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带我玩命》 第1章 《大佬带我玩命》作者:郁等闲  文案  禺夕每天晚上都会死一次。  直到国家给他配了一个公务员,他才知道,他的情况是因为有妖怪带着他穿越。  为了方便“执行公务”,两人选择住到一起。  不知情人士感到疑惑:你这对象哪来的呀?  禺夕:国家分配的。  ~  他的室友感到不满:你是迪士尼公主吗?你们才认识一天啊!你就要和这个狐狸精出去住!  禺夕解释:其实……是两天。  是相识两天,也是相守两个世界。  ~  只是没想到室友的话他抓错了重点。  这个国家分配的公务员,真的是毛茸茸的狐狸精,还是长了九条尾巴那种。  ~  至于和玩命有什么关系?  祁燕陵:没关系啊,本来该是恋爱游戏的。  预告三个世界。  红票:你自己女装就算了,还要拉我一起女装。  权臣:想要滔天的权势,更想要得到他。  人鱼:你想要鲛珠可以拿你自己换。  ~  无限流,1v1,想起一出是一出攻x一个地图一个样受  主线绝对he,副cp也是小甜饼。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无限流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禺夕/祁燕陵 ┃ 配角:沈济辉/庄枣/齐佑承/许赫/等等 ┃ 其它:奇幻/末世/异想天开第1章 红票1  序:  三千若梦,大梦三千。  浮生未歇,山河如绘。  万般华彩集一身,全心全意为一人。  该是反派又如何,甘作“跟班”公务员。  ~  噩梦缠身,真假难分。  虚虚实实,是噩梦还是美梦?  祁燕陵:好分,有我就是美梦。  ——————————  舒月白迷迷糊糊醒了。  大概是前一天晚上听着歌就睡着了,一只耳机还扣在耳朵上,另一只耳机线绕着脖子缠了两圈。勒的有点不舒服。  耳机里还传来一阵阵节奏明快的音乐。不过这和室友们发出来的吵闹的声音,根本无法相比。  拔掉耳机,无奈地看着收拾行李的室友。  一群人干的热火朝天,装衣服的装衣服,塞鞋子的塞鞋子。整个寝室看起来乱糟糟的。  明天就要放寒假了,早起收拾东西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父母今年都各有各的事,过年都不回家。他打算在学校将就一下,放寒假的事就没太放在心上。  况且这学期他交了个女朋友,心思都在女朋友身上。  她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之前也提过说自己放假都不回家。在两人的交往过程中她也从来没提过自己家,大概是关系不太好,舒月白没多问。  她这次大概也是不回家的。  趁着这个机会,和刚刚交的女朋友一起度过美好的假期,多培养培养感情。  “她一定会觉得我是一个贴心的男友。”舒月白自言自语道。“我可不是直男!很懂得照顾女朋友的。”  说不定她还会愿意让自己跟她一起住。  “两全其美,”他想。  一边想着,一边和女朋友发信息“你现在有空吗?”  当然是有空的,面对他,这个女朋友什么时候都有空  跟室友们打了个招呼,勉强算作道别。他们知道舒月白要去找谁,一个个挤眉弄眼的,祝他假期愉快。  他跟女朋友林漪涵约在了她的出租屋,到了之后,林漪涵来给他开门。  即使不是第一天交往了,但每次看见她那张脸,舒月白都会格外惊艳。  实在是太好看了,靡颜腻理,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人。  进了屋子,他发现林漪涵似乎也在收拾行李。  和他们寝室现在混乱不堪的状况完全不同,林漪涵收拾的东西不多,一件件都归置得整整齐齐的。  “你今年放假要回家吗?”  “嗯。”明明从来都没有确切地跟舒月白说过要留下来,这会儿却表现得好像违背了约定“真不好意思,这个假期不能陪你了。”  她说话小小声的,听起来格外娇弱,让人不忍心责怪。  “没关系没关系,放假本来就该回家的。” 舒月白嘴上说着没关系的话,心里却炸开了锅。其实他很舍不得,自己一个人,怕无聊又怕鬼。  是的,之所以希望能和女朋友一起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怕鬼。  虽然也没怕到,一个人就不行的地步,但总归还是有些失落的。  啧,一个人住,可怕!  怕鬼这种事情,他也不好意思跟女朋友说,会显得特别没有男子气概。  “你要去我家玩吗?”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舍,林漪涵主动开了口。  舒月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们刚刚交往不过几个月。她又一直很内向,寡言少语。  居然主动约我吗?舒月白很惊喜。  即使是突然就要见家长,进度有些快了,舒月白也根本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人家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他一个男生怎么好扭扭捏捏。  “我记得去你家是要坐火车吧,现在买票还来得及吗?”林漪涵家在湘西一带,好像还有点偏僻。  “应该来得及,这趟车坐的人一直不多。就是回程的票比较难。”说着告诉了舒月白车次。  舒月白也从善如流地开始订票,过程很顺利。剩下的位置还很多,不过过年后春运就比较挤了,回程确实比较难。  他回寝室简单收拾了行李。  晚上和林漪涵一起吃晚饭,顺口问了问她家里的情况。  她只说家里就只有父母和一个弟弟。  舒月白主要是怕自己到了失礼才问的,见她不想多说,也不勉强她。  第二天要一大早去车站,舒月白如愿以偿地在林漪涵的出租屋借住了一晚。  虽然说是一起住,但他其实纯情得很,晚上的时候即使两人都穿着严严实实的,他也特别不好意思。  眼睛都不敢乱看。  “这个沙发太小了,晚上你和我一起睡床吧。”林漪涵靠近他的耳边说道。  林漪涵不光脸长得好,身材也很好,高高瘦瘦的,就是胸有点平。  这会儿和他贴得近,低声说着话,声音有一点点暗沉沙哑,说话间,有些许的热气打在了舒月白的耳朵上,震得他耳朵发红发麻。  说的……又是这样近乎邀请的话。  这样的林漪涵,和舒月白认识的那个温柔腼腆的女孩不太一样。  格外撩人,又格外……危险。  舒月白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感觉。明明对方看起来像是最无害的小动物,但是他就是觉得……很危险。  “没……没关系,我睡沙发就好,我睡觉不爱翻身,够大了。”  听他拒绝,林漪涵似乎有些失望。  不过也没说什么,又恢复了往常温柔的样子,道了声晚安。  第二天早上,车站人山人海的。  这个时间正是各大高校放假的时候,车站这种地方人潮涌动,简直被推挤着进了站。  格外吵人,也格外热闹。  作为男朋友,舒月白本应当肩负起保护女友的重大责任。但是毕竟第一次坐火车,他也不清楚该怎么做。 第3章 车厢里还是一样的沉闷压抑。  但是比刚才要好多了。  他想找赵清川说点什么,但是看他的表情却说不出话来。  明明他小时候并不是这样的,现在却时时刻刻摆出一副冰冷的面孔。  舒月白和赵清川从小就是邻居。  男孩子之间总是很轻易的就能玩到一起,或许是一件不起眼的玩具,或许是一个无聊的游戏,就能使他们的产生友情。  并且友情的小船稳稳当当,从来不翻。  他们是互相分享心事的人,是一起闯祸的死党,是共同承担家长责备的伙伴。  两家的家长,都把这两个孩子都当自家的孩子,互相照看。  要是其中有一家有事,另一个孩子放在对方家里住上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关系。  舒月白从小就特别怕鬼,家里家长不在的时候,都是去和赵清川一起睡。  在舒月白的理解中,他们要这样一起长大,一起工作,走入社会,成立家庭。  最后一起儿孙满堂,垂垂老去,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但是在初三的某一天,就是很平常的一天,那个时候快要中考了,学校的气氛还是比较紧张。  舒月白还盘算着下午好赵清川一起打打篮球,放松一下。  但是课间的时候,他就被老师喊了出去,没再回来。  在此之前,也从来没听他或是他家里人说过,有什么事要发生。  所以打死舒月白也想不到,就这么一去,赵清川就真的再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突然就从生活中消失了。  所以即使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两人在这样一趟诡异的列车上重新遇见。  在舒月白心里,赵清川还是最可靠的存在。  正如他刚刚一看见他,就没有芥蒂一样的去打了招呼,仿佛这么多年的分别没有产生一丝隔阂。  但赵清川显然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他的外貌和离开时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但是性格就完全不同了。  变得冰冷。  像个没有感情的死人。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舒月白也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为何一重逢,就觉得对方是一个死人。  舒月白性格外向,这些年陆陆续续交了许多朋友。但是他在他心里,最好的朋友,只有这么一个。  但是人的想法和怀疑就像是一颗顽固的种子,只要给了它一点点发芽的机会,它就会不停吸取营养,茁壮成长,长成参天大树。  舒月白不得不承认,一旦产生了“对方不像一个活人”的想法,就越来越觉得对方不像活人。  不只是赵清川,他觉得这车厢里的大部分人,都不像活人。  可千万别!他想,如果是人的话,好歹还能反抗一下;如果是鬼,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腿就先软了。  但是越告诉自己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  他悄悄用余光去瞟赵清川,相比普通人,脸色略微有些白了。  啧,还有点好看。  发现他在看自己,赵清川也扭过头来,眉头紧皱。  似乎有些不高兴。  “动作灵活,表情生动,不太像传统意义上的死人。”舒月白想。  但是他的五官真的还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赵清川突然离开的时候,已经很高了。在同龄的孩子中,他算发育的最快的一批。为此舒月白常常不满,两个人明明差不多大,怎么自己矮这么多。  但是现在看来。至少根据两人坐着的姿态看来,赵清川不如自己高。  分别这么多年,他竟一丝一毫,也没有再长过吗?  “你看什么?”赵清川开口问。  早的时候太害怕了,没发觉,这会儿才发现他的声音也略有些稚嫩。  “你小子,这么多年不见,还不能看你两眼吗?”虽然心中略有疑惑,但舒月白还是照常同他打招呼。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就算是鬼,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吧。  “我好看吗?”大概是因为舒月白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挪开目光。赵清川突然开口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好看,怎么不好看,跟以前一样好看。”看见赵清川没有再不理人了,舒月白也就话多了起来。  他本来就是个话篓子。  “你想想以前,班里班外的,多少人喜欢你!”  “这么好看,我也喜欢啊。”说着刻意拿眼神去撩对方。  以前他这么说的时候,对方总是会很不好意思。  但是这一次却不了,赵清川好像突然有点不高兴,又皱了皱眉头。  气氛又冷下来了。  舒月白话唠归话唠,但又不是不会看人脸色,别人都摆出这种表情了,他也不好再去烦人家。  只当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再把他当最重要的人了。  这么想着,失落的垂着头。  看着有些锈迹斑斑的地面。  铁皮生的锈,略带一点红色,斑驳的铁锈,散乱的分布在整个车厢的地面上。  车里也理所当然有一些铁锈的味道,有点像血。  他出神地望着地面,把地面上的锈斑,一块一块连成线,眼神也跟着这一条条线往前挪动。  然后看到了一双沾满泥灰的胶鞋。  他本来在脑内玩着无聊的连线游戏。  突然死机了。  那胶鞋脏的很,一看就是刚从工地上下来,通常人要坐长途车的时候,就算不好好打扮,也会稍微打理打理。  如果只是脏,倒也不能下定论。  可是顺着鞋子往上看去,整个裤管都像被心血所凝住,有些发硬。  那裤子本来就是青黑色的,本来就算沾了血,也不明显,况且裤子有泥有灰,脏的不成样子。  可是那个裤子看起来硬戳戳的,形状也有些奇怪,就像是……像是躺在地上,被大量的鲜血浸透,慢慢干硬。  他小心翼翼的挪动目光,看向那人的另一只脚。  明明视线是那么悄无声息的东西,他却害怕得不得了,生怕这一丁点的变化就引起了注意。  或许并不是怕被发现,或许是怕自己发现什么。  另一只脚的情况自然更不好,因为它直接变形了,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碎了骨头,不协调的扭曲着,有些怪异的软绵绵。  或许会有异地的工人,因为急着回家,来不及整理自己。  但不会有人拖着如此重伤的脚,乘一列长途列车。  舒月白咽了一口口水,手上全是鸡皮疙瘩,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头顶。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今天他上车之前,好像偶然看见一则新闻。  某个存在安全隐患的工地,几次被查处,却仍旧不悔改。  在前一天晚上,高高的钢架突然倒塌,压住了几个正在上夜班的工人。  情况稍微好一些的倒是救出来了,但有五个人被压在最里面。  刚棍一根一根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想要拆分开来,势必会对最里面的五个人造成二次伤害。  人动不了手,又没有什么合适的机器,出了这么大的事,老板彻底慌了神,这件事也没瞒住。  很快,记者和官员都来了。  他们安慰被压住的工人,说机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让他们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救他们出来的。  到底有没有机器,谁也不知道。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五个工人终于全都断了气。  救援的人才放开了手脚,把钢条搬开,把尸体挖出来。  事情闹得这么大,谁也瞒不住,第二天就上了头条。  当时看见这新闻的时候,舒月白心里也有些不痛快。想找个人说一下来着,但他旁边的是他女朋友。  跟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做这种事情,总不太好,也就只能憋着。  五个人。  现在这节车厢,刚好有五个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工人,垂着头,一言不发。  就好像在列车上的大部分人一样,安静得诡异,没有人交谈,也没有人休息,都以相同的姿态,脸朝着地。  赵清川大概一直关注着他,看他现在这种表现,一定是被吓到了。  跟记忆中总是有一些怂怂的舒月白一样。  “怕就别看!”他还是没能像以前的赵清川一样说出温暖体贴的话,但冷硬的话里也掩饰不住关怀。  一边说话,一边捧着苏月白的脸,扳向自己。  他的手也冰冰凉凉的。 第5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1]  但不管到底是哪一种情况,只要舒月白不想落地成盒,就只能配合他们的表演。  能答上来的问题就答,不能的就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  不管前路如何,一家人现在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和谐。  舒月白心情还不错。  至少这个世界迎接他的方法,不是突然有个人死在他面前。  不过这份好心情也仅仅维持到了一家人到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舒月白白:女装一时爽,一直女装一直爽!  [1]  梦里不知身是客:这里是故意对这句诗进行了曲解。  一方面是指,或许这对夫妻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是在完成一个剧本。  第二方面其实是,我们以读者的视角,主角以为他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其实不是。  因为是快穿小说呀。第4章 红票4  因为一到家,母亲就收起了和蔼的笑脸,开始训斥他。  “在外面我不好落你的面子,你自己看看,你一个女孩子,穿的都是些什么!”  父亲也帮嘴道:“不是你妈说你,你想想,你出去读点大学,怎么就学出了这种不三不四的穿法!”  “老林,你别插嘴!我不骂她你就不骂她?教孩子要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才对。 ”  夫妻俩就这么跟唱二人转似的说了起来。  这一转把舒月白给转晕了。  原来这对夫妻不是没发现问题,是等着这会儿,等回家了,再收拾他。  而问题严重就在于,他们仍然没有发现舒月白不是他们女儿,他们只发现了,舒月白的装扮,不是寻常女孩该有的装扮。  “赶紧上楼去,把衣服给我换了,看着闹心!”还是林母开口发出命令。  看来在这个家里,明显妈妈的权力比较大。  “妈,我觉得现在这样穿挺好的,方便又简单。”舒月白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没得商量,你今天要不把衣服给我换了,你就别进这个家门。”  这下舒月白彻底怂了。  虽然现在看似安稳平常,但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他也清楚。  要真大晚上的在外面晾一晚上,第二天还有命没有都不一定。  “女装就女装吧,这年头,也算是一种潮流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向楼上走去,林母还在催他动作快点。  本来还在担心,自己第一次来这座房子,会找不到林漪涵的房间。  不过每一个房间的门都没有关。  他自然的在某一个房间门口停下来。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到底是哪一个房间,一目了然。  等他走进房间,他觉得,自己要被满目的粉给刺瞎了。  林漪涵的屋子,给人的感觉,和林漪涵给人的感觉一样。  公主!  虽然整个屋子大部分是粉的,但装扮上却并不幼稚。  柔美、可爱又高贵。  他打开衣柜,里面也都是形形色色的裙子。  即使现在是冬天,也一样有适合冬天的冬裙。  舒月白妄图找出一件更中性化的牛仔裤或棉服,但最后以失败告终。  他最后找出了一件白色带花纹的裙子,花纹的颜色是与白色相近的浅蓝,看起来并不明显。  怀着满心的别扭,把裙子往身上套,竟然意外的合身。  不过也对,林漪涵那么高。  万事开头难,女装已经穿上身了,羞耻心什么的也就荡然无存了。  舒月白去镜子面前转了转,竟然觉得还挺顺眼。  唯一比较违和的,就是硬茬茬的短发。  所以又很自然的在房间里找起了假发来。  那么爱美的女孩子,家里说不定是有假发的。  他这边全心全意的找着。  身后突然想起一个孩子的声音:“姐姐,你回来啦,我好想你!”  舒月白发誓,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过别人喊他姐姐。  但是他却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熟悉。  除了熟悉,当然还有害怕。  背后出现小孩子的声音,舒月白有点怕。  毕竟在鬼片里,这种情况很容易死人。  因为害怕被回头杀,他一直迟疑着,没有回过头去。  不过他不去就山,山却来就他。  舒月白眼前出现了一头长发 。  只有头发!  还没来得及受到惊吓,就发现头发上还有一只手撑着。  “姐姐在找这个吧,我猜肯定是的。”随着声音响起,拿假发的手也开始转动,长发飘飘,旋转开来就像花朵绽放。  还挺好看,是质量好的假发。  舒月白不着调地想到。  拿头发的人也出现在他面前,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大概是“林漪涵”的弟弟了。  林漪涵早就说过,她有一个弟弟,看来她对这个世界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  至少她提前知道了,自己会拿什么剧本。  “弟弟”五官端正,长相可爱,一点也没有恐怖片的气氛。  舒月白放下心来。  也没管他为什么知道自己想要找假发,接过稍微带有一点栗色的长卷发。  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戴,直接就往头上怼。  有了假发之后,看起来更像个女孩子了。  只不过是个,衣服没整理好而且头发乱糟糟的,不精致的女孩。  虽然舒月白不精致,但他弟弟却是一个很精致的猪猪小孩。  他动手帮姐姐理顺了裙子,系好了绑带,套上头套,固定假发。  甚至还在假发上别了一个不显眼的蝴蝶夹子。  最后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漂亮的小皮鞋,和衣服的配色无可挑剔。  完全整理好后,苏月白正在镜子前看向自己。  自己现在的打扮,完全就是林漪涵的打扮。  精致、高贵,还有一点可爱。  他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可爱不只属于身材娇小的女孩子。  上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就是看见林漪涵。  弟弟这么熟练,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奇怪,但舒月白偶尔听说过,有姐姐的弟弟,通常都被迫女装过。  这么一想,他对弟弟倒是多了一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于是很自然地揉了揉他的头。  小孩子对这一记摸头杀很是受用,眼睛弯弯地笑了。  女孩子的装扮本来就细致。  等把这一身收拾的妥妥贴贴,已经到了晚饭的饭点。  其实舒月白根本摸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虽然他和林漪涵是一大早上的车,但他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并不清楚路途多远。  下车之后,整个冥界都阴沉沉的,也根本无法从天色判断时间。  不过既然妈妈说吃饭了,那就一定是要吃饭了!  就算是没做好,妈妈叫你吃饭,也必须马上就去。  她和弟弟赶紧下楼去。  果然,妈妈还在炒菜。  不过等吃饭的人不敢发表意见,只能去拿碗筷,摆好,又进厨房,看自己能不能搭把手。 第7章 看见舒月白,大概是因为半夜扰邻有点心虚,她住口不唱,转身走了。  她走了,舒月白也打算转身回去。  三楼不能去,这一句话,他觉得可信。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楼上似乎传来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想要上去,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看自己需要的。  自己需要什么呢?自己现在最想得到的,大概就是回程的车票。  车票!  他突然意识到,上面或许就有车票。  这种感觉,在冥冥中产生,毫无依据,舒月白却非常断定。  但即使有车票,凭自己的本事怕是也拿不到。  死人,是不需要票的。  他控制住自己,一步一步远离楼梯。  中途又去接了一杯温水,整杯水喝下去,平复了心情。  回房睡了。  托去看了一趟的福,那个女人没再唱歌了。  舒月白本以为自己会吓得睡不着,没想到却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他声音逐渐平稳,睡熟了之后。  与他有一墙之隔的圆圆,终于也放了心,不过仍然轻轻地扒在墙上,听着隔壁房间的声音。呼吸的,翻身的,各种微弱的声音。  舒月白一夜好梦。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这很不当代大学生。  虽然昨天晚上半夜醒过一次,但早上的时候精神还挺好。  起床洗漱完,就是要穿衣。  满柜子的裙子。  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他这一次按照自己的心意挑了一件淡粉色的裙子,哪个男生,没有一点粉色的公主梦呢?  虽然只有在昨天穿过一次裙子,但他已经非常熟练了。  扣子,带子什么的,很快就处理好了。  带上假发之后,甚至还想给自己化个妆。  不过他没有这项技能,只能就此作罢了。  下楼去的时候,发现林母早就起床了,已经在张罗一家人的早餐了。  准备的是传统的中国早餐,豆浆油条。  吃早饭的时候,他在桌子上问了一句。  “我昨晚好像听见楼上有声音,咱家楼上住人吗?”  “有人,是个爱穿红裙子的姑娘。不过人宅的很,从来都不出门。你也别上楼去,她不喜欢别人去她的地方。”林母回答说。  说完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道。  “你可别学,整天门都不出,像什么话。”  “好好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舒月白在这里待了好几天,都还是没出过门。  林父林母都还有工作在身,这几天上班去了。  舒月白仔细观察过街道,就像是循环往复的程序,每一天跟前一天没什么不一样的。  刚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去过一趟,现在出去应该也得不到什么新的信息。  况且他自己出去,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人似乎都是这样,即使屋子本身也有未知的危险,但是总会觉得,在家里总比在外面安全。  他不出门,这两天和他相处的最多的,就是学校放假了的圆圆。  说起圆圆这个小名,一开始的时候,他喊起来还真不习惯。  但自己毕竟是他的“亲姐姐”,总不能上个大学回来,就问弟弟叫什么名字吧。  喊着喊着,不仅习惯了,还挺喜欢。  他家里父母忙着挣钱,从来没想过生个二胎。  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喜欢小孩,跟圆圆相处,好像弥补了什么缺憾一样。  每天教他读书画画,甚至只是单纯的打一把游戏,看看电视。都会有一种由衷的满足。  有的时候还可以向圆圆请教——化妆技术。  即使只生活了几天,舒月白却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地方了。  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父母就四处奔波,时常不着家。  他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他能理解,父母是为了赚钱养家很辛苦。  自己不能因为没人陪,这样无理取闹的理由,强留着他们。  后来家里慢慢有钱起来,但父母和他的关系好像还是热络不起来。  就算有空闲还是会选择出去旅游,二人世界。  习惯了,舒月白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但他不得不承认,现在林家的生活方式,是他曾经非常憧憬的。  林父林母虽然工作,但都是朝九晚五。每天都会早早回来准备晚饭,有时候是林父,有时候是林母,舒月白也会去帮帮忙。  中午的时候舒月白就随便做点什么,和圆圆一起吃。不管做的怎么样,圆圆都会非常捧场地说好吃。  舒月白的手艺,也就比泡个泡面好点。明明觉得圆圆说的都是假话,但配上他的亮晶晶的眼神。  那些夸赞都显得格外可信。  他甚至在想,等回到现实世界,是不是该去学一门厨艺。  他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满足,甚至觉得,如果一直能这样,留在这个地方也未尝不可。  如果没有女人每天晚上在楼上唱歌的话。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被歌声吵醒。发觉自己有留下来的想法,都会有点毛骨悚然。  他倒不是没想过,要主动出击,寻找车票。  但整个小镇日复一日都是同样的样子,直觉又告诉他不要上楼去。  生活舒适安逸,就总想,再过两天。  两天两天又两天,大半个月过去了!他精神却越来越差了。  不是没有原因。  谁也耐不住天天晚上都有人唱歌。  一开始的时候,只要舒月白去看一次,歌声也就停了。  到后来,那女鬼变本加厉,不管去看几次,她都照唱不误。  天天唱也不嫌烦。  有的时候舒月白都觉得,自己一厢情愿的,觉得人家是女鬼不太好。  说不定只是一个,有音乐梦的女孩子呢。  不过烦归烦,舒月白也没办法。  他自己不主动上楼去,那个女鬼好像也拿他没办法。  坏就坏在,有一天他在圆圆面前抱怨了一句。  当时圆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说回头跟她商量一下。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他就看见圆圆的身影,往楼上去了。  商量一下,自然是要见面才能商量的。  他实在不放心。  也跟了上去。  等真正踏上楼梯,他猛然发觉。  三楼对于他,真的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但每又往上一步,又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恐惧。  