏上寻找儿童院的路途。 找到村庄倒不难,就是推车不经长路漫漫,半路上一连掉了两只轮子。 宋宁想了一个办法,他将两只还能正常使用的轮子拆下来,用线连缝带绑在大号背包的底部,就形成了一个带轮子的行李袋。 滨滨坐在袋子上,怀中紧抱着无论走到哪里都绝不放手的可乐。 可乐也清楚,坐在袋子上会让宋宁感到心里不舒服。因此,每当它与拖着袋子的宋宁目光交汇时,都会心虚地避开视线头偏向一旁。 他在村庄的门口看到路牌上写着儿童院三个字。 但路牌四周没有建筑物,只有荒废的田地。 路牌下还有小字。 注意事项 让孩子独自在此等待,会有人来接引。 给孩子留下宝贵的食物与水,以及孩子的必须品。 不要试图打听或者自行寻找儿童院的具体地点。 事项中让孩子独自留下,但宋宁还是陪伴孩子坐在路牌上等了两个时辰。 没有任何人出现,田里的视线一目了然,来只蚂蚁宋宁都能发现。 “我得离开了。”宋宁对孩子们轻声说道。 他明白,正因为他没离开,所以接引的人没有出现。 尽管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末世谁会这么好心呢?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祝你们好运气。”宋宁摸了摸甜甜与滨滨的脑袋,看着眼泪汪汪的孩子们,他狠狠地,转身离开。 第243章 可乐的选择 看着宋宁离开的方向,两个孩子抽泣起来。 宋宁狠狠心,一直走,直到再也听不见孩子的哭泣声,他才在路边休息一会儿。 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要停留,停留只会让他心里更难受。 于是他只短暂的停顿了几秒,接着又向前走去。 一个人行走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的背囊里没有装多少东西,就连仙人掌,他都给孩子们留下来。 那是他包里最有价值的物品,将孩子托付给儿童院管理,自然也应送上一份小礼物表示感谢。 他似乎听到了马蹄声,于是回过头去,不过他什么都没看见,就连孩子等待的路牌的方向都看不见了,他已经走出了很远。 不过没有马,大概是出现了幻听。 宋宁想起安宝林,安应该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吧? 他感觉安宝林的话是可以相信的。 这样一想,他的心情更是平静了许多。 末世的分别太多了,可是,这是好的分别。 他又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跑动的声音,还有气喘吁咻的动静。 又是什么? 宋宁再次回过头,他看见可乐,可乐正在向他跑来。 除了可乐,再无旁人。 可乐的背上贴着不干胶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 孩子已经带回儿童院,请放心,谢谢仙人掌。 宋宁又放下一些心来。 远处那哒哒的马蹄声,宋宁没有听错,确实有人骑马过去。 是琪琪。 安宝林的小凤,它是允许琪琪骑在它的背上的。 琪琪去接一批物资,安宝林主动把小凤借给了琪琪。 尽管他同样感到忧虑,因为这使得琪琪的处境更加危险。 这将引起多少幸存者的贪婪的觊觎。 但没有办法,出门还是必要的,物资即生命。 安宝林只是希望,如果孩子们能够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他们都能够记得,曾经有几个人,为了他们的未来,不惜一切地前行。 琪琪带着物资返回时,小周已经将孩子们安全地带到了新的基地。 她们的新基地在村庄里,村庄分为两个部分,一边是古村落,另一边则是新村。 她们用了古村落,错综复杂的巷道和古老的建筑为她们提供了一层天然的保护屏障,使得外人想要找到她们的基地变得异常困难。 但古村落所处的位置,却能够让她们看得清村落四周的田地和稍远处方向,警戒和观察的视野相当不错。 孩子们在古村落的新基地里,虽然条件简陋,但有了安宝林和琪琪等人的悉心照料,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温暖。 当小周看到可乐时,她不禁一愣,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狗的她,也是摸了摸可乐的脑袋。 不过,基地的食物资源有限,她们无法额外承担一条狗的日常饮食开销,因此她不能代替基地决定同时收养这条狗。 小周劝滨滨放开可乐。 在陌生人这里,滨滨和甜甜到底是孩子,再有不甘,也不敢违背小周的意思,滨滨胆怯地松开了手。 小周看着狗不肯离开,于是她对着可乐发出恫吓之声,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可乐知难而退。 可乐不像滨滨那样畏惧小周,它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用那双忠诚的眼睛望着小周,它在等待着小周的同意。 小周带着孩子们离开,但她仍然不许可乐跟上。 可乐在路牌下又等待了一会儿,它很清楚它被抛弃。 可乐思考了一下,它决定去找宋宁。 也许宋宁不会拒绝它。 宋宁的气息,就像在路上铺了一个清晰的方向标。 可乐一路嗅着,没过多久,它看见了宋宁的身影。 第244章 投之囊饼报以肉干 “跟我来,不怕吃了你。”宋宁故作狠狠地说道。 他还记得这狗对他呲牙的那一天。 但他脸上还是露出自己没有察觉的微笑。 可乐很机灵,它的眼睛,在瞬间捕捉到这一抹微笑。 于是,它知道自己有希望了。 夜幕降临前,宋宁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 趁着天色尚亮,他在水源地附近点燃了一堆篝火,煮了一些带在路上饮用的水。 天黑前,宋宁还是没能找到能够过夜的房屋,他只好在野外露宿一宿。 好在已是夏天,夜间睡在旷野也感觉不到多么冷。 宋宁选了一块岩石做屏障,先将岩石四周空地整理干净,铺上了随身携带的毯子,做好过夜的准备,这才从背包里拿出一些干粮,简单地吃了几口。 可乐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宋宁。 宋宁看着它,心里明白,这条狗是真心想要跟随他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跟着吧。”宋宁最终决定让可乐留下。他从手中分出一小块干粮,扔给了可乐。 可乐兴奋地跳起来,动作敏捷而充满活力,一口接住飞来的食物,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仿佛在享受着美味的同时,也在展示它那惊人的好胃口。 “伙计,你那么能吃,我怎么敢留你。”宋宁乐呵呵地说。 但他又从手中掰下一块干粮丢给可乐。 是一种他自制的面饼,利用找到的面粉,加入一些白糖烙出的饼。 随着天气逐渐变热,这种面饼能够保持数日新鲜,不易变质。 实际上,他在末世之前就已经掌握了制作这种面饼的手艺,不复杂,但非常实用。 在读研期间,他参与了学校组织的海外医疗支援项目,目的地是阿富汗。 在本地,有一种用小麦面粉制成的面饼,叫作馕。 馕是当地人每餐不可或缺的主食。 宋宁所在医疗站的门外,就有好几家馕铺,这些铺子使用黏土砌成的炉子,炉口宽大而圆润,深度通常在六七十厘米左右,炉子被埋在火炕之中,仅炉口露出地面。火炕内填满了柴火,面饼在炉内烤熟后取出,这些馕铺全天营业,生意兴隆。 这馕也是宋宁最喜欢吃的食物。 末世后找到面粉,宋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热乎乎的馕,于是他将之前所见付诸行动,第一次就成功做出几张香喷喷的馕。 不过,他是在炭火上扣了一口锅,用锅底完成了烤囊的活。 他这饼,也可合称为馕饼。 可乐意犹未尽,它用舌头舔着嘴。 宋宁看见可乐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痊愈,原本触目惊心的伤痕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痕迹,这让他感到非常欣慰,同时也对可乐的恢复能力感到惊讶。 世界真是奇妙,越是面对残酷的挑战和困境,自身的修复能力似乎就越发变得强大。仿佛每一次的磨难,都是对生命韧性的考验和锻炼,让生命变得更加顽强和充满活力。 原本打算裹着毯子入睡,但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可乐。 宋宁还是从背包中取出一张雨布,他用雨布搭建起一个倾斜的挡风墙,虽然简陋,却也发挥了一定的防风作用。 随后,宋宁又仔细地用石块压紧雨布的边缘,确保它不会被突如其来的阵风吹走。 可乐领会了宋宁的意图,温顺地钻进了这个临时搭建的小窝,它蜷缩着身体,眼神中透露出满足和感激。 夜幕降临,荒芜的土地上,人与狗的相互依偎,让彼此的心中都涌动着一股暖意。 次日清晨,宋宁被可乐的叫声唤醒。 听起来,可乐似乎发现了什么,正呼唤他前去查看。 宋宁迅速地坐起身来。 他揉了揉眼睛,顺着可乐的叫声走去。 在朝阳的映照下,宋宁发现可乐正对着一片灌木丛兴奋地叫着。他好奇地走过去,拨开灌木,眼前出现了一个大号的泡沫箱,泡沫箱看起来很新的样子,一看就是不久前丢在这里的。 宋宁心中一喜,他感觉这里面一定装着他们想要的东西。 “打开箱子前,让我们祈祷一下,希望里面是咱们都喜欢吃的。”宋宁看着可乐说道。 可乐欢快地摇着尾巴,它也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宋宁在可乐的注视下打开了箱子。 果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里面装满了独立包装的风干牦牛肉干,宋宁将小包装倒在地下,认真地数了数,边数边重新装回泡沫箱里。 整整五十包,五斤牦牛肉干。 “咱们发财了。”宋宁说,接着他又皱起眉,“什么人,把这么宝贵的食物忘在了这里呢?” 朝外突然出现的食物,总是令人在激动之后又会产生一些怀疑。 宋宁记得在初中时阅读过三毛的小说,其中三毛描述了她在撒哈拉沙漠的清晨,她与荷西一起拾到许多面包的情景。那些面包握在手中还留有余温,吃起来外皮酥脆,内部柔软。尽管他们无从得知这些面包为何遗留在荒野之中,但它们并未被浪费。并且整个工地的工人们分享了这些意外的美食,也没有听说吃不明食物而死掉这种事。 宋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牦牛肉干会在清晨被人丢在荒野里,但诱人的肉干,还是让宋宁和可乐感受到真实与美好。 有真实美好就行,他们就不再去考虑为什么肉干会出现在这里。 这并不重要。 这是他与可乐正式开始共同生活的第一天,以捡到五斤肉干作为开端,这也预示着接下来的一切都会顺利与有所好运吧。 宋宁对可乐微微一笑,他将肉干带回岩石旁的宿营地,将肉干重新装包,他的背包顿时沉重了许多,但这种沉重非常必要。 这个清晨,宋宁和可乐消耗掉半斤肉干,宋宁二两,可乐三两。 放在过去,宋宁怎样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把宝贵的食物分享给一只狗吃,可现在,他觉得这样做才是理所当然,是可乐发现了肉干。 他投之馕饼,可乐回报以肉干,这狗子,有良心,懂得报恩。 像三毛书中的热面包一样,他和可乐吃过这些肉干之后,也同样没有吃死,肉干让他们变得精神十足,体力得到了完整的恢复。 吃过早餐,宋宁开始整理背包。 可乐乖巧地蹲在一旁,时不时用尾巴拍打地面,仿佛在为宋宁加油打气。 当宋宁看向它,它也看向宋宁,宋宋发现,狗其实也会笑的,他俩之间的嫌隙,就在这一笑之间尽泯。 收拾好物品,他们继续上路,漫漫长路,一大一小的身影,他们是彼此间最坚实的依靠。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广袤的荒野上,给这片死寂的土地增添了几分生机。 希望有一天,这片大地会重焕生机。 第245章 地下密境绿洲尽数枯萎 小栗子学会说话的时间较晚,这可能与末世的环境有关。 早期教育的资源匮乏,让小栗子的语言发展受到了限制。 尽管小周和琪琪已经很努力的在语言方面教小栗子了,但小栗子似乎对学话没有一点兴趣。 不过,虽然小栗子的语言能力发展相对缓慢,但这并未妨碍她对周围世界的感知和理解。 她的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智慧的光芒,似乎在用一种非语言的方式与世界沟通。 后来,她学会的第一句话,有两个词,‘崖提’ 可这从地底小人儿那里学来的。 在这之前,琪琪教小栗子学习‘吃’‘拿’‘要’‘给’这些易学的单词,小栗子一个都没学会。 她一概用嗯嗯啊啊来表示。这让琪琪和小周十分头痛,她们没有当过母亲,不知道怎样才能教会小栗子学说话。 自从新种子社区被彻底摧毁之后,琪琪和小周带着小栗子在地下农耕秘境过起和小人儿一起生活的日子。 琪琪知道她们的到来打扰了小人儿原本的平静与私密。 但她们不得不死皮赖脸的留在那里,因为她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好在小人儿对她们的闯入,只表现出好奇与尝试沟通的态度,并没有一丁点的敌意。 这让琪琪和小周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小人儿对她们表示出强烈的不满,她们肯定会离开。 小人儿挺好相处的。地下秘境里,大概生活了十多个小人儿。 也可能因为琪琪和小周都是女性,又带着一个小孩子,小人儿能够感觉出来,琪琪她们不会带来威胁与危险。 琪琪和小周在日常生活中尽量保持低调,避免做出任何可能引起误解的举动。 她们主动帮助小人儿进行一些简单的活,用实际行动表达友好和感激。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之间的互动越来越频繁,彼此间的信任也逐渐加深。 双方的关系,逐渐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小人儿们开始尝试与琪琪她们分享他们的食物和简单的工具,甚至偶尔会带领他们探索地下秘境中隐藏的奇妙角落。 琪琪和小周也尽力回报这份善意,她们利用经常回地面所寻找到的资源, 弥补地下秘境种植过程中的所需,比如田里的生产工具,水桶瓦罐等,小人儿最喜欢的是木头把手的小锄头。 琪琪还精心制作了一些小礼物送给小人儿们,比如用彩色玻璃珠子串成的项链和用毛线编织的小帽子。 小人儿喜欢石头项链,它们喜欢一切彩色的物品。 即便是小栗子那身色彩斑斓的裙子,也会吸引它们驻足观赏,并且兴致勃勃叽里呱啦热议一番。 虽然听不懂它们在说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表达的一定是喜爱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栗子逐渐适应了地下生活的节奏。 尽管语言表达依然有限,但她开始通过模仿和观察,慢慢掌握了一些基本的生存技能。她学会了如何辨认不同的植物,甚至能在琪琪和小周的指导下,帮助照料那些珍贵的农作物。 来地下秘境前小栗子还走不稳当,没过多久,小栗子就能够奔跑如风了。 有一天小栗子在草甸上和一个小人儿追逐玩耍。 小人儿边跑边对小栗子大叫,“崖提,崖提。” 大概是快点快点的意思吧。 小栗子也笑着跟着大叫:崖提,崖提。 这是她人生学会的第一个单词,却是小人儿语。 之后小栗子与琪琪和小周在一起的时候,她想让琪琪和小周走快一点,能够跟得上像小旋风一样奔跑的她,那时小栗子就会发出崖提,崖提之声。 幸运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栗子的语言能力逐渐与她的年龄相匹配,她终于学会了说话。 在人类的语言中,小栗子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去’。 她渴望与小周和琪琪一同前往地面,但琪琪不同意带她一起外出。在焦急之中,小栗子情急之下喊出了‘去’这个词。 在一阵惊喜之后,为了庆祝小栗子终于开始说话,琪琪和小周决定带她外出。 正当日子过得平静之际,地下秘境却遭遇了与地面上相同的问题,农作物开始死去,草甸变得黄枯干涸,所有植物走向枯萎。 这让小周和琪琪一度怀疑,地下危机是否由她们所引发。 频繁的外出,以及从外界带回的土壤和细菌,同样有可能改变地下秘境原有的生态平衡。 这让琪琪和小周自责不已。 虽然她们并不能确定,地下秘境的变故和她们有关系。 小人儿可没往这方面想,他们围在枯萎的农作物四周发出悲切之声,在小周和琪琪来到这里之前,他们一直在这个地方生活,没想到秘境外世界的萧索,也同样传到这里。 他们恐慌不已,望看相继枯死的植物,悲声不断。 琪琪和小周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小人儿们。看着这些无助的小人儿,她们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 她们离开后还可以回到地上寻找物资,但小人儿们不能,外面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充满危险。 明知无法改变,但小周还是查看了了土壤和水质的变化,她发现绿色的藻水开始发黑,气味也发生改变。 没过几天,变质藻水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地下秘境,气味刺鼻,植物完全失去生机,秘境成为植物的死寂之境,琪琪和小周不得不做出决定,离开秘境。 离开之前,小栗子用她从小人儿那里学来的语言,告诉小人儿她们要离开了,她依依不舍和小人儿告别,希望小人儿和她们一起离开。 琪琪已经有了要去的方向。 她认识已有半年之久的安宝林,第一次遇见安宝林还是个雨天,她在过河的时候不小心跌落在河水里,是安宝林将她从河中捞起。 如果不是他,琪琪恐怕已经被河水冲走。 当她看见岸边等待着安宝林的枣红马,琪琪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差错,她揉了揉眼,确实是匹马无疑了。 安宝林见她带着一些小孩子的衣服来河边洗,就向她提起一处古村落适合落脚。 那处古村落,就是安宝林家老宅的所在。 琪琪选择了信任,地下秘境出现危机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古村落。 告别了死去一般的地下秘境,琪琪和小周一行人动身前往古村落。 路上,她们遇到一对父子俩。 父亲已经奄奄一息,看不出来他患了什么病,可能是很严重的胃病,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面貌,一张脸瘦成骷髅状,只是放下下儿子,因此还吊着一口气,在路边不知躺了多久,直到他看见琪琪她们的出现,这才指指儿子,又大口喘了一会儿,这才咽了气。 小男孩最多七八岁的样子,长期的饥饿,让他变得呆滞迷茫,父亲的死都没让他爆发出诀别的悲伤。 琪琪叹口气,她带上了男孩一起前往古村。 她们前行时,小周拖动的小车里,坐在车里的几个小人儿掀起盖在车上的棚布,他们好奇地看着新加入的男孩子。 男孩子跟在车后,他没有注意到车里有小人儿。 他一直低着头,虽然是个孩子,但他早已蔫掉。 小人儿不懂得人世间的人情与世故,但他们这一路的同行中,也渐渐懂得了人世间的温情与关怀。 她们用了两天半的时间才找到古村落,抵达时,男孩原本黯然的眼神有了稍许的光泽。 第246章 小鹿树枝灯 安宝林很快得知了琪琪她们的入住。 虽然不回村子,但他经常从古村附近经过。 一些微妙的变化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对古村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哪怕那草木都已经死去。 他在村子的入口处放了一些物资。 进入末世村,村民们几近灭绝时,他收集了一些物资,此后那些物资一直保障了他末世后那几年的消耗。 而且他有小凤,这让他可以去更远的地方,不必因为徒步而消耗过多的体力。 村子里还剩下一位老人,带着孙子,安宝林有时还需要给老人送些物资过去。 琪琪她们的不请自到,并未引起老人家大多的注意,她早已习惯了孤独与绝望,对外来者的警惕,远不如对生存的渴望强烈。 第一天到来,古村的夜晚静谧的有点可怕。 点燃篝火,琪琪和小周轻声交谈,商议着次日要做的事项。 小栗子睡得很香,她的适应力强,走到哪里都是倒头就能睡着。 男孩蜷缩在一角,尽管眼神依旧空洞,但脸上的表情已不再那么麻木。 小人儿们,拖车里就是他们的眠床,有的睡下,有的从车厢里露出头,安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个新环境的探索和对新伙伴的接纳。 这让琪琪放下一些心来,小人儿们也能够随遇而安。 这会让她们接下来的生活顺畅许多。 不过琪琪入住不久,老人去世了,她是因为年龄到了自然死亡。 算是善终了。 可她留下的,十多岁的孙子,又成为琪琪她们的负担。 这下子,古村里一下子有了三个孩子。 琪琪和小周在此前也没想到,不过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她们身边居然多了三个孩子。 看到村口的食物,琪琪知道是谁这么好心,她和小周默默地接受了这些物资。 小人儿们却对这位神秘的“守护者”充满了好奇与感激。 他们有的时候会跑到村口,看看是谁在那里投放了食物。 男孩在得到食物和温暖的庇护后,逐渐恢复了些许生气,开始对周围的环境产生好奇,偶尔也会抬头看看那些关心他的人。 更多的,是小栗子和小人儿们的活泼与乐观,改变了男孩木头疙瘩一样的性格。 至于老人家的孙子,他本来就在村子里长大,熟悉的地方,不会产生不适应感。 他更具有大哥哥一样的包容与责任感,开始主动照顾起小栗子她们。 他的加入,让这个小团体更加和谐。 孩子们之间的互动越来越多,他们在村子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乐趣。老人家留下的男孩叫齐飞。 病死男人留下的男孩叫吕米合。 短短几天,齐飞就成为小栗子、吕米合的好朋友。 齐飞还带着小栗子她们去河里抓鱼。 村子的建筑格局适合闭合的生活,小河从村子中央流淌而过,小河两侧是错落有致的房屋,青砖黛瓦,古色古香。 让琪琪她们有意外惊喜的是,河水里居然还有鱼。 齐飞带领着小栗子和吕米合在河边嬉戏,教他们如何用简单的工具捕鱼。每当夕阳西下,他们的笑声便在河面上荡漾开来。 吕米合虽然初来乍到,但在齐飞的感染下,也逐渐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开始享受这份难得的温暖与快乐。 这样的快乐,让琪琪和小周有种恍惚感,日子还是正常的,末世只是之前的一个恶梦。 安宝林很少现身与她们正面接触,只是在暗中观察,确保这些新来者不会给古村带来新的麻烦。 骑在马上,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他深信他没看错人,这些乐观的,善良的,天真的幸存者们,她们会救活这个村子。 小周是一位来自理工科领域的女性,她拥有着严谨的科学态度和扎实的专业知识。 在末世之前,她确实显得有些古板,认真,做事谨慎而不含糊,对待工作和生活都充满了高度的责任感。 然而,她的身上也不乏孩子的纯真,她对世界保持着一份好奇和热爱,总是能发现生活中的小确幸。 每个孩子的卧室里,她都亲手做了一盏动物形状的陪伴灯,她相信这样的小灯能够给孩子们带来温暖和安慰。 材料很简单,村子里多的是,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树枝。她利用这些树枝,粗的树枝做小鹿的骨架,小的树枝做细节的处理,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她的用心和创意。 树枝鹿灯的灯肚子下有个入口,放入小夜灯,夜里打开时,整个鹿就暖融融的发着光,仿佛是一个守护神,守护着孩子们的梦境。 在这种灯光下陪伴下,小孩子们不再害怕一个人睡觉,他们相信,只要鹿灯亮着,他们就永远不会孤单。 之前齐飞还经常跑回从前生活过的家里,睡在奶奶曾经睡过的床上哭泣,每次都是小周将他找回来,耐心地安慰他,用她的温柔和理解止住齐飞的哭泣。 渐渐的,齐飞很少跑回家了,他开始学会面对现实,学会接受失去,也学会了坚强,这一切的改变,都离不开小周的陪伴和鼓励。 小人儿们,他们总是忙碌不停,似乎他们的本性就是不能闲逸。 封闭的,宁静的村子里,也分布着一些田地,虽然这些田地的面积并不大,但它们的土质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否则土地上也不会稀疏地生长着一些草。 尽管活着的草非常少,但比外界强多了,它们的存在,是一种罕见的生机勃勃。 小人儿们从地下的秘境中走出时,他们带走了几个用草编织的蒲包。 这些蒲包看起来分量不轻,似乎装满了东西。 虽然琪琪和小周从未亲眼见过蒲包里装着是什么,但她们可以大致猜测到,可能装着种子,或者是其他对于种植来说非常宝贵的资源。 小人儿们还用罐子装来一些藻水。 自从他们搬进古村之后,小人儿们就在河边挖了一个坑,并在坑上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棚子。 他们还从河里引了一些水到坑里,显然是打算利用带来的藻水来繁殖新的藻水。 琪琪和小周在旁边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她们的心中不禁对这些小人儿们充满了敬意和钦佩。 他们虽然身材矮小,但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对生存的坚定信念。 他们黎明之前就起身,一点点地改造着这片新土地,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即使在末世,也要努力活下去。 小人儿们沉着与按部就班让琪琪有种触动感。 末世与其哀鸣,不如沉着行动,天塌了都有可能将世界重建起来。 做为回报,琪琪会将从荒地上拔下来的草收集好放在村口处。 安宝林会分辨出哪种能给小凤吃。 而安宝林又一次的无声投递,特殊到让琪琪和小周大吃一惊。 第247章 又带回来一个孩子 又是一个孩子,就跟闰土瓜田里的的猹一样。 他盯住上安宝林的居住地,趁着安宝林外出,他偷窃加上破坏,没来得及逃跑,让半路折返的安宝林抓个正着。 安宝林又气又无奈,这孩子还将他一块盐砖给毁了。 那可是他无意中得到的宝贝,也是小凤的最爱。 可现在,小凤没有盐砖舔了。 这砖含有矿物质,而现在,没有了盐砖,可能会导致小凤贫血。 安宝林真想揍这孩子一顿,可是看到他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祈求他的放过时,安宝林又心软了。 他无法在孩子身上出气,尽管是这孩子将他气成这样。 安宝林叹了口气,将孩子拉到一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 他教育这个孩子,告诉他偷窃和破坏是不对的,尤其是在这资源匮乏的末世。 但孩子似乎并不太懂这些,他的眼神里只有迷茫和饥饿。 这让安宝林心里更加难受,他知道,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挣扎,孩子也不得不过早地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 想到这里,安宝林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这个孩子,他只是太饿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安宝林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块小饼干,递给了孩子。 孩子接过饼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仿佛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看着孩子满足的样子,安宝林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我送你去一个地方,你在那里有住的地方,有食物吃,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再做偷东西搞破坏这种事,你能答应我吗?答应的话,我今天就送你过去。” 孩子注视着安宝林,他的思维迅速地在辨识和分析安宝林是否真心对他好。 大概过了十几秒,孩子点了点头。 可安宝林这时心里为难起来,他自作主张送了一个孩子去琪琪那里,他给琪琪她们带来了额外的负担和责任。 但他实在无法忍受让这个孩子在荒野中自生自灭。 他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古村的石板路上响起的时候。 琪琪老远就听出来是安宝林到来。 安宝林没有要紧的事绝对不会进古村,这次不请自来,一定有要紧的事。 天气热,琪琪本来穿件小背心,听到马蹄声,她又套了件衣服,这才迎出门去。 看见坐在安宝林后面,一双小手紧张地拽着安宝林衣摆的男孩,琪琪一愣,安宝林这又是从哪里捡来了孩子? 安宝林像是做错了事情,他的眼睛左顾右盼。 “这孩子,可以在你们这里住下来吗?我会把他需要的食物按时送来。”安宝林还是说出他的来意。 拖到最后还是要说的。 琪琪听了安宝林的讲述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安哥,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物资紧张,人手也不够。不过,既然你已经答应了这个孩子,那我们就尽力而为吧。” 安宝林听了琪琪的话,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感激地对琪琪说:“谢谢你,琪琪。我知道这给你们添麻烦了,但我真的不想看到这个孩子......” 安宝林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给琪琪她们添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我懂得!”琪琪理解地说。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安哥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安宝林把男孩从马背上抱下来。 他刚下马,齐飞就友好地走向前。 “我叫齐飞,你叫什么名字?” “唐丰夏。” “我带你去看小周阿姨做的小鹿灯,我们让小周阿姨也帮你做一个。”齐飞开心地说。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上马前,安宝林又对唐丰夏交待道。 唐丰夏点点头。 一开始,他对宁宝林的安排其实是有些不情愿的。 凭什么让这个陌生的男人安排他的去处呢? 实际上,当时他是十分想要逃离的。 就连路上,他都有过数次跳马逃离的念头。 自从父母死亡,亲戚也陆续死去,他独自一人踏上求生之路,他在欺凌与压迫下学会了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保护自己。 对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和警惕是必要的。 面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要将自己交给他,他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抵触。 安宝林像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一路上防着他的逃跑,他没有机会逃走。 然而,齐飞那双充满友好的眼睛,让他心中的所有不满和抵触情绪仿佛在一瞬间就消散了。 他感受到,齐飞的眼神中透露出真诚的友善和热情,这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他逐渐明白过来,安宝林为他所做的安排,实际上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他或许能够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唐丰夏,此时内心深处,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 看到唐丰夏的眼神中流露出满意时,安宝林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然后骑上马,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这个末世之中,所有的孩子们都像是无辜的受害者,他们被卷入了这场混乱的世界,无依无靠,只能依赖像安宝林与琪琪这样的人的帮助,才能在这个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第248章 吃香菜的方式 “咱们这里都成为儿童院了。”琪琪说。 “也许咱们身边这样的孩子有许多。”小周回答。 “对,只是之前没留意过。” “像这样的孩子,身边没有大人,他们怎么活下去啊。” “大多数的,都已经撑不下去了吧。”不用猜想,琪琪也知道是这个结局。 那些没有遇到好心人,没有机会进入基地的孩子们。他们或许在某个角落里默默忍受着饥饿和寒冷,或许在某个瞬间被无情地夺去了生命。 但总有更多的孩子,没有小栗子这样的幸运。 像小栗子这样的孩子,属于非常幸运的,她遇到了能够把把送到地基门外的好心的幸存者,还是一个全员善良的,物资相对来说还算足够的基地。 还有吕米合,齐飞,唐丰夏,他们都是幸运的孩子。 尽管他们有幸遇到她们与安宝林,但是他们并不能拯救每一个孩子。 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里,每一个生命都显得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也许咱们真的可以开一家儿童院,不用孤儿院的名字,那个词会让任何一个人感觉到悲伤,尤其对孩子来说。”小周突然想到这个主意。 琪琪曾经有过这个念头,她和小周都是同样的人,产生同样的念头是经常的事。 可是,带进门容易,孩子要吃饭,生病了,需要看病,这一切仅靠她和小周是难以支撑起来的。 看见琪琪没吭声,小周接着说道,“有多大力,就尽多大力气吧,至少,让他们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感受到一丝温暖。” 琪琪点了点头,她明白小周的意思。虽然他们无法拯救所有的孩子,但至少,他们可以尽力去帮助那些遇到他们的孩子。 末世之中,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每一个孩子都值得被爱。琪琪和小周决定,以古村为基础,开办儿童院。 儿童院,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充满了温暖和关爱,仿佛是一个充满阳光和欢笑的地方。 她们很清楚,一旦踏上这条路,这将是一条更为艰难的道路,但她俩愿意为了那些无辜的孩子们,付出自己所有的努力。 琪琪与小周准备了几间合适的房屋,通过安保林筹集一些必要的物资,困难和挑战将有很多,但她们会凭借着对孩子们的热爱和坚定的信念去一一克服。 孩子自己找上门的可能性并不是特别高,也许更多的是通过听说这个地方,或者由那些成年幸存者将孩子送来的可能性最大。 但这样的做法就等于暴露了她们的位置,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 商量一番,她们决定采用一个折中的办法,既能够帮助到需要的孩子,又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 她们在能够眺望到的地方,设立了一个专门的接收点,只接受孩子,不接受成年人。 她们会通过古村之前设下的了望处,保持安全的距离观察接收处的动静,确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甜甜和滨滨就是这样到来的。 那一天琪琪跟着安宝林去拉一批物资,小周在了望孔里看到路牌下的两个惶惶不安的孩子。 确定孩子四周再无其他人,小周从古村落走出来,她带回孩子们,也带回一盆仙人掌。 当琪琪回到古村,两个孩子正坐在儿童院的餐桌前吃着白粥。 桌子上放着仙人掌。 这是琪琪第一次见到末世里的仙人掌,它生机勃勃的生命力令她感到震撼。 植物都已枯亡,这盆仙人掌却依然顽强地生长着,仿佛在向世界宣告它的存在。 琪琪轻轻地抚摸着仙人掌的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小周,还有这些孩子们,就像这盆仙人掌一样,在末世中艰难求生,却依然坚韧不拔。 “仙人掌是从哪里来的?”琪琪问道。 “送孩子来的人,留给咱们的。” “这大概是他身上最好的东西了。”琪琪凝视着仙人掌说。 “我觉得这仙人掌可以做咱们儿童院的院花了。”小周提议。 “好主意。”琪琪快乐地回答。 于是,小栗子用蜡笔绘制的院花图标在那个夜晚诞生了。 蜡笔是甜甜赠送给小栗子的,尽管孩子们年纪尚小,但他们早已学会了谦让与友爱。 儿童院是末世之中不多的,能够看到人性的和谐与团结,并且还能够做到无私奉献的一个乐园。 当然,这个群体里,还有着一群忙于劳作的小人儿。 他们没有和孩子们住在一起,小人儿们在河边搭了屋,他们喜欢临河而居,就和人类的先民一样。 他们又发酵了新的藻水,那藻水仍然有着神奇的,唤醒植物生长基因的作用。 带来的种子出芽了。 这让琪琪和小周她们看见了希望,收获了成果,儿童院里便有了口粮。 尽管她们的生活物资里,有一半是依赖于安宝林的援助,但这种援助并非长久之计,安宝林也不可能永远都有找来食物的好运气。 在运气不佳的日子里,他和小凤不得不共同面对饥饿的困境,一同忍受着饥饿的煎熬。 粮食的收获对于她们来说意义重大,它不仅能够为他们的生活带来稳定,更是琪琪和小周最为关心的事情,她们对那片小小的田地里庄稼的成长状况投入了极大的关注和期望。 琪琪她们每天都会前往田间,虽然帮不了多少忙,但仅仅是看着农作物的成长过程,也足以让她们感到心情舒畅,这是一件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 临河的藻水,一如既往地散发着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独特气息,这种气息曾经让那些追赶琪琪的比格人闻到后便止步退却。 当藻水处于健康状态时,它的颜色是幽绿色的,藻水的活力和生机似乎都蕴含在这幽绿之中。 每次前往地里,琪琪最享受的时刻,除了能够闻到植物的清新气息,便是那藻水散发出的特殊气味。 藻水似乎拥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和功效。 当人们真正喜欢上某样东西时,往往就会忽略它可能存在的任何不愉快的气味。 小人儿也种了一些菜种,可是只有香菜发芽生长,香菜展现出了它的生命力。 香菜的生长周期很短,仅仅一个星期的时间,它们就能够成熟到可以被端上餐桌的程度。 在末世之前,小周对香菜有着极大的厌恶,每次在外用餐时,她总是会特别提醒服务员不要在面食或汤品中加入香菜,哪怕只是不小心加了一片香菜叶子,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挑出并远远地扔掉。 然而现在,每当她用香菜为孩子们准备饭菜时,她就会感到懊悔,回想起自己过去对香菜的排斥态度,她感到自己曾经对香菜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香菜汤,就是白开水里加一些细碎的香菜叶子,但孩子们会将汤水喝的一滴不剩。 它,太香了。 小周还做了香菜饼干,面粉与盐,饼干上洒着香菜碎,看上去好吃又好看的样子。 小栗子学会画的第一种植物是仙人掌,第二种,就是香菜,其它的蔬菜,小栗子没怎么见过。 小人儿吃香菜的方法没有琪琪她们这样细致,只是从土里拔出来,用力甩几下,甩掉香菜根上的土,然后就放在嘴里大嚼起来。 从拔出来到咽下去,整个过程连两分钟都不到。 在这个末世之中,儿童院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避风港,为这些孤儿和小人儿们提供了一个温暖、和谐的家园。她们在这里相互扶持、共同成长,共同书写着属于他们的末日故事。 故事无论温馨或者艰难,但是她们十分努力了。 第249章 其实他也是一个掠夺者 安宝林再次给儿童村送去了两袋玉米面粉,这可是好东西。 可这一次,他却不幸地受了伤,情况比之前几次的受伤更严重一些。 面粉的原主人,因为不愿意失去这些宝贵的粮食,用一把劈骨刀狠狠地甩在了他的后背上。 小凤跑得快,面粉主人没有追上他,安宝林带着面粉逃脱了。 尽管受伤,安宝林还是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因为他至少还活着。 三袋玉米粉,有一袋因为袋子破损漏了一多半,他决定留下漏掉的这一半,小凤也很喜欢吃玉米面。 另外两袋完整的玉米面粉,他送到了儿童村的村口,尽管他的后背还在流血。 放下沉重的面粉袋后,他在上马的时候又摔了下来,后背的伤口让他感到剧烈的疼痛。 万幸的是血是自行止住了。 小凤没受伤就好,那把劈骨刀向他飞来时,他都听到脑后勺刀子飞行的声响。 小凤跟着他,实在是太冒险了。 小周看见安宝林掉马的一幕,她跟了出来,叫住安宝林,又将他带回了儿童院。 安宝林没有告诉小周,这些面粉其实是他抢来的,因为他知道,如果说了,小周大概不会收下这些玉米面粉。 以小周的良心,她做不到心安理得地享受抢来的食物,这和外面那些丧心病狂的掠夺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伤是怎么搞的?”小周关切地询问。 “有人想从我身边抢走它。”安宝林回答,他的回答很含糊,实际上是他先从面粉主人那里抢走的面粉,人家只是想抢回去。 “下次要留心点,唉,主要是,你和小凤在一起,太显眼了,谁都会产生这个念头,以为你拥有大量的物资。”小周担忧地说,“这些掠夺者,实在太可怕了,希望他们交恶运。” 安宝林只是笑笑,说只要能让孩子们有口吃的,他什么都愿意做。 小周哪里知道,他安宝林,其实也是掠夺者之一呢。 小周细心地帮着安宝林处理好伤口,她将安宝林换下来的衣服拿到河边去清洗,确保他能够尽快恢复。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你帮我看着点孩子们。”小周叮嘱道。 安宝林点点头,这会儿他哪里都去不了,他流了很多血,这会儿,走两步都会让他头晕脚下发飘。 处理完伤口,安宝林坐在院子里休息,看着孩子们欢快地围着那两袋玉米面粉,心里充满了满足。 小栗子拿着一块香菜饼干走过来,递给安宝林,说:“安叔叔,吃饼干。” 做这饼干,她和甜甜也有参与。 饼干上还有她小小的指纹呢。 安宝林接过饼干,咬了一口,香菜的清香和饼干的酥脆在嘴里交融,他忍不住夸赞:“真好吃。” 小栗子听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这是我做的,我还给小朋友们做了很多呢。” 安宝林看着小栗子纯真的笑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末世之中,这些孩子就是他最大的动力和希望。 他摸了摸小栗子的头,温柔地说:“小栗子真能干,等你长大了,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烘焙师。” 小栗子听了,更加开心了,她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小朋友们中间,她不知道什么是烘焙师,但她知道被夸奖就很开心。 安宝林看着孩子们快乐的模样,心中的满足感愈发强烈。 孩子们虽然生活在末世之中,但他们的心灵却是纯净无瑕的。只要能让他们快乐,他愿意付出一切。 小周做事很利索,没过多久就从河边回来了,她拎着洗过的衣服,对安宝林说:“衣服我已经洗好了,但晾干后需要补好再还给你。” 安宝林感激地点了点头,说:“谢谢你,要照顾这么多孩子,还要帮我补衣服,真是辛苦你了。” 小周微微一笑,说:“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倒是你,安宝林,你总是这么拼命,为了孩子们,你付出的最多。” 安宝林听了,心中涌起一股感动。 小周这句肯定的话语,让他所有的辛劳都烟消云散。 “今天,不要离开村子,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小周建议,她看出来安宝林的身体十分虚弱,再骑马回去,会消耗剩余的体力。 安宝林想了想,觉得小周说得有道理,自己的身体确实已经到达了极限,再强行赶路,恐怕会适得其反。于是,他点了点头,答应道:“好,那我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 小周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转身去给安宝林准备休息的地方。 小凤站在门外,它将头伸进门里,看着安宝林和小周的对话。 听到安宝林同意在村子里留宿一晚,小凤满意地打出一个鼻息声。 这也是它生活过的村庄,这里留着它最美好与幸福的回忆,回这里过夜,光是听到,它都十分的开心了。 “琪琪呢?”安宝林问。 “去地里帮忙了,今天地里种小白菜,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成功。这一次的白菜种子在藻水里提浸泡过一晚。” “那藻水好神奇,也许推广出去,会让很多的植物能够重新生长。” 这时,琪琪正和小人儿一起琢磨着让小白菜获得成功的方法。 不过,这一次的方法有些特别。 琪琪惊奇地发现,小人们在将小白菜种子浸泡在藻水之前,已经先将种子含在嘴里一整天了。 他们一定认为吐液有着催发的功效吧?琪琪心里想。 小人儿将嘴里的小白菜种子吐到瓦罐里,这才走到河边的藻池边,用木勺将藻水勺出,倒入瓦罐里。 “需要泡上多久呢?”琪琪问。 小人儿叽里呱啦,用手划拉一番。 琪琪猜出来,小人儿指着太阳的意思,应该是一天。 “一天!”琪琪愉快地说。 也不知道小人儿有没有听懂她的话,反正小人儿露出微笑,然后点点头。 点头与摇头,是与不是,这种表达方式,他们倒是相同的。 小周带着安宝林来到了一间干净的房间,简单温馨,有着家的味道。 “希望你在这里能住得舒服。”小周微笑着说。 安宝林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是他从小生活的村庄,就算一张木板,也能够让他睡得踏实。 “晚上入睡前,我再帮你上点药,现在天气热,千万要注意,别让伤口感染了。” 小周又叮嘱。 “还有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侧身子,不然会疼的。” 安宝林笑了,小周好啰嗦,啰嗦的好可爱。 第250章 他似乎又活过来了 夜幕降临,古村里一片宁静,虽然进入即将丰收的夏末,但既没有虫鸣,也没有蛙鸣。 安宝林躺在床上,透过窗户望着满天繁星,想起了国外的女儿。 前妻一心出国,他只想在故乡里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妻子嘴中的国外创业对他而言,无法让他产生一点点兴趣。 后来妻子出国了,还带着女儿,出国没过多久,就向他提出离婚。 他想过平淡的日子,却没想到会平淡到连女儿的抚养权都争取不到。 女儿在国外的生活,他只能通过偶尔的视频通话来了解。 每当看到女儿那张和他越来越像的脸,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但每次通话,他都会努力挤出笑容,告诉女儿,他过得很好,让她不要担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女儿已经完全适应国外生活。 前妻嫁给了和她一样有着强烈事业心的华裔商人,买了富人区的房子,实现了出国前的梦想。 女儿上的学校也是当地有名的私立学校。 安宝林明白,这一切都是妻子一直追求的。 他也曾反思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于固执,不懂得变通,才会导致家庭的破裂。 但他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追求。 他热爱这片土地,热爱古村里的每一砖一瓦,每一草一木,热爱父母与亲人,他无法想象离开这片土地之后他的心情该有多么沮丧。 虽然无法陪伴在女儿身边,但他相信,女儿会理解他的选择。 可实际上,女儿以学习忙为借口,和他通话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通话也只是匆匆几句,便称有事要忙。 挂了电话,他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女儿正在渐行渐远,或许在他的世界里,女儿已经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只能偶尔在梦中相见。 但他依然坚持每天给女儿发一条信息,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念她,多么希望她能过得快乐。虽然女儿很少回复,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地继续着这个习惯。 有时,他会独自一人走到村口,望着远方,想象着女儿此刻正在做什么。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期待有一天女儿能理解他的选择,回到他的身边。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他知道,女儿已经习惯了国外的生活,习惯了那个有着宽敞房子、名校教育的家。或许,在他的世界里,女儿已经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但他依然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追求,他无法强求女儿回到他的身边。他只能默默地祝福女儿,希望她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直到末世来临,一开始他还能收到女儿的回复,女儿很恐慌,她们那里也是一片混乱,人在不断死去,没有应对的药物,有人在抢食物,母亲和继父出门采购却空手而归...... 他不断地焦急地给女儿发信息,询问她是否安全,是否需要帮助. 虽然就算需要帮助,他也鞭长莫及. 没过几天,他彻底与女儿失去了联系。 他心急如焚,又要不断接受身边的亲人与好友的突然离去。 渐渐地,他接受了现实,亲人们都离开了人世,就剩下他一个人。 再无音信的女儿,想必已经不在人世。 他曾经想过自行了断,但小凤救回了他,有一次他打算自尽,绳子都拴好了,小凤在屋外突然哀鸣不止。 他突然想到项羽乌江自刎时的那段话,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 他能够活下来,何尝不是和末日之疫的交战,他活了,但他失去了亲人,等于失去了全世界,他无法独自苟活,觉得这是一种罪过,只有自绝才能洗脱罪过。 可听到小凤悲鸣,他又觉得无法丢下小凤独自离开,如果没有他,小凤的命运,他不难想象。 于是他将绳子解下来。 小凤很有灵性,他刚取下绳子,小凤不再哀鸣了。 她恢复了安静。 他过了很久的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为了活下去,为了能保证小凤的食物,他也成为掠夺者。 可遇到了琪琪和小周,他的灵魂似乎活过来一些了。 第251章 复活的他与复活的茶树 灵魂复活的触发点,永远都在不知道的一个时节就开启了。 安宝林做了一个非常美好的梦。 这几年前他做的都是噩梦。 行尸走肉,吃人的混乱世界,他努力挣扎,为了不被行尸走肉们吃掉,他拼尽全力地活着。 就在他住回古村的前一夜,他的梦就是在废弃的工厂里,为了不被一个丧尸吃掉,他躲进雨水形成的污水坑里,没法呼吸,丧尸的脚,就在他的身边踩来踩去,想把躺在污水中的他找出来。 他快要窒息的前一刻才醒了过来。 现在,他刚进入梦境,就是回到末世之前的老家。 母亲在窗明几净的灶房里正煮红薯。 新收的红薯,煮起来绵糯香,他从蒸笼上拿起一个。 母亲让他多拿几个,小凤也喜欢吃红薯。 看见母亲,安宝林心里又委屈又欢喜。 他隐隐感觉到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了,眼前虽然是家常生活,但又是久违。 他对着母亲笑笑,像个小孩子一样,这时他看见小周从门外走进来。 门外有阳光,小周从阳光里走进屋,她的身上还带有阳光,阳光并没有停留在门外。 于是,他先将手中的红薯递给了小周。 他觉得他应该这样做。 喜欢的食物,先给喜欢的女孩子。 但他同时有点忐忑,他怕小周会拒绝。 他从没问过小周的年龄,她和琪琪差不多一般大,他知道琪琪比他女儿大两岁,也就是说,小周比他女儿的年龄也大不了多少。 这种关系,令他产生了退缩感,如果小周拒绝他的好感,他会很难堪。 也不是怕难堪,是他被拒绝后,小周会拉开他与她之间的距离。 这会让他无法接受。 美好的梦,只做到一半。 安宝林被敲窗的声音所吵醒。 天已经蒙蒙亮。 小周的鼻子贴在窗外,一双莹亮的眼睛正看向他,笑眯眯地。 “醒了没有,快来,我发现了一棵茶树。”小周向他发出邀请。 安宝林睁大眼睛。 这可不是梦。 他有点害羞地将毛巾被重新盖回到身上。 他下身只穿着一条短裤。 茶树?他们古村四周之前是有不少茶树,他家里也有一片茶树,不大,每年就那几天,靠着采摘春茶,能挣三四万元。 可是,进入末世之后,所有的茶树都死去了,一棵活着的都没有。 现在竟然,有了活着的茶树?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小周热情邀请。 她觉得,安宝林是这古村的唯一的村民了。 这次发现活过来的茶树,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先告诉他。 “等等我!”安宝林欣喜地回答。 “呃,你先转过脸,我穿好衣服。”安宝林又挥挥手,让小周转过脸去。 “哎,你又不是女孩子,还那么怕羞。”小周还是听话转过了身子。 “你轻点啊,不要碰到后背的伤口。”小周还贴心地叮嘱。 “我知道了!”安宝林回答说。 这体贴的语气,让他宛如吃了蜜糖。 等他穿好衣服,小周带着他,向发现茶树的地方走去。 天边的晨光已经渐渐明亮,空气中弥漫着难得的,清新的露水味。 小周在前面走着,她的步伐轻快,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力。 到底是小姑娘。 安宝林跟在小周身后暗想,不像他这个半大的小老头了,脚步声听起来就有岁月的沉重感。 脚步的沉重,一岁一两沉啊。 古村人家的茶树,大多长在村四周,小周带着他前去的方向,也是他家茶园所在的方向。 茶园在一片山坡上。 末日之前,清明前后,嫩绿的茶叶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那时安宝林经常跟着母亲去山坡上采茶。 现在,即使有活着的茶树,也不是采茶应有的时节了。 不过这倒不重了,能够活着的茶树,它本身就是奇迹。 茶树们仍然是一片干枯,仍是末世后的寂若死灰。 但安宝林看着这片茶树,心疼的同时,又涌起一种亲切感。 这是他父母忙碌过,是他记忆中最温暖的地方。 茶树虽已干枯,但那些关于茶树、关于父母的记忆,却如同晨光中的露水,清新而珍贵。 他仿佛能够看到,那些嫩绿的茶叶在父母的指尖跳跃,被细心地采摘下来的情形,那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回忆在,幸福就在。 小周在一旁看着他,似乎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波动。 “就在前面,咱们快要到了!”小周轻轻呼唤他。 枯萎的茶树们,仿佛在倾尽最后的生命之力,将一棵仅有一小半叶子重新泛绿的茶树,紧紧包围在它们的中央。 “看,这是我来山上提取土壤时发现的。”小周快乐地说道。 “这是不是一个好的预示呢?植物们开始活过来了!”小周又对安宝林说道。 “希望是这样!”安宝林回答,“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世界又活过来了。” 小周开始清点绿色的,活着的叶片,六十一片。 “我可以摘一片吗?”小周问安宝林。 安宝林连忙点头:“当然可以了,这个不必问我,是你发现的,你想摘几片就摘几片。” 小周伸出手指,轻轻地掐下最小的一片。 “就这片,足够了!”小周快乐极了。 接着,她将一片叶子分为两半。 将其中一半递给了安宝林。 安宝林不知小周的意图,看到小周将半片叶片放进嘴里,轻轻地,认真地细嚼着,他这才明白过来。 “好吃吗?”安宝林好奇地问,同时也学着小周的样子,将叶片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当然好吃啦!这是希望的味道。”小周微笑着回答。 安宝林从没见过小周发愁的样子,她总是充满着自信。 这也是吸引安宝林的原因所在。 “希望的滋味?我尝尝!”安宝林咀嚼着口中的叶片,似乎真的品味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甘甜。 “是的,希望。”小周点点头,“茶树应该枯萎很久了吧,但枯死的它们,从根部在努力,这应该是根的作用。虽然现在只有一棵茶树重新焕发了生机,这也是一个希望的开始。” 安宝林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棵在枯萎茶树包围中依然挺立的茶树,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不离开,是他正确的选择。 “你说得对,只要有希望,这个世界总会活过来的。”安宝林坚定地说。 小周和安宝林相视一笑,但紧接着安宝林就将他的目光转移到别处,他怕小周看出来他内心的想法。 “琪琪呢?”安宝林岔开话题。 “她去栽栗子树了,我们带来的栗子树,可以栽下去了,那些藻水,给了琪琪栽树的信心,之前我们很害怕它活不了。” “栗子树,那可是好东西啊,怀念炉火上烤栗子吃的小时候。”安宝林笑着说。 “就是啊,不过这话不能让小栗子听见,每次听说我们想吃烤栗子,她就嚷嚷着说我们要吃掉她。” “谁叫她叫小栗子的呢”安宝林大笑起来。 小周的目光,落在山路的石板地上。 她注意到石板上似乎刻着一些文字。 “那上面写了什么?”小周好奇地问,她蹲下身子,试图辨认那些快要磨平的字迹。 第252章 祖屋在大雨中坍塌露出刻字的石板 “不要怕,是墓碑,”安宝林解释。 “啊,墓碑,怎么用墓碑铺路?”小周不解地问。 “之前的无主的,没有了后人而塌落的老坟,留下不少墓碑,也是再利用了,用来修路什么的,好用又省事。”安宝林继续解释。 “那,也是有些瘆人的。”小周说着,然后辨认墓碑上的字。 虽然字迹因为久远又频繁被踩踏的原因,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但拼凑在一起,可以勉强看个明白: 安....民荒年村中遭受饥荒,捐粟赈济灾民,三百余口赖以保全性命......善举,被...... “被怎么了?”小周扭头问。 石碑上剩下的字,已经模糊到再也辨认不出来。 ”你很细心,这上面的字我就都没认真读过,小时候,我母亲采茶时,我就躺在这石板上睡觉,凉快,还没有虫子。“ ”一个人的历史再辉煌,还是会被后人忘记,对吧。“小周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倒不全完是这样,就算不被人们铭记,但地方志之类的书籍还是记录了,我们这个村子,有村志史。”安宝林说道。 小周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意。 她想象着这位名叫安什么的村民,在荒年之时,慷慨捐出自家的粮食,拯救了数百名同村灾民,这份善举确实值得被后人铭记。 她站起身来,再次望向脚下的墓碑。 墓碑在她眼中不再显得瘆人,反而透露出一种历史的厚重与沧桑。 她仿佛能够感受到那些曾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呼吸与心跳,以及他们为这片土地所付出的努力与牺牲。 没想到夏末的雨这么大。 连绵几天,似乎永远都停不了的样子。 天空也失去了颜色,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雨水不断滴落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潮湿的气息。 古村的积水逐渐漫过路沿,形成了一道道不规则的小溪流。 琪琪和小周一刻也不停闲,她们用袋子装了土挡在房门口,以防积水漫进屋子里。 老村大多都是古老的祖屋,连绵的雨中,又因为失去了房主而显得格外孤独和脆弱。 屋檐下的瓦片已被雨水冲刷得斑驳陆离,不过几天的雨,竟然滋生了好久不见的青苔,墙角的青苔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更加鲜绿。 但这点青幽的点缀,改变不了祖屋们的命运,有几座祖屋的坚固似乎已到了极限,雨水浸泡过后的根基,一点点变得松软,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琪琪和小周站在屋檐下,望着这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忧伤。 这些祖屋承载了太多的历史与记忆,一旦倒塌,那些过往的故事也将随之烟消云散。 雨水依旧无情地拍打着屋顶,每一滴都让小周她们担忧。 她们住的地方还好,还很坚固。 有了人气,房子就有了底气,不怕自然的摧残。 没有人气的房屋,失去了支持,变得脆弱起来。 一些房屋出现了倒塌的迹象,小周和琪琪没有办法来延缓祖屋的倒塌,自然的力量却是如此强大,让人无力回天。 小周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场雨,不知道会让多少房子遭殃。” 琪琪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除了担心房子,她还担心河边的农作物,虽然不多,但却是她们这一年来的全部希望。半天之内,琪琪冒雨去了好几次。 不过情况还好,河水虽然漫延上岸,但只淹没了一小部分农作物,大多数农作物还在雨中坚强的挺立着身子。 琪琪由衷地对农作物们产生了一种非常特别的敬意。 人可以躲开这雨,躲在淋不到雨的地方,但农作物们不行,它们哪里都不能去,再糟糕的天气,它们也会团结的站立原处,它们的战斗力量就一个字,扛。 琪琪凝视着那些在逆境中依然挺拔的农作物,她感到这些植物的顽强生命力甚至超越了幸存者们。 小人儿们正在他们搭建起的房屋内躲雨。 他们擅长观察地势并建立起居住点,他们对环境的有着深刻理解和懂得。有着选择的敏锐与洞察力,总能在最适宜的地方搭建起安全的家园。 他们的门是由编织的草制成的帘子,琪琪似乎透过这层帘子,看到了小人儿们正向河中观望,他们观察着雨水对小河造成的水势。 其实小人儿们的心中也充满了忧虑。 古村的排水系统已经年代久远,排水能力远远不能满足现在的需求。 他们担心,如果持续降雨,或者雨势变得更加猛烈,那么河水与雨水的叠加效应可能会导致河水泛滥,最终将这个古老的村落淹没在洪流之中。 一旦洪水来临,他们的家园和生活都可能遭受不可逆转的破坏。 琪琪没有去打扰小人儿们,她和他们,各有各有担忧。 雨,不见变小,而是越来越密集。 深夜,雨势达到了顶峰。 不仅下雨,还打起了雷,雷声轰鸣,闪电划破天际,仿佛是大自然在宣告着什么。 天亮之前,琪琪她们住宅的附近,有些房屋再也无法承受这连绵不绝的打击,一声沉闷的响声后,墙体开始出现裂缝,接着是轰然倒塌的声音。 尘土飞扬,木梁和砖块在雨水中散落一地,曾经的温馨家园在瞬间化为废墟。 老天爷才不管这些,雨水依旧无情地倾泻着,冲刷着废墟上的残砖断瓦。 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只剩下雨水的低语。 听闻巨大的动静,琪琪叮嘱小周看好孩子们,她披衣外出,来到动静声传来的地方。 塌落的老宅,不仅仅是一座建筑的消失,更是家族记忆和历史的断裂。穿着雨衣的琪琪默默站立着,望着这片曾经充满人生故事的土地,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哀愁和不舍。 坍塌的废墟里,有一些石块裸露在外,被连绵不断的雨水冲刷着。 石块上似乎露出了文字。 琪琪好奇地走近观察,石块的表面确实刻有一些文字。 刻了什么字呢?琪琪蹲下来仔细辨别。 不过雨太大了,顺着她的雨衣帽檐向下汇集成一道小小的水流,琪琪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第253章 为种子立的石碑 琪琪全身湿透,匆忙跑回房间。 小周正带着孩子们制作走马灯,进行手工活动。 见到琪琪如同刚从水中捞出一般,浑身湿漉漉的,小周立刻进屋为她取来干毛巾,帮她擦干身体。 “这雨势,连内衣内裤都没法干了……” 琪琪急忙打住抱怨,她这才注意到安宝林也在屋内,坐在角落里,正帮助孩子们裁纸壳。 “安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小凤呢?” 在隔壁院子里,那边有雨篷。” “下这么大的雨还过来。” “这不来看看孩子,给孩子们带些食物。”安宝林笑着说。 琪琪推了推安宝林,她等着用纸壳。 “琪琪,你去换身干衣服,当心感冒。”安宝林关切地说。 琪琪点点头,淋了雨,这时感觉浑身有点冷,她转身进了里屋。 小周的床上,放着两件叠的整整齐齐的新衣服。 秋装,长衣长裤。 小周跟进屋,对琪琪说道:“你穿我的,安哥说得对,要注意点,别受凉了。” “你啥时有两这套衣服?”琪琪把衣服拿起来看了看,她和小周在一起这么久,小周有什么样的衣服她最清楚。 她俩的衣服本来就不多,就那几件。 小周笑笑,没有回答,转身出了屋。 琪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的反应太慢了。 这是安宝林专程送给小周的。 琪琪找到自己的衣服,换好衣服,走到外屋,安宝林正和小周一起指导孩子们如何将纸壳粘贴成走马灯的框架。 孩子们的小手忙碌着,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 这雨对他们的情绪影响不大。 “安哥,村子里的老宅子塌了好几间,你还要看看去嘛?” “不看了,它们的使命完成了,是结束的时候了。”安宝林平静地回答。 其实,他是不忍心去看。看了,心里更难受。 “奇怪的,墙壁里还有刻了字的石块。” “石块,是墓碑之类的吧,前几天我在山上茶园里也看见了刻字的墓碑,用来铺了石板路,那墓碑的原主人应该是个清朝人,是村子里的一位大善人呢。”小周说起她前几天的发现。 “你刚说石块上有文字,是什么样的文字?”小周忍不住问起琪琪看到的情况。 “雨那么大,我没看清楚,实在睁不开眼睛。” “你说的坍塌的房子,大门外是不是有一个四方形的刻四方灵兽?安宝林忍不住问道。 听说墙壁里出现石碑,他隐隐猜出是哪一家。 “我想想,是的,是你说的那一家。”琪琪回答。 “那家的主人,是我太爷爷辈的一个人,据说他是村里的风水先生,那四方灵兽的门楣,就是他设计的,意在保护家族免受灾祸。但没想到,到了我这一代,村子没落,老宅也塌了。”安宝林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那为什么把墓碑装进墙里呢?”琪琪忍不住问。 “墙后来又进行再修整,那时条件不好,房屋又不得不修,修缮材料就从一些没有 在后人的墓碑中寻找答案。 “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琪琪评论道,“将墓碑嵌入墙内,这难道不是对逝者的不敬吗?” 安宝林摇了摇头,解释说:“那个年代,大家的考虑很简单,只想着能够修缮房屋,为家人提供一个避风的港湾。而且,那些墓碑都是无主之物,村里人认为,与其让这些碑石孤零零地遗弃在荒野,不如让它们为生者发挥一些作用。” 听完这番话,琪琪心中百感交集。她未曾料到,偶然间发现的秘密,背后竟隐藏着如此辛酸的历史。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老宅子已经倒塌,石碑就那样放置着吗?”小周询问。 安宝林沉默片刻后回答:“把它们清理出来吧,毕竟这也是村子的一部分历史。尽管村里的族人已经不复存在,但我们不能忘记祖先的恩惠和他们的贡献。” 雨终于停了。 安宝林带领着琪琪和小周去拾起那些墓碑。 他们三人小心翼翼地将墓碑从废墟中取出,每一块石碑上都刻着模糊的字迹,见证了岁月的侵蚀。安宝林轻抚着一块墓碑,仿佛能感受到先辈们曾经的辛劳与汗水。 “这些墓碑,有的可能来自我们的远祖,有的可能是邻里的长辈。”安宝林感慨地说,“它们见证了我们村子的兴衰变迁。” 总共有三块。 “这上面写了什么字?”小周辨认着石碑上的内容。 “半月弯种子纪。”安宝林分辨一会儿,然后念出了石碑上的字。 “这些,是种子的名字。”安宝林一一分辨出来。 谷物、粟、黍、小麦各一千粒,非农作物植物种子各五百粒,包括野豌豆、野油菜、野燕麦、接骨草、紫苏、藜、山莓、飘拂草、构树、蛇莓、毛果珍珠茅、莎草科植物等。 “这是,这是为种子立的石碑?”小周惊讶地问。 第254章 坍塌的旧祠堂 “应该是记载,这些是留存的种子。”到底熟悉村庄的人,安宝林分析道。 “留存种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出了什么事吗?所以想到留存种子,还以这么隆重的方式。”琪琪不解地问。 “我想,是为了防止万一吧。”安宝林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在那个年代,天灾人祸频发,粮食收成时常不稳。留下这些种子,或许是为了在饥荒年景里,能够有重生的希望。” “重生?”小周喃喃自语,“难道说,这些种子真的能够拯救人类?” “不,不是种子本身。”安宝林摇了摇头,“而是这份对生命的敬畏和对未来的希望。有了这些种子,村民们就知道,无论遭遇多大的困难,只要还有土地,就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他们继续清理着废墟,确定只有三块石碑,每一块石碑的内容都有关于种子。 他们一一读过来,尽管只能识别其中百分之七八十的内容,但石碑对他们,像是在打开一扇历史的窗户,让他们窥见了那个时代的艰辛与坚韧。 还有,重生的启示。 第二块石碑: 补充的一批,蒲公英、苜蓿、苔草、蓝羊茅、野牛草、菌草飘拂草、接骨草...... 第三块擦干净的石碑上记载着一些花籽,鸡冠花,凤仙花,牵牛什么的,以及保存种子的地点。 半月弯祠堂。 “祠堂在七十多年前就重建了,这个祠堂现在是荒废的。”安宝林说道。 “整个村子向东迁移,也一直向东修建,所以西边少有村民在那里居住,我小时候去旧祠堂玩,白天还行,晚上的话,就算和小伙伴们一起去,也会害怕。” “都几百年了,这些种子,现在还能种吗?”琪琪好奇地问。 “很难说。”安宝林叹了口气,“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种子的生命力可能已经消失了。就是不知道保存的怎么样,如果保存得当,或者有奇迹出现,说不定种子还是能够种成功的。” “安哥,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些石碑,是刻意保存在墙壁里的。”琪琪轻声说道。 “感觉到了。”安宝林带着敬意轻声回答。 “有责任感的人,认识超前,他们似乎能够看到未来的事。”小周也轻声说道。 废墟上的时光飞快而过,夕阳的余晖洒在了这片废墟之上。 他们三人站在石碑前,商量着,别等明天,现在就去祠堂里看看种子是否还在。 他们太期待还有着生命力的种子了。 尽管很少有机会前往那个方向,但安宝林依然清楚地记得半月弯祠堂的确切位置。 在他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人穿过了村子,朝着西边的方向缓缓前进。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安宝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心中暗自庆幸自己随身携带了打火机。 这天色变化无常,说变就变,天黑得很快。 如果没有适当的照明工具,那么在黑暗中返回将是一个大问题。 祠堂位于一片荒芜的地带,四周荒死的杂草,使得这个地方显得更加孤寂和凄凉。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他们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祠堂的门上油漆已经剥落,露出了斑驳的木纹,门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大门早已消失了,不知去向。大概是倒下之后被人当烧火的木头捡走。 他们小心地穿过洞开的门,一股久雨之后特有霉湿的气味立刻迎面扑来。 祠堂内部昏暗无比,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屋顶的破洞中透进来,勉强照着屋里四周。 视线在薄光里依然难以看清祠堂里的细节,只能辨别一个大概情况。 在祠堂的后方,有一部分已经坍塌,坍塌显然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一看就是已坍塌,坍塌的部位已经长出了树木,它们曾经在废墟中顽强地生长。 树木的根须深深地扎进了塌落的墙土之中,根部盘根错节,曾经这树也是枝叶茂盛,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形成了墙树一体的奇特景观。 可那么努力的树,末世也没有放过它,树已经枯死,只能从墙土的树根部位看出它活着时的努力。 安宝林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他拢起一些细碎的草与枯树,用火机燃,借着微弱的火光,他们开始仔细搜寻。 祠堂里满是灰尘,每一步都扬起一阵细雾。 他们用手电筒扫过每一面墙壁,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到与种子有关的线索。 突然,琪琪的手电筒照到了一堆破旧的布袋,布袋散落在祠堂的一角,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他们急忙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拂去灰尘,露出了布袋原本的颜色。 打开布袋,一股陈年的气息扑鼻而来,里面装着麦糠。 他们有些失望,这大概是附近有人在这里放牧,将袋子里的饲料暂时寄放在这里。 也是,石碑上记载的种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在这里,那且不早就坏了。 安宝林仔细地闻了闻麦糠的气味,他失望地丢下手中的麦糠,它们早已变质,不然还可以做蘑菇等菌种的培养基质。 他们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就连地面都敲了一个遍,也许地面是空心的,地底藏有玄机呢,就连塌陷的墙壁,他们也仔细地找了一个遍,如果不是担心孩子们独自在家里不安全,他们还会连夜寻找。 正当他们准备放弃,打算离开明天再来细寻时,琪琪突然在祠堂的一角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 这块石板与周围的石板颜色略有不同,似乎更为陈旧,而且边缘处有一些磨损的痕迹。 “安哥,你看这里!”琪琪兴奋地喊道。 安宝林闻声赶来,他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这块石板。他用手轻轻地敲了敲石板,发现声音有些空洞。 “这里好像有什么机关。”安宝林猜测道。 他们合力将石板撬开,果然,石板下隐藏着一个小小的洞穴。洞穴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安宝林再次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些枯枝败叶,借着火光,他们向洞穴里望去。只见洞穴的深处,似乎有一个甏。 “这里面装的?......”小周看向安宝林,不太确定的问。 “看看再说。”安宝林将甏端了出来。 甏盖开启, 是个袋子,袋子的底部有细沙和草木灰,应该是起着防潮的作用。 这甏不知在地底搁置了多少年,安宝林刚将袋子捧出来,袋子便在他手中四散开来。 这袋子早已暗朽,看似完整,但一碰即碎。 袋子松散开来,露出一包灰黑色的油纸包裹的物件。 “可能是田契之类的吧?”琪琪忍不住发问。 她突然想起她曾祖父那一代人,在动荡不安的年代,田契不易随身携带,放在家中又不安全。于是他们将田契层层包裹,再用油纸严密包裹在外层,放入布袋中,然后将布袋藏进陶缸里,最后将陶缸埋入地下,缸口密封,这样即便经过十年八年,房契也不会受潮损坏。 “先检查一下看看。”安宝林沉着地回应。 他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这次发现的,或许并非种子。 第255章 画中的他与她 先牵上了手 一层层油纸解开,是两本安氏家族族谱。 “这是......家谱!”琪琪在一旁说道。 安宝林小心地翻了翻,他端详着这份家谱,上面详细记录了安氏家族的世系、迁徙、繁衍以及重要人物的事迹。这份家谱的发现,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份宝贵的财富。 然而,在当前的紧迫情况下,他迫切地需要了解那些珍贵种子的具体位置。 不过,老天似乎垂青了安宝林,又或许是族人的灵魂让他有所发现。 他看见了种子两个字。 族谱中详细记载了每个家族成员在历史上的存在阶段,还有他们所做出的贡献和成就,安宝林在族谱中发现了一个百年前的家族经历,一位安氏族人,在村子面临战乱的逃亡时刻,坚守在自己的家园,并且成功地保护了那些对于来年播种至关重要的种子。 “看来咱们的发现没有错。”安宝林开心地说道,“咱们大概能够在这本族谱里摸索到种子的所在。” 小周也兴奋地凑了过来,看着这份珍贵的家谱,心中充满了对历史的敬畏和好奇。 他们决定将这份家谱带回住处,再细细寻找线索。 明天再来进一步寻找。 回到住处,小周不顾疲惫,立即给孩子们做晚饭。 玉米面饼,冲调冻干鸡蛋紫菜汤。 简单,但有营养,也很可口。 看见小周她们回来,小栗子把她下午在家里画的画拿给小周看。 小周一眼就看出来,画上画着的是小栗子,还有儿童院的每一个小朋友,以及她,琪琪,还有安宝林。 全员都在,站在一片金黄色的麦田里。 小人儿们,也一个不少,他们分布在麦田间,露出小小的脑袋,脸上都是开怀大笑的表情。 一幅饱满美好与希望的画。 可是,为什么小栗子的画里,她和安宝林是牵着手的?! 她扎着丸子头。 琪琪扎着的是老雀尾巴。 画里的也是。 小周突然发现,其实最聪明的最能看透一切的,是小孩子。 小周欣喜地看着画,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本能反应,她抬头看向安宝林,只见安宝林也正微笑着看向她,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温柔和不解。 他走过来,从小周的手里接过画。 “小栗子,为什么你画里,我和安叔叔是牵着手的呢?”安宝林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没等小栗子回答,一旁的甜甜眨巴着大眼睛,天真地抢答:“因为像爸爸妈妈一样啊。”,小周闻言,心中一阵慌乱,她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这样的,甜甜,不是这样,我和安叔叔是好朋友。” 安宝林也笑着插话道:“是啊,甜甜,我和小周阿姨是好朋友,像你和甜甜,是好朋友。” 小栗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跑回去继续画她的画了。 但甜甜可不像小栗子那样好哄。 她歪着头,又是一笑,有种这次我看破不说破的狡黠。 但这狡黠,在小周和安宝林看来,就是一种不可否认的肯定。 “小栗子画了什么呀?让我也来看看。”琪琪走过来,她想从安宝林的手中接过来。 “就是,那个......小孩子画的画嘛,就那样......”安宝林语无伦次解释,又不得不把画递给琪琪。 琪琪接过画,仔细端详着,脸上露出微笑。 她抬头看向小周和安宝林,眼神中带着几分调侃和几分祝福。 “看来,我们的小栗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有个‘爸爸’了呢。”琪琪开玩笑地说,试图缓和气氛。 小周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不敢看安宝林的眼睛。而安宝林也只是微笑着,没有再多说什么。 晚饭过后,小周独自坐在窗前,心中五味杂陈。她回想起这段时间和安宝林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自己对安宝林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但她又不敢轻易表达。 过了一会儿,小周终于鼓起勇气,决定找安宝林谈一谈。她轻轻地敲响了安宝林的房门,得到回应后,走了进去。 “我有话想和你说。”小周的声音有些颤抖。 安宝林凝视着小周:“好巧,我正想去找你,怕这会儿去影响孩子们的休息,所以我......又等了一会儿,没想到你来了。” “啊......”一声惨叫响起。 小周吓得浑身一哆嗦。 安宝林面色一沉,他瞬间向着叫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是甜甜的房间。 到了房间,安宝林顿时哭笑不得。 甜甜的房间进了老鼠。 自从她们搬到古村,小人儿们的种植又获得了成功,老鼠也跟着出现了。 这倒没让小周她们反应,毕竟老鼠也是地球的生命之一,老鼠出现,也许说明了生态的恢复呢,她们只是严防着老鼠的破坏。 没想到老鼠会来甜甜房间里找东西吃。 只因为甜甜平时喜欢留一点食物带回房间,晚上睡觉前再吃几小口,这样她能睡踏实。 小周已经劝过甜甜几次,劝她不要这样做,但甜甜还是偷偷把食物带回房间。 这次,老鼠终于得逞了,不仅偷吃了甜甜的食物,还因为甜甜的大喊大叫,在她床上乱窜一通。 见安宝林推门而入,老鼠发现了逃跑的通道,它从安宝林脚下嗖地一下窜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屋外。 安宝林连忙查看甜甜,只见小家伙吓得脸色苍白,眼睛瞪得圆圆的,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 小周赶紧将甜甜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别怕,老鼠已经跑了,你一叫,它也害怕你。” 经过一番忙碌,甜甜的房间终于恢复了原样。 可小周想说的话,这时也没机会说了。 夜深了。 安宝林打了开家谱。 民间修家谱,是从宋代,特别是明代开始起方兴未艾。 当私修家谱得到允许,基本上“家家有谱牒,户户有家乘”。 国有国史,家有家谱。 因此,家谱这一文体形式迅速发展起来。不仅数量庞大,而且在撰写时特色各异。 寻根问祖、明辨世系、敬宗睦族、聚亲传脉、教化后昆,在查阅时,这些实际的功能更加凸现出来了。 梁启超论族谱时说:欲考族制社团法,欲考各时代各地方婚姻平均年龄、平均注定的岁数、欲考父母两系遗传,欲考男女两性比例,欲考出生率与灭亡率比较……等等无数问题,恐除了族谱家谱外,更无他途可以得资料。 种子这个词,在族谱里出现数次。 战乱时留村中保护的种子。 丰收年间精选的粮种。 以及新发现的一种丰产的良种...... 种子的生命与延续,与族人一起成长与延续。 家谱中,族人们也像一颗颗种子,被播撒在时间的土壤里,等待着发芽、生长、开花、结果。 安宝林翻看着族谱,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他想起了自己的祖先,那些为了家族的繁荣和荣耀,付出了无数心血和汗水的人们。他们或许平凡,或许伟大,但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家族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 半夜,安宝林仍然没有睡意,他披上衣服,独自走向半月弯祠堂。 第256章 古墓里包在蜡丸里的种子 安宝林半月弯祠堂走去时,小周已经渐渐进入了梦乡。 她看到了那些珍贵的种子,看到了村子重新焕发生机,看到了孩子们在田野里欢快地奔跑。她看到了自己和安宝林一起,她与他在麦田中牵着手。 小栗子的画,在她的梦中实现。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时,小周从梦中醒来。 她感到精神焕发,仿佛昨晚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情绪良好的她相信,一定能够找到那些种子。 可安宝林不在,小凤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来安宝林早晨没过来看它。 琪琪这时找到小周,说安宝林在房间里留了纸条,他先去半月弯祠堂一步,一个人在那里找找寻找到种子的感觉。 小周喂过孩子们,琪琪看着孩子们吃过早饭,又叮嘱了齐飞帮忙照顾好弟弟妹妹们,这才去祠堂寻找安宝林。 祠堂里,安宝林枕着麦糠袋子在睡觉。他似乎很累,但听到小周和琪琪的脚步声,他机敏地睁开眼睛。 “你们终于来了!快,我带你们去一个我发现的地方,就在昨夜。”安宝林激动地说道。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告诉小周和琪琪。 “还记得那位守护种子的人吗?他不仅是祠堂的守护者,他的子孙后代也继承了这一职责。” “他是无偿服务的吗?”琪琪问。 “不是,村里会固定送给他生活用品,米面油和布匹还有烧火用的木柴等等。” “那生活也很辛苦与枯燥,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小周回答道。 “可能他没觉得,总之是生也在这儿,死也在这儿。” “死也在这儿?”小周好奇地问。 “是的,他的坟就在祠堂后面不远处,不过他的子孙们是葬在别处的,坟里只有这一位守祠人,我听说这坟至少也有两百多年了。我有种预感,种子与那座祖坟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说完,安宝林带着小周和琪琪绕到祠堂后面,他们果然看到了一片古老的墓地,那里的氛围充满了历史的沉淀和岁月的痕迹。 墓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守护人的家族姓氏,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家族的荣耀与责任。 “这就是那家人的祖坟,”安宝林轻声说道,“他们世世代代都在守护这个祠堂,守护是他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这个家族深深的敬意和对他们职责的尊重。 “难道,我们真的要动这座坟墓吗?”小周带着一丝犹豫和不安喃喃自语,她内心深处感到非常害怕,同时也认为这样的行为是不恰当的,可能会打扰到那些长眠于此的祖先。 安宝林察觉到小周的迟疑,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别忧虑,我们并不打算破坏坟墓,只是希望找到那些种子。这是守护种子的先辈们所作的周密安排,他们具有远见,预见到未来某一天,需要这些种子的后人,会启用当初保存下来的种子。” 古墓宛如一座微型屋舍,揭开其顶盖即可进入墓室。 墓室朝向地底深处,内部空间大约十平方米,摆放着若干小型桌椅和祭祀用具,而棺椁则被安置于地下。 安宝林用力揭开石块盖子,他带头进入墓室里。 墓室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霉味,但空气却意外地流通。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棺椁,目光在昏暗的墓室中搜寻。 “看,这里!”琪琪指着供桌下面一块略显突兀的石板说道。石板上刻有一些古老的文字和图案。 安宝林蹲下身子,聚精会神地审视着石板上的文字。这些文字似乎更接近于一只鸟的石刻形象。 “这可能是斑鸠的图案,”他沉思道,“我记得小时候,春分前后,村民们会举行祭祀土地之神的仪式,其中一项祭祀品就是谷物,那是为了纪念布谷鸟,感谢它提醒我们播种的恩惠。” 小周在一旁紧张地搓着手,进入墓室,她很害怕,但好奇心驱使她靠近石板,试图一同解读这些古老的秘密。 “难道藏在这里面?”琪琪轻声说。 她用手指轻轻按压,石板没反应。 安宝林看了琪琪一眼,然后用双手推动石板。 石板缓缓移动,露出下方一个隐蔽的小洞。 “你在找机关对吧?!我们村子里的人,不懂得什么是机关。”安宝林笑着说。 “快看看是不是!”小周急道。 安宝林用手电筒照亮了小洞的内部。 里面摆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盒子,盒子上刻有与石板上相似的图案。 盒子的图案清晰,是布谷鸟,不知道是起着装饰的作用,还是一种对后人的暗示。 “这一定是我们要找的种子!”安宝林激动地说道。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挤挤挨挨,黑乎乎的球体,比乒乓球小一些,看不出是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安宝林用手指捏起一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他闻出来是蜡质的材料。 这让他恍然大悟。 现代保存种子的方式之一就是用蜡封。 蜡封存放种子的效果非常好,不会霉变、不能被虫蛀,也不会出殃转色,走形等问题。 没想到几百年前的族人就懂得用这方式保存种子。 第257章 失去了秋麦,种子以及一个年幼的小人儿 石碑上就是种子的名册。 琪琪和小周拆开蜡丸,石碑名册里的种子都在其中。 “还能发芽吗?”小周有点担心的问,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 “试试不就知道了!”安宝林乐观地回答。 他们决定把这个消息带给小人儿们,小人儿们的藻水,也许对促进种子的发芽起作用呢。 小人儿们看到小周她们带来的种子,兴奋不已叽叽直叫。 对于种子,小周她们和小人儿之间用不着太多的交流。 剥掉蜡封,小人儿们将种子浸入藻水中,他们的目光交汇,有着一种期待着奇迹的发生的神情。 试验阶段,他们先选了野豌豆进行催芽。 藻水在种子周围泛起细微的涟漪,仿佛在为这些沉睡已久的生命注入新的活力。 当天,藻水里的种子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它们表面开始软化,并逐渐脱落,露出里面深褐色的种皮。 种皮上隐约可见一些细密的纹理,仿佛在诉说着它们历经百年的沧桑。 小人儿围在坛子周围,瞪大眼睛,紧紧盯着这些种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一颗种子率先有了动静,它裂开了一条细缝。 更多的种子开始响应,纷纷裂开,露出里面嫩绿的胚芽。 看到这一幕,小周和安宝林都激动得跳了起来。 “成功了!种子真的发芽了!”小周兴奋地喊道。 安宝林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未曾料到,自己从小长大的村庄竟隐藏着这样一个奇迹。 小人儿们兴奋地叽叽喳喳,对这一奇迹般的景象报以欢呼与雀跃。他们围绕着那颗发芽的种子,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庆祝着生命的复苏。 将种子托付给小人儿们种植,小周她们感到十分放心。小人儿们在种植方面拥有更为丰富的经验,而且似乎上天赋予了他们一种神奇的力量,使得种子在他们的照料下能够绽放出生命的活力。 培植出芽的种子正式种入地下,种子嫩绿的芽尖,如同小小的生命之灯,照亮了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的希望。 夕阳西下,小人儿又会围坐在野豌豆苗旁,似乎是唱歌,仿佛在向这些新生的生命传递着祖先的智慧和力量。 时间一天天过去,种子在小人儿们的精心照料下,野豌豆苗茁壮成长。 小栗子学会了小人们唱的歌,那语言琪琪和小周她们听不懂。 小孩子的语言能力惊人,小栗子不过去小人儿那里玩了几次,就学会了小人们在地里围着植物唱出来的歌。 琪琪问小栗子:“你唱的是什么歌呀?” 小栗子眨着眼睛说道:“就是让豆子长饱饱的歌啊!” 长饱饱是什么意思呢?琪琪想了半天,应该是让豆子长得饱满的意思吧。 豆子能不能长饱饱,琪琪也不确定,但秋小麦可以收了,秋小麦的麦穗长得饱饱的,末世里,在小人儿们的帮助下,她们将迎来第一个丰收。 正在努力成长的豌豆,根系开始深深扎入土壤,豆子的枝叶在空中摇曳生姿,在土地上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和勃勃的生机。 可安宝林,他带着小凤一走就是好几天,一连几天没来给孩子送食物,之前还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小周感到不安,因为安宝林离开的时候,告诉她第二天就会回来。 小周不停地往村口安宝林来时所出现的方向张望。 她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焦虑,不知道安宝林究竟遇到了什么困难,为何迟迟不归。 可转念一想,安宝林从不离开太远,他一直在这一带活动,所有的地方都了如指掌,寻找食物的经验又丰富,他应该能够处理好任何突发的情况。 夜幕降临,小人儿们依旧围坐在野豌豆苗旁,他们的歌声在夜风中飘荡, 几天之后,傍晚前夕,安宝林和小凤终于出现在了小周的视线中。 安宝林的神色疲惫极了,下了马,将沉甸甸的两袋子物资交给小周,回到小周给他准备的房间里倒头就睡。 小周去了几次安宝林的房间,每一次走到房门前,仔细地聆听过房间里的动静,她没有进去。 安宝林熟睡的鼾声响起,他累到极点时才会响起这样的鼾声。 那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小周将端来的饭,又端了回去。 一个袋子里装着孩子们的衣物和鞋子,秋天到了,孩子们都该换上秋装了。 安宝林的心很细致,前些日子,小周不过随口在他面前提了一句孩子们需要秋装,安宝林就记在了心里。 另一个袋子里则装了食物,午餐肉罐头,糖块,一些晒干的苔菜,还有一大包木耳,足够孩子吃几天的了。 小周看着这些物资,心中涌动着感激之情。她很清楚,为了这些物资,安宝林一定付出了不少努力。 小周替安宝林喂了马,又给安宝林准备了一锅洗澡水。 而安宝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转醒。 醒来后,他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 小周一直留意着安宝林房间里的动静,听见安宝林醒来,小周连忙端来洗脸水,关切地问道:“安大哥,你这次出去这么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安宝林接过热汤,喝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哎,这次出去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原本想去远点的地方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食物和衣物。结果在路上遇到了一群幸存者,他们四处逃窜,寻找活路。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们,这才回来晚了。” 小周闻言,心中不禁有些后怕。 安宝林又骑着马,这让缺衣少食的幸存者更是无比记恨,他们对小凤可没有安宝林对小凤的那种感觉,看见小凤,第一个想法就是马肉很好吃,一匹马能够吃好久。 “咱们马上就有新粮收了,那时,你也不必这么劳累,每天都要出去找食物。”小周心疼安宝林,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她怕安宝林看见,赶紧将头放低一些,但眼泪却噼啪一声掉落在地。 安宝林听到眼泪落地的声音,知道小周为了他在哭。安宝林走过来, 轻轻拍了拍小周的肩膀,柔声说道:“小周,别哭了,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只是迟了几天而已。” 小周抬起头,眼中含泪地看着安宝林,哽咽道:“都几天了,还而已,安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家好,但我真的很担心你。每次你出去那么久,我总是提心吊胆的,你下次一定不要一走就是这么久,我真的受不了,我很怕。” 安宝林温和地笑了笑,说道:“别担心,我会小心的。而且,我相信咱们一定能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等到新粮下来了,情况就会好转的。” 小周听了这番话,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她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嗯,会的,会好起来的。” 门外传来小人儿的叫声,小人儿很少来他们这里。 听到小人儿的动静,小周赶紧擦了擦眼泪,然后向门外走去。 见到小周,又看见闻声赶来的琪琪,小人儿一脸急切示意她俩跟着他走。 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琪琪和小周紧张地相视。 ”是不是秋麦出了问题?“安宝林也紧张地说道。 他们赶往河边,在那里,他们发现,他们失去了即将成熟的秋麦,储存在小人儿那里的种子,以及,一个和小栗子关系最要好的小人儿。 第258章 这小人儿他得想法要回来 琪琪与小周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那些即将成熟的秋麦,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是他们熬过这个艰难季节的依靠。而现在,这一切都被毁了。 失踪的小人儿又去了哪里? 琪琪与小周她们暂时放下失去即将成熟小麦的悲痛,开始四处寻找失踪的小人儿。 不知道小人儿是不是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就算有,她们也不清楚失踪的小人叫什么名字,但看见一群小人沿河岸向前寻找,嘴里不断发出挞挞之声时,她们也跟着发出挞挞的声音。 她们穿过田间地头,就连经过一块石头都不放过,仔细地检查过石头后面没有小人儿,这才继续向前搜寻。 太阳渐渐西沉,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在地平线上,夜色悄然降临。琪琪与小周心急如焚,她们的脚步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急促。 她们没能够找到失踪的小人与丢失的种子们。 安宝林在她们身后,他的眼神显示,他似乎知道小人儿的下落。 “其实这里并不隐密。”安宝林说道。 夜色中,琪琪和小周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安宝林,期待着他能给出一些线索。 “安哥,你是说咱们这里进了幸存者?”琪琪焦急地问道。 安宝林沉默片刻,目光在夜色中闪烁不定,最终他缓缓开口:“我很后悔,我不该让你们在外面立起儿童院那个立牌,那就等于告诉外人,这里有孩子,既然能接收小孩子,就说明有食物。也许,就是那个牌子惹下了麻烦。” 小周和琪琪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末世里行好事,也会招来祸端。 原本只是想给那些失去亲人的孩子们一个庇护所,却没想到这样的善举,反而为她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安宝林继续说道:“世界不再是之前的世界,人性更是变得难以捉摸。有些人为了生存,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们立起那个牌子,就等于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了所有人。” 琪琪紧咬着下唇,眼眶中泛起了泪光。 颗粒无收,接下来,这个冬天,她们与孩子们,该怎么度过漫长的冬日。 那些小人儿,也一个个垂头丧气,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助。 安宝林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出决定:“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我负责出去找线索,就算麦子和种子找不回来,但小人儿得想法找回来。” 琪琪点头表示赞同,虽然心中依旧忐忑,找回的希望,她知道并不大,但为了孩子们与自己,她们把希望都放在了安宝林身上。 那些小人儿们,也似乎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一个个紧紧依偎在琪琪身边,眼中满是恐惧与不安。 夜色渐浓,安宝林离开了村子。 琪琪和小周则带着孩子们,默默等待着安宝林的归来。 在第二天的清晨时分。 安宝林的身影出现在了比格的种子基地,大门很新,也很严实。 他动作熟练地下了马,然后将马匹仔细地拴在了基地入口处的一棵枯树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宛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从他的动作中可以看出,安宝林显然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他一定经常来这里。。 安宝林按响了大门上的门铃。 门里有人开了门,两人相互点点头。 “今天有没有新的种子进来?”安宝林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熟络。 被称作老赵的人摇了摇头:“哪里有啊,还是你效率最高!不过,你今天来做什么?” 安宝林苦笑了一下:“要人啊。” 老赵叹了口气:“你说的那个小怪物吧,想带走他,很难。” 安宝林点点头:“放心,我有分寸。这次来,我就是想碰碰运气,能带走就带走,带不走也不勉强。” 两人交谈了几句,安宝林这才向基地内部走去。 安宝林穿过一道道熟悉的走廊,最终来到了一个封闭的实验室前。 实验室的门紧闭着,透过窗户,他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实验器材,以及一个被束缚在特制椅子上的小孩,那正是丢失的小人儿。 小人儿的眼神空洞,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安宝林心中一紧,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要怕,我会想办法。”安宝林轻声说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而坚定。 小人儿听到声音,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又被恐惧所取代。 安宝林见状,缓缓靠近,他打算进一步安慰小人儿。 然而,就在这时,门开了,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迅速冲了进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研究人员厉声问道。 安宝林没有回答,他迅速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匕首,警惕地环顾四周。他知道,此时此地,唯有武力才能解决问题。 研究人员们显然没想到安宝林会如此果断,他们愣了一下,然后开始纷纷后退,试图寻找武器或呼叫支援。 第259章 冲进比格基地去救小人儿 安宝林紧紧握住匕首,目光如炬,每一秒都至关重要,胜,或者输了这场冒险,也许就在一秒之间。 他缓缓向前移动,一手持着匕首面向研究人员,另一只手试图接近被束缚的小人儿,以便能迅速解救他。 一个研究人员突然喊道:“别动!你已经出不去了。” 安宝林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我出不去?” 另一个研究人员企图上前抓住安宝林。 但安宝林的动作更快,他猛地冲向离自己最近的研究人员,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那研究人员惊恐地尖叫起来,试图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安宝林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别动!否则我杀了你!” 其他研究人员见状,纷纷停下脚步,不敢再轻易上前。 安宝林趁机迅速转身,向小人儿跑去。 他手中的匕首飞快地割断了束缚小人儿的绳索,小人儿获得了自由,立刻惊恐地看向四周。 “别怕,跟我走!”安宝林拉着小人儿的手,向实验室的门口跑去。 但研究人员们并不想放过他们,他们纷纷拿起身边的实验器材,试图阻挡安宝林的脚步。 安宝林一边躲避着飞来的实验器材,一边拉着小人儿向前冲。他知道,此时唯有拼尽全力,才能带着小人儿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实验室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研究人员们的呼喊声和实验器材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乱。 安宝林紧紧拉着小人儿的手,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心中明白,只要稍有不慎,他们两人都可能命丧于此。 他灵活地躲避着研究人员们的攻击,同时寻找着逃生的出路。实验室的门就在不远处,但似乎遥不可及。 突然,一个巨大的玻璃瓶从安宝林的头顶飞过,险些砸中他。他心中一惊,更加快了脚步。 终于,在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后,他们来到了实验室的门口。 安宝林毫不犹豫地推开大门,带着小人儿冲了出去。 然而,他们并未安全。 实验室外,比格的安保人员已经闻讯赶来,将安宝林和小人儿团团围住。 安宝林卯足精神,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为自己,为小人儿。 安保们狼一般地盯着安宝林和小人儿。 似乎要将他们一口吞掉。 “放下武器,投降吧!”一个保安大声喊道。 安宝林紧紧握住匕首,眼神中透露出不屈的光芒。 此刻他已经无路可退,唯有战斗,才能为自己和小人儿争取一线生机。 他做好格斗准备,准备迎接保安们的攻击。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住手!” 声音很熟,安宝林转过头去,只见一个中年女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她是高管层,安保们纷纷给她让开通道。 安宝林愣住了,他感到一阵惊讶和困惑,接着他轻声喊出:“姑姑。”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期待。 在末世之后,姑姑一直对他抱有不满,认为他不够争气,姑姑希望他能够正式加入比格的行列,为比格效力。 安宝林并没有答应,他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愿意被束缚。因此,他和姑姑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姑姑因此对他心生不满,不愿意见他。 现在,姑姑为了他出现了,这让他感到意外和不解。 姑姑走到安宝林面前,眼神中带着几分责备,似乎在责怪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更多的,是她眼中的担忧和关切。 “宝林,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似乎在询问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安宝林一时语塞,他自知惹了祸,他看了看身边的小人儿,小人儿也怯生生地看着姑姑。 “姑姑,我……我只是想救他。”安宝林低声说道。 “救他,就要牺牲你自己吗?” “我已依照约定,将村里所有的种子带到了基地。你们也提前完成了麦子的收割。然而,在我们商讨此事之初,并未提及要带小人儿过来。是基地违背了原先的协议。” “基地带回所需之物的行为优先于协议,你没资格评断基地是否遵守了约定。”姑姑冷冷地说。 “现在,你放下匕首和小人儿,我可以保证让你安全的离开比格基地,还有你的小凤,对吧,你有一匹马,此时它正在外面等你,它才是最好的朋友和家人,你能接受你被关押在基地,而你的好朋友流落在外,落入幸存者的肚子里吗?” 姑姑知道安宝林的软肋是什么。 听到姑姑提到小凤,安宝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 陪伴他多年的小凤,是他在这末世中唯一的慰藉。 他不能想象小凤落入他人之手,更不能接受它遭遇不测。 安宝林紧紧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他看向身边的小人儿,小人儿也正用那双充满恐惧和期待的眼睛望着他。 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可姑姑的话又让他陷入了两难。 “姑姑,我……”安宝林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求你帮我。”安宝林向姑姑求救,他的眼睛里有了眼泪。 他没哭过,现在他为难的落下了眼泪。 姑姑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安宝林身边,低声说道:“宝林,你知道吗?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我也只有你唯一一个亲人,我不希望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更不希望看到你为了,为了这个......他不是人类吧?我不希望看到你为了这个小怪物而害了自己。” 安宝林听着姑姑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姑姑是真心关心他的。可是,他现在面临着两难的选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从村里出来的时候,心里暗暗向小周发过誓言,带回小人儿。 他已经很是对不起她们了,如果不能把小人儿带回去,他也无颜见小周。 姑姑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他的困境。她轻轻拍了拍安宝林的肩膀,说道:“宝林,我知道你在村里的一切,你对得起她们,我知道她们很多的物资都是你送去的,而这些物资很多都是出自比格基地,比格基地也算对得起她们。贡献一个小人儿,也是她们应有的回报。” 安宝林看着姑姑,他陷入了沉思。 “你先放下匕首,我们好好谈谈。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姑姑用不容商量与犹豫的语气说道。 安宝林犹豫了一下,他缓缓放下了匕首。 姑姑的话是对的。他不能就这样冲动地做出决定,否则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困境。 姑姑看着安宝林放下了匕首,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走近,试图握住安宝林的手,就像在末世之前,亲人之间那般自然地手牵手。 第260章 姑姑向他发动突袭 他放下手中的匕首,缓缓走向姑姑,他向姑姑伸出手。 小人儿紧跟在安宝林身后,眼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他听出来,所有的人,都在劝安宝林放弃他。 和姑姑拉手的瞬间,安宝林的胳膊发力,他将姑姑拉到自己的身前,另一只手中的匕首举起,对着姑姑的脖子。 “姑姑,求你了,放我们出去。”虽然劫了姑姑做人质,但安宝林的语气充满了祈求。 在他小的时候,每次出村赶集,都是姑姑带他去,那时姑姑家有摩托车,姑姑又是村子里唯一会骑摩托车的女性,他觉得坐着姑姑的摩托去赶集非常拉风。 去集上,他想吃什么,姑姑就会给他买什么,他想要的玩具,姑姑也会毫不犹豫买下来给他,每次赶集结束,回到村子,他的怀中都抱着一大堆,有吃有喝有玩具有新衣新鞋子,姑姑对他总是很舍得。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拿起匕首对着姑姑的脖子提出要求。 他落下两行泪,为自己的行为。 姑姑看着眼前的匕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看着安宝林长大,她深知安宝林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宝林,你这是在逼我。”姑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无奈。 “姑姑,我别无选择。”安宝林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但他无法停下。 小人儿在安宝林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眼中满是恐惧和不安。他仿佛能感受到安宝林的决心,也明白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宝林,你这样做,只会让我们都陷入困境。你放了我,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有出路的。” 然而,安宝林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劝说了。他紧紧握着匕首,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他的手,又向下用了一点力气。 “姑姑,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安宝林的声音带着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坚定。 姑姑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安宝林的决定,也无法说服他放下匕首。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房间里,除了安宝林那紧张的呼吸声,还有姑姑那微弱的叹息声。 安保们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安宝林的姑姑是能够向他们下达命令的关键人物。然而,姑姑保持着沉默,没有发出任何指令。安保们只能等待着。 “姑姑,我知道我不可能再回来了,古村,我也再回不去了,我只想求您帮我一件事,小周她们,那里没有任何比格需要的东西了,她们失去了一切,你帮帮她们,最起码不要打扰她们,她们带着孩子在那里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不要去打扰她们,好吗?” “宝林,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姑姑还没放弃对他的劝阻,“你这样做,值得吗?” 安宝林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握着匕首,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坚定。 他已经无法停下。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使,无法自拔。 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整个房间都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安保们则紧张地盯着这一切,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送我们出去。”安宝林低声命令道。 他缓缓地向着门口走去,再走几步,就可以到达门外了,到了门外,他逃生的机会将会更大。 他拉开门,但在这一瞬间,他的腹部猛然一痛,这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昏倒。 接着,他短暂地失去意识,最后一眼,他看了地面,以及姑姑穿的那双短靴。 在他伸出手去拉门把手的时候,姑姑袭击了他的腹部。 他的腹部在汩汩向外淌血。 小周整整在村口等了两天,她没等来安宝林。 第三天,村口的路牌下,有人在那里丢了两只口袋,安宝林之前经常用的一种麻布口袋。 一只口袋里装着食物,另一只口袋,装着小人儿,小人儿蜷缩在里面,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回来后,小人儿一头扎进窝棚里,谁去看他,他都不予理会。 小凤也不见了,小凤和安宝林一直形影不离,安宝林没有回来,小周她们自然也见不着小凤的身影。 小周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回忆起安宝林离开前的决绝和坚定,心中隐隐感到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 她走上前,拿起那两只口袋,食物沉甸甸的,在小周手中显得异常沉重。 看到小周伤心与焦急的样子,琪琪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再安慰的话在小周这里也会变得无力。 然而,日子仍在继续,每周总会有那么一天,村口的路牌下会出现一只口袋,里面装满了孩子们一周所需的食物,从未缺席。 送食物的人,小周她们未曾目睹,或许是在深夜,总之送食物的人显然不希望被她们看见。 “会是安哥吗?可是,他为什么不进村子?”小周问琪琪。 可琪琪她哪里知道呢,如果不是安宝林送来的食物,这个末世里,还有谁会给她们送来食物? 琪琪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261章 每周食物都会如期而至 栗子树种在祠堂后面的林子里,这是安宝林的主意,说有祖先的守候,栗子树会度过一切末世劫难。 就像有预见,尽管小周她们失去了所有的种子和即将收获的秋麦,但栗子树给了她们最后的希望,栗子树在茁壮成长,小人儿们也从河边搬迁到祠堂后的树林里,他们与栗子树在一起。 还剩有一些种子,被盗走的秋麦地里,土壤里残留了一些小麦。 小人儿将残留在土中的小麦一粒粒的捡了起来,它们是希望,只要有种子在,希望就没有死掉。 琪琪开始考虑去南方的计划。 南方更南一点的方向,宋宁说过好几次,听说那里有人能繁育庄稼的土地。 如果她们能到达那里,或许就能重新开始生活,不再受这末世之苦。 但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即使有着充分的准备,这一路上,难免会遇到各种未知的困难和麻烦。 栗子树再次移植走会有风险,带着小人儿们一起上路,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小周和琪琪商量一番,她们还是没有十足的自信踏上南去的路。 不过每周都会有神秘人物送食物过来,她们还是决定先留下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再去南方,在这期间,她们做好去南方的准备。 小周更倾向于留下来。 她在等安宝林,安宝林一天不出现,她就会在这个古村里守候一天。 她不明白,安宝林不再出现,但为什么食物却如期而至。 如期而至的食物,就是安宝林信守的一个承诺,除了他,还能有谁? 又一个夜间,一袋食物又出现在村口的路牌下。 清晨,小周第一个来到村口的路牌下。 她与琪琪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所有与外界联系的任务都由她来承担。 每当她离开村子,她感觉自己与不知身在何处的安宝林又靠近了一步。 黎明,小周在用来观望村外的古楼上,看见路牌下的袋子。 小周走出村,秋天的黎明,温度凉如河水,小周穿着短袖的t恤,虽然一路小跑出村,但还是能感觉到身上的寒意。 一袋食物,沉甸甸的,小周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她轻轻摩挲着袋子,仿佛能感受到安宝林那份无声的关怀和坚持。 她多么希望这袋子里的食物是安宝林亲自装进去的,这样就等于她接触到了安宝林的手。 她像上周一样,开始从路牌下的脚印分辨并判断是什么样的人送来了食物。 末世后,为了保护好自己,她和琪琪都在种子社区学习过足迹里的硬核知识。 末世前只有做刑侦这一行的才能够使用的知识,末世成为她们活着的一份保证。 通过足迹,她们可以推测人的活动痕迹,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这人的身高、体重、性别和年龄等信息,都能够通过足迹学来判断出来。 少年步子短,脚印瘦小,脚印之间的距离往往不规则,步行的路线往往弯曲。 青年人脚印大,步子跨得大,脚印之间的距离均匀,走直线。 中年人走路稳、慢,脚印间的距离变短。 老年人步幅变得更短,足迹中脚后跟的压力比脚掌重。 即使是伪装,也是能够看出来的,就比如小脚穿大脚,那么就会出现步长变短,步宽变窄,步角变小,重压点后移。 路牌附近有小凤的脚印,很明显,那是几周前留下的,也是安宝林最后一次出村时留下的。 最新鲜的脚印,一看就是最近几个小时留下的,电动机车的车辙印,加上停车时骑手单脚撑地的痕迹,是脚尖撑地,有些模糊,像是经过刻意处理,不想让小周看出而有意为之的样子。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痕迹,都被小周细致入微地分析着,她试图从中洞察出更多的信息。 送货的人,拥有电动机车,说明这人的条件不是一般的好。 在村子里,从观察台上俯瞰,琪琪目睹了小周蹲下的身影。那身影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固执,同时也显露出难能可贵的深情眷恋。 琪琪的目光穿透稀薄的晨雾,投向远方那片更加朦胧的土地。 荒芜的末世,远方更远的地方,究竟隐藏着什么?琪琪不禁想起了宋宁。 栗子树的叶子一片片飘落,深秋的气息已然到来。 小周拾起飘落的叶片,她带领孩子们在纸卡上画了一棵栗子树,将捡来的叶子用胶水粘贴在纸卡的树上,仿佛让叶子重新焕发生机。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栗子树,放置在自己房间的床头。 然而,小栗子床前的纸卡栗子树第二天却消失了。 小周没有看到纸卡,便询问小栗子纸卡树的去向。 小栗子望向安宝林曾经住过的房间。 小周心中顿时明白了。 午休时分,她走进安宝林的房间,在床边坐了下来。 纸卡栗子树,静静地放在安宝林的床边柜上。小周发现,不知何时,小栗子在画上增添了一些内容,一男一女,牵手站在树下。 无需多问,小栗子画的是她和安宝林。 小周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思念,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后滴落在青砖地面。 她轻柔地抚摸着画上的安宝林,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温暖。 她回忆起安宝林那温暖的笑容,坚定的眼神,以及他为保护大家所付出的努力。 但是,他究竟去了哪里? 又是一个送食物的日子。 小周在袋子里发现了一双手套。 新手套,天气转冷,她们确实需要手套。 然而,这是两双相同款式的男式手套。 虽然看似普通,但小周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她最初认识安宝林时,他所戴过的同款手套。 小周迅速检查了两双手套,她感到失望。 她曾希望手套里夹着安宝林写给她的纸条:天气冷了,照顾好自己,我会回来的。 送手套的人是谁呢?是安宝林的朋友,还是他委托了其他幸存者? 不过,从手套来看,安宝林和送物资的人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密切的联系。 小周戴上手套,她的双手立刻变得温暖,仿佛安宝林握住了她的双手,让她在寒风中不再感到寒冷。 第262章 这是一次九死一生的行动 安宝林很快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 他知道自己的腹部受伤了,但他心里有数,这伤不会致命,姑姑下手时留有余地。 明是扎了他一刀,暗是保了他的命。 安宝林捂着腹部,腹部被包扎过,他强忍着疼痛,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他很快意识到,他被关在比格基地的监禁室里。 他站起身,走向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他只看到黑暗的走廊。 他并不在乎自己身处何地,只是心中答应小周的事没有完成,于是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悲凉。 他求过姑姑,但姑姑能不能帮他,他并不能确定。 一周过去,他的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了,但精神却异常萎靡,仿佛失去了灵魂。 他望着窗外的黑暗,心中充满了无奈与绝望。 想起小周,想起她为自己担忧的模样,安宝林心中更是痛苦。 但在比格基地这种地方,他很清楚,想要逃出去几乎不可能。 安宝林正沉浸在痛苦的沉思中,曹建飞走向了窗口。 门外的灯光随着他的到来而亮起,但那光芒异常微弱,映照出曹建飞那张阴沉的脸庞。 曹建飞站在门外,目光透过门缝,冷冷地凝视着安宝林。 “伤口愈合了吗?”曹建飞问道。 听到声音,安宝林转过头,望向门外的曹建飞,心中百感交集。 曾经,他们是好友。 但进入末世后没多久,他们就不再是好友了。 “我很好,不需要你的关心。”安宝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那自然最好,否则我也不会特意来找你。” “找我?你找我肯定没好事。” “是个好机会,如果你能完成,我会还你自由。” “什么事?肯定是你们都无法完成的事,否则不会来找我。”安宝林猜想着曹建飞的来意。 “宁镇的陆家基地,刚刚运送了一车固态氢桶回基地,趁着还没卸货,你设法弄到手,之后便还你自由,并且会给你一笔相当可观的物资作为报酬。” 安宝林听到这个提议后,不禁冷笑一声,他带着一丝讽刺的语气说道:“你们真的以为我能完成这个任务吗?在比格基地,恐怕没有人敢声称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吧。” “是的,确实没有人能够做到。”曹建飞面对安宝林的质疑,他并没有回避,而是坦率地回答。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安宝林追问,他想要知道曹建飞对他的自信究竟来源何处。 曹建飞沉默了片刻,然后认真地回答说:“因为这里只有你,安宝林,你是最渴望自由的人,也许这份对自由的渴望会成为你完成这个任务的动力。” 安宝林听完曹建飞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曹建飞说的是实情,自由对他来说,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正是基地没人敢接这个任务,所以才找到了他。 他开始考虑这个任务的可能性,以及它可能带来的后果。 后果是什么,很显然,是一个去了就无法回来的任务,九死一生。 他知道宁镇的陆家基地,势力不比比格基地差。 那是兄弟俩建起的基地,末世前这兄弟俩的家族就是悍鸷贪利恶名在外,末世后更是凭借强大的实力和残忍的手段,迅速崛起,成为了宁镇的一方霸主。 这个任务,无疑是去送死。 但他也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一个可能让他重获自由的机会。 “我试试。”安宝林说道。 “那辆装有固态氢桶的货车今晚停在基地门口,之所以没有卸下,是因为天亮后还要送到买家那里,所以你今天夜里就要想办法把它开出来。” “放我出去,我现在做些准备。”安宝林冷冷说道。 “你的马现在可以还你,不过,你也可以用电车。” “我都需要。”安宝林回答,“再给我一些质量好的食物。” “可以。” 小凤正在基地外等着安宝林,它有一周没见到安宝林了。 看见安宝林从基地的大门走出来, 小凤兴奋地迎了上去,围着安宝林转圈,似乎能感受到主人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安宝林轻轻拍了拍小凤的头,低声说道:“今晚我们有重要的任务,你得帮我。” 小凤似乎听懂了,它安静下来,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安宝林,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你回村里,找小周,把我的消息带给小周。” 小凤似乎听懂,它扬扬头,似乎告诉安宝林它能够做到。 “好聪明的女孩!”安宝林夸奖道。 他将包裹系在马背上,然后将小凤牵往回村的路上,他拍了拍小凤,然后发出指令:去,回村! 