但不管吸引还是恐惧,他现在都没有回头路了,非上楼不可。  即使他也明白,或许圆圆也不是人。但是总觉得他一个小孩子,就这么上楼去,很不放心。  上了楼之后,却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圆圆,也没有女鬼。  整个楼层的布置和他想象的差不多,确实是上个世纪的风格。  给住着的人,一点点醉生梦死的感觉。  找遍了三楼的每一个屋子,都没有任何人。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下楼或是上四楼继续找。  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去,看看圆圆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说不定是自己进屋子找的时候,刚好错过了呢。 第9章 况且摩托车的燃料就那么多,要是在荒郊野岭都停了,恐怕更危险。  他又询问了老人一些游戏相关的问题和住处的问题。  大部分老人也都热心的给他解答了,还安排他住在自己家。  “反正我家就老头子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多住进一个人来,也方便,不碍什么事。”  住宿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也只有慢慢来。  推着摩托车进了老人家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一口大水缸。  并不是那种陶制的水缸,而是用很多石板拼接成的,缝隙的地方用水泥糊住,不会漏水。  舒月白不懂什么风水格局,但就单看这一口水缸,就给人不好的感觉。  “这么大口水缸,水一直放着用不完,不就陈了吗。”舒月白是个好学生,不懂就问。  “那缸子不是装水用的,主要是养东西。家家户户都有。”他抽的旱烟,似笑非笑的看着舒月白,这一会儿倒是显得有些吓人。  “别去看,野得很,怕咬人。”他说这些话,似乎并不怕人知道,这缸子不同寻常。  不过警告已经放在这儿了,到底去不去看,舒月白还在考量。  “我对小动物向来不感兴趣,还别说是咬人的。我不会去看的。”虽然还没决定到底去不去看,但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嘛,肯定要先乖乖答应的。  “那个屋子空着,你去住吧。”不管老人信没信,至少暂时看来对他的答案很满意。  他顺手指了一间屋子,借给舒月白暂住。  这会儿天色已晚了,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个下午,又骑了这么久的摩托。  舒月白确实累了。  简单跟老人道了谢,就回屋子了。  整个屋子的摆设简洁,虽然有些陈旧,但也收拾得干净。  他仔仔细细的将屋子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看了看院子里,也没有人。斜对面一间屋子的灯已经亮起来了,大概是老人的房间。  才勉强算是放松了下来。  摸出一直贴身放着的卡片。  是在四楼,那个黑影四处冲撞,翻倒柜子的时候掉出来的。  明明在乱糟糟的屋子里,一张卡片那么不显眼,但在舒月白的眼里,却闪闪发光,亮得几乎刺瞎眼。  是一张车票。  可惜上面只有开头的一行字。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要是这么轻易就拿到了回程的票,他倒是要嘲讽一下那些有去无回的人了。  他不太了解火车票的构成,但看样子,总要找个七八张才能凑齐。  但现在手里有一张,勉强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拿着这手里的票,又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些之后的计划。  但也没什么头绪,想着想着逐渐有了困意。  人总不可能不睡觉。  睡之前他特意拿了些容易被碰倒,容易被弄响的东西,放在门边窗边。  这样低等的招式对鬼不一定有用,但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摆放东西的时候,怀念起林漪涵家来,虽然那里晚上吵,但总不至于丢了命。  说起来其实都是在鬼的地盘上,但他在那里的时候,总是格外的安心。  临睡之前,他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屋子,尤其是床铺。  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东西,才勉强睡去,但也睡得不安稳。  半夜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一小片金属落地的声音,声音很轻微。  但是他本来就心存怀疑,睡得不沉,即使只是非常轻微的声音,也一下惊醒了他。  况且他清楚那是什么声音,那是他放在窗户边上的一片钥匙。就算只是把窗户推开轻微的缝隙,也会使它掉下来。  “啪嗒”声音清脆,击打在舒月白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  有个笑话,是这样的。  一个人跟别人说:“开摩托车,头盔好,伤害就小。前段时间发生了一起连环撞车案,我朋友就夹在中间。”  “头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连擦伤都没有一点点。”殡仪馆的人这样说。第7章 红票7  舒月白放这些东西,原本只是图个心安,并没有指望它能起到多大作用。  没想到才第一个晚上,就有东西这么迫不及待了。  他是真的怕,怕一睁眼就看到什么放大的鬼脸,布满血丝的眼珠之类的。  他早年妄图治好自己怕鬼的毛病,阅鬼片无数,把各种鬼片的各种套路记得一清二楚,虽然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怕归怕,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宁愿一抬头就撞见一个鬼,也不愿意什么都不知道地等死。  也不敢做出太大动静,只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好在并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别说什么人头眼球,整个房间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多出来。  但这种情况要说是风吹动了窗户,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想了想,决定动作大一点,侧坐起来,仔仔细细的看这个房间。  起先他仍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刚刚准备松一口气就他突然发现,窗口似乎有一点点亮。  这间屋子的窗户是木质的,根本就不该存在什么反光的问题。但是他刚刚一眼扫过去的时候,窗户似乎是金属质感,倒映着月光。  他赶紧看向窗台,没错,像是细密的丝线铺满了窗台,微微反着光。  而且在动!  像是某一种——虫!  那虫细得很,如果从两扇窗子的缝里挤进来,根本不可能惊动舒月白。  但好在有惊无险,虫子沿着窗户底边的缝往里爬,刚刚好撞掉了钥匙。  而且听见钥匙坠地的声音,虫子就好像计划落空一样开始往后退,一点点地退出了房间。  后半夜即使再困,苏月白也不敢睡了。  能安心睡觉的地方吵得很,安安静静的地方又不敢睡,舒月白想,自己真惨。  天很快亮了。  这个地方的天始终灰蒙蒙的,天亮了也只是光线稍微强了一点,依然沉闷压抑,但好歹比夜晚好点。  大清早的,那个老人也起了。  “老伯起得怎么早。”舒月白打招呼道。  “老人家都没什么觉,小姑娘不也起的挺早吗?昨晚睡得怎么样。”老人也向舒月白打招呼。  他语气平常,但苏月白总觉得他问自己晚上睡得怎么样,话里有话。  “睡得挺好,乡下安静,比城里好。”舒月白说。  “我看你还有黑眼圈,怕你在这不睡习惯。”老人和善地说,一边说一边又开始卷他的旱烟。虽说大清早的抽烟不好,但鬼还怕什么对身体不好。  “是吗,可能是还没恢复好,我家楼上住了个爱唱歌的姑娘,前几天在家里总睡不着好觉。”舒月白半真半假地解释着。  老人也不再和他瞎聊,转身进屋,大概是去准备早饭了。  老人一转身,舒月白就看向那一口大石缸。  经过昨晚的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缸子了。  即使没有证据,但昨晚一看见那虫,他第一反应就怀疑那水缸。  不过就算要去看,也不是这个时候。只能把这件事情先压在心里,寻找合适的时机。  没一会儿老人就说做好了饭,邀请他一起去吃。  这会儿要是不吃那饭,也没别的饭可吃,人是铁,饭是钢。所以只能向老人道谢,答应了下来。  说是早饭,其实就是几个窝窝头配咸菜。  本来还想着要是出现了什么奇怪的食物,一定要避开。不过这会儿看来,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拿了一个窝窝头,干巴巴地啃着,心里怀念着林漪涵家的伙食。  真是货比货得扔。  吃过早饭,舒月白去问老人能不能去村子里逛逛。  老人说没问题,两个人又互相聊了会儿。  他从老人那了解到,这个村子家家户户都爱养点小动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办一个比赛,看看谁家养的好。  比赛当天也会有一些比较有趣的游戏。  他说的小动物,大概也就是那缸子里的东西,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舒月白听他话里话外,都丝毫不避讳那缸子,似乎并不怕舒月白去看,所以也不敢贸然去看。  等老人问他,怎么会来这儿的时候。  舒月白临场发挥,给自己编的一个:‘放假回家太无聊,待久了家里大人又嫌弃。趁着这会儿离过年还早,到处玩玩。’的来由。  老人也没再说别的什么,吧嗒吧嗒抽着他的旱烟。  舒月白去村子里到处看了看,这里的房子排列整齐,都是一层楼的低矮瓦房。不出意料,家家户户院子正中央,对着门的地方,都有一口石缸。 第11章 这群人正把他送往老头的屋子,让他在那口巨大的缸子里安息。  舒月白自然是不可能安息的,他在赌。至少在之前看来,那些虫子的战斗力并不足以秒杀他。  绳子已经解开了,摩托车在老头的院子里,喂食的时候这群人多半不太敢靠近。这就是那一线生机,只要抓住这一线生机。  只要在被投进水缸的之后暂时保住性命,待这些人稍微走远一点,就一跃而起,跑出水缸,骑车离去。  这个计划其实漏洞百出,既要求在虫子手中活下去,又要求这群人退得足够远,而且还需要动作足够迅速。  但凡其中任何一点出了差错,都只有死路一条。  或许虫子能一瞬间解决他,或许会有不怕死地人守着,或许自己会因为受伤而动作不够流畅。  现在的状况其实比之前更加糟糕。  那个时候仅仅是因为虫子绊住了自己的脚,就被老头一击得手。  现在自己成功的几率实在太小。  不过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是唯一的办法。  不挣扎就必死无疑。  他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去争取这一线生机。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在把他扔进水缸之后,果然没有人敢在旁边守着。  之后的事情都太顺利了,顺利得超乎了舒月白的想象。  他被投入水缸之后,那像丝线一般的触须立马缠了上来,密密麻麻,几乎把他裹成了一个茧。  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但是根本不需要他还手,触手上细小锋利的牙齿还没有咬到他,所有接触到他的地方,都像被火灼烧一样。  一点点被焚化了。  舒月白还可以感受到,随着虫子逐渐消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越攒越多。  虫子不会惨叫,外面的人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舒月白一跃而起的时候,再想抓住他已经晚了。  舒月白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变了,速度变得更快,力气变得更大,动作也更加敏捷。  似乎从虫子那里吸取了某些力量,并且这份力量使自己变强。  即使有大批的鬼立刻涌了上来,但大部分连碰都碰不到舒月白。很小一部分能抓住他的,也比不上他的力气。  很顺利地,舒月白逃走了。  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那老头气急败坏的声音,大概是发现他的宝贝虫子,已经化为灰飞了吧。  但是老头却没有追过来,也没有让任何人来追。  他看向舒月白的方向,表情阴恻恻的。  他去的那个方向,可是鱼老板的地盘。  这次游戏,在他的村子了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就算死了一笼蛊,也勉强算是丰收。  没人追,舒月白反倒有些不安心。  刚才多么的奔逃,使他把车开上了一条岔路。  道路颠颠簸簸的,车子也没办法开快。  车的前灯像是剖开漆黑夜晚的一把利刃。  但它仅能找到非常有限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未知的黑暗。  这样在道路上,就好像拿着匕首上战场。  的确不是毫无反抗之力,但是兵器太短,有所制肘。  反倒更不安心。  在黑夜里骑车,不禁让他想到:最开始停下来,也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暴露在黑夜里。  兜兜转转,还是一样的结局。  不过在那个村子停留了一段两天,也不是毫无收获。  当那些虫子被燃烧殆尽时,一张卡片也被舒月白紧紧握在手中。  至少离获得回程的车票,又更近了一步。  即使在盘算着这些事情,他也一直都紧绷着神经。  面对未知的危险,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可即使他没有丝毫的放松,也还是中招了。  明明前一秒都还是平地,可是下一秒就一下被拽进了地里。  说是地也不准确,凭感觉来说,他好像掉进了一个鱼塘里。  车在掉下来的一瞬间,就沉了下去。  努力挣扎着想要游到岸边,可这个鱼塘却宽的好像无边无际,不管如何努力,都始终好像留在最中央。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即使他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尽,却仍然没有沉下去。  不知道是自己本身的变化导致如此,还是这个鱼塘有古怪。  这个地方有鱼塘本身就很古怪。  有哪个鬼会在大路中央沉迷养鱼?  他就这样漂浮着,漂浮着,只有头露出了水面,仰着头大口呼吸。  感觉自己好像也是一条鱼。  即使是黑夜,月光下也隐隐可以看见,周围有吐着泡泡的鱼。  好在这些鱼一点也不想攻击他,只专注地浮在水面呼吸。  好几次他感觉水下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不过也完全没有停留,马上就游走了。  舒月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仰着头呼吸。  大概是因为一直泡在水里,水的浮力撑住了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好像和水融为一体。  各种感觉也越来越不清晰。  听力,视力,都逐渐下降。慢慢感觉不到水冰凉的温度,手划过水,就好像划过空气。  自己真的是在水里吗?  怎么会如此自由自在?  就算沉进水里也没有关系吧!  天亮了!  原本模糊的视线,因为光线变强而稍微好了一点。  仍然看不太清楚远处的东西,是感觉岸上站着一个人,在往鱼塘里抛洒着鱼食。  受到食物的吸引,鱼儿们争相跃出水面,露出一颗颗人头。  是的,人头!  舒月白看着自己眼前一张张高度腐烂的脸。  这些人表现的和鱼没什么两样。  在水里沉浮,争抢着来历不明的肉块。  最可怕的是,这些充满腥气的肉块,粗制滥造的鱼食,对舒月白有着一种神奇的吸引力。  想吃。  好饿!想吃!  可是作为人的最后理智不允许他吃这样的东西。  这样血淋淋的,恶心的,看起来像是人类身体一部分的东西。  水面上浮出的人头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吃着断手断脚,好像吃着最美味的食物。  这么好吃吗?  他们都在争抢,一定是很好吃的东西吧!  有一个声音这样蛊惑着他。  但是不行,不能,不可以!  舒月白强迫自己记住自己是个人。  看见他始终不肯进食,岸边的喂鱼人,变得急躁起来。  好像看见了自己家挑食的家禽,担心他长不肥,会把最鲜嫩的部分都朝他扔了过来。  其他的“鱼”也向他扑过来,挤在舒月白身边,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  不留一点空隙。  舒月白不禁想到,等吃光了鱼食,这些“鱼”会不会发现,舒月白也是美味的食物呢?  就算自己能够坚持下去。  也没有办法再脱离这个地方了吧。  他自暴自弃地想着。  耳边却传来了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把他围得密不透风的“鱼”,被什么人一条条拉开。  终于,拉开“鱼”的人出现在了舒月白眼前。  不过舒月白已经视线模糊了,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长得好看。  就被他拽着爬上了岸。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这个游戏好像并没有规定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出去,但如果车票只有一张,那其实这场大逃杀也只有一个人能吃鸡。  人与人之间就少不了斗争。  自己的确看似一无所有,但其实身上还有两张拆分的票。  他实在有些不愿意相信,这唯一的“好人”是冲着他的票来的。  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你应该也需要车票吧?你有了吗?”  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祁燕陵笑了一下。  他今天笑得有些多了,比过去一个人生活的许多许多年的笑,加起来还要多。  他摸出一张车票捏在手里,开口:“这张是我从鱼塘老板那儿拿到的,你要是愿意亲我一下,我就送给你。”  要死,舒月白想,果然是自己多虑了,他要是真想要自己的票,还不如直接抢。  看他不说话,祁燕陵又说:“不用替我担心,我的票早就有了。”  “鬼才替你担心!”  “不要害羞嘛,亲我一下很简单的,我这里还有其他多余的票。”祁燕陵又调戏他。  “你不是要陪我去找吗?慢慢找总能找齐的。想让我主动亲你,做梦!”  说着一下挣开祁燕陵的手,朝前走去,但是因为看不太清,脚下一个不稳,栽倒下去。  眼看就要摔在一丛荆棘上。  被祁燕陵给拦腰抱住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些植物都是有毒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祁祁:游戏的设计者,也算参与游戏的人嘛(滑稽)。第10章 红票10  舒月白也自知理亏。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祁燕陵却很不要脸,“你要是诚心道歉,就亲我一下。”  舒月白:“……”去死!  “起雾了!”  祁燕陵突然说到。  “这片树林其实算冥界比较安全的地方,不过植物大部分有毒。这会儿起雾了,你眼睛又不好。先在这里休息吧,等雾散了,你眼睛大概就恢复了。”  他突然变得这么正经,舒月白也收起打闹的心思,点头说好。甚至没有发觉祁燕陵已经借机把他搂住了。  “别这么紧张,其实我是骗你的。这片树林,对人很友好。” 他一边轻抚舒月白的背一边说。  说完又小声嘀咕:“反倒是我该小心一点。”  又被占了便宜的舒月白气得说不出来,没注意到他在小声说什么。  想连忙从祁燕陵里挣脱出来,但怎么挣都挣不脱。祁燕陵搂得死死的,活像个死变态。  实在挣不脱,舒月白只能说说难听的话:“我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祁燕陵倒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难听的:“你这么夸我,我怀疑你已经喜欢我了。”  不过打闹归打闹,祁燕陵还是认真的说:“在这儿多停一会儿,对你的眼睛有帮助。而且这里也有一张车票,你眼睛好了,我就带你去。”  天大地大,车票最大。不就是被摸几下嘛,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  舒月白就此放弃挣扎。  但还是小声道:“你别把我逼急了,我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祁燕陵也放开他,就地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扶他坐下来。  两个人干坐着也是无聊,舒月白就主动找话题。  主要还是害怕祁燕陵一无聊就对他动手动脚。  虽然已经反反复复的安慰自己好几次了:大家都是男人,他都敢摸,我有什么怕的。  但说实话,他还真怕。  “你不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像女鬼吗?”舒月白问,“你就不怕你其实救了个鬼吗?”  “你是不是鬼我当然清楚。”祁燕陵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才应该担心,我是不是鬼。”  舒月白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哆嗦,但其实心里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  “就算可以确定我不是鬼,那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并不好看吧。”所以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吃我的豆腐呢?  剩下的半句舒月白没问出来。  感觉问出来好像会显得自己很自恋,而且有点gay里gay气的。  不过祁燕陵给出的答案就是明目张胆的gay里gay气:“因为我喜欢,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开了美颜特效的。”  说着抓住舒月白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心脏的跳动有力而快速:“感受到了吗?他是为你而跳动。”  这样的表白老套又有些黏糊糊。  但是舒月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心跳得好好的,应该真的是人吧。  在漫无目的的聊天和无法避免的被骚扰中,浓雾逐渐散去。  随着浓雾散去,舒月白的视线逐渐清晰,等雾散干净的时候已经和受伤前无异了。  并没有明显地感受到被治愈,就好像之前看不清,只是因为浓雾遮挡的视线。  视力回复之后,他立马看向祁燕陵。  和想象中的一样好看。  剑眉星目,是非常英气的长相,而且有些熟悉。身材高大,比舒月白高出了半个头。  以前舒月白从不觉得自己矮,近来却频频受到打击。  前女友都比自己高。  想到前女友,他突然觉得祁燕陵的长相,竟和林漪涵有那么几分相似。  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莫名其妙,连忙打住了。  “你眼睛好了吗?”察觉到他的视线,祁燕陵问。他似乎很满意舒月白沉迷于自己的外貌。  “嗯,看得很清楚了。现在去找票吧。”舒月白说。  见他这么着急的找车票,祁燕陵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和林漪涵更像了“你转身看看。”  舒月白转身,受到惊吓,脚步趔趄了一下。  票就在他身后,在一个穿粉裙子的女孩子手里。  说是女孩子也不太对,她躺在地上,脸与大地紧紧相贴,绿色的发丝扎进地里,根本看不出长相。  不过看样子,也不像是个人。  他们居然就在这女鬼旁边坐了这么久,而且祁燕陵还一直对他动手动脚!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色胆包天?  瞎想了一下,舒月白又去认真看那个女孩。  她身旁铺满了粉色的花瓣,一直向前延伸。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舒月白来的时候,只看见地面上大片大片的粉。  根本没想到还有一个穿粉裙子的死人夹杂其中。  舒月白正想质问祁燕陵为什么不告诉他。  “她不会动的,不用怕,不会伤害你。”祁燕陵抢先说。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当然是因为你也穿着粉色的裙子啊,你们是同伴,她一定不会下手。”祁燕陵说。  舒月白思考了一秒这句话的真实性。  其实就是在瞎扯吧!这样的话根本不值得相信!  “真没骗你,你们是同伴。去拿票吧。”祁燕陵的话听起来又不像是骗人。  舒月白还是选择相信他,上前去拿她手里的票。  毫无阻碍的拿到了,轻易得好像是送他的一样。  但起身的一瞬间,突然感受到了,非常非常强烈的求生欲。  从一个以死之人身上爆发的求生欲。  ‘想要回家,不想要输掉游戏。’  ‘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不想永远的留在这里。’  ‘好饿啊,要是能有更多的食物就好了。’  ‘就算自己死了,也好希望还有同伴能够活下去。’  舒月白脑子里也闪过了一些零星的画面,一群人看起来像是在军训,但是有老有少。  在错综复杂的楼道里逃跑,手里拿着滴血的刀,面目狰狞的鬼从四面八方涌来。  坐在茂密的树林里,被饥饿和恐惧折磨,穿裙子的少女忍不住放声大哭。身旁的人把最后的食物——一个饼,挂在树上,假装是果子。明明是干巴巴的食物,现在吃来却无比甜美。  舒月白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恐惧和压抑,但也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渴望和平和。非常矛盾的感情,却非常自然的融合在一起。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苏月白很快直起身来,退后几步离她稍微远一点。 第15章 说着就向楼梯走去。  他也不敢去摸楼梯的扶手。  上面都是,斑驳的污渍,像是青苔也像是霉菌。光线不太好,不好分辨,但总之就是脏兮兮的。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这样的地方鬼也不愿意住吧。  但是来都来了,还是硬着头皮往楼上走。  到了楼上,情况稍微好一些。  好歹会有昏暗的光线传进来。  舒月白,一直不太分得清楚这里的黑夜与白天,尤其是从林漪涵家出来之后。  月光明亮的夜晚可能会比白天更亮。  在树林里的时候,树叶又遮蔽了大部分的光线,始终都是黑乎乎的。  这里地势开阔,周围没有什么遮挡物,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传进来,给本来就发黄的墙面又打了一个滤镜。  屋子早就空了,舒月白一间间屋子挨个查看,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东西。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只剩最后一间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住了。  他在犹豫,要不要叫上祁燕陵。  因为听见了轻微的响动声。好像有人坐着摇摇椅,在阳光温暖的午后,惬意地晃晃悠悠。  不过也可能是风吹动了什么东西。  虽然舒月白很怀疑这个鬼地方到底有没有风。  最后他还是觉得问题不大,自己走进了屋子。  这个屋子和其他屋子有没有差别,唯一的家具是已经变色,只有床垫的床。  和摇摇椅。  椅子上没有人。  好在还有一团像是黑色浓雾凝结成的东西。  一时间舒月白不知道是先庆幸没有白跑一趟,还是该喊救命。  这个东西的黑色看起来像是,林漪涵家楼上,那个黑气缭绕的鬼身上的黑气。  反正不是好东西。  不过不是好东西的这个东西,却很友好。  他主动递出一张车票,说:“你本是必死之人。有人为你创造了一线生机。”  “等到你觉得合适的时候,来五楼找我。我可以为你解答疑惑。”  声音听起来非常苍老,说完这两句话就消散了。  黑雾散去,留下一个仍然晃动的空椅。  舒月白拿了票,打算走了。  背后又冷不丁的响起了一句:“真有意思。”  他转身,身后空无一物。稍微等了一会儿,那个声音似乎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拿到了票,舒月白也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年纪一大把,还这么不爱赶紧。舒月白想。屋子乱糟糟,人也黑乎乎。  他下了楼,喊了祁燕陵两句,没人应。又摸索着走出房间,这回勉强没再撞到东西。  出了门,看见祁燕陵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一脸沉思地盯着一扇窗子,舒月白在心里推算了一下,那就是自己刚刚在的那间屋子的窗子。  祁燕陵脸色阴沉,表情严肃。看起来怪吓人的。  “我拿到票了,去下一个地方吧”舒月白喊道。  被这么一喊,祁燕陵才回过神来。主动走到他身边,“他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舒月白顿了一下如实说:“叫我在合适的时候去找他,帮我答疑解惑。”  “有什么好说的?回去还不是都给忘了。”  祁燕陵看他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脸色终于好点了,“还说别的了吗?”比如,关于我。  “没啊,就把票给我了。感觉这张票和上张票像是送我的,太容易了。”  祁燕陵放了心,又开始不要脸,“当然是因为有我这个幸运星在,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亲我,就好了!”  舒月白:……  看祁燕陵又恢复了往常那种招人厌烦的样子,舒月白提着的心又放下来了。  本来是真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不过要是有机会的话,最好去问问祁燕陵的事。  连着拿到两张票都没遇到什么危险,他有些放松,也不急着赶去下一个地点。  把已经获得的所有票都摸了出来。  林漪涵家四楼一张,养蛊村子一张,粉裙子女孩一张,旧楼一张。  祁燕陵又递了两张过来,示意性地侧了下脸。  “不亲,一个也不亲。”  祁燕陵也不强求,还是把票递给了他。  “反正我多了也没用,免得浪费。”  舒月白拿着六张票,比对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大概再拿到一张,就能凑齐了。  “你知道你回程还有多少时间吗?”他问祁燕陵。  “大概还有三五天,不着急,拿到最后一张,不紧不慢地去火车站也来得及。”  “嗯……哎?猫!”舒月白漫不经心地答应着,突然看见一团小小的黑影越过。  虽然速度很快,但以他云吸猫二十来年的经验,他可以判定,刚刚跑过去的是一只黑猫。  没想到这么讨厌的地方也有可爱的生物啊!  他赶紧追了上去,回头喊上祁燕陵:“居然有猫,你快来!”  祁燕陵看起来不情不愿的,还是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  在这里澄清一下,说做梦不会痛,绝对是假的。  我之前就做梦,梦到走这样一座桥,被上面的刺扎了,硬是把我给痛醒了。  我醒了都还觉得手痛,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才确定真的没有伤口。  小剧场——————  祁祁:我感觉我就像是一个牵手狂魔。  闲闲:没有办法嘛,这已经是某江最好的福利了。第12章 红票12  那只猫跑得不快不慢,像是刻意在跟人捉迷藏。  舒月白摸不到它,但也跟不丢它,一股脑的只盯着猫跟着到处乱窜。  感觉也没跑多远,但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的场景都发生了变化。  看起来是宗教氛围隆重的建筑群,有好几座陈旧的古庙。  黑猫在一丛荆棘里停住了,舒月白回身张望。  还好,祁燕陵还在。  他慢悠悠地走过来,“不就是只猫么,追它干什么?”  “咪咪乖,来这儿,过来呀。”舒月白沉迷召唤猫咪,抽空回答祁燕陵“猫猫那么可爱,明人不说暗话……我想摸!”  然后发出一点都不像猫叫的猫叫,妄图和猫咪交流。  不过很显然,猫咪没有对上它的电波,一步都没有朝前迈。  “你说他是不是因为害怕被荆棘刺到才不过来啊?”舒月白说着就想往里面钻。  “你忘了你刚才被吃到有多痛了吗?”祁燕陵的声音已经明显听得出嫉妒了,“不就是只猫吗?没必要做到这样吧。”  “什么叫不就是只猫?这可是猫啊!”说着真的开始往里钻。  “我对毛茸茸就是没有抵抗力。”  祁燕陵赶紧一把拉住他,“只要毛茸茸就可以吗?”  “嗯!”  祁燕陵看起来终于没有那么不高兴了,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几乎算得上是纡尊降贵地……学了一声猫叫。  这回猫咪像是听懂了。  矮着身子,钻了出来。  嗯……看样子根本不是因为出不来呢,刚才就是不想出来。  猫出来了,舒月白伸手就要抱。  但祁燕陵没有递给他,反而说:“猫不喜欢你抱它。”  他明明说的是“猫不喜欢你抱它”,但表达出来的意思完全就是“我不喜欢你抱猫。” 第17章 拉下脸面,求摸被拒的祁燕陵也脸红。  但大概是被气的。  “走吧走吧,晚上留在这儿不太好。”他说。  虽然这个小孩子看起来无害,但祁燕陵说不太好,那就是不太好。  况且祁燕陵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舒月白赶紧答应他,“好!好!马上就走。”  两个人跟小男孩告别,又趁着夜色走了。  小男孩也没有挽留他们,毕竟,这里是他和豹子的秘密基地,是只属于他和豹子的秘密基地。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  校园霸凌这种事情,是真的不好处理。  只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应该变得强硬起来了,才勉强可以摆脱。  不是说脾气软的人就该被欺负,而是脾气软的人,真的没人能救你。除非有人一天24小时的全方位跟着你,并且打心眼里非常在乎你。不然告老师告家长其实都没什么用。  要我说的话,就建议随身带刀。(感觉自己是在教坏小孩子啊)  其实随身带把下刀很方便的,不碍什么事。而且身上带把刀,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那些老是欺负别人的人,根本没有多大的胆子,一群辣鸡。  但是,不要主动去惹这些辣鸡。带刀也不是为了一时冲动去捅人。因为只有死了的那个人会长教训。  带刀是为了从日常生活中体现出一种态度,就是:不要来惹我,我会随机捅一个,捅到谁就看你们运气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经验,问就是,我脾气暴躁。第13章 红票13  两个人乘着月色,向远方走去。  这刚好又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  光线充足,不但不可怕,还有那么一两分诗意。  票齐了,剩下的就是去车站乘车。  票齐了,苏月白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放松下来。  遇到祁燕陵之后一直有惊无险,甚至惊都没有,很轻易地拿到了回程的票。  “接下来我们就去乘车,对吧。”舒月白在说话的时候还强调了“我们”二字。  “嗯。”祁燕陵小声嗯了一下,然后说:“还要去个地方,要去拿一个东西。”  “哦,那我们走吧。”祁燕陵的表现让他有点不安心。  是因为没有被摸头情绪低落吗?  但是他那么大个人突然要求被摸头,就是会让人感觉很奇怪啊。  要不……摸一下?  他这边还在心里瞎琢磨,走在前面的祁燕陵看他没跟上来,喊了一声,“快过来,容易走丢。”  跑了这么多地方,舒月白也领会到了这里区域分布的奇妙。  大概就是每个鬼所在的区域是自己根据记忆具现出来的,可能只是跨过了一条线,景物就会完全不同。  他追上去犹豫了一下,主动牵住了祁燕陵的手,“我怕走丢。”  然后一起跨过了那条线。  周围的景物马上发生变化,从破败的古庙变成崭新的建筑,从荒郊野外变成高楼大厦。  “回去之后,我怎么找你啊?好歹算是同生共死过。”舒月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心里总觉得别扭,但又觉得不问不行。  听到“回去”二字,祁燕陵的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但是不想到什么,又很快舒展开。  “或者是你来找我?”看他好像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信息,舒月白又说。  心里想:怎么回事啊这个人,一开始吃我豆腐不是很熟练的样子吗?这会儿我主动了,他却情绪低迷。  不会是因为发现我其实是个带把的。  舒月白突然反应过来,祁燕陵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妹子啊!所以才保护自己。  他根本不想和自己发展社会主义兄弟情。  说不定发现自己是个男的,还会怪自己骗他。  “骗什么骗啊,我这副鬼样子他都能认错,怪我咯。”真是女装久了,心态都小女生了。  祁燕陵听见他小声说了句什么,听不太清,但是听语气感觉气鼓鼓的。  嘟嘟囔囔说话还怪可爱。  “等我们回去了,你自然就知道要怎么来找我了。现在说了你也听不懂。”他说。  “你就知道我听不懂了!”舒月白不服气。  “校门口,我们校门口见。”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读书?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学校?你是不是早就……”舒月白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无理取闹了。  他摸不太清自己对祁燕陵是什么样的感情。  或许只是因为临别之际的不舍。  但总之是某种真实,而是强烈的感情。  他倒不觉得自己是弯了。  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了,祁燕陵已经是很重要的人了。  而且,为什么会不舍呢?根本不会分别啊,一起拿票一起上车。现在社会这么发达,只要留个联系方式,在火车上一醒过来就可以马上得到对方的消息。  都在想些什么!  祁燕陵牵着他走到最高的一座楼下。  “你要拿的东西在这儿啊,腿都能走瘸。”这楼高高的直入云间。舒月白,不由得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想什么呢?有电梯。”祁燕陵说。  “哎?还有电梯?”舒月白更惊讶了,毕竟这个地方一直看起来都烂糟糟的。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像是被人遗忘,被人遗弃的。  不过也对,这里的环境本来就是繁华地段。证明死者生前是个体面人,有电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周在“城市”中心的摩天大楼是真的高,他和祁燕陵在电梯里面站了好一会儿,都还没有到顶。  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电梯终于停了。  不过也还没有到顶。  “最后几层必须要用走的,而且你要小心点。”祁燕陵说。  “我?我要小心点?你呢?不是你要去拿吗?”舒月白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给你准备的礼物。”祁燕陵警惕地环顾四周,“我嘛,我负责打怪。”  说时迟那时快,周围显现出无数黑影,他们一分为二,越分越多。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这些黑影又和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林漪涵家的邻居黑是黑,但都是黑气缭绕。跟那个脏兮兮的旧房子里住的老头一样。  但是这些黑影,黑得纯粹。  就好像他们本身就只是影子一样。  明明连五官都没有,却好像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注视一样。  他们死死地盯着祁燕陵,用嘶哑变调的声音吼道:“叛徒!”  “不,是窃贼!窃贼!”黑影们又喊道。  “入侵者!入侵者!”  “杀了他!杀了窃贼!”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好像出于畏惧而不敢上前。  舒月白被黑影团团围住。  忍不住大喊一声:“吵都吵死了,干叫些什么,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个字,还学人四面楚歌。不如直接动手。”  祁燕陵也被吼得烦了,一挥手就震碎了几个影子。  碎成一片一片的。  黑影终于正式发起了进攻。他们像蝗虫一样扑向祁燕陵,想以数量取胜。比蝗虫快很多,快得只剩残影。反射在大楼的玻璃外墙上,看起来像波动的黑色条纹或斑点。  就是老式电视机收不到信号时那种雪花屏。  舒月白看了一眼,没说话。  祁燕陵这黑影的团团包围一下,在如潮涌般的声浪下,在一句句的“窃贼”下,勾了勾唇,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一群杂兵。”  他一边游刃有余的对付这些杂兵,还能抽出空对舒月白说:“他们现在忙着对付我,你只管往前走就是,在顶层最末尾的屋子里,有一个盒子。”  “里面是我送你的礼物。”  虽然……也不是我的东西。这句话他压在心里没说。  带头的说什么,咱就做什么,尽管有些疑惑,舒月白还是向祁燕陵说的地方走去。  那些黑影也确实就是些低等生物,仇恨被祁燕陵拉得死死的,就只顾盯着祁燕陵打。  完全没有想到要抓舒月白,曲线救国一下什么的。  舒月白就这样一路安全地走到了楼顶。  说是顶楼最末尾的屋子,但其实顶楼就只有一间屋子。  走过长城的走廊,就剩下一件无比空旷的大屋子。  这样的设计就很不现代化,毕竟现在的都市,寸土寸金。  整个屋子没有其他的摆设,单调乏味。只有最中央有一个高高的展台。 第19章 等他讲完了,舒月白缓缓吐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关于分、身的故事。林漪涵是祁燕陵,赵清川也是祁燕陵,甚至圆圆也是祁燕陵。这段旅程,他从未离开过。  “该检票上车了。”老人又说道。  舒月白摸出身上带着的几张票,递到老人手里。  老人接过去几张票,就变成了一张票。  他刺啦一声把票撕成了两半,眼前白光闪过,舒月白已经坐在了一趟列车上。  耳旁还有老人的低语:“真有意思。”  车子已经缓缓启动了,舒月白抬头看了看车厢,空空荡荡。  专车啊。  看来其他参与游戏的人都死了。  车门上的日期显示:二月一号。  他沉默的低下头,望着锈迹斑斑的地板。  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现,就像是他刚上车时,那些麻目低头没有灵魂的死人一样。  远处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舒月白带着一丝丝期望回过头去。  果然还是失望了。  来的是过于高瘦的列车员。  这回舒月白倒是不怕他了,不仅敢抬头看他,还敢仔仔细细的打量他。  最开始他就疑惑,这列车员这么高,怎么能在低矮的车厢里走动?  这会儿得到了答案。列车员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搞笑,因为他一直弯着腰弓着背屈着身子,佝偻成一坨。  走在车厢里,带着几分委曲求全的意思。  他看起来像瞎子一样,皮肤苍白,脖子又太长,突兀的往前伸着,像个怪物一样,还怪吓人的。  不过这会儿舒月白觉得自己也是个怪物,一点儿也不怕他。  他这回不找舒月白麻烦了。  舒月白还主动说道:“检票吗?这回我可没票可捡,我的票被个老头撕了。”  “啧,现在的老人家啊。”  列车员不想理他,埋头往前面走。但听他说“老人家”时,还是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在憋笑。  缓慢行进的列车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舒月白想睡就睡了。  反正他现在无所畏惧。  这一觉醒来,梦就该醒了。  梦醒了。  禺夕摁着脑袋,从宿舍床上爬起来。  脑子里是纷杂的记忆,但是也正在慢慢淡化。  胸腔里还是缠绕不去的悲伤,他知道这是因为祁燕陵的“消散”。  不过一想到祁燕陵这会儿大概在校门口等自己,这种悲伤也就好了大半。  他怀疑祁燕陵就是故意的,就是报复自己上一次先跑了。  他坐在床上,平复心中汹涌的情绪,没有急着去校门口找人。  在心里吐槽:这算哪门子的治疗,他没来之前情况比这好多了。  而且自己那么怕鬼的人。  祁燕陵居然还选了个鬼怪世界。  想到这里,他哆嗦了一下。  自己生活的世界里,妖怪都有了,鬼还会远吗?  不过这会儿已经天亮了,鬼应该都是见不得光的吧。  室友也三三两两地起了,许曼敲了敲禺夕的床。  今天周末,他本来该让禺夕多睡一会儿的。但这段时间他做梦老出问题,早点把他叫醒反而是好事。  禺夕应了一声,几下在床上换好衣服,翻身下床,就准备出去。  “我去吃早饭,要不要给你们带?”他寻思自己去祁燕陵,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所以问一下室友要不要帮他们带早饭。  许曼看他气色还可以,情绪也比较稳定,勉强放下心来。  “今天还挺精神啊。”许曼说。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另一个室友庄枣说。  “给枣枣带俩包子,要馅儿里没葱的。我随便。”最后一个室友沈济辉说。  “大清早的,喊什么呢。”庄枣示意沈济辉收敛点。  禺夕懒得听他们打情骂俏,关门走了。  他们学校挺大,但他住的这个宿舍离校门口还近,出了宿舍没走多一会儿就到了。  祁燕陵果然已经站在门口旁等着了。  他长得好看,身材高挑。即使大清早出入校门的人不多,但凡是过路的人,都会多看他两眼。  一些少女还会脸红着窃窃私语。  禺夕也出神的看了会儿。  不过他主要是在想:给祁燕陵穿上女装,带上假发,再画个精致的妆。就会变成林漪涵的样子。  自己在那个世界女装,那是迫不得已。但祁燕陵明显就是自己对自己下手。没想到他看起来正正经经,居然还有这种爱好。  “早上好。”禺夕一边想,一边高声跟祁燕陵打招呼。  祁燕陵本来还有点走神,被他这么一喊,彻底回魂了。  “早上好,一起吃早饭吗?”祁燕陵问。  “只能请你去吃食堂。我们学校食堂的早饭还挺丰盛的。”禺夕说。  祁燕陵顺口应下,跟他一起往学校里走。  两个人靠得近了,舒月白才生出一些尴尬来。  在那个世界里,祁燕陵老是对他动手动脚。这会儿他倒是很安分,但禺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他努力叫自己不要太在意这些。  自己到那个世界里,都会记忆全无,完全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世界的人。祁燕陵应该也会。  他本人一定是不喜欢对人动手动脚的。  他这会儿说不定还在懊悔:为什么要给自己安个女装设定。  祁燕陵整个早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禺夕也理解,毕竟这位兄弟自己把自己给切片了,这会儿要消化四人份的记忆。肯定会有点缓不过来。  吃了饭,禺夕把要帮室友带的饭也买好,就准备回寝室了。  “你等等,从今天起你就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吧,这样比较方便。”祁燕陵喊住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强硬了,又说:“你考虑一下。”  “嗯。”禺夕倒觉得没什么好考虑的,他现在这个状态,确实搬出去比较好。  他觉得理所当然,他的室友可不这样觉得。  他回去和寝室里的人商量的时候,许曼惊讶地张大嘴,嘴大的可以塞下一口锅。  “你疯了吗?你们才认识一天,你就要跟他出去住!”  其他的两个室友更是吃惊:“祁燕陵?谁?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禺夕解释:“不止一天,我跟他认识有两天了。”  三个室友:……  看来这样的解释,略显苍白无力。  虽然在这个世界线上是两人相识只有两天,但是他跟祁燕陵相依为命其实有两个世界了。  他开始回想,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也是在别的世界,在一个早早崩塌了的世界。  那个时候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涂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  因为这是一个快穿故事,而祁燕陵就是设计快穿剧本和身份的人。  所以,冥界那个老头知道的秘密,本来就是祁燕陵安排的,假的版本。所以在主线里我就不把它写出来了。  但是后面我会出一个番外:如果这不是一个快穿故事。里面会解释,会写他到底说了什么。  这个世界的番外还挺多的,感觉自己都有点沉迷番外,无心主线了。  已经写了的番外放后边了,建议先看,点目录里带“红票番外”的就是。  还有就是不同世界受的名字不同。搞得我自己都有点记不得他叫什么名字了。再过两个世界就不改了。第15章 污染  涂南靠在门框上,望着浑浊的空气出神。 第21章 “小东西,爷爷这些年就没在别人那吃过亏”领头的人摆出一副凶狠的嘴脸“敢来我这儿杀人,你是嫌命长!”  涂南想起自己这些日子都在躲避什么了?像是触发了某个关键剧情,记忆全部突然涌现进大脑。  前些日子他所在的聚居地来了一个肩膀上有刀疤的人,受着重伤被人救了回来,却趁着他们聚居地青壮年出去寻找物资的时候,杀了一家老小,拿着财产跑了。  当时他住在隔壁王哥家,看起来也是一个温厚老实的人,说感染发生的时候自己的妻小都去世了,这些年四处漂泊,满身是伤。  看着王哥完整的家庭,满是羡慕,羡慕他妻子和孩子都平安健康,甚至年迈的老母亲都仍然健在。  “这些年到处飘,也没个固定的住所”他一边憨厚的笑着一边这样说“我最希望的就是能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家,收集物资回来有一盏亮着的灯,千难万险心里都有一个奔头”。大家不是对他毫无戒心,但他的敦厚老实让所有人都相信了。  “等你伤好了,就在这儿住下”王哥一边整理晚上要给他睡的被褥,一边说道“咱有活一起干,有饭一起吃,就把这当你家”  但是他的伤好了之后,却让王哥没了家。  涂南他们出去收集物之后,或许是对王哥年轻貌美的老婆见色起意,或许是对他家里的钱财起了贼心,或许单纯就是记恨他还有这么完美的家庭。等到王哥回家的时候,只有其他三口的尸体,满地的血和一张写满了挑衅话语的纸条。  这个仇不能不报。  王哥收拾好行李,追着那个畜生留下的蛛丝马迹去报仇了。涂南和其他几个人不能放心,也悄悄地跟在后面。  终于还是把他给找到了,本来他还想跑,其他几个人一起围上来,他也就放弃了。  死前废话了很多。  他隶属于一个叫刀疤的组织,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组织,一个真正穷凶极恶的组织。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各种各样的刀疤,他们觉得这是他们的勋章。  作恶时受的伤,也能叫勋章吗?  他大放阙词,毫不悔过:“凭什么,老子那么努力,他们还是死了,一个都没有留下。”  “我没有家了,我只能做个恶人。”  “老子没有家了,谁也别想过得比老子更好。”  他大笑着,又流下泪来,竟然显得有些可怜,但他不值得可怜。  “我们有什么不一样,老子就是见不得你们母慈子孝。”  “哈哈哈,你妈和你儿子死的倒是痛快,但是你老婆不想死啊,挨了好几刀,血流了一地,她都不愿意死,哈哈哈,她还想等你回来呢!”  “还是我老婆去的痛快,抱着孩子吐了两口血,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  他死的也很痛快,王哥恨他,但一点都不想折磨他,实在不想看她这样疯疯癫癫的样子,一刀下去,很快就没气了。  “大家分头跑,其他刀疤快点过来了,结果了他这条命,我下去跟家里人也算有交代了。”他死的快,其他的刀疤赶来的也快。“他倒是想我折磨他,但是为了这么个畜生,把兄弟们的命搭进去,不值得”。  “对方人多,没什么好硬拼的,何况家里有老有小的”,王哥咧嘴笑了笑“我殿后”  其他人拉不动他,只能各自选方向跑,尽量不拖别人后腿。  “现在不怕死了,以前出去找东西的时候,总嫌我畏手畏脚,怕这怕那,现在不怕了”  “来吧,还能赚它两条命”  “可惜跟这么个垃圾东西死一块!”  这些记忆尽在眼前,涂南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旁边有有人猛地推了他一把。  “都这种时候了,还敢走神!活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哥哥:感觉这个人不太对劲,或许我该提醒他一下,但或许他不需要因为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兰兰:我需要,我很需要啊。  刀疤(四川人):你要个锤子。  兰兰:怎么跟爸爸说话的呢(我这一巴掌下去你可能会死.jpg)  攻:你们抓得抓不住重点,是我啊!是我出场了啊!第17章 污染3  推他的人冲他大喝一声,接着立马抓住了面前刀疤的头发,侧身后退就带着刀疤的头往墙上怼。这一撞之下,墙体都有些龟裂,明显是异于常人的力量。  涂南也马上反应过来,反身就是一脚,直接把背后那个妄图偷袭的人踢飞到柱子上。又马上拉过眼前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曲起膝盖狠狠地往他肚子上顶了几下,力道足以使他内脏破裂。  但是不够,感染日过后,幸存人类的素质也普遍提高,非致命伤都能够短时间内恢复,力量与敏捷度也大大提高。涂南又摁着他的头在地上砸了几下。  这才缓过一口气来,打量起这个救他一命的人。  剑眉星目,好看得很。眉是长眉入鬓,眼是坠落星辰,面无表情的时候满是禁欲,就让人想知道,如果这个人笑起来,会是何等的勾人。  他看得专心,手上动作也不慢,三两下又解决了两个人。  “什么神仙长相!”他抽空欣赏着对方行云流水的动作,对方的美果然应该是动态的,一拳一掌都代表着力量,因为用力而紧绷起来的肌肉,线条流畅。一滴汗水顺着额角微微滑落,因为刚刚解决了一个人,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神情。  一拳一个小朋友!  可能是涂南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察觉到目光的人回过头来冲他一笑“怎么,才出去几天就忘了你在家独守空房的老父亲了!”  “哎!”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儿子大了不着家,空巢老人不好当啊!”  啊!想起来了,是祁燕陵。  是跟他一起在这个废土世界里挣扎求生了好几年的好兄弟啊。  在小小的屋子了睡上下铺,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人,刚才还盯着看了那么久,涂南想。  “独守空房的老父亲?”看他摁死最后一个人,便举步朝他走去“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接着问。  “你走之前我给你安了定位。”祁燕陵理所当然道,心里却想着,这人记忆真是容易被篡改。  这群人的战斗力太弱,三两下就解决了。涂南有些有点纳闷,如果这群人这么垃圾,那当初为什么还要分头逃走?  本来还打算四处游荡,多躲藏些时日,那看来现在要先回聚居地了。和其他人会合一下,看看他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翻检了这些人的东西,并没有多少有用的,简单归置之后,就和祁燕陵回聚居地了。  这一次他没有在路上刻意留下那些容易被追踪的痕迹。  祁燕陵过来跟他勾肩搭背的,问他今天晚上回去想吃什么。  “你呢?你想吃什么?”涂南反过来问他。  “鸡腿!”  “没有!”  “辣子鸡?”  “没有,你是太久没吃肉了吗?”  “那到底有什么?”  “面……吧。”  “切”,对方发出不屑的声音,却并没有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两个人闲聊着,说一些没有营养没什么内容的垃圾话,显得气氛格外宁静轻松。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涂南想。  因为没有再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聚居地,守门的人看到他们先是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兴高采烈的去通知其他人了。  说是聚居地,但地方其实并不大,是一个废弃监狱改建而成的。  感染日的时候这个小城市损伤惨重,因为动植物都变得很有攻击性。曾经引以为傲的绿化成度高成了催命符。沿路的灌木封锁了道路,疯长的藤蔓占领了小区,室内的盆栽攻击人类,甚至圆润可爱的多肉也变得有毒。  说起来,在感染发生之前,城市里的植物覆盖率应该从来没有这样高过,但这些植物不再是绿色,而是压抑的灰白。它依然生产氧气,但似乎不再会净化空气了。  它们变得无比顽强,却无比不讨喜。  藤蔓一层层的将无人居住的建筑包裹起来,看起来像是钢筋水泥铸造的牢笼。  跟人类用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相像。  等慌乱的小城市逐渐安静下来,迫于环境的愈加恶劣互相抱团取暖。一个个聚居地建立起来。  一部分植物成了捕食者,无攻击性的又全都枯萎死亡,至于蓄养的牲畜,暴起伤人,破坏力极强,剩余部分也发狂厮杀所剩无几。一夕之间,食物来源几乎全部断绝。  亲人去世,家园迷失,赖以生存的食物也紧缺了。  最后一把屠刀终于落下。  这个世界快刀斩乱麻的让大部分人很快死去,让剩下的人挣扎求生苟延残喘,让人类的家园变成废土。  是污染不是感染,受到感染的人都已死去,而留下的,大都被污染。  这里的空气被污染,河水被污染,甚至于植物也被污染,变成更冷漠更残酷,也更没有生命迹象的死一样的灰白。  和人心一样!  这场灾难来的快去的也快,勉强算是这世界最后的温柔。  逐渐变得一无所有之后,人类社会的秩序也随之丧失了。  这个本地监狱本身规模就不大,关押的也都是一些小偷小摸,连故意伤人和过失杀人的都不多,真正穷凶极恶的都转走了。把的犯人困在方寸之地的小小牢房,在灾难来临时,成了防止传染蔓延的最好保障。  第一个病发的人在清晨死亡,那个时候不是放风时间,所有犯人都还在房间里,基本杜绝了感染的蔓延。甚至有的牢房里,一人吐血死了另一人也没有感染。  狱警也有半数发病,因为秩序良好,而且死亡速度快,几乎也没有扩散。  监狱内部因为没有植物,墙壁坚实厚重,以及一层层原本用于隔离犯人的关卡。  