小凤没动,它回过头,用温柔的眼睛着着安宝林,它在等他。 “你先回去,我会去找你们。”安宝林亲吻了一下小凤的额头。 他感觉到小凤最近瘦了许多。 “等等。”安宝林从口袋里掏出饼干,撕开包装,他将饼干送到小凤嘴边。 “先吃点东西,还有很长的路呢,饿肚子可跑不动。” 安宝林被关期间,比格基地也有人负责向小凤投喂,但小凤牵挂安宝林,这一周没怎么吃东西。 这时,它吃的很香很急。 见到安宝林,它顿时感觉到它饿了。 安宝林等着小凤吃完饼干,又摸了摸它的头,并再次亲吻了它的额头。 接着,安宝林轻声说道:“我得赶紧行动了,再等下去天就快亮了,你也得快点回村。记住,找到小周,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你和小周她们在一起,这很重要,一定要记得。” 小凤似乎再次听懂了,它用力甩甩头,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安宝林拍了拍小凤,示意它该动身了。 小凤用脸蹭了蹭安宝林,这才转身,朝着回村的路跑去。 它的步伐坚定而有力,似乎在告诉安宝林,它一定会完成任务。 安宝林目送小凤远去,直到它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才发动了电车,向着宁镇骑去,今晚的行动充满危险,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尽力一试。 “小凤,你一定要安全抵达小周那里。如果我不在了,就和小周一起好好生活……” 安宝林在心中默默念叨。 夜幕降临,末世的荒原上,孤独的车轮在破碎的公路上碾过,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四周是无尽的荒芜,村庄大多只剩下断壁残垣,在月色下宛如幽灵的居所。 夜晚的寒气逼人,安宝林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色的雾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这片末世的荒原进行无声的交流。 进入镇道,路旁废弃的汽车逐渐增多,深夜里,它们像是一具具沉默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躺在那里。 接近目的地时,安宝林找了一间空屋子,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交手之前,他需要平复情绪。 接着,他甩掉烟头,他做好了准备。 第263章 任务失败踩在一具白骨之上 安宝林走到屋外,夜色如墨,人间只有星光没有灯光。 他跨上车,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用力蹬下踏板,电车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向前驶去。 有风吹过,带动着路边的枯草和碎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这末世荒原的低语。 安宝林的心中却异常平静,在黑暗中挣扎的人们需要平静地面对一切。 前方,宁镇的轮廓在月光下逐渐清晰。 夜色下的宁镇,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一切生机。 安宝林却毫不畏惧,他从不会迷失方向。 陆家,他曾经来过,一年前他丢失了一批货,他追踪到这里,然后完全失去那批货的 线索。 当时,他也知道,失踪的物资就是陆家兄弟所为,但那时的他,没有证据,又力单势薄,所以考虑之后不得不放弃对那批货的追踪。 他再次来到这里,是为了自己的自由,他对陆家基地的有一些了解,他们的基地,外部基地用的也是古代建筑,过去就是为了抵挡外敌而建,防御性能好,砖墙围成的小堡易守难攻,不容易摸进去。 基地显得格外寂静而神秘,仿佛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危险。 安宝林将电量已经用光的电车放进基地对面一间废弃的房间里,他眼睛微眯,观察着基地的情况。 仓库即是基地的大门,仓库的大门半开着,周围一片漆黑,但借着月光,安宝林看见仓库里的小型半封闭的小厢货车。 这辆车,大概就是他要找的目标了,安宝林心中暗自盘算,再等一会儿,没什么动静的话,他就从这扇门潜入。 十多分钟之后,安宝林轻手轻脚地靠近仓库大门,他停下脚步,试图听到里面的动静。 没有任何动静。 他闪身进入仓库,摸到汽车跟前。 这批货,陆家兄弟准备第二天运到买家那里,因此没有将罐子入库而是仍然放在车上。 车后厢的门一拧即开,事情的进展如此顺利,这是安宝林没想到的。 他轻轻虚掩上车厢的门,这才从口袋里摸出手电。 借着手电的光,他发现了半车厢装有固态氢的罐子。安宝林心中一喜,这正是他今晚要找的东西。 带走这些罐子,只能靠启动这辆车,连车带罐子一起劫走。 他准备去驾驶室里看看,如果有钥匙,他就果断将车开走。 仓库内部昏暗,无法开启灯光,仅能借助仓库窗口透进的微弱光线辨识轮廓。 就在他将手伸向车门把手的时候,一束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在他的脸上。 安宝林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瞬间明白,这次任务失败了。 但他迅速冷静下来,准备应对这突发情况。 手电筒的光来自一个守卫,他显然对突然出现的安宝林感到惊讶。 司机进入基地后,他出来进行值守看夜的任务,没想到刚一进仓库就遇到了安宝林。 安宝林迅速评估了形势,决定采取行动。 他一把夺过守卫手中的手电筒,用力将他推倒,然后迅速逃离现场。 身后响起了刺耳的哨声,陆家兄弟的守卫,用的是吹哨子的方式来报警。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一旦被包围,就插翅难飞了。 安宝林冲出仓库,在黑暗中快速穿梭,试图找到一条出路。 一伙人随之从仓库里冲出来,他们开始向安宝林跑去的街巷围拢过来。 脚步声在他身后如此之近,安宝林心中一紧,但他没有放弃,继续寻找着逃脱的机会。 一个转角出现在前方,安宝林毫不犹豫地冲进巷子,希望借此甩掉身后的追兵。 巷子狭窄而曲折,安宝林在其中灵活地穿梭,尽量压低身体以减少被发现的几率。 然而,追兵们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他们紧随其后,手电筒的光束在巷子中来回晃动,试图锁定安宝林的位置。 安宝林心中焦急,他知道,一旦被这些人包围,自己就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有一扇半开的木门,安宝林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一把推开门,闪身进入。 屋内一片漆黑,但安宝林顾不上那么多,他借着微弱的月光,迅速在屋内寻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 终于,他在墙角发现了一个堆满杂物的柜子,安宝林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尽量蜷缩身体,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追兵们很快追到了门外,他们用手电筒四处照射,但始终没有发现安宝林的踪迹。 “他跑哪儿去了?”一个守卫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肯定就在这附近,大家分头找!”另一个守卫下令道。 安宝林躲在柜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暗自庆幸。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但要想要想真正地从当前的困境中解脱出来,就必须找到一条切实可行的出路。 他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才敢悄悄地从藏身的柜子里钻出来,小心翼翼地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安宝林向窗口走去,他打算从窗口观察外面的情况,以便更好地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 刚要接近窗口,安宝林踩在一堆物体上面,那物体的质感像是动物的胸腔,他的脚陷入进去,先是发出了沉闷的碎裂声。 安宝林费力地将脚拔出来,碎裂的骨头卡住了他的脚,他尝试了几次才成功地将脚拔出。 安宝林低头看了看,隐约辨认出他不慎踩上的是一具人体的白骨,这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这人死了很久了,应该是房主吧,不管怎样,要谢谢房主的柜子救了他一命。 安宝林双手合十,向白骨鞠了三躬。 他又走回到刚才藏身的柜子,里面装有被褥,安宝林从中拽出一床被子盖在白骨上面。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走向窗边,透过玻璃破碎的窗户,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 外面的街道依旧寂静,就连一丝风都没有。 追赶他的那些人已经离开了,但安宝林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陆家兄弟的势力庞大,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坐在窗子下面休息,盖着棉被的白骨离他仅有两步之遥。 安宝林听见一声沉重的叹气,白骨应该发不出这种声音了,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吧。 如果能够从陆家兄弟的地盘逃出去,那么,下一步,他该去哪里? 第264章 终于完成了这趟任务 沉思片刻,安宝林走到柜子前,他又取出一床厚实的被褥,准备好好地休息一番。 天色渐渐泛白,司机启动了货车的引擎,独自一人开始了前往七十公里外同盟基地的送货之旅。 由于昨夜去追捕闯入仓库的不速之客,他没能获得充分的休息。 此时,他一边驾驶着货车,一边频繁地打着哈欠,显得有些疲倦。 仪表盘旁的茶杯架上摆放着一罐红牛,只有像他这样外出执行任务的司机,才有资格享用这种功能饮料。 他用一只手开启易拉罐,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握住方向盘,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太阳出来了,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他的脸上,他眯起眼睛,微微调整了一下遮阳板。他想起昨晚的遭遇,不禁叹了口气,希望今晚能够平静度过,不要再有类似的麻烦。 货车的音响里播放着轻松的音乐,他最喜欢的cd imaghere‘snoheaven it’seasyifyoutry nohellbelowus aboveusonlysky imagineallthepeople livingfortoday imaghere‘snocountries itisn’thardtodo nothingtokillordiefor 这词他都倒痛背如流。 他喝了一口红牛,试图让自己更加精神一些。 前方是同盟基地,将货安全送到,他打算在车里补一觉。 歌的声音很大。 安宝林眯起眼睛,他也喜欢这首歌,因此他静静欣赏。 安宝林蜷缩在货车的一角,尽量调整自己的姿势,让身体尽可能地放松,以便在颠簸不 平的路面上得到短暂的休息。 货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发出隆隆的轰鸣声,但安宝林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他感觉到他正在扳回一局。 我们的下面没有地狱 我们的上面只是天空 想像所有的人们 为今世而活 如果不是末日多好,如果能够回到从前多好。 如果回到从前,他可能是搭车的乘客,他和司机一起欣赏这支歌,这是他们共同的喜欢。 随着音乐的节奏,他的心情很是平和,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这旋律带走。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歌词的意境,想象着没有纷争、没有束缚的世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宁。 他微微闭上眼睛,耳边是音乐与货车引擎声的交织,身体随着车辆的起伏轻轻摇晃。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仿佛与世界隔绝,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不过,当这首歌循环两遍之后。 安宝林睁开双眼,他明白,时机已经成熟。 此刻,他与陆家兄弟的基地之间已经保持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他站起身,用力推倒已经固定好的罐子。 罐子在车厢里滚动,发出巨大的声响。 果然,车停了下来。 司机关闭了音乐,他疑惑地向着车厢走来。 他记得罐子都是固定过的,怎么就倒了呢? 司机用力打开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眼前一黑。 安宝林舞动扳手,将司机送往昏迷的迷境里。 安宝林目光坚定地望向窗外。 货车依旧在蜿蜒的山路上前行,只不过司机换成了他。 昏迷的司机,躺在路边,不过没关系,顶多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能够醒来,不过他醒来后一定很愤怒,他不但失去了车失去了一车货,他还失去了他心爱的cd。 livingfortoday...... 安宝林跟着大声唱出来。 现在这张cd属于他的。 昨天夜里,他睡到后半夜,他再次向那具白骨鞠了一躬,他总有种感觉,冥冥之中,是那具白骨保护了他。 天亮之前,他潜入了车厢里。 陆家兄弟以为安宝林已经逃走,没想到他杀了一个回马枪。 值班的守卫躺在驾驶室里沉沉睡去,安宝林借机进入了车厢。 这车货,安宝林其实可以纳为己有,但他不打算这样做。 他答应过帮助比格基地做这件事,答应的事他一定要完成,不然比格也不会放过他。 他不想惹任何麻烦,他准备送完这车货就回小周那里,在这之前,一定要和比格结束所有的瓜葛与纷扰。 此外,他不想给姑姑带来麻烦,他离开了,但姑姑还是比格的人,如果他做出惹恼比格上层的事,姑姑的日子,估计将会很难。 如今他对姑姑的感情非常复杂,但从根本来说,他还是希望姑姑能够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重获自由,他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货车继续在山路上前行,安宝林紧握着方向盘,目光充满了温柔的期待。 货车缓缓驶入比格基地的大门。 安宝林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坏日子即将到头的开怀。 他轻轻地舒了口气,将货车停稳。 几分钟之后,曹建飞带着几个手下出现。 “辛苦了!”曹建飞笑着说。 但安宝林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曹建飞指挥手下开始拆解汽车,比格也不想惹麻烦,万一陆家兄弟找来将会给比格带来麻烦, 这辆车和货都不能留下任何线索。 拆解过程中,安宝林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这是自己与比格基地最后的纠葛,一旦完成,他就能彻底摆脱这个黑暗的世界。 货被运到其它车上,一会儿,这些货就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也许鬼市里会有一些。 安宝林走到比格基地的墙根下,太阳很好,他蜷缩在角落,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 他的怀里,揣着那张cd,他的心中充满了宁静与满足。 等这一切结束,他就可以带着这张cd,远离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你姑姑,正在等你,你不去和她告个别?”曹建飞拍拍身上的灰,他向安宝林走来并说道。 安宝林摇摇头,他和姑姑之间已经结束了。 “你这一走,今生再见可就难了,我知道你要远走高飞。”曹建飞又说道。 安宝林犹豫一下,他决定听曹建飞的建议,去和姑姑告别。 然后,这里的一切,将是他的前生。 他推开门,屋内昏暗,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 姑姑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纸。 “你来了,你来看看这张画。”姑姑将手中的纸递给安宝林。 安宝林接了过来。 画上的大树,粘着栗子树叶,树下一男一女牵着手。 安宝林露出微笑,他一眼看出,这是小栗子的作品。 “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到了,我的手下从村子那边带回来的,我猜,她们是想让你看到这幅画。” “是这样。”安宝林肯定地说。 “我要离开了。”安宝林说道。 “去吧!”姑姑站起身来。 安宝林主动拥抱了一下姑姑。 他感受到姑姑的身体在颤抖,也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不舍和祝福。 “谢谢你,姑姑。”他说,“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回头。姑姑站在门口,看着他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泪水滑过她的脸颊。 第265章 他的海蓝石的手串与报死讯的纸条 “不过,你需要走回去了。”曹建飞将一包食物扔在安宝林的面前。 安宝林冷冷地看了曹建飞一眼,他从地上捡起曹建飞丢下的食物,用手拈了拈份量,感觉差不多,这才往身上一甩。 他要出发了,他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 小周的眼皮从清晨就开始跳,跳的是右眼。 理科女小周从不相信这些,但这一次,她的心里总是有点慌慌的。 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思绪万千。她想起安宝林曾经对她说的话,那些关于自由、关于梦想的言语,都如同天上的云,去向不可捉摸。 不知道安宝林现在在哪里,是否已经开始了他新的生活,他的新生活又是怎样的呢? 小周试图让自己从这思绪中走出来。 她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中,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和责任。 她转身回到桌前,开始准备今天的工作,但这时她又烦恼地发现,水笔漏墨,墨已经跑完了。 小周将笔重重地掷在地下。 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的失态,并且这失态被甜甜所看见。 小周赶紧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 可是,早饭时,她又失手打碎一个碗。 这让她沮丧到极点。 琪琪担心地看着小周,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 小周苦笑了下,摇摇头:“没事,只是有点累。” 琪琪没有多问,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琪琪递给小周一块毛巾,示意她擦去手上的碎片。 小周接过纸巾,感激地看了琪琪一眼。 她擦着手,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还很感激身边有这样一个关心她的朋友。 或许说出来会让她感觉好一些。 “我很担心他。” 琪琪叹了口气,她理解小周的担忧。安宝林是她们共同的朋友,他的离开让每个人都感到不安。 “他……他会没事的。”琪琪试图安慰小周,但她的声音也显得有些不确定。 小周点点头,但她知道,这只是琪琪在安慰她而已。安宝林的情况如何,她们都无从得知。 小周用毛巾擦了擦手,而她没留意,一块碎碗的瓷片也被她擦进了毛巾里。 她的手被瓷片刺破,血流了出来,瞬间就染红毛巾上的一大块位置。 小周惊叫一声,琪琪闻声赶来,看到小周手上的伤口,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会刺伤手的?” 琪琪边说边用水舀舀水,让小周的手放水下冲洗。 小周看着血流不止的手,心中更加慌乱。“没事的,没事的。”琪琪安慰着小周,“幸好只是个小伤口,一会儿血就不会流了。” 而小周的心更慌了,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明天,是送食物的日子,我想提前等在那里,无论是谁来,我都要向他打听一下,他知不知道安宝林的消息。” 小周做出一个决定。 “可是对方显然不希望咱们看见他,你等在那里,万一他不出现怎么办?”琪琪问。 “我会一直等下去。”小周说。 她的手指上的神经突突跳着疼。 和她那不安的心同频率。 “我去喂小凤了,它这两天总算能吃一些东西了,这可把我吓得不轻,如果养不好,等安哥回来,我该咋向他交待呢。”琪琪说道。 这两天小凤的情况令她担心。 小周的决定,琪琪也是支持的,她也很想知道安宝林现在的消息,送食物的人,很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夜深人静时,小周抵达了路牌附近。她无处藏身,只能坐在路牌旁,目光呆滞地望向送食物的人即将出现的方向。 她清楚自己的举动可能会惹恼对方,但她仍期望送食物的人能够理解她的苦衷。 夜风带着几分寒意,吹拂着小周的脸庞,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动静。 路牌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仿佛是这片夜色中的唯一标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周的心中充满了期待与焦虑。夜半温度很低,她不时地起身活动身体,向着远处张望,希望能看到送食物的人出现。 然而,四周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响。 小周知道,这个等待可能会很漫长,也不一定会有结果,但她还是选择等待。 直到天色开始放亮,直到太阳升起,直到正午的太阳暖暖地晒在小周身上,一夜未眠的她,忍不住昏昏欲睡起来。 当她睁开眼睛,面前空空荡荡,而日头又向西偏移了一些。 是下午了,她没能等来安宝林的消息,还导致送食物的人发现她的等待而没有留下食物。 这让小周有点担心,如果对方因为她的行为而不再给儿童村的孩子们送食物,那么她们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决定先回儿童村。 或许,她们可以想出其他的办法来打听安宝林的下落。 小周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向儿童村走去。她的心中充满了焦虑与不安,但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还要照顾儿童村里的孩子们,还要等待安宝林的消息。 当她回到儿童村,琪琪正焦急地等待着她,孩子们也围了上来。 看到小周回来,琪琪立刻迎了上去,问道:“食物没送来?” 小周摇了摇头。 琪琪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孩子们也很失望,每周随着食物到来的,有时会是他们的玩具与衣服,这一次小周却是两手空空回来。 小孩子不懂得小周对安宝林的那份感情,他们只知道没有食物他们会饿肚子。 “那,我们这个星期吃什么?”甜甜小小的年龄,却早早学会了皱眉头,大事小事她都会忧心忡忡皱起眉头。 “你不用担心这些事,咱们还有食物。”琪琪对甜甜说道。 “对不起,我觉得我惹了祸。”听到甜甜的话,小周深感内疚地说。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咱们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找到安哥,咱们一起努力。” 小周点了点头,末世里她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了琪琪这个好朋友。 送食物的人,似乎能够感受到琪琪和小周的一举一动。 第二天清晨,当琪琪站在了望村外的观察处,她发现,路牌下放置着一个口袋。 袋子口有一封信,信里装着安宝林经常戴着的海蓝石手串。 信里还有一张纸条:安宝林已经不在人世,食物仍将如期送来,直至你们离开本地为止。 第266章 可乐准备接受战斗 带回食物与纸条的琪琪刚进村,就看见一夜没怎么睡的小周头发凌乱地站在她的面前。 看见琪琪面色不好,小周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他们......送来食物了?,是不是,还有其它的?”小周看向琪琪的手。 琪琪下意识地想将手中的信封藏在身后,奈何那信封很大,她想藏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小周一把夺过信封,双手颤抖着打开,看到了里面的海蓝石手串和纸条。她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怎么会这样......安哥他......”小周哽咽着,无法继续说下去。 琪琪也不再强忍泪水,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也许这不是真的,只是一封信,信的内容也有可能是假的呢。” 孩子们什么都不知道,琪琪和小周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孩子们。 袋子里有豆沙羊羹,孩子们正好一人一个,他们吃的开心快乐。 全然没有留意到,小周在给他们分豆沙羊羹时眼里噙着的眼泪。 而琪琪,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孩子们。 她笑着和孩子们说话,逗他们开心,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然而,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独自走出门外,望着星空发呆。 照顾好孩子们入睡的小周也走到门外,她给琪琪披上一件衣服。 夜,深沉而漫长。小周和琪琪默默无言,只是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这样能给予彼此一些安慰和力量。 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她们都要一起面对,一起走过。 和她们一样在这个深夜里仍然未睡的另一个女性。 安宝林的姑姑,她打开一本书,书中夹着一张照片。 还是二十多年前的照片,家族春节合影,在古村里,那时大家都还在,刚刚大学毕业的安宝林站在她的身后。 基地外,曹建飞将匕首刺向安宝林的那一幕,在深夜一遍又一遍扎在她的心上。 她无法阻止基地对安宝林置于死地的绝境。 比格从不原谅背叛的人,正义的背叛在他们看来更是不可容忍。 她若是踏入这个旋涡去保住安宝林,那结局只有一个,她和安宝林一同死去。 她的手指停留在照片安宝林的脸庞上,她在内心连连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末世里的无情,为了生存而挣扎不得不放弃胸中的那枚良心,不过,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还是残存着一些亲情上的良知。 所以她会在回忆起那一幕时,一遍又一遍的经受着一把看不见的匕首扎在她的心里。 她轻轻抚摸着照片上每个人的脸庞,仿佛能穿越时空,再次感受到那份温暖和亲情。 照片中的笑容依旧灿烂,但现实中的她却已满目疮痍,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痛苦。 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到一些食物给孩子们留着,然后将它们一一收进袋子里。 她还把自己那份定量的食物分出一些,也放进了袋子里。 每周二的深夜,她都会踏上一段旅程,抵达那个她曾经熟悉,却再也不敢回去的古村,路牌下,在那里,她会把食物仔细地放置好,然后静静地凝视着古村的方向。 古村,那个她深爱却无法再踏足的故乡,也是她最疼爱的侄子渴望在那里重新开始生活的地方。 安宝林的气息似乎仍然在那里盘旋,挥之不去。 这让她的心感到无比的疼痛,以至于她无法再在那里停留更长的时间。她只能默默地转身离开。 希望安宝林所爱的女孩,能够在这个世间平安的行走下去。 宋宁的牦牛肉干引发了一场意外。 宋宁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困惑,旅途中,他未曾发现任何食物。 如果不是因为可乐,他偶然间找到了牦牛肉干,那么此刻他和可乐可能已经耗尽了粮食。 荒原上到处是废墟和残垣断壁,人类文明的痕迹几乎被彻底抹去。 在向南方的路途上,宋宁和可乐,一边走着,一边寻找着食物和晚上能够安全栖息的地方。 一天,当他们穿过一片荒芜的树林时,宋宁意外地发现一堆新鲜的狗粪。从狗粪的大小和形状来看,宋宁迅速判断出来,这只野狗的体型一定是个大个头。 因此这一天,宋宁带着可乐走的更远更久一些,他想要尽快走出这只野狗的势力范围内,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 荒芜之地,任何的疏忽都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后果,因此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确保自己和可乐的安全。 走到星星都出来了,宋宁在一片山坡上找到一个很小的山洞,洞深只有两三米,适合他和可乐过夜。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露天的话,到了后半夜,他就会被冻醒,可乐和他偎依在一起也没用,可乐和他一样都冻得直打哆嗦。 刚睡下,宋宁听到洞外有动静。 可乐早就听见了,它趴在洞口,耳朵警张地竖起。 宋宁给它食物和水时,饥饿中的可乐都吃的心不在焉。 动静声消失了,宋宁拍拍铺在身下的毯子,招呼可乐过来和他一起睡觉。 可乐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宋宁,它仍然守在洞口。 这一天走了太长时间的路,宋宁太累了,他倒在毯子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可宋宁刚一闭上眼睛,可乐的嗓子里传来了低吠声。 宋宁猛地睁开眼睛,他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坐起身来。 他望向可乐,只见可乐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洞口,喉咙里发出低沉而连续的咆哮声。 宋宁悄悄地拿起身边的木棍,这是他为了防止遇到野兽而特意准备的。 他轻轻地走到洞口,向外望去,但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低声呼唤着可乐,试图让它回到自己身边,但可乐却像一块石头般坚守在洞口,不愿离开。 宋宁知道,可乐的警觉一定是有原因的,他必须做好准备。 他慢慢地退回洞内,找了一个角落,将木棍放在身边,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外面的情况,但心中却充满了不安和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洞外的动静再也没有响起。宋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产生了错觉。 但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了洞口。 宋宁拧亮手电,光亮中,他看见一双眼睛。 闪烁着饥饿和野性的光芒。 它一见到光,便本能地躲闪,但很快又带着不甘心重新出现在洞口。 可乐的叫声,已经响到极点,它用高嗓门在警告着,下一秒,它就要投向战斗。 第267章 黑夜中的一场并不势均力敌的恶战 手电光里,宋宁看出来,是一只体型庞大的野狗,它这大体格子令人不寒而栗。 宋宁初步判断,这只狗很可能是一只加纳利犬。 末世前他的同村好友就养了一只这样的狗,凶起来六亲不认。 与之相比,可乐只是一只体型较小的土狗,它的体格大概只有这只大狗的一半左右。 如果真的发生冲突,很显然,可乐不是这只大狗的对手。 宋宁一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根木棒,他做好了准备,打算加入战斗,与可乐并肩作战。 那只加纳利犬低下了头,一步步地向宋宁和可乐逼近,它的动作充满了威胁。 它似乎看穿了宋宁的意图,但那又如何呢?它完全不放在心上,因为它确信,即使宋宁和可乐联手,也无法对它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它自信满满,认为这两个对手加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 可乐也察觉到了宋宁的意图,可它不许宋宁这样做。 这场狗与狗之间的争斗将会异常激烈,可乐心中有数,它不打算让宋宁置身于危险之中, 接着,可乐突然向前一跃,挡在了宋宁的前面,它发出了低沉但坚定的咆哮声,那是它在向对手宣告,这里是它的领地,不容许任何侵犯。 可乐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决,那是它对主人的忠诚和对自身力量的自信。 加纳利犬停下了脚步,它显然被可乐的气势所震慑,那双饥饿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它就恢复了镇定,再次向前迈出了一步,试图用气势压倒可乐。 可乐没有退缩,它紧紧地盯着对手,身体紧绷,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宋宁站在可乐身后,他能感受到可乐的紧张与决心,也为自己有这样一只勇敢的狗而感到骄傲。 就在这时,加纳利犬突然发起了攻击,它猛地向前一扑,试图用锋利的牙齿撕咬可乐。但可乐灵活地一闪,躲过了这一击,并迅速反击,一口咬住了加纳利犬的脖子。 但它的体态没有优势,体型和力量上的差距,让这场战斗变得异常艰难。 加纳利犬猛然一甩,可乐被甩出了好几米远。 但可乐并没有放弃,如果它放弃,宋宁也将置于危险之境。 可乐再次扑了上来,它全身颤抖,承认恐惧并不容易,但它清楚自己生存的希望极为渺茫。 在又一次的激烈对抗中,可乐用尽全力,狠狠地咬住了对手的下巴。 实际上,当可乐投入战斗时,它的爆发力同样令人震惊。 加纳利犬痛苦地嚎叫,四肢胡乱踢蹬,试图摆脱困境。 战斗的紧张气氛几乎可以触摸得到,每一次的攻击和防御都显得至关重要。 可乐的牙齿深深嵌入加纳利犬的皮肉中,它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仿佛这场战斗关乎它的生死存亡。 宋宁也冲上前,拿起棍子寻找合适的机会,手电的光亮刺破黑暗,也照亮两只狗的战斗。 经过又一次翻滚,可乐对它的对手压制在地,这一次,加纳利犬咬在可乐的脖子上。 鲜血染红了可乐的毛发,宋宁看不清可乐的原本面目。 可乐快要被咬死了。 心中的怒火和悲伤让宋宁忘记了恐惧,他冲上前去,用棍子狠狠敲击在加纳利犬的面部。 加纳利犬吃痛,松开了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 可乐奋力挣脱,然而它已是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宋宁听到可乐因血管出血而发出的呼吸声中夹杂着泡沫。 “可乐。”宋宁发出嘶哑的叫声,他害怕极了,这时他已经不怕加纳利犬会对他造成伤害,他怕可乐死去。 听这声音,显然不妙。 可乐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宋宁,它在哭,眼睛里满是泪水。 然后,它的眼神开始涣散,它的头低了下去。 宋宁蹲下身子,紧紧抱住可乐,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加纳利犬在休息,它在一旁喘着粗气,它也被这场战斗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但看到宋宁抱紧可乐的时候,它似乎更加愤怒,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也许它在嫉妒可乐有一个爱它的主人。 加纳利犬再次扑上来。 宋宁没有退缩,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护可乐,也必须为可乐争取生存的机会。 棒子刚才在敲击加纳利犬的时候已经被弹飞,他手中只有手电筒,他操起手电筒,狠狠地砸向加纳利犬的头部,试图让它分心。 加纳利犬这钢铁一般的脑袋,手电筒敲上去,对它来说就像挠了一下痒痒而已。 但它还是愤怒地嚎叫了一声。 宋宁趁机抱起可乐,有危险,他和它一起面对了。 这一次,加纳利犬不但不打算放过可乐,也不打算放过宋宁了,它猛地一跃,扑向了宋宁。 宋宁躲避不及,被加纳利犬扑倒在地,手中的手电筒也滚落一旁。 他紧紧地护住可乐,不让它受到任何伤害,但自己的背部却遭到了加纳利犬的猛烈攻击。 加纳利犬衔起可乐,就像丢一个小玩具一样,将可乐高高抛弃,可乐重重落在地下, 从昏迷中痛醒,发出了一声惨叫。 宋宁的心都碎了,他怒吼一声,挣扎着爬起来,扑向了加纳利犬。 他的双手紧紧掐住了加纳利犬的脖子,眼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可乐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家人,他不能让它受到任何伤害。 加纳利犬也不甘示弱,它猛烈地挣扎着,试图摆脱宋宁的束缚。 两人的搏斗异常激烈,加纳利犬的利爪在宋宁的身上留下了数道伤痕,而宋宁的双手也掐得加纳利犬喘不过气来。 宋宁的脸和加纳利犬的脑袋挨得非常近,宋宁闻到加纳利犬血盆大口中传来的气味,一种恶臭,这味道差点把宋宁熏吐。 这气味他熟悉,他知道,就在这场恶战不久之前,这只加纳利犬进食过腐烂的人体组织。 宋宁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但他强忍着没有呕吐,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分心都可能是致命的。 他加大力道,试图掐死加纳利犬。 不是它死,就是他亡。宋宁突然意识到,如果这次他失败了,那么明天加纳利犬口中散发的气味,将是他尸体腐烂后的气味。 这个想法促使宋宁的战斗力爆发。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他的手像双钳子一样紧紧夹在加纳利犬的脖子上。 渐渐地,他感觉到,加纳利犬的反抗越来越微弱。 它的爪子不再那么有力,挣扎也渐渐停止。 加纳利犬的眼中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它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宋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更加用力,直到加纳利犬的身体完全瘫软下来。 但宋宁并没有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死死地掐住加纳利犬的脖子,直到它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宋宁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双手还在颤抖,那是恐惧和愤怒交织的结果。 他抱起可乐,可乐却纹丝不动,身体软绵绵的。 “可乐!”在黑暗中,宋宁的凄厉呼唤划破了无尽的夜幕。 第268章 袭击他们的野狗被制成熏肉 宋宁将可乐紧紧地抱在怀里,他能感受到可乐的心跳,心跳已经变得非常微弱。 但身体还是暖暖的。 不能失温,低温的话,情况会更危险。 安宁解开了他的衣扣,他将可乐紧紧贴在他的胸前。 “可乐,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会治疗,我就是医生,相信我,我会把你救活的。”宋宁哽咽着说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可乐,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艰难地站起来,抱着可乐,走回洞里。 他需要先生起一堆火。 他需要热量。 洞外,夜色深沉,寒风骤起,但宋宁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凭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找到了一些干柴和枯叶,艰难地生起了一堆火。 火光映照在宋宁疲惫而又坚定的脸上,他用毯子将可乐包好紧紧抱在怀中。 除了保暖,他没有别的施救办法,剩下的,就算可乐的意志力与天意了。 “可乐,你一定要坚持住,咱们是个男子汉,也是个英雄,那么大个子的狗,我都怕,你却不怕,你比我还勇敢呢。”宋宁低声说着,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坚定。 火堆旁,宋宁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火焰也渐渐减弱,洞外的天色亮了。 但宋宁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可乐的身上。 可乐的身体仍是温热的,它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 当最后一根小树枝的余烬彻底熄灭之际,可乐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可乐,你终于醒了!”宋宁激动地喊道,他将可乐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害怕它会再次离开自己。 可乐闭上了眼睛,它很累,但在宋宁的呼唤下,它又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凉风吹在加纳利犬身上。它凉透了,也硬了,它彻底死去。 宋宁用毯子包好可乐,让它睡在仍有余温的火堆旁。 他走出洞外,将加纳利犬扒拉着看了看,宋宁有个想法,不要浪费。 他掏出小刀,然后他向洞内看了一眼。 为了防止可乐再次睁开眼睛看见洞外的他,宋宁又走回洞内,他将可乐换了一个方向,这样他能够保证可乐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不见他。 然后,他走出洞外,开始剥下加纳利犬的皮,这皮可以做过冬的垫子,至于肉,他不想浪费,他打算再找一堆枯柴回来,把所有的肉熏制完成再动身离开。 熏制过的肉便于保存,这些肉量,足够他吃十天半月。 宋宁小心翼翼地剥着犬皮,尽量不破坏它的完整性。 在野外过夜,身子下面铺上狗皮的话会隔离地面的寒气,不过,宋宁打算在狗皮上再缝上一层毯子。 因为他要照顾可乐的情绪,虽然可乐和这加纳利犬是死敌,可乐也差点死在加纳利犬之口,但让可乐看见同类的皮草,可乐大概会心里不舒服的。 剥完后,他将犬皮摊开在一旁晾晒,又转身去收集枯柴。 枯柴并不难找,这片荒郊野外到处都是。 宋宁很快便收集了一大堆,他将枯柴堆在火堆旁,准备熏制犬肉。 他先在火堆上点燃了几根枯柴,待火焰旺盛起来后,便将犬肉挂在火堆上方,让烟雾慢慢熏烤。 在这个过程中,宋宁不时地回到洞内,看看可乐的情况。 可乐仍然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宋宁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可乐能够快点好起来,他又在可乐身边点起一堆火。 洞里有了火,顿时温暖许多。 分割好的肉,堆起一大堆,熏肉的工作量也眼见的大了起来。 宋宁又用小刀将大块的肉进行小块的分割,又削了树枝,将肉块穿在树枝上,火上面可以熏制好几串,这样能够提高效率。 犬肉逐渐被烟雾熏得金黄,烤肉串的香气开始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很快便围绕在了宋宁的周围。 宋宁小心翼翼地从烤架上取下一串烤肉,他将这串烤肉举到鼻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扑鼻而来的香气,让他不禁咽下一口口水,这气味真是美。 感觉还差把火,宋宁将肉串重新放回到火上,当烤肉串达到八九分熟的时候,宋宁这才从包中拿出了他随身带的食盐。 他细致入微地将盐均匀地撒在每一串烤肉上,确保每一口都能尝到恰到好处的咸香。 接着这才将烤肉串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享受着这由自己亲手制作的美味佳肴。 当最后一丝夕阳也沉入地平线时,宋宁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他搭起一个简易的木架,将烤肉挂在木架上,这才回到洞内。 宋宁坐在可乐身边,静静地看着它。 可乐似乎感受到了宋宁的陪伴,微微动了动身体,然后又安静地躺了下去。 “可乐,你一定要坚强。”宋宁轻声说道,“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去找一个更好的地方生活。” 夜渐渐深了,洞外的火堆渐渐熄灭,只剩下一些暗红的余烬。宋宁躺在可乐身边,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看到了自己和可乐一起奔跑在无边的草原上,快乐而自由。 一望无际的草原,这世界又恢复生机了! 当琪琪去看望小人儿们时,她惊讶地发现,小人儿们竟然全都消失了,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 小人儿们没和她们告别,在他们看来,需要就在一起,离开也不需要告别,离开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行为,不需要任何的告别仪式。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呢?琪琪站在小人们曾经搭建的窝棚外面,久久不愿离去,她感到非常失望。 这时,她注意到了窝棚外的一小包种子,这让她意识到,小人儿们其实已经考虑到了未来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他们留下了这些种子作为备用。 琪琪突然间感到,小人儿们其实非常聪明,他们似乎拥有先见之明,能够预见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并为此做好了准备。 这包种子没有带走,这是留给她和琪琪她们的希望。 谁说没有告别呢,这包礼物不就是最好的告别。 孩子们的离去让琪琪明白,她们不能再在古村逗留。 尽管这里条件优越,土壤肥沃,足以让种子茁壮成长,但这里已经引起了注意。即使她们重新种植农作物,到了收获季节,仍可能像上次一样遭遇洗劫。 去南方吧,就像之前和宋宁约定过的那样,向南方吧。 当琪琪把小人儿们离开的情况告诉小周时。 聪明的小周,已经猜出了琪琪接下来要和她商量的事。 “也许,到了咱们该离开的时候了。”小周主动说。 “这里已经无法久留。”琪琪肯定地说。 小周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舍,想到安宝林,她的眼睛有点红,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坚定。他明白,为了大家的安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们用了几天的时间收拾搬离的物品。 在这之前,琪琪还在路牌下给送食物的人留下一封信,信里表示了她的感激,并告诉送食物的人她们即将离开,日期也已经确定下来,希望在她们离开的时候,能够多送一点食物,她们去南方的路上将会有很多的困难,最主要的就是食物了,对于带着一群孩子的她们来说,这意味着难上加难。 “你说,他们能多给咱们一些食物吗?”小周问琪琪。 她感到他们的请求或许有些过分,尽管他们是为了孩子们着想,但在当下,谁的食物储备会有多余呢。 “希望会吧,咱们太需要多准备一些食物了,相信他们会理解的。”琪琪轻声回答,其实她心里也没有一个底。 第269章 原来他的告别早就有迹可寻 这一次,她们发出了比平时要多于两倍的食物。 还有小凤的食料压缩包。 天上飘着小雪花,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的雪到来的早。 这场雪让她们又晚出发几天,又一次的送食物日,对方似乎知道琪琪她们的考虑,又如期送来了一袋食物,这一次还给琪琪和小周送来了冬天的棉鞋。 “她似乎能够看见咱们一样,说实话,我都怀疑咱们村子里装上了监控。”小周抚摸着棉鞋穿。 而且,就连她们的鞋码仿佛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这一说,我倒要看看究竟有没有了。”琪琪笑着说。 她也产生过这样的怀疑,因此在房间及其周边区域仔细搜寻过一番。 “你说,她会不会是一个女人”?当小周从袋子里掏出两包卫生巾的时候,小周顿时感觉到这样的细致,显然不是来自男人那里。 “我敢百分之百的保证,她是一个女人。你看,我们现在猜对了一半,给咱们送食物的,肯定是个女人。” 除了女人,才会了解女人。 “今后,大概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人了。”小周眉间掠过一丝对未来的担忧。 “是啊,村子的动静她似乎都清楚。显然她是一个有心的人。” “真希望在离开之前能够和她见一面。”小周又说。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等她愿意现身的时候,我们才能得到答案了。”琪琪叹口气,明知不太可能,但她眼中却充满了希望。 栗子树,它的耐寒性并不像其他树木那样强韧,因此在选择移栽的最佳时机时,应当特别注意。 春季是移栽栗子树的最佳时节,特别是当树木即将开始发芽的前几日,春季气温逐渐回暖,土壤开始解冻,这时移栽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对树木生长的影响。 不过,冬季也不是不能进行移栽作业。 树木处于休眠状态时,也可以进行移栽,只是需要采取一些特别的措施来保护树木的根系,以确保它们能够在新的环境中顺利存活。 琪琪和小周她们有藻水。 尽管小人儿们留下的藻水已经失去了夏季时的生机勃勃,藻水在小人儿离开之后更是变得更加黯然,可见藻水中的营养成分和微生物可能已经不如夏季时丰富。 但在不那么理想的条件下,藻水依旧可以作为一种有效的植物养护剂。 小周感觉,这两棵栗子树,它们已经适应了末日生存法则。 就和她们这些幸存者一样,随时做好了迁移与转移的准备。 末日生存法则,意味着在资源匮乏、环境恶劣的情况下,生物必须展现出极强的适应性和生存能力。 小周认为,这两棵栗子树已经具备了在末日环境中生存下去的潜力和能力,在它们身上,小周能够看到植物生命的坚韧。 琪琪对栗子树进行一番移植前照料。 她将藻水浇灌在树根周围,希望能为它们提供一些额外的养分。 小周将栗子树进行矮化处理,这样方便随身携带。 雪后的天气如她们所愿的那样晴朗温暖。 小周和琪琪将她们所住的地方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也许,在她们离开后,无人的古村将会更快崩毁,但她们还是希望留下一些整洁与美好。 阳光洒在清扫过的院落,就连尘埃都似乎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在光影中起舞。 她们细心地整理着每一件物品,无论是那些曾经用来抵御风雨的器具,还是那些见证过她们欢笑与泪水的日常用品。 每一件物品都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记录着她们在末日中不屈不挠的生活。 望着这片即将离别的土地,小周和琪琪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无论未来路途多么遥远与艰难,这段在古村中的日子都将成为她们心中最宝贵的回忆。 孩子多,随身要带的行李就多,尽管她们将要带的东西一减再减,就连孩子们喜欢的绘本都一本没带。 甜甜坚持留下一本,这本书是讲一只兔子如何在地下打造出一间舒适的小房间的,甜甜喜欢,小栗子也喜欢。 在孩子们的坚持下,这是唯一一本带着一起出发的绘本。 甜甜将绘本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她说她要亲自带着它。 小周理解孩子们。 她知道这本绘本是甜甜小小行囊中最为珍贵的宝贝,它不仅仅是一本书,还是家的温暖和勇气。 所有的物资都分类装进袋子里并放在马背上。 栗子树用棉布包裹的像一个倍受疼爱的婴孩。 藻水也带上了一坛。 是和古村告别的时候了。 而在出发前一刻,齐飞不见了。 小周和琪琪焦急地四处寻找,呼喊着齐飞的名字。她们担心齐飞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是在哪里迷路了。 但再一想,就算她们在古村里迷路,齐飞也不会啊,他在古村里长大,一草一木,他最熟悉不过。 孩子们也停下手中的事情,加入到寻找齐飞的行列中。 整个古村似乎都回荡着她们呼唤齐飞的声音。 她们找遍了齐飞可能去的地方,他家的老宅,他平时喜欢玩耍的角落,还有那些曾经一起探险过的秘密基地。 但无论她们怎么找,都没有找到齐飞的踪影。 就在这时,琪琪的视线落在唐丰夏的脚上。 唐丰夏脚上的鞋子,是齐飞的。 外面送来的棉鞋里,有一双正好是齐飞的脚码。 于是新鞋子分到了齐飞那里。 齐飞脚上有六七分新旧的鞋子,则给了唐丰夏。 那时,小周从唐丰夏的脸上看出了失望,于是小周安慰唐丰夏,下次有机会,先给他找一双适脚的鞋子。 “你的鞋子是从哪里来的?”小周问道。 “唐丰夏昨天晚上留给我的。”齐飞回答。 “他留给你的,为什么要留给你。”小周皱起眉头问。 “他说我在路上需要一双穿的能够舒服一点的鞋子。”唐丰夏回答。 “刚才找齐飞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把这件事告诉我?”琪琪问。 “你们也没问啊。”唐丰夏不以为然的回答。 这孩子看起来似乎看起来并不着急的样子。 小周看了,眉头又皱紧了一些。 小周和琪琪互相看了一眼,她们心里明白,齐飞这是躲起来了,他不打算和她们一起动身去南方。 这时仔细回想,许多的细节也现在小周和琪琪的眼前,齐飞的决定,早就露出了端倪,但是她俩当时都没有发现,只是回想起来的时候才认识到,齐飞已经做好留下的打算,他已经和她们告别过。 他帮小周喂了马。 又帮琪琪修补好了盛藻水的坛子。 他把最喜欢的鞋子留给了唐丰夏。 他给甜甜削了一只木头的猫,他告诉甜甜,这只猫可以保护她,在她夜里睡着的时候,猫就会为她的睡梦岗放哨。 他还给滨滨留下了一枚钥匙,那钥匙看起来普通极了,就是老式柜门锁上的钥匙,但滨滨喜欢,于是齐飞把钥匙留给了滨滨。 滨滨把钥匙挂在了他的背包上。 他把他的饼干留给了琪琪。 ...... 原来他的告别是有迹可寻的。 那么她们的呼唤,齐飞一定听见了。 他没走远,他就在古村里。 第270章 再次相逢感觉像一个世纪没见 她们决定尊重齐飞的决定。 尽管难舍,尽管担忧,毕竟只是一个不足十四岁的孩子。 不过想想,十四岁,尤其是末世的男孩,这个年龄的思想应该提前成熟了,所以小周和琪琪感觉齐飞一个人也能够在这个末世继续走下去。 他的路还长着。 琪琪给齐飞留下一部分食物。 又把准备带在路上使用的一枚净水器留给齐飞,然后这才上路。 她们走了很远,几人频频停留脚步回头看向古村。 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她们。 那双眼睛正在流着泪。 她们能够感受到,扎心的痛楚,是她们身后那双眼睛的牵挂与不舍。 她们的心还是忍不住频频回望,希望那双眼睛能够一直平安,希望齐飞能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她们知道,这是对齐飞最好的祝福,也是对齐飞最深沉的牵挂。 她们尽管选择能够避免和幸存者相遇的路行走。 一行人,都是女子,还带着孩子与马匹,这会让幸存者对她们造成产生一些麻烦,甚至危险。 这让她们的速度缓慢,但速度并不是她们的追求,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可乐能够站起来了。 宋宁在山洞里进行短暂的停留,他要等到可乐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能继续上路。 可乐艰难并东倒西歪的走向洞口外撒尿。 自从和宋宁在一起之后,它又恢复了不乱拉乱尿的习惯。 宋宁站在洞口,静静地看着可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尽管在末世中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可乐却依然保持着它的纯真和忠诚。 可乐撒完尿后,摇摇晃晃地走回山洞,它躺倒在宋宁的脚边,有种平静的亲呢。 宋宁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可乐的头,眼中满是温柔与感激。 “可乐,谢谢你救我。”宋宁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他看见可乐喉咙那洞开的伤虽然日渐恢复,但还有鲜血向外渗出。 他将牦牛肉都喂给了可乐。 他吃的是熏肉,不过,他都是趁着可乐熟睡的时候才会开始吃熏肉。 他不想让可乐看见他吃它同类肉的样子。 宋宁在山洞附近发现一堆白骨与被嚼碎的骨渣,宋宁一眼认出,那是人类的骸骨,而骨渣,正是和他恶斗过的加纳利犬所为。 宋宁想起他和恶犬搏斗的那晚,他从恶犬嘴里闻到的腥臭味。 果然是。 他很庆幸他奇迹般地打败了加纳利犬,不然的话,山洞里又要多出一堆同样的骨渣。 这天黄昏,宋宁正想生火煮些热水给他和可乐喝。 他在山洞不远处搂些干草和枯枝,准备生火。 回到山洞,宋宁开始生火,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将水倒入锅中,等待着水烧开。 可乐静静地躺在一旁,看着宋宁忙碌的身影,眼中满是信任和依赖。 水快要开时,可乐突然心神不定地站起身来。 经过上一次的恶战,可乐的表现让宋宁心里紧张起来,可乐这是觉察到什么了? 狗的听力是人的十六倍,它们能够听到许多人类无法听到的声音,包括高频声音和远处的微弱声音。 “可乐,听到什么了?”宋宁问道,然后也站起身走到洞外。 太阳要落山了,气温明显低了许多。 他向四周眺望,什么都没看见。 也许是刮风的声音令可乐紧张了吧。 宋宁心想又走回洞里。 可乐没有跟着宋宁一起进山洞,它仍然站在洞外,看它的站姿,非常专注的样子,尾巴一动不动,耳朵却微微地变化着方向。 就像两台小小的雷达。 锅里的水终于开了,咕嘟咕嘟冒泡泡。 就在这时,宋宁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声。 可乐也配合着叫了一声,它朝远处的方向打招呼。 “可乐,你也听见了吗?是一匹马的叫声吗?”宋宁惊奇地问。 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想起前些日子所见过的那匹马,好看的,一看就被照顾的很好的马。 难道是? 可乐向着马的嘶鸣声传来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去,它的尾巴摇动的就如同一朵绽放的小花。 宋宁心中一惊,连忙跟了出去。他担心可乐会遇到什么危险,可乐的身体还没康复呢。 可乐走得并不快,但由于它的腿伤还未完全痊愈,所以走起路来显得有些踉跄。 宋宁紧跟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刚听到的马的嘶鸣声消失了,也许,是听错了吧,冬天的风有时听起来就像是动物的嘶鸣。 又是一声马的嘶鸣声,比之前听到的更要清晰。 宋宁的心跳也随之加速,这一次,他绝对没有听错,有一匹正在向他和可乐接近。 他们走到坡下,那是一片开阔地,斜阳中,几个人,一匹马的身影正在斜阳的背景向他的方向走来。 似乎是女性,还有小小的身影,一看就是孩子,不止一个,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幸存者组织的徒步队伍? 宋宁突然感觉其中几个身影很是熟悉。 “琪琪......”宋宁不假思索地大喊一声。 远处的身影也已经看见了他。 稍作停顿,接着就是加快步伐向着他的方向走来,显然,也是认出了他。 可乐兴奋地围着小凤转圈,尾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小凤对可乐也很友好,低下头用鼻子轻轻触碰着可乐的身体。 上次见面短暂,但却记住了彼此,第二次见面,就如同老友一般。 宋宁将甜甜和滨滨抱了又抱,但其实他更想拥抱的还是琪琪。 只是他不太好意思。 甜甜和滨滨长高了,也更壮实了。 滨滨将可乐紧紧抱在怀中,甜甜要求抱一会儿可乐他都不肯松手。 两支特别的队伍,就这么汇合一处。 向南方,南方那个土地仍有生机,种子,有可能在那片土壤里醒来的地方。 第271章 暗恋过的女人挥来的斧头 之前的事,阿尼不记得太多了,他把很多他害怕的经历在记忆里抹去了。 哥哥死了,阿尼依稀记得哥哥倒在地下的样子,有人骑在他的身上,不断向哥哥的身上刺去一把短刀。 但阿尼又感觉这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也许哥哥和以前一样,出去一段时间又回来了吧。 他分不清楚梦与现实,所以他选择不去分析糊里糊涂的过下去。 他和徐子良与木雷在一起生活,他对这两人说不上来有依赖感,也没多少感情,他有种感觉,这两人是防着他的,有些话,都是离他有一段距离后,才嘀嘀咕咕的说着,他自然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但一定是不想让他听到的话。 很长时间内,他都在考虑一件事,什么时候见到哥哥,但后来他慢慢也就不再强烈的期盼这件事,他也开始接受和徐子良与木雷一起抱团活下去的日子。 有段时间徐子良和木雷不知吃错了什么食物,一天到晚神情恍惚行为怪异,于是阿尼就承担起一部分生活琐碎事,口渴的他用本能找到水源之处,打水回来之后还知道将水过滤烧开才能饮用。 阿尼去湖里打水,他似乎在湖中看见了哥哥的影子,于是他跳到湖水里寻找哥哥。 哥哥当然没有找到,不深的湖水也淹不死有些水性的阿尼。 阿尼一身泥水回到住处,木雷和徐子良正在发癫,没人理会一身泥浆的阿尼。 半夜,徐子良的怪叫声让阿尼害怕,他拎起辛苦打来的,过滤好的一桶水泼在徐子良的脸上。 郁闷的时候,他就坐在门外吹哇呜哇呜。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也正常起来。 他们在博物馆遇到了李明枫。 这个人阿尼熟悉,也让他记起了很多,他记起哥哥抓过李明枫,但那时李明枫好像叫别的名字,叫什么呢? 阿尼仔细回想时,他感觉他的脑子又乱成一团,当他好不容易回忆起一点点的时候,混乱的潜水,就会瞬间淹没他的大脑。 记忆就像被锁在迷雾之中,难以触及。 李明枫对阿尼的过去有所了解,但他从不主动提及。 打开阿尼头脑里的迷雾之锁,那就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被阿尼哥哥限制自由的那段日子,他不叫李明枫,那时他叫王百顺。 阿尼团伙抓错了人,把他当成了古仓管理员王百顺。 他和王百顺长相有八成相似。 王百顺,这位稀有的管理人员,是为数不多的能够进入那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原种古仓的幸运儿之一。 