这个监牢变成了生的希望。  狱长是个有点年纪的老古板,过去的几十年里都按着规矩一板一眼的改造犯错的人,即使现在亲人不在,家园不在,秩序不在,他也放不下做人的准则。  外面的世界已经乱了,俨然一副弱肉强食的野兽之态。  但总还要给弱小的人,给有所挂念的人,给还想要做人的人,一个归宿。  “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乱了,想走的想留的,你们都有机会。”他打开牢门,还他们自由“但是留下,就依然要遵守秩序。”  “这里的门,只对‘人’开放。”  “不是说世界都乱了吗?”不是没有刺头“你凭什么还当山大王!” 第23章 不会快疯了吧!东拼西凑出一个人来,还觉得是真的  “连你都要脱单了,那爸爸要怎么办啊?”  “本来以为大学就解放了,可以和妹子谈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简直就是梦一场” 徐曼还在念叨,似乎相当不能接受寝室里只有自己没脱单的情况。  “谈什么恋爱?我只想拿年级第一!”自己真是昏头了,好是好看,那么不真实,肯定都是梦一场。  是时候真正投入学习的怀抱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尽量快的往食堂赶去,毕竟迟了就没有好吃的菜了。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车子里,一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人,带着愉悦的表情望向这边。  手里抓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正瑟瑟发抖,乖巧的宛如鹌鹑。  过往的行人密密麻麻,没有谁注意到他,他的眼里也没有看见其他任何人。  他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山鸡那鲜艳的翎羽,回想着自己刚刚找到的小可爱。  真可爱啊,他想。  还那么熟悉。  山鸡抖的更厉害了。  “这人归我了,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说着把鸡往车窗外扔去。  山鸡这种东西已经很少见了,更别提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大学城里。  但是似乎没有人看得见这个突兀的东西,即使它色彩艳丽,即使它姿态滑稽。  它扑腾几下,彻底消失不见了。  那辆车子还在,停在那里,一直没有挪动过。  夜幕逐渐降临,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安静,充满学子的热闹之地迎来了它的安宁时刻。  今天下午是没课的,禺夕就在寝室里一直窝到天黑,原本打算玩游戏也提不起劲来。  心里其实隐隐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几个月来,他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无一例外。今天晚上也很可能不例外。  他不确定是否还能再梦见祁燕陵,毕竟他的梦从来不重复。但上一个梦是不同的,很不同。  但他觉得自己太沉浸在这个梦里了,他害怕梦境对自己的影响会越来越严重。  只能胡乱刷着网页上的消息,越来越心烦意乱。  室友们都已经陆陆续续睡了。  “算了,睡吧。”他对自己说。  “我倒是想解决这个鬼毛病。但总不能,永远不睡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样安慰着自己,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松弛下来,眼睛一搭一搭的,终于紧紧闭上了。  似乎有什么轻轻抚摸他的脸。  还有一种熟悉的拖拽感,仿佛穿越了什么。  ———————————————  钟鸣睁开眼睛,有人用文绉绉的语调争论着什么?  四周是哄闹的朝堂。  他被吵的烦了,暂时闭上眼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臣以为,此次赈灾,非皇室之人不可,二皇子前往最宜。”工部侍郎出声辩道。  “此话差矣,二皇子乃真龙血脉,皇上子息薄弱,子嗣就只剩二皇子和废太子。”工部尚书却反驳道。  “正是如此,二皇子不往,难道废太子去吗?”工部侍郎上了年纪,因这个处处压他一头的年轻上峰出言反驳,气得满脸通红,吹胡子瞪眼,“废太子昏聩无能,早已犯下大错,如今已在宗人府呆了这许多年,如何担此大任。”  “正是如此,此次赈灾多有有凶险,臣斗胆妄言,若二皇子有何不测,难道要让废太子担下是掌管天下的重任吗!”这次是吏部侍郎了。  “臣以为,此次赈灾,旨在救民于水火,且让黎民百姓看见陛下的重视。有声望之人即。”一个小言官突然发生道,“这朝中最有能力又最有声望的人,非钟相莫属!”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某个神奇的开关,吵吵嚷嚷的重臣,都被谁掐住了嗓子似的,瞬间熄了声。  活像见了鬼!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王尚书在心里暗暗衬道“虽然说起来前往江南赈灾,是功劳一件。但如今和继承皇位的,只有二皇子一个,要这功劳有何用”  况且去往灾区的道路险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死人,能领到什么功劳?  二皇子的亲信,早就开始推三阻四,也不是没想过祸水东引,让丞相去管那江南水患。  可何人敢开口!  虽然也想在二皇子这个未来新皇这里讨个好,但即使他登基,也仍然是钟丞相摄政。  那钟鸣,才是真正的手眼通天。  “你不要命了吗?”小言官身旁有相熟的同僚,看到愚钝,想稍微指点他“别的不说,坊间盛传丞相大人想趁此机会,让那二皇子‘意外’辞世,自己坐那金龙宝座,当那九武之尊。”  “你不推二皇子去也就罢了,怎的还提起钟丞相来了!”  但他摆摆手,谢过同僚的好意,丝毫不怕的样子。  觉得也差不多了,钟鸣咳嗽了一声。  这下彻底鸦雀无声了。  “诸位同僚到此为止吧,此事皇上早有决断。”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禺夕刚刚醒过来这一段,我觉得真的有点绕。所以在作话了捋一捋。  1.他在梦里的时候,以为祁燕陵是他的队友。  2.刚醒的时候,他还以为梦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是真的。  3.稍微清醒一点过后,他知道那些事情是梦,不可能真正发生,但是因为这个梦里有祁燕陵的参与,这种参与感让他以为,做这个梦的原因里,也有他的参与。  4.关门的时候,他想起来并没有人给他讲过这样的故事。因为人在梦醒之后,梦境中所发生的事的记忆会逐渐淡化,这就是人区分梦境与现实的巨大依据。因此祁燕陵的参与感也被淡化了。  5.因为在梦里和祁燕陵是上下铺,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和祁燕陵就是上下铺。这是因为他的记忆被影响了。但在第4条关门的时候,梦境产生的影响已经逐渐消散。所以这里是在他梦醒之后,有人再一次对他做出了影响。这其实是个伏笔。  其实原本在写这段的时候安排的不是这样的,而是梦中梦的设定。  就是他从废土世界这里醒来之后,还会和祁燕陵在这个大学里是上下铺,一起上课吃饭说话。直到被他真正的室友,在课上一巴掌拍醒,才真正的从梦里醒过来了。  其实我自己还挺舍不得这个梦中梦的设定的,但是因为伏笔按不进去,所以说还是只有改掉。  ————————————————  顺便提一下,小说的时间顺序是:开头是第三个世界,然后回忆一二个世界,后面的是顺序写第19章 权臣1  皇上能有什么决断呢?  皇上早已卧病多年,不理朝政,此次恐怕连江南有水灾发生都不知道。  钟鸣的决断,就是皇上的决断。  这自然不是第一次了。  朝堂上无人反驳,反驳过的“忠烈之士”人也早就被解决了。  奸臣当道,正是如此。  他们纷纷这样想到,却也无人吭声。  “丞相大人日理万机,管着天下大事,自然脱不开身!”门下侍郎赶紧露出谄媚的笑,先一步反驳出言顶撞的小言官。  本以为是顺着钟鸣的心意,不料却听见他冷哼一声。  “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这大事是所有朝臣的大事。我要是一刻都走不得,养你们这些人有何用?”  说完又恢复了温和的表情,接着讲道:“二皇子也不小了,皇上有意让他历练,黎民百姓需要他去安抚,自然是一定要去的。”  “我既是丞相,也是太师,为人师表,自然不能让二皇子独自涉险。”  “陛下有令,让臣一同前往。”  朝臣唏嘘不已,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户部,赈灾的灾银准备的如何了?”  “不敢疏忽,早前第一批已经发出,还有部分……”  解决了最大的问题,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散朝之后,工部尚书和吏部侍郎很快走到了一起,他俩都是二皇子的亲信,也都是皇后母族出身的人。  “李大人,你看这事……?”工部尚书有些懊恼的说道,本来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尽量不让二皇子去赈灾。  “本来皇后这样吩咐,主要是怕钟鸣揽权,更怕他背后下黑手,如今“皇上”命他一同前往,他恐怕也不好动手,暂且安心吧,陈大人。”今日他们俩在朝堂上一唱一和的目的,也勉强算是达到了。  其实皇后也真是多虑。  钟鸣还有什么权好揽的呢,早些年,皇帝身体还好些的时候,对他就几乎言听计从。  从那个时候起,就大权旁落了。  这些年皇帝卧床不起,他更是代为监国,指鹿为马的事情做得不少,碍手碍脚的人也早都死绝了。  就是他明天坐上皇位。除了名声不太好听,也不会有太多麻烦。  甚至大多数人还会叫好。  二皇子这些年毫无建树,就算勉强开脱说他小,可钟鸣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将朝堂这趟浑水搅得风涌云起。  这几年,更是大权在握,把大祁朝捏在手里,管的国富民强,养得兵强马壮。  他得民心,在几路军队里也是一呼万应。  真正是手眼通天。  手眼通天的钟鸣,没有去继续处理公务,也没有回他偌大的丞相府。 第25章 钟鸣:……(脸红.jpg)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26439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0章 权臣2  钟鸣当然不会发现有什么异样。  他第二天一大早神清气爽的起了床,精神格外的好。  或许是因为这小院是他内心柔软的存在,或许是因为虫鸣造成的熟悉的夜晚的声音,或许只是因为有祁燕陵的陪伴。  这一觉格外的安心,格外的沉。  打点好自己,就朝皇宫的方向去。  自己招呼不打,就把二皇子给安排上了,总还是要去皇后那里通知一下,‘安一安人心’。  他特意起的早,先坐着自己不显眼的小轿回到了丞相府,又坐那看起来华贵的马车,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走到凤仪宫门口的时候。皇后有意晾着他,通传的人进去就没了音信。  “太师!”  刚好遇见了去给皇后请安的二皇子,一看到钟鸣,就好像老鼠看到了猫。  受惊吓一样的拔高声音,又使劲往下压。不伦不类的,滑稽可笑。  不过是喊一句“太师”而已。  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学生,怎么就长成这么畏畏缩缩的样子?  钟鸣没理他,直接进去了。  大概是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教猪。  他扪心自问,待他虽比不上待祁燕陵,但也是把他当寻常学生对待,没想到竟然话都不会说了。  也不知道皇后一天到晚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皇后倒是已经端坐着了,钟鸣也不和她来虚的,也不多和她废话。  “他不想也得去,”钟鸣表情还是温和的,只是带了几分皮笑肉不笑,就显得虚伪起来。“毕竟是皇上的旨意!”  他特意说到。  这几年他假传圣旨做的熟练,每做一次,皇后便胆颤一次。  她仿佛看见了十年前,那个人一杯毒酒下肚。  眼神却亮得吓人。  她记得当时自己站在大殿上,尽量压住颤抖的声音。  “赐死吧,是皇上的旨意。”  那是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假传圣旨。  现在,报应终于来临。  钟鸣一次次假传圣旨,像逗猫逗狗一样戏耍着自己。  第一次看见钟鸣的时候,她以为看见了索命的厉鬼。  正如同每次午夜梦回,总看见钟承俞站在自己床前,表情温和,也不说索命厉鬼该说的话,只是看着自己,温温柔柔的,“阿锦,我知道是你。”  他不问为什么。  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嫉妒。  钟鸣也不问为什么,摆出温和的表情,只说,“国舅爷罪无可赦,赐死吧,是皇上的旨意。”  他时常来自己面前说一句,“是皇上的旨意”。自己就仿佛被油锅和沸水一遍遍烫烂了心。  皇后心里想的多,但表面上还是看不出来。  她依然摆出端庄的仪态,拿起手边的茶微微抿了一口。开口却并不提四皇子前往赈灾的事。  反倒是说:“钟大人未经通传,就径直进本宫宫里。是不是有点太不合规矩。”  论起颠倒黑白,她还得叫一声师傅。  钟鸣笑了笑:“啊!那皇后可得管好自己宫人的嘴。别回头传出些什么,皇后与太师有苟且之情的话来。”  听到这句“皇后与太师有苟且之情”,她好像又被纤长的针扎住了心。  收敛了表情,没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让二皇子准备准备吧,路途遥远,叮嘱他注意身体。”他今天来主要就是给皇后找点不痛快,目的达到了,也没多说就走了。  二皇子坐在下首,从头到尾没敢说过一句话。  听他这么说更是瑟瑟发抖。  等他出了门,才怯怯诺诺的问道:“母后,他是不是果真如外面传的那样,想借此机会……杀……”  他真是怕得很,尤其是提到那几个字,话也说不完整。  看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又回想到钟铭说的那些话,咬牙切齿的狠狠把手里的杯子砸在地上。  这两年陈家的势力不停被削弱,如今中钟鸣要做什么决定,拦都拦不住。  “母后?”二皇子看她生气,更害怕了。  他小时候就常见母后生气,那个时候,她还不是皇后。  一生气就用一种恨之入骨的眼神看着他,还动辄打骂。  父皇对他也从来不在意,常常看都懒都看他一眼。  每次罚过他,母后总是说,“都是因为你不争气。母后打你是因为爱你,你总是犯错,不得你父皇的宠爱。只要你做了太子,以后当了皇帝,母后和你才能有好日子。”  母后说的,他不敢反驳,听得多了也就信了。  其实回想起来,这些年。竟然是太师对他更好一点。太师是脾气温和,即使他犯错,也是罚他抄书。只要他去问,太师就一定给他解答疑惑。  可是有一次,母后看见了他和太师交谈甚欢的样子,回来就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他就不太敢和太师亲近了。  再后来,母后是太师居心叵测,民间也盛传太师只想拿他当个傀儡皇帝,他也一次次看见他是如何以雷霆手段解决那些阻挡他的人的。  便也开始怕他了。  可他就是愚钝啊,得不了父皇的宠爱,也讨不了母后的欢心。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另一边,钟鸣出了凤仪宫,又朝皇帝的寝宫走去。  皇帝缠绵病榻已经好多年了,看见他来,似乎也起不了身。  但还没忘叫宫人都退出去。  皇帝看他的眼神里都是怀念,似乎透过他在看什么人。但神志还是清醒的。  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知道他要跟二皇子一起去赈灾,开口问他:“你何必去淌这趟浑水?”  但黎明百姓总是无辜的,若真只让二皇子去,怕他办不好事。  钟鸣没开口,皇帝也不再多问。  两人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又说:“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不明说,钟鸣也不点破。  “证据全都拿到手了。”  看皇帝有话说,就有抢险说道:“但我想等你先死。”  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皇帝竟然还没生气。  反倒是笑了,语气也更轻松一些。  “快了,等不了多久了。”  他眼里没有一点生机,“这些年一直耗着,只觉得不甘心。倒也没什么好不甘心的,你或许比我更恨。”  “终于能去见见承俞了。”  说完他又自嘲一笑,“我做了如此过分的事,他竟然早没等我了。”  他现在这幅颓废光景,跟钟鸣幼时记忆中的很不一样。  有些可笑,有些可悲,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不过都及不上,钟鸣对他的恨。  大概不想看他这副可悲的样子,便直接告退走了。  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  忍不住嘲讽道:“舅舅早就说过,再也不想见你这张脸!”  做完这些,又要去处理昨天堆积下来的公务。  说他想趁正赈灾对二皇子下手的流言沸沸扬扬,平民百姓都议论纷纷。  真是可笑,他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龙椅,金龙攀附其上,华丽无比。  只要他想,他什么时候都能坐上去。  但他怕上面的血,脏了自己的白衣。  不过流言的事,总不是空穴来风,背后定有人操控这舆论,该好好查一查。 第27章 钟鸣听见车外的惨叫声,赶紧探头出来。  周围的刺客似乎都解决的差不多了,他似乎想到什么,赶紧拉了一些人朝祁东昀的方向赶去。  祁东昀怕他,车子一直坠在队伍的最后位。  等他赶到的时候。  祁东昀已经被划破了腿,倒在泥泞的地里。明明痛的不得了,已经站不起来了,还是挣扎着往前爬去。  看见钟鸣,好像终于看见了救星,随即又好像想到什么,没有张口呼叫。  钟鸣没管他想些什么。  身旁的人很快将刺客制服。  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刺客已经就咬毒自尽。  刺客人数不多,事情不一会就解决了。  钟鸣赶紧让人来给二皇子包扎。  就去查看队伍现在的情形。  总体来说损失不大。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决定冒着雨赶一赶,去下一个站点休息。  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在天黑之前赶到了。  到了夜间,钟鸣终于腾出时间来仔细思考这件事情。  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山贼,这群人训练有素,穿着统一,失败之后一个个都咬毒自尽,一个被俘的都没有。  齿里藏毒,多是家族死士。  看见刺客,他第一反应以为是皇后的手笔,毕竟这些年,皇后对二皇子如何,他都看在眼里。  牺牲一个不放在心上的儿子,杀了钟鸣这个眼中刺肉中钉,对她来说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就算查起来,她还可以倒打一耙。  毕竟京中盛传,丞相大人想取二皇子而代之。万一是他杀人不成,反倒是连累了自己呢。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的不对。  他仔细查看了,自己这边几乎没什么人,主力反倒都是集中在了祁东昀那里。  皇后还不至于这么想不开,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就只会栽赃一下钟鸣。  况且临时出了问题的,是祁东昀的侍卫,摆明是冲着他去的。  那个侍卫钟鸣今天还见过,所以不可能是早就被换了人。  穿的衣服也是这两天才穿的衣服,不是离京的时候穿的样式。  他们是一只独行队伍,道路狭窄,不可能一直尾随在后面,不被发现。只能比他们更早出发,在树林里伏击。  那这支队伍里就一定有奸细。  皇后还没本事把手伸到他这里。  那就很值得深思了。  皇帝还活着的,除了废太子,就只有这么个儿子。  太子被关起来多年,又早就染上了寒食散的瘾,若真还有本事谋划这些东西,也不用这些年钟鸣这么费劲,倒还要说上一句佩服。  其他大大小小的势力这些年,也都被钟鸣扫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皇后的母家陈家,故意留着看它苟延残喘。  这个时候又杀了二皇子,到底是谁得利?  钟鸣想到了祁燕陵。  那个他养着的孩子,那个看起来温顺善良的少年,那个笑起来有点可爱,行事作风充满了孩子气的人。  会是他吗?  钟鸣不敢断定。  但是现在推断出来的线索都指向他,而且自己谁都防备着,唯独没有防备他。  他不敢信,也不敢不信。  叫了自己培养的探子,照着已有的线索去查明。  又去取出今天上午拿到信。  一封是祁燕陵寄给他的,简单的倾诉了自己的思念之情,表明功课没有落下。又说天气多变,希望夫子不要随意减衣,在江南救济灾民,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另一封,是自己让查前段时间的流言相关的消息。查出来是一个陈家的远房亲戚。  但自己过目不忘,这个人,他是记得的。皇帝觉得自己身体不行的时候,把势力都交接给了他,其中就包括一些在陈家的卧底。  其中一部分他接手了,但这个人他觉得无甚用处,就几乎没有联系。  钟鸣的心渐渐沉下去。  能调动这些人的除了他,也就还有祁燕陵。  毕竟,他的身份……  而在另一边的京城,祁燕陵也收到了潜伏在钟鸣身边的奸细传来的消息。  他旁边人还在不断请罪,说是没想到四皇子这么能躲,几刀下去没砍中,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他真正的侍卫也了赶过来。  他暗暗自责,第一次交给他一点事就这么办砸了。  赶紧补救般的说道:“这次的事情做得隐秘,即使没成功,也抓不到什么证据,发现不了您。”  见祁燕陵没回话,又抬头看了一眼接着说:“再等一段时间,他们放松警惕,再次下手,定防不胜防。”  这次祁燕陵倒是笑了笑。  他还想再讨好一句,“属下敢以人头担保,下次一定取那祁东昀的命”,还没出口,就被打断了。  祁燕陵,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他从来就没指望过钟鸣能够不想到这些事情。  自己怕是已经暴露了。  但他也不怕钟鸣知道。  只是心里有些可惜,若他知道自己如此狼子野心,定然不会像以前那般对带自己。  “提前开始吧。”他对剩余的人说:“那件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水则碑和防洪令分别是参考宋朝和金朝。  小剧场——————————————  祁祁:终于不用再维持小可爱人设了。  明明:我辛苦养大的孩子哟,就这样背叛了他的老父亲。  昀昀:我觉得,全世界就我最惨。第22章 权臣4  之后几天,倒是没发生什么事情。  大概是对方发现,事情败露,他们已经提高了警惕。  一行人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  看到当地的实际情形,钟明终于松了一口气。  的确是损伤不大,除了庄稼,人大都没有事。  上游决堤的堤坝也已经暂时堵上,待天气稍好一些,新的地方就会修筑起来。  本地的官员自知失责,再做起事来,都格外小心。  上次来的时候,钟鸣已经掌握了这里的官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官吏也都熟悉。  听着这份熟悉,合作起来,都是格外顺心。  二皇子受了伤,只能先暂时休息。  好像为了不显得自己毫无用处,他主动提出自己去提审那几个贪污的小官吏。  难得他有点上进心。  震灾的灾银到了,这一批带来的粮食也都分发了下去。  民生的生计问题,都解决的差不多了,钟鸣也难得放松了起来。  剩下的,就等祁东昀腿好一些,跟他一起去安抚灾民。  他每天都会,沿着河堤走上一圈。  一方面是检查是否还有疏漏。  一方面,是回忆往昔。  他前几年在河堤上走的时候,水还没有完全褪去,因为死了太多人,决堤的河口也还没来得及补上。  农田完全被淹没,人们居住的房屋也被冲毁,流离失所的人们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他们的眼里没有希望。  活人尚且过不过来,更何况一些已经死去的。  还有家人活着的,勉强将死去的亲人就地掩埋,表情麻木;那些全家都被这场灾难夺走性命的,尸体就那么浮在水里,躺在地里。  勉强幸存的那些人,因为饥饿和瘟疫,你分不清活着是幸运还是折磨。  天还下着很大的雨。  钟鸣没有打伞,一步一步的走在河堤上。  雨水如瓢泼般从他的头顶淋下,顺着脸颊流进衣衫。  冰冷的雨水浸透衣衫,冰冷的感觉留在心里。  他脸上麻木的表情和那些灾民如出一辙。 第29章 “沿着河道巡视的时候,自己先走,安排的人就把堵好的缺口炸开。”  “钟鸣,每天都绕着河岸走几圈。只要他淹死了,就没有人会问责了。”  这些话怎么解释得出口呢?  就像这些事,怎么是人干的出来的呢?  今天他们出来安抚民众,除了钟鸣,官员,两岸尽是夹道欢迎的百姓。  要是真的决堤了。  自己大概就会看到,钟鸣描述的那种场景。  他昏昏沉沉的哭了许久,似乎决定了什么,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回去了。  回到驿站的时候,钟鸣正在处置那几个出主意的小官。  他们在筑河堤的材料上打主意,谁会发声的时候,多少也死了些人。  本来就是必死无疑。  他们怕死,三个臭皮匠一起,竟然真想出了这么个鬼主意。  “本来是可以给你们个痛快的。”  钟鸣的人找来几口大水缸,把人绑了按到水里。  “不过,你们也该尝尝,在水里呼吸不得的滋味。”  “我特地命人,去河道里取的混了泥沙的水。”  水缸里的水本来就是满的,把人摁进去更是漫出来了。  盖上盖子后,他们就彻底的淹在了水里,扑腾,挣扎,呼吸不能。  那种窒息的感觉,使人难以承受的。胸腔发胀,体温升高,脑子里发出嗡嗡的空鸣。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吸一口气,可是一张嘴,一大口混着泥沙的水就迫不及待的涌进肺里,火辣辣地疼。  等挣扎变得微弱的时候,又把盖子揭开。  因为挣扎,长发散乱,衣服也不再整齐。没有了围观时衣冠楚楚,人面兽心的情形,更像是一个个爬起来的水鬼。  等他们起来呼吸几口气,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的时候。  再摁回水里。  等到揭开盖子,他们都不想再挣扎的时候。  彻底让他们溺死在水里。  “大人,大人!”  一个信使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有急报!”  “皇上,驾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水灾真的挺可怕的,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就会年年都发大水。  但是不会淹到我们住的地方,但是年年都有人会去送,就是明知道那个水很大,不能过河,他就要去。  然后一个大浪拍过来,死亡率100%  如果水不消的话,是没有人敢去捞的,就会泡得发白发臭,他的家人看到他,哭都哭不出来。我看到过好几次,很难形容那种场景给人带来的冲击。  这还是运气比较好的,运气不好的,就真的会被泥沙压住,找都找不到。  然后我家的玉米地年年种年年淹,年年淹年年种。如果水不是特别湍急的话,即使被淹了把它扶起来,也能活下去,特别顽强。  如果水流特别湍急,就会连地皮一起冲走。  再说一个比较沙雕的事情。  就是我在描写人被淹的感受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写,也不想看别人的。  因为家里靠河,游泳是生存技能,我记忆中学游泳水都没呛过一口。为了写的真实一点,也是一时兴起,我tm就去打了一盆水,然后把自己脑袋……  还原度非常不够,但是只能说不要轻易尝试。第23章 权臣5  皇上驾崩了!  钟鸣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没有仇人去世的痛快。  也没有悲痛。  他小的时候还是很喜欢这个人的,他代表着无穷尽的,专门用来哄骗小孩子的故事。也有一张灿烂的笑脸。  最重要的是,当他出现的时候,舅舅就会开心,会卸下了身上的担子,变得轻松又愉快。  只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谁也没能保持自己最原本的样子。  心中还是有一点点怅惘,但更多的是一切都结束了的轻松感。  一切都要结束了。  既然消息都已经传到了这儿来,那祁燕陵,该做的应该都完成得差不多了。  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  他不想要,自己可以替他解决后路;他想要,自然拱手相让。  来报信的人万分紧急。  钟鸣却一点也不着急。  江南的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他吩咐下去,大家收拾好东西,回京。  即使自己不着急,表面上也要过得去。  总不能皇帝死了,丞相大人还在外面迟迟不归。  这可不是一个权臣该有的表现。  来江南两月有余。  已经有两月没见过祁燕陵了。  这段时间不知他是真的忙,还是不想给自己写信。  自己也两月有余,没有接到过他的信了。  还怪想的。  自己回去时,看到了大概不再是他以前的样子了。  不过他也不急。  等慢悠悠的回到京城,又过了快一个快月。  四个月,整个皇都的权利格局已经改天换地。  这会儿怕是有许多人都在笑自己,手眼通天的钟丞相,怎么阴沟里翻了船?  被一个小孩子耍了心机。  