他与王百顺的外貌相似程度之高,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在王百顺举行婚礼的那一天,作为同事的他自然受邀出席了这场喜庆的仪式,而王百顺的朋友们也纷纷到场祝贺,其中一些人甚至将他误认为是王百顺本人。 在婚礼上,有些朋友开玩笑说,如果将来王百顺需要一个替身,那么他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然而,他并没有成为替身,却在末世之后,被阿尼这伙人误认为是王百顺而被抓走。 如果阿尼那伙人知道他所保守的秘密,他们绝不会去寻找那个并不存在的嘉砌古粮仓的原种。 实际上,达里雅布才是真正的原种所在之处。 因此,他便顺理成章地扮演起了王百顺的角色。 而真正的王百顺,已经在疫病爆发之初就去世了。 他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直到徐子良他们出现。 当阿尼的哥哥带领人马出门追赶徐子良的时候,他也不得不随之一起,他亲眼目睹了阿尼哥哥被徐子良所杀的那一瞬间。 低智商的阿尼,在前往古仓的路上生病了,没有了哥哥的撑腰,团伙抛弃了他。 他木然地看着,就算有帮的想法,但他也无能为力。 他看着因为发烧走着走着就摔倒在地的阿尼,心里暗自希望这个可怜的傻子能挺过这一关。 而他和剩下那伙人的古仓之下的行动,他找准机会,将那一行令他无比痛恨的几人关在一间堆放古砖的保管室里。 他锁了房间,听见那几人在房间里发狂与咒骂,他心中暗自庆幸,终于有机会摆脱这些暴徒的控制了。 如果他不抓紧行动,一旦团伙剩下这几人发现真正的原种并不在嘉砌古粮仓,而是藏在达里雅布,那么他和原种,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他检查过门锁,确保那几人无法逃脱。 然后,他前往博物馆保管部,那里存有古仓与达里雅布原种储藏地的全部资料。 他毕业后就在博物馆里工作,古仓只是他负责的研究站点。 没有了照明的博物馆阴森恐怖,他却能沉浸在资料堆里,忘记了外界的危险。 末世之前,他就是一个以馆为家的人。 借着丰富的学术知识,他找到了关于达里雅布原种储藏地的线索。 那是一个处于戈壁大漠秘密地点,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其存在。 刚查到资料,他遇到找上门的徐子良与木雷他们,还有,傻子阿尼。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决定和这仨人一起踏上前去达里雅布的路途。 他需要结伴而行,一个人的话,他感觉他难以走完这段长路。 不过几天之后,他们在展乐县城遇见了徐子良曾经单恋过的同乡。 那女人看起来活得很辛苦,还带着两个孩子,她还有一家旅馆,虽然停业了,但也是她生活的依托。 他们前去女人的旅馆过一夜,只住一晚就离开,而当晚,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 那女人早就被末世改造成为另一张嘴脸,她是末世孙二娘。 她向着徐子良挥动起她手中的斧头。 一下,两下,第三下的时候,门被推开,阿尼站在门外。 晚饭时他见肖颖拿出糖块给两个孩子们吃,他心想他也会得到糖块的,结果快到睡觉时也没等来糖块,他睡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糖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想一想,不如主动找肖颖去要糖,没想到找到第二间房间时,就看见肖颖正在向徐子良行凶的那一幕。 阿尼虽然傻了些,但这时他眼疾手快,他上前一把推开肖颖,他个头大力气也大,肖颖被他推的连翻两个跟斗。 肖颖被阿尼这一推,手中的斧头脱手飞出,重重地砸在墙壁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她惊愕地看着阿尼,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傻傻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 徐子良趁机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帮了大忙的阿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有些茫然。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肖颖为什么要伤害徐子良。 但他知道,现在肖颖已经被他们制服了,他应该可以拿到糖块了。 于是,他走到肖颖身边,蹲下身子,伸手去摸她的口袋。肖颖惊恐地看着他,不停地往后退缩。但阿尼并不在意她的反应,他很快就从肖颖的口袋里找到了几块糖块。 他早就注意到了,肖颖口袋里有好几块糖,她只拿出了两块,剩下的几块又重新放回到口袋里。 他掏出糖块,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然后,他转身走到徐子良面前,举起糖块给徐子良看。 徐子良捂着流血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因为阿尼的好吃与对糖块的念念不忘,竟然奇迹般的救下他的性命。 “你淌血了,你吃糖。”见徐子良流了这么多的血,阿尼第一次主动关心起徐子良。 徐子良喘着气摇摇头,示意自己现在吃不下。 阿尼有些不解地看着徐子良,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徐子良不吃糖块。 但他也没有多想,他剥开一块糖放进嘴里。 吃糖就是最快活的事。 木雷闻声赶来。 而此时肖颖已不见踪影。 “是谁打伤了你?”木雷惊异地问 “肖颖。”徐子良无力地回答,“你快来我身边,她这会儿不知去哪里。这里很危险。” 听到是肖颖打伤了徐子良,木雷用不可置信的神情愣了几秒,明明这个女人看起来温和又心善,为什么半夜向徐子良下狠手。 木雷迅速环顾四周,又迅速跑到徐子良的身边。 “李明枫呢?我们去找他,找到他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徐子良试着站起身。 他准备先找到李明枫再去处理伤口。 肖颖还在旅馆里,她是这里的主人,对这里地势熟,藏在暗处的她,说不定还会对他们下死手。 “坏姐姐,她是一个坏姐姐。”阿尼嘟起嘴巴说道。 他嘴里含着糖块,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木雷点点头,他扶起徐子良。 旅馆内一片寂静,只有他们急促的脚步声。 李明枫住在哪间房呢?他们这时才发现,肖颖给他们分配的房间,都是分散开的。 阿尼虽然傻,但在这种时候却异常机警,他注意到一个房间的门虚掩着,便走过去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阿呢正要转身离开,鼻子却敏感地嗅到一丝血腥气。 “有人流血了。”阿尼说。 这种气味让他感觉不舒服。 这时徐子良和木雷也赶了过来。 他们走进房间,在房间的床下,他们发现了李明枫仍然温热的尸体。 斧头造成的致命伤害。 “她……她怎么变成了这样?”徐子良喃喃地说。 木雷紧皱眉头,他无法理解晚饭时有说有笑,和徐子良一起回忆过去的肖颖,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残忍无情。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感到身心俱疲。 徐子良的伤口还在流血,需要尽快处理。他们决定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为徐子良包扎伤口,然后再考虑接下来的行动。 阿尼手中紧紧攥着那几块糖块,仿佛这是他唯一的依靠。在这场混乱中,他依然保持着对糖块的执着追求与热爱。 他们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心中充满了对肖颖的恐惧与不解。 旅馆内昏暗的走廊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危险,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徐子良的伤势不容拖延,他们决定先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为他处理伤口。 他们终于在一楼找到了一个看似废弃的小仓库,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 条件简陋,但总比暴露在危险中要好。他们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让徐子良躺下。 好在他们的背包还在大厅,木雷的背包里有一些医疗用品,他从背包找到消毒药水,开始为徐子良处理伤口。 阿尼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坏姐姐。”看着看着,阿尼突然又念叨起来。 处理完伤口后,他们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李明枫的死亡让他们陷入了困境,原本的计划已经彻底被打乱。但前往达里雅布,找到传说中的原种。这仍将是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与目标。 徐子良的伤势让他无法立即行动,他们决定先在这里休息一晚,等伤势稍有好转再出发。 大门紧紧反锁着,肖颖仍在旅馆里,还有那两个孩子。 和女魔头同在一个旅馆里过夜,这实属无奈之举。 夜幕中,仓库内一片漆黑,只有他们手中的手电筒偶尔发出微弱的光芒。 外面的世界仿佛已经与他们隔绝,旅馆内部也是血雨腥风,只有这小小的空间,成为了他们暂时的避风港。 徐子良躺在地铺上,脸色苍白,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与不屈。 木雷在一旁守护着他,不时地检查着他的伤口,确保没有感染。 阿尼则蜷缩在角落,手中依然紧紧攥着那几块糖块,仿佛这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我们真的能找到原种吗?”木雷突然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徐子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说道:“一定能找到,这也是唯一的希望。” “等天亮,我们就离开。”徐子良又说道。 “那个坏女人呢?她躲起了来,咱们就这样放过她?”木雷不甘心地问。 他很伤心,李明枫救过他,但他永远无法还李明枫这救命之恩了。 “我了解她,虽然我知道她还在这里,但想找到她,很难。”徐子良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我们必须先确保自己的安全,然后再考虑如何对付她。找到原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不能因一时的冲动而偏离方向。” 木雷默默点头,心中虽然充满了对肖颖的愤怒,但他也明白当前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好自己和同伴。 徐子良所说没错,此时,就和他们在同一层楼,一间密室里,肖颖支起耳朵听着室外的动静。 她听出来,徐子良没死,受伤后,因为伤重,他没有离开旅馆。 第272章 被逼迫留在农场打工 第二天他们打开房门离开了旅馆。 差点死去,却又侥幸活着。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就好像刚刚和死神交过手,却运气超好,侥幸的逃离。 又惊又庆幸,就是这种感觉。 外面的天色很好。 “就这样放过他们,真是便宜她们了。”木雷恨恨地说。 徐子良不是没想过报复,但他还是放弃了报复。 李明枫也留在了房间里。 他们为李明枫盖上了床单,表达了最后的敬意与告别。 “活着也是一种惩罚。”徐子良轻声说。 他对肖颖最后的一丝感情也在昨夜被现实的利斧所斩断。 果然,他们离开没多久,一双眼睛在窗后向着外面张望,那双眼睛红红的,血丝遍布整个眼球,她一夜没睡,那么疯狂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徐子良带来的背包就是答案,她眼里只有为了生存的掠取。 一行北,一行南,但为了共同的目标,愿种子能够萌发。 他们向北走了两周。 有一天他们在路上遇见了一辆马车。 这让徐子良产生有种时空错乱感,他以为自己走的太过疲乏,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马,马。”木雷在一旁低声说,他也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阿尼在一旁手舞足蹈,他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是见到动物,就宛如见到亲人一般。 马车走近。 马拉着车,车上有稻草。 除了阿尼,徐子良和木雷站在路边,在荒野行走很长时间,他们都忘记了该怎样打招呼。 驾马车的人倒是大方的在他们身边停留下来。 “你们去哪里?”马夫问。 “啊,你真的,是.....”徐子良喃喃道,“我们去北方。” “真有意思,现在的人,不是向南,就是向北,留下来不好嘛。”马车耸耸肩,像个西部牛仔。 “留下来,没有吃的啊。”徐子良老实回答。 “食物,那要靠创造,每天捡剩下的食物,那点子食物早就捡光了。”马夫立即明白了徐子良他们的处境。 “你这稻草,是新鲜的。”缓过神来的徐子良一眼看出来,这稻草肯定是当年的。 “是啊,新鲜的稻草,准备给家里的牛过冬用。”马夫解释道,脸上带着几分自豪。 徐子良和木雷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简直像是做梦。 你就住在附近啊?徐子良问道。 我打出生就住在这里。马夫回答道。 我们家里有五匹马,不过牛更多一些,有十五头。 现在还有这么多?徐子良惊奇的问。 当然了! 你们还有地?徐子良又问。 当然有地了,不然怎么生活? 那种子,你们的种子,能正常发芽? 还可以,我们这里和外面不一样,植物的疫情似乎没有影响到我们这里,虽然树木死去的很多,但是农作物还能正常。 木雷和徐子良相互对视了一眼。 太突然了,很难相信现在还有这样的一块儿地方。 我想喝水。阿尼在一旁说道。 在路上,阿尼打翻了一壶水。 现在他们急需饮用的水。 你们可以去我们那里接点水。农夫主动邀请。 徐子良和木雷又是相互对望一眼。 末世里,他们踩过太多的陷阱。 真担心这一次又是一个陷阱。 肖颖的疯狂到现在还让他们心有余悸。 但是活下去意味着他们必须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冒险。 况且马车上的稻草不是假的,这证明附近确实有农田。 他们决定跟着马车夫一起回到马车夫所在的村庄。 村庄是一片被铁丝网围住的大片的土地,里面确实有很多房屋。 一堵铁丝网缠绕的大门缓缓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她和马夫相视一笑,两人认识。 看起来是马夫的妻子。 听到马车回来的动静,有一些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到木雷和徐子良他们跟在马车的后面,本来想围拢过来的,可是一看到有陌生人,他们立即就跑开了,给马车夫让开了一条路。 他们用奇怪的眼光注视着徐子良他们,那眼神就像看着非人类。 没有一点友好欢迎与温和的目光。 尽管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身旁不远处两边这种奇怪的眼光,徐子良的内心还是有点隐隐的不安。 他们一直走到一块仓库模样的地方,仓库四周,有一片一片的小块田地。 田的周围有一些木篱笆。 冬天的田地,地荒芜着,长着一些很高的杂草。这一眼看上去杂草蔓延到几百米开外的地方。 看起来这地是能用的,因为杂草看起来也是刚刚死去的样子。 等春天来了,这块地就能用来种植了吧。徐子良心里暗想。 那看样子,农夫对他们所说的并不是假话。 将马车停好,农夫带他们走进了仓库里。 库里有一些基础的生活设施,桌子,床,还有用来做饭的锅碗瓢勺。 农夫从一只大号的塑料桶里倒出了一些水在茶缸里。 那个大号的茶缸又破又旧,茶缸外面满是污渍,很久都没有刷洗过的样子。 阿尼像一个快要渴死的人一样,接过茶杯大口大口喝起来,他并不在乎这些。 只要能解决口渴,算是一个尿壶形的容器,他也不在意。 徐子良的眼神定格在门外。 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功夫,门外站了一群人。 没有四五十人,最少也得二三十人吧。 这些人都向仓库里看过来,他们的眼神很古怪,脸上没有表情,连眼神中都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样的情绪。 无悲无喜无情绪的人最可怕。 木雷感觉他的浑身都在发麻。 每次害怕的时候他总会有这种体会。 这些像他们看过来的人都像死人一样安静。 徐子良他们甚至听不到这些人的喘气声。 他们平静到就连胸口都看不出来起伏。 我们的朋友他已经喝到了水,我感觉我们可以离开了。徐子良说道。 现在他只想离开,一刻都不想停留。 这个地方太诡异了。如果说之前遇到的地方都是令人感觉可怕,这个地方只能用莫名的诡异来形容。 以劳动来获得食物,生活也能够稳定下来,按劳分配,按需索取。你不认为这才是最好的生活吗?你们还想漂泊到哪里去?马夫问。 他脸上温和又快乐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了。 变得严肃又有一种领导的权利感。 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在于我们自己。徐子良说。 他很紧张,但是他感觉他不能退让。 木雷靠近徐子良。 他的紧张值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 木雷感觉到,眼前这个马夫并不是真正的马夫。 他赶着装满了稻草的马车在路上,看似在农庄赶路,其实是在寻找猎物。 可偏偏他们信了他的话。 徐子良非常懊恼。 为什么又会轻信人言? 在这个世界上,想活下去的话,那必须做一个识时务的人。马夫说。 我叫戴维,是这里的农庄主,我们这里有末日里最好的田地,也有许多生存无忧的村民在这里。欢迎你们来这里。 马夫自我介绍,他还向徐子良伸出了他的手。 看起来就像是要友好握手的样子。 徐子良摇摇头。 可我们只是从这里路过。我们从没决定过在这里停留,我们有我们的方向。徐子良又断然拒绝。他也拒绝握手。 眼下这个世界,当务之急就是产出更多的粮食。只有这样人才不会灭绝。你们有这个责任,也有这个义务留下。戴维开始强迫徐子良他们。 不,我们马上就离开。徐子良再次说。 嗯,你们这样做,那么…… 戴维翻了一个白眼,他向门口走去。 门口那群诡异的人向两边分开。 当戴维走过去,他们又合拢起来。 就像一道人体的篱笆。 徐子良他们要想从中走过去,除非硬行分开。 你等等,你这是要去哪里?徐子良大声的向戴维的背影问道。 戴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给你们一个考虑的时间。这个时间用不了太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个晚上,总之不会等到明天早上。 为他们开门的中年女人。 这时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你们先吃点儿东西,慢慢考虑。女人倒还保留着刚安慰他们开门时的那种热情。 他只是这样的性格。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在这里生活的人都感谢他,你们四处流浪不如留下来。在这里过着安稳的生活。他是为你们好,只是说话的语气让你们不习惯而已。女人解释道。 我肚子饿了。阿尼看到有人来送吃的,刚刚也有些紧张的他,顿变得轻松快乐起来。 没等徐子良开口呢,阿尼就一把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香喷喷的饭菜的滋味溢满他们身边。 蚕豆炒鸡蛋,糖水马蹄,还有一大碗米。 全都是新鲜的菜。 阿尼眼睛都开始冒光。 我要筷子。阿尼看着木雷说道。 你就知道吃。木雷不满的低声说道。虽然这香味儿也同样在诱惑着他。 哪里能有筷子呢?阿尼的眼睛四下寻找。 送饭的女人笑笑。这才从围裙的前口袋里掏出一双筷子。 快趁热吃吧。蚕豆这种食物,热的时候最好吃。 阿尼不禁诱惑的吃了起来。 徐子良则一脸挫败,阿尼是他带来的人,却如此没有出息,太给他们丢脸,太灭他们的志气了。 吃饱吧。这里的人每天都要干活,看见仓库周围的田地了吗?明天早上这里的任务就落在你们身上。女人开始安排他们第二天的工作。 我们一会儿就离开,我们不会在这里等到第二天的。徐子良大声说道。 就算种田,我们也不会在这里种田啊。木雷跟着说。 而第二天一早。徐子良与其他两个人分别安排在了不同的地方。 徐子良负责清理长满杂草的田地。 再过两个月,这个地方就要开辟为一片田地。 农场里有猪圈。打扫猪圈,给十几头猪供应食物和水的任务就落在木雷的头上。 阿尼除了会吃,什么都不会干。 但是有人会指挥他干,学不会的话,阿尼就会挨打。 阿尼被安排到水渠旁边挖分渠。 等庄稼长出来的时候,庄稼地里的分渠会让浇灌变得更加均匀。 如果不是硬性强迫留下,其实这里真是一个末世里的世外桃源。 因为有了强迫的成分。徐子良时时都打算逃跑。 表面上看。徐子良在清理田地时,总是细心地拔除每一株杂草,每一个土疙瘩都细细碾碎,就像十分热爱这片土地一样。 只有他自己明白,这片土地的未来再美丽,也留不住他的心,总有一天他会离开。 对那些猪,木雷十分无奈。第一天进圈里喂猪,那些猪就拱翻了他提去的木桶,猪饲料流满了一地,木雷企图挽回流淌一地的猪饲料,身后的猪从他两腿中间拱过去,木雷被拱个四脚朝天脑勺着地。好半天过去脑子都嗡嗡的。 对猪饲料的损失,木雷要负起责任,这一天晚上他没有食物吃。 回到宿舍里,木雷难过的哭了起来。 他不但被限制了自由,不得不和朋友分开,更无法见面,而且他还被猪欺负。 木雷恨死了这些猪。 但是他还要早睡,因为第二天要早起给猪煮食物。 农场的夜格外漫长。 但是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木雷,徐子良,阿尼,他们分别在农场不同的三个地方,听见了脆亮的布谷鸟的叫声。 这说明春天播种的时节快要到来了。 子良所负责的田,要播种的种子已经送到了仓库里。 袋子上有编号。 种子的粒数也写在袋子上。 戴雷是个非常细致的人。 事无大小,都管理的井井有条。 徐子良对他是既讨厌又佩服。 在清理田地的过程中,戴维来过几次,每一次都是来检查徐子良的工作情况。 慢慢的你就会喜欢上这里。戴维这样对徐子良说。 我没这样想过。徐子良无情的回答。 你这种固执简直是反人类。戴维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没有人不不喜欢安定的生活。 你所谓的安定就是行尸走肉。 你见过吃粮食的行尸走肉?戴维反唇相讥。 第273章 农庄里没有正常人 “见过,就在这里。”徐子良毫不退让。 他虽然认真地活着,但内心从未放弃过离开的念头。 如果徐子良愿意顺从,他本可以享有自由,就像农庄里的其他人一样。透过篱笆,他目睹了这些人的自由活动,投以好奇的目光。与此同时,外面的人也以不解的眼神回望徐子良。 他们都知道徐子良渴望离开,却无法理解他为何要走。 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他们也明白,外面的土地几乎不再孕育任何植物。 在这片充满奇迹般的土地上,竟然有人想要离开,这真是令人无法理解。 出去干嘛,找死吗? 戴维叹了口气,似乎对徐子良的固执感到无可奈何。“你真的认为外面有更好的生活吗?你看看这周围,看看我们创造的这片绿洲,这难道不比外面那个荒芜的世界强百倍?” 徐子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我从未否认这里的美好,但这美好并不是我想寻找的。我说过,我有我的方向和目标。” 一天两餐,农庄有人送来,送餐的人,到了之后把食物放在篱笆外之后转身就走,他一句话都不对徐子良讲。 他似乎把徐子良当成一个怪胎来看待。 好日子不过,为什么向往外面寸草不生的世界呢? 精心犁过的地,散发着好闻的,活着的土壤的独特气息。 这让徐子良的心情变得好了许多。 起码在想法离开之前,日子因为伺弄地而变得不再那么难熬。 每一粒土壤,似乎都有生命,徐子良将土壤放在手指间捻动时候,似乎都能感受到土壤在他手中的挪移。 它们有生命力。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与美好。 可是末世之前,他也是农家子弟,却从没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末世给予了他新的发现与认识。 他不由地微笑起来。 从仓库田地前路过的人,可以看见徐子良脸上露出的微笑。 徐子良不是没有想过逃跑。 但他很清楚他逃不了。 整个农庄的防御都非常严密,别说围绕农庄的铁丝网,夜里铁丝网是通高压电的,农庄有电力,太阳能电力,夜里还有巡逻队,安全系统一样不缺, 想逃出去,很难。 有一次徐子良尝试走出仓库的篱笆墙外,他刚走出去,对面田里的农人就抬起腰看向他,然后向他走来。 那人脸上没表情,但他直直盯着徐子良,看着徐子良接下来的行动。 徐子良试图离仓库更远一点,那人就跟在徐子良身后,当徐子良再次回头时,他惊奇地发现,他身后不止一个人,已经有了,两个人。 当他走的更远,他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有所增加。 于是他回过头,他的感觉非常准确。 五个人,分散的队形,跟在他的身后,每一双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 当他停下,这些人也停下来。 徐子良快疯了,他大叫一声,接着跑回到仓库里。 他关上篱笆门,然后看着外面那几人,最初盯上他并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又回到原来劳动的地方。 “你这个疯子。”徐子良站在篱笆内大叫。 那人听得见,但就像没听见一样。 至于那四个人,他们消失了,各回各自原本正在劳动的地方了吧。 但只要徐子良有所行动,他们立即会出现在他的身后。 徐子良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农庄的严密监控之下。这里不仅有着物理上的围困,更有着心理上的压迫。 这种心理上的压迫,来自农庄里所有的幸存者们。 他们自发形成一张严密的网,他,徐子良,别企图通过这张网离开农庄 徐子良开始思考,既然逃跑一时无望,那么如何利用现有的条件,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自由和尊严呢? 铁丝网、高压电、巡逻队,一样不缺,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徐子良心中明白,但他并未放弃寻找机会。 他知道,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每天,他都会仔细观察农庄的布局和巡逻队的动向,试图找到一丝漏洞。 他还在劳动的田间进行推算。 用一根小树枝,画下农庄的布局,防守,他所处的位置,农庄外大概的情况。 他还标记出巡逻队经过的频率,哪里是他们巡逻的盲点,哪里是农庄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这些,都是他放弃夜里的睡觉时间,趴在篱笆里观察到的。 他甚至开始计划,如果一旦有机会,他要怎样行动,怎样避开高压电和铁丝网,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农庄的边缘。 徐子良的计划并不完美,也难以完美,更不可能完美,但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为自己争取自由和尊严。 推演完计划,他站起身,抬起脚将那些推演图从土壤上抹去。 监视着他的那些人,一定对他在土壤上画了什么而感兴趣,他永远不会给他们留下这个机会。 然而,农庄的防御实在太过严密,他始终未能找到逃脱的机会。 但徐子良并未因此气馁,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机会的。 有生机的土地里美好的。 猪圈就不一样了。 那些猪,对于木雷来说,依然是个难题。 他和那些猪仍没磨合出和谐的关系。 农庄给他安排的这个活,让他的每一天都过得苦不堪言。 春天快要到来,猪们开始发情。 它们心里有数,哪些人要忌惮点,哪些人它们可以随意欺负。 个小力微的木雷,不幸成为猪们欺负的对象。 每天,他都要面对这些猪的挑衅和欺负,但他却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的忍受,而他越是忍受,这些猪就越是嚣张。 打扫猪圈的时候,木雷需要把猪赶到另一个圈里。 猪们集体不听他的话,和他绕圈子,木雷一身都是汗,猪还是都在圈里。 他手中的扫帚成了摆设,那些猪仿佛能看透他的无力,更加肆无忌惮。有时,一只猪甚至会故意用嘴拱他,以示挑衅。木雷只能躲闪,心中满是无奈与愤怒。 他尝试过用严厉的声音去震慑它们,他大吼,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但那些猪似乎根本不在意,甚至更加兴奋,仿佛这是它们的一场游戏。 每当夜深人静,木雷躺在猪圈旁小屋的小床上,耳边还会回荡着猪圈里传来的各种声响,那是它们得意洋洋的宣告,宣告着它们的胜利和对木雷的嘲笑。 木雷从没想到末世里有一天他会去喂猪,他只能默默承受,期待着有一天,这一切能够结束。 猪圈要求每天打扫。 木雷拿着水管发着呆,在这之前,他刚刚被猪顶了一下,因为他动了一只小猪,猪妈就像发了疯一样冲向他,不但把他顶倒,还在他的腿上撕咬,如果不是穿着厚厚的裤子,裤子外又套着胶鞋,他的腿上都得被这只骁勇的母猪咬穿一个洞。 “你脸上怎么会有伤?”木雷再次被这个问题拉回现实。 问话的人,是和木雷一起负责猪舍的大叔。 母猪袭击他,发生在大叔去拉猪饲料的那段时间。 木雷摇了摇头,先是苦笑了一下。“是那些猪。”木雷无奈地说,“它们不怕我,而且它们很会欺负人。” 大叔叹了口气,拍了拍木雷的肩膀:“都在末日里求生,哪里还有什么尊严可言。你就忍一忍吧,等过了这段时间,或许就好了。被猪欺负,总比被人欺负要好得多。” 木雷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他知道,大叔的话只是安慰,现实的残酷,难以有尽头。 人和猪有什么区别呢,这些猪,就像末世里的其他生物一样,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温顺和理智,只剩下本能的欲望和力量。 他抬头望向天空,灰蒙蒙的云层遮住了阳光,让整个世界都显得黯淡无光。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下去。 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活下去。因为在这个末世里,活下去,就是唯一的希望。 木雷再次低下了头,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双沾满泥土和猪粪的胶鞋上。 胶鞋上有两个大洞。 胶鞋是大叔的,大了好几码,他不得不在胶鞋里垫上毛巾。 毛巾也是大叔给他的,胶鞋和毛巾,救了他这双脚。 木雷微微抬起头,看着大叔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这个农庄里没有正常人,但大叔,还是正常的。 第274章 和生病的小猪同吃同睡 你可以尝试着改变一下它们对你的看法。”大叔向木雷建议道。 “它们对我的看法?它们还能有啥看法。” “ “虽然它们听不懂你的话,但你可以通过你的行为,让它们感受到你的善意。”大叔继续说道,“比如,你可以多和它们好好说话,比如聊聊天什么的,多和它们接触,让它们知道,你对它们非常友好,当你不像平时那样对它们大喊大叫的时候,也许它们可以改变对你的态度。” 木雷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大叔的建议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在这个末世里,或许真的值得一试。 他点了点头,对大叔表示了感谢,然后站起身来,走向了猪舍。 好巧不巧,圈有头猪的后腿卡进了钢管排水槽里。 猪疼的嗷嗷大叫,偏偏它又以为它的疼痛是别的猪造成的。 有好心的猪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被这只猪一口咬了回去。 这只猪越是疼的挣扎,腿越是缩不回来,嚎叫的震天响。 猪舍里,另外一些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受了惊吓满圈的乱窜。 大叔听见动静,也跟着走进了猪圈里。 平时这些猪还是比较听大叔的话,可这一次彻底乱了套。 尽管大叔吆喝了几声,试图让猪们平息下来,但猪仍然在疯狂地奔跑着,嘶吼着,就像天马上要塌了一样。 木雷被这些猪撞怕了,他本能的想躲开,但想起大叔的话,木雷没有退缩,他鼓起勇气,贴着猪圈的墙壁,走到了卡腿猪的身后。 接着他迅速的抱起猪腿,找准角度,用力的帮那头猪把腿拔了出来。 卡腿猪本能的想转头咬木雷,这头猪平时脾气就不好,也是猪圈里每天带头欺负木雷的带头猪,可是它张开大嘴转过头时,却感受到腿部的疼痛消失了。 卡腿猪的眼神顿时柔和下来。 它明白过来,是木雷帮了它。 卡腿猪躺在地下,疲乏但又温柔的哼哼几声。 和这些猪接触那么多天,木雷似乎听出了这只猪正在向他表达谢意。 大叔说的对,这头猪,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带头欺负过木雷。 木雷开始尝试着和那些猪多接触,虽然它们仍然对他保持着警惕和敌意,但他的耐心和坚持,似乎逐渐地让它们感受到了他的善意。 时间一天天过去,木雷和那些猪的关系,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地攻击他,而是开始逐渐地接受他,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靠近他,用鼻子蹭一蹭他的手。 虽然这样的变化很微小,但对于木雷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接着又有一个小猪仔生了病。 母猪似乎已经抛弃了这只虚弱的小猪崽。 动物的世界有时就是这样残忍。 优胜劣汰法则高于血缘亲情。 母猪拒绝给小猪喂奶,甚至用脚把小猪踹到一旁不许它靠近。 也许怕病殃殃的小猪把毛病传染给别的小猪吧。 也是出一种母性的保护。 木雷把小猪抱进了自己的屋里。 大叔去农庄医务所配了兽药。 是一种咖啡色的草药,闻起来就很苦。 草药拿回来的时候,小猪已经紧闭眼睛,等着死亡降临了。 但这时木雷对小猪有了一种强烈的怜悯之心。 他渴望他能救活小猪。 于是撬开小猪紧闭的牙关,将药水一点点一滴一滴灌进小猪的嘴里。 一小针筒药水,木雷要灌半个多小时,才能全部灌进小猪嘴里。 一次药吃下来,怎么都得一个多小时以上。 夜里天气凉,后来就把小猪抱到自己的床上。 又将自己的被子盖在小猪身上。 在这种关怀下,夜里,小猪终于睁开了眼睛。 它和一直没有睡着,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木雷,一同看见了天上最亮的星星。 第275章 他们准备将他扔远一点 进入二月,瞳湖农庄就可以萝卜、白菜、菠菜、莴苣了。 按往年的成绩看来,萝卜很争气,长势非常好,菠菜的出芽率非常低。 莴苣的成绩马马虎虎。 于是每块地在新年的年初又有所调整。 徐子良负责的田地与园子,又被重新分配,种土豆。 听说改种土豆,徐子良倒是非常高兴,这可是他久违的一道菜。 他最喜欢吃的菜蔬里,土豆占第一位,土豆丝,土豆块烧肉什么的,百吃不厌。 一盘醋炝土豆丝,就可以横扫两碗米饭。 进入末世之后,如此普遍的土豆作物,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没想到瞳湖这里还有。 徐子良决定暂时搁置自己逃离的计划,全心投入到土豆种植之中。 毕竟能够种活土豆,也算是末世里见证奇迹的一件大事。 况且,他很清楚,想要从仓库中逃脱已经是难上加难。 除了农庄的完整的防护,还有许多双眼睛,就算戴维不安排,这些人的眼睛也会一起盯着他。 这些人怕什么呢?是怕他离开后把这里的一切泄露出去,从而给瞳湖招来灭顶之灾吗? 徐子良感觉,应该是这个原因。 那么多双眼睛,就算做梦,也会来他的梦里,在他的附近继续盯着他吧。 离开,还是要离开的。 只有原种才能拯救这个世界。 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逃走的话,他必然要带上木雷和阿尼一起,但寻找并集合起来难度相当大,他一时无法完成。 那么,不如等种出土豆再考虑逃走的问题。 徐子良这样决定,如果逃走的话,他还想带走土豆这个成果呢。 徐子良到农庄的前一年,农庄就收获了土豆。 再次丰收,成功率非常高。 土地再次疏松之后。 戴维派人给徐子良送来出芽的土豆。 徐子良需要将大土豆切割成小块,再将切成小块的土豆块在通风干燥的地方催芽,等出芽后分穴将土豆块种植在地里就可以了。 这个过程不难,因此戴维没有派人来指导徐子良如何种植土豆。 把这个任务完全交给徐子良来完成,并非戴维对土豆的种植不怎么关心。 相反,他非常关心。 戴维经常来仓库检查徐子良的工作进度。 徐子良的工作方面,戴维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不过,怀揣着一颗强烈的逃走之心的人,能够如此热爱与投入在工作之中,这种人,戴维还是第一次遇到。 “你看,这样多好!你现在还想着离开吗?”戴维问。 “当然。”徐子良从不掩饰地回答。 “当你看到土豆苗逐渐长高,叶子也越来越茂盛的时候,你就会舍不得了。”戴维笑着并自信地说。 “我相信你会给它们找个更靠谱的人来照顾它们。” “再过几天就是春耕节了,到时农庄里有活动,晚上还有春耕宴,那天你可以来参加,这是对你工作认真的奖励,对了,你还可以和你的朋友们见面,你不是一直想和他们见一面的嘛。”戴维突然提及了一个徐子良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那就是农庄即将举行的活动。 果然,听到戴维的话,徐子良的内心开始翻搅,他一直期待这一天的,没想到突然就到来了。 “我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徐子良愉快地回答,他在戴维面前露出难得的微笑,之前他可是一直给戴维冷脸看。 微笑让戴维认为徐子良有所动摇。 “我明白你一直对我存在误解,你始终觉得我束缚了你们的自由。但你是否曾尝试理解我的立场?是否曾试图了解我所珍视的事物?我坚信我的所作所为,是对末世的一种救赎,而且这种救赎的成效是显而易见的,难道你没有感受到吗?为何唯独我这片土地能孕育出茁壮的庄稼?这不正是说明,我做出的一切,是正确的。” 戴维打算和徐子良谈谈心,他很重视徐子良,徐子良将这片田地侍弄的比之前更有生机,他喜欢这种懂得土地与爱惜土地的人。 “我认为这只是一种巧合,你与这块土,很巧合的遇在一起。”徐子良说出他的看法。 说完,徐子良望着戴维,他的神情比以往平静。 徐子良知道戴维是个有想法的人,但他并不完全认同戴维的观点。 “你的回答让我失望。”戴维用无奈的语气说。 “我只能做出一个承诺,我会种好这些土豆,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会努力种好它们。”徐子良回答,他的语气柔和许多。 对土豆们,他的感情是热爱与真挚的。 这个夜晚,感觉没有以前那么难熬。 想着春耕节,徐子良的心情变得有些激动。 他期待着能与朋友们见面。 趁着这次难得的外出,他还会留意农庄的布局和守卫情况,为将来的逃走做准备。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徐子良却毫不在意。 他站在田埂上,目光穿过月光下的那片土豆苗,这时的期待,令他心情愉快。 木雷那边,情况越来越好。 木雷救下的那头小猪,身体康复后回到母猪的身边。 见小猪恢复健康,母猪有些意外,但母猪非常开心的重新接收了小猪。 它允许小猪回它身边吃奶。 看着小猪在母猪身边吃奶,享受着母爱的温暖。木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他感觉到,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还有那只卡腿猪,它就像一只巨狗,木雷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它升级为木雷的保护者,猪圈里,它会罩着木雷。 如果有哪头猪对木雷做出不友好的行为,自然有卡腿猪去收拾它。 木雷这才知道,卡腿猪和母猪是一家猪。 这也算是猪的报恩吧。 看样子,他找对了猪,所以相对来说还算轻松的达到了与猪们友好相处的目的。 木雷的表现,让他得到了换房间的嘉奖。 他从猪圈旁边的小露天棚子搬到几十米之外的农舍里。 新的房间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比之前跟猪舍一样的房间好了许多。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小小的空间,有了几分温暖。 换房间与春天的到来,总是令他无比愉快的。 小床也很舒适。是个棕床,弹性特别好。 木雷躺在棕床上,闭上眼睛,他思量着戴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木雷并不讨厌戴维,他们一开始认为是马夫的那个领导者。 戴维很有意思,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总是扮成马夫的样子从外面不停地捡回幸存者回来。 就像心善良的人,不停地从外面捡回流浪的小猫小狗。 他和徐子良他们,就像捡猫捡狗一样的捡回到瞳湖。 几乎所有的被捡来的幸存者都将这里当成了天堂,而戴维,就是这个天堂的缔造者,戴维所有的决定他们都会拥护,戴维的每一句指示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这样的信任和拥护并非一蹴而就,必定是戴维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和真心才换来的。 在末世中一步步建立起这个避难所,又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和爱戴。戴维,是一个成功的人。木雷心里感慨,戴维,他绝对是末世里难得的能力斐然的一个人。 戴维经常会来养殖场走一走,他会仔细地观察每一头猪的健康和精神状况。 他对猪是懂得的,有一只猪的耳朵长了螨,就是耳的一圈有点发黑发暗,经验丰富的大叔都没有注意到,木雷更是没发现也不懂得,但戴维一眼看出来。 “耳朵长了疥螨。”戴维说道。 戴维离开后,不到十分钟,就有人送来了硫磺皂水。 可他是怎么懂得猪的病症的呢?末世之前,戴维只是一个加油站的加油工而已。 在大叔的指导下,木雷每天给患上耳螨的猪擦洗耳朵。 猪舒服的直哼哼。 又过了两天,戴维再次来到养殖场,他还记得猪耳朵长螨这件事,来到之后,仔细观看过猪耳朵,这才向木雷投来赞许的眼光。 “它完全康复了,硫磺确实是好东西!” “想吃健康的猪耳朵吗?”戴维又乐呵呵地问木雷。 “不想。”木雷违心地回答,可是,他怎么可能不想吃猪耳朵呢。 末世之前他经常吃卤猪耳,猪耳切成薄薄的片,再切葱头姜蒜成末放锅里,放油爆香,放猪耳朵炒两分钟,关火,放醋,洒入酱油,盐葱花,香菜,用剁辣椒拌匀,那个味超级美。 想到卤猪耳,木雷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 那声音好响,就连圈里的猪都能听到。 不过,他也确实是不忍心吃这头猪,虽然这头猪之前袭击过他,还咬过他的腿,尽管如此,他也不想吃它的耳朵。 他还是希望它好好的,健康的活着。 戴维翻看猪耳的样子非常专注。 木雷在一旁看着,心中对戴维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一个加油工能够经营起这般健康的末日农庄。 阿尼这个大块头,看起来强壮有力,但实际上却非常笨拙,体型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出来。 在农庄里,阿尼三天的工作量,别人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轻松完成。 按照农庄的按劳分配原则,阿尼由于工作量少,理应得到的食物分配量应该是最少的。 不过考虑到阿尼的智力水平有限,管理员还是决定给予他一个基本的食物分配量,以确保他能够维持基本的生活需求。 播种之前,灌溉渠要全部挖掘出来。 田间渠道的挖掘工作进展顺利,铁锹与泥土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阿尼发现自己的铁锹触碰到了一个异常柔软的物体。 他好奇地继续挖掘,不久后,一条条泥鳅从泥土中翻滚而出,它们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田间低洼,以前是河道,没想到河道枯竭这么久了,泥鳅还在土的深层活着。 泥鳅的出现,令阿尼感到既惊讶又兴奋,不过,他突然想到,如果让别人看见这些泥鳅,也许这些泥鳅会被抓走吃掉。 阿尼想了一个办法,他将泥鳅洞重新堵住,然后若无其事继续接着挖渠。 不久,干活缓慢的阿尼被派给另外一个任务,将挖出的土送往另一个地方堆积。 阿尼就渐渐忘记了泥鳅这件事。 过了两天,渠道竣工,接着就要放水了,放水的前夜,阿尼看着银色的月亮,他突然想到那些泥鳅。 阿尼凭着记忆找到那个被他偷偷堵起的洞,他拎着一只桶,试图将泥鳅都装进桶里,再放入田边的河水中。 泥鳅们都藏进了洞的深处,阿尼就弓着腰,在洞里又是一通深挖。 忙碌到半夜,因为是在渠里,就连巡夜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大活人在渠沟里忙活着。 阿尼终于将泥鳅们挖了出来,也成功地放进河水里。 阿尼带着一身泥回到住处睡觉。 他休息的地方,是一个堆放工具的简陋小屋,里面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 阿尼蜷缩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疲惫不堪,但心中却充满了满足感。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泥鳅们欢快地游向河水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第二天清晨,放水仪式正式开始。 阿尼站在人群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心中暗自庆幸,那些泥鳅已经安全地回到了河中,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释然。 但他挖出的那个洞,能够藏住一个人的深洞,却在这时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漏洞。 涌进的河水漫上田地,这让人群中的戴维眉头一皱,他完美的设计,怎么可能出这种问题? 负责挖渠的那几人迅速反应过来,他们集中力量修复泄漏。 泄露终于被成功控制住了,而一旁傻站着的阿尼,让他们顿时明白过来,是这个人闯的祸。 戴维是不容有人进行生产破坏的。 智力低下也不是破坏的理由。 他决定将阿尼从农庄里驱逐出去。 他认为这是必要的,因为阿尼的行为已经威胁到了农庄的和谐与安全。 可阿尼并不理解“驱逐”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他只是能够感受到戴维不再欢迎他。 阿尼无法为自己辩护,也无法理解戴维的决定背后隐藏的严重性,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几乎等同于宣判了死刑。 他独自离开农庄,相当于踏上了通往死亡的道路。 两个执行命令的人,架住阿尼的胳膊,准备将他送往农庄之外。 他们还准备将阿尼送远一点,以防他找回来。 第276章 他终于理解了眼前这个男人 在获得许可后,徐子良前往领取补种的土豆种子。 他注意到,正在灌溉的田间一片喧闹。 随后,他目睹了两个人护送一位壮汉朝大门的方向前进。 徐子良一眼便认出,那壮汉正是阿尼。 阿尼瘦了许多,但身架还是壮实如同一座小塔。 同样也是壮汉,阿尼身边的那俩人就比阿尼矮小许多。 “请等一下。”他拦下了那两人和阿尼。 阿尼远远地也看到了徐子良。 他咧嘴笑着,目光友善地望向徐子良。接着,他用力挣脱了身边两人的束缚,由于他力气惊人,只是稍微摆动了身体,那两人便再也无法抓住他。 阿尼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徐子良。 “你们要带他去哪里?”徐子良问。 “带他离开这里。”对方回答。 “戴维在哪里?我想和他谈谈。”徐子良请求道。 他的语气不再像从前那样生硬,变得委婉了许多。 押解阿尼的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决定给徐子良一个机会。 阿尼虽然搞破坏,但他只是傻并不是坏。 于是,他们让开了路,徐子良向着戴维走去。 “如果真像你所说,你爱这里,爱这里的所有人,或许你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纠正阿尼的行为,而不是简单地将他赶走。” 徐子良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戴维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得对,阿尼并不是故意的。”戴维说道,“但是,农庄的规矩不能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独自在外面没法活下去,你让这样做就等于杀死了他。” “你放我们仨离开,我会给你带来原种。”徐子良说出他的打算。 原本他是不准备说出良种这个秘密的。 可现在,他知道戴维急需原种才能将农庄平稳地维持下去。 他去领取补种的土豆种时,刚刚从种子管理员那里得知一个消息。 农庄今年所育的早麦的种子,出芽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这已经形成一个铁定的事实。 徐子良还知道,戴维得知这个消息,昨天一夜没有睡。 眼前的戴维,眼窝深陷,眼圈乌黑,皮肤失去光泽,变得干燥而粗糙,每一道皱纹都似乎在诉说着不眠之夜的辛酸。 就连胡茬也是参差不齐,像是荒芜的田野上杂乱无章的野草,见证了他整夜的挣扎与疲惫。 “你知道了这件事。”戴维说。他的语气很是无力,不像平常那样自信。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我一直都怕这种事会发生,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情况,我是第一次遇到。” 戴维眉头紧锁,似乎在无意识中还在与困扰他的问题做着斗争。 他的嘴角微微下垂,透露出一种无力和挫败感。 “只有找到原种,找到原种,才能拯救农业。”徐子良坚定地说。 “等到开耕节过后,你们再动身,现在不行,我们需要先稳定人心。看到你们在这时离开,他们一定会认为这最后一片净土也保不住了。”戴维沉思片刻后,这才说道。 他终于同意徐子良离开了。 “你能保证,带回原种后你还会回到这里?”戴维再次确定。 “一定会回到这里,因为你这里,是最适合展开播种原种的地方,这里有最好的土壤。”徐子良肯定地回答道。 其实他很喜欢这片土地,这里确实是带有神迹的土地。 他没有理由不喜欢这里。 “我相信你。”戴维欣然说道,他脸上的愁容,终于渐渐舒展开来。 徐子良颔首表示理解,他终于确信,戴维并非恶人,他只是渴望成为一位能够引领农庄走向完美的领导者。然而,他始终对自己的能力抱有忧虑,仿佛行走在薄冰之上,时刻担心力有不逮。 他的生活并不轻松,尽管农庄表面上看起来和谐融洽,但命运似乎总是暗藏玄机,即便戴维再努力,也难以解开这些谜团。 第277章 太阳落山后好吃的才能端上桌呢 木雷被调到农具维修处,阿尼被派去养猪。 这才是最农庄里最适合他的活呢。 他每天的工作都很认真,因为他热爱每一头猪。 可开耕节这天清早,喊醒阿尼的,不是大叔。 是卡脚猪。 阿尼愣了一会儿神,他感觉这几天总是恍恍惚惚,虽然他平时也是这样。 但这种感觉,在这几天分外明显。 因为精神萎靡,他连走回睡觉的小屋的力气都没有,索性睡在猪圈旁边的棚子下面。 那张脏兮兮的,以前用来隔离潮湿的木板还在,他就在那张木板上睡觉。 反正他走到哪里都能睡。 卡脚猪是来要吃的。 它饿肚子不要紧,但媳妇孩子还有它的兄弟们饿肚子可不行。 它用有点野猪化的长嘴将阿尼拱醒。 大叔说过,卡脚猪确实有野猪的血统,它的父亲就是山里跑来的野猪,因为跳得高,跳进村子里的猪圈之后,因为生活安定就决定不离开了。 卡腿猪就是野猪的后代。 愣了一会儿神,阿尼突然想起今天似乎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所以大叔也不在,没有人叫醒他。 是什么呢? 好像是什么节。 当阿尼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开耕节的仪式已经进行中了。 但这会儿,他要喂猪,虽然糊里糊涂,但照顾动物时,阿尼还是有责任感与几分清醒的。 农庄每年都举行开耕节活动,第一步祭祀阶段是戴维带领完成。 戴维早就为这一天准备好了长衫,看起来他就像个古人一样。 他手持古老的祭祀器具,虔诚地走向祭祀桌台。 他的身后,是农庄的人们,他们带着敬畏和期待的眼神,注视着戴维的一举一动。 祭祀台上,香烟袅袅升起,形成一幅宁静而庄严的画面。 台旁几个妇人,开始吟唱古老的祭祀歌谣,她们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有力量。 随着吟唱,农庄的人们也低声附和,整个农庄的上空,都回荡着这神秘而悠远的歌声。 戴维跳起了古老的舞蹈,他的动作流畅而有力,仿佛在向大地诉说着农庄人们的勤劳与智慧。 徐子良在一旁仔细观察,他清晰地看出来,戴维跳出的舞蹈动作,应该都是源自于农人的耕作活动,只是经过了舞蹈需要的演变和提炼。 插秧、拔草、收割、采摘...... 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对土地的深深敬意,对丰收的殷切期盼。 徐子良与木雷被这庄严的氛围所吸引,他面露微笑,静静地站在人群的边缘,注视着这一切。 他们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仿佛在这一刻,他与这片土地,与农庄的人们,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祭祀仪式持续了很长时间,当最后一缕香烟飘散在空中,戴维终于停下了舞步。 他转过身,面向农庄的人们,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 “今年的庄稼,一定会迎来一个大丰收!”他充满信心地大声宣布。 听到他的话,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他们深信不疑地相信戴维的话,深信这一年的辛勤耕耘和汗水,一定会换来一个硕果累累、满载而归的丰收季节。 徐子良沉浸在这气氛之中,末世难得一见的,农耕文明的盛景再次出现了。 古老的农耕文明是多么美妙啊! 徐子良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能闻到远古时泥土的芬芳和稻谷的香气。 自从有了农耕,人们与自然做到了和谐共处,共同创造着美好的生活。 这种简单而纯粹的生活方式,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祖先,他们也曾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追求着丰收的喜悦。 徐子良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归属感,他仿佛找到了自己灵魂的归宿。 现在和过去没什么区别,过去和农耕最初发展之期也没什么两样,徐子良被感动着,未来,希望还会是这样吧! 戴维走在最前面,他手持着手持象征丰收的金色麦穗,在田间妇人们的唱合中,踩着节拍的他,步伐坚定有力。 随行的农人们虽然分散着,但又像是经过精心排练一样,整齐地跟在戴维的身后,一同向着那片充满希望的农田走去。 农庄的人们开始了他们庆典之后的耕作。 而戴维这时则默默地站在一旁,注视着他们劳作的背影。 但他的眉头间,有了旁人无法察觉的忧虑。 徐子良走到他的身边。 “很美好,谢谢你为这片土地带来的这一切。”徐子良由衷地说道。 “是我们老家的传统,我只是仍然继续着这种传统。”戴维谦虚地回答。 徐子良凝视着戴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敬意。他深知,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男士,不仅是一位杰出的农庄管理者,更是一位对这片土地怀有深厚情感、愿意为它奉献一切的守护者。 “你所做的一切,已经是个奇迹了。”徐子良赞叹道。 徐子良并非善于言辞之人,他之所以如此评价,是因为这确实是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感受。 然而,徐子良随即察觉到,戴维的手正紧张地紧握着某物,指尖轻微地颤动。 “从前,每到这时,我哪怕离家在远,父亲都会打电话把我叫回家,人离家在远,也要记得感恩神农氏教民种五谷,护佑年年丰收。因此每一个开耕节,我从没错过。”戴维回忆道。 “可以想像出的美好,你父亲一定也是主持开耕祭祀的负责人吧?”徐子良轻声问。 他感觉到戴维的传承,都是出自于戴维父亲那里。 “父亲是我们村里的村长,每年都会由他主持开耕祭祀。”戴维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他经常给我们讲神农氏的故事,教导我们要珍惜土地,感恩自然的馈赠。我记得小时候,每次祭祀结束后,他都会带着我们在田地里劳作,那时候虽然辛苦,但心里却充满了希望和喜悦。” “虽然是小孩子,但是那一天会有甜酒喝。”戴维微笑着,“不过,不许多喝的,一小碗酒,只能喝其中一两口。有一次我偷喝了坛子里的甜酒,没想到那酒是那般的醉人,我还没来得及离开,就醉倒在厨房的酒坛旁。村子负责做祭祀用的果子的老周说我是酒耗子。” 回忆到这里,戴维的笑,像个小孩子一样灿烂。 “可不就是个酒耗子。”徐子良笑着说。 “那次可真是闹了个大笑话。”戴维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不过,那也是我最珍贵的记忆之一。每次想起,都仿佛能闻到那甜酒的香气,还有祭祀时父亲严肃而虔诚的表情。” “多美好的生长环境,你的童年充满了欢乐和温暖。”徐子良感慨道。 “是啊,虽然村子不大,但每个人都很淳朴,大家互相帮助,就像一家人一样。”戴维点头,眼中流露出对家乡的深深眷恋。 “后来,疫情刚开始,父亲是第一个离开的人,离开的时候,他的脸都看不出原有的样子,他所有的皮肤都已经溃烂渗血,但看到我赶回家的时候,他还是露出微笑推开我,让我离他远一些,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告诉我,他先去那个世界了,在那里开荒,开出一个村庄出来,他会在那里等待以后要去的村民们......” 说到这里,戴维说不下去了。 “能够活到今天的,承受了太多的告别,每个幸存者都是如此。”徐子良低声说。 徐子良又拍了拍戴维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仿佛在这一刻,时间静止了,只留下回忆在心中流淌。 “开耕节过去了,像我之前所承诺,你可以离开了,希望你早日能够取到原种,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戴维转过脸,用恳切的眼神看着徐子良。 “在你们离开之前,我会给你们准备充足的路上食用的食物。” “就这两天,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徐子良说道。 “当然可以,我们在相互帮助。” “阿尼,我无法带他一起上路,可以让他留在农庄里吗?我知道,留下他,就等于给农庄添了一个麻烦,添了一张吃饭的嘴。” “其实,他也没那么糟糕,我每天都会去他那里,我发现他把小猪们照顾的很好,这真是我没想到的。” “啊,真没想到,不过他平时就很喜欢动物,他看见动物就像看见亲人一样,也许这是他能把动物照顾好的原因。” 戴维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徐子良,你也是一个善良的人。末世里,能够收留阿尼的,除了你,也找不到第二个,你放心好了,阿尼留在这里,我会尽力照顾好他的,再说他在这里并不是白吃白喝,他在,农庄里就多了一个帮手,也多一份生气。” 徐子良感激地点点头:“那就太好了,谢谢你,戴维。有你在,我真的很放心。” 阿尼这时才赶到。 看到祭祀仪式结束,他有些失望,他在人群里找到了大叔,嘟嘟囔囔说出他的不满。 不过,听大叔告诉他,祭祀庆典时没有好吃的,晚上的活动才会有丰富的食物用来祝贺开耕节时,阿尼所有的不快都一扫而空。 这时,阿尼只恨太阳还不快点下山,月亮出来时,好吃的食物才能够端上桌呢。 第278章 聚会结束后的嚎啕声与尖叫声 在开耕节的夜晚,整个农庄都沉浸在了一片欢乐和祥和的气氛中。 篝火被点燃,熊熊的火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耀眼,农人们围坐在篝火旁,享受着美食和饮料。 火光温暖地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将他们的笑容映衬得更加灿烂。欢声笑语在宁静的夜空中回荡,仿佛是大自然最美好的乐章。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诱人香味,它勾起了每个人的食欲。 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共享着这丰盛的美食。 人们还分享着彼此的故事和欢笑,平时各自负责各自的区域,难得聚在一起,此时的相聚格外珍贵。 徐子良认出来几个人,他第一次从仓库外出时,附近走出的并一步一跟的那几个人,徐子良一直认定这几个人是监视者,而这时,他们相视一笑,徐子良还和其中一位碰了碰酒碗,那是米酒,也就是戴维所说的甜酒,果然是美酒,酒味醇厚而甜美,滑过喉咙,带来一丝丝暖意。 这些他一度认为是监视者的人,其实也只是普通的村民。有这样的夜晚,所有的猜疑和隔阂都烟消云散,只剩下纯粹的友情和欢乐。 徐子良的目光落在了阿尼身上,看着他狼吞虎咽地享受着美味的烤肉,心里不禁涌起了一股满足感。他觉得自己终于对阿尼那死去的哥哥有所交待了。 阿尼看起来非常开心,这让徐子良感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回去后,发现他养的猪少了两头,他会不会哭一晚上?”一直不停地吃东西的木雷终于把他的肚子填的饱到不能再饱。 看着大口吃烤肉的阿尼,木雷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我想会的。”徐子良突然感觉手中的烤肉不香了。 毕竟,那是阿尼辛苦养大的猪,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长大,然后突然有一天,孩子不见了,那种失落和心痛,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但转念一想,阿尼现在这么开心,也许这就是最好的补偿吧。 徐子良决定不把他和木雷离开的事告诉阿尼。 也许他和木雷离开一段时间后,阿尼会渐渐忘记他们,阿尼会适应这里的生活,他在这里会安全的继续活下去。 夜晚,农人们结束聚餐,带着饱足与微醺向着自己的住地走去。 猪圈,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阿尼发现少了两只猪。 偏偏大叔说漏了嘴,说晚上吃的烤肉就是用了圈里的两头猪。 话音刚落,阿尼便惊天动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去圈里排查一下少了哪两头猪。 大叔被吓了一跳,阿尼这哭声太惊骇,他第一次见到一个个头一米八的壮汉能为两头猪被杀而哭成这样。 “可是,刚才吃的最多的,不也是你嘛。”大叔小声说。 