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几个月就被瓦解了个干干净净。  想到这些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自鸣得意的样子,钟鸣就有点想笑。  不过坐在身旁的二皇子刚死了爹,要是笑起来可能场面不太好。  他本来就不太顾及这些,于是唇角微微扬起,暴露了主人的好心情。  回来的路上祁东昀倒是不再那么小家子气,也没自己一个马车掉在队伍的最后。  反倒提出想和钟鸣一起。  不过钟鸣已经对他失望了,没答应,只在最后一天进城的时候,装个样子,跟他坐到了同一辆马车里。  虽然处理江南的事情算是有功而返,不过刚死了皇帝,也不会安排人来迎接他们。  所以当看到骑着马,守在城门口的那个人时,钟鸣愣住了。  四个月不见,祁燕陵变了许多。  他穿了一身黑衣,头发用金冠高高束起。虽然似乎已经刻意收敛,但还是隐隐透露出华贵的气息。  和住在那个小院子里,身着青衣,常年拿着书,满身书卷气的祁燕陵很不相同了。  当然或许当年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他一个人守在那里,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钟鸣的马车越来越近。  等马车在面前停了,他也翻身下马。  好像又长高了。  “恭迎夫子回京,燕陵接夫子回去。”他说。  钟鸣其实心里还挺高兴,但还是板着脸说:“既然你已入朝堂,往后见我,就叫丞相吧。”  又转过身,指着祁东昀说:“这是你小叔,叫人,别这么没规矩。”  可怜的祁东昀,长这么大,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跟自己年岁等同的大侄子。  “皇叔!”夫子吩咐了,祁燕陵就规规矩矩的叫道。  他打心眼里他是有点看不起这个,跟他年岁相同,却无甚本事的小叔的。  况且,他还是夫子的学生。  本来夫子的学生只该有自己。  打过招呼之后,也没有在城门口逗留。  祁燕陵上马,钟鸣与祁东昀回车。 第31章 昀昀:已经是个没爹没妈的可怜孩子了。  闲闲:有的时候更可怜。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宁吖吖 5个;lzh143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zh143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4章 权臣6  第一次见到祁燕陵,他脏得像个小乞丐。  不对。  他当时就是个小乞丐。  钟鸣在十三岁之前,都并不很把自己当钟家的人。  他父亲是个游医,心怀天下,见不得任何一个生了病的人没人医。  也不拘对方家境如何,只要是生了病的,他能救上一救的,他都会不遗余力的,救治别人。  真正的医者父母心。  他母亲是钟家的大小姐,有次外出游玩,染了恶疾,请遍了当地的大小郎中都束手无策。  最后被刚好路过的钟父给救了。  嗯,钟鸣的父母恰好都姓钟。  那会儿钟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按理说救了钟家的二小姐,定然是荣华富贵不愁。  可这个游医是个死脑筋,只觉得这万贯家财于他无用,他□□四方,银子多了,反受其害。  硬是只收了些药钱,就告辞走了。  年轻时的钟二小姐也是个暴脾气,只觉得这人不收她的钱,就是看不起她,病好了非要去问个究竟。  从此隔三差五的往外跑,跟这个呆子纠缠不休。  按照惯例,这一来二去,自然就喜欢上了人家。  钟二小姐自己也摸不清楚,是喜欢他救了自己,还是喜欢他心怀仁义,或许只因为他长得好看吧!  她常年跟着钟槐枝,看他救了无数的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明明自己也只有绵薄之力,却格外悲天悯人。  “我只求问心无愧。”他这样说。  她本以为自己是不喜欢这类人的,可是见得多了,自己竟也生出了那么点医者的父母心,看谁都像嗷嗷待哺的孩子。  于是便跟着钟槐枝一起治病救人。  槐枝,是一种治疗心脏的药。  钟二小姐觉得,自己心脏大概也出了毛病,时时刻刻需要这种药。  好在钟槐枝人傻乎乎的,倒也不算真的傻。  看出了钟二小姐喜欢自己,自己也发自内心的喜欢对方。  没有扭扭捏捏,直接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本质上是个痛快人。  钟二小姐本来就不是什么寻常大家闺秀,径直答应了下来。  一对欢喜冤家就这样准备喜结连理。  但这件事,钟家不同意。  倒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看不上寻常穷小子于是棒打鸳鸯的恶俗戏码。  钟槐枝是个老实人,一颗对二小姐好的心明明白白摆在那儿,钟家人也都喜欢这个老实人,愿意在京城给他开个医馆,让他帮助那些没钱看病的人。  问题是钟槐枝志不在此,他是想要学遍天下的医术,医遍天下的人。京城这地方,寸土寸金,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又有多少呢?  二小姐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如果当年不是他四处游历,自己说不定都魂归极乐了。  可是中承俞不理解,他唯一的妹妹,他娇生惯养的妹妹,怎么能跟着去吃苦。  哪里有□□,哪里就有反抗!  两人一合计,收拾好东西,留了一封告罪的信,跑了。  二小姐就这么被拐跑了。  气得钟承俞差点叫人追杀这个兔崽子。  他爹更绝,对外说二小姐染恶疾去世了。  当然这些,私奔的人都不知道。  他们找了月老庙,没管那些繁琐的礼仪,拜了天地,就算是一辈子的夫妻。  然后一起四处学医,四处救人。  虽然说是一起,但其实是钟槐枝负责学医救人,二小姐负责赚钱养家。  是的,钟家的二小姐是个赚钱鬼才,无论经营什么,都稳赚不赔。  即使需要常常拿出钱来去救济别人,生活还是一直都处于中上水平。  过了两年,二小姐怀孕了。  钟槐枝怕她路途辛劳,也不再四处奔波,找了个靠山靠水风景秀丽的地方,从此安定下来。  他的确是心怀天下,但现在二小姐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天下。  直到钟鸣呱呱坠地,二小姐才敢写信通知大哥。  毕竟木已成舟,他们一家三口如今也过得好,钟家也没再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为了讨好他大哥,就决定他来给孩子起个名字。  反正夫妻俩都姓钟,姓什么就没有关系。  况且她大哥……  总之,算是给钟家延续香火。  “就叫钟鸣吧。”他说,“这么小就一股机灵劲儿,将来怕是要一鸣惊人的。”  虽然当了母亲,但钟二小姐还是小姐脾气。  习惯了跟着钟槐枝到处去游历,要她安定下来简直浑身没劲,反倒是钟槐枝,自认为天下人做的已经够多,更愿意留下来照顾她们母子。  钟鸣一两岁的时候,大概是私奔上了瘾,二小姐还经常丢下他们自己就跑了,钟槐枝赶紧去追。  钟鸣就被寄养在了他舅舅那里。  他没跟人说过,他自出生起就有记忆。  舅舅身边常年跟着另外一个男子,一身贵气,大概三十,不说话的时候,看似沉稳,其实性格却无比跳脱。  舅舅是个重规矩的人,对小孩子也一版一眼,也不管这么小的孩子,听不听得懂他说话。  如果那个叔叔出现就好多了。  讲不完的话,看似是在逗钟鸣,其实是在逗舅舅。  舅舅常常绷不住笑出来。  钟鸣现在都还记得,又一次,他讲:“前两天听下人说的,他们睡着大通铺,许多人一排排睡在一起,有个喜欢梦游的人。”  他坐在钟鸣面前,说到这,刻意扭头去看了看钟承俞。  又接着讲。  “有天晚上他梦到去地里摘西瓜,挨个挨个的拍过去,这个没响,那个也没响,唉,都没熟。”  “早上起来,人人脑门上都有一个巴掌印。”  钟鸣其实觉得不好笑。  但钟承俞却笑了。  不知道是笑点低,还是因为讲笑话的那个人。  四岁以后,钟鸣就好久没再见过这个人了。  钟承俞也更不爱笑了。  其实三岁开始,钟鸣就会和父母一起到处跑。  跑累了,就找个地方落脚,住上几个月,又天上都是脚板印。  逢年过节才会回钟家团个圆。  所以对钟家的归属感一直不重。  野惯了,钟家又是高门大户的规矩繁重,就更不爱回去了。  有一年回去的时候,才发现钟承俞不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没人跟一个小孩子说。  过完年,一家三口又开始天南地北地疯跑。  就在这个过程中,钟鸣捡到了一个小孩,一个脏兮兮也可怜兮兮的小孩。  两三岁,瘦得只剩一张皮,看见钟鸣,眼睛发亮,好像饿得很,却不开口要东西。  那时候钟鸣也不过七岁,他们一家三口暂时住在一个边陲小城里,父亲去给贫民区的人看病,母亲去跟番邦的人做生意。  他从小就有主意,鬼精鬼精的,父母也不怕他被拐跑,倒没想过他会拐个小孩子回来。  二小姐回家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子,心疼坏了,也没责怪钟鸣,赶紧做了顿好吃的,把他喂得饱饱的。  等知道他的身世,就更不会怪钟鸣了。 第33章 二小姐大喊,不要等他们,赶紧跑,往哪儿跑都可以。  二小姐这辈子,天真欢快,活的肆意,从来都没有这样失态过。  他吓得跌落下去,破了皮,流了血,不敢喊痛,只闷头往更荒僻的地方跑去。  等他实在跑不动了,跌在地上。  因为流了太多血,逐渐昏了过去。  隐隐约约,好像有人向他走来。  可能是人死前这走马灯吧,他觉得那个人看起来,很像……  他的圆圆,他的弟弟。  本来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没想到又清醒了过来。  醒来的地方,是一个猎户家里。  早些年的时候,他去山上打猎,没想到遇到野熊,被一路追下山崖,摔断了腿。  他家里穷,妻子和两个孩子全靠他养活。  他腿断了,没有经济来源,实在是无钱医治。  被路过的钟槐枝救了一命,还医好了他的腿。  “少爷都昏迷好多天啦。”那个猎户老实的妻子说道,“就怕你烧得太厉害,醒不过来。”  她拧干了一个干净的帕子给他抹脸,又说:“少爷刚被送……”  猎户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她。  跟钟鸣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在钟鸣昏迷的这些天里,审都没审过,钟家三百七十一口,全都掉了人头。  “恩公和夫人也没能逃脱。”  当年二小姐跟人私奔的事,因为丢脸钟家也没传扬出去,所以知道有钟鸣这个人的,只有最亲的几个。  清点人数的时候,漏了他。  曾经钟鸣鼎食的钟家,现在只活着这么一个人。  猎户说他那天上山打猎,沿着血迹,恰巧救了钟鸣。  “恩公救了我一条命,往后少爷就住在这里,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少爷有事。”  钟鸣知道他有所隐瞒。  但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  这一声声的少爷听着他极其别扭,让猎户改了称呼,也真的住了下来。  没过多久,又有皇后病逝的消息。  很快,太子也因为结党营私被废了。  很快又有了新的皇后。  太不正常了。  他对钟家虽然不熟悉,但也清楚钟家是不可能犯下这些罪的。  他对钟家虽然没有归属感,但这血海深仇只有他能报了。  他开始收拾自己玩世不恭的性子,把自己伪装起来一点点,变得圆滑又势利,假装自己是个苦读的穷书生,跟京城的权贵公子结交,套取有用的信息。  索性本来也不是什么好高高在上的人,面子也拉得下去。  知道他的人,除了皇帝都死了。  他特地没有改名换姓,在京城中游走。  果然,下命令的人,真的不是皇帝。  他心里还隐隐地期望,有皇帝的保护,或许——舅舅还在。  其实他也知道,太不可能了。  只有得到了权势,才能为钟家翻案。  他前几年读的书多,一步一步,考了个状元也没费太多的劲。  刚好十五。  他高中状元的时候。  皇帝让人把他引进了宫里。  因为每次见舅舅,舅舅都避开了皇帝,算起来,还是七岁多那年,圆圆被送回去,见过皇帝了。  皇帝没在自己宫里见他,他在舅舅住过的宫里。  那里许显然已经空了许久,虽然一直有人打扫整理,看起来干干净净,可就是少了一些人气。  常年照顾他舅舅的老太监看见了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嘴哆哆嗦嗦的,好像要喊出一个不敢喊出的名字。  皇帝本来坐在椅子上,轻轻地专注地抚摸着椅子上的纹路。  一副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  没有一个皇帝该有的威仪,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像是被谁掏了心。  听见太监的动静,转过头来,眼神有些恍惚,轻轻叫了一声:“承俞。”  轻的像是怕惊醒一个梦。  但毕竟还是梦。  看他这副模样,钟鸣也清楚,舅舅不可能还在了。  心里忍不住恨起来。  都说外甥像舅。  逐渐长大抽条的钟鸣确实是很像钟承俞的。  他厌恶皇帝看他那种怀念熟悉的眼神。  冷冷一笑,打破了他的梦。  皇帝也不介意。  “我身体不行了,也快下去了”皇帝说“你想替钟家报仇吧。”  “我们合作吧。”他又说“事后,你想要皇位都可以。”  “毕竟承俞那么疼你,他知道了,一定会高兴。”  皇后的势力越来越大,陈家也越来越猖狂,皇帝的身体不行了,单靠他,竟然束手无策。  钟鸣想告诉他,不是谁都会稀罕这个位置。  但是已经懒得跟他说了。  他确实需要权力,如果有皇帝暗中操作,定会比他自己打拼方便百倍。  “我需要真相,所有真相。”钟鸣,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就这样,他知道了,自己原本所不知道的所有秘密。  还有皇帝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气氛有点沉重,今天就没有小剧场了。  其实本来写这一段的时候,是写了钟家当时具体的惨状的。  就很详细的描述了,钟鸣当时其实在角落里藏了起来,然后亲眼看见父母以及大部分人的死亡,然后还有蔓延的大火。  蜷缩一团,脑海中始终都是父母死去死睁大了双眼,在火海里逐渐窒息,昏迷过去。这样子。  但作为一个励志写小甜品的人,我感觉自己有点太过分了,就把它给删掉了,换了另外一种不那么有阴影的。  ————————————  我之前讲的那个拍西瓜的笑话,我今天又把它讲给了我的同学听。  但是我的同学角度比较刁钻。  他听了之后没笑,他问我西瓜没熟就算了,如果西瓜熟了,是不是就该开始切了?  真的是冷笑话瞬间变成鬼故事。第26章 权臣8  钟承俞,是三皇子的伴读。  他这个伴读,并不是什么多正经的伴读。  一般来说,伴读要比皇子要大一些,好作个好的榜样,带皇子好好学习。  但是钟承俞比三皇子还要小六岁。  三皇子是贵妃之子,贵妃又得皇上宠爱,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上头还有个太子,资质也还过得去。  太子年幼丧母,一直养在贵妃那里,跟三皇子不说有多亲近,但基本的兄弟情谊还是有的。  贵妃和皇帝恩爱,要不是出身平平,早当了皇后。  不过当不当皇后她也不在意,她身体不好,养来养去,养出了佛性,万事随缘,不强求。  所以三皇子也佛性。  在这勾心斗角的皇城里,父母恩爱,兄友弟恭。  简直是梦一般的场景。  他从来就不想当皇帝。  不想当皇帝的三皇子也不想读书,也不喜欢自己那个跟老夫子一样的伴读。 第35章 反正天高皇帝远,也没人管得到他。  这件事钟承俞没瞒着她妹妹,但其他的人也没敢告诉。  所以贵妃不知道。  她着急的很。  一个皇子,年近三十了也不成亲。  也没有侧妃,唯一一个侍妾也几个月不去见一面。  要不是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儿子,别人都会怀疑三皇子有隐疾。  当然,知道了怕是更着急。  她着急,就只能明里暗里的给三皇子相亲。  今天宫里的花开了,让各家小姐都来看看。  明天新得了一条品种特别的鱼,也办个宴会,请各家小姐来聚聚。  每次都特地拉上三皇子。  这两年,贵妃身体越发不好了。  怕她气出了病,三皇子也不敢直接拒绝。  宴会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三皇子虽不当皇帝,可也是前程似锦。  年纪虽不小了,可看起来也还是二十出头的少年的模样。  况且他这些年不成亲,一直对外说的是:想找个真心相爱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不算说谎。  起初各家小姐也都充满热情。  可那也耐不住一次两次的,三皇子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甚至还叫钟承俞来替他搪塞过去。  想嫁的人也逐渐少了。  倒也还剩一些,见过一面就芳心暗许,非君不嫁的。  陈家小姐陈茹锦就是头一个。  贵妃还在的时候,办的宴会,一次不缺。  次次都精心打扮。  哪怕三皇子没正眼看过一眼。  后来贵妃病逝了。  本以为该消停了。  她倒好,也不怕旁人说得不好听。  寻着机会,隔三差五跟三皇子他们偶遇。  起先三皇子还觉得,她一个姑娘,不好伤她的面子。  后来烦了,甚至出言拒绝过。  但每次他一开口,陈茹锦就说:“我并不喜欢你,只是偶遇而已。”  这还能怎么办,大路朝天,还能不准人走吗。  陈家也不怕丢脸,家里大小姐整天跑也不阻止。  好一段时间京城还流传出来话本子。  讲陈家大小姐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痴情人,三皇子年轻时痛失了爱人,一直不愿成亲。  三皇子为那人守多久,陈家大小姐就等多久。  把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后来还是钟承俞去交涉了几次,才没了这么频繁的偶遇戏码。  但作为交换,偶尔他们出去玩的时候,要叫上她。  相处的多了,三皇子觉得她其实也还行,从来不做小女生那种扭扭捏捏的姿态,也从来不跟他表白。  钟承俞也没吃醋,只是每每都和她保持距离。  陈茹锦读得了兵法,看得了诗经,还女扮男装同他俩去喝过几次花酒。  连钟承俞都有些看不下去。  她其实比钟承俞更能跟他玩到一起。  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习惯着习惯着。  因十五岁在花宴上的一眼,一直耗到了二十。  她二十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普通人畅想未来:等我以后有钱了,等我家里人以后有钱了,等我朋友以后暴富了。  三皇子畅想未来:等我哥以后登基了,等我哥以后登基了,等我哥以后登基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zh143 2个;阿宁吖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7章 权臣9  一直众望所归的继承人,太子殿下,被刺死了。  他年前查一个贪污案,拉了好几个大官下马。  其中一个因为数罪并罚,被满门抄斩。  偏偏抓人的时候,跑了几个,有漏网之鱼。  那个大官为官做恶,就怕有人上门报复,养了好几个武艺高强的门客。  那几个门客一方面是武艺了得,一方面也确实不是那个大官的家人。  跑了。  抓人的小官不敢上报,监斩的官员也怕上面怪罪。  一层层一道道的,竟然真的隐瞒了下来。  那几个门客要替主家报仇,趁新年太子去祭天,回来的路上侍卫松懈,得了手。  太子一死,京城的局势就变了。  三年前,贵妃病逝后,皇帝就生了一场大病。  一直没医好,病势缠缠绵绵的,拖到这一年,实在是不行了。  就连祭天都是太子代劳。  三皇子都做好了‘在这一年跟陈茹锦告别,去封地和钟承俞两人长长久久地过日子’的准备了  可惜,他一直等的‘等我哥登基了’再也等不到了。  他上头其实倒还有一个哥哥。  但二皇子比他还要不学无术。  问题是心术又不正,几次三番想陷害太子,为皇帝所厌恶。  根本没有一争之力。  他要是一心狠,不当这个皇帝,其实也不是不行。  大祁这些年来国泰民安,边疆也没有战乱,没有内忧也没有外患的。  就算是个废物皇帝,有众多朝臣帮着,也不会怎么样。  可是他心里清楚。  从知道太子死的那一刻起。  就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想当这个皇帝。  但他又很清楚,他当得了皇帝,钟承俞却是不可能做皇后的。  他安慰自己。  反正自己已经有个儿子了,就把那侍妾立为皇后。  到时候宫里只有他和钟承俞,也算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侍妾识大体,又没有母家。  就算知道了自己钟承俞的事,也不可能怎么样的。  “承俞会理解我的”他对自己说“就是是为了江山社稷。”  其实他知道不行的。  钟承俞看似脾气温和,其实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他不会允许自己,以一个朝臣的身份,留在宫里,跟皇帝不清不楚。 第37章 为他修筑摘星的楼台。  谁也不让他见,让他成为自己的私有物品。  接钟承俞进宫的时候,从小照顾钟承俞的家奴非要跟来。  钟承俞终于跟他说了句软话。  他同意了。  他不再期待上朝,但也不敢不去。  他怕钟承俞斥责他。  但钟承俞再也不肯斥责他了。  “今年的海棠开了,特别好……”  “上个月番邦进贡了一批马,我觉得其中有一匹,你一定喜欢……”  “今年江南的丝绸上面来了,挑一些给你妹妹送去……”  每天结束早朝后,都急哄哄的来找他。  说不完的话。  钟承俞也不应。  能得到一个“嗯”都是最好的。  钟承俞不愿意跟自己说话,自己也怕他闷坏了。  也就让这个太师,真的去教太子治国之策。  或许是小时候皇帝对太子可有可无的态度,导致太子十分黏皇后。  钟承俞十次去找他考教功课,有九次他都在皇后宫里。  一来二去,钟承俞干脆也去皇后宫里,免得多跑一趟。  皇后是个温柔的女子。  或许是受到她的感染,钟承俞对皇帝也更温柔了一些。  有什么话也要回应了。  偶尔和他好好吃一顿晚饭。  甚至还会主动提起话题,不过都是民生之类的,似乎对皇帝的治国能力特别不放心。  皇帝也乐在其中。  巴不得他多说点。  只要他说话,自己就开心。  后来他家里人也进宫了几次,关系越发缓和了。  只是没有人愿意被关着的。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钟承俞越来越不开心。  他觉得,钟承俞要接纳他了。  有一天晚上他趁着酒劲,摸黑去了钟承俞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  啊,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个剧情。  今天我实在是活泼不起来,就没有小剧场了。  我还是讲一点生活中的事吧。  上课的时候永远不想听课,就在拉大纲。因为这篇人物的年龄还挺混的,我怕出bug就列了一个表。  就是那种比较重要的人物,在重要的关键时间点的年龄的表。  当时是一节数学课,我同桌以为我在做题,但是看遍了书上也找不到这样的题。  ——————  再提醒一下6.24之前就在看文的小可爱,真正的更新在前14章。后来的小可爱不影响。第28章 权臣10  其实他没醉。  这些年他都不敢醉。  就是刻意借着酒劲儿,做一些自己平时不太敢做的事。  钟承俞早就熄灯歇息了。  熄了灯,其实也还没睡着。  这宫里的日子越长,他就越难入睡。  其实也没想些什么,其实也与从前也并没有太大不同,可他就是无法入睡。  熄了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又睁开眼睛。  很多很多个晚上都是这样,被过分安静,以至于让人厌恶的夜晚折磨着。  宫里人知道他喜静又浅眠,一入了夜,就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处处小心着,生怕得罪了他,送了命。  以前在钟家的时候,也算身份显赫了,但别人也不会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但今晚有一些不同。  起先他还以为是守夜的人从梦中惊醒,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但过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床上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嗯,还在动。  他一辈子规规矩矩的,怎么可能见过,摸黑爬人床的。  真是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这不要脸的人,究竟是谁他也清楚。  毕竟其他人,也没这个胆子。  皇帝脱了外衫,钻进他的被子里,微微带了一些酒气的身体,缓慢的向钟承俞靠近。  心里忐忑的很。  其实也没想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只想不要在喝过闷酒之后,一个人醉死在梦里。  他刻意摸黑来的,没有提灯,也没让任何人跟着。  皇宫里的夜晚,是不太暗的。  即使所有人都已经睡去,一些不再被需要的灯也依然亮着。  头顶上是皎皎月光,大概是快到十五了,星子稀疏。  他觉得自己也是不被需要的。  即使不被需要,也想要凑上去。  夜晚的风有一点点冷,吹散了身上的酒气,也一点点吹凉了他的心。  他紧了紧衣裳,一想到自己一会儿可能会被直接撵出来,心更冷了。  还是想要获得一点点温暖。  想要不再一个人待在清冷孤寂的寝宫里。  他和钟承俞都没有经验,这样莽莽撞撞的,怕伤了他。  说来好笑,花间柳巷,他以前是常客。  但十六岁过后,就没碰过人。  陈茹锦那时,他一点也记不得,不算在内。  如今快四十了。  二十几年,全靠自给自足。  他轻轻的搂住钟承俞。  发现他没睡着,就把头搭在他的脖子上。  蹭着他柔软的发丝。  胸腔里都是对方的气息。  热热的呼吸喷在钟承俞的耳垂上,即使光线很暗,完全看不见,也可以感觉到耳朵整个红了。  钟承俞在颤抖。  微微地发抖,是拒绝的信息,但是他没有推开皇帝。  发现这一点,他更大胆了。  “承俞,我……我……”  他想说什么来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实在是太安静了。  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被窝里的温度也一点点变得燥热起来。  钟承俞摸索着伸过一只手。  握住了他的的手。 第39章 龙颜大怒,要赐死这两个人。  无人反驳。  一杯毒酒强行灌下去,钟承俞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希望她看在往昔的情谊上,不要对钟家下手。  当然,情谊什么的早就没有了。  钟家也马上遭了殃。  她手脚极快,等皇帝真正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迟了。  就连想要治她的罪,都发现自己的权利被架空的差不多了。  朝堂上尽是陈家的人。  陈茹锦的话,比他还管用。  “真是失策呀,皇上。”她坐在皇帝的病床旁。  语气含笑,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也能有今天,我真高兴。”说着高兴,表情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果然什么情呀爱呀的,都是浮云。”  “可别死了呀。就是看着你这副样子,才痛快呢。”  耍够了威风,也不想再和皇帝待着。  一步一步的踏出寝宫门口,风一吹,眼泪就顺着脸滑下来。  反正自己定是要下地狱的,与他再也无法相见,也就只能图的一时痛快。  就好像御花园的花,姹紫嫣红的,年年的尽量往好看的开,等着贵人来看一眼。  贵人不爱看,耗尽了光阴。  不甘不愿的,也还是枯萎了。  自己好歹,还有点本事呢。  过不了多久,就能是皇后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在权臣篇章完结之后,还会有一个陈茹锦有关的番外,其实如果有认真看的人,应该会猜到我要写什么吧。  小剧场--------------------------  祁祁:开车是不可能开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开车的,只能看看别人,这样子。  闲闲:没有办法,主线就是你们的感情线,要是你们能够开车,这本书也差不多该完了。  鸣鸣:感觉正在被遗忘。  夕夕:被忘掉的是我才对吧,我怀疑完结了都根本不会有人记得我!第29章 权臣11  听完全部的故事,钟鸣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其实陈茹锦和自己母亲是很相像的。  出生良好,肆无忌惮惯了,敢于去追逐自己想要的。  可是她们又从本质上就不相同,钟鸣可以保证,如果钟槐枝不喜欢二小姐,钟二小姐一定可以干脆利落的抽身离开,无比潇洒。  强求来的,始终无用。  你永远打动不了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  没有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发生这样的事,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没有一片雪花值得被原谅。1  如果皇帝完全不想要权利,或者就是可以放舅舅自由,悲剧不会发生。  如果陈茹锦早一点抽身,事情不会发生。  甚至如果舅舅不纠结于那些繁文缛节,早早承认自己的心意,一切也不会发生。  但是没有如果。  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钟鸣要和皇帝谈交易了。  这些年虽然皇帝手中的权力都被架空,但好歹还是个皇帝。  明里暗里,他都还有一部分只属于他自己的势利。  甚至陈家都有不少眼线。  只是病情越来越严重,他怕自己撑不到,成功复仇的那一天。  况且他是皇帝,始终都在明处,做事束手束脚。  