大叔说的也是实情,今晚吃肉吃的最多的,阿尼居于首位。 大叔使出浑身解数想让阿尼止住哭声,但他一直没能成功。 “你别哭了嘛,那不是有头猪又怀了小猪了嘛,这不就等于那两只小猪又回来了嘛。” 大叔的话毫无效果,阿尼哭的仍然是鬼哭神嚎。 正当大叔手足无措时。 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农庄西北角传来的尖叫声让阿尼停止了哭声。 他支起耳朵,听这尖叫声传来的方向。 尖叫声很是刺耳,一听就是发生了大事。 农庄里还有两条狗,尖叫声响起时,两条狗也开始狂吠,它们似乎感受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息。 徐子良和木雷正在收拾行李箱,听到尖叫声与狗吠声,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徐子良迅速放下手中的行李,对木雷说:“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两人朝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心中充满了不安。 农庄的夜晚,本应是宁静而祥和的,为什么会传来尖叫声? 狗在向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边跑边吠。 有夜晚执勤者的脚步声也在急促地赶向西南方向。 徐子良和木雷走了捷径,他们穿过农庄的田地,向着西北角奔去,那里的尖叫声已经停止,但田间的黑暗却像一个阴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没想到他们是先抵达的。 西南角一片死寂,这种寂静让人感到更加恐惧。 他们跑出门的时候带了手电,手电光里,他们看清了眼前的大概轮廓。 这里有一片房屋,六七间左右,房屋平时用来放置一些用不着的农具。也可叫作农具房。 还有一间用磨粉房。不过磨粉房平时不怎么用,磨粉期总共也就一个多月。 声音不知道是从工具房还是从粉房里传出来的。 徐子良和木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和不安,他们知道,真正的危险,往往就隐藏在这种看似平静的背后。 “一间间查看,你跟在我身后,我们不要分开。”徐子良小声安排接下来他和木雷的行动。 徐子良轻轻地推开农具房的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 木雷紧随其后,两人的手紧紧握着电筒,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光轨。 农具房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农具,散发出淡淡的铁锈味和泥土香。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其间,每一步都踏得格外沉重,生怕惊扰了什么。 “你觉得会是什么?”木雷压低声音问道,他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透露出不安。 徐子良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在四周搜寻,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窸窣声从磨粉房的方向传来,两人的心跳瞬间加速。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接下来一起向磨粉房靠近。 磨粉房内一片漆黑,只有从门缝里透进的一丝微弱光线。徐子良推开门,电筒光束瞬间照亮了房间内部。 磨盘、石臼、筛子等工具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但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直奔他们而来。徐子良和木雷大惊失色,连忙向后退去。 电筒光束在黑影上晃动,他们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从窗口进入磨粉房中查看的执勤者。 一场误会,双方同时舒出一口气。 但这时木雷手中的手电,照在头顶的房梁处,这房子都是低矮的,房梁离他们头顶距离不远,跳起来一伸手就能够到。 这一照,让木雷发现了异常。 第279章 息壤之鬼 房梁上挂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显然他们才刚刚死去。 执勤者认出来,这一男一女是父女俩,负责农庄土地熟肥的制作,熟肥就是动植物残体、畜禽粪便等经过发酵、腐熟等过程后的有机肥料,经过一定时间的分解和转化,形成稳定、无害的有机质,富含大量植物所需的营养元素。 农庄用的都是熟肥。 父女俩做事一直勤勤恳恳,从不偷懒,是农庄里出了名的老实人。 他们的死状凄惨,双眼圆睁,似乎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执勤者上前检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颤抖着声音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徐子良和木雷也是一脸愕然,他们无法想象,在这平静的农庄里,竟然会发生如此可怕的事情。 他们环顾四周,试图找到线索,但磨粉房内除了农具和死者的尸体,什么也没有。 戴维赶来了,农庄里的人们已经被吵醒,他们也闻声赶来,在粉房外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戴维迅速检查了父女俩的身体,发现他们的脖子上都有明显的勒痕,显然是被人谋杀。 徐子良和木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 谋杀的话,凶手就藏在他们中间。 农庄的人议论纷纷,气氛紧张而沉重。他们互相猜测着,是谁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杀害了这一对勤劳善良的父女。 徐子良和木雷站在人群的边缘,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他们动了息壤,所以他们得到了报应。”有个女人在人群里说。 她向前走出两步。 尽管是女性的声音,但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却如同一个男性一样坚定有力。 她的目光,透露出一种神秘,仿佛她能洞察到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真相。 息壤之鬼?徐子良和木雷面面相觑,他们对这个女人所说的“息壤之鬼”一无所知。 “不要胡说。”戴维站起来怒斥道。 “我绝没有胡说八道,三个月之前,我就已经明确地提醒过你们,这个地方所有的土地都属于息壤之鬼的领地,普通人是绝对不可以触碰的。但是,你们却都置若罔闻,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从我的警告。现在,这是息壤之鬼的愤怒,他将会采取行动,让更多的人遭遇不幸。”人群中,一位女性站了出来,她大声说道。 这一番鬼不鬼的言论,除了让人感觉荒谬之外,还让人在这个深夜里起了一身的寒意鸡皮疙瘩。 末世以来死去的人太多了,见过的,死去的人,也实在太多了,但被谋杀的,却没怎么见过,尤其是这几年生活在这片有着文明的秩序与规律的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突然出现两个人被谋杀的案件,除了让人感觉害怕,更让人觉得诡异和不可思议。 人们纷纷后退,仿佛害怕那个说话的女人身上会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戴维眉头紧锁,他试图从女人的话语中找出一些线索,但显然,这一切都是徒劳。他转头看向徐子良和木雷,发现他们的脸色同样凝重。 农庄的夜晚,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谋杀案,变得更加阴森恐怖。人们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他们开始怀疑彼此,甚至怀疑这个曾经给予他们安宁和希望的农庄。 “现在各回各自的住地,要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息地鬼,农庄是咱们共同的农庄,在咱们自己的土地上,坦荡无愧,更不怕任何妖魔鬼怪!”戴维大声说道,试图安抚众人慌乱的情绪。 但人群中的恐慌和疑虑并未因此消散,他们互相交换着不安的眼神,低声议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徐子良和木雷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必须尽快找到真相,否则这种恐慌将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彻底摧毁这个曾经平静和谐的农庄。 “你跟我来。”戴维对女人说道。 这女人,也不过是三个多月前来农庄的,他对她并不熟悉,她说她在末世前是做面点的,所以戴维安排她去厨房做事,跟随她一起前来的少年,去做了齐备维护的工作。 女人知道会是这样,她点了点头,跟随戴维走进了农庄的事务中心。 灯亮了,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戴维站定,转过身,神情严肃地看向女人。 “你对农庄有什么看法?”戴维开门见山地问道。 女人微微一愣,随即回答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该怎么问?” “你应该问,为什么这里是息壤之地。” “那么,请告诉我,为何此处被称为息壤之地?”戴维尽力维持镇定,继续追问。 “关于这一点,你应当是明白的。”女人直视着戴维的眼睛回答。 “我了解这里发生了一些我们暂时无法完全理解的事件,但这些事情必定有其合理的解释,我们不能简单地将其归咎于超自然现象。” “你说的超自然现象就是鬼的报复。当土地变大,开始膨胀,莫名的长出一个小土包的时候,我就说过,这里不适合生活,丰收并不属于我们,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息壤鬼的,只有它才能享受收获,我们不过是它的奴隶,替它耕种,替它收获。但它开始厌恶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了,所以土地才会发生变化,如果这时不离开,一定会惹怒它,但没有人相信我的话,他们都说我是胡说,连你刚才在众人面前也说我在胡说。” “我该夸你说得对,你知道你造成什么样的恐慌?” “我只是说出实情,如果你仍然不听,直到有一天,土包裂开,息壤鬼从里面钻了出来,你们才会相信?但那时已经太晚了。它会吞噬了回收所有的庄稼,地上的房屋,甚至我们的人,它的恐怖,是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侵犯它领地的人。所以,你们要小心,这里是息壤之地,是息壤鬼的领地。”女人继续警告。 “依你这么说,刚才的谋杀案,是息壤鬼从地底钻出来,然后谋杀并吊死了那两个人?” “它不需要自己动手,它会让它想杀死的人自己去死。”女人瞪起眼睛,她似乎看见了可怕的事就在不久之后即将发生。 “我还是不信。”想了想,戴维依然冷静地说。 第280章 难得喝到的新鲜豆浆 女人对戴维的顽固感到无奈。 “我理解你的怀疑,你看重的是稳定,你想让这里的日子每天都相同的稳定,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世界上,保持团结和稳定至关重要。但你不听听旁人的意见吗?这件事,不止我一个人知道,很多人都亲眼见过那些奇怪的现象。土地在变化,庄稼也出现异常,种子也出问题了是吧?这事,你还想隐瞒多久?这次出了人命,都是息壤鬼在警告我们。我知道你还是很难接受,但你必须正视现实。” 戴维皱了皱眉,他并非完全不信,只是作为一个领导者,他不能轻易动摇人心。“那么,按照你的说法,我们该怎么做?逃离这里吗?可是,外面还剩下什么?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就得接受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事。”女人说。 “你是说看上去就像自杀一样的死亡?” “什么可能都有。” 女人看向戴维的眼神,让戴维感到心里有种寒意,她的眼神太吓人,看上去,她就像她口中所谓的息壤之鬼的发言人。 这女人是哪里来的?戴维在回忆。 考虑片刻,戴维想终止这场令他不适的对话。 “好吧,我们暂时不谈这个话题。今天到这里为止,我理解你的担忧,但请不要把这件事归咎于什么息壤之鬼。这是一起谋杀案,我们需要找到凶手,我会派人去调查,我不能让村民陷入恐慌,我们需要的是冷静和理智,而不是无端的猜测和恐惧。” 女人点了点头,女人明白戴维的意思,他让她离开。 看了一眼戴维,她转身出门。 门外不远处,和女人一起来农庄的少年正远远地向他们这里张望,他一直等着她。 看着俩人离开的身影,戴维陷入沉思。 第二天清晨,他邀请了徐子良和木雷一同享用早餐。 他们围坐在餐桌旁,面前摆放着一盘苏打饼干。 这些饼干不是多么新鲜,它们是来自农庄食物储备库的存货。 尽管如此,这顿早餐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一份难得的享受。 因为饼干虽然不新鲜,但豆浆却是出奇地新鲜。 农庄去年收获了一批黄豆,留了一些专门用来制作豆浆。 豆浆制作过程中不会产生豆子的损耗。 剩余的豆渣也得到了充分利用,与适量的白面混合后,制作成了美味的包子。 戴维为徐子良和木雷准备了一大袋包子,大约有二十几个,作为他们旅途中的干粮。 在制作豆浆的过程中,由于加入了含有氯元素的水,豆浆中散发出了一种轻微的化学制剂的气味。 尽管如此,木雷还是开心地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豆浆,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气味的影响。 末世之后,木雷还是第一次喝到新鲜制作出来的豆浆。 之前和徐子良一起四处寻找食物的过程中,他们也曾找到过豆浆粉,但由于保存不当,那些豆浆粉已经变质,无法食用了。 很有意思,豆子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但豆浆粉的保质期却非常短暂。因此,能够在一大清早喝到新制作出来的豆浆,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件非常令人愉快和珍贵的事情。 清澈与甘霖一样的水,末世里是见不到的。 相比较,雨水本身的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煮开后可以不用加入氯。 河水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如果不加入氯,河水过滤并煮熟后的味道有种很奇怪的,令人难以下咽的味道。 末世之后,河水的量明显减少,水质也变得浑浊不清。 可生活用水的唯一来源之后也只能依赖于河水,农庄厨房每天都需要派人前往河边取水。 取来的水,倒入厨房中放置的一个大桶内,负责净化水的人员按照一定的比例添加氯来处理水。 处理完毕的水存放在桶中,需要使用时从中舀取。 戴维喝水的样子很是斯文,就像酒馆里一位绅士在喝酒。 他端着玻璃杯的小手指甚至还微微翘着,但看上去不令人讨厌,反而还感觉到一些文明。 “好怀念从前豆浆的味道,有人说那是豆腥气,说这话的人,如今得懊恼吧,明明那就是豆子的香。”戴维轻声说。 “我家里每年都会做豆腐,那刚出锅的豆腐更香。”徐子良接着说道。 “因此,品味过去的美好,我们便能坦然接受当前不尽如人意的现状。”戴维沉思着说道。 “是啊,美好的回忆总是能给予我们力量。”徐子良感慨地点点头。 戴维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真希望能再次品尝到那些熟悉的味道,哪怕只是短暂的瞬间。” 两人陷入了沉默,似乎在共同回忆着那些逝去的时光。 木雷也默默地将他面前盘子里剩下的两块饼干吃干净。 虽然不太新鲜了,但,它可是饼干啊。 片刻后,戴维率先打破了宁静,“不过,我们还是得面对现实,人们只需要知道能让他们继续向前走的消息,不需要知道那些会令他们恐惧和沮丧的消息,这会让人失去斗志。” “昨天的事,有线索了吗?”徐子良问出他一直想问的话题。 “仍然在调查,但没有任何线索。” “这可真是棘手。”徐子良皱了皱眉,“那些看似自杀的死亡事件,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 “没错,我们不能被表象所迷惑。”戴维神色凝重,“我已经安排了一些人手,希望能尽快找到线索。” “现在,外面有一些传言。”徐子良说出他来的路上所听到的。 “农庄里闹鬼的事对吧?” “是啊,很可笑,但有人已经开始相信。” “传言比瘟疫还可怕。”戴维叹口气。 “你们该出发了。”戴维说,“净化好的水,以及食物,还有一些药物,都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早餐结束后,你们就能动身出发了,今天天气不错,是一个适合出发的好天气。”戴维露出微笑说。 但徐子良看出来,戴维的微笑背后,隐藏着难以言说的压力与重担。 “现在?”徐子良想到他的行李还没收拾好。 “现在。”戴维肯定地回答。 “那么,希望你尽快抓到凶手。”徐子良回应道。 徐子良原本打算把他才来时路上的所闻给戴维,但他还是选择咽回了这些话。 他不希望再给戴维的心灵增加一份沉重。 第281章 息壤鬼到底是什么 “我还有些许行李需要带走,待我回去取了便即刻离开。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你的关照,以及阿尼,就拜托你了。”徐子良感激地说道。 “我会照顾好他的。”戴维点点头。 徐子良和木雷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被戴维叫住了。“徐子良,路上小心,一切都要以安全为主。”戴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 徐子良点点头,“放心吧,戴维,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与戴维的眼神间,传递着一种无言的信任和鼓励。 徐子良想不到,一个看上去生活美好稳定如同桃花源般的农庄,人心不稳,也就是一瞬间。 看上去,农庄里的人们依然忙碌着,却都带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眉宇间隐藏着不安与忧虑。 徐子良与木雷心中五味杂陈。他们不禁回望那座看似宁静却暗流涌动的农庄,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不确定感。 春天到了,天气很好,阳光洒在田野上,春日光辉与人们脸上的阴霾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会儿,为什么急着让咱们离开了呢?”木雷不解地问。 “一定是希望咱们能够找到原种,这里的种子,也出问题了。” 远处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田间走过,育苗的老陈,徐子良去戴维那里的路上,他发现老陈正在收拾个人物品,他准备离开农庄,这一次,他的育苗室里,种子的出苗率降到了百分之十五。 老陈很是不安与恐慌,他想到息壤之鬼这个传言,果然不是虚的,先是把人逼疯自尽,然后又让种子不出苗,这是要断他们活路啊!他的不安,不完全是种子不发芽,而是怕息壤之鬼下一个会找上他。 “咱们现在离开,这些人会不会认为咱们也怕息壤鬼了呢?”木雷又问。 “不能被流言绊住脚,咱们的任务就是去寻找原种,这里的事,相信戴维能够解决。”想了想,徐子良说,他感觉戴维是个处理事情很有分寸的人。 如果不是管理上有两把刷子,他也不可能成为农庄里的主心骨。 这个女人说出息壤之前,戴维还真不知道什么是息壤。 他骑着马,去离农庄最近的图书馆寻找资料。 图书馆的灰,都有两寸厚了,戴维在图书馆里找了大半天,也没能找到关于息壤的记载。 走到儿童图书馆的门口,戴维看到自动售卖机里似乎还有饮料,他出门急,没有带水,于是去饮料机前碰碰运气。 走近些,戴维大喜过望,饮料机里还剩有两瓶矿泉水。 然而,饮料机已经没有了电,投币口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戴维采取了一种简单而粗暴的方法。他从一旁的消防窗里取出一把斧头,然后毫不犹豫地用斧头劈开了饮料机,成功地取出了里面的矿泉水。 矿泉水滑落出来。戴维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甘甜的水滋润了他干涸的喉咙。 喝足了水,他站在图书馆门口,望着远方沉思。 息壤,这个陌生的词汇,却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他必须尽快找到关于息壤的信息,解决农庄的危机。否则,一旦恐慌蔓延,整个农庄都将陷入混乱。 他决定再仔细找一找。 这一次,他运气很好, 在儿童图书馆一个角落里的桌子上,戴维发现了一本彩绘的绘画书。 传说故事。 戴维有种感觉,他一定会有所发现,他翻开书页,一页页地翻阅着。 终于,他找到了关于息壤的记载,以漫画的方式。 息壤,传说中的神土,可以自我生长,但也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失去控制,变成灾难之源。 戴维心中一动,这难道就是农庄里发生怪事的根源? 他继续阅读下去,希望能在书中找到解决之道。 然而,书中的记载十分简略,只提到了息壤的传说和一些模糊的描述,并没有具体的解决方法。 戴维不禁有些失望,但他没有放弃。 他决定将这本书带回农庄,或许大家可以一起研究,找到应对息壤之鬼的办法。 他小心翼翼地将书放进背包,然后离开了图书馆。 回到农庄的路上,戴维的心情依然沉重。 一本儿童漫画书,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死去的两个人,已经安葬,可问题没有解决。 整个农庄的人都清楚,这两人并非自行上吊,他们的死亡背后另有其手。 息壤鬼。 它将带来更大灾难。 绘画下面还有一些文字记载。 戴维心想,这样的文字给孩子看,孩子不会害怕吗? 但转念一想,也许正是以这种轻松幽默的方式讲述传说,才能让孩子们在了解古老故事的同时,不会过于恐惧。毕竟,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 农庄里的人们继续议论纷纷,关于息壤之鬼的传说被越来越多的人提及。 有人开始回忆起祖辈们讲述过的关于息壤的古老故事,那些故事里,息壤既是恩赐也是诅咒。 谈到息壤这个词时,这些农人无一例外都是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们交谈,但是声音很小,就像怕息壤之鬼听见他们在说它的坏话。 农人里,有一位末世前是农村的代课老师,他提起过柳宗元见过息壤,当时柳带着他的老母亲还有表弟一行人。抵达永州时,因为永州司马这一职务为闲差,当地并不提供官署,因此一家子人就借住在永州龙兴寺。 在龙兴寺的东北角,矗立着一座古老的殿堂。殿堂内有一块地面异常隆起,覆盖着砖瓦,“广四步,高一尺五寸”。按照唐朝的度量衡,一步为五尺,一尺为十寸,因此这块隆起地面的长度约为6.162米,高度大约为46.2厘米。而最初建造殿堂时,工人们曾将其铲平,但如今它又重新隆起,而那些参与过铲平作业的人早已离世。 这无疑是一件令人畏惧的奇异现象。然而,最终,记录下这件事的柳宗元以反问的方式总结道:“那些参与铲平殿堂隆起处的人不幸离世,难道是因为触犯了天帝所钟爱的息壤吗?实际上,南方多瘟疫,劳累过度的人容易死亡,那些操作铁锹的人,可能是因为劳累和疾病而死,土地哪有什么神性?我担心求学之人来到这里,听信这些传言,又将书中的传说当作事实,因此我才将这些话写在殿堂之上。”僧侣们对柳宗元相当尊重,他们将柳宗元的文字永久留在殿堂之中。 可是,代课老师所讲并不能平息农庄里农人们的恐惧。他们的恐惧在燃烧,越燃越烈。 第282章 代课老师离奇死亡 代课老师消失不见了。 村子里的传言越演愈烈, 有人说,代课老师泄露了息壤的秘密,所以才会在夜里神秘失踪,也许他被息壤之鬼带走了。 戴维自然不相信这些谣言。 虽然父女俩的死还没搞清楚是什么原因,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一切是息壤鬼作祟。 戴维正想组织庄里的农人们在农庄以及农庄附近进行搜寻,但这时他发现,第一个向他发出息壤鬼警告的女人已经组织了几支小组进行搜寻。 但无论是村里的每一个角落,还是周边的田野和山林,都没有他的身影。 有人猜测,代课老师可能是害怕被息壤之鬼报复,所以躲了起来。 也有人说,他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幸,成为了息壤之鬼的下一个牺牲品。 有人绘声绘色描述,他在夜间去厕所时,遭遇了一只形似披着草皮的息壤鬼。它行走间,散发出一股仿佛埋葬过死者的泥土腥味…… 显然,这听起来并不真实。 这人的想象力似乎仅限于草皮之下即是土壤的简单联想。 但这些传言像野火一样在村子里蔓延,让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农人们更加不安。 他们开始更加频繁地谈论息壤之鬼的传说,每个人都试图从别人的口中找到一丝安慰或者解答。 但这样的谈论并没有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反而让恐惧在每个人心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戴维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忧虑。 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决之道,整个农庄都将陷入一片混乱和恐慌之中。 而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在这之前,他心里就有种隐隐的感觉,他在这个农庄里失去了被信任的基础。 人们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仿佛他也是那个带来不祥之兆的息壤之鬼的一部分。 有一天,戴维出门时遇到齐容,齐容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友,可这时,齐容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戴维和齐容聊了几句,但很快的,戴维发现,曾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可现在,齐容开始对他有所保留。 农庄里负责安全保卫农庄的组员们,开始听从肖颖的安排,他们将搜索范围扩大到农庄之外。 而这一切,竟然没有人去告诉戴维。 在一天的黄昏时分,搜寻小组的成员们在距离农庄不远的山后地带,意外地发现了代课老师的遗体。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位代课老师生前似乎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和折磨,他的脸部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无损的,到处都是深紫色的淤青,这些伤痕使得他的面容变得异常肿胀,看起来比平时要大上好几圈,那种恐怖的景象让人无法直视。 他的四肢遭受了严重的伤害,全部骨折,导致他的手和腿扭曲得非常厉害,以至于完全换了一个方向,呈现出一种令人痛心的异常状态。 胆小的人当场发出尖叫,胆大的人也不忍心多看一眼。他们无不感到震惊和悲痛,围在现场,低声议论,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则默默祈祷。 戴维站在人群中,目光凝重。 代课老师的死不仅意味着一个生命的消逝,更加剧农庄里已经弥漫的恐惧和不安。 可他已经无力查明真相,安抚人心,整个农庄都将陷入无法挽回的混乱。 肖颖和她弟弟走向前,走上前,仔细查看了代课老师的遗体,试图从现场的蛛丝马迹中找到线索。 然而,除了那些明显的伤痕和扭曲的四肢,他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肖颖摇摇头,表示她无能为力,她也看不出来代课老师到底死于谁之手。 夜里,整个农庄的氛围变得更加压抑和沉重。 农庄村民们甚至拒绝将代课老师的尸体带回到农庄里。 在他们看来,这具尸体都有了不祥的预兆,仿佛它携带了某种诅咒,一旦接触,就会给整个农庄带来更大的灾难。 他们害怕这具尸体成为厄运的新的开端,让农庄更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安保小组将代课老师的尸体放在农庄附近的一个简陋小屋中暂时安置,等待进一步的安排。夜里,戴维走出农庄的大门外,眼前黑戚戚一片,就连那间安置了代课老师尸体的小屋只能看个模糊,这让夜里的气氛更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戴维独自坐了很久,他在思考,在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突然间,他似乎看见了人影,但他认为那只是眼花看错了而已。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带动着周围的草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戴维紧了紧衣领,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夜晚的凉意和心中的恐惧在作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回农庄时,他再次回头,看见那模糊的人影隐隐就在小屋附近。 戴维的心跳不禁加速,他向小屋走近,试图看个究竟。 但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人影却突然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戴维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否是自己过于紧张而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有某种未知的力量在暗中窥视着农庄的一切。 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保持冷静,找出代课老师死亡的真相,安抚村民们的情绪,不能让农庄继续笼罩在恐惧的阴影之下。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小屋走近。 小屋的门没有上锁,死人不会自己离开,活人也没有几个会来这里。 戴维从衣袋里掏出手电,他推开门,走进小屋。 荒废的小屋里没有任何陈设,代课老师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的身子下面是一张白布,身子上面也盖着一层白布。 随着戴维的走近,白布的一角,被房门外的风轻轻吹起一点点,露出代课老师脸的一侧。 手电筒光芒在屋内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更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氛。 就在戴维即将触碰到白布的那一刻,一阵冷风突然从窗外吹入,代课老师脚部的白布翩然站起,仿佛代课老师的灵魂在诉说着未尽之言。 戴维心中一紧,连忙后退几步,稳住心神。他明白,自己不能被恐惧所左右,必须保持冷静,找出真相。 白布落下。 难道他不喜欢被人看见这副摧残过后的样子?戴维心想,他又退后两步,这一次,他退到门口。 戴维转身离开,他轻轻掩好房门,心里计划着明天再来。 门合上的瞬间,生锈严重的门轴发出咔咔两声,似乎在说再见。 第283章 尸体跑到乒乓球台上躺下来 第二黎明,戴维还没醒来时,窗外传来急切的,向他房间跑来的脚步声。 有人撞开了他的门。 “田老师,不见了。”来的人,脸色煞白,因为惊惧,他的嘴唇不断地哆嗦着。 戴维从床上惊坐起。 “你说什么?”戴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他迅速穿好衣服,跟着那人冲出房间。 很多人在向农庄外的小屋跑去。 农庄已经完全乱了套。 农庄的村民们已经聚集在小屋前,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安。小屋的门大开着,代课老师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 “这怎么可能?”戴维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丝线索。然而,小屋内外除了凌乱的脚印和散落的床单外,别无他物。 “昨天晚上,我明明看见他在这里。”戴维回想起昨晚的经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了代课老师的尸体,还是那只是另一个恐怖的幻觉? 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恐惧在人群中蔓延。他们开始怀疑,是否有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在作祟,让这个平静的农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他带领村民们开始搜索农庄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却一无所获。 就在大家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肖颖弟弟带队搜寻的小组,在戴维房间后没多远的库房里有了新发现。 代课老师的尸体,竟然静静地躺在一张乒乓球台子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戴维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他开始意识到,这一切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更加复杂的阴谋。 要想揭开这个阴谋的真相,让农庄重新回归平静。 大概,他是无法完成了。 看着众人向他投来的,怀疑的,猜忌的与质问的目光。 他感觉自己怎样都说不清楚。 他打算出门透透气,这间屋子里的空气都快被这些怀疑的目光所塞满,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看他向门外走出去,农庄村民们纷纷避开,就像离他近了就会沾染晦气一般。 戴维走出人群,独自一人走在农庄的小道上。 只有田地,只有生长着庄稼的田地,才能暂时的抚慰着他的心。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他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发芽率低下的种子,上吊的父女俩,到代课老师的离奇死亡,再到昨夜的鬼影,如今尸体又不翼而飞,这一切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 他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村民们,村民们正在远远地打量着他,他们脸上的恐惧和不安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农庄上空。 他发现自己正一步步陷入一个危险的旋涡之中…… 村民们私下议论,说这是息壤之鬼的诅咒,是那个形似草皮披身的怪物所为。 息壤鬼可以让死人复活,四处走动,随意选择一个地方躺下来。 代课老师的尸体之所以出现在乒乓球台上,因为他生前最喜欢打乒乓球。 他的乒乓球,是农庄里最好的一个,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现在,更是无人敢比。 第284章 请示过息壤鬼才可以进行埋葬 “这……这是怎么回事?”戴维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他开始意识到,这一切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更加复杂的阴谋。 要想揭开这个阴谋的真相,让农庄重新回归平静。 大概,他是无法完成了。 看着众人向他投来的,怀疑的,猜忌的与质问的目光。 他感觉自己怎样都说不清楚。 他打算出门透透气,这间屋子里的空气都快被这些怀疑的目光所塞满,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看他向门外走出去,农庄村民们纷纷避开,就像离他近了就会沾染晦气一般。 戴维走出人群,独自一人走在农庄的小道上。 只有田地,只有生长着庄稼的田地,才能暂时的抚慰着他的心。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他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发芽率低下的种子,上吊的父女俩,到代课老师的离奇死亡,再到昨夜的鬼影,如今尸体又不翼而飞,这一切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 他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村民们,村民们正在远远地打量着他,他们脸上的恐惧和不安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农庄上空。 他发现自己正一步步陷入一个危险的旋涡之中…… 村民们私下议论,说这是息壤之鬼的诅咒,是那个形似草皮披身的怪物所为。 息壤鬼可以让死人复活,四处走动,随意选择一个地方躺下来。 代课老师的尸体之所以出现在乒乓球台上,因为他生前最喜欢打乒乓球。 他的乒乓球,是农庄里最好的一个,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现在,更是无人敢比。 他还在省里拿过老师乒乓球比赛冠军,奖杯至今还放在他的宿舍里。 乒乓球室,自然是他来得最多的地方。 人类社会的长河中,无论是处于秩序井然的时期,还是处于世界末日的危机之中,愚蠢和迷信的传播速度总是令人感到震惊。 传播速度之快,甚至比疫病的扩散还要迅速,这种爆发力快得令人感到恐惧。 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起来。 放置了两天的尸体开始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力,它的扩散范围正在不断扩大。 从最初的源头开始,这股恶臭似乎在短短的几天内,就会蔓延到整个农庄的每一个角落,影响到每一个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甚至可能波及到更远的地方。 面对这种状况,农庄的所有居民在黄昏时分,都纷纷紧闭家门,生怕那个传说中的息壤鬼出现,更担心那无形的诅咒会降临到自己和家人的头上。 气味难闻,令人作呕,出于对尸体的尊重和对环境的考虑,村民们还是决定必须尽快将尸体进行掩埋处理。 农庄的居民们决定推选肖颖来主持处理这件事。 因为农庄的农人中,只有她对息壤怪抱有一种敬畏之情,但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感到恐惧,这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们哪里知道,肖颖在经营旅店的过程中,什么大风大浪她没有见过,至于形形色色的死亡事件,她更是多次经历,什么样的死人她没见过? 农庄里的村民们并不知道,她见过的许多死者,其实都是死于她的手中。 死者的物资,最终都落入了她的囊中,被她所侵吞。 被推举而出之后,肖颖提出,为了处理好这件事,有必要举行一个特别的仪式。 这个仪式的意义重大,它相当于与息壤鬼进行沟通协商。 如果仪式能够顺利进行,没有出现任何异常,那就意味着息壤鬼同意村民们将代课老师安葬。 这一提议自然是得到农庄村民们的一致认可。 这个时候,肖颖说什么,他们都会点头同意。 无人将这事告诉戴维。 戴维处在一个全体村民将各种信息都对他进行封闭的一种状态。 戴维还生了病,就像得了疟疾,身上忽冷忽热,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偶尔下床活动,两条腿就像做的,软的快要站不起来。 肖颖静静地站在那具冰冷的尸体旁边,她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深思着什么,或者是在试图解开某个谜团。 她的弟弟,皓天,在她身边如同一个助理。手里捧着一堆用于仪式所需的物品,小心翼翼地跟随着肖颖的脚步,生怕一不小心打乱了她的思绪。 肖颖在尸体前点燃了一堆纸,那些纸上画满了神秘的符号,这些符咒看起来充满了古老的魔力。至于这些符咒来自哪里,她并没说,农庄的农人们也不知道,更没有人想到一点,平时与他们无异的肖颖,为何突然间掌握了与灵界沟通之术。 周围的空气似乎因为这些符咒的燃烧而变得有些凝重,肖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堆逐渐化为灰烬的纸张上,仿佛在等待着某种奇迹的发生。 纸成灰时,肖颖开口了,可以将代课老师埋葬了。 村民们虽然害怕,但还是肖颖的指挥下,纷纷壮着胆子前来帮忙。 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尸体,生怕惊扰了息壤鬼,引来更大的灾难。 村民们迅速挖好了坑,将尸体缓缓放入。 一铲铲土落下,村民们心中的恐惧似乎也一点点减轻。 掩埋完毕,肖颖又在周围撒了一些驱邪的草药,希望能够安抚村民们的情绪。 空气中那股难闻的气味,正在渐渐消散,一切都很顺利。 夜幕降临,农庄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然而,每个人心中都知道,这份宁静只是暂时的,真正的危险还隐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再次袭来。 第285章 局势令他百口莫辩 以肖颖为首的一个小团队,即将把戴维驱逐出农庄。 农人们并不意外。 戴维生病了,而农庄的流言里,戴维的身体栖息过息壤鬼,所以戴维才会这般虚弱。 生病这种很正常的事,在刻意为之的流言下,戴维成为一个曾经寄存过邪恶的载体。 而人们偏偏笃定的相信这个可能。 戴维没有调查出农庄三个人接连死亡原因的能力,就算他能够调查出来,农庄的农人们也不会相信。 比起真实的原因,他们更愿意相信,戴维是那个带来不幸的人。 在农庄这个封闭而传统的地方,更容易酝酿出愚昧的苦酒。 只有是戴维的离开,才能成为消除他们不安情绪的一剂良药,尽管这剂药带着明显的不公。 是戴维创造了这里,他在这里长大,对这里一草一木都有着丰满的感情与热爱,是戴维带领着大家一起靠着辛勤与汗水在末世创造出这片奇迹。 但功劳在流言面前危脆若浮烟。 这时戴维却成为邪恶的,可能摧毁这一切的不祥之人。 肖颖弟弟开始散布将要驱逐戴维的决定时,农庄的农人们,没有一个站出来为戴维说一句公道话。 他们认为驱逐是有必要的,并且越快越好。 翻脸就是如此迅速无情。从他们相信有息壤鬼的那一天起,戴维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忘记了戴维曾经的付出,忘记了那些共同奋斗的日子, 只要不是晚上,农庄的人们开始重新聚集在一起,在肖颖的建议下,他们甚至开始制作一些驱邪物品,一些稻草扎成的看不出什么形状的奇怪的动物,用朱砂进行点睛,似乎这样就能够驱散息壤鬼。 没用多少时日,农庄里只要是住人的地方,家家都挂着这种奇怪的稻草扎成的小怪兽。 只有戴维所住的门外没有。 虽然有人一日三餐给戴维送来食物,但送饭的人,一改往日对戴维的尊重与迎合,他面露厌恶与惧怕的神情,仿佛戴维就是息壤鬼一般。 他一句话都不和戴维说,就连一个字都没有。 就连猪圈都挂上了驱邪的稻草小怪兽。 阿尼不懂得这些,他也不在意这些。 天气热了起来,他走到哪里都能睡着,而且睡得特别香。 他听说息壤鬼的时候也会害怕,但害怕只保持那一会儿,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快乐的,只要能够吃饱肚子,快乐就会一直在他身上存在。 有一天,戴维发现给他送来的人,换成了阿尼。 阿尼喜欢这个差使。 只要是有关食物的活,他都十分喜欢,而且在送饭的过程中,他还会开动他的小心眼,趁人不注意,偷偷捏一点送进自己的嘴里。 看到进门的是阿尼,一脸笑嘻嘻的阿尼,戴维的脸上出露出微笑。 如今,阿尼是农庄里唯一会对他露出笑容的人。 阿尼一边把饭放在桌上,一边嘟囔着:“这炒饭里有鸡蛋呢,好香好香,你快吃。” 戴维笑着摇摇头,他知道阿尼的心地善良,没有受到农庄里其他人偏见的影响。 阿尼似乎总是能找到乐趣,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时刻。 “有鸡蛋。”阿尼又指了指盘子里的炒饭。 戴维不着急吃饭的样子,他看了着急。 “阿尼,谢谢你。”戴维轻声说道。 阿尼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戴维会跟他道谢,他挠挠头,笑着说:“不谢的,炒饭好吃。” 送了饭,阿尼还记得起来厨房的人叮嘱过他,放下食物就得赶紧回来,于是匆匆地跟戴维告别,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戴维望着阿尼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被监视和偏见笼罩的农庄里,阿尼的纯真和善良如同一缕阳光,穿透了阴霾,照进了他的心田。 一盘炒饭上,还有阿尼捏过饭的痕迹。 戴维笑笑,拿起筷子。 饭,还是要吃的,吃完饭,戴维坐在窗前,凝视着窗外。 他思考着如何摆脱当前的困境,如何揭露农庄背后的秘密,让所有人都能获得自由。这种自由,是思想的自由,而不是深陷息壤鬼的困局里。 然而,农庄的局势却日益紧张。 肖颖的弟弟不断煽动人们,有新的检举人,在肖颖弟弟的‘鼓励’下,‘勇敢’的站出来,指认代课老师尸体莫名移动的那天晚上,他看见戴维出农庄,而且一去就是两个多小时,而戴维所去的方向,正是停尸用的小屋。 人们又因此沸腾起来。 他们恍然大悟,原来尸体移动和戴维有关系啊。 肖颖组织一场让戴维自证清白的专场会。 表现上看,肖颖的这种方式很是公平,她给了戴维一个机会。 在农庄的广场上,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着,脸上带着疑惑和期待。 肖颖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她的目光坚定,声音清晰有力。 “家人们,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解决一个关乎我们农庄安宁的问题。”肖颖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接着说道:“最近,有人指控戴维在代课老师尸体移动的那天晚上,有不当行为。我知道,这样的指控让大家感到不安,也让我们农庄的声誉受到了影响。但是,我们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做出判断。今天,我们就是要给戴维一个机会,让他自证清白。”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有人点头表示赞同,也有人面露疑虑。 肖颖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转向戴维,说道:“戴维,你现在可以上来说说你的看法,告诉我们那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戴维走上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自信。 他开始讲述那个晚上的经过。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清清楚楚。他解释了自己为什么离开农庄,为什么去了停尸的小屋,以及他当时所做的事情,还有他所见到的,匪夷所思的整个过程。 解释合理,但无法令人信服。 们听着戴维的叙述,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有人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理解戴维的话;有人则摇头表示不信,觉得戴维的解释太过离奇。 “戴维,你说的这些,确实让人难以置信。”肖颖开口说道,“你有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所说的话?” 戴维摇了摇头,他深知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他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只能寄希望于人们的理性和判断力。 虽然眼前这群他曾经给过很多关照的人们,愚蠢与糊涂到只相信肖颖一个人所言的程度。 也不知道肖颖给他们吃了什么迷魂药。 他们相信有息壤鬼,却不相信有人装神弄鬼,不相信他掉入一个布好的局与圈套之中。 只有阿尼相信他,他说什么,阿尼都不断地在台下点头。 “对不起,你说的这些......难以让人信服。”肖颖开始下论断。 猪圈大叔在阿尼的后脑勺用手指敲了一下。 戴维心中一阵苦涩,他看向阿尼,阿尼的眼神里满是坚定与信任,这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戴维很清楚,此刻的争辩毫无意义,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困境。 “我理解你们的疑虑,但我所说的都是事实。”戴维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会揭开这一切的真相。” 众人沉默不语,气氛一时陷入了僵持。 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对他来说更加不利的情况突然发生了。 有人跌跌撞撞,急匆匆地向会场跑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显得非常慌张。 他一溜烟跑到肖颖身边,在肖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从他的表情和动作可以看出,他说得非常快,看样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肖颖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看到肖颖的脸色凝重,会场上的那些人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而此时戴维的心情倒是平静了许多,都倒霉到这种程度了,他已经不在乎会不会有更倒霉与不幸的事情发生。 肖颖看向戴维,那眼神,直勾勾,就像戴维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看那眼神,戴维就心中明白,跑来汇报的这个人,一定说了一些有关他的不好的事情。 可他,还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让他们‘发现’? 第286章 这些小石子能决定他的去与留 肖颖转身面向众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家人们,刚刚得到的消息,戴维的床下,有息壤鬼活动的痕迹。” 此言一出,会场上一片哗然。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戴维,眼神中充满了指责和怀疑。戴维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又会背上这样的无妄之灾。 戴维再次摇了摇头,他无助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想辩解,想告诉所有人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些指责和怀疑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他的心上,让他感到窒息。 “什么息壤鬼?”戴维终于挤出了几个字,他的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绝望。 肖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一切都已经明了,无需再多言。 “你床下的砖石全都凸起,砖头都顶开了。”来向肖颖报告的人仍然满脸惊恐。 一些胆小的人已经开始往后退缩,仿佛害怕被这个所谓的“息壤鬼”缠身。 戴维无助地环视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丝理解或同情,但看到的只有冷漠和疏远。他的心里充满了苦涩,他明白,这一次,无论他如何辩解,都很难洗脱身上的嫌疑。 戴维大声喊道,“我从未见过什么息壤鬼,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床下会有那样的痕迹,就算是地面隆起,你们也应该清楚,地面突然隆起可能有多种原因,地面沉降、地砖铺设,环境湿度变化等等,每种原因都可能导致地面隆起,为什么你们会相信肖颖所说的,是鬼的行为呢? “不然呢?”人群中有人叫出来,显然他不信戴维的解释。 “地面隆起倒不怕,但每次都会死人就说明不正常了。” “而且每次死人都和你有关系,你还说和你没关系?” “你们怀疑每次出现死亡事件都和我有关?”戴维继续解释。 “是的,我们都是这样怀疑的。”人群中又有人附和道。 戴维感到一阵眩晕,他扶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他知道自己再解释也是徒劳,人们已经认定了他和这些死亡事件有关。 “按照农庄里的规定,你最好的选择就是自行离开这里。”台下有人大喊出来。 “农庄里最近又少了好几个人,老陈也不见了,说不定这些人都已经被你害死了。”又有人说道。 总之这时什么污水都可以往戴维身上泼了。 “不要什么事情都往戴维身上栽。”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会场的一角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削,面容憔悴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是齐容,也是戴维的好友。 “老陈是离开农庄了,这一点我可以证明,老陈离开之前曾经告诉过我,而且我也知道他离开后要去哪里,如果你们不相信,这会儿出发,两天后就能够追上老陈。” “就算老陈和戴维没关系,还有那几个人呢,那几个人在哪里,你也知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可以肯定的说,他们和老陈一样,都是因为害怕而离开农庄。”齐容冷静地回答。 “不能信你,你和戴维从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穿一条裤子长大没错,但我谁都不站,我站事实和证据这一方。”齐容回击。 “你能有什么证据,但戴维有罪可是有很多证人的。” “我们不能仅凭一些痕迹就断定戴维有罪。”齐容的话语平静而有力,他边说边缓缓走到会场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做出判断。” 齐容的话像一股清流,冲淡了会场上的紧张气氛。 戴维也仿佛看到了希望,他无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他没想到,齐容这时会为他站出来。 然而,肖颖却不同意智者的看法:“我们不能冒险,息壤鬼的危害大家都知道,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成为潜在的威胁。” “是的,现在,地面再次隆起,这是息壤鬼向家人们透露的一个信号,如果我们不重视,也许今晚,就会再次发生之前的惨案。” 肖颖弟弟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让人们刚刚平息下去的紧张情绪再次被点燃。 “但我们也不能仅凭猜测就定罪啊。”齐容据理力争,“我们需要的是确凿的证据,而不是无端的指责。” 人群中开始出现了分歧,一些人支持肖颖,认为戴维就是潜在的威胁,必须尽快驱逐;同时也出现了几个,他们则赞同齐容的观点,认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轻易定罪。 “很简单,讲公平的话,咱们就投票决定啊,有罪与没有罪,家人们投票来做决定,这可是最公平的了吧!”肖颖弟弟又建议道。 “这个选择最公平,谁说都不算,家人们的决定才是最正确与理智的,投票吧,为了农庄家人们的安全,不能让潜在的威胁留在农庄。”肖颖坚定地说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绝。 “可是,投票就能代表真相吗?你们不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吗?”齐容的反问,让会场再次安静下来。 人们开始意识到,投票或许能决定戴维的去留,但却无法揭开事实的真相。 “好吧,投票就投票,我们要的是安全,不是真相。”有人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错误的涟漪也是涟漪。 会场上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而凝重,每一个人都在心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投票开始,每人一枚染色的石子,这还是农庄之前进行投票的方式,那时是选每个农庄项目小组的负责人,如今决定戴维的去留。 石子掉落在塑料小水桶里发出清亮的碰撞声。 人们大多都往左边的小水桶走去。 左边,是驱逐戴维的决定。 只有齐容走向右边,直到投票,不,投石子结束,右边的小桶,只响过一声小石子落下的声响。 结果揭晓,戴维的去留已定。 “我也要!”人群里又响起一个声音。 第287章 离开一手创造的农庄 人们又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阿尼。 刚才他没来。 听到这边有动静,他匆匆扔下喂猪的食勺向会场赶来。 阿尼是怕错过分发食物的机会,没想到刚到会场,一眼看见台子上无助的戴维。 阿尼感觉到不太对劲,但又想不清楚哪里不太对劲。 看到众人都向小水桶里投石子,虽然阿尼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感觉,这样的活动,他有必要参与,万一投过石子之后可以发食物呢。 所以他才响亮地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 戴维露出苦笑,他清楚阿尼的想法是什么。 只有食物才会让他如此积极。 肖颖的脸色很不好看,肖颖弟弟也是满脸不屑,他从来都没看得起过这个傻子。 这个傻子在他眼里是个没用的人,如果不是养猪养的好,他早就想法把这个傻子从农庄里赶出去了。 阿尼从肖颖手中接过一枚石子,他走到台上,看着左右两边,略微思索,投进了右边。 他也不知道左右代表了什么,只是随机投,但天意让他投向公平这一边。 肖颖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她不在乎阿尼向哪个桶里投票。 结局已定,阿尼的出现,只是将她的宣布推迟几分钟而已。 阿尼投完石子后,满意地拍了拍手,似乎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 他环顾四周,期待着接下来的事情,或许是一顿丰盛的晚餐,或许是其他什么奖励。 然而,现场的气氛却并没有因为他这一票而有所改变。 人们依旧紧绷着脸,紧张地注视着台子上的戴维和肖颖。 戴维的目光在阿尼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转向了肖颖。 他明白,无论阿尼如何投票,都无法改变肖颖已经做出的决定。 肖颖则是一脸冷漠,仿佛阿尼的投票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她走到台子前,高声宣布:“投票结束,戴维要离开农庄!” 随着肖颖的话音落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嘈杂声。有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则默默地摇头。 戴维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知道,这一刻,他彻底失去他最为在乎的。 阿尼看着这一切,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这么激动,也不明白为什么戴维会突然变得如此沮丧。 但他能感觉到,这一切似乎和那些桶中的石子有关。 他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会场。没有食物的话就无需逗留, 他回忆起自己带领农庄的人们在末世中艰难求生的日子,那些汗水与泪水交织的时光,如今却成了人们口中邪恶的象征。他不禁苦笑,原来人心竟是如此善变。 戴维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农人们的心意已决,他的存在只会让他们的恐惧和不安加剧。于是,他决定离开,离开这个他曾经深爱并为之付出一切的地方。 自从进入末世,戴维承担过很多的恐惧,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所要承受的最大的恐惧,是来自他最熟悉的人,他帮助过的人们。 他走向田间,最后一次看了看田里庄稼的状况。 苗情不好,但当他走近时,田里的农人向他投来警惕的眼神。 而监督戴维离开的安保员,也在这时走向戴维,他们接到肖颖的命令,当戴维收拾好他的个人物品时,他就不得在农庄里逗留了。 戴维不想和这些人有口舌之争,他面无表情,最后看了看农庄里的一切。 安保员站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他,仿佛在确保他不会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最后,他在田边的农具堆里拿起一把双面锄。 他手指轻轻滑过那熟悉的木质手柄,仿佛能感受到来自锄头里的力量和温暖。 “我可以带走它吗?”戴维问亦步亦趋的安保。 紧跟其后的安保员沉思片刻,这一点,肖颖倒是没有交待过他们。 不过,拿走一把锄头,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安保带着冷漠点点头。 戴维将锄头插在他的背包一侧,从这时起,锄头就要伴随着他走入末世的苦海之中了。 他从没想过离开农庄后能去哪里,哪里又能让他独自生存下来,但从这时起,他没有考虑的选择。 戴维刚走到农庄的大门,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阿尼正站在远处,呆呆地看着他。 阿尼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他不知道戴维为什么要在安保的押送下走出农庄。 戴维对着阿尼微微一笑,又向阿尼扬了扬手,然后决然地迈出了农庄的大门。 从今后,要学会照顾自己,戴维心想。 他有点遗憾,他答应过徐子良,可是,现在他似乎无法完成这个承诺了。 