不如钟鸣这样一个,本身不被人所知道的人,来的方便。  钟鸣和他达成了协议,他将手中的权力都转交到钟鸣手里。在钟鸣需要的所有地方配合钟鸣。  皇位也可以拱手相让。  失去了钟承俞,他倒是想得开了。  而钟鸣要做的就是不断增长势力,收集证据,拉陈家下马。  让陈茹锦死。  这本来就是钟鸣要做的。  不过既然皇帝表现的如此弱势,那钟鸣自然要多提一些要求。  他要求。  再见到他的弟弟。  那个他捡来的孩子。  听他提起这个人,皇帝也惊讶于他一直把人牢牢放在心上。  “走吧,我带你去见他。”皇帝用手撑着椅背,从凳上坐起来“再跟你讲讲他的事。”  虽然说他的身体确实是不行了,但为了不是陈家太过猖獗,也从不敢在外示弱。  所以至今,众朝臣都并不知道,皇帝骑士已经行将木就。  挥了挥手,示意想来扶他的宫女退下。  跟钟鸣说:“他大概也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一路领着钟鸣,一路讲跟祁燕陵相关的事。  “他出生得,不太是时候。”  祁燕陵出生的时候,新皇刚登基不久。  三皇子的登基,本来就是个意外,所以准备的急急忙忙的,一直到登记过后好一段时间才把事情处理得清楚。  一个不起眼的侍妾的儿子又有了儿子,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传到他耳里。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儿子,是什么时候成亲的,更别提儿媳妇什么时候有了身孕。  后来这个不起眼侍妾的儿子封了太子,他才知道自己连孙子都有了。  真是好笑,有儿子的时候自己没关心,还勉强能算自己年少,有孙子的时候,也没关心。  不过那时候,陈茹锦也快生了。  他高不高兴是一回事,但面子上还要过得去,所以宫里又好好庆祝了一番。  记得贵妃生了皇子的多  记得新太子有了个儿子的,就不多了。  论起来,祁燕陵比他小叔,还要大上一点。  太子还没封太子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人在意他。  他那个父亲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当父亲的自觉。  太子就被他出生是侍女的母亲教养长大,性格倒不算怯懦。  有一点黏母亲。  但那已经算他母亲最大的本事了。  大概是因为还没出生的时候,他母亲动过胎气。  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  也没什么大病,就是一生病就总不好。  他母亲疼他还来不及,只能什么事都依着他来。  好在也没惯出什么坏毛病。  要再想把他教的如何顶天立地,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教。  没人管他,他就能经常出府到处逛。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好逛的,只想为他母亲买一些好吃的糕点,时新的布匹,看他母亲高兴。  他老是去买这些女子才爱买的东西。  就老是碰见女子。  大家小姐通常都不自己去买这些东西,偶尔有看见他的,都觉得他没有男子气概。  没什么缘分可以一提。  大部分平常人家的女子,也会觉得,一个男人比自己更清楚衣裳的配色,娘兮兮的。 第41章 还没有把他送回去,就突然死了。  后来,这个孩子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勉强维持了生命。  再后来,就被钟鸣捡到了。  “我们祁家尽出情种。”  说到这句话,自嘲的笑了笑,又接着说。  “儿子丢了,太子也不着急。反倒是看太子妃伤心过度生了病,才着急上火。”  “找倒是找了,就是没找到。”  “太子妃生产不久,就因为这件事情伤了身子,一直没再生。”  “后来太子又发现被下了寒石散,就更没要孩子了。”  “不过虽然没有孩子,但两夫妻都过得开开心心的。”  皇帝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说到。  “你把这孩子送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发现陈茹锦在对付太子了。并没有对外公开说孩子早回来了,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只有二皇子一个继承人。”  “送回来?”钟鸣好像没抓住重点,反问道“你好大的脸!”  听他出口嘲讽,皇帝有些尴尬。  “总之,人人都不知道还有其他继承人,都会放松警惕。以后把陈家拉下马……”  说完停住了脚步,认真的看向钟鸣说。  “这个皇位由谁当,全看你!”  说完这句话又开始走起来。  “快到了,我没跟他说他的真实身份。”  虽然是住在皇宫里,但眼前这个地方实在不像皇宫。  这个地方本来就在皇宫的角落里,平时人烟稀少。  看起来甚至有点荒凉。  院子倒是挺大一个,整个的比皇宫高一小截。  他们踏上歪歪扭扭的石梯,爬上去后又沿着围墙走了一小段路,才看见一个拱门。  进了门,又是一片小竹林。  不经常有人打理的样子。  “在这皇宫里藏个人藏了这么多年,你也是不容易了。”钟鸣说。  穿过了竹林,终于看见了几间屋子,朴朴素素的跟皇宫的风格很不相配。  想必住在里面的人,也很难想象到自己居然住在皇宫里。  大概是这个地方长久,没有人来。所以有一点声音就显得特别明显。  屋子里的人推开门出来。  “叔叔来了?”已经十二岁的孩子看起来还不是很高,像是小时候所欠缺的营养,还没有被补回来。  听他这么喊人,钟鸣也不禁觉得皇帝有些不要脸。  “哥哥!”一个声音突然喊道。  纵使那么多年过去,双方已经完全长变。  就像钟鸣轻易的认出了他,他也立马认出了钟鸣。  他看起来会钟鸣想的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但还是他的弟弟。  即使是一点也不圆的圆圆,也还是圆圆。  他现在有了新的名字,祁燕陵。  听到他说话,皇帝原本想解释,也没开口。  让他们先叙旧了。  “叔叔说他是我父母的朋友,父母多年前已经过世,他代为照顾。”  钟鸣并不想听这些,反正都是假话。  “那你过得好吗?”他问。  “挺好的,叔叔对我很好,从来不亏待我。只是他说他的房产就这么一处是多余了,太偏远了,所以我平常也不出门。”  回答了钟鸣的话,他又问。  “我一直都很想哥哥,这些年哥哥怎么都不来看我呀?”  钟鸣看他完全相信了皇帝的话,觉得大概是他刚认回来的时候还太小,记不清了,没认出来他这个叔叔其实是个皇帝。  只能顺着皇帝的谎话往下编。  “哥哥家里出了事。所以没能来看你。”  “不怪哥哥的,哥哥不要伤心。”听钟鸣这样说,他反而安慰到。  等说过了话。  钟鸣和皇帝还有其他事要商量,只能先倒闭,所以以后再来看他。  “那哥哥一定要赶紧来哦,不要让我一直等一直等。”  “嗯。”  等离开这个院子,钟鸣才又对皇帝说。  “您这谎话可真是一套又一套的,给自己降了个辈分不说,还成了个房子没几套的普通商人。”  说到这个,皇帝有些不好意思。  低头看路,然后说道。  “也不好跟他说我的真实身份,我这个年龄,要是跟他没什么亲缘关系,说是他爷爷,也不像啊。”  “房子的事就更别提了,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在宫里找出这么个地方。”  接着才又谈起正事。  最后皇帝给钟鸣安在了一个编修的职位,不显眼,也还算适合一个‘不得皇帝喜欢’的新科状元。  但其实这给位置,跟权贵接触非常大,且不显眼,办事方便。  又带他去见了一个人。  是工部尚书陈大人,常年在朝堂上跟皇帝唱反调。  陈家一直以为是他们以一己之力把他捧在这个位置上,他这么听话,一定是因为感恩戴德。  不过事实嘛,就不太一样了。  他母亲是陈家本家的一个庶女,他父亲却是一个积极无名的寒门士子。  嫁给他父亲,算是低嫁。  可他父亲有本事,一路爬到一品官员的位置。  人人都道他母亲有本事,有福气,结了一门好亲事。  事实上,他父亲官做大之后,就开始从妾灭妻。  他从小时候,明里暗里,不知吃了那个妾室多少修理。  他父亲宠妾灭妻,其实陈家一清二楚,可是在他们眼里,一个根本不重要的庶女,比不上他前途无量的父亲。  起先他母亲还会回家哭诉,后来也认命了。  他真是厌恶透了这个唯利是图的家族,一心只想着等以后自己也长本事了,就把母亲接出来。  只是还没等到那一天,母亲就死了。  只是因为风寒,只是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  那个小妾向父亲耍赖撒娇,刻意不让大夫去给母亲看看,母亲觉得他真是要考试的紧要关头,没跟他说。  就这样去了。  父亲只打算把母亲草草葬了,他去跟父亲讲理,不求风风光光,好歹要让母亲体体面面的走。  可是那个小妾在旁边煽风点火。  说如果听了他的话,那他父亲岂不是在家里权利都没有,还要听小辈的指使。  所以他父亲不仅没有同意,还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说他以下犯上,不懂何为长幼尊卑。  他实在没有办法,去求陈家,希望他们能够出面帮忙。  他们早就记不得这个没用的女儿了。  他母亲出丧那天,下雨。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  队伍不长,一个个都骂骂咧咧的,尤其是抬棺材的几个人,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咒着天气,还说他母亲死得不是时候。  他冲上去要打他,那个人直接撂下棺材不抬了。  他和母亲在家里的地位,大家都知道,这个人也根本不把他当少爷,直接对他拳打脚踢。  “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老爷眼里连狗都不如,也敢对我动手!我可是二奶奶家的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来送丧,晦气!”  其实他与那小妾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  只不过看自己和母亲人人可欺罢了。  还是旁边有个人实在看不下去了。  劝了两句。  “什么东西,使唤我!”说着又踹了他两脚,“你求老子,不然就让你娘烂在这里。”  他说的是实话,今天让他们不抬,他一个人是抬不动这棺材的。 第43章 毕竟皇帝,也算他的一大仇人。  他现在手里拿着权力,也越发肆无忌惮了。  明明可以立马将陈家这颗毒瘤整个摘除,他偏不,总是隔三差五又抓个人,一点一点的削弱对方的势力。  明明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却非要摆足了权臣奸佞的模样,直接把人给问了斩。  过个几天,又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再拿出证据。  操纵权势,玩弄人心。  在猫捉老鼠的游戏里乐此不疲。  就差在朝堂上玩一出,指鹿为马了。  其实说他如何翻云覆雨,如何手眼通天,也都算不上。  他甚至并没有经历过什么真正的权谋。  路是皇帝早就铺好的。  看起来特别不好对付的,其实都是自己人。  朝堂上跟他唱反调的,也是提前安排好的。  况且他自始至终,也没做过什么危害社稷的事。  看起来什么都是他做的,其实都是顺其自然而已。  但是他这样做,这样高高在上地,并不快乐。  只有在回到那个小小的院子里,听着夜晚的声音,看祁燕陵做他的功课时……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微微喘息。  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松弛,以维持自己不失去本性,成为一个真正的奸臣。  终于还是没忍住。  向祁燕陵透露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祁燕陵一点也没追问。  只说:“不管夫子是丞相还是太师,总归夫子就是我的夫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咧嘴笑着,露出一颗虎牙,显得格外可爱。  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书。  回忆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了。  钟鸣站在摘星台上,看着身旁的人。  人确实是在不停变化的,现在身旁的祁燕陵,就和从前的,不管哪一个时刻的他都不一样。  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裳。  “走吧,你既然喜欢。”说着主动下了摘星台“我会帮你的。”  “皇帝死前,你去见过他吗?”钟鸣问。  “见过,他还叫上了一些阁老大臣,宗室贵族,说明了我的身份。”祁燕陵答。  “那怎么还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你?”钟鸣又问。  他一边问,一边回头,看见祁燕陵露出浅浅的笑,答道。  “等夫子回来给我证明身份。”  钟鸣也没再说什么。  一去安安静静的往回走,场面倒也不显得尴尬。  其实再重新认回去了之后,他们的相处大多是这样的,没有话说就不说太多废话。  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想法,所以也不需要虚假的客套。  倒是年幼时,时时刻刻都吵吵闹闹的。  他们先一起回到钟鸣的寝宫,用了晚膳。  那个照顾钟鸣的老太监,一直对祁燕陵非常的不友好。  钟承俞小的时候,一直都是他照顾。  后来钟承俞被迫进宫,他放不下,也非要跟去。  钟承俞的不开心,他都清清楚楚,所以一直不太喜欢皇帝。  不过那个时候,也不敢表现出来。  再后来,钟承俞当着他的面死了。  他亲眼看见他一手养大的孩子,真心把他当儿子的孩子,一颗忠心付与的大公子。  当着他的面,被灌下了一杯毒药。  从此,神智也不太清楚了。  钟鸣和钟承俞长得像,他就时常把他们认错,大部分时候根本分不清楚。  其实祁燕陵倒是和皇帝不像。  但他记忆中,这样两个人在宫里吃饭的,就是钟承俞和皇帝。  他以前从不敢说什么,后来一直很后悔,现在年纪大了,什么也不怕了。  祁燕陵也不跟他较真。  但钟鸣看不下去,他自己都舍不得冷言冷语的崽子,怎么能让别人给他摆脸色看。  就随便寻了个由头,把老太监支走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其实钟鸣本来不想问的,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你的身世。”  “很早。”祁燕陵一边回答一边给钟明夹了一筷子水晶冬瓜。  “夫子喜欢吃这个吧,我记得的。”  然后又接着说道。  “那年我同哥哥进宫的时候,也有四岁了,已经开始记事了。”  “明明早上哥哥也对我叮嘱了好几次说是要进宫,不能乱说话。”  “后来那个‘叔叔’进门的时候,也有人通传说是皇帝驾到。”  钟鸣一边听他讲,也一边给他夹了一些鸡肉,他们以前一起生活了好几年,自然是知道对方喜欢吃什么的。  祁燕陵把钟鸣给他夹的菜吃了,又接着讲。  “我明明记得他是皇帝,他却跟我说他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太奇怪了。”  “还说是我父母的好友,说是父母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他。”  听到这儿,钟鸣也有些想笑。  也没刻意绷着,就笑着说道“没见过他这样的,在孙子面前自降一辈就算了,还咒自己儿子死。”  “太子和太子妃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嗯。”他回答钟鸣,又接着讲。  “若单纯只是他身份的问题,其实也还糊弄的过去。”  “不过他把我放在皇宫里养着,又不让我出去。刚开始的时候,我很想哥哥,想出去看哥哥,他就一直搪塞我。”  “后来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就偷偷溜了出去。跑出去好远之后,就发现,自己还在皇宫里。大概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听他说想自己,钟鸣何尝不是呢。  只是那时候,大家都没有能力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祁祁:哥哥。  明明:叫我夫子大人!(awsl)  祁祁:是的哥哥,好的哥哥!  明明:awsl  阿伟:人生艰难。第32章 权臣14  他们吃着饭,也没让人伺候。  也没管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一边吃一边讲,钟鸣给他夹菜的时候,他就停下来,先把菜吃了。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夹着菜,事情讲的断断续续的。  不过总还是算讲清了。  在皇宫里藏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又要防备陈茹锦,不敢调动太多人去守着。  又要瞒着祁燕陵,不想让他知道真实身份。  让他住在宫外,皇帝又更不放心。  只顾着防别人,倒没有防祁燕陵。  祁燕陵隔三差五偷跑出小院,也没人发觉。  起先他只是想混出宫,去找钟鸣。 第45章 这份精致,显得龙椅子上的人格外高高在上。  嗯,也是他想要的。  他又看向站在身旁的钟鸣。  这更是他想要的。  钟鸣眼神里含着骄傲和喜悦。  他虽然常常挂着温和的笑容,但在笑里通常是有一份讥讽的;他在祁燕陵面前也常常笑,但通常是一种长辈对小辈的关怀。  现在的眼神就有一些不一样了,是一种赞赏,是对祁燕陵成长的承认。  祁燕陵很喜欢。  他眼神暗了暗,还是不够,在钟鸣眼里可以看出,他还是觉得自己没长大。  自己已经很大了。  皇位定了,人心也就安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大家需要一个人,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一个像神一样的人,作为领导者,带领他们前行。  “礼部。”这次发话的人不再是钟鸣了。  以后也不会再是了。  “臣在!”礼部尚书出列。  “国不可一日无君,即刻祷告天下,继位典礼也该开始准备起来。”  “臣遵旨。”  “户部。”  “臣在。”  “登基大殿相关事宜,由户部配合礼部。”他虽然第一天站在这大殿上,处理起事情却有条不紊。  “臣遵旨,敢问皇上,历代新皇登基之后,会先查近十年的国库状况,可要核对?”  对此祁燕陵早有准备,说:“不用,丞相办事,朕放心。”  祁燕陵很快就将相关事宜安排好了,宣布退朝。  朝臣们这一天接受的信息量,有些大了。  总体来说,我感觉自己被耍的团团转。  三三两两的走出大殿,回家去慢慢消化今天知道的事情。  再过不了多久,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二皇子;没想到吧,我不夺权第33章 权臣15  阴历十月十一,宜祭祀。  是钟鸣回京后最近的黄道吉日。  到了这一天。  礼官前导赭黄袍,陟降灵宫九陛高。  二十七筵俱再拜,精虔不惮圣躬劳。  祁燕陵不是特别守规矩的人,但登基一事上,还是中规中距。  他穿着祭祀服装,是大祁历代皇帝所规制的。  这衣服使整个人庄严肃穆起来。  上衣是黑色的,倒是很贴近祁燕陵的喜好。  自钟鸣赈灾回来,次次见他,他都穿的是黑衣。  衣服的袖口与衣领是用金线所绘制的祥云,后背的位置盘桓着一条墨绿的龙,两边的广袖上分别是如火一般飞舞的凤。在不起眼的细节处,用暗纹绘制了不少四大神兽。  鲜红的下裙与黑色的上衣形成鲜明的对比,裙摆下围的一周是晦涩难懂的古字,还有一些其他特制的章纹。是祝福也是一个国家的重量。  这是一件充满了祥瑞的衣服,钟鸣仔细打量着穿这套服装的人。  看起来完全是个成人了。  他向钟鸣走来。  头上戴着冕冠,因为走动,冕旒相撞,遮挡了两人的视线。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因为蔽膝、佩绶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这套礼服显得格外沉重。  也格外庄重。  也使祁燕陵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  钟鸣就听着这样叮叮当当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钟鸣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台下的少年,看着年轻的皇帝,迈着沉稳庄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上爬,离自己越来越近。  最终站在了最高处。  站在了天子的大殿之前。  钟鸣展开先帝遗诏。  诵读起来: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敬天法祖为首务。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以天下之心为心,保……”  “□□皇帝之子孙,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皇太孙祁燕陵,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释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颁布完诏书,钟鸣拿出传国玉玺。  郑重的交代了祁燕陵手上。  宫中乐手开始奏乐。  皇帝登基的服饰繁重得很,钟鸣怕他坚持不住,借着乐声的掩护,小声的问他:“累吗?”  “累了的话就稍稍靠着我,咱们这个位置高,别人看不清的。”  祁燕陵当然不累,要是这么一会儿就累了,他多年的锻炼也算白练了。  但他还是轻轻往钟鸣身上靠了靠。  在全天下人的注视下,享受这隐秘的片刻亲昵。  他靠得近了,钟鸣就把他身上的配饰看得清清楚楚。他耳朵上垂着珠玉,是象征着提醒皇帝不要听信谗言的“允耳”。  不过这并不影响祁燕陵认真听钟鸣这个权臣的话。  “嗯。不累的哥哥。”祁燕陵回答。  钟鸣一路扶着祁燕陵,完成了迎苍天之类的一系列献礼。  百官来朝。  “大赦天下!”祁燕陵按照规矩说。  祁东昀看着这一切,也放心。  看来如何当皇帝,他这个大侄子可比他在行多了。  接着就该发布金凤颁诏。  也就是追封先帝,册封大臣。  该封谁,封什么,早就已经拟定。  这个环节本不该出什么岔子。  二皇子,不,这会儿是新皇的皇叔了。  祁东昀在册封大臣的环节突然站出来,自请削爵,望被发配至江南地区。  “此前赈灾,臣深有感悟,曾见黎明于水火,心感不安。”  “愿永生镇守此地,使民避于水患。”  “臣有罪,唯此一法可赎。”  钟鸣听了他的话,并不太吃惊。  不是因为他多会玩弄人心,只是这个少年也是他看着长大了。虽然并没有陪伴他的幼年时期,却见证了他的成长。  祁燕陵倒是没想到,终于对这个废物皇叔,有那么一点好感。  “省得我动手料理他了。”  群臣也都比较吃惊,毕竟还有一部分人,等着一场争权夺位的精彩大戏。  不管别人怎么想。  对祁东昀来说,说了这些话,终于算松了一口气。  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早在刚刚收到先帝去世的消息时,他就想过,留在那里。  皇位的事自有钟鸣处理,这位太师,这位丞相,掌控这些权势这么多年,这一次也定了能够处理好。  可是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万事都有别人顶着扛着,就置身事外。  他是皇子,纵使不要皇位,也总要回去给天下一个交代。  等回京之后,突然发现还有更好的继承人。  虽然很是惊愕,但有更好的人自然更好。  再之后,得知陈家已灭,母后已死,父皇从来都没有想过传位于自己。 第47章 后来祁燕陵说当时有那么多人一起,不算,要重新赔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  他现在是皇帝了,就算他想,也不可能自己偷偷把生辰过了。  肯定只能赔别的。  “哥哥答应过的,什么都行!”看他没答话,祁燕陵又说到。  “记得,我有的就行。”钟鸣答。  “哥哥肯定有的,到时候再说。”  祁燕陵的生辰很快就到了。  这段日子里,钟鸣还是每天早出晚归,还是一天到晚的待在茶馆酒楼里,还是每天按时回宫陪祁燕陵吃饭。  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准备礼物。  不过去祁燕陵并不想让他认真给自己准备什么礼物。  自己想要的礼物自己会去拿。  他的暗卫每天都偷偷跟着钟鸣,发现他也没去过别的地方。  每天钟鸣回来陪他吃饭时,神色也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所以他不知道钟鸣心里藏着事儿。  祁燕陵生辰当天,自然还是有宴会。他今年打着为民节俭的由头,只办了一场不大的宴会,请一些皇族的长辈和朝中的重臣。  不过即使这样,还是免不了和许多人推杯换盏。  钟鸣大概是怕他喝醉了,对小孩子身体不好,一直明里暗里的给他挡酒。  等宴会结束的时候,几乎是醉的人事不醒了。  正中祁燕陵下怀,一边拖着脚步都有些虚浮的钟鸣往寝宫走,一边还在心里抱怨钟鸣还是把他当小孩子。  他这个样子,钟鸣也没再说什么,就自己回宫休息了。  “哥哥答应过要给我礼物的吧,哥哥,还记得吗?”等终于回了宫,祁燕陵迫不及待地问到。  “嗯。”听见他问话,钟鸣似乎有些清醒了。  但好像也还不太清醒。  祁燕陵只觉得心痒的不得了,开始轻手轻脚地脱钟鸣的衣裳。  一边拖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哥哥已经答应过我了,什么都可以。”  钟鸣被人脱着衣裳,似乎又清醒了一点,含含糊糊的问他:“你在干什么?”  祁燕陵以为他已经醉了,想着今晚就要实现长久以来的愿望了,不禁有些掉意轻心,开口就答。  “想要哥哥,喜欢哥哥,哥哥愿意吗?”  “不愿意!”钟鸣马上回答到。  被拒绝了也不在意,祁燕陵想,反正今晚你已经醉了。  可是刚想到这儿,他是突然发现,钟鸣的声音有些太清醒了。  他赶紧抬头看向钟鸣的脸,这会儿钟鸣的表情,哪还有半分醉态。  脸是沉得能滴出水来!  “若是我今日没喝醉,你怕不是还想给我下个药?”  被戳中了心思的祁燕陵无话可说。  他是这么打算的。  因为了解钟鸣的性格,所有清楚自己如果说出喜欢,提出想要在一起,钟鸣一定不会同意的。  所以干脆强势一点,如果一切已经发生了,慢慢的哥哥总会接受的。  所以他一直准备着,准备在这一天收取他期待已久的礼物。  现在局面成了这样,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一狠心,想要干脆用强,哥哥一定反抗不了自己的。  可是看见钟鸣明亮的眼神,他就根本动不了手。  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那眼神就是对他的诘问,顶着这样的眼神,他就能清楚的意识到,如果他今天真的这样做了。  钟鸣不会服软的。  所以顶着这样的眼神,他退缩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想要给钟鸣下药的缘由,没想到钟鸣先自己“喝醉”了。  他们现在的姿势,还是钟鸣躺在床上,祁燕陵弯着腰给他解衣裳,甚至手都还没从衣领上挪开。  如今祁燕陵身形高大,现在这种状况,就好像他整个人覆盖在钟鸣身上。  在钟鸣眼里,压迫感也非常强。  他有些受不了。  往后缩了一小段距离,离开对方笼罩的区域,一只手撑床坐起来,整了整散乱的着装。  毕竟喝了那么多酒,确实有些醉了。  “没想到吧。”他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祁燕陵确实没想到,钟鸣一直看起来都很迟钝的样子。  没想到对方早就在提防自己了。  钟鸣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又开口说:“我就是再迟钝,还有前车之鉴呢。”  的确,钟承俞的事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他也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长心。  “我不是,我没有想……”祁燕陵想要解释,但张嘴说话了,又觉得这解释的话是如此无力。  钟鸣倒也没表现的太过激,还拍拍床让他坐上来。  “坐吧,还有很多事想问你。”他说“有些事我一直都很怀疑。”  他如此冷静,表现的如此坦然,祁燕陵也从善如流,坐在了床边上,等他发问。  “哥哥问,不会再隐瞒了。”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心思的?”  祁燕陵听了,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从第一次见到哥哥,就知道这个人是有些不同的。  他一个两三岁的小孩,能在边陲这样贫穷疾苦的地方,生存几个月。  那样的地方,大部分人家吃饱都是问题,如果他不主动开口,谁也不会主动施舍给他。  所以说,他的确是小叫花子,小要饭的。  见到钟鸣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和这个地方的人是不一样的。  这个人穿着干净崭新的衣裳,每一处都打理得恰到好处,看起来,就很有钱。  如果主动向他乞讨的话,一定会得到一些银钱,又可以多吃几顿饱饭。  可是他开不了口。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自尊,这几个月他的自尊早就磨光了。  只是对面的人看起来太好了,即使可能只有这一面之缘,他也不愿意在对方记忆中,留下这么卑微的形象。  所以开不了口。  没想到对方比他想得更好。  对方把他带回了家,给了他干净的食物和衣裳。  从此,他才算真正有了家,有了一个哥哥。  没有比这更好的人了。  再往后,回了皇宫。  知道了自己的出生,知道了未来的可能,野心不断膨胀,想要得到的自然就越来越多。  