戴维的背影,肖颖看在眼里。 她的脸上露出微笑,除了种子出芽率低,农庄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她所为。 她也知道戴维早就知道是她所为,但那又怎样,她依然有恃无恐,村民们都相信她,但都不再相信戴维。 第288章 蜜蜂守护神 站在农庄之外,戴维心里有了一个去处。 他准备追上徐子良的脚步。 就在刚才,他看到田里稀落的青苗时,他感觉到农庄的危机正在露出头角。 希望就放在徐子良所说的良种之上。 现在追赶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吧。 想到这里,戴维的心情轻快了许多。 向北方最近的路,需要通过帽儿山。 帽儿山是个野山,不算陡峭,但当地人很少进这山里。 帽儿山并不是一个友好的去处。 山间小径蜿蜒曲折,末世之前,帽儿山被繁茂的植被所覆盖,几乎难以辨识,宛如大自然布下的迷宫。 即使是有阳光的好天气,山林间仍然会弥漫起一层薄薄的雾气,使得本就模糊的小径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曾有好奇的探险者试图征服这片神秘之地,但发生过数次迷路事件,迷途的猎奇者,不得不依靠当地人与专业的搜寻团队的帮助才能找到回来的路。 当地的孩子们从小就被长辈警告,不要轻易踏入那片危险的森林,戴维也是听这警告声长大的。 他亲眼目睹了一位登山者在山中迷失方向,连续多日的阴雨天气使得环境温度骤降,最终不幸遇难。当搜救人员将死者从山中抬出时,其胳膊瘦弱得如同一根柴火。 这一事件进一步加深了戴维对深山的敬畏之情,使他更加倾向于远离那些险峻的山峰。 这时戴维有感觉,徐子良向北,一定是从这帽儿山穿过。 戴维决定信任他的直觉。 背上行囊,戴维踏上了前往帽儿山的山路。 山中半数树木已经枯死,山间的小路还是难以辨认,戴维小心翼翼地辨认着方向,尽量不让自己迷失在山林之中。 随着深入,光线变得斑驳陆离。四周的景色开始变得千篇一律,仿佛每走一步,周围的景致都在微妙地变化,让戴维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在原地打转。 时间变得模糊,日光逐渐黯淡,就好像夜幕即将降临,但戴维很清楚,现在不过下午。 戴维用手中的木棍拨开前方的枯枝败叶,尽量减轻脚步声,以免惊扰到什么未知的生物。 但山中寂静的可怕,似乎动物们都离开了,偌大的山中,只有他一个人。 走走歇歇,黄昏时分,戴维登上了山顶,他看见见夕阳的余晖渐渐隐没在山峦之后,天边仅留下一抹淡淡的橙红色。 山风轻拂,活着的,死去的树叶都在沙沙作响,晚风里,总是要发出一些声音的。 戴维考虑片刻,是在山顶找地方休息一晚,还是借着夕阳的余光继续向山下走一段距离? 想了想,戴维决定继续走一段路。 想赶上徐子良,他必须加快脚步。 但在山中走了一整日,戴维很快感觉到他的脚酸痛难忍,他的脚步,在崎岖的山路上变得越来越沉重,四周的光线也逐渐暗淡下来。 突然,一块松动的石头从脚下滚落,戴维一个踉跄,身体失去了平衡。 在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耳边风声呼啸,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崖边坠去。 戴维发现,他滚落的地方竟然不是山坡而是悬崖。 坠落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戴维看到夕阳的余晖在山崖的裂缝间跳跃,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与风声交织成惊恐的呼号。四周的岩石和树木在眼前快速掠过,戴维伸出手试图抓住些什么,但一切都是徒劳。 恐惧和无助充斥着他的内心,而那深不见底的山谷,仿佛在等待着吞噬掉戴维。 就在戴维以为一切都将结束时,他的身体猛地撞在了一处突出的岩石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了知觉,但那疼痛却也提醒他,他还活着。 戴维紧紧抓住岩石,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 四周的黑暗开始慢慢吞噬掉最后一丝光线,这天,说黑就黑啊。 戴维绝望地看向四周,四周的黑暗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尽力睁大眼睛,试图在黑暗中寻找一丝光明或出路,但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什么也没有。 他只知道,自己挂在崖壁上,而崖壁下面的高度,足以让他粉身碎骨。 戴维感觉自己的肋骨一定骨折了。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口传来的剧痛,但他不敢放松,因为一旦松手,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深渊。 戴维懊恼不已,刚才不该做出下山的决定。 他突然回忆起小时候看见失温而死的登山者,那细瘦的,从盖布下滑落而出的手臂。 小时候的回忆清晰的地从他眼前掠过, 戴维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正面临着与那些遇难者相同的命运,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他努力回想自己学过的生存知识,试图找到一丝自救的希望。 但在这个漆黑一片,孤立无援的崖壁上,任何自救的尝试都显得如此无力。 他闭上眼睛,开始祈祷,祈祷能有奇迹发生,祈祷能有人发现他,救他于危难之中。 怎么可能有人能发现他呢?这可是末世,就是末世之前,这种希望也是非常渺茫的。 四周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再无其他声响。 戴维绝望地感觉,他人生最后的时刻将要到来了。 戴维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那些快乐的、悲伤的、平凡的瞬间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离开农庄时,他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回来的。 山里的夜好冷。 除了胸口的刺痛不时地提醒着他肋骨断了,凉意占领了戴维的全身。 春夜的山林,本应是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时刻,然而在悬崖之上,这一切的美好似乎都与戴维无关。 夜间寒风如刀,无情地割走戴维身上所剩不多的热量。 月光洒在崎岖的山石上,泛起一片幽蓝的光晕,却无法带来丝毫的温暖。 戴维哆嗦着,试图抵御这刺骨的寒冷。 可他的衣服早已被夜露打湿,紧贴在身上,每动一下都像是在和冰凉的触感做斗争。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戴维的身子下方,除了岩石和稀疏的灌木,别无他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除了冷,强大的疲惫感向戴维袭来,戴维很想睡觉,虽然很冷,但他更困,可他害怕自己睡着后手一松彻底坠落到悬崖之下。 戴维试图用意志力驱散困意,他要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天亮后看清四周的情况再做行动的决定。 深山只有孤寂与恐怖。 戴维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睡意占据自己的意识,他知道,一旦闭上眼睛,可能就无法再睁开。 未完成的心愿如同烈火一般在心中燃烧,给他带来一丝力量。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戴维的眼皮越来越重,但他依然顽强地挣扎着,不让自己陷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困意不断袭击着他。 他的思绪开始飘忽,疲惫感也越发强烈。 戴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等到黎明的到来。 但每当这个念头浮现,未完成的心愿便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让他不得不再次振作起来。 就这样,戴维在寒冷与疲惫的交织中,艰难地等待着。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才能看到希望的曙光。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不放弃,就一定有机会逃离这个恐怖的深渊。 可他的眼皮,还是渐渐合拢在一起。 眼皮合拢之前,他已经开始做梦,梦里他还在农庄,地里丰收了,但当他走进麦地里的时候,他发现金黄色的小麦,纷纷落地变成一粒粒的虫子跳着蹦着逃走了。 看到逃走的麦粒,从没见过这种情形的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虫子发出嗡嗡声响,怎么是这种声音? 戴维奇怪的想。 就在这时,他猛然睁开眼睛,原来刚才他睡着了,他的手正在松开,他的身体正在轻轻下滑。 戴维猛地用双手抓紧岩石。 好险,如果他的眼睛睁晚了半秒钟,他的双手就彻底松开,他就会向崖下滑落。 及时唤醒他的,发出嗡嗡声响的,是一只蜜蜂。 而天色,已经微明。 这只起床很早的蜜蜂唤醒了他。 蜜蜂没有飞远,它就在戴维身边盘旋不去。 它翅膀发出的嗡嗡声,成为了戴维在这绝望境地中的唯一慰藉。 蜜蜂围绕着戴维飞舞,仿佛在无声地鼓励他。 戴维凝视着这只小生命,心中涌现出一股力量。蜜蜂仿佛成了他的守护神。 天色渐亮,戴维能够清晰地看见周围的景致了。 第289章 小蜜蜂也参与救命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雾,温柔地洒在了悬崖的边缘。 戴维看了看脚下,脚下的岩石有很多的凸起,面积也适合落脚,当然,他的每一步都必须精准无误,不然一旦失足,后果不堪设想。 戴维缓缓地将身体重心移向他下方不远处第一块岩石,他的手指紧紧抓住上方的岩壁,岩石带着寒意。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让他很清醒,他谨慎地继续向下移动。 他专注于眼前的每一步。岩石间的缝隙和不规则的表面,成为了他唯一的依靠。 随着高度的逐渐降低,悬崖下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 但戴维感觉到他浑身的力量正在加速消耗,很明显,他身上的气力不多了,现在,下行的每一秒,都像是在考验他的意志和体力。 汗水沿着戴维的额头滑落,与冰冷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每向下一步,就离安全更近一步,他的脚尖,再次触碰到了一块坚实的凸起的岩石。 感谢你的存在,戴维心里默默地想。 他的力气在这时好像已经用尽。 戴维的脚尖仍然放在岩石上,他保持静止不动,想让体力能够恢复一些。 但这种姿势不能保持长久。他的腿开始抽筋,脚也酸痛难忍。 他似乎等不到恢复力气了。 戴维决定冒险一试,他没有时间再等下去。 他将所剩的力量集中在脚尖,向着岩石踩下去。 岩石似乎承受住了他的重量,戴维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将身体的重心开始往这块岩石所转移,可这时,他的脚下有种感觉,这岩石是湿滑的。 这可不妙。 戴维的手指紧紧抠住岩石的缝隙,这样可以减轻他对这块岩石的依赖。 他继续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可这时,他的脚下一滑,正在向下的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 下坠的过程中,戴维本能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些什么来阻止这无法控制的坠落。 但周围除了冰冷的石壁,什么都帮不了他。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戴维感到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失去了重力。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他的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接着,就是全身传来的碎裂感,但奇怪的是,虽然感觉到碎裂,但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明明是坠崖了。 也许死了吧,死了才不会感觉到疼痛。 戴维眨着眼睛,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正在不解地眨着眼睛。 小时候那一幕又在眼前浮现。 惨白细瘦的,死去的胳膊,从覆盖的布中耷拉出来。 自然的权威,是要以生命的代价来认识。 他躺在悬崖底部,面向上,仰望着那险峻的山壁,很难想象,他刚刚从那上面摔落下来。 终于,短暂的清醒过后,他晕了过去。 戴维醒来的时候,他的耳朵传来了熟悉的嗡嗡声。 他困在悬崖上的时候,就见到发出嗡嗡声的蜜蜂。 这会儿,他的耳朵可不是一只蜜蜂发出的声音,是一群蜂发出来的嗡嗡声,像是合唱。 嗡嗡声在室外。 戴维试图动了动身体,想摆脱身上的竹板,竹板被固定着,戴维动弹不得。 戴维勉强扭过头,看见他躺在材料为竹质的小屋里。 小屋陈设仅有几只桶和一些木箱,他身子下面的竹床,床上也没有任何铺设。 看木箱的样子,有些像蜂箱。难道是养蜂人的?戴维猜想。 戴维想坐起身,可他发现自己从胸部一直到腿都用上了竹子夹板。 就像一块巨大的人形三明治一样,除了多出一个露出的脑袋。 这是干吗,难道崖下有野人,他被野人抓起来打包好准备烤制吃掉吧? 戴维想叹气,可是胸部传来的疼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骨折非常严重。 被夹在竹板里,大概是在帮助他固定骨折的位置。 想到这里,戴维的紧张感减轻了一些。 小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穿粗布衣裳驼背老人走了进来。 她的步子很慢,看样子,至少也得九十岁往上的岁数。 老妇人看见戴维醒了,她放下手中的竹篮,走到戴维身边,蹲下身子,用粗糙的手摸了摸戴维的额头,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戴维看着这个陌生的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他问道:“您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妇人笑了笑,说道:“我是这里的养蜂人,昨天我在悬崖下看见你,就把你救了回来。你的个头真大,把你拖回来真是不容易,好好的,你干吗要爬那个悬崖,过去几年里,每年都有人和动物从那个悬崖上摔下来,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能够幸存下来。你还是第一个我所知道的,从那个悬崖上摔下来还能奇迹般生还的人。” “您在这里多久了?”戴维主动问起老妇人的情况。 “七十多年了,我一直在这里,就和我的蜜蜂们在一起,我哪里都没去过,就连这个山里都没出去过。不过,我也感觉到,外面一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是吗?”老妇人也同样好奇外界的情况。 “确实不好,有瘟疫。”戴维如实回答道。 “除了瘟疫,还有别的情况吧,比如植物在成片的死去,而想找到它们的死因却不容易。”老妇人声音黯然地说。 “山里也发生了这种情况吗?”戴维问。 其实不用问,他在进山的这两天也是有所发现。 山里的山草树木,已经死了半数。 老妇人点了点头,说道:“山里山外同样糟糕。” 老妇人蹒跚地走向屋角的木桶处。 她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些东西。 “我的伤,是不是很严重?”胸部的刺痛感像一道道利箭一样扎在戴维的身上。 老妇人笑了,说道:“小伙子,你也不要灰心,既然你能从悬崖上摔下来还能活下来,那就说明,你的命运还没有走到尽头,你的未来还有转机。” 老人又走向屋外。 戴维听见嗡嗡的声音中,老人提起壶水在碗里冲调着什么。 片刻间,老妇人又回到屋里,她将手里捧着的粗瓷碗递给戴维,一碗冒着热气的草药汤。 “这蜂蜜水里有草药,对你的伤势有好处,喝下去吧。”老妇人慈祥地说道。 戴维无法起身,老妇人在碗里放了一根草杆,戴维可以吸着喝了。 戴维嗅到了碗中草药的香气,那草药的味道略带苦涩。暖流自喉咙流入,瞬间蔓延至全身。 。 老妇人的肩上停着几只蜜蜂。 在戴维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他感到身体传来一阵酥麻和轻微的刺痛,但当刺痛消退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适的暖意。 看到老妇人收回的手指间夹着蜜蜂,戴维意识到,老妇人在用蜂蛰给他进行治疗。 身上的疼痛感果然减轻许多。 “这些孩子,为难它们了。”老妇人看着手中的蜂惋惜地说。 “医生治病,但医生不会死去,这些小孩子们,它们都是用命来给人治疗的。” “谢谢,蜜蜂。”戴维也惋惜地说,他非常了解老妇人对蜜蜂的感情。 一辈子都是与蜜蜂生活在一起,自然这些蜜蜂就是她的孩子们了。 几只蜜蜂从门帘的缝隙里钻进来。 它们飞落在老妇人的肩头,像是寻找着之前进来的那几只蜂。 而妇人,将蜂轻轻握在手心里,她不想让它们看见这一幕,不知所踪,总比生离死别要好。 第290章 她可不就是战时的小龙女 戴维静静地躺着,他什么都不能做,看着在老妇人肩上爬来爬去,四去寻找同伴的蜜蜂,戴维突然想起他读过的武侠小说中,同样是坠入谷底的小龙女道过:“我身子大好后,很想念你,但深谷高逾百丈,四周都是光溜溜的石壁,怎能上得?于是我用花树上的细刺,在玉蜂翅上刺下‘我在绝情谷底’六字,盼望玉蜂飞上之后,能为人发见。数年来我先后刺了数千只玉蜂,始终没回音带转,我一年灰心一年,看来这一生终是不能再见你一面了。 这老妇人也如同小龙女,虽然不练习绝世神功,不在蜜蜂翅膀上刺字,但也在这谷底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她的生活,或许就靠着这些蜜蜂来与外界保持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戴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与敬佩。他想象着老妇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在这里生活,用一种安静淡泊的心境。 他看着蜜蜂在老妇人的肩头停留,又振翅高飞,仿佛是在执行着某种神圣的使命。戴维突然觉得自己与这只蜜蜂,与这个谷底,与这个老妇人之间,有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戴维沉沉睡去,那碗草药里不知道加入了什么,他睡的很香很沉,一直无梦的深度睡眠。 直到他被嗡嗡声再次唤醒。 这嗡嗡声如同他的小闹铃。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因为休息的不错,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而有力。 他看见一群蜜蜂正围绕在他的身边,有些甚至落在了他的脸上和手上。 这些蜜蜂并没有骚扰他,只是围着他发出嗡嗡的声音。 过去,戴维是有点害怕蜜蜂的,因为他曾经被蜜蜂叮过一次。 那个鼓包很疼,隔了两天才好。 可现在,知道是蜜蜂救了他,他对蜜蜂有了一种别样的感情。没有一点害怕而是感觉很舒服,这嗡嗡声此时竟然如同天籁。 这些小不点,其实很可爱,戴维心里想。 老妇人不知去哪里了。 戴维支起耳朵仔细听,屋外除了嗡嗡声,没有别的动静。 他试图坐起身,竹板已经去掉了,胸口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戴维缓缓坐起,他环顾四周,这简陋的木屋,每一处都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墙上挂着一些干草,仔细看上去,应该是一些草药,几只蜜蜂在周围飞舞,仿佛这里是它们的领地,而他就是这里的客人。 戴维能够感觉到,这些小不小在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也许这小小的身体里,小小的心正在猜想,这人从哪里来,来做什么? 嗡嗡声持续不断,但此时在戴维听来,这已经是世界上最美的音乐。 戴维开始慢慢走动,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好在并无大碍。 他掀开门帘走到门外。 靠墙的一张旧木桌,上面摆放着几个粗瓷碗和一双筷子,旁边是一个温火的火炉,上面炖着一锅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戴维走到木桌旁,拿起一个碗,倒了些草药汤尝了尝,和昨天的滋味一样。 戴维知道,这是老妇人特意为他准备的,戴维感觉心里很暖。 室外的蜜蜂更多,它们就像一群小宠物,很自由,它们也不怕戴维,见他出门喝药,一涌而来,好奇地在他身边嗡嗡地飞着。 有一只蜜蜂停在戴维鼻子上,戴维感觉鼻子很痒痒,于是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落在鼻子上的蜜蜂。 蜜蜂没有飞走,反而轻轻地振了振翅膀,仿佛在与他打招呼。 远处还有蜂声。 放下手中喝空的碗,戴维循声走去。 拨开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隐藏在山谷中的野花地。 老妇人正忙着收拾蜂箱。 她没有戴任何防护,蜜蜂们等待着房间被她收拾好,像一群活泼的孩子。 “你醒来啦,我算的正好,你今天可以四处走动了,这里空气好,对你的恢复有帮助。”老妇人回过头来,笑着对戴维说道。 “我把药喝了!”戴维说。 “我知道你会喝药。”老妇人又笑着说道。 “你是哪里人?”老妇人问、 “东戴村。” “东戴?我知道那里,我也是那里人。” “可是......” “可是你从没见过我对吧,没见过就对了,我八十多年前就从东戴出来了。” “啊,那您......” “一百零三岁喽,转眼间,一个世纪就过过来了。”老妇人回头看了戴维一眼,她看见戴维脸上那不可置信的凝固的表情。 “东戴村最早的养蜂人就是我,我离开东戴村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带走了一箱子蜜蜂,然后我们来到这里,一来就是八十多年。” 听老妇人这样一说,戴维突然想起来,他小时听家里的长辈说过,算起来,家里的长辈也是这老妇人的后辈了。 说是村子有个年轻的女子,因为丈夫打仗阵亡,一直是一个人养蜂度日,她家的蜜好,就是县城的果子店,也会来她这里买蜜,用她家的蜜做出的果子香。几年后,娘家催着她回去另嫁,她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娘家派人来找她,但没能找到。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而且一百零三岁了。 那么,她可不是战时的痴情的小龙女嘛! 戴维激动地想。 忠诚的爱情,总是会令人热血沸腾的,哪怕一百年还是几百年过去。 “我,我......我听说过您......”戴维缓缓着,带着敬意说道。 第291章 他的骨折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听说过您,您在很年轻的时候就从村子里离开了,村子里的老人还记得您,这很神奇,不过,年轻人已经不知道过去的事了。” 老妇人笑了笑,继续说道:“有什么神奇的呢,我离开,是因为对外面世界的好奇。那时蜜蜂在村子里的产蜜情况不理想,我想带着蜂子们去别处看看,命运弄人,半路蜂王跑掉了,我就追到这个地方,也找到了蜂王,我才发现,其实是蜂王比我更快一步找到了这里,谷底有百花谷,从此我便在这里安顿下来。这里的生活很好,我来了之后从没想过离开这里。” 竟然是这个原因离开的,戴维笑笑,他听来的可是老妇人是为了逃婚。 关于老妇人的传说,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逃婚、痴情女子,这些不过是村民们为了增加故事的趣味性而添加的调料。 真正的事实,往往比故事简单,也比故事更加真实。 戴维感慨地点点头,他望着老妇人那平静而满足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敬意。 和老妇人一起回到家里,老妇人从草垛上取下戴维的背包。 “给,你的包,那天,是你的包救了你,如果不是这个包,你没那么好的运气。” 老妇人这样一说,戴维似乎隐隐记起,他堕落到底的时候,确实是被弹起,现在看来,是身子下面的背包起到了缓冲作用。 “你是怎么把我带回来的?” “草爬犁。”老妇人回答,“我哪里能搬得动你,我把你掀到草爬犁上,然后拉回来的,不过,这已经耗尽了我的所有力气。 “即便借助了草爬犁,想必也十分费力吧,那时我完全没有意识,即便是掀到爬犁上,也必定需要一番努力。” “我用的是棍子撬的。”老妇人掩嘴一笑,神态仿佛年轻人。 她腰虽然已弯,但脸部却是红润的,身体一定很不错。 “今天的活差不多了,跟我来。”老妇人对戴维说道。 沿着花草小径,老妇人停在了一处池塘边。 这个池塘不大,大概只有几十平米的面积,池塘的边缘摆放着一只长柄捞网。老妇人转过身来,示意戴维,让他拿起那捞网。 戴维感到有些好奇,他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竟然会有一处小池塘,于是他开口问道:“捞鱼吗?” 老妇人微微一笑,回答说:“是捞你的早餐。”她继续解释道,“这里的鱼,比外面的要好吃得多。” 戴维觉得这实在是非常有趣,他从未想过会在这里体验到捞鱼的乐趣。 他拿起捞网,开始在池塘里尝试着捞鱼。 第一网下去,他就成功地捞起了五条小鱼,这些鱼的个头都不大,但戴维知道,这些野生的小鱼和那些养殖的鱼在味道上肯定是有所不同的。 池塘的边缘还放着一个竹篮,显然是用来盛放捞到的鱼。 老妇人看了看戴维手中捞网里的鱼,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够了,可以了,把鱼放在这里。”她指了指那个竹篮。 接着,她示意戴维提起装满鱼的竹篮,跟在她的身后。他们沿着花草小径,向着家的方向缓缓走去。 老妇人有条不紊的忙碌,她将捞来的小鱼清洗干净,然后用一种戴维从未见过的草药腌制起来。戴维好奇地站在一旁,看着老妇人熟练的动作。 崖谷里没“稻黍稷麦菽,但百草丰盛,戴维还是第一次看见用草汁来腌制鱼。 不一会儿,空气里就飘散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老妇人在地下笼起一堆火。 老妇人将腌制好的小鱼用树枝串上,接着放在火上烤制,金黄色的鱼肉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 “尝尝。”老妇人递给戴维一串。 戴维迫不及待地将小鱼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果然鲜美无比,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鱼都要好吃。 总共五条鱼,吃到第三条的时候,戴维就停止下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吃得差不多,剩下的两条,应该留给老妇人。 但老妇人却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你要吃完它,不要浪费,不要让它们白白的死。”老妇人说。 戴维只好将剩下的两条小鱼也吃了下去。 两条小鱼落肚,戴维有了饱足感。 可老妇人吃什么呢?戴维好奇地想。 老妇人只是冲了一碗蜂蜜水喝下肚。 “您就,只喝蜂蜜水?”戴维忍不住问道。 “我这把年龄,这些足够了,不像你们年轻人。”老妇人回答。 看来她平时也是这样吃的。 吃罢,老妇人开始收拾火堆,戴维也主动帮忙。 火灭后,他们将灰烬掩埋在泥土里,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好像这里从未有过火堆,也从未烤过鱼。 “你帮我打些水来。”老妇人又命令道。 这次,老妇人领着戴维来到竹屋不远处一处清泉旁,那里有一个竹制的水槽,水槽里的水清澈见底。 她拿起一个葫芦瓢,从泉眼里舀起水来,喝了个痛快,然后又舀了一瓢递给戴维。 戴维学着老妇人的样子,也喝了个痛快,清冽甘甜的泉水瞬间驱散了他所有的疲惫。 喝完水,老妇人领着戴维向一处山洞走去。 “不是,不是来打水的吗?”戴维的好奇心一直没有放下过,他在老妇人身后问道。 “回来再打也不迟。”老妇人继续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戴维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她的身后。 山洞里昏暗幽深,但老妇人却走得从容不迫,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 他们穿过狭窄的洞口,眼前豁然开朗,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前方还有一个山洞,你从这洞里穿过去,就不必翻这山了。”原来,老妇人同时是给戴维指路。 她心里很清楚,戴维是要离开这里的。 戴维拎了一桶水回到竹屋的时候,老妇人一刻没闲着,她在给戴维准备离开的礼物。 一些干鱼。 “我这里只有蜜蜂与鱼,没有谷物,所以,也只能带这些给你了。” 鱼干与蜂蜜。蜂蜜放在老妇人自制的陶罐里。 “这陶罐,好哇,就算放个四五年,等你吃的时候,你仍然会感觉它就像刚刚从蜂房里取出来的一样的新鲜。” 戴维知道老妇人绝对不是自夸。 “胸口还疼吗?”老妇人笑着问道。 戴维这才想起他胸部的骨折处,他惊奇地抚摸一下自己的胸口,那里传来的平静让他惊异无比,他已经不疼了,丝毫没有感觉,就好像之前的骨折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奇怪,不疼了。”戴维露出惊喜的微笑,他说话的语气也恢复了之前的洪亮。 “所以,你可以去找你的方向去了!”老妇人点点头对戴维说。 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个世外高人与智者,不过,活到这个岁数,岁月也足以将她修炼为一名智者。 “我......” 第292章 蜜蜂嗡嗡如同哭别 “我今天就出发!今天天气不错。”戴维说道。 想了想,戴维从背包里掏出两盒罐头。 老妇人一定好久没有吃过这种食物了。 然而,老妇人却婉拒了。 “我不需要,你留着路上吃吧,我习惯了不吃这类食物。”老妇人坚决地拒绝了。 戴维伸出的手,慢慢地收了回去。 他心中懊悔,意识到自己对老妇人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入。一个人能够坚守在这个地方,一待就是七十多年,她必定对这种生活方式怀有难以动摇的热爱与执着。 一盒午餐肉罐头,与她的生活显得格格不入。 她自然是难以接受。 蜜蜂在他身边嗡嗡地飞,似乎在和这个相处了两天的陌生人告别。 戴维已经完全不怕蜜蜂了,他心底暗暗祝愿着,希望它们永远过着这样平静但又甜蜜的生活。 戴维在老妇人的注视下离开。 蜜蜂的嗡嗡声越来越远,他离这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也越来越远,也许下一次回来,就和晋武陵人一样无法找到这个地方了。 戴维心里暗想,他留恋,他难舍,但老妇人说得对,他不属于这个地方。 他又回头望了一眼,老妇人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在目送着他离去。 戴维将心中的不舍深深埋藏在心底,然后转身继续踏上了归途。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归宿。 他感激这段经历让他看到了生命的不同面貌,让他理解了坚守与离别,以及那些在平凡生活中默默绽放的美丽。 几个时辰之后,戴维坐在石头上休息,他准备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可这时,他发现他丢失了小刀。 小刀还是父亲给他留下的,刀是在村子的铁匠铺里打的,但很好用,说起来戴维还见证了小刀的诞生呢。 他们村庄的西边,铁匠铺的生意一直都很好,所以那门到晚上还是敞开的,每次从那里路过,戴维都能看见炉火的光芒在黄昏中显得格外温暖。 铁匠,一个满脸皱纹、肌肉结实的中年男人,戴维感觉这个男人一身都是力量。 戴维会停下脚步,专注地看着男人挥动着锤子,随着锤子落下,火星四溅,铁砧上发出有节奏的叮当声。 那声音在戴维听来分外悦耳。 后来他上了大学,读到魏晋时期的嵇康,这位风度翩翩的才子酷爱打铁。 嵇康拥有一处小院,院中柳树下摆放着一个火炉,炉火熊熊燃烧。 嵇康常常在火炉前忘我地挥锤打铁。 这种爱好虽然独特,但戴维结合自己童年的经历,立刻感同身受。 那铁锤敲击的声音、力度,以及飞溅的火花,对于情绪的专注和寄托来说,是最为合适的。 有一次,父亲带着四岁的戴维去铁匠铺取定制的小刀。 铁匠那里,前几日经过无数次的加热和锤打小刀已经成型。 见戴维父亲来取刀,铁匠用磨石仔细地打磨着刀刃,他的动作既熟练又充满力量,仿佛赋予了小刀一个新的生命。 最终,他将小刀浸入油中,取出后用布擦拭干净,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就这样诞生了。 小刀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寒光,仿佛能切割开空气中的每一丝微风。 铁匠满意地审视着自己的作品,然后递给了一旁等待的戴维父亲。 戴维接过小刀,又找来脚下的木块试了试小刀,虽然算不上削铁如泥,但也锋利无比。 戴维父亲对这把小刀爱不释手,也是走哪里带哪里,他还亲自动手给小刀缝制了一个皮质的刀套,爱惜程度不亚于爱惜自家孩子。 村里庄稼成熟时,村人要成立护农队,这时野猪闻着成熟的气味就来了,庄稼经常被野猪破坏。 戴维父亲带领着十几名队员,每天穿梭在山林之间,与村庄附近的野猪斗智斗勇。有一次戴维父亲追踪野猪的踪迹时不慎被野猪偷袭,危急之下,他掏出腰间的小刀刺伤了野猪才救了自己一命。 从此那刀在他眼里更是增加了一层幸运的标志。 疫病席卷而来时,戴维父亲很快就去世了,戴维将父亲的小刀留在自己的身边,见刀如见父,这小刀,又增加一层亲情的意味。 此刻,发现小刀丢失,戴维心中涌起一股沉重的失落感。 他仔细回想,最后一次见小刀,是他登山时将小刀仔细地收进背包里。 后来坠崖被老妇人所救,在老妇人那里的两天里,他没有将小刀取出来,那,小刀丢在何处了呢? 想了想,戴维决定回老妇人那里寻找他的小刀,如果小刀没有丢在老妇人那里,那他就去坠崖的地方寻找,不管怎样,他一定要将小刀寻找回来。 戴维心急如焚地向老妇人的小屋赶去。 心中对那把充满父亲回忆的小刀的思念如潮水般涌动。 到达老妇人的竹屋前,老妇人正坐在门前的竹椅上晒太阳,她闭着眼睛,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皱纹似乎因此而平坦起来。 “奶奶,我又回来了!”戴维招呼道。 看见老妇人,亲切感涌上他的心头,就像见到亲人一般。 老妇人却没有动静。 戴维终于发现一丝异常,蜜蜂在老妇人的头顶盘旋飞舞,它们发出嗡嗡之声,想要唤醒老妇人一般。 老妇人不会对蜜蜂的这种反应而无动于衷的。 戴维快步走向前,他用手轻轻推了推老妇人,老妇人的头又向下耷拉一些。 戴维将手指放在老妇人鼻下,鼻息全无。 再摸了摸脉搏,感受不到脉搏的跳动。 最后,戴维翻看了一下老妇人的眼睛,瞳孔变白,戴维这时可以肯定,老妇人去西方极乐世界了。 在戴维他们村庄里,这种死法是最好的告别方式,长寿,无病无灾,毫无痛苦,村里人称之为好死,也称为老死。 一个世纪的路走下来,有很多快乐,也有很多辛苦吧。 戴维心想,他将老妇人抱进竹屋,戴维掏出他背包里的毯子,轻轻盖在老妇人身上。 走了一个世纪,现在,可以歇歇了。 戴维双手合十,默默地为老妇人祈祷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出了门,他看见小刀就放在老妇人坐过的竹椅的脚踏上。 老妇人知道他会回来取,所以才放在这显眼之处。 做完这一切,戴维这才离开。 走了一段距离,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蜜蜂在竹屋上飞舞,很多的蜜蜂,它们似乎一个没少全都来了。 它们的告别仪式,戴维看得懂,那嗡嗡声,是告别的泣歌。 第293章 死掉的小猪怎么可能变成一个女人 阿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戴维离开了,一开始,阿尼认为戴维过几天就会回来。 之前戴维也是离开几天就会回来,他每次外出,总能带回一两个外面的幸存者回来。 但这一次,好几天过去,阿尼也不见戴维回来。 阿尼猪喂饲料的时候就会想到这个问题。 猪就急不可耐用嘴拱他催促他动作快一点。 戴维不在,其他人似乎也改变了。 变化最明显的是肖颖,她似乎成为农庄里的新的领导者,阿尼能看出来,人们很听她的话,她经常皱着眉头训斥人,尤其是那些在她眼里看来没用的人。 戴维走后,农庄里再也没有发生死人或者是令人心惊胆颤的灵异事件。 之前发生的命案以及代课老师的灵异事件被人们渐渐遗忘。 他们开始听从肖颖以及肖颖弟弟的话。 有一天,阿尼去地里拉猪草回来,地里临近农庄的大门,远远的,阿尼看见农庄里年龄最大的一个老人,拉着一辆两轮的小拖车正往大门外走,他边走边抹眼泪。 老人曾经给阿尼捏过泥巴做成的小鸡,小鸡的一头带有麦秸,轻轻一吹就会发出公鸡打鸣的声音。 阿尼的智力水平与常人有所不同,因此老人常常像对待孩子一样照顾他。 当阿尼看到老人家擦拭眼泪时,他也能意识到发生了不幸的事情。 阿尼心里一紧,他想到离开很久却始终没有回来戴维, 阿尼记得戴维曾说过,农庄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他们不应该离开,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阿尼放下猪草车,快步走向老人,问道:“你干吗呢?” 老人抬头看了阿尼一眼,叹了口气,说:“孩子,我们这些老人,在这里没有出路了。我想回自己的家去,哪怕死在外面,也比在这里强。” 这老人,是疫情刚开始的时候戴维从外面带回来的。 阿尼心里酸酸的,但他还是想要挽留老人。 “外面好可怕的。”阿尼用重重的语气说,他觉得这样的话老人会听他的话留下来。 老人摇了摇头,说:“孩子,你好好保重好自己。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啊。”说完,老人怜惜地看了阿尼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阿尼呆呆地看着老人,阿尼又说不出继续挽留的话。他只是站在那里,目送着老人颤巍巍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农庄的大门之外。 阿尼的心中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当时,阿尼身上发生了一件事情。 一头小猪突然死亡。 可能是生病了,很突然的病,养猪场里经常会发生这种事情,但看到小猪死亡,阿尼还是难过地蹲下身子,他伸出手,一直抚摸着一动不动,浑身冰凉的小猪,一想到它之前活泼乱跳,每次吃饭都能够争到第一口的努力劲,阿尼就难过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想到母猪看到也会难过。阿尼小心翼翼地将小猪抱到一旁,他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其他的猪。 这时已经是深夜,坐在猪圈外面的矮凳上,看着脚下小猪一动不动的样子,阿尼决定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 因为他想到一点,病死的小猪,有可能会被厨房的人带走吃掉。 那么就不让他们发现有小猪病死好了。 阿尼站起身,开始在四周寻找可以用来挖坑的工具。 夜色中,他借着微弱的星光,终于在农具棚里找到了一把铁锹。 他费力地扛起铁锹,来到猪圈的后墙,开始默默地挖坑。 夜色像凝固剂,只剩下铁锹铲土的沙沙声和阿尼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坑挖好了,阿尼轻轻地将小猪放入坑中,然后一铲一铲地将土填回坑里。 填好坑后,阿尼站在那里,默默地发会儿呆。 做完这一切,阿尼才回去睡觉,夜深了,阿尼又困又累,白天似乎没有一件开心的事,阿尼决定好好睡一觉。 也许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什么都会变好了。 不知睡了多久,阿尼疼醒了,疼痛来自他的腰。 他是被踢醒的,阿尼咧着嘴捂着腰,发出一声大叫。 踢他的人,是肖颖的弟弟皓天。 大家都叫他小天,小天年龄不大,但做事果断并且心狠。 大叔一脸紧张,手足无措地站在小天身后。阿尼看得出来,大叔怕小天。 “你干嘛踢我。”阿尼生气地问。 人家都怕小天,但他不怕。 小天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地瞪了阿尼一眼,然后对大叔说:“就是他,我昨晚看见他鬼鬼祟祟地在猪圈后面挖坑,不知道在埋什么东西。” 大叔神色紧张,他看了看阿尼,又看了看小天,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小猪死了……”阿尼解释。 话没说完,就被小天打断了:“病死的小猪?是人还是猪。” 阿尼急了,怎么会是人呢? “胡说,你。”阿尼梗着脖子反驳道。 在农庄,阿尼是第一个敢于向小天回嘴的人。 小天哪里能忍受有人对他还嘴这种事,况且还是他最看不起的傻子。 小天一把抓住阿尼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摔倒在地。 阿尼个头虽大,但他没防备小天会这么做,他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阿尼想要爬起来,小天又一脚跺在他的胸口上,恶狠狠地说:“说!你到底埋的是什么东西?不说我就打死你!” 阿尼挣扎着,他想要挣脱小天的控制,但那一脚跺的实在太狠,他疼的缩成一团动弹不得。阿尼只能无助地看向大叔,希望大叔能站出来为他说话。 大叔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阿尼。 阿尼从没见过大叔这般畏缩的样子。 “我没有,是小猪嘛,就是小猪,小猪死了,我埋了它,就这样。”阿尼大哭起来。 他委屈极了,虽然人高马大,但哭的却像个孩子。 有时,一个人的开智,会在突然倒霉的一瞬间。 阿尼突然想起戴维离开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似乎早就看到今天这一幕。 “小猪,还是人,到那里一看就知道。”小天冷笑着说。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许多人。 阿尼的房间外从没这么热闹过。 小天又拎起阿尼的衣领,想要将阿尼揪起来,但阿尼体重实在太重,小天揪了两下都没能揪起,气得只能放弃,接着又是一脚踢在阿尼的肚子上,阿尼哀嚎一声,抱起肚子又缩成了一团。 门外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但看到阿尼挨打,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大叔站在人群中,神色复杂,他很想站出来为阿尼说句话,但他知道,一旦他站出来,他也会成为小天的目标。 阿尼在地上翻滚着,他双手抱着肚子,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痛苦。 小天招招手,门外走进来两个大汉,农庄安保队的。 显然他们早就接受过小天的安排,小天什么都没说,他们就上前架起阿尼,将阿尼连架带拖的带到房间外。 没多会儿,他们来到猪圈的后面。 门外看热闹的那群人,自然也是跟在他们身后。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除了喂猪的农夫,其他人几乎不会踏足这里。 猪圈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土坑,是农庄用来填埋猪圈所产生的垃圾之处。 两个大汉将阿尼扔到土坑旁,然后松开手,退到一边。 小天走上前,指着土坑对阿尼说:“挖!把你埋的东西挖出来!” 阿尼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脸色苍白,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我……我埋的就是小猪,不信你自己去挖……挖出来看看。”阿尼有气无力地说。 小天冷笑一声,对两个大汉说:“还愣着干什么,动手挖啊!”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开始用铁锹挖了起来。 土坑并不深,没挖几下,就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当看到土坑里露出的一角衣服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哪里是小猪,既然穿着衣服,那么肯定是一个人。 众人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盯着土坑中逐渐显露出来的身影。 那身影被泥土半掩着。 接着,手臂露了出来。 小天脸色铁青,他怒视着阿尼,“这……这是什么?你竟敢做这种事!” 见到胳膊,阿尼吓得魂飞魄散,他连连摇头,否认道:“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我埋了小猪,是小猪……” 人群都屏住呼吸,坑里的血腥气扩散出来,气味极大。 他们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 大叔站在人群中,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和其他那些看热闹的人不一样,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随着大汉的挖掘,土坑中的人影已经完全显露了出来,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面容憔悴,显然在死之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人们认出她是谁了。 死去的,代课老师的曾经的女友。 人们倒吸一口冷气,这太可怕了,代课老师死去了,现在,他的前女友也死去了。 小天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怒不可遏,一把抓住阿尼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恶狠狠地说:“说!为什么要害死她,为什么要把人埋在这里?” 阿尼此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助地摇头。 受到惊吓,他的头脑乱成一团,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摇头。 他很疑惑,小猪呢?昨晚埋下的小猪呢? 阿尼快要喘不过来气,眼前很多人,但每一双眼睛都狠狠地盯着他。 再不跑,也许就会被这些人打死吧?阿尼心里突然想到,这眼神他看得懂。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下将小天掀翻在地。然后,他趁机爬起来,撒腿就跑。 小天从地上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大喊:“你给我站住!” 阿尼没有理会他,只是拼命地往前跑。 他知道,一旦落在小天手里,他就没有好果子吃。他只能拼尽全力,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阿尼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生怕小天追上来。他穿过农田,一路奔逃,直到累得气喘吁吁,也不敢停下来休息。 他靠在一棵枯死的大树下,喘着粗气,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现在他只剩下本能的逃离。 死去的小猪,刚挖掘出来的女人,两者不断交错在他眼前闪现。 刚喘两口气,阿尼听到身后远处的叫声,这叫声和他有关系。 阿尼只能接着继续逃。 跑到农庄大门那里,显然他是做不到了,那地方也有人声,似乎大门被人守住。 不过他知道哪里还能出去。 有一段围墙,因为下雨留下了一个坍塌的口子, 阿尼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围墙的缺口处杂草丛生,还有棘刺,但阿尼顾不上那么多,一头扎了进去。 穿过缺口,是一片枯死的果树林。 阿尼在树林间穿梭,树枝划破了他的衣服,刺痛了他的皮肤,但他顾不得这些。 追赶的声音,已经成为喊打喊杀声,这声音阿尼熟悉,被追上了,下场必死无疑。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这里,越远越好。 奔逃的过程中,阿尼崴了脚,他的脚疼的像被电钻钻过,步步扎心,阿尼的奔逃,开始变成一瘸一拐。 自己跑不动的阿尼不时地回过头看看后面的情况。 叫喊声离他越来越近了。 阿尼急出一身的汗。 当他再一次回头看看身后的情况时。 他的脚下一空,然后重重跌进一个陷阱里。 半个小时之后,阿尼被吊在农庄里的一棵树下。 人们像参观一个猎物一样来参观阿尼。 只有大叔,他的眼神里露出不安与悲悯。 从昨夜到今天,发生了什么他最清楚,他看见阿尼抱起死去的小猪去埋葬。 他想将小猪挖出来趁着夜里煮了吃。 但他刚到埋葬小猪的地方,他看见小天带着他的一个手下向猪圈后走去。 小天的手下,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尽管是深夜时分,大叔的视力依旧锐利,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依然能够辨认出小天的手下肩上扛着的是一名女性。 那位女性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她的双臂无力地垂下,随着男人的步伐无意识地摇摆。 大叔哪里见过谋杀这种事。他本就是一个胆小的人,见到这一幕,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他就像脚踩了棉花一样无力的逃回自己的住处。 一夜无眠,刚到天亮,小天一脚踹开他的房门,让他一起去捉拿阿尼这个杀人凶手。 大叔又惊又怕地看着小天,从大叔的眼神里,小天猜出来,大叔似乎知道他就是真凶。 于是小天上前狠狠恐吓:“不去的话,说明凶手有两人,一个傻子,另一个就是你。” 大叔绝望地站起身。 他就像一个机械人,走向小天。 第294章 还是大叔出手救了他 一百个阿尼的心眼子加在一起,也算不过皓天。 皓天知道把阿尼打急了,阿尼必定要跑。 阿尼的逃跑路线,皓天都算得清清楚楚,他在阿尼可能跑掉的路线上挖了陷井,和他预估的一样,阿尼掉进了陷井里,摔个鼻青脸肿。 皓天缓缓走到阿尼面前,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漠与不屑。他轻轻拍了拍阿尼的脸,说道:“跑啊,你继续跑啊,看看你现在这外鬼样子,还想往哪儿跑?” 阿尼满脸惊恐,他抬头看着皓天,声音颤抖地说:“我没有。” 皓天冷笑一声,说:“没有你跑什么。” “你打我。”阿尼大哭着回答,他的眼泪和鼻涕一起往下流。 “我先拔掉你一颗牙,然后再......”皓天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他的匕首,在阿尼脸上划拉着说道。 “不要拔牙。”听到要拔牙,阿尼哭的声音更大了。 “要,不但要拔牙,我看看接下来再拔什么,算了,还是把不听话的耳朵割下来的吧。”皓天又将匕首放在阿尼的耳朵根上来回擦动。 阿尼感觉到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耳根的皮肤。 血顺着脖子一直向下淌。 阿尼吓得浑身发抖,他拼命摇头,哭喊道:“不要割我耳朵,不要割!” 皓天却不为所动,他的笑容愈发阴森,“放过你?放过你,你再去做坏事吗?” “不要啊。” “还有这个耳朵,这个耳朵也是不听话的,也要割掉。”皓天又将匕首换到阿尼的另一只耳朵上面。 耳朵上流出的血,滴答滴答汇集在阿尼的脚下。 虽然没有真的割下来,但作品深已见骨。 阿尼在拼命地甩动着他的脑袋,他以为不停地甩着脑袋,皓天就没法将他的耳朵割下来了。 随着剧烈的动作,他的血液四处飞溅, 满地都是血点。有的血滴还甩到围观者的身上。 于是围观者们又后退几步。 阿尼的哭喊声愈发凄厉,他的脸上满是泪痕与血污,看上去异常惨烈。 阿尼越惨,皓天越是开心,他喜欢享受这种掌握生死、赏罚大权的快感。 皓天笑着,他的眼神却愈发冷酷, 他再次将匕首逼近阿尼的眼睛:“你再动一下,再动的话,下一个就是你的眼珠子了。” 听到这话,阿尼像是瞬间凝固一般,一动不动,只有眼睛恐惧地看向皓天。 “哈哈,这傻子挺有意思,说他傻吧,他能听得懂好歹话。”人群中传来肖颖的话音。 她和其他人有区别,旁人站着看热闹,她坐着,坐在有扶手的黄杨木的圈椅上,圈椅旁还摆着一只小茶几。 天气热了,她让厨房给她煮了莲子汤。 对她的要求,厨房不敢不从,不仅是厨房里的人,农庄里的几乎所有的人都惧怕肖颖,她有通鬼的能力,谁知她会不会利用她和鬼的关系,对她不喜欢的人下手呢。 所以,讨好她,是农庄里农人们的共识。 肖颖端着小瓷碗,用银勺舀着汤,轻轻地吹着气,似乎对皓天折磨阿尼的场景很感兴趣,但又不想因为看热闹而耽误了自己享受莲子汤。 “我很快就会解决这个傻子。”说完,皓天将匕首在阿尼的眼前晃动,似乎在寻找最佳的下手位置。 阿尼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但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皓天,眼神里既有恐惧也有不甘。 “他不在圈里,那些猪不吃东西了。”人群里又有一个人说道。 不用看,也知道是大叔。 “猪怎么了?”皓天转头问道。 “他虽是个傻子,但养猪却有一手,那些猪听他的,这两天见他不来圈里,都不怎么吃东西了。”大叔回答道。 皓天将匕首重新收回到口袋里,也收起了戏谑的笑。 他转头看向围观的人群,目光在大叔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冷冷地说道:“既然猪等着他喂,那就先留着他的命,等他把猪喂好了再说。” “让他先戴罪立功。”肖颖补充,“别忘了,他还背着一条人命,他的命,可以随时收回来的。” 皓天点了点头,他又掏出匕首,割断了绑着阿尼的绳子,阿尼像一个巨大的麻袋包一样轰然倒地,他的胳膊因为长久的捆绑已经麻木,此刻失去了束缚,就像不属于他一样的不听使唤了。 皓天走上前,又恶狠狠踢了一脚阿尼:“现在,去给我把那些猪喂饱了,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阿尼踉跄着站稳,满脸的血污和泪痕让他看起来像个怪物。 围观的人群自动给他让开一条路,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阿尼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向猪圈走去。 肖颖将手中的勺子铛的一声丢进碗里。 对她来说,这就相当于看了一出戏,戏看完了,人也该离开了。 埋在猪圈后面的年轻女人,是替戴维说了公道话,所以才在深夜被肖颖和皓天害死的。 她和皓天绝不允许农庄里出现违抗她和皓天的任何声音,任何反抗,设法赶走戴维之后,农庄就是他们的王国,他们就是这里的王和女王,主宰着一切生死存亡。 阿尼的遭遇,不过是他们展示权威的一个小小插曲。 肖颖站起身,她昂起头,一脸倨傲,缓缓走出人群,没有再看阿尼一眼。 在她心中,阿尼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碾死的蝼蚁,根本不值得她多费心思。 皓天则目光冰冷地看着阿尼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享受着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他的目光又落在大叔身上。 天气那么温暖,但大叔打了一个寒颤。 阿尼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猪圈的方向,围观的人群也开始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大叔快步向猪圈走去,如果不是他,阿尼今天恐怕是难逃一劫了。但他看到皓天向他投来的冰冷的眼神时,他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皓天注意到他了。 大叔煮了一些草药水拌入猪的饲料之中。 养猪,他才是行家呢。 猪的胃口好不好,全在于他的控制之下。 把阿尼救回来之后,他就能够让猪的胃口好起来。 阿尼回到他这里之后,就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睡着,他受到那么大的折磨,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 但总是这么睡着也不行,他得需要进补一些食物和水。 晚上,大叔轻轻地拍了拍阿尼的肩膀,试图唤醒他。 阿尼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空洞而迷茫。 “我,耳朵……”他的声音沙哑而微弱。 “没事了,阿尼,没事了。”大叔安慰着他,将一碗热汤递到他的手中。 阿尼接过热汤,大口大口地喝着,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恐惧都随着这碗热汤一起吞下。 喝完汤后,阿尼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 他的命之所以这么硬,就是因为他对食物的执着,即使精神世界崩溃乱成一团,他的胃口与食欲也会将他拯救的生龙活虎。 他看向大叔,眼中充满了感激,然后惊恐地问:“我耳朵还在不在?” “在,它们好好的呢。”大叔回答。 阿尼的耳朵上的伤口,他已经处理好了。 阿尼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虽然很疼,但它们还在。 大叔叹了口气,说道:“阿尼,你以后要小心点,今后见到他们,你只管低着头,不要说话。” 阿尼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大叔早早将阿尼喊到猪圈里干活。 他算好皓天会来。 果然,清晨六点多一点,皓天站在猪圈外,他像个视察鸡窝的狐狸,一脸不怀好意。 看到低着头,一声不吭,更不敢和他对视的阿尼正在老老实实干活,皓天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第295章 昔时的农人如今的掠夺者 夜深人静时,大叔悄然向大渠的方向行去。 出门之际,他环顾四周,以确保无人察觉他的行动。 确认安全,他才悄悄地沿着小路向大渠边走去。 一阵风吹来,大叔不禁紧了紧衣襟。 农庄不比从前,时时都透露出令人紧张的气氛。 他来到大渠边,四下张望,确定没有人跟踪他。 这才蹲在水渠旁边的草丛中。 大渠的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大叔轻轻拍了拍两声巴掌。 戴维从渠沟里伸出头,看见是大叔,这才上来。 “阿尼在这里很危险,如果你能带他离开这里,那再好不过了。他留在这里,迟早会再次遭遇麻烦。”大叔对戴维说。 戴维回来找的第一个人就是大叔。 除了大叔,农庄里他再也没有别的能够信赖的人。 戴维默默地点了点头。 是大叔将他藏在这里的。 戴维这次前来,一方面是因为在途中不断想起阿尼,想到徐子良托付给他的事情,他却未能完成,内心感到不安,难以继续他的旅程。 戴维想,当他见到徐子良,被问及阿尼的情况时,他该如何回应呢?是坦白说他把阿尼留在了农庄吗? 就算这事徐子良不知道,但他戴维明白皓天,那人心思深沉又心狠手辣,阿尼留在农庄,只怕凶多吉少。 另外戴维回来是想找回父亲留下那把小刀的刀套。 他总感觉,只有找回了刀套,父亲的回忆才能在他这里保留完整。 大叔帮他找过,但遗憾的是没能找回来。 戴维之前住的房屋,被肖颖和皓天所占用。大叔没有机会进屋。 月光轻柔地洒在宁静的农庄上。 农庄的猪圈里,阿尼正蜷缩在稻草堆中,沉睡着。 他的呼吸平缓而深沉,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戴维脚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走到圈里,戴维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蹲在阿尼跟前,他轻轻地呼唤:“阿尼,阿尼,醒醒。” 戴维看到阿尼脸上的伤痕,是重物击打过后的伤痕。 肿着的嘴,破皮的鼻子,一些狠招都用在了这个可怜人的身上。 阿尼缓缓地睁开眼睛,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和困惑。他坐起身来,稻草从他的衣服上纷纷落下。 “你,来啦!”阿尼露出笑容说道。 阿尼伸出手,轻轻地拉起他:“快,我们得离开这里。” 阿尼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未能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但还是顺从地站了起来。 俩人小心翼翼地走出猪圈,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的声音很轻,甚至没有惊醒圈中的猪。 大叔早已在猪圈外等候,他示意两人动作要快。 在月光的掩护下,他们沿着之前大叔来时的路线,小心翼翼地朝着大渠边走去。 大叔在前引路,戴维和阿尼紧随其后。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引来农庄里的注意。 终于,他们来到了与农庄围墙边大渠边,在大叔的帮助下,戴维和阿尼从渠水中钻到围墙外。 “你怎么还不过来?”墙外,戴维急声问道。 大叔说过和他们一起走的。 “我突然不想去外面了,除了养猪,我不会做别的,我知道如今外面已经没有动物了,出去后我也无猪可养,那还有什么意思,我还是想留在这里。”大叔淡淡地回答。 “你们快走,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阿尼不见了,到时会很麻烦。”大叔又急促地催促他们。 戴维点点头,夜色中,阿尼没有发现戴维的眼睛红了。 而皓天那边,一队人正在集结好。 肖颖正在布置每一个人任务。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不过,这一队即将出农庄的人并非是为了捉拿逃走的阿尼和戴维。 他们根本没有发现阿尼逃走了,皓天也不在乎农庄里这唯一一个傻子究竟逃到了哪里。 皓天又操起了老本行。 他们即将去掠夺一个物资点。 这是皓天几个手下外出寻找物资的过程中所发现的。 这个物资点据说囤积了不少粮食和日常用品,这对于资源日益匮乏的农庄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肖颖仔细地分配着任务,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皓天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冷酷的笑容,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这次行动了。 就像鬣狗永远都会迷恋着捕猎一样。 队伍中,有的人拿着武器,有的人背着背包,准备装载掠夺来的物资。 他们知道,这次行动的风险不小,但相比于可能获得的收益,这点风险根本算不了什么。 