思念对方,思念哥哥明朗的笑。  但不再只贪恋对方的一个笑容,他想要更多。  想要全部!  成为保护者。  想站在更高的地方,想要掌控权力,成为下决定的人。  谁也不能阻挡自己与他见面。  他不说话,聪明就默默等着。  等了好半天,他也就只闷出一个“不知道”。  钟鸣也不失望,又接着问下一个问题:“钟家出事那会儿,是你吧?”  那个猎户做事不聪明,和他妻子始终都有漏洞。  他从来也没相信过,自己真是被那个猎户从山上捡到的。  不过他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皇帝,但后来根据皇帝的描述,当时他自己都无暇顾及。  所以其实也是有些怀疑祁燕陵的。  况且那时自己在昏迷中,似乎看见了他。  “是我,哥哥。”这次他回答的很快。  “皇宫这个地方,没有谁有绝对的忠心。虽然知道我的人不多,但总有知道的。”  “他们知道我将来会站在哪个位置,所以就想要在相对更容易的时候讨好我。”  “在很早的时候,我就开始积攒权力了,从来都不缺愿意让我把控的人。”  这些钟鸣也清楚,“那当时的具体情况呢?” 第49章 这样赏心悦目的树林,自然是不吓人的。  他只顾着欣赏美景。  没注意到自己身形逐渐虚化,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好在这样大清早站在山顶的闲人,今日只有钟鸣一个,否则这个风景秀丽的山崖,过不了多久,又要多出闹鬼的传说了。  而皇宫里。  到了快早朝的时候,皇帝也迟迟不起。  内侍大着胆子喊了几遍也没人应。  最后简直是将生死置于度外了,主动推门进去,发现,哪里还有什么皇帝。  皇帝丢了,也不敢声张,几个重要的大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但也并没有乱成一锅粥。  一边分派人手去查皇帝失踪的蛛丝马迹。  一边派人去请远在江南的祁东昀回来顶替。  现在的祁东昀完全能够胜任了。  有人说,时间就像一条河流。  或许会因为某些意外,或人为原因,分出一部分分支。但最后,还是会汇到一起。  如果钟鸣未曾出现,那他也会顺利登上帝位。  在陈家的掌控之下,逐渐发现母亲虚伪的爱,认清现状,明白自己真正需要做什么。  以另一种形式成长。  最后与现在这个坚毅,有担当的祁东昀,互相重合。第36章 权臣番外:总有一些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陈茹锦没喜欢过三皇子。  至少在这件事上,她是从来没撒过谎的。  一直是陈家想要出一个皇子妃,所以她场宴会都不得不去。  去贵妃的宴会,总不能穿着随意。  不知道怎么就传成那样了。  像三皇子那种玩世不恭的人,她才不稀罕呢。  对人爱答不理的,显得自己多高贵似的。  陈茹锦私底下不知道吐槽了他多少回。  第三次去宴会,其实就表现得相当敷衍了。  那次宴会,三皇子也很敷衍。  他根本没出现。  叫了他以前的伴读替他解决。  “哎,三皇子都没来。”她旁边的一家小姐说到;“越来越过分了。”  过分?我们在他眼里就是洪水野兽。  ‘瞧着吧,只会越来越过分。’陈茹锦想道,但没有说出口。  见陈茹锦不应她,她又去跟另一人说话。  “要不下次我也不来了,本来徐小姐称病,我还笑话人家。”  “现在看来,倒是我们犯傻了。”  “三皇子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定然得是个奇女子。我们这些小姐,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说到这里,有自暴自弃的接着道:“无趣的很。”  “说到奇女子,我前两天看了个话本子,讲一个千年之后的女子来到这个地方呢。”  “净瞎扯,千年之后,谁说的准呢!”  她们就这样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叽叽喳喳的,烦得很。  话题也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  陈茹锦不爱和她们说话,聊的都是些什么,有的没的。  况且她也不觉得三皇子是真的什么“一生只爱一人”,听着就假。  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吗?  时不时去花楼,难道是去找奇女子相守一生的吗?  恐怕就是玩心大。  好像自己不成亲,就真的还是小孩子一样。  “你们看,那是钟家大公子吧。”  陈茹锦天马行空的想象被打断,心不在焉地听了一耳朵。  “看起来好温柔啊!”  “感觉比三皇子还好看。”  好看。  终于被吸引了注意力,她抬起头认真地看向钟承俞。  那天,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袍子,发冠,腰带,衣扣,玉佩。每一样都整整齐齐的。长发也束得意识不苟。  和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  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应该是受三皇子嘱托,来打发她们这些“不好应付”的女子。  却没有显现出一点不耐烦来。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声音轻缓,认真的解释三皇子是真的临时有事。  明明说的是骗人的鬼话,却更显得人稳重可靠。  等他解释完,走了。  小姑娘们也炸开了锅。  “我下次还来!”  陈茹锦摘了一颗盘子里的葡萄,一边往嘴里递,一边想。  我下次也还来。  她就此开始认真对待这些宴会。  你开始心怀期待。  钟承俞总是和三皇子在一起,所以她也总是凑上去。  钟承俞为人温柔又有礼貌,见她来搭话,也都会有所回应。  最后传来传去,她陈茹锦,就成了想当三皇子妃的第一人。  他可不想当什么皇子妃。  倒是对钟大公子夫人这个位置,挺中意的。  虽然钟承俞也迟迟不成亲。  但他自然是和三皇子不一样的。  一定是三皇子这个贪玩成性的人,害怕没有称心的玩伴,不要钟承俞成亲。  钟承俞是他的伴读,又为了钟家,人又那么善良,肯定只能委曲求全了。  从某一方面来说,倒也算她猜对了。  不过大祁朝南风并不盛行。  钟承俞和三皇子在外时,言行举止,都合乎情理,止于理法。  原谅她,真的没往那方面想过。  “不过钟承俞也不可能永远不成亲,那到时候自然是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正得意地和侍女说着。  突然接到消息说,贵妃病逝了。  好像如意算盘打得好好的,突然有人给她清零了。  她不甘心。  只能暗暗打听他们的消息。  假装偶遇。  是一些不懂规矩的,小门小户庶女常用的伎俩。  是她以前看不起的。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是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京城也开始传一些奇奇怪怪的流言。  也有人说不好听的话。  每次听到这些,她不可能不难受。  可是一想到自己已经付出很多了呀,如果就这样放弃了,那以前付出的不就浪费了吗?  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后来,钟承俞也看不下去了。  主动了找她。  倒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字里行间都是,不要再“偶遇”了。 第51章 上铁证一般表达了钟承俞对皇帝的爱意。  她无法骗自己了。  恶鬼终于掏走了她的心。  是他们,是他们背叛了自己。  反正自己的一颗真心,也没人稀罕,就这样生生挖出来,痛就痛点,也好过一点一点腐烂,夜夜都折磨着自己,不得安眠。  所以,心狠手辣也好,取人性命也好,都不能怪自己。  她没有心。  人呢和鬼,讲什么道理呢?  就这样,杀了钟承俞和皇后。  灭了钟家满门。  早就麻木不仁了。  但是午夜梦回,看见钟承俞的时候。  还是会心悸不已。  你也成了恶鬼吗?  是因为恨吗?  恨我吗?  那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其实她没什么好可怜的,我这样写主要是想表达人变坏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自己不开心就要让别人也不开心,这种行为就是非常不正确的,小朋友不要学。  她这种人才特别可怕,因为有的人坏,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坏,她这种人坏,还觉得自己没有做错,都是别人的原因。很能脑补,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除非她真的一生顺遂,不然悲剧永远会在她身边发生。第37章 梦醒时分2.1  禺夕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天还没亮。  他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一定要抓住。  翻身下床,打开门,下了楼。就朝着直觉所指引的一个方向跑去。  因为情绪激动,也没顾及到声音的问题,室友被吵醒了。  许曼有点不放心,拿了一件外套跟了出去。  禺夕跑到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面前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但他觉得祁燕陵就在这里。  他这一次比前一天清醒多了,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更不清醒了。  他拒绝相信这一切是假的。拒绝相信这一切是梦境。  二十多年!他在那个世界整整待了二十多年。  他的父母,他的家族,他背负的仇恨和他养大的孩子,都不可能是假的。  祁燕陵是那么真实。  他成年的样子,同上一次梦到的祁燕陵,一模一样。  如果只是梦,会这么细致真实吗?  但是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又束手无策。  只能呆呆地站在这空空如也的路上,感受到那个世界对自己记忆的影响越来越小。  那二十多年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而不清晰。  是梦吗?还是有人操控。  这一小会儿功夫,居然就已经不太记得清人们的脸了。  他甚至不太确定,自己大半夜的跑到这儿来,到底是不是对的。  眼前明明,空无一物。  可心里始终觉得有什么。  但是,到底是有什么呢?  明明,空无一物啊!  他面前当然不是空的,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祁燕陵确确实实就在他身边。  他和禺夕同一时间从梦境中脱离,这一会儿,情绪也不太稳定。  看起来想一个心虚的临阵脱逃者。  这一次翻车了,他想。  在过去的所有日子里,除了那个人,谁都入不了他的眼,潇潇洒洒。  这一次也只是因为禺夕像那个人而已。  觉得有趣,所以玩玩。  也是因为想要知道,如果那个人留了下来,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带着自己长大,自己还会不会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此,还刻意封藏了自己的记忆。  “结果没想到还是长成了那种‘想要什么就不择手段’的偏激性格,甚至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给人下药。”祁燕陵暗自想到“呵,真好。”  本来他觉得自己坦坦荡荡的。  不就是个小玩意儿吗,好歹还算是自己救了他。  可是现在他面对禺夕,却格外心虚。  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动心了。  那种朝夕相对的亲密相处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整个幼年时期,所有看向钟鸣的目光,都充满儒慕。  这样的眼神,是做不了假的。  每每看到对方,那心跳加速的感觉,忍不住追随的目光,和想要把对方吞吃入腹好好藏起来的渴望。  也都不是作假。  渴望,欲,最原始的爱。  现在禺夕就站在他面前,他只能赶紧将自己和车隐身。  看着匆忙跑来的禺夕,他喘着粗气,眼神迷茫。  似乎在找什么。  空气中都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现在是半夜,原本热闹的校园寂静的掉跟针都听得见。  祁燕陵的位置在一棵梧桐树下,晚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  让人烦躁。  气氛压抑。  又等了一会儿,他都快忍不住开门出去坦白了。  许曼终于到了。一边斥责禺夕,大半夜发什么疯,一边给他披上衣裳,带他回寝室了。  “不好意思,吵醒你们了吧。”  “可不是!回头请爸爸吃饭。”  就这样说着话走了。  禺夕走了,祁燕陵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很不满。  又独自在深夜里听了大半夜的风吹树叶响,天快亮的时候才开车走了。  第二天一早,寝室里的几个人陆陆续续起了床。  虽然对大半夜的被吵醒有些不满,但是他们寝室关系一向比较好。  看禺夕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反倒是自责,禺夕这段时间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他们却没放心上。  看他现在这样,都商量着要不要送他去医院看看。  说不定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但其实他们也清楚,哪来什么学习压力。禺夕家里条件比较好,父母从来不逼他,人又比较聪明,上课倒听不听的,也没挂过。  许曼似乎想到了什么。  问禺夕:“你这段时间不是说老做梦来着,我认识一个专家,带你去看看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目扭曲了一下,尤其是在说到“专家”这两个字的时候。  其实这会儿禺夕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是单纯的做梦了。  不过,去看看也行。  但是看到这个“专家”的时候,他也实在有些无语。  这不是许曼的哥哥许赫吗?  自己明明记得他是个公务员,开学的的时候送许曼来学校时见过。  怎么就成这方面的专家了?  况且他看起来面目冷酷。  一脸严肃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个心理医生。 第53章 在这样的管控方法下,小妖很难抽取到足够成长的能量,妖怪的数量管控也轻易解决了。  但是直到几个月前,有个鬼才,发现了一套特别偏门的方法。  寻找宿主!  禺夕平静的听着他讲这些事情,暗地里一句接一句的吐槽,还让妖怪接受教育呢,还寻找宿主,以为是快穿小说吗?  那我怎么没有系统呢?  许赫尽量言语简洁的把这件事讲完了,禺夕也就当听了个故事。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原本世界和平,但是有个妖怪剑走偏锋,发现了一套特殊的操作。  在这个世界抽取能量会被管控,在其他世界不就可以了吗?  但是对大部分小妖来说,穿越世界所需要的能量,他们本身就没有,以前不是没有妖怪这么计划过,但都被这个问题难到了。  这个妖怪发现了捷径。  那些意外死亡然后穿越的小说;那些做着梦突然穿越的小说;那些穿越到某个书中世界的小说。其实有些是真的。  这个世界能量充沛,人类就算不修炼,灵魂强度也比较高。  人类的灵魂又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可以比较轻易地穿越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界膜。  如果是心智非常坚定的人,就可以在死后以灵魂体的状态穿越。如果是灵魂体不稳定的人,就容易在梦中无知觉的穿越。如果某本小说所描绘的世界,有非常将相近的真实世界,看过或写小说的人对这个世界产生了非常强烈的羁绊,也会造成一定几率的穿越。  妖怪跟在人类身旁,就可以趁他夜间做梦,灵魂波动的时候,把灵魂挪出体外。引导这个灵魂进行穿越,妖怪则悄悄附着,就可以去其他世界汲取能量。  这样不仅不容易被发现,而且有点打擦边球。  因为按照规定,妖怪不得伤害无辜人类,不得随意抽取世界能量。  人类在这个穿越过程中,本质上不会受到伤害,本世界的能量也没有被抽取。  但是这种行为始终不可能是没有坏处的。  妖怪最惯用的手法就是让人类以死亡的方式脱离世界。死亡对精神的伤害其实是不可估量的,就算一次两次不明显,也会悄悄累积着。  况且妖怪本来就是一个随心所欲的群体。  妖怪的数量急剧增加,就会使他们更加猖狂,前不久竟然去袭击了一个妖怪教育所。  跨世界这件事才被发现。  管理局马上成立了相应分组,来处理相关事宜。  大部分人连续经历了多次死亡之后,就会变得萎靡不振。  禺夕是个例外,他一直大大咧咧的,梦见自己死了也没太放在心上,精神状态一直良好,也没被管理局关注  他又端起水喝了一口,还是不太信。  见他不信,祁燕陵主动开口说:“是真的。”  明明就多说了三个字而已。  禺夕就相信多了。  追问到:“那,妖怪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许赫也配合着回答:“妖怪普遍都有篡改人类记忆的能力。”说完了又补一句,“但是小妖能力不够,做出来的虚假记忆就比较不稳定。”  这一点倒是对得上。  在废土那个世界,他对那些人那些事的记忆,总好像慢半拍似的回想起来。  同样的,那些人对他的记忆也好像慢半拍。  更早一些的时候,记忆模糊不清,大概带他的妖怪更糟糕。  “那身份问题呢?我穿越过后的身份怎么安排?”他又问。  “妖怪通常会选择一个刚刚死去的人,或者不存在的人,与人接触少了,漏洞并不会太明显。”  不等他追问,许赫又说。  “至于在那些世界的身体,是完全由能量构成的,同时也是一个能量转换器,它会主动地抽取所在世界的能量,周围的一切能量都会被快速吸取。”  “那祁燕陵……”禺夕一边问一边看祁燕陵。  这回许赫答不上来了,也看向祁燕陵。  “国家为了对付妖怪,培养了很大一批有特殊能力的人才。我能力出众,会经常在各个世界间游荡,进行数据记录,漏洞查找等工作。”祁燕陵主动解释道。  这一下彻底对得上了。  他本身的记忆就是假的,所以孤儿院的“哥哥”轻易影响了他的记忆。  后来到了聚居地,大家也都不太记得他。  或许在那个小妖原本安排的剧本里,他被那群刀疤围攻的时候就会死。  但是祁燕陵出现了,自作主张的改了剧本。  “那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呢?小妖抓到了就行了吗?”  “当然不是”就像一个搜索引擎,许赫又回答“由于经过了多次非自然的灵魂离体,即使没有妖怪,灵魂也很容易不知不觉的离体。最后毫无漫无目的的穿越,再也回不来。”  他指着祁燕陵说,“所以我们安排了特殊的工作人员。他会带着你继续穿越各个世界,收取你需要的能量,这些能量会使你的灵魂体更稳定。等足够稳定了,就不需要再穿越了。”  这一条条一框框的,逻辑无误,条件合理,不太像是假的。  况且祁燕陵这样好看的人,干什么不能成事,何必来当骗子。  他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会有大把的人主动去送。  “事情都解释的差不多了,这些机密,还请不要告诉许曼。他作为普通,人不该知道这些。”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越不好’这个道理,禺夕还是明白的,自然一口应下。  “那接下来这一段时间,祁先生就会和你一起。”  “好。”禺夕还是不太明白,这个一起要怎么个一起法。  他其实还有其他很多问题。  比如说原本跟着自己的妖怪是个什么精?  为什么祁燕陵,会刚好碰到自己世界那么大,真的这么巧吗?  比如说,那些感情,是真的吗?  不过出门就和许曼一起走了,有些话不太能说。  咱也不知道,咱也没法问,顺其自然,答应就对了。  许曼看见他们终于出来了,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哥也不可能是人贩子,但是他总觉得禺夕这么一去,这个的室友就要没了。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祁燕陵就没和他们一起了。  已经很晚了,经过一天的折腾,接受了那么巨大的信息量,禺夕也累了,回寝室就赶紧收拾收拾睡了。  躺在床上,困意逐渐袭来,他闭上眼睛。  感觉身边有什么人。  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孤儿院的哥哥会在他身上吸取到能量以及会占据他的身体,也是这个原因哟。  不过主角也不能什么都知道,所以说这里就在作画里写出来。第39章 梦醒时分3.2  回忆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再之后,他就在一个充满鬼怪的世界里遇到祁燕陵。  祁燕陵最后还玩了一出死遁。  虽然不想承认,但禺夕清楚的知道。祁燕陵对自己来说已经很重要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非常不一般。  而且,跟他出去住,自己心里没有任何的排斥感。  现在要做的,就是说服对这件事情非常排斥的室友。  但是不能透露穿越的事,两人又确实才刚认识两天。  两天,不管怎么解释都很苍白无力啊!  但是即使苍白无力、解释不通,禺夕还是力排众议,作下了搬出去的决定。  他们学校管得不严,搬出去住并不需要提交申请。  收拾好东西,带着人,换个地方住。就这么简单。  室友们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事,也不太好管。  许曼更上心一点,但他知道祁燕陵是他哥哥带来的,是公务员。  给国家办事的,总不可能是人口贩子。  大家只能帮忙收拾东西,几个男生干起事情来都手脚利索,中午之前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中午禺夕请大家吃了一顿午饭,顺便也叫上了祁燕陵。  算是认识认识。  吃饭的时候,禺夕觉得现在这场景,格外像是舒月白带林漪涵去见兄弟时的样子。  这种现实与梦境交错的感觉,怪怪的,说不清哪里怪。  饭后,寝室里除许曼外的其他两人也非常给面子地想歪了。  一副“不用解释,我都懂”的样子。  庄枣甚至特意,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叮嘱:“就算出去住了,也要节制一点。”  “要做好措施,不要让他**,不然第二天有你受的。”就差再加一句,我有经验我知道。  禺夕觉得自己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内容非常黄暴,已经在自己脑子里屏蔽了。 第55章 起先郑海遥以为他是说人,这次隔壁家要“结婚”的媳妇特别好看。  但另一个人马上开口,说的是不一样的事情:“这次的烟丝确实是上等货,看起来都不错。”  “这玩意儿带出去,卖给有钱人,到手的就是大把大把的钱。”  原来往山村里贩卖人口,作为交换,他们得到的是烟丝。  就是他父亲常年抽的那种旱烟。  “有钱人抽什么旱烟”郑海遥诽腹道。  父亲抽烟的事,他常常感到疑惑。  明明病怏怏的,但烟从来没有断过,看起来也不像是自己想抽的样子,甚至还有一点排斥。  但每当奶奶把烟递过来,他还是接住了。  奶奶也不是什么不懂道理的人,明明对生病的儿子心疼在意得不得了,却总是每天不落的递给他一杆旱烟。  太奇怪了!  从他有记忆起,父亲就已经病得像快要死了,但是又抽了这么多年的烟。一直都是一副病得快死的样子,却始终没有去世。  况且,这个村子里抽烟的人,有点太多了。  家家户户,不论男女,总有几个抽烟的人。  而且通常都是老人和身体不太好的人。  每家每户,都有让人生厌的烟味。  这烟一定有秘密。  但他现在无心深究这些秘密。只要知道了人贩子需要的是烟丝,他就有了交换的筹码。  烟丝,奶奶屋里可多得很!  和人贩子谈条件,让他们悄悄把自己和母亲运出去,只要给的烟足够多,他们一定会心动的。  剩下的,就是如何偷到足够多的烟。  偷烟不难,他早就清楚家里的烟都放在哪里。  不过为了不要打草惊蛇,他没有一次性把烟都拿走。只带了一小部分去和人贩子谈。  等谈好了,又斟酌语言,去和母亲商量离开的事情。  “母亲想看海吗?”他小心翼翼地说,他当然知道她想,不过海就像是不能触碰的伤口,他从来不敢主动在母亲面前提起。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果然,听见海,她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暗淡。“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去多识几个字,天天就知道往山里跑。”  因为送孩子读书的事,她难得强硬地和婆婆争执了好几次。就算一辈子不走出大山,多认识几个字总是好的。  不过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因为不走出去,也没有学校可以读书。  “我知道,我知道,等我出去了,我一定好好读书。” 郑海遥获得的所有知识都来源于母亲,他对读书也并不排斥,但现在有更重要的是。“今天……我碰到了,那些人。”  看母亲露出了不快的表情,又急急忙忙说到“我已经跟他们商量好了,今天晚上就带我们出去。”  母亲忽然睁大了眼睛,眼里有星光闪烁。  这一刻,她和那个还充满希望的少女重合。  而不再是一个,快要向生活妥协的,迅速衰老的女人。  看见她的表现,郑海遥又仔仔细细的交代了全部的事情。  在听到用烟丝和这些人交换的时候。她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  即使她觉得这个计划漏洞百出,她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她太希望离开了。曾经的她,就算毫无计划也敢连夜不要命地跑。  所以现在即使只有一点点希望。  也还是想要试一试。  到了晚上,郑海遥去拿了更多了烟丝,带着母亲走进树林,和人贩子汇合,慢慢远离了山村。  离山村越远,离希望就越近。  快要天亮的时候,希望断掉了。  钻过密林就算离开这座山了,郑海遥把“尾款”给了那个领头人。接着领头人突然拿出一个口哨吹了起来,声音尖利,让人心惊胆战。  “别慌,只是用这样的声音驱赶一些毒蛇之类的危险动物。”他这样安抚道。  郑海遥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人贩子当然想要更多的烟丝,所以答应了郑海遥的协议。但是如果真的帮他跑了,大概就永远地失去了“货源”。从一开始,就没人想过要帮他逃跑。  作者有话要说:  除了这个之外,红票还有两个番外,我先把这个贴了吧。  心情低落,真的写不出气氛欢快的小剧场,我这段时间尽量调整一下。  觉得小说哪里有问题务必要告诉我呀,悄不声息地跑掉了,我真的会好伤心tat第41章 红票番外:烟丝2  但是因为舍不得那笔价值不菲的“尾款”,所以没有提前高密,一路把他们带到了密林的边缘。  树林本来就是一个迷阵,每一棵树的位置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他拿出的哨子算是一个信号器,本来是村子的人怕他们出了什么意外给的,只要还在这片山的范围内,村子里就能收到信号。  过一会儿村子里的人就该到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郑海遥,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想:他们抓到这个小叛徒,一时间也不会听他辩解,到时候就说是他们俩偷偷跟了上来。等会听他辩解的时候,自己早就走远了。来年在做生意,这笔账也不好算了。  到底还小,什么话都信。  郑海遥确实涉世未深,但还是从他眼睛里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和母亲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立刻向往村子的反方向跑。  人贩子正沉浸在赚到了的情绪中,一个不小心就让他们俩跑了。  人贩子留了一个人等来村子里的人,剩下的人都追了过来,郑海遥带着母亲奔命地跑。  身后很快变得更加吵闹。  快被追到了!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奶奶凶神恶煞的脸,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赶来。  千万不能被抓回去啊!被抓回去就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他脑子里乱乱的,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个陡峭的山坡边缘,一不小心一脚踩空。  母亲伸手过来拉他已经来不及了,两个人就咕噜噜的滚了下去。  滚下山坡,当然快。  况且追的人也想不到他们会滚下去。  阴差阳错地,反倒使追兵跟丢了。  来抓人的老太婆没抓到人,只能把气撒到人贩子身上。  烟丝,是很特别的东西。他明显可以感受到,人贩子身上带的烟丝数量不对。  人贩子被抓起来的时候,还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呵,这些年想占老太婆便宜的人可不止你们这几个,想拿更多的烟丝,就不怕拿命来赔?”  “你在说什么?我们不知道,你们少了的烟丝肯定被那个小子拿走了。”人贩子狡辩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很快就清楚了。”孙子儿媳妇都跑了,她恨得牙痒痒。“把这几个人带回去关起来。”  