随着皓天一声令下,队伍迅速出发,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此时的阿尼和戴维,听到身后的动静,他们正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看着从他们不远处走过的,农庄曾经熟悉的那些农人们,现在他们面露凶光,脚步匆匆,但又不像是冲着他们来,戴维的心中充满了担忧,昔日团结和气的农庄,如今变得杀气腾腾。 人啊,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 第296章 龙葵下的头骨 农庄改了名字。 颖庄,新名字的由来,是直接取自农庄新主人的名字——肖颖。 改名的举动,就像是一只野狗在其渴望占领的地盘上撒尿,释放出自己的气味,以此来宣告对这块土地的所有权和控制。 有时候,一个人的疯狂行为足以引发整个群体的疯狂,就像是一场无法控制的传染病。在肖颖和皓天的引领下,原本相亲相爱如同一家人的农人们,现在变得如同野兽一般,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和杀戮,完全忘记了曾经的和谐与安宁。 不服从的人偶尔也会有,但结局都会很悲催,失踪,有违肖颖和皓天意愿的人,统统都会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像大叔,阿尼逃走后,从外面掠夺物资归来的皓天第二天才发现阿尼不在了。 皓天的情绪顿时转化成为愤怒,他大发雷霆,咆哮声震动整个农庄,他让手下找遍了农庄以及农庄的附近,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把阿尼找回来并处死。 可是阿尼犯了什么罪呢,处死这个词,在皓天的嘴里随意地说出来,他的行动更是如此随着他情绪的起伏而变幻莫测。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对肖颖和皓天两人心服口服接受这两人的管理。 有意见的人总是会有的,为了避免自己成为皓天与肖颖的下一个愤怒的目标。他们不敢轻易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情绪,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统治者的逆鳞。 大叔的消失就是他们最好的警示。 它像一块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念头。 有人说大叔被杀死后当成了猪饲料。 新来的接替者,每次看到猪对他对视的时候,身上都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接替者感觉那双眼睛似乎和大叔的眼睛一模一样。 眼神里的哀怨与忧愁,就像命运的枷锁,牢牢地束缚着大叔的灵魂,让他无法挣脱,无法逃脱这无尽的苦难与折磨。 接替者每次和猪对视时,都会受到一番心灵上的折磨。 他开始喃喃自语,和他认为眼神与大叔非常相似的猪说一些宽慰的话。 “人们开始饿肚子了,今后饲料能不能保证都是问题了,” “做人也没什么好的,做人,在这里的每一天也是十分恐惧的,有人莫名其妙就不见了,谁知道下一个是谁呢。” “今天一半人都出了农庄,他们去一家幸存者基地抢物资去了。” “那匹马,不肯让那个小魔头骑,所以被带走换了其它的物资回来,一匹真正的马,换了一辆摩托,那个小恶魔似乎很喜欢摩托车,他没事做的时候也会骑着摩托满村子乱窜。” “其实呀,你在这里也很安全的,暂时不会有人打你的主意了......” 接替者絮絮叨叨说这些的时候,眼神与大叔一样的猪会安静地听。 偶尔也会哼两声来回应。 这更加让接替者认为大叔的灵魂住进了猪的身子里。 没办法,大叔不愿意走啊,这农庄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他的大半生都在这个地方喂猪,他的人生轨迹就猪圈这么大,死了,他的灵魂也会留在这里,而他养过的猪,成为他灵魂暂时栖息的,最好的地方。 接替者对着猪说心里话,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得到一丝慰藉。 正常情况下,谁会和猪没完没了的说话呢,看似荒诞不经,只是因为在这个充满杀戮和利益争夺的农庄里,他已经找不到可以倾诉衷肠的人了,只能将心中的苦闷和不安,寄托在一只看似拥有大叔灵魂的猪身上。 农庄与外面的世界终于变得一样了,陌生而残酷。 又是一个黄昏到来时,接替者惊恐地发现,眼神像大叔的猪,将两只前蹄搭在石头圈上,两只眼睛怅然地看向天空。 接替者打了一个寒颤。 猪,是不能抬头看天空的家畜。 猪的颈椎呈直线型,因此它的头部仅能向上抬起约20度,超过这个角度便无法继续抬升。 然而,眼前的这头猪却能像人类一样用后肢站立,它的眼睛甚至能望向晚霞绚烂的天空。 这违背了所有接替者所知的关于猪的行为规则。 在他的认知里,猪应该是只知道低头吃食,或是慵懒地躺在泥里打滚的生物,它们绝不会像这样,带着一种莫名的哀愁仰望天空。 接替者颤抖着声音呼唤那只猪,但猪并没有理会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在看什么它此生再也无法触及的东西。 接替者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感觉自己似乎正在见证某种超自然现象的发生。 好在猪看够了晚霞,这才回到它经常睡觉的角落里,它怏怏不乐地躺着,身形里有种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的哀伤。 接替者不敢再直视这头猪,他转身逃离了猪圈,回到自己简陋的居所,心中满是困惑与恐惧。 接替者用不断干活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再去想那头猪诡异的举动。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猪的哀愁眼神和那仰望天空的姿态总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种折磨真是实实,并且他梦里都会有这只猪仰望黄昏天空的哀伤情景。 接替者自己忍受着这种折磨,他却不敢把这件事向肖颖与皓天报告。 因为他知道,报告后的结果就是,这头猪被杀死。 这样就等于他间接杀死了这只猪。 也就是间接杀死了大叔。 这种事,他绝对不敢做,做了的话,说不定那双眼睛就在他的身上或者内心驻扎下来。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一些超乎寻常的事物,它们静静地隐藏在看似简单的日常背后,等待着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露出真正的面目,改变着一切。 那头猪,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它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向接替者揭示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有人开始挨饿,有人生病死去。 肖颖和皓天对此却毫不在意。 他们沉迷于权力和统治的快感中,对农庄的衰败视而不见。他 们的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完全不顾及农庄的未来和人们的死活。 在这样的环境下,农庄的未来变得渺茫而黯淡。 人们生活在绝望之中,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他们只能默默地忍受着痛苦和煎熬,但又没有几个人想要从这里逃离。 他们知道,农庄外,世界不比这里更好。 接替者去处理垃圾的时候,他在猪圈后的荒地里发现一些成熟龙葵。 这小黑实可以吃,农庄的食物配给制,让接替者时时都处于肠肚空虚的状态。 看到龙葵,他喜出望外,开始伸出手摘小果子吃。 一粒一粒摘他嫌慢,脑子一热,想将整株拔下来带回猪圈里,他吃果实,猪可以吃叶子与茎杆。 他拔的速度很快,转眼间龙葵就从土中拔了出来,这时他发现根部还连着一个灰色的器物。 像是种花的器具一样。 但他仔细一看时,他吓得将手中的龙葵丢得远远的,然后弯腰呕吐起来。 不但把刚吃的几颗龙葵果实呕了出来,还有他的早饭。 那灰色的器物,竟是一个人头骨!上面还缠绕着些许龙葵的根系,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吐干净肚子里的东西,接替者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无法想象,在这看似平静的农庄里,竟然隐藏着如此恐怖的秘密。 他颤抖着双手,艰难地爬起身来,想要逃离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然而,他的脚步却异常沉重,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着。 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猪圈,却看见那头眼神忧郁的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了,它正静静地盯着他看,眼神中似乎透露出一种深邃而神秘的光芒。 接替者看了看地上的头骨,又看了看猪,他突然间明白了两者的关系。 他挖了坑,将头骨重新埋好,又将猪赶回圈里。 赶猪的时候,他自己都没留意自己的手势,那是一种谦卑的请的手势。 第297章 摆庆功宴,忧郁猪被杀死 猪圈就是一张恐惧和绝望的大网,接替者感觉自己被紧紧束缚,动弹不得。 他也想过逃离,可想到外面的世界他是更难以存活的,还不如缩在这个小圈子里。 有一天,接替者将他手中的红薯分给忧伤猪一块,那猪竟然向他点点头。 不可思议的事见过太多了,这时接替者平静下来。 不管是大叔还是忧郁猪,这猪可从没想到过要加害他。 就从那天起,接替者突然间就不怕了,虽然他心中仍然充满了无奈和悲哀,但他和猪之间,有了坦荡与信任,这种相处的模式挺好。 接替者平静下来。 当忧郁猪不仅只是仰望天空,还会在夜晚发出低沉的哀鸣声,那声音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悲惨的故事。这时候,接替者也能做到平静地在一旁看着忧郁猪的发泄方式。 他非常理解它。 他开始尝试用一种更为平和的方式来面对这个充满恐惧和绝望的世界。 接替者发现,当他不再试图逃避,而是选择面对时,那些看似不可逾越的障碍,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他开始更加细心地观察农庄里的一切,试图从中找到改变现状的方法。 忧郁猪似乎也感受到了接替者的变化,它不再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痛苦,而是开始以一种更为积极的方式与接替者互动。它们之间建立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仿佛是在共同抵抗着这个世界的黑暗。 食物仍然匮乏,疾病仍然肆虐,农庄不会越来越好,只能越来越糟。 皓天袭击了一个幸存者的聚集地,聚集地的管理者之前是开农贸市场的。 他囤有大量的粮食。 皓天自然觊觎他的粮食,他计划了周密的计划,不惜代价的抢回了所有的粮食。 农庄的代价是,死了四个人。 皓天和肖颖带人出发时,接替者就感觉到不妙。 肖颖为了鼓舞士气,在出发前说了,杀猪宰羊,庆功表彰这样的话。 他们出发后,接替者的右眼皮一直在跳,跳的他心烦意乱,他去猪圈看过忧郁猪几次,还将他的口粮分出一些给忧郁猪吃。 忧郁猪平静地吃了他分享的口粮,然后又平静的眼神看着接替者,那眼神里有感谢的意味。 虽然不用说话,但接替者如今能从忧郁猪的眼神里秒懂它的想法。 到了下午,外出‘打猎’的人们都没有回来。 接替者被叫到,安排他收拾仓库,仓库要保证清洁干燥,因为要用来存放粮食。 接替者不想去,他借口猪圈有事他走不开,但找借口也没用,向他下命令的人的级别比他高,接替者不得不接受安排去打扫仓库。 农庄,开始了等级制的管理。压迫就像一块千层饼,层层都是苦难的滋味。 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对在苦难中建立起深厚情谊的伙伴。 皓天他们带着抢来的粮食返回农庄的下午,农庄里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人们在狂欢一般,但那是一种野兽般的狂欢。 接替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 接替者刚从打扫好的仓库中出来,又被喊回去准备搬运粮食。 心里有一万个不想,但不得不执行,粮食,是大家活下去的希望,尽管这粮食来得不那么光彩,但在这末世之中,谁又能保证自己的双手是干净的呢。 搬完粮,他向猪圈飞奔而去。 跑的两只脚下就像踩了风火轮一般,从没见过他跑得这么快。 他快到猪圈跟前了,却只见猪圈外已经围满了人。 忧郁猪被绑在了柱子上,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 “换一只杀啊,不要杀它。”接替者远远地大叫。 没人听他的。 接替者想要冲上前去解开忧郁猪身上的绳子,却被身边的人牢牢拉住。他嘶吼着,挣扎着,却无力改变这残酷的现实。 随着一刀落下,忧郁猪的哀鸣声划破了农庄的宁静,也彻底击碎了接替者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呆立在原地,看着忧郁猪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心中充满了愤怒、悲痛和无力感。 “为什么要换一只,它不好吗?你看,它最肥。”皓天一脸狐疑地走过来,他向接替者发问。 接替者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忧郁猪,仿佛要将它的模样永远刻印在心中。 他的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在这一刻,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勇气。 皓天见状,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周围的人也开始散去,他们似乎对这场残忍的杀戮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 接替者缓缓地走到忧郁猪的身边,它已经停止了挣扎,只有那双眼睛还微微睁着,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不甘和痛苦。 接替者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泪水无声地滑落。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接替者低声呢喃,声音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忧郁猪所遭受的痛苦和折磨。 杀猪的两人是食堂的。 他们将准备好的绳子绑在忧郁猪身上。 原本他们是准备将忧郁猪拉到食物宰杀的,奈何他们俩刚进猪圈,就一眼看见忧郁猪一脸对抗的盯着他们看。 他们决定向这头最肥的猪下手, 那头猪似乎感受到了不祥的气息,不安地在圈内来回走动,发出低沉的哼哼声,做出找战斗角度的架势。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假装安抚那头猪。然而,就在其中一人准备下手抓猪的那一刻,忧郁猪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一踢。 那人措手不及,被猪的后蹄狠狠地踢到了脸上。 他感到一阵剧痛,眼前一片模糊,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猪圈里的其它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了,纷纷发出各种叫声。 被踢的人躺在地上,耳边回荡着猪的嘶叫声。 他用手摸了摸脸,感到一阵湿热——是血。疼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他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今天的宰杀工作。 随后,厨房迎来了新的帮手,在捕捉忧郁猪的过程中,也采取了极端残忍的手段。 终于,忧郁猪被棍棒逼猪圈的角落里,眼睛里满是惊恐与绝望。 新的帮手们显然更有经验,他们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先观察了一会儿,寻找着最佳的动手时机。 终于,他们找到了一个忧郁猪放松警惕的瞬间,迅速冲了进去,一拥而上,将忧郁猪牢牢地按在了地上。 忧郁猪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绑住四肢,无法动弹。 随后,他们毫不留情地将忧郁猪拖出了猪圈,他们决定就地宰杀。 猪圈里剩下的猪们看着这一幕,都默默地低下了头,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无法改变。 一声长叫,忧郁猪的性命被结束。 第298章 那碗肉被他埋在土里 夜幕降临之前,风吹过,也夹带来远处食堂炖猪肉的香味。 有说说笑笑的声音传来,是啊,丰收了,某一种意味上的‘丰收’,在他们看来,这值得以最为传统的大吃大喝一场来庆祝。 食堂的灯光看上去就令人产生食欲。 肉在锅中,大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带着油的泡泡,肉块在热汤中翻滚,油脂和调料在表面形成了一层诱人的光泽。 猪圈里的猪也同样闻到了这肉香气,对于它们来说,这可不是什么香,这是死亡与杀戮的气息。 猪们都沉默着,恹恹地躺在圈里,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 接替者看出了猪们的情绪。 猪们甚至对他都产生了畏惧与厌倦。 人啊,一种可怕的动物。 接替者站在猪圈外,望着食堂的方向,空气中诱人的肉香,与眼前的残酷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一方面,他是这农庄中的一员,需要依靠这些粮食和肉类生存下去;另一方面,他对这种残忍行为感到深深的厌恶和悲痛。 因为他是猪圈管理者,所以厨房差人给他送来一碗猪肉。 炖猪肉,里面还加入了蘑菇和宽粉。 厨师是北方人,这道菜是他的拿手菜,做的滋味非常地道。 但接替者却无法下口。 他端起那碗肉,向着他发现龙葵的地方走去。 他将那碗肉埋在他发现头骨的地方。 那里,还有一些龙葵依然静静地生长着,仿佛在默默见证着一切。 接替者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拨开杂草,他开始挖坑,接着埋入那碗猪肉。 看着平复的土地,他默默地注视着,忧郁猪,大叔,应该都在这里了,希望它们能够得到安息。 接替者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转身离去。 那一天,犹豫之后,大叔也钻进渠里,他追上了戴维和阿尼。 大叔和戴维他们又回到了谷底,他们带走了剩下的蜂蜜。 老妇人的竹屋里有二十几罐蜂蜜,一罐三斤左右。 去北方的路上,这些蜂蜜将会保障他们营养所需,也是他们在末世的保障与希望。 大叔小心翼翼地将蜂蜜罐装进背篓,戴维则在一旁帮忙固定,确保路途颠簸时不会有所损坏。 这些蜂蜜,戴维一个人带不走,不过有了阿尼和大叔,他们将蜂蜜平均分成了三份,每人负责背一部分,这样就能够带走所有的蜂蜜了。 戴维去老妇人的墓地看了看,他摘了一些野花,又在墓前放了一碗蜂蜜水,微风将野花吹动着,颤颤的,像是老妇人对他的致谢。 蜜蜂们仍旧在此,自从老妇人离世后,它们开始逐渐野化,变成了野生的蜜蜂。 仅仅几天未见,蜜蜂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老妇人的生活。 它们似乎知道这里是老妇人最终归处,所以墓地上空蜜蜂们不断盘旋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墓地上,给这片寂静的地方带来了一丝温暖。 蜜蜂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它们的身影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为这片墓地增添了几分生机。 人已去,生机犹存。 戴维曾考虑过将蜜蜂们带走,但这个念头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因为谷底之外的环境,几乎没有任何植物生长。 没有植物与花朵,这些蜜蜂在外界是不可能存活的。 他们只能将这些勤劳的小生命留在这里,希望它们能够在这片土地上继续繁衍,也希望这里的鲜花与绿意长存。 经过一夜的休息,次日他们踏上了前往北方的路途。 第299章 他回来的时候带回一个女孩 这一次的行动和以往不一样。 以往的行动,他们只带回物资,绝对不可能带回幸存者。 除非是非常特别的幸存者,比如土壤专家或种子方面的技术人员。 可是这一类人才非常稀罕。 这一次,皓天带回来一个年轻女孩,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女孩。 肖颖没有参与这次行动,等她到农庄外迎接归来的皓天时,她顿时警觉起来。 皓天的身边,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 女孩的面容清秀,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站在皓天身后,离得非常近,仿佛皓天是她唯一的依靠。 肖颖疑惑地看着皓天,问道:“她是谁?从哪里带回来的?” 皓天微微一笑,说道:“幸存者营地发现的,一个人孤零零的,我看她可怜,就带她回来了。” 肖颖皱了皱眉,说道:“你知道我们的规矩,我们不能随便带陌生人回来,尤其是现在农庄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我们不能再增加人了。” 皓天微笑着说:“规矩是人定的,同样也可以改变。告诉你吧,我们刚到达她们所在的营地时,我就被一股好闻的气味所吸引。其实不过是普通的面条,但她做饭的手艺确实非凡,能把很普通的,变成很诱人,我带回她,是想让她在咱们厨房中施展她的才能。” “又不是变魔术,这能算什么才艺,一个人饿三天,在土疙瘩里加点油都会觉得香。”肖颖哼了一声说道。 她在想找出什么样的借口让这女孩从农庄离开。 肖颖刚想说什么,但皓天早就看出她的想法,他打断肖颖的话。 “我现在就带她去熟悉一下厨房。” 看着皓天和女孩离开的身影。 肖颖的牙齿咬的咯咯响。 食堂里,有肖颖和皓天的专座。 当然也可以让手下将餐端到自己的房间。 晚餐,肖颖犹豫好久才决定去食堂吃饭,出门时,她下定决心,如果在食堂遇见女孩,她才不管皓天怎样想,她要行使自己的权利,让女孩离开。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呢?肖颖努力的想,她模糊记得皓天叫起过那女孩的名字。 叫什么意还是什么碗的。 管她大碗小碗,留下的话,她一定会让她成为碎碗。 肖颖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向着食堂走去。 可是看见肖颖的人,都从她的面色里看出暴风雨的前兆。 肖颖的准备并未派上用场。 她根本就没有见到那个女孩。 原本打算向他人询问皓天的去向,以及那个女孩的下落。然而,强烈的自尊心阻止了肖颖开口。 肖颖在心里暗咒骂着皓天和女孩。 她独自坐在专座上,目光冷冷地扫过食堂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在寻找着那个让她心生不满的女孩。 食堂里的气氛因她的到来而变得压抑,工作人员都小心翼翼地忙碌着,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这位农庄的女主人。 晚餐的时间慢慢过去,肖颖却始终未见到皓天和那个女孩的身影。 她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觉得自己的尊严被狠狠地践踏了。 她狠狠地瞪了食堂的工作人员一眼,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他们身上。 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餐具,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而她面前的晚餐,却是一口也没动。 回到住处。 肖颖将房间里的屏风挪了一个地方,屏风后的镜子露出来了。 末世后她几乎没照过镜子,她讨厌照镜子,觉得镜子里的自己不那么真实,所以不如不照。 不过这时,她突然想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知道镜子很真实,不会说谎,镜子会告诉她,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 镜子前的她,静静地站着。 肖颖目光凝视着那面反射出自己形象的玻璃,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她的头发很短,完全就是男人的发型。 她的脸,没有刻意的修饰,皮肤近乎于粗糙。 她的衣着也是一样,一件宽松的t恤,一条普通的牛仔裤,没有丝毫的装饰,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路人。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镜面,似乎想要透过这层冰冷的玻璃触碰到自己的内心。 镜子里的她,轮廓分明,五官端正,没有柔和,大多都是刚毅。 她的眼神中,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自我认知和寻找自我的故事。 肖颖深吸一口气,试图从镜中的自己身上找到那个女人味的影子。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一个坚强、独立,还有些冷漠的自己。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既为自己能够如此坚强而自豪,又为失去那份女性特有的柔美而感到一丝遗憾。 但她没有后悔过。 末世的女人,就如同变色龙,变色龙没有任何毒性或通过嘴巴的撕咬来保护自己,只能用天然色素可以保护它们免受捕食者的侵害,让它们安全地隐藏起来。 坚强,是她的保护色,她不能有丝毫的软弱,软弱有时就意味着被这个世界淘汰。 肖颖收回思绪,目光再次变得坚定。她转身离开镜子,回到桌边坐下。她需要思考,需要计划。 第二天的傍晚。 肖颖来到食堂吃饭。 皓天的座位仍然空着,皓天没来吃饭。 员工的眼神看向厨房。 肖颖顿时感觉到什么。 她站起身,走向厨房,她推开厨房的门,一眼看见皓天和女孩的脸上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容,他们很是专注,完全不知道肖颖走进来。 肖颖踢到地上的桶,桶发出咣当一声。 皓天这才抬起头,他和女孩的面前,有一堆食材。 看来他们自在琢磨着某道食物的做法。 “颖姐,你来了,快来看看,小莬会做米浆饼呢,这道菜我在云南吃过,一直念念难忘,没想到小莬会做这道菜。幸好咱们食堂有发酵的米浆,你看,再加个鸡蛋和糖,就能做出来好吃的米浆粑粑。你再等一会儿,就能吃到米浆粑粑了!”皓天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说道。 “我没兴趣。”肖颖冷冷地说。 她的眼神,像箭一样射向小莬。 第300章 他是一个坏人,也是一个思念的孩子 可是,小莬的眼神回避着她。 小莬很清楚,肖颖对她的敌意,要大于农庄之外末世生活对她的敌意。 可是,她哪里有自己的选择。 她并不想跟着皓天一起来这个所谓的农庄。 她很清楚,这里,是打着农庄名义的掠夺者老窝。 她是含着眼泪跟在皓天身后走进农庄的。 她所在的幸存者营地被皓天他们摧毁,当以皓天为首的掠夺者袭来时,营地其他的人大多都逃走,没逃走的,死在皓天他们手中,幸存下来的,只有她一个。 不管怎样,她要先活下去再说。 避免与肖颖的目光接触,是否就能躲开冲突?小莬心里这样想着。 皓天不是一个好人,但这个盯着她毛骨悚然的女人,更不是一个好人。 起码皓天现在不会伤害她,但,这个女人,一副想吃了她的神情。 皓天正在帮小莬过滤浆水。 “姐姐,你肯定没尝过这个,你就等着尝尝吧!”皓天兴奋地抬起头说了一句,随即又将注意力转回到面案上的食材上。 肖颖眉头紧蹙,显然对小莬的回避感到不满。 她向前迈了一步,试图从小莬的表情中解读出更多,这也是一种进攻。 小莬还是低头不语,继续专心致志地处理手中的食材,尽量避免与肖颖的目光交集。 不交集,就不会有交火。 皓天似乎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紧张氛围,依旧兴奋地在旁边指导着小莬,他开始帮忙搅拌米浆。 “颖姐,你去外面坐一会儿,再过二十分钟,米浆粑粑就能准备好了。”皓天没有得到肖颖的回应,便再次抬起头,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不感兴趣,不吃。”肖颖的回答依旧冷淡。 皓天终于从肖颖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她的不悦。 “你不喜欢啊,真遗憾,这个真的很好吃。”皓天接着说。 可他虽然感受到了肖颖的不悦,却不知道她为何不快。 皓天小时候曾经和小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皓天父亲和母亲在国外进修,他只能住到云南小姨家里。 那时他十岁出头,米浆粑粑,是他经常在街头吃到的一种小甜点。 小姨是开民宿的,民宿在一条热闹的老街上,七间房,温馨别致,房屋被爬山虎覆盖,仿佛身处大自然,让人一踏入便感到宁静与安逸。 小姨精心打理着民宿,一进门的小厅到了晚间就是茶吧。 每当夜幕降临,客人们围坐在壁炉旁,小姨会向住宿的游客分享当地的文化和美食。她的声音温柔而富有感染力,总能让人们感到宾至如归。 自从被父母接回家后,皓天经常回忆起在小姨家度过的时光,那些温暖的场景和快乐的时刻总是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开始怀念米浆粑粑的甜美香气,怀念小姨那温柔的笑容,以及民宿中那份特有的宁静。 父母都忙,小姨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对他却是百分之百的陪伴。 所以,他怎么能不留恋。 可末世来临时,小姨孤独的死在家里。 皓天想念小姨,他在幸存者营地看到小莬的第一眼,他就如同看见了年轻时的小姨。 她们,宛若两朵柔弱的花,然而这花朵却拥有非凡的美丽。 小莬的眼神里,和她小姨一样,带着同样的温柔与坚韧,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给予人安慰。她的举手投足间,也有着小姨那份独有的细腻与关怀。 可是当他将小莬带回来之后,皓天发现,肖颖对小莬有着强烈的敌意。 皓天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他更不明白,身为女人的肖颖为什么会如此排斥另一个女性。 这让皓天有点苦恼。 他懂末世的人情世故,生存之道,但他却不懂得女人。 半夜,下起雨来。 肖颖一直没睡,她一直听着雨点打在窗外的滴答声。 这一听,就到了黎明时分,雨小了许多。 肖颖还是困意全无。 肖颖穿好衣服走出屋,既然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她打算走到田里看一看,夜里这雨可不小,她担心这雨会对庄稼造成影响。 刚走出屋,肖颖就在清新的雨后空气中闻到一丝丝的烟味。 什么东西烧着了。 她向远处看去,有一间房子,正从窗口向外冒烟。 肖颖心中一惊,难道是失火? 雨这么大,怎么还会失火。 她快步朝着那冒烟的房子走去,想要看个究竟。 当肖颖走近失火的房间时,她发现她来晚了,房间的门与窗都在向外面冒火,房子就像一只喷火龙一样,谁都不能阻止它的火气之大。 又来了几个人,看这火势,他们也明白此时再寻找水源扑灭火已经来不及了。 “这火没法救了。”看见肖颖就站在一旁,围观的人里有人向肖颖解释。 肖颖脾气不好,他怕肖颖误会他不积极救火,回头再怪罪到他的头上。 火势越来越大,热浪扑面而来,肖颖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 突然,从火光中冲出一个身影,那人浑身是火,仿佛从地狱中逃出一般。 肖颖定睛一看,那竟是皓天!他还抱着一个人,他怀里紧紧抱着的,正是小莬。 肖颖的心猛地一紧,她没想到皓天会为了救小莬而冒险冲进火里。 皓天个头不高,抱起一个人很不容易,又是从火里,所以他走的跌跌撞撞,他一边护着怀里的小莬,一边艰难地向外移动。 “快!帮我找水!”皓天嘶哑着嗓子喊道。 肖颖这才回过神来,她立刻转身,飞快地跑回最近的水源地。 而雨,也在这时非常懂事的下大了。 火势终于得到了控制。皓天和小莬都受了伤,但好在性命无忧。 有人扶着他们去另处休息。 肖颖看着皓天牵着小莬的手离开,她心中五味杂陈。她不得不承认,皓天非常在乎这个小女孩,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 然而,在这一刻,肖颖也意识到,自己对皓天的感情,或许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火是怎样烧起来的,直到下午还没查出原因。 就在当天下午,皓天找到了肖颖。 因为一夜没睡,肖颖正在房间里补觉。 皓天没敲门,他直接推门进屋,把睡在床上的肖颖吓了一大跳,她惊坐起来。 “皓天你干吗?”肖颖问。她的语气有点不高兴,谁睡的正熟,都会被猛然进屋的人吓得魂不守舍。 皓天的脸色很难看,他盯着肖颖看,就像要在肖颖的脸上找到火灾的真相。 “姐,那场火,你知道些什么吗?”皓天的声音低沉而严肃,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肖颖心中一颤,她没想到皓天会直接这样问她。她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 皓天没有立即回答,他的喉咙动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这场火来得太蹊跷了。小莬她……她不应该卷入这样的危险中,你,能不能对她好一点。” 肖颖看着皓天,她突然明白皓天为什么会这样说。 从前经常被人误会,可是被皓天误会,这是第一次。 一时间,她有些无法接受。 皓天看着肖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的头发被火燎过,糊了一大片。 样子有点狼狈,但对肖颖说话时,那眼神里有种不容商量的保护欲。 “你啥意思?”肖颖问。 “大家都欢迎她,除了你。”皓天又回答道。 “你怀疑我,你竟然怀疑我?”肖颖的声音愤怒起来。 第301章 产生分歧 “姐,只有你去过那里不是嘛?”皓天毫不让步,他的眼睛盯着肖颖,丝毫不退的 肖颖感到一阵强烈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她没想到皓天会如此直接地指责她。 别人误会她,她不在乎,别人的指责她也不会当作一回事,但不知道为什么,皓天的指责,她接受不了,更别说她没做过这件事。 “不是我,我去过那里又怎么样?又不是我一个人去过,失火的时候,很多人看见火才赶到那里,你也去了,你为什么确定就是我放的火?”肖颖的声音颤抖着,眼眶也微微泛红。 皓天看到肖颖的样子,心中也闪过一丝不忍,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不是说你放的火,但小莬她很无辜,她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我只是希望你能对她多一些包容和理解。” “咱们这个地方,还有包容和理解这两个词吗?”肖颖感觉很好笑,这两个词,根本不是这里应该有的。 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才是这里的生存教条。 “我去,是为了救她,你去,可不一样。”虽然看到肖颖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但皓天一点都不打算让步。 “你爱咋样就咋样,我管不了你,你也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没做的事,我不会承认。”肖颖的心冷了下来,她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希望这种事,下次不要再发生。”说完,皓天转身离开。 肖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愤怒就像那间失火的房间,完全失去了控制。 没有谁能阻止她的心火,她自己也不能。 正好这时有人给肖颖来送饭,他一开门,肖颖以为皓天又回来向他认错。 看到并不是皓天,肖颖的火气更大了,她冲向前,将那人手中的饭菜全部掀翻在地。 看着一地的粥与小菜,送饭的人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但很快,联想到他看见同样怒气冲冲出门的皓天,他顿时就明白过来,他只不过是肖颖的出气筒。 送饭的人默默地收拾起地上的饭菜, 饭菜一地,不太好收拾,他用手将洒落一地的米粒拢起。 今年的收成减少了十分之七。每一粒米他都舍不得浪费。 农民的出身,就是见不得浪费,看着这些被浪费的粮食,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收拾完毕,他用同情的眼神看了肖颖一眼。然后,他转身离开,去准备新的饭菜。 他对肖颖非常不满,还有皓天,在他们到来前,农庄一直都是丰收的顺风顺水。 自从他们来了就不一样了。 而且非常明显,皓天和肖颖的活下去的思路,并不在这些土地上,在他们看来,掠夺来得更快。 现在,一切都变得如此糟糕。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还能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明明这个天空,是她和皓天共同打下来的。 突然出现的小莬,将这平衡所打破。 肖颖脑子很乱,她躺回在床上,闭上眼睛,她想休息一会儿,但她的脑海里却充满了各种画面,皓天的指责、自己的愤怒、失火的房间……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她的梦境并不安宁,她梦到自己被困在一片火海之中,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她想起了自己在旅馆那段时间的日子。 那把斧子,能够扫平她对未来日子缺少食物的恐惧。 那么,她还是同样可以用斧子扫平如今她的愤怒与不平。 第302章 他竟然还去救回她的狗 小莬住在皓天的隔壁。 她的手臂受了伤,这会儿吃住都需要人照顾。 肖颖轻轻推开皓天的屋门,皓天不在屋里,铺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肖颖的再次无法冷静,皓天不在这里,那么一定在小莬的房间。 她向着小莬的房间走去。 出乎她的意料,小莬也不在房间里,但看到屋里的陈设,药物还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看来不像搬到别的地方的,像是临时有事出去了。 这俩人,又去哪里了?肖颖傻了眼。 肖颖不甘心,她决定去外面找。她拿起斧子走出房间,天色渐亮,四周的景致已经能够瞧得清楚。 还没等她考虑好从哪里开始展开搜寻时。 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她远远看见了皓天和小莬的身影。 他们亲密无间地共乘一辆摩托车。 小莬的怀里似乎还紧抱着什么。 肖颖将斧头插入后腰,长而宽的衣摆遮掩了她正在酝酿的计划。她明白现在不可轻举妄动,毕竟,她面对的是两个人,而她的计划只针对小莬,这需要等待恰当的时机。 见到肖颖,皓天有些意外。 “姐,你怎么来了?”皓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和肖颖从没有隔夜恨,他一直当肖颖是自己的亲姐。 而小莬,则是一脸不安,似乎对肖颖的出现感觉到极度的不适。 “没啥,就是关于之前的争吵,想和你再谈谈。”肖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咳,我都忘了这事,这不没啥事嘛。”皓天大大咧咧地说。 “姐,你看我们找到什么?”皓天很兴奋。 小莬怯怯地举起她怀抱里的所抱的东西-----一只贝灵顿梗犬。 “哪里来的狗?”肖颖淡淡地问。 放在之前,她肯定要一斧头劈在这个小家伙的脑袋上,然后把它改变成肉干,储存起来方便慢慢吃。 “小莬的啊。前两天和小莬走丢了,小莬一直记挂着它,我们就在晚上出去找,没想到还真的找回来了,它哪里都没去,就在营地的帐篷里,就像在等着我们一样。”皓天兴高采烈地说。 他只顾着开心找回小狗,却没有注意到肖颖的眼神有多么冷淡。 其实他知道肖颖并不喜欢狗。 虽然这只小狗毛发柔软,眼神灵动,看起来十分可爱。 但在肖颖这里看来,她关心的是这只狗身上能处理下来多少狗肉。 “铁蛋,它会拜拜的。”皓天补充说。 听到拜拜两个字,小狗立刻直立起身子,两只前爪抱在一起,做出拜拜的动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皓天,又看向肖颖,它在讨肖颖的欢心。 可它哪里能够讨得肖颖的欢心呢,肖颖对这一套根本就不感兴趣。 她看着小狗,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知道,今天的计划,只能到这里为止,反正是不能成功的了。 皓天这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姐,回头我去找你。” 肖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盯着小莬怀中的小狗,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发作,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实施她的计划。 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好。” 可回去的一路上,她差点疯掉。 她感觉皓天一定是疯了,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孩,去他破坏过的营地去找一只狗。 他这行为就是为了讨小莬的开心。 肖颖接受不了,她能接受皓天的一切行为,就是接受不了他对另外一个女孩的好。 上午的阳光那么好,可依然无法驱走她脸上的忧郁。 她很清楚,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 可他呢,孩子一样,长相单纯,浑身充满活力。 她比他大十岁,这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数字上的差异,但在她心中,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她是女人,最害怕时间会无情地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直到有一天,他们再也无法并肩前行。 肖颖开始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异不仅仅是数字,还有生活经验、人生阶段,甚至是朋友圈子的不同。 现在,她无法证明年龄不是障碍,潜在的差异,像绊脚石头,一块又一块出现,一块更比一块大。 她很害怕,也许,终会出现一块她迈不过去的巨石。 可小莬,不就是她迈不过去的那块巨石吗? 回到住处,肖颖把斧子丢在床上,她也坐在床边,掩面大哭起来。 第303章 她要吃了这女孩的狗 秋天,本应是硕果累累的季节。 然而,农庄的居民们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他们正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 粮食供应不足,饥饿问题日益凸显。人们聚在一起时,话题总是围绕着粮食分配和质量问题。他们能够获得的口粮不仅数量稀少,而且品质堪忧,许多食物已经过期,味道严重变质。尽管这些变质的食物不至于致命,但食用后对身体健康的负面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尽管如此,肖颖的心思并不在粮食问题上。她内心充满了焦虑和不安,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小莬和她的爱犬身上。那只因会“拜拜”而成为农庄明星的狗,即便人们开始经历日复一日的饥饿,但只要看到这只聪明又温顺的狗,仍会露出笑容,花时间逗弄它一番。 每一次看见铁蛋,肖颖心里都会冒出一万个怎么吃掉这个小东西的想法。 她的咬牙切齿,铁蛋没有发现到,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看到肖颖,铁蛋就会伸出双爪拜一拜,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它和肖颖之间的关系。 可肖颖怎么可能为一条狗的行为所打动呢,事情的源头,是在她和铁蛋的主人之间,所以铁蛋永远不可能协调好它和肖颖的关系。 铁蛋的天真无邪在此刻显得如此讽刺,它的每一次“拜拜”都像是在嘲笑肖颖的无力和挣扎。肖颖冷冷地看着它,心中那股想要将这一切毁灭的冲动愈发强烈。 小莬都是躲着肖颖。 最近皓天很忙,不像之前那样每天陪在她身边。 农庄的困境像一块巨石压在皓天的心头。 农田的收成已经注定失败,农庄的食物来源无法依靠田地。 可最近在外的收获不怎么好,随着末日时间的延续,物资越来越难找到,皓天内心的烦躁与绝望如同野草般疯长。 食物短缺的问题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束缚在这片即将荒芜的土地上。 有时他很想甩手不管,把自己照顾好,对他来说没问题。 照顾好一群人,他明显感觉吃力。 当口粮开始减少,报怨多了起来,埋怨他的无能,却从不想食物得来的难,仿佛他只要出个门,就会有数不清的食物在外面等待着他一样。 皓天准备在秋收之后继续减少口粮。 粮食储备越来越少,节约是唯一的办法,他必须做到尽量用现在手头上的东西撑很长一段时间。 皓天早就知道,其实人们吃一点和吃很多有时都一样,一样的活,吃多吃少,都能干好。 那么何不选择后者。 不过,皓天也在努力,他每天都带人在外,尽力寻找更多的食物回农庄。 肖颖终于抓住小莬的一个把柄。 肖颖去食堂吃饭。这时的伙食已经很简单了,肖颖的午饭,也不过一粥一块肉脯,外加一块饼干。 可她听到食堂后厨传来女孩的说笑声。 那声音虽然很小,但肖颖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这声音简直是她挥不去的噩梦。 小莬,她居然在偷吃东西? 肖颖悄悄地靠近后厨的门,透过门缝,她看见小莬正偷偷摸摸地从锅里捞着什么,她竟然还笑着。 肖颖的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没想到,在这个粮食短缺的时刻,小莬居然敢如此大胆地偷窃食物。 肖颖推开门,走了进去。小莬看见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中的食物也掉落在地。 “你在干什么?”肖颖质问道,她的声音很大,她就是想让所有的人都能听到,都能看见这一幕。 小莬低下头,不敢看肖颖的眼睛。她小声地说:“我……想捞汤里的骨头。” 汤里的骨头,已经没有肉了,显然小莬捞骨头不是给她自己吃的。 看到蹲在小莬脚下的铁蛋。肖颖明白过来,小莬在捞骨头给狗吃。 肖颖冷笑,她知道皓天出门,这一次路远,他需要两天才能回来。 “这骨头呢,你可以拿走。”肖颖笑着说。 小莬刚露出感激涕零的笑,肖颖补充道:“骨头你带走,这狗可以补到汤里,这不正好嘛,汤里的骨头上也没什么肉了,这狗,身上可有肉,相信汤味会很香的。” 小莬手中的骨头,重重地落在地下。 第304章 她被边缘化,地位还不如一只小狗 小莬最害怕的时刻要到来了。 小莬一直躲着肖颖。 她不怕肖颖对她怎样,她的命运已经很烂了,再烂,又能烂到哪里去。 她最怕的,就是肖颖对她的狗打主意。 小狗名叫铁蛋,铁蛋是小莬母亲留下的狗,如果是她自己养的狗,她不会给狗起这个名字。 铁蛋刚抱回家时,小小的一点点,母亲怕小狗不好养活,她希望铁蛋的命能长久,所以起了一个硬气些的名字。 铁蛋还真是争气,末世没能带走它的命。 小莬在末世中颠沛流离,铁蛋跟着小莬,也坚强的活了下来。 其实铁蛋比小莬更加不易,因为,它在幸存者眼里,就是行走的食物,新鲜的,有着极高营养价值的食物。 铁蛋是小莬睹物思人的存在。 她对铁蛋的爱,超出她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总和。 身边再无一个亲人,心里的话,也只有讲给铁蛋听。 铁蛋能听懂,它总是静静地聆听着,用它那双温柔的眼睛给予小莬最坚实的依靠。 充满危险的世界里,铁蛋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可现在,肖颖要把铁蛋用来炖汤。 而她,只不过从汤中捞出一根煮了很多天,上下没有一丝肉的骨头,它本来就是一根用不着的骨头。 只是做饭的人,懒得把它从汤里捞出来而已。 面对肖颖的咄咄逼人,小莬脑子懵了,不知道该如何逃过这一劫。 小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她紧紧抱着铁蛋,那不是一条狗,那是她的命。 “不,不能这样!不能吃它。”小莬的声音颤抖着,她试图用身体完全挡住铁蛋,不让肖颖靠近。 肖颖却不为所动,她脸上挂着冷笑,一步步逼近小莬。在她看来,这只狗不过是末世中的一道美味罢了。 小莬知道,自己无法与肖颖抗衡,她只能祈求,祈求肖颖能放过铁蛋。 “颖姐,我求你了,铁蛋它什么也没做,它只是我的狗,你不能这样对它!”小莬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铁蛋的毛发上。 铁蛋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它发出低沉的呜咽声,用身体紧紧贴着小莬。 可是,它立即又转换了方式,哀求,用哀求来打动这个面露凶光的待理不理发女人,好吧,看起来,她又像是一个男人,一脸凶像的男人。 铁蛋开始了拜拜。它以为这样能够打动肖颖的心。 然而,肖颖的决心已定,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获取食物的机会,更不会放弃收拾小莬的机会,她忍她很久了,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肖颖伸手去抓铁蛋的项圈,准备将这只狗拖走。 下一步,她都想好了怎样收拾这条狗,剥皮,她肖颖是在行的。 就在小莬的尖叫声中,食堂的大门突然被推开,皓天走了进来。他看到了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可置信。 “肖颖,你在干什么?”皓天大喝一声,他快步走到肖颖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皓天的速度非常快,没等肖颖反应过来,他就从她手中抢过了铁蛋。 铁蛋呜咽着,有水滴滴答滴答从它的尾部往地下滴。 它吓尿失禁了。 见铁蛋平安回到皓天手中,本来已经腿软差点跪在地上的小莬冲向皓天,她从皓天的手中接过铁蛋,又紧紧将铁蛋抱在怀中,才不管它正在滴尿。 肖颖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皓天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她更没想到,皓天竟然喊她的名字。 她试图解释:“这只狗……” “不用说了!”皓天打断了她的话,“我看到了。” “为了一根没用的骨头对吧,你至于对一条狗下手吗?它又没招你惹你。”皓天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他的眼神锐利,仿佛要看穿肖颖的内心。 肖颖恨恨地看向小莬,她不是针对铁蛋,她是仇恨小莬。 “我说啥都是错,反正你也听不进去,你肯听一只狗的,都不会听我的。”肖颖话中有话回答道。 “我听我自己的。”皓天回答,他不给肖颖任何机会。他转过身,看向小莬。 小莬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走,我选好地方了,你去看看!”皓天换了语气说道。 小莬紧紧抱着铁蛋,她不敢看肖颖,低头跟在皓天身后,两人一起从厨房走出去。 肖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等这两人出去,厨房无人,眼泪落了下来。 不过,刚才皓天所说的选好了地方,是什么意思?肖颖的眼泪收了回来。 在一片已经生长不出庄稼的田里,皓天安排一些人手去给田地做了硬化。 这些人忙碌着,他们用铁锹和锄头,将土地上的杂草和石块一一清除,为即将开始的建筑工作做好准备。 土地被划分成规整的方块,每一块都标上了记号,砖石也已经运到,肖颖疑惑地看着堆成小山般的砖石,它们是在夜间以人力运来的,但肖颖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怪不得皓天外出一走就是两天,原来是去找建筑材料去了。 肖颖本想找皓天询问为什么建新房子。 农庄里不断有人死去,新生儿一个都没有,没有建新房的必要。 肖颖只能向她的亲信打听,不过,她的亲信似乎也很忙。 人都是现实的,农庄所有的人都已经看出来,农庄的话语权,根本不在肖颖这里。 话语权在皓天这里。 皓天虽然年轻,但他的决断和行动力让人不得不服。 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活力无限,能够让人们心甘情愿地跟随他,哪怕是在这末日般的困境中。 肖颖有种感觉,如今,她是一个被边缘化的旁观者。她看着皓天在农庄里呼风唤雨,心中充满了不甘。 房屋的建设速度极为迅速。 皓天每日亲临现场指挥,尽管他对建筑领域一无所知,但逐渐展露的领导才能让他喜欢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决策力。 肖颖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她甚至看见铁蛋的身影在工地跑来跑去,看上去,它兴奋极了,似乎这房子和它有什么关系。 自从小莬出现,农庄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地位,她肖颖最为在乎的地位,像遭遇一阵不可抗拒的风暴,她曾经的权威和地位,都被席卷而去。她感觉她的地位还不如铁蛋呢。 不久,肖颖终于得知,皓天为什么积极地建房子了。 第305章 他取人手指如同削胡萝卜 小菟之前所在营地的幸存者即将抵达。 皓天带人袭击了她所在的,抵挡力量不堪一击的营地时----如果他们那也算营地,简直和难民营差不多,只不过运气好,所以守着一批物资不至于饿死。 就算皓天没对他们下手,等那批物资耗尽,他们的日子也就难以为继了。 他们四处逃散,有人还死去了,虽然同样都是年轻人,但溃败之快,令人皓天感觉这一次的偷袭简直是轻而易举。 小菟回来找铁蛋,逃走的时候,她和铁蛋失散,小菟不顾同营的劝阻,执意回来,结果刚一靠近,就遇见了皓天。 如今小菟住有所居 ,居有所安,但她每每想起四散逃离的营地伙伴们,心中总是难免泛起一阵酸楚。 曾经患难与共的伙伴们,如今四散天涯,生死未卜。 而她自己,却得到皓天的庇护,过上了相对稳定的生活,并且住有所居,居有所安,并且还在皓天的帮助下找回了铁蛋。 对小菟的忧虑,皓天表示他可以帮这个忙。 他手下做事效率很高,找回这些人,应该不是多么麻烦。 皓天对于接纳这些幸存者并没有太多的犹豫。 在他看来,农庄最近接连几人离去,而小菟的那些伙伴,可以作为补充人选。 皓天便决定将他们全部接纳到农庄里。 可农庄现有的住房无法容纳这些人。 皓天这才做出扩建农庄的决定,保证每个人都有一个安身之所。 可他这样做,在肖颖看来,爱乌及乌,不过如此。 肖颖心中打翻了醋坛子,她曾以为自己是农庄的主心骨,然而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皓天才是农庄的主心骨。 她看着皓天为了即将到来的幸存者而忙碌,心中愤愤无比。 农庄的未来,已经掌握在皓天的手中。 新房建造的规模日益壮大。 小菟着皓天的眼神里,除了感激,还开始带有一些崇拜。 软弱的人,总是会崇拜那些强大且能给予他们安全感的人。 小菟的心目中,皓天是个好人。 可肖颍最清楚,皓天的好,只是对小菟一个人而已。 当然,小菟会渐渐发现这种情况。 有一天,小菟如肖颖所预料的那样,她看到,皓天的同情心,不会对每个人都这样。 农庄的大门外来了一个幸存者,衣衫褴褛像个乞丐,他看到农庄里有庄稼生长,就知道这里有食物,于是站在门外不断地向守门的护卫哀求着,他想要一点食物,哪怕一口汤都行,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他的妻子也病死在和他一起找食物的路上了。而他这一路上,就连一粒米也没找到。 所有的食物似乎都被找出来并被吃下肚,路边就连一根草都没有,他的嘴唇呈现出许久未曾进食的干瘪状态,双眼深陷空洞,满脸都是疲惫与绝望。 护卫并未动容,他们严格执行着皓天的命令,不允许任何未经允许的人进入农庄。守卫自然不会给他食物,农庄出现了粮食危机,一粒米都非常重要,哪里有多余的粮用于施舍给一个陌生人。 守卫要将乞讨的幸存者赶走,幸存者依然不断地哀求着,他抱着门柱,一副不给吃的他绝不会离去的架势。 皓天远远听见动静,他走过来,大声呵斥求食的幸存者。 幸存者不知皓天的厉害,只是见这小个子娃娃脸的青年人一脸不耐烦,他觉得继续纠缠一会儿,说不定这个年轻人会给他一口吃的。 就在这时皓天突然微笑一下,接着说:“如果你再不撒手,那么就让你的手和这门柱永远在一起。” 求乞的幸存者还没琢磨到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皓天从他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接着手起手落。 幸存者惨叫一声。 他失去了两根手指。 原来皓天掏出的是他衣袋里的匕首。 那匕首非常锋利,别说是手指,就是一块坚硬的石头,说不定也能被这匕首轻易切割开来。 皓天的动作又狠又精准,没有给幸存者任何反应的时间。 皓天微笑着收起匕首,他兴致勃勃看着幸存者躺在地下翻滚,就像津津有味地看着动物表演。 惨叫声震耳。 守卫目睹此景,心惊胆战,双腿微微颤抖。他们皆见识过皓天的严酷,每次目睹,内心都需承受一次考验。 “太吵了,像杀猪。”皓天皱起眉头说,“其实我觉得杀猪之前应该先割猪舌,这样就不用听那叫声了。” 听皓天说这话,守卫的眼神里满是惊恐。 求乞的幸存者也听出皓天话中的意思,他不再地下翻滚,坐起身,捂着断指,满脸惊惧地看着皓天,他不敢再纠缠,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农庄大门。 闻声赶来的小菟,恰巧瞧见了这一幕,她惊呆了,看着这一切,又不敢上前劝阻皓天不要这样做。 小菟的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她开始怀疑,皓天真的是她心中那个善良、正直的人吗? 这一幕,与她曾经对皓天的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反差。 她站在那里,愣了好久,直到皓天转身看到她,向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皓天的语气依旧温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小菟看着皓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问皓天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又怕触碰到皓天的逆鳞,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尴尬。 皓天似乎察觉到了小菟心中的困惑,于是向她讲述了一段自己过去的经历。 那是他在另一个营地发生的事,他曾经往营地带回一位幸存者。 幸存者境遇凄惨无比,一只眼睛已经失明,据他自己所讲,他是在寻找到食物之后,被别的幸存者所抢时伤了眼睛,因为感染,另一只眼睛也濒临失明的边缘。 谁会防备瞎了眼的幸存者呢,可就这瞎眼的幸存者,因为无人防备他,夜里他偷偷溜进库房,杀死了守库房的人,偷走了他所能带走的大批物资。 “守库的人,是我的表弟,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他没有死于疫病,没有死于饥饿,却死于我对他人的盲目信任。” 皓天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沉重:“我本不想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每一个人,但末世里,人心难测。同情心泛滥,把每一个看似可怜的人都带回自己身边,那将后患无穷。” 小菟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她明白皓天的担忧,可看到刚才那一幕,她心里还是很难受。 那人手指不断向外流血,他离去的一路,血滴触目惊心,以这流血的速度,他走不了多远,就会流血而亡吧。 “切记,绝不能将你的善良,转化为不可预知的风险。”皓天以极其严肃的神情对小菟说道。 他期待着一个明确的答复。 小菟点了点头。她原本打算携带药物去寻找那位断指的乞讨者,但听到皓天的提醒后,她决定重新考虑。 还是,不要去了。 第306章 为一口吃的而无视生命 农庄里来了十四个人。 不过,农庄里的先前的人们,对这十四人没有表示出一丝丝的迎接新人的欢喜。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戒备,仿佛这十四人的到来,给平静的农庄投下了一颗未知的石子,激起了不安的层层涟漪。 十四人中,有的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显然是经历了长途跋涉与艰难困苦。 面对这显而易见的不欢迎的神色,这十四人表现的也同样的冷漠与疏离,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外界的冷漠与排斥,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或不悦。换了地方又怎样,他们只不过沾了好运气小莬的光,从一个地方,又换到另一个地方。 就连打量农庄的眼神,也充满着戒备与提防。 他们的目光在农庄内快速扫视,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或是在评估着这里的安全状况。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氛围,农庄里的人们与这十四人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彼此隔绝开来。 人很奇怪,他们能很快接受铁蛋,但不能接受这十四人的到来。 对这十四人友好的,也只有小莬和铁蛋了。 十四人被安排在了农庄新建的房间里。 他们默默地整理着随身携带的寥寥无几的行李。实际上,由于四处逃散,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物品。他们所拥有的,不过是沿途捡拾的一些看似有用、杂乱无章的杂物。 因为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种微妙的紧张氛围,就连他们彼此之间很少交谈。 新建起的那几间房舍,虽然住了人,但静的可怕,到了傍晚,几人早早睡下,就连灯都没亮起,就像没住着人一样。 只有铁蛋偶尔的叫声会打破这种可怕的寂静。 小莬送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过去,牙膏香皂还有饮用水什么的。 安排他们住下,对皓天没什么问题,他一句话就能做到。 但让农庄的村民们接受新来的十四个人,这可不是他能做的到。 这十四个人,来的也不是时候。 秋丰的成果令人担忧,这些收成,只够两个月的口粮,可是到下一个收成时,至少还有七个月以上。 农庄实行了更为严格的食品配给政策,导致大多数人难以填饱肚子。 猪圈中仅剩三头猪,连饲料供应也变得岌岌可危,农庄几乎无法保证它们的正常饲养。 饿肚子的人,脾气会变得更加不好,哪怕对身边关系最亲密的人,都会变得敏感暴躁再加上猜疑。 因为一口粮食伤害自己的妻子,就在这十四个人到来之后第一次发生。 这男人私藏了一口吃的,他夜里肚子容易饿,饿的话就整夜整夜睡不着。 下午藏起的一小块饼,也就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到了夜间,他掀开枕头一看,饼不见了。 失去食物的盛怒让他瞬间失去理智,他一把揪起正在熟睡的妻子,问是不是她偷了饼。 妻子没拿,当然不能承认,又嫌他半夜找事,于是和他顶撞了起来,这男人火气更大,一拳头打在妻子头上,妻子应声倒地身亡。 皓天对管理手下有一套,但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按理说,这男人打死人应该抵命,但他也隐隐感觉到,如果真用这男人抵命,就像往本来就不平静的农庄里投下不安的石头,会在农庄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想了想,皓天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农庄的村民们来处理这件事。本来嘛,他对这个男人的死活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手下不要闹事就好。 照例在农庄的小广场上,饿到面黄肌瘦与走路无力的农人们都到齐了。 打死妻子的男人,也被绑住双手惊慌无助地站在广场中心。 生死存亡,就取决于这些日日夜夜相伴的家人们般的农人手中。 看着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伴,如今却成了杀人凶手,农庄农人们心中五味杂陈。 但怎样处理,每个人都不想开这个头。 皓天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他最清楚,这不仅仅是对一个凶手的审判,更是对农庄秩序的一次考验。 如果这一次的考验令他不满意,他就要采取一些新的措施出来。 “你说说,老杨。”见众人都不吱声,皓天开始点兵。 被点到名的老杨,是一个在农庄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年龄最长,平日里,大家有了什么纠纷,都是找他来评理。 可今天这事,显然不是平日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老杨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皓天管事,这事确实难办,按照农庄的规矩,杀人者,当以命抵命,但大家也都知道,这男人家里还有老娘,如果他死了,那他的老娘,恐怕也......” 杀妻男人的表叔也开口:“如果不是被饥饿所迫,他也不会失手,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找源头。” “你所说的源头是什么?”皓天隐隐感觉出这矛开始指向了他,他的声音很是阴沉。 这男人当然不敢直指皓天,于是他开始将矛头转向那十四人。 “原因就在于这些新来的,他们一来,咱们农庄的粮食就不够了,如果不是他们,咱们哪会饿成这样,老杨你说是不是?”男人的表叔试图将众人的怒火引向那十四个新来的人。 老杨皱了皱眉,他可不是这个意思,更不想卷入这样的争执中。 可面对皓天的目光,他又不能不说些什么。于是,他斟酌着言辞:“这十四个人,确实每月需要消耗许多食物,现在田地的种植情况又不理想,只消耗,又不能生产,可如今粮食短缺,是整个农庄的问题,不能单一地怪罪在他们头上。” 皓天身边的小莬听了,连连点头,她自然是向着这十四人的。 皓天听了,微微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知道,老杨的话虽然委婉,但已经点出了问题的关键。粮食短缺,是整个农庄的困境,而非那十四个人的过错。 男人的表叔见状,还想再争辩,却被皓天挥手打断:“好了,事情已经很清楚。粮食问题,我们会想办法解决,但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再以此为由,挑起事端。” 众人闻言,都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们知道,皓天的话,就是农庄的规矩,谁也不能违抗。 皓天见状,心中稍感宽慰。 “处理结果,还是投票完成。”现在皓天只想速战速决。 投票结果让皓天也没想到,除了两票是赞成留下这男人一命,其余的票,都是希望男人死去。 他们投男人死去的票,并非出于杀人必须偿命的公平,而是这男人一死,口粮又会多出一份了。 一条命,一口饭,饥饿的人,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男人在开会的当日就死去了,他被埋在农庄之外,和在他之前死去的那几人埋葬在一起。 他的消失并没激起多大的涟漪,人们的关注点,都在能不能吃饱肚子上面。 农庄的秩序,终究还是保住了。 至于那十四个人,皓天会想办法,确保他们不会再次成为众矢之的。毕竟他们是小莬要求带回来的人。 饥饿的人火气大,为一口食而失手打死妻子只是之一,农庄经常出现争吵和斗殴。 人们不是越来越同心同德,而是越来越离心离德。 当土地不再生长出庄稼,道德也不会在人心中萌芽。 皓天意识到,他必须彻底回归到过去那种掠夺式的生存方式。 第307章 可怕的狂犬病 没有能够丰收的土地而依赖时,食物只能采用多面性,很多的食物,它们不可口,但能勉强饱肚。 村民们开始走出农庄,他们要去搜寻各种有用物资。 农庄外的植物也在批量的枯死,越来越多的土地裸露着。 荒芜代替了曾经的绿意, 裸露的土地仿佛被唤醒了沉睡的恶魔。 沙尘天气更加频繁,哪怕是四五级风,也能轻易地卷起地面上的尘土,将它们化作一场场沙尘暴。 沙尘天多于好天气,大多时间,天空被黄色的沙尘所笼罩,太阳的光芒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连它也对这片土地的遭遇感到哀伤。 在这种天气里,农庄里的村民们还是要轮流外出,他们走到植物快要彻底枯死山脚下,在林子间寻找一些能够煮熟后食用的叶子以及植物的根茎。 接下来,他们不得不走得更远,近距离已经没有任何食物能够让他们发现,走远些才能有机会。 走得越远,意味着风险的增加,有人在寻找食物的路途中倒下。 倒在哪里,就永远留在哪里,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将死去的人带回农庄。 有一天,他们前往另一个县城,在一片荒地上,一处避风的墙壁后,他们发现一口还残留着半锅肉的现场。 那半锅肉的看起来很新鲜,口锅的周围散落着一些凌乱的脚印和破碎的器具,显然这里曾有人停留过,而且走得很匆忙。 或许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吧。 小队成员们谨慎地检查并分析了现场,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人会如此挥霍,遗弃了这半锅肉。 半锅肉虽然已凉,但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对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的几个人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响亮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在一片沉默中率先响起。 有人蹲在那口锅旁,用手轻轻地摸了摸锅沿,又仔细地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 他转头看向众人,神色凝重地说:“这肉,我们不能轻易吃。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的,万一有毒呢?再说,这样的天气,能有肉吃的人,也不一定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 大家伙儿再垂涎欲滴,但也表示赞同他的看法。 这半锅肉出现的太过诡异,这肉里,藏着太多的为人不知。 他们丢下了那半锅肉继续向前。 天空又刮起沙尘暴,有人回头,看见那暴风卷起的黄土犹如一个摇摆无助的人形。 他吓得心砰砰狂跳,刚才,他是那群人里咽唾沫最响亮的一个。 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们回来的路上打了一条狗。 狗的脖子上有项圈,项圈下还有一个名牌,末世之前,也是有主人的狗,现在成为野狗。 这狗已经对人起了戒心,流浪的日子,不知多少双眼睛打量过它,不知多少人看见它的一瞬间同时联想起锅里的炖肉。 大概躲过无数次的追捕,这一次,当这些人围捕它的时候,它的经验与被激发的才智让它一次又一次从包围中逃脱出去。 但人永远狗要狡猾, 追的固执与执着,最终令它精疲力尽,无力再逃,它被村民们成功捕获。 围捕的过程中,有人不慎摔倒,被狗咬了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腿。 狗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它的嘴角流出了白沫。 它的眼神非常绝望,仰头看着昏黄的天空,大概觉得这世上已经不值得留恋,它闭上了眼睛。 但众人顾不上那么多,谁管它心里想啥呢,想着的,是它身上的肉。虽然它瘦到皮包骨,但总是要剩一些肉的。 伤着的人,也无人搭理,他坐在地上独自处理伤口。 其他的人,他们急需食物来补充体力,这只狗,就是上天赐予他们的恩赐。 他们生起了火,开始炖狗肉,柴禾烧的很旺,不久锅中就香气四溢,与之前那半锅肉的香气截然不同。 那锅肉香实在可疑。 这一次,他们吃得十分放心了,却不顾被狗咬伤的人已经开始发烧,他睡在一旁,身子不时地抖动一下。 就像梦见了可怕的事,身子不由地抽搐。 他们将一整锅狗肉吃的干干净净,却又默契地谁也没提把肉带回农庄一些。 分享,只是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回去后,也不会有人提起他们曾经在外吃过狗肉。 终于有人想起被狗咬过的那个可怜人。 他摸了摸男人的头,烫得惊人。 可是他们已经没有药物了,被咬之后的感染,只能靠自己的抵抗力扛过去。 想了想,他用打湿的毛巾放在男人额头上,也许这样有助于他扛过发热这一关。 当天夜晚,有人起来撒尿,他没走远,就在露营的周边,刚尿几滴,他身边不远处就传来大叫声。 夜半突来的叫声把这撒尿的人吓的魂飞魄散,他连忙提起裤子往回跑,接着发现大叫的正是被狗咬过的那一位。 农村人有经验,被狗咬,听见水声就害怕,八成就是狂犬病了。 众人慌忙围了过去,只见那人双眼赤红,口中不断发出嘶吼声,全身不停地抽搐着,样子极为恐怖。 他们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这狂犬病发作是在外面,若是在农庄里,还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恐慌和灾难。 现在,他们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是将这个已经变成狂犬病人的人留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还是带着他一起回到农庄。 经过短暂的商议,他们最终决定,还是带他回农庄。 虽然知道这人命不久矣,但还是觉得可怕,怕他发起疯来伤人。 于是又有人提议把这得了狂犬病人的人要用绳子绑起来,万一他暴起咬伤了人,那么被咬的人也得跟着他一起死去。 就算将死之人,也不能同情他。毕竟,狂犬病一旦发作,那就是六亲不认,谁靠近谁倒霉。他们可不想无辜丧命,更不想因为同情一个将死之人而让自己也陷入危险之中。 提议一出,立刻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他们迅速找来绳子,小心翼翼地将那狂犬病人绑了个结结实实,确保他不会突然暴起伤人。 做完这一切后,他们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却并未因此消散。 可是天蒙蒙亮时,被咬的人变得平静起来,他甚至和看守他的人商量,说他床下还珍藏着一坛好酒,一直舍不得喝的,这次被狗咬,大概很长时间内不能喝酒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酒就没人知道,他想回去后把这坛酒送给五叔。 他轻声细语的,脑子清醒,口齿清晰,语气再正常不过,看守他的人觉得他或许不是狂犬病,觉得捆绑一个正常的人不应该,于是上前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 但有个词叫回光返照,或许病毒已经把他的神经破坏殆尽了,所以反应没那么强烈了,这也是他最后的遗言。 几个小时之后,他再次大喊大叫起来, 这次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痛苦,仿佛他的身体正在经历着难以言喻的折磨。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迷离,口中呢喃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让人无法分辨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而压抑。 人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他们看着那狂犬病人,心中充满了恐惧与同情。 有人想要靠近,却又害怕被病毒传染;有人想要离开,却又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咬的人。 突然,一声凄厉的嚎叫过后,那人猛地从地上跃起,双眼赤红,如同野兽一般向着人群扑来。人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现场一片混乱。 众人中个头最高的那一位,一把抓起旁边的木棍,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木棍狠狠地挥向被咬之人的脑门上。 只听一声惨叫,被狗咬过的人应声倒下,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可是他的脸上,却出奇的显现出平静。 仿佛在这一刻,她终于摆脱了狂犬病的折磨,找到了内心的安宁。 人们看着这一幕,心中既庆幸又后怕。 不知道吃过患上狂犬病的狗肉,他们会不会也患上狂犬病。 如果真得了这病,还不如也挨上这一棍子早点解脱呢。 他们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平复心情。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有人开始后悔,后悔当初为何要贪那一口狗肉,如今却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与担忧之中。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第308章 在水渠边发现铁蛋的皮毛 他们归来,如实报告了这件事,皓天听说后,他不以为然。 “虽然狗有狂犬病是不争的事实,但吃下的肉是经高温炖煮的,病毒在高温下很难存活。所以,并不会感染上狂犬病,除非是被病狗舔过或者是咬过。” 皓天的话像是定心丸,狂犬病的恐慌很快就过去了。 但农庄另一只狗的消失,又引起轩然大波。 铁蛋丢了。 为了防止肖颖打它的主意,小莬走到哪里就会把铁蛋带到哪里。 可以说是一刻也不离开她的视线。 肖颖的状态一直不太好,她明显老了几岁,一脸愁容,她也带队出去寻找食物,但一直以来没有很好的收获,再加上和皓天的关系疏远,她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般憔悴。 皓天每次想上前和肖颖说话,肖颖都会刻意躲开。 她恨皓天,更恨小莬,她甚至有了离开的念头。 只是现在不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她很清楚,她一个人独自在外,很难生存。肖颖每天都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可以让她彻底解脱的机会。 小莬心急如焚,她几乎把农庄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铁蛋的踪迹。 她心里明白,铁蛋很有可能是被肖颖或者其他人偷偷带走了,但她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暗自焦急。 她夜以继日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当她合上双眼,铁蛋那双充满无辜的大眼睛便浮现眼前,仿佛在无声地向她呼救。 她曾在深夜悄悄地站在肖颖的门外,竖起耳朵捕捉屋内的任何声响,心中暗想,如果肖颖将铁蛋留在屋内,或许她能够捕捉到铁蛋的微弱动静。 她不敢近距离接触肖颖,但白天总会有遇见的时候,小莬远远地看着肖颖的一举一动,怎么看,肖颖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偏见决定思路,此时的小莬,就像寓言故事里丢了斧头的人,怀疑是邻居家的儿子偷去了观察那人走路的样子,像是偷斧子的;看那人的脸色表情,也像是偷斧子的;听他的言谈话语,更像是偷斧子的,那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像偷斧子的。 现在,小莬看肖颖走路的样子,就像是偷了铁蛋的样子。看肖颖的神情,更像是偷了铁蛋的样子。 铁蛋失踪的第五天,四处寻找的小莬终于发现了铁蛋的一些痕迹,但这代表着她永远都不能和活着的铁蛋相见了。 她在水渠处发现铁蛋的一块皮毛,像是铁蛋背部的皮毛,这说明铁蛋被杀死剥皮后又拿到水渠来清洗。 小莬嚎啕大哭,她拿着铁蛋的皮毛找到皓天,她希望皓天能够帮助她。 没想到,皓天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毛皮,第一次露出为难的神色。 “如今别说一只狗,就是一只苍蝇,在人眼里都是一块肥肉啊。”皓天说道。 他不觉得这事是肖颖做的,看那皮毛的撕裂,像是徒手所为,这显然是饥饿所导致。 狗已经死了,他总不能再去将这个饥饿之死调查出来,调查出来又能怎样,又不能让人为狗偿命,哪怕他再是喜欢小菟,他也不能这样做。 但事实上,铁蛋之死,就是和肖颖有关系,她没直接动手杀死铁蛋,但她却指使他人将铁蛋藏起并在夜里煮熟吃掉。 是在她小队里的一个亲信,也是看不惯皓天对小菟的溺爱,所以才会听了肖颖的建议,不过,更多的,是为了填空肚子里饥饿的深坑吧。 毕竟,在农庄里,能对肖颖言听计从的人已经不多,他也是为了私利,才会听从肖颖的安排向铁蛋下手。 其实他平时很喜欢铁蛋的,平时见了铁蛋,也会在铁蛋的头上抚摸两下,但铁蛋的肉,却确实很香,他做了这件事,但没有一点对狗的负罪感,饥饿的身体让他产生心安理得本该如此的感觉。 一次分派任务时,皓天也婉转地向肖颖询问了一番。 肖颖自然不会承认这事,皓天笑笑也就不再询问。 肖颖脸上是无动于衷的表情,但内心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在心里哈哈大笑。 铁蛋的死与小莬的痛苦有直接关联,这让她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报复的快感。 然而,这种快感很快就被更深的孤独和绝望所淹没,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农庄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皓天向她询问这件事,自然是因为他是站在小菟的立场之上的。 皓天的苦恼也不在于一只狗的身上。 农庄的土地,大多数都要进行休耕了,末世一直到现在,土地一直没有进行过休耕,土壤出现严重的板结。 农庄里最有经验的农人告诉皓天,他们所留存的种子已经为数不多,不能用这最后的种子进行冒险播种,如果这些种子出芽率继续持下滑的趋势,那么别说有收获,就连留种都无法完成,他们这些人的生存更会成为大问题。 种子没有出现问题的末世之前,土地休耕也是非常重要的事,不让土地休耕,必定会使农作物产量质量下降,加重农业成本。 他们现在得在土地上种一些草来进行土壤的有机肥补充。 农庄还有一些紫云英的种子,是农庄里最多的,用来进行稻田肥田的绿肥植物种子,属于豆科,含有多种养分和大量有机质,有固氮能力,用来改善土壤结构、促进土壤熟化、增强土壤肥力最为合适不过。 紫云英在开花季节会释放出大量的花粉和花蜜,农庄过去有几户养蜂的蜂民,就是利用田间的紫云英作为蜜蜂的蜜粉来源。 秋季种植紫云英,春季种植水稻,这是目前迫切改善土壤营养结构的做法。 就像过劳而生病的人需要营养与休息一样,土地也是如此。 皓天思忖片刻,种紫云英,这意味着接下来,他们一粒粮食都收获不到。 末世的人都难以休养,土地哪里还有喘息的机会。 但为了长远考虑,这是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思虑片刻,皓天点了点头。 第309章 去有恶兄恶弟所在的宁镇 他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他知道两兄弟,实力比比格基地差了些,比格做科研来拯救自己,那两兄弟完全靠掠夺与搜刮。 但比格对这两兄弟都会退避三舍。 他打算先去宁镇探探地形,如果可行,他打算向这俩兄弟的地盘下手,用他们的方式来获取资源,以此来补充农庄的给养。 他知道这计划风险极大,但眼下已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必须尽快行动起来,为农庄的未来寻找一线生机。 于是,皓天决定即刻启程,前往宁镇。 临行前,他将农庄的事务一一交代给了信任的手下,确保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农庄能够正常运转。 他深知,此行不仅是为了获取资源,更是为了农庄的未来和所有人的希望。 带着对未知的忐忑与对胜利的渴望,皓天踏上了前往宁镇的征途。 这一次,他带着新人里的海涛。 这人话少,眼神冷峻,一看就是心中有主意遇事不会惊的人。 多一双眼睛,多一个年轻的力量相助,对于这次冒险行动来说总是好的。 离开之前,皓天又一次去了肖颖那里。 他对肖颖始终有种复杂的感情,他也觉得肖颖心狠手辣,他亲眼目睹过的,被肖颖伤害过的生命就有十几个,虽然他也如此,可是他觉得肖颖比他更过之而无不及。 末世之中,每个人都变得心硬如铁,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但肖颖的变狠最为显着。 然而,皓天也不得不承认,肖颖的狠劲,才让她能够走到今天,如果不是这种狠劲,或许,她无法存活至今。 他走到肖颖的房前,轻轻敲了敲门。门内传来肖颖略显冷淡的声音:“谁?” 她明明知道是皓天的。 皓天轻声回答:“姐,是我,我一会儿就出门了,想和你聊聊。” 门缓缓打开,肖颖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的眼神依旧冷漠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皓天看着她,然后微笑。 那一次,旅馆的门外,有人等着收拾他,是肖颖举起斧头向对面冲去,她的疯狂有种震慑力,如果不是她,那一次,他的生命岌岌可危。 他忘不了她举起斧头冲出门的疯狂,那是为了他的疯狂。 自那以后,他就当自己的生命里多了一个姐姐。 肖颖没再拦着门,皓天走了进去。 两人进屋坐下,气氛一时有些沉默。皓天率先打破了平静:“姐,我这次去宁镇,凶险万分。如果……如果我没能回来,我希望你能帮我照看农庄。” ”你会好好的。“肖颖的语气没有那么生冷了。 ”如果可以,咱们这次的收获至少能撑一年,如果失败了,大伙儿就各自找出路。“皓天想了想又说。 他很清楚这次行动有多么险。 肖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她目光中对皓天的那种柔情与关心终于又回来了,她看着皓天说道:“你放心,我会帮忙照顾好农庄。你自己也要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皓天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肖颖,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了。 他站起身,走到肖颖面前,轻轻地拥抱了肖颖:“姐,我走了。你保重。” 肖颖也站起身,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肖颖突然没那么恨皓天了,如果他能平安,她愿意让皓天做他自己喜欢的事,去喜欢他喜欢的人。 拥抱过后,皓天松开肖颖,转身向门口走去。 肖颖站在门口,目送着皓天的背影逐渐远去。 海涛跟在皓天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宁镇的方向前进。 随着他们逐渐远离农庄,周围的景色也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熟悉的田野和村庄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荒芜的土地和破败的建筑。 这可是夏末,正常世界的话,这时正是绿意深浓时,这世界,看来难以焕发生机了。 路上,皓天与海涛很少交谈,但他们步伐里,有着坚定的一致。 海涛虽然话少,但皓天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那份坚定和执着。他知道,海涛是一个可以信赖的手下,这次行动有他相助,成功的几率无疑会大增。 两人穿过一片片荒芜的土地,偶尔还能看到路边有死去的幸存者,又有一些幸存者扛不住寻找不到食物的饥饿而死去。 一具死去的尸体,能够让方圆百多米的范围内都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每次都过这样的区域,皓天都会加快步伐,在这种区域里待长久了,身上的衣服都被吸收到腐烂的气息,好几天都散不去,洗了两水才能洗去那种恶臭。 前方,宁镇的方向似乎还遥不可及,但皓天没有退路,他只有一这条路可走。 三日半的行程,他们来到了宁镇的边缘。皓天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宁镇虽然也受到了末世的冲击,但相比农庄来说,这里的建筑更加密集,资源也更为丰富。 路边的建筑,大多都挂上了空了的罐头盒子。 这些罐头盒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为这荒凉的小镇只能更加增添了萧瑟之感。 皓天眉头紧锁,他知道,这些空罐头盒子意味着警界,被风摇动的空罐头盒,和人触动后的响声是不一样的,他皓天以前也是这样做,一听就能分辨出来。 皓天警惕地环顾四周。 海涛则默默地站在他的身旁,同样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们的目光在废墟中穿梭,试图捕捉到任何可能对他们有利的线索。 他们决定在废墟里等到深夜,白天的活动,会被对方轻易发现,夜幕有助于他们的行动。 他们吃了一些食物,肉干,是他们在农庄之外发现的一头鹿,被皓天发现后,这鹿很快就成为农庄的收获之一,当天就变成了肉脯。 鹿肉质略带腥味,可能是处理不当所致,亦或是肉质本身存在问题。这头鹿曾有人饲养,但在末世之后,它不得不适应野外的生存环境。在野外,可食用的食物稀缺,导致它变得骨瘦如柴,不多的肉质也是粗糙带有浓腥之气。 可如今有的吃已经不错了,皓天这样想着,将口中的肉干努力咽了下去。 海涛也皱着眉头,显然对这鹿肉的味道并不满意,但他还是默默地吃着,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现在需要蓄养精神。 夜幕降临,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风吹过的,如同野兽般嚎叫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该出发了。 第310章 探镇失手他俩就像被网的鱼 他们悄悄地潜出藏身之处。 俩人穿梭在废墟之间,尽量避开那些可能有人的建筑。 有脚步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皓天心中一紧,连忙拉着海涛躲进了一处隐蔽的角落。 他们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见那几个身影匆匆而过,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看样子,是搬运着什么,随着他们脚步声的还有拖车的声响。 可在这时,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嘤嘤的声响,像是人的哭声。 皓天顿时警觉起来,他向身后看去,只有一片倒塌的废墟,声音似乎从废墟下还没有完全塌落的地方传来。 “那里有人?”海涛轻声说。 “有人也不要管她。”皓天说道。 他们来的任务又不是营救幸存者的。一时的怜悯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不细听,声音似乎就消失了,那声音似乎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才发出来的。 当他们不再留意声音的来源时,声音自然就消失了。 他们要摸清仓库的所在,下一次带人来,奔袭的目标就是仓库。 后半夜,皓天和海涛终于发现仓库位置的所在----祠堂。 将仓库设在这里,除了祠堂的面积足够大做仓库最为适合之外,另外就是想让列祖列宗保佑这些物资的安全吧。 毕竟祖宗们都是想让子子孙孙无穷尽矣的。 这事,皓天遇到过很多次,还有的幸存者,在祠堂下面也进行修建,当作用来储存重要物资的地下室。 祠堂外,有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这大半夜的。 看来正在睡觉。 看到有人坐在祠堂外睡觉,皓天就明白他们来对地方了。 看守的人睡得很死,因为在皓天之前,也没有人斗胆来到这里,也有过,但有来无回了。 皓天壮胆顺着门缝向里一瞧,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见,里面没有照明。还得进去才能看个究竟。 皓天回过头,他回头对海涛使了个眼色, 海涛立即意会,他动作轻盈得如同一只猫。他走到看守跟前,迅速出手,用力在看守的脖颈处用力一劈,看守顿时陷入了沉睡之中,这一掌下去,没有两个小时是无法醒来的。 带海涛出来之前,皓天就了解到皓天是练过几年功夫的,还在武僧学校学过几年,这一掌,是他多年历练的结果。 皓天满意地点点头。 他们轻轻地推开了祠堂的大门,踏入了黑暗之中。他们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面对堆积如山、直达房顶的物资,皓天许久才将他仰起的头放下。 但他突然有种感觉,他们这一趟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不太对劲。 之前他闯过无数次幸存者的营地还有基地,再弱小的基地,防范都会比这里更加严谨。 这兄弟俩对物资的防守,绝不会这么简单。 这想法刚一落下,就像在应验他,皓天感觉脚下一空。 接着身子变得虚而无助。 这里设有陷阱。 皓天心中一惊,但他迅速调整姿势,在空中一个翻滚,稳稳地落在了陷阱的边缘。 海涛也紧随其后,他身手敏捷,轻松避过了陷阱。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陷阱上方是一块巨大的石板,石板边缘锋利如刀,若是稍有不慎,定会被其划伤。 皓天心中暗道侥幸,幸好自己反应及时,否则死定了。 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一张网自空中而下,就像捉小鸟一样,皓天和海涛都被网住了。 这张网异常坚韧,他们挣扎了几下,却无法挣脱。 皓天心中一沉,他明白,这是对方为他们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一路,原来他们的顺利,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他口袋里还有匕首,皓天正想将匕首掏出来割断这网,可他身子又猛然向下一沉。 机关一环接着一环,就是不想给他任何反应与脱逃的机会。 皓天只感觉身子不断下坠,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砰”地一声,皓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只觉得浑身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隔着网,环顾四周,昏暗的灯光中,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室中。 而这个地下室中,同样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 皓天愣住了,他掉进了物资仓库。 还没等他缓过劲,仓库的灯突然大亮起来,几个人涌入,将网中的皓天和跌落后昏迷的海涛围拢起来。 皓天正想着怎样招架。 其中一人就像杀鱼师傅一样,而皓天就是网中的大鱼,那人将手中的狼牙棒向皓天头上猛然一挥。 超市杀鱼的一贯行为。 皓天顿时就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于此同时,睡在床上的肖颖猛然睁开眼睛,她似乎听见有谁在叫她,那声音很是熟悉。 她不安地打开门,门外月光朦朦,什么都是模糊的。 肖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回屋中的床上重新躺下。 可她怎样都睡不着,而且心狂跳着,黑暗中,她听到心跳声就像小鼓一样的不断地敲着。 “解除戒备。”昏迷中的皓天,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声音在说。 “我需要喝一杯。” “再抓住你喝酒,你就要从这里滚蛋了。” “那滚蛋前我再喝两杯。”无耻的不可救药的笑声响起。 皓天又陷入昏迷之中。 他做了很多梦,物资,物资向他砸来,明明都是他最需要的,但在这时,他知道被砸的后果就是成为肉饼,他惊慌地想要躲开,但身子却失去了灵活,他就像一个只有思想的石头人,除了思维是活的,他丝毫动弹不得。 好大的霉味,呛人的霉味将他熏醒。 还有鼻腔里传来的烟味,他的鼻子很疼,不知道是不是掉落时摔伤了鼻子。 可能是在地下室里吧,光线昏暗,昏暗到他都看不清四周。 有人揪起他的头发。 “这小子醒了。”揪他头发的人说道。 一股子幸灾乐祸味。 ”便宜他了,知道醒来的滋味不好受,所以多昏迷一会儿。“ ”也许他是装的呢。“ ”所以拿烟熏还是有效果的。“ 原来鼻子处传来的烟味与疼痛,是说话的这个人,用正在吸的烟头往他鼻子里塞的。 他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 绳子勒进了肉里,皓天感觉血液都要停止流动了,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丝毫动弹不得。 揪皓天头发的人,又狠狠地将他的头往下一按,皓天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倒,额头瞬间磕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抬起头,他的脑门开始流血,血模糊了他的双眼,模糊中,他看见几个人影围着他,脸上都带着戏谑的笑容。 ”有本事把我放了,一个一个来。“皓天不屈服地说。 ”想得美,我们偏要一起对付你一个人。“动手的人,继续坏笑着说道。 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来,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皓天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有首诗怎么说,硕鼠硕鼠,偷我家粮。“ ”你不懂得诗就不要乱念了。“ ”不过你看这家伙,灰不溜灰的,眼睛却亮的跟个老鼠一样。“ ”还真是,老鼠见不得光,眼睛不亮一点,偷东西的时候看不清楚嘛!” 只见几个身影围着他,你一方我一语,动手折磨皓天的同时再加上语言上的羞辱,脸上带着嘲弄和冷酷的笑容。 看样子,他们的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身穿破旧的衣物,身上散发着股股霉味和烟味,显然是在这废墟中生活已久的人。 “你们不如老鼠呢,没种,不敢放开我,放开我,我一定要弄死你们。” 皓天刚说完,有人一脚踢在他的嘴上。 “哼,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又狠狠地踩了皓天一脚。 皓天吐出一口血,这一套,他之前也曾用过无数次,只不过这一次,他是真的落在了敌人手里,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咬牙坚持着,就是死,他也得清醒着骂着死去。 第311章 在充斥着发霉气息的房间里 死也没那么容易。 他们似乎很享受皓天的痛苦和绝望,就像猫捉到老鼠一样,留条命,慢慢地折磨,直到玩腻了才会结束这场游戏。 皓天心中明白,自己落入了这群手里,想要活着离开,恐怕比登天还难。 到这一步,皓天索性不怕了,怕与不怕总是一死, 怕与不怕,结局已然注定。只有用这最后的刚,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 皓天骂出一连串的脏话。 刚骂两句,又招来一阵拳打脚踢,皓天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打断了,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又有一脚踢到他的脸上时,皓天终于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依然是被霉味熏醒。 最近下了几场雨,还都是在宁镇范围内的大雨,似乎雨都下在了这里。 这里的房间大多都门窗紧闭,缺乏空气流通的房间里,空气里弥漫一股难以名状的霉味。 皓天睁开眼睛,墙壁上,斑驳的霉斑如同一幅抽象画。 外面应该是白天吧,皓天眯起眼睛,透过窗户缝隙中透出的一丝微弱光线,他勉强辨认出这个沉闷的空间环境。 霉味在鼻尖萦绕,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皓天醒来时,霉味似乎更加活跃,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腔,使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恰在此时,窗缝中透出的光线里,出现了一个天使般的女孩。 她的衣服显然很久都没有换洗过了,脏兮兮的小脸,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触过清水和肥皂了。 不过,在这种充满霉菌和污垢的环境中,即便是及时清洗,恐怕也难以保持多久的干净。 看来这女孩和他一样,都是关在这里的。 房间里的霉菌无处不在,只需短短一天的时间,这些不请自来的微生物就会再次爬满她的全身,让她重新变得脏兮兮的。 只是,小女孩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照亮这沉闷的房间,她的出现,给这霉味弥漫的房间带来一丝光亮。 小女孩走到皓天面前,轻轻歪着头,看着倒在地下的皓天。 接着,她将手中的玩偶递给了皓天。 那是一个同样脏兮兮的小熊玩偶,小熊的身上印有竹叶与熊猫的花纹,小熊的眼睛,还掉了一只。 独眼小熊,这还留着,皓天心想。 他摇摇头,表示他被绑着,无法接过这只小熊。 就算从垃圾堆里,也能扒出比这更干净的小熊吧。 但皓天还是向女孩挤出了一丝笑容,不管怎样,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见一个天使般的小女孩,总比看见那几个轮流折磨他的混账要好得多吧。 那几个人在哪里? 皓天环顾四周,无论他如何努力,也只能看到一条狭窄如缝隙的空间。他眯起眼睛,试图让视野变得更开阔。 眼睛睁不大不说,眼睛就像一块疼痛的木头一般不听使唤。 他明白过来,他的眼睛肿了,所以他无论怎样努力,只能看到这么多,没被打到双目失明,已经算是幸运了。 “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皓天哑着嗓子问。 这声音都不像是他自己的,皓天吓了一跳。 小女孩也吓了一跳,她抱着小熊,从皓天身边跑开。 她跑到房间的角落里。 皓天这才看见,角落里坐着的,不止小女孩一个,还有其她人,仔细一看,皓天顿时头皮发麻,角落里竟然坐着十几个人,眼睛一起齐刷刷看着他。 这些人都是女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起来和他一样,都是被关在这里的。 大概被关的时间很久了吧,所有的人,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昏暗与绝望,以及,这发霉的气味。 皓天试图坐起身来,但身体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放弃。他只能躺在地上,用微弱的声音问道:“你们……被关在这里有多久?”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小女孩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女孩的脸颊深陷,没有小孩子应有的脸蛋的圆润感。 皓天突然想起来,他上衣的口袋里,还放着一些没有吃完的鹿肉干。 “你很饿。”皓天对女孩说。 女孩盯着他,眼神已经回答他是这样的。 ”你来,我的口袋里有肉脯,你拿去吃。我被绑着,没法给你拿。“皓天对女孩说道。 女孩走了过来。 ”在这边。“皓天示意女孩,鹿肉脯在他的右边衣袋里。 女孩怯生生地伸出手,摸索到皓天的衣袋,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包鹿肉脯。 女孩将鹿肉脯捧在手心里,眼睛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可女孩没像皓天所想的那样开始狼吞虎咽。 她走回角落,自己留了一块肉脯,其余的分给了角落里的其他女人。 女人们默默地接过,动作机械而麻木,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感激。 她们艰难地嚼着肉干。 女孩坐在一个老年女人的身边,静静地啃着手中的肉干,嚼着,同时看着皓天的眼中满是好奇和友善。 鹿肉脯拉近了他和这女孩之间的距离。 第312章 他被囚禁在废墟下面的房间里 “你口袋还有吃的吗?”一个沙哑的嗓音问。 “没有了,就这些。”皓天如实回答。 唉,问话的人,失望地,深深地叹口气。 “你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皓天又问,现在轮到他问问题了,况且他刚刚还请她们吃过肉脯呢。 “关在这里的,都是等死的。”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等死?” “生病的,没有能力的,都属于浪费食物的,不等死干嘛。” 这回答听起来不太对味,似乎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生病,也可以治疗啊,就一定要等死吗?”皓天觉得这太匪夷所思,生病也能康复啊,况且末世人也是生产力,就让生病的人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他想着,眉头微微皱起。 “治疗,不可能的。在这里,哪有什么治疗。我们被遗弃在这里,自生自灭。食物有限,他们只留给那些能干活的人。像我们这样生病或者年老体弱的,只能等着慢慢死去。”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苦笑。 “饿死就是他对我们最大的关怀了。”那人又补充。 皓天努力将自己的眼睛再睁大一点,这时他的眼睛终于适应这密闭的环境,他看到,说话的女人,五十多岁的样子,抱膝坐在房子的角落里,也是瘦到不成人形。 刚才小女孩也递给她一块鹿肉脯。 “有没有试着逃跑?你们也不反抗。”皓天又问。 他绝不会像她们一样乖乖等死,他人生的字典里就没有乖乖这个词。 “逃?这里铁笼一般,我们根本逃不出去。反抗?我们这些人,又哪有那个能力。” “你可以帮我把绳子解开吗?”虽然感觉不太可能,如果能做的话,这些人早就帮他解开手上的绳子了,但皓天还是尝试着问。 “不行,帮你的话,谁帮你,谁就会先死去。”女人又回答。 皓天沉默了,没有谁想死,哪怕在地狱里,也不会放过一丝活着的机会。 没想到,这时小女孩走过来,她将独眼小熊放在一旁,然后用小手帮着皓天解绳子。 可是,一个幼儿,哪有力量解开绑的如此紧实的绳子,解了好半天,女孩还是没能解开皓天手上的绳子。 “谢谢你,小妹妹。你解不开这绳子,你的力气小。”皓天轻声说道,这还是他第一次真诚地向一个帮助过他的陌生人致谢。 “算了,我来吧。”沙哑声音的女人似乎受到小女孩行动的鼓舞,终于决定不再旁观。她缓缓走到皓天身边,用那双粗糙的手开始解绳子。 “你……你不了?”皓天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毕竟之前她的态度一直是避他如瘟疫的。 “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反正都是死路。”女人无可奈何地说道。 手中的绳子终于被解开,皓天一刻也没 停留,他迅速站起身来,一边活动了一下被绑得有些僵硬的手脚,一边试图寻找逃出的地方。 女人又坐回原地。 她已经养成肌肉习惯,觉得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皓天先从那扇露出一丝光亮的窗户展开寻找。 铁门是不可能是条出路,这窗户好像是唯一的出路。 皓天走近窗户,窗上布满了灰尘和蛛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过了。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窗户上的障碍物,试图找到一丝可以逃脱的缝隙。 清理了一会儿,皓天发现窗户的锁扣已经生锈,但仍然坚固。 他环顾四周,寻找可以利用的工具。这时,他注意到了墙角的一块石头,看起来颇为沉重。皓天费力地将石头搬到窗户前,准备用它来砸开锁扣。 正当他准备动手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皓天心中一紧,连忙躲到窗户旁的阴影中。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人在门外徘徊。皓天屏住呼吸,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皓天才敢重新探出头来。他意识到,现在必须尽快行动,否则一旦被发现,就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了。 皓天停顿一下,运足力气,举起石头狠狠地砸向锁扣。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锁扣终于被砸开。皓天心中一阵狂喜,连忙推开窗户,但一堆碎石随之涌入。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 “我就说吧,这里逃不出去,你不信,这上面是一片废墟。我们被压在坍塌的房子下面。”有人埋怨道。 皓天被呛得碎石与烟尘呛的连连咳嗽。 “你不早说。”皓天气得埋怨道,要知道上面是废墟,他也不白费这力气。 巨大的声响,让外面的人发现,脚步声传来,向着皓天他们房间的方向。 黑漆漆的房间里响起了哭泣声。 皓天猛然想起,他和海涛当时听见的女人的啜泣声,也许就来自这里。 黑暗中,皓天听见许多颗心肝,因为紧张而怦怦狂跳的声响。 第313章 小栗子被抓走 皓天迅速关上窗户,用尽全身力气抵住,不让碎石继续掉落进来。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和低声的交谈。 门开了,两个壮汉走了进来,手中的灯直射在皓天的脸上。 “咦,他自己解开了,也省得咱们替他解了。”一人说道。 “刘皓天,有人来找你。”另一人对皓天说道,他的语气听起来挺正常。 他们竟然知道他的名字,皓天心想。 可见这帮人不简单。 管他们知道不知道呢。 皓天舒出一口气,他以为这两人看见他手上的绳子被解开,会重新将他绑起来。也许还会再打他一顿。 有人找他?会有谁来找他呢?皓天又突然想到,也许是想将他骗出去再杀死吧。 想到这里,皓天警惕起来,他睁大眼睛,直视着这两人,想从他俩的神情里看出他们真正的目的。 那两人并没有注意到皓天眼中的警惕与思索,他们只是粗鲁地上前,将皓天推搡着往外走。 门外,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照亮着前行的路。 皓天被押着穿过狭窄的走廊,他向四周观望,只要有一丝机会,他就必须拼尽全力去争取自由。 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屋子前。 那两人推开门,又粗鲁地将皓天推了进去。 屋内,灯光昏暗,但足以让皓天看清面前的人——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凶狠的男人,正冷冷地盯着他。 另一个男人,从光线昏暗的角落里向他快步走来。 皓天瞪大了双眼,那人,竟然是刘伟业。 “爸,你......”皓天的眼泪流出来,他很少流泪,更不会在外人面前流泪,但这人,可不是外人啊。 “好儿子,没事了。”刘伟业笑着并拥抱了皓天。 向来独立的皓天,像个委屈的孩子,他撇撇嘴,但却含着眼泪对刘伟业笑了起来。 刘伟业还在比格,比格救了他,这一次,他听到皓天落在宁镇的消息,于是和宁镇的人进行了一场谈判。 一批药物,换回了皓天。 离开之前,皓天打听过海涛的下落。 但他却获知一个让他无比失望的消息,海涛摔落的时候,磕伤了后脑勺,没过多久就死去了。 离开宁镇的时候,皓天再次经过了传出哭声的废墟。 他可以判定,他被关押的房间就在这废墟下面。 想到抱着猫眼小熊的皓天,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倒是想救这小姑娘,但刘伟业谈判的条件里,只能换他一个人的离开。 但愿这小姑娘能活得更久吧。虽然他们没吃也没喝,不知道还能撑几天。 唐丰夏独自一人前往河边,他要打一些河水回营地煮成开水备用。弯腰开始装水时,他惊讶地发现,河水中竟然有活泼的小鱼在游来游去。 唐丰夏匆匆忙忙地返回营地,寻找可以用来装鱼的工具。 他刚找到工具,准备再次前往河边时,一回头,发现小栗子出现在他的身后。 唐丰夏的眉头紧锁,内心有些不悦。 他原本并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他抓鱼的计划,只是在翻找工具时,他不经意间小声地自言自语了几句。 没想到,这些话被刚好进门的小栗子听到了。 看着小栗子满脸兴奋地跟在自己身后,唐丰夏心里盘算着,如果现在把小栗子赶回营地,她肯定会把抓鱼的事情告诉其他孩子们。 为了避免消息进一步扩散,唐丰夏最终决定还是带着小栗子一起去河边,分鱼的人,也只多出小栗子一个人。 唐丰夏赤着脚,裤腿挽到膝盖,手里拿着折叠桶,小心翼翼地在水里搜寻着鱼儿的踪迹。 小栗子对下水感到畏惧,尽管河水并不深,但表面的水流似乎颇为湍急。 她只能坐在岸边等着。 就在这时,几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们穿着不甚整洁的衣服,脸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他们缓缓地向河边走来,目光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唐丰夏捕鱼的地方,在河滩的一块巨石之后。 但唐丰夏很是警觉,虽然忙着捉鱼,但他的视线时时地瞟向河岸,他年龄不大,但防着其他幸存者的意识却十分强烈。 看到远处的人影,虽然没看清楚是什么,但唐丰夏有种预感,这些人来者不善。 小栗子从河边捡起一些枯叶,她将枯叶当作小船,一片又一片送进河水里。 小栗子抱着她的小熊,小熊很旧了,但小栗子走哪都会将小熊抱到哪里去。 小熊差点摔进河水里,不过小栗子的手还是稳住了,她抬起头,看向远处时,几个人已经注意到她,正在向她快步走来。 哥哥呢?小栗子转过头,看向河里捕鱼的唐丰夏,本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寻找最熟悉的人的帮助。 不过她惊讶地发现,刚才还在河里抓鱼的唐丰夏,竟然不见了。 小栗子又转过头,几个人站在她的面前。 “一只小不点。”一个人说。 “好久没见过这么小的小家伙了。” 说完,人高马大的男人像拎起一个玩具娃娃一样拎起小栗子。 “这小不点看起来营养不错,说不定她的家人会用大代价来换她呢。”拎起小栗子的人,满意地说,就像在估算到手的猎物的价值。 小栗子被拎在空中,双脚乱蹬,小熊的眼睛掉了一只,之前小熊的眼泪就有点松动,小周正打算帮她把小熊的眼睛给补结实一点呢。 纽扣的眼睛掉在地上,被抓小栗子的男人踩在脚下,沾满了泥土。 小栗子看着那些陌生人的脸,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冷酷。 “放开我!放开我!”小栗子大声喊着,但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河岸边显得如此微弱。 唐丰夏藏身在巨石之后,他看到了这一切,他害怕的紧捂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发出声音来。 他,不敢救她。 唐丰夏有些自责地想,如果他出去,那么他会和小栗子同样的下场,也被这伙人抓住。 可如果他不出去,那么起码他不会被这些人抓走。 就相当于损失减少了一半。 小栗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试图挣扎,但那陌生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根本无法挣脱。 他无能地听着小栗子挣扎与哭泣声。 哭声远去,直到消失很久,唐丰夏这才从巨石后走出来。 他发现自己正在不停地颤抖。 唐丰夏望着小栗子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躲避可能会让小栗子陷入绝境。但他又安慰自己,就算他不躲起来,事情也不会变好而会更糟。 唐丰夏沮丧地坐在河水里,试图用河水的冲刷来平复自己内心的恐惧和自责。 打水的折叠桶被河水带走,他也没有心思去捡回来。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他心里凌乱地想。 但不管怎样,他都没有脸回营地去了,他不知道该怎样把这个坏消息带回营地,也没这个勇气带回营地。 唐丰夏很清楚,小栗子是小周她们最在乎的孩子,一起生活的这些日子,他唐丰夏早就看出来,小周她们最喜欢的最爱的孩子就是小栗子。 这也不难看出来,小栗子生病的时候,琪琪一整夜将小栗子抱在怀里,当小栗子退烧后,一夜没睡的琪琪这才虚弱无力地放下小栗子。 而他唐丰夏拉肚子,小周只是给了他药片。 那时的唐丰夏就对小栗子有种妒忌感。 想到这一幕,唐丰夏突然觉得他的愧疚感少了一些。 谁叫老天爷让小栗子得到这么多呢,得到的多,也许失去的就快吧。 第314章 她被抓走,他不敢回营地 考虑一会儿,唐丰夏不打算回营地了。 他想他也可以撒谎,就说他去河边打水的时候根本就没见过小栗子,但他又感觉到,琪琪和小周还有宋宁,不会对这事轻易放过的。 毕竟她们那么在乎小栗子,发现小栗子失踪,他们一定会四处寻找,不找到不罢休的那一种。 也许在那时,他们会发现小栗子被人抓走的时候,他唐丰夏却躲了起来,那时他们会怎样看待他? 唐丰夏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不敢想象那种后果。 那去哪里呢?唐丰夏很是茫然,唐丰夏踩到一枚掉落的纽扣,唐丰夏认出来,那是小栗子怀抱中小熊的眼睛。 唐丰夏垂头丧气将纽扣又重新扔回到地上。 他开始沿着河流向下流走去,走了一段路,看到折叠桶被流水冲到浅岸的一堆枯枝败叶中,淡蓝色的水桶,显得格外醒目和孤单。就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唐丰夏走过去,默默地捡起折叠桶,桶与他,都是空洞而无助。 他望着手中的折叠桶,心中哀叹着,如果不是那几个人的出现,这会儿,这折叠桶一定装了不少小鱼,他和小栗子,已经开始坐在河边烤小鱼吃了吧。 唐丰夏又发了一会儿呆,试图将心中的愧疚和恐惧压下。 无论他如何逃避,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小栗子已经失踪了,而他是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那么,就让他带着真相独自离开吧。 他再次望向小栗子消失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小栗子能够平安无事。然而,他也明白,这样的祈祷或许只是他心中的一种自我安慰。 黄昏到来时,唐丰夏在河滩附近一片枯死的草丛中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洞穴。 秋天的夜里会很冷,他需要一个这样用来过夜的地方。 他钻进了洞穴,蜷缩在角落里,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小栗子能够平安无事。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夜幕降临,唐丰夏在洞穴中度过了一个漫长而难熬的夜晚。他一直在想着小栗子,想着她无助的挣扎和哭泣声。 还有他的软弱。 其实,他对小栗子被陌生人带走不是太难过,他难过的,是自己表现出的懦弱与无能。 像他这样懦弱无能的人,在末世这种环境中,显然属于将会被淘汰的那一类人。 他一直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坚强与勇敢的人。 但他身边最后一个亲人,他的叔叔因为吃了不干净的食物去世后,他不得不在还没学会怎样坚强的时候,就要独自面对这个混乱的世界了。 他还没学会勇敢的时候就学会了偷盗。 他让自己相信,偷盗也是一种活下去的方式。 他恨那些在末世还拥有很多物资能够吃饱肚子的那群人。 偷不走的,他无力带走的,他会想法毁坏他们,即使做出浪费食物这种混账事,他也不希望这些物资的拥有者还能够利用这些物资活下去。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绝境中的小野兽,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来求得生存。 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为偷盗加破坏而感到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他知道,这样的行为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然而,每当他试图摆脱这种生活方式的时候,现实的残酷又会将他重新拉回深渊。 他在拥有面粉幸存者的藏物资的地方大肆破坏,他将尿洒在面粉上,一边尿,一边想着物资的所有者看见这些尿泡的面粉后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被他破坏的物资和受害者愤怒又无奈的表情,让他得到暂时的满足和安全感。但他也知道,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满足与安全感。 洞穴中有种动物的气味,之前不知道什么动物在这里居住过。 唐丰夏以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试图从身体的温暖中汲取一丝安慰。 这时他听见远处似乎有叫喊声。 声音急切又熟悉。 他害怕的终于到来了,琪琪小周她们正在找小栗子还有他。 叫声越来越清晰,唐丰夏还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声音正向着他的方向传来,他们是沿着河的走向来寻找的。 唐丰夏紧紧贴着洞壁,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皮肤,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恐惧和不安。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琪琪和小周愤怒的脸庞,他知道,一旦被发现,等待他的将是无法想象的惩罚和责难。 叫声越来越近,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声音,像是哭泣。是小周在哭吗?这声音,还是琪琪? 唐丰夏的双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几乎要将膝盖捏碎。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想办法避开她们,但身体的颤抖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绝不能让她们找到。 唐丰夏咬牙发誓。 突然,叫声停止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唐丰夏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响。他等待着,心中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惧。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是交谈的声音。 唐丰夏心里又是一惊,他才想起来,桶,那只折叠桶,他忘记带进洞里。 她们发现了桶。 糟糕了,怎么办?马上就要发现他了。 他躲藏的洞,可能被发现了。唐丰夏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 出乎意料的是,脚步声并没有停在他的洞口前,而是继续向前远去了。 唐丰夏睁开眼睛,像只蜥蜴一样趴在洞口,通过枯草,他看见洞口不远处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是庆幸?是侥幸?还是对自己未来的深深忧虑?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刻,他暂时逃脱了追捕,但他也很清楚,他永远失去了她们。 失去她们的痛苦,像一把利刃,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 那些曾经的笑容,那些曾经关切话语,现在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回忆。他知道,他的行为已经彻底伤害了她们,无论他如何后悔,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唐丰夏默默地躺在黑暗中,他不停地流泪,一直将眼泪流干,这才昏昏睡去。 梦里他也是不得安宁的,他梦见小栗子死了,淹死在河水中,她的手里还紧紧抓着她的小熊。 小栗子死了?唐丰夏猛然睁开眼睛,原来是梦,但现实仍是小栗子被陌生人带走,他永远不能回到营地了。 唐丰夏又哭了起来。 洞里,传出他呜呜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