她又转过头对人贩子说:“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时候到了,你们就清楚了。”  另一半。  虽说是滚下了山坡,但母子两人看起来都没受太重的伤。  郑海遥根据这么多年在山上乱跑的经验,勉强判断着方向,在天黑之前终于走到了一条大路上。  大路的终点,似乎是一个小镇。  母亲询问路人,找到了镇上的公安局。  说明了情况之后,一众人都惊呆了。没有人想到,会有这么一个每年都在买卖人口的村子,就离这个镇这么近。  “我们会马上派人去查的,也会马上联系您的家人,不过过去了这么多年,可能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先在这里住下吧。”  勉强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母子俩都松了口气。  安安心心地睡了一个晚上。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根根银色的丝线从郑海遥身上爬出来。似乎犹豫了一下,都扒在了他母亲身上,全都钻进了肉里。  而在那个村子里,人贩子所带的大量烟丝,郑海遥给他们的那部分,也都全部活了过来。  银色的丝线,一大团一大团的,像张牙舞爪的怪物。把他们团团缠住,很快就吸得只剩一张人皮。  一些村子里的老人在屋外冷眼看着,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感情。  好像只是地里的庄稼长得更好了一些。  “做交易的那些烟丝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想偷,不知道是人抽烟,还是烟抽人。”  第二天天亮以后,母亲表现的非常不安。  “我想快点回家,可以一边联系我的家人,一边把我送回去吗。”她找到相关人员说“我太久没回去了,我等不及了,我想现在就回去。”  说这话表现的非常可怜,非常卑微,像是无助的少女。  即使她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  郑海遥有些疑惑的看着母亲,他感觉一夜过去,母亲似乎就老了很多。  “按照流程来说是不可以的,”但似乎也发觉了她的身体好像不太对,工作人员又说:“我们会尽量安排的,不要着急,很快就送你回去。”  “看你好像不太舒服,先回屋休息吧,我联系个医生过来看看。”  郑海遥母亲没有为难工作人员,神色黯然的回屋了。 第57章 也不是没有善意的小孩,但是当他们看见自己肮脏的皮毛,狼狈的模样和瘦得脱型的体态。  就会连轻微的抚摸都不愿意给予,仿佛觉得那结成一团团的毛,会把自己的手也变得肮脏。  如果正巧自己在被欺负,因为怕惹麻烦上身,会立刻远远走开了  所以,小男孩是不同的。  很明显,他跟自己一样是个小可怜。  是弱小无力的,被欺负的对象。  但当他听见自己微弱的呼救声的时候,居然像个英雄一样,无比勇敢的站了出来。  紧紧地搂住了我。  不畏惧我皮毛的肮脏,也不畏惧背后的拳打脚踢。  他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默默承受着别人的欺凌。  代替我承受欺凌。  将本属于我的那一份痛苦全盘接收。  当恶人终于厌倦,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去,小男孩已经痛得直不起腰。  便将就自己蜷缩的姿势,抚摸着被紧紧护在怀里的猫。  “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明明就非常可爱。”他这样安慰着小小的猫,认为他听得懂,怕它自卑。  “我才不会自卑,可不可爱都没有关系,要是我能顺利的长大,看我挠不死那些臭小鬼!”  不过后来也一直没有机会,因为被小男孩抱回了家。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  豹子醒了,夜晚本来就是猫科动物的活动时间。  它轻轻跳出小男孩的怀抱,去检查寺庙的情况,像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地。即使肉垫已经自动将它的脚步声消弥,但它在走出屋子之前,仍然刻意着轻手轻脚。  小男孩睡得很熟,不想要吵醒他。  豹子已经出去了,但小男孩的梦境还在继续,非常巧合,今天他也梦见了曾经的事。  他以前啊,非常的胆小。  不,其实时至今日,他也仍然胆小。  不过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保护他。  说起来,他就好像是男版的灰姑娘,或许还要更惨一点。  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听说生他的时候难产,虽然没有当场断气,但也给身体留下了极大的隐患。  以至于后来一直小病不断,缠绵病榻,在小男孩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  完全记不得母亲是什么样子了,但应该很温柔吧,因为继母总是对哥哥姐姐们很好。  至于父亲是什么样的形象,他也不太清楚,因为父亲常年在外,很少回家。  他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忙于照顾生病的母亲,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又忙于工作逃避现实。  继母是一个温柔的女子,有一个符合温柔的名字,叫淑秀。但这一份温柔并不总是存在。  刚开始的时候,继母对他也还算过得去,不说嘘寒问暖,但三餐温饱总还是做得到的。  后来就都变了。  继母一直想和他父亲有一个共同的孩子,但父亲仍然怀念早已去世的母亲。这一点总是使继母怒火中烧,即使生气,她也舍不得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理所当然的,小男孩就成了出气筒。  最开始,她只敢在隐蔽的地方用劲儿掐或者用针扎。后来她的胆子越来越大,尤其是发现男孩的父亲根本不管之后。  “你要怪就怪你父亲,他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家。不管是你也好我也好,如果他稍微上心一点,你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  “一个死了那么久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她总是一边叫骂一边殴打,下手极狠。  至于大姐许芝芝,这种时候总是目不斜视地走开,偶尔会施舍一个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偶尔,只在极少的时候,淑秀也会觉得自己不该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也会有那么些许的愧疚。  一顿美味的晚餐,或是一件足以御寒的衣服,小男孩就心满意足了。  但这个家里还有一个恶魔一样的存在,只比小男孩大一岁半的哥哥许志。  只有他是对自己的施暴毫无愧疚的。  他长得高高壮壮,瘦弱的小男孩在他面前就像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  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他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虐待狂,动辄拳打脚踢。  他喜欢虐待小动物,男孩也是被他虐待的小动物之一。  男孩从来不敢反抗,不敢告状,所以在学校虐待他的人越来越多。  他唯一一次反抗,是为了一只黑色的小猫咪。  其实那只猫咪真的很可爱啊,即使小小的脏脏的,但是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不可爱的猫咪。  小小只的男孩把小小只的猫咪抱回家,翻找出积攒起来的药品,熟练地替小猫咪上药。  但他知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果然,到了夜间,气势汹汹的继母就找上门来,身边跟着刚刚才去告状的许志。  虽然不清楚他告状的是什么样的版本,但总之一定不是好话。  “你长本事了啊,敢跟你哥哥抢东西!”继母不曾问他,上来就是一巴掌。  猫咪听到动静,冒出一个头,但又马上被小男孩塞进了床底。  不过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已经被继母看了个清清楚楚。  “什么东西,黑不溜秋的一坨。”说着她又去揪小男孩的耳朵,“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在这个家都是多余的。你还敢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她好一顿发泄,等火气终于消下去之后,揪着男孩和猫咪通通扔出家门。  “物以类聚,都是没出息的玩意儿。”她这样说。  不管她说得多么难听,小男孩也不在意,他赶紧接住猫咪,生怕它磕了碰了。  它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了,要是再被重重的摔下去,恐怕骨头都要散架。  自己救回来的,就有义务保护它!  继母骂骂咧咧地把门关了,把两个小可爱都锁在了门外。  小男孩并不担心,算是看在上帝的面子上,那个女人也不可能把他关在门外活活饿死。  但是猫不一样,它一定不会被允许进屋的。  小男孩没有能力保护它,强行带它进屋,只会招致横祸。  可是,又让它去流浪大概也是死路一条。  一瞬间,小男孩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地方。  一个“闹鬼”的古庙。  小男孩的家乡在国界的边边上,住在那一片的人,国籍不同,人种不同,信仰也不同。  也不知道是谁牵的头,最后大家合建了一个神庙。  神庙里各家的神仙都有,信徒来了,你拜你的,我拜我的。互不干扰。  庙宇本该是洗涤人心的地方,这个地方却老是起冲突。或许是前来参拜的信徒们信仰不同,撞到了,总是喜欢言语上让人不痛快。  久而久之就动起手来。  最后发生了一起流血事件。  众人都说是神明心有不满,不满人们将众神都安置在一个小小的庙宇,是以发了怒。  有这样的流言传出,胆小的人纷纷告罪,挪走了神像,不再聚在一起。  神像都没了,信徒也没了。况且还死过人,更加没人来了。  久而久之,藤蔓爬上了墙壁,荒草掩盖了路径。  寺庙变得阴森森的,又开始传闹鬼的传说。  便再也没人去了。  别人避之不及,但对小男孩子来说,那里是一个适合遮风挡雨的地方。  是猫咪的新家。  是最好的庇护所。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试试什么时候可以通过审核第43章 红票番外:男孩与猫2  趁着月色,小男孩抱着猫前往古庙。  他用掌心轻轻托住小猫柔软的身体,一路狂奔,借以驱散内心的恐惧。  这个点,悄悄出去的许芝芝许芝芝该回来了。如果留在附近,很容易被看到。  许芝芝不会轻易对他下手,但他清楚,许芝芝下手的时候,一点也不轻。  阴差阳错,他还没跑开多远,就撞上了。  许芝芝的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男子,骤然看见对方,两路人马都吓了一大跳。  看着许芝芝马上沉下来的表情,小男孩知道,一顿毒打是少不了了。  毕竟,许芝芝在悄悄约会这件事,她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小男孩也是偶然才知道许芝芝晚上会悄悄出去约会,很早之前就知道。  即使他小,他也知道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总是在许芝芝晚间归来的时候巧妙避开。  “大姐,我……我……”他想要说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但是嘴巴张张合合,一个多的字也吐不出来。  “你什么你!大晚上的,鬼鬼祟祟干什么?”即使许芝芝才是被撞破了秘密的人,但她永远是强势的一方。 第59章 他这样说,淑秀和许芝芝母女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是滋味。  许芝芝一动不动站着,其实她的心里是后悔的。  她本来就有婚约在身,还是她自己求来的,如果母亲没有再婚,以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嫁不进那样的豪门。  但也因为是商业联姻,未婚夫对她十分冷淡,久而久之,她就多了点别的心思。  又恰巧遇上了那个人。  实际上,谈恋爱的时候确实甜蜜,那个人愿意宠着她,让着她,好言好语的哄着她。但她知道,他穷!  如果嫁给他,大概就要过母亲再婚前那样的穷苦日子。  她不想。  可是叶擎已经发话了,他一向说一不二,这门婚事必定是砸了。  这样想着,心里就生出几份怨恨来。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搞砸的事情,却总想要怪到别人身上。  “你怎么这么没用,我当初好不容易才……”淑秀不合时宜地开口埋怨,给干燥易燃的柴,添上了最后一把火。  “妈!”许芝芝用高亢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她,“我又不是没人要了!”  她一边嘴硬,一边看向男孩。积攒在心里的火气,总要找个地方撒的。  “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看我笑话是吧!”她揪着男孩的耳朵,“小兔崽子,肯定是你!肯定是你!”  被揪住耳朵,男孩无法蹲下,只能立马用手护住肚子,他知道,柔软的内脏最不经打。  叶擎刚刚说完话就上楼了,但毕竟还在家里,毕竟是男孩的亲爹,许芝芝不敢做得太过分。  扇了他两巴掌勉强作罢。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叶擎都经常在家,虽然只是隔三差五回来一趟。  但有他的存在,男孩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即使他对男孩子事情并不上心,即使看见男孩都会视他为无物。  但总的来说,挨的打少了,能吃的饭多了。  虽然在学校还是会被欺负,即使还是没有变得坚强,但放学后和豹子的欢聚时间可以良好地抚慰心灵。  豹子一天天长大,这个阶段的猫咪长得飞快,简直一天一个样。  男孩也开始长个子了。  一切都是未来可期的模样。  关于许芝芝那件事,他也慢慢知道了。  那天叶擎回家,其实早就通知过的,所以许志放弃了在校门口堵他,早早回家。男孩作为家里的边缘人,根本不知道。  许芝芝则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她在晚上和情郎慢悠悠地回家,在门口依依惜别的时候,被回家的叶擎撞见了。  好巧不巧,同行的还有许芝芝的未婚夫,被叶擎邀请,难得来一次。  然后没进门就回去了,临走前让叶擎给他一个交代。  真相确实是这样,但许芝芝并不这样觉得。  她觉得一定是男孩告了密,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前一天被他发现,后一天就被叶擎抓到。  而且未婚夫刚好在场。  母亲说得不错,这门婚事确实费了好大的劲。  她是继女,叶擎是根本不想管她的,她的婚事也不想插足。  但她想嫁个有钱人,她只有叶擎这一条门路,母亲来来回回劝了好久,才勉强算是说服了叶擎。  搞了个可有可无的商业联姻,对方性格冷淡,没什么喜欢的人,觉得她作为继女,没有高贵的出生,一定不怎么闹腾。  没想到,确实不怎么闹腾,暗度陈仓倒是有一手。  这些日子淑秀也尝试了好几次,想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说她跟那人已经断了,说她保证不会再犯。  但都是徒劳,次次去都是碰钉子,落得淑秀很没面子。  叶擎回答得最心平气和的一次,说:“商业联姻也不是什么好事,呵,说起来,不过是害人害己。不如让她跟她喜欢的那个在一起,天长地久,也好过……”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但淑秀听了之后表情格外扭曲,下楼发了好大的脾气,砸烂了许多零碎东西。  而说到那个许芝芝喜欢的,在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别人的未婚妻之后,就早早断绝了关系。  “我虽然穷,但也没穷到要偷偷摸摸捡别人嘴缝里漏下来的渣滓。”他这样说。  明明恋爱的时候那么宽容。  对于这一切,许芝芝都是愤怒的,但他的愤怒无法发泄,不敢冲叶擎,不敢冲未婚夫,也没有办法冲已经断绝联系的曾经恋人。  还能冲谁,已经很明显了。  早在被猫抓了脸时,她就想狠狠教训男孩一顿,但是时机一直不适宜。  现在许芝芝的火气越来越大,只差一截小小的引线,就会彻底爆炸。  爆炸的那一天其实很平凡,和过往的每一天没有任何不同。  那天是周末,所以男孩需要从家里给豹子带饭。  这段时间他的伙食还可以,毕竟叶擎在家,一家人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饭后叶擎因为公司有事很快走了。  男孩悄咪咪屯了一点肉食。  他还在盘算要快点给豹子带去。  所以被揍的时候一点准备都没有,或许是他喜滋滋一脸期望的样子刺痛了许芝芝,许芝芝突然就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你得意了是吧,你高兴了是吧!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就是故意的。”  一边踢打,还一边骂出了一些难听的,普通人说不出口的话。  她爆发得毫无由头,大概是积累了许久,因为小小一件事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失去了理智。  她忘了承受这一切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孩子。  她停手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男孩奄奄一息。  淑秀把一切都看见了,发生得太快了,她甚至没来得及开口阻止。  她以为今天会和往常一样,小男孩被教训一顿,于她而已,无关痛痒。  但是事态很严重。  严重到许芝芝稍微清醒了一点就意识到了无法挽回。  “是……是他鬼鬼祟祟的,是因为他想要偷东西,我才教育一下他的。”她找着拙劣的借口。  “偷东西”的男孩怀里,不过是一点饭桌上吃剩下的肉食。  就因为这一点她们吃剩下的东西,男孩现在满头满脸的血。  如果这些血是皮外伤造成的也还好救,可是大口大口的血都是从嘴里涌出来的。从鼻子,从耳朵,不停往外冒。  甚至眼睛里都有。  如果立马送往医院,或许还是有救的。  但许芝芝一瞬间想到的,是“善后”。  她所谓的善后,当然不是指好好补救;她所谓的善后,是想要毁尸灭迹。  将男孩送往医院,即使被救回来了,她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叶擎那样的人,即使对儿子不屑一顾,也一定容不下继女将亲儿子打成重伤。  “如果……如果就让他死,把尸体丢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假装他是自己走丢了。”她颤抖着和母亲说 “那这件事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不愧是母女,淑秀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一瞬间就和女儿想到了一处。  甚至于想好了处理尸体的地方。  那个古庙!  一个僻静的,无人居住的地方。  一个有闹鬼传说的,无人敢接近的地方。  一个早就被杂草覆盖,荒得不成样子的,就算丢一具尸体都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反正这段时间男孩常常晚归,每天总要消失一段时间。  他今天,不过是消失的时间太长了一点而已。  今天家里什么事都没发生,男孩吃过午饭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晚上也还没回来,继母和姐姐都非常着急。  是的,就是这样的,事实就是这样的,真相就是这样的!第45章 红票番外:男孩与猫4  母女俩互相麻痹,欺骗自己。竟然就这样,像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一样开始处理尸体。  但她们毕竟不是犯下连环杀人的凶手,手法不够熟练,慌慌张张,也没有关注男孩的状态。  她们找到不会被液体渗透的黑色袋子,将男孩裹起来,快速粗劣地清洗地上的血迹。  最后将“尸体”投放到目的地。  从始至终,她们以为的“尸体”都没有真正死去。 第61章 他想,大家都这样得过且过地混下去吧。谁过得好,谁过得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表面上看得过去也就行了。  所以,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了解了这个故事之后,豹子改了主意。  简单粗暴地杀掉他们,对他们来说,太惬意了。  豹子制造了一些幻觉,让叶擎以为自己有看见了亡妻。  小白花还是那个样子,没有指责他,但是很伤心。  “小白花”可以让叶擎知道了一些男孩的事情,那些伤害,和他的死亡。  “你看,你总是在伤害我。你以为你做得很好,但不管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之后,你都没让我好过过。”  这样的话小白花没有说出口,但叶擎可以明显地感觉到。  “我唯一留在这世界上的东西,你也没有珍惜。”叶擎仿佛可以听见她这样说。  他开始自责,这是豹子想要的。  叶擎也开始报复那母子三人,做得不是特别明显,但保证他们痛不欲生。  豹子不再插手。  不能亲自动手报仇会缺少一些快感,所以它每天都会按时去看那几个人挣扎。  等到那三个人被叶擎一步步玩死了,豹子也懒得再管叶擎了。  他像是疯了一样,大部分的时候都窝在矮矮的墓碑旁,希望可以再一次看见小白花。  越等越绝望。  这种时候杀了他,反倒是便宜他了。  况且豹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虽然没能像真正的黑豹一样高大,但也足够敏锐矫健了,是时候了,它想。  它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男孩了,要快点去见他,去保护他。  它已经长大了,长得这样好。身材健硕,线条流畅,皮毛也发亮。  男孩会喜欢的。  他去往那个世界,跟着心指引的方向,又见到了他。  重逢之后的事,都没什么好说的,男孩依然软弱,不过弱不弱的也没什么关系。  豹子在身边的时候,豹子保护他;豹子出去玩耍时,还有古庙里的诸天神佛。  虽然那些都是男孩幻想出来的,都是源于他的恐惧。但是在这个世界,他的幻想……就是真实,对他心怀不善的人都会死得很惨。  他也不知道,它还是觉得自己很弱小。  反正有豹子在呢!  终于,男孩也悠悠转转醒了。  这个梦游太长了,囊括了他短暂的生命,和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  已经天亮了,他所依赖的豹子也回来了。  他抚摸着豹子,回想着往事。  那时,明明大家都是无比弱小的生物,他却给豹子取了这样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就好像自己也有了依靠。  天色渐朗,景物也变得清晰。  古庙还是它记忆里的样子,从清晨到日暮,都显得令人安心。  只有他和豹子的时候,这个地方没有一点恐怖气氛。  他依然无比弱小,懦弱,软弱。他是没有关系,剩下的日子里都有豹子陪他。  豹子会保护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是我现在的文笔没有办法写好这个,末点为0也太痛心了,感觉已经没人看了。  打算先去写一本我自己比较萌的。  这坑我一定会填,暂时先暂停。  等我变强???我就回来。第46章 红票番外:如果这不是一个快穿故事  苏月白迷迷糊糊醒了。  大概是火车的椅子不适合睡觉,他觉得整个背部的肌肉都隐隐作痛。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久违的嘈杂,这会儿听起来并不闹心,反倒有了几分人间的味道。  啊!已经回到人界了!  苏月白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现火车已经不是那列锈迹斑斑的死亡列车。  他跟着林漪涵回她家乡的时候,原本就没带多少东西,这会儿看了看,没少。  只是手机已经完全没电了,不清楚现在的时间。  恰巧一个乘务员向他走来,舒月白将人叫住,询问道:“请问,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乘务员答道:“上午9:72,有什么需要的吗?”  上午九点,那时间就不太对了。  列车出问题之前他还看过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他对列车员说:“还需要帮个忙。能告诉我今天是哪一天吗,以及,这趟列车是什么方向的?”  乘务员的表情变得有点僵硬。  苏月白的人猜出她在吐槽什么,无非就是“穿越剧看多了吗?自己坐的火车,分不清是哪一天,这有可能吗?不止如此,车也分不清是哪一趟!”这样的话。  果然,乘务员着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说道:“今天是二月八日,这趟列车始发站是xx地,终点站是xx地。”  说完,她又补了句:“今天是二零一九年二月八日。”  舒月白看着乘务员逐渐远去的身影,不由得想到之前那个过于高大的乘务员。  舒月白想叫他来看看这个乘务员:虽然觉得配合假装穿越的神经病很勉强,但还是面带微笑地答了,实乃业界之楷模,良心乘务员。  他按了按自己酸痛是脊背,感叹道:“怪不得这么不舒服。躺了一个月,肌肉都该萎缩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还是认真思考起了问题。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那说明人界和冥界的世界是按照相同比率流动的。  发生的一切也不可能是自己的一场大梦,不然这一场梦实在太久了。  临走前,那个老人向他解释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冥界有个东西,他既算不上人也算不上鬼,但就是一直存在着。  并且待在最高的地方。  冥界本身就是一个被圆形盖子罩住的地方,这个盖子不停往下施压,待的地方越高,要承受的压力就越大。所以大部分的鬼都心照不宣地虚拟出低矮建筑。  但是那个东西不同,他建了一片高楼大厦,把自己的本体放在最高的地方,又放了许多低级分、身守着。  然后自己就用分、身游走在各个地方。  见得多了,听得多了,就把鬼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他经常混在鬼中,扮演着不同的身份,为了不使扮演起冲突,他会吞噬掉原主。  “可能是跟鬼玩够了,有一天他突发奇想要去找人玩玩。”那个老头这么跟舒月白讲:“以他的实力,跑出去应该不成问题,但他偏不,他偏要让人进来。”  舒月白:“所以说,这个游戏就是他想出来的?”  老头:“不错,是他想的。”  说到这个,老头表现得非常不愉快:“虽然是他想出来的,但他没跟别人提过这个事,只是一味的威胁我。最后事情是我去跟人谈的,我很感激他不吞噬我,但是我真的不愿意当这个‘鬼王’。”  这个东西,也可以叫他祁燕陵。  再之后,祁燕陵十分沉迷游戏。  他吞噬了很多人,融合了许多记忆。  他根据这些记忆改变游戏规则,让冥界变得更加与时俱进。同时也因为这些记忆,变得混乱不堪,逐渐自己都分不清自己。  他造出许多分、身,四处游荡,一个分、身就是一个独立的“人”。  鬼王:“我亲眼见过他的分、身自己打自己。打完之后把输的那一方吞噬了,发现是自己,又露出嫌弃的表情。”  舒月白:“哦。”  “他的分、身里有几个比较特殊,其中一个叫赵清川。”鬼王见舒月白不感兴趣,又讲起舒月白知道的事情:“这个赵清川执念很深。”  一般执念很深的鬼,多半都会幻化出自己独一无二的城,待在这城里,保证自己心想事成。  但是赵清川不,他最上心的人是他想象不出来的。  那个人在成长,一刻不见,或许就变样子了。  他没自己的地盘,祁燕陵就吞噬了他,但那个分、身被赵清川的记忆影响很深,几乎完全成为了赵清川。  鬼王:“他想回人界找你,但是被另一个分、身拦住了。”  舒月白:“乘务员?”  鬼王:“对。那个是他前期的分、身。他早的时候不太清楚人类的身体比例,造出来的分、身总是奇形怪状的,那个分、身还算看得过去,实力又强,就被他分配过去管理列车了。”  赵清川想要下车,乘务员偏不让赵清川下。自己的两个分、身就这么较劲儿,一直僵持不下,也算挺有意思。  赵清川下不去,也不愿意放弃,只是留在车上,一直不下车。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坐车才是他的执念。 第63章 禺夕轻轻“嗯”了一声。  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这就是个残酷的世界,弱的人类会被吃掉,不够强大的人鱼也会被抓捕。  彼此都是猎物与猎手。  谁胜谁负,孰生孰死,全看天意。  今天那只又强又有特殊能力的人鱼,谁也不想再碰上。  他不想再相遇,那人鱼却不是这样想的。  它很期待再次相见,甚至在船上留下了特殊标记,打算一直尾随那条船。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更深一点的地方就很难再捕到美味的鱼类,人鱼不得不到浅海区寻找新的食物。  本来人鱼体魄强健,又是智慧生物,在浅海几乎没有天敌。  可是人类偶然发现人鱼之后,就开始乐此不疲地开始捕鲛。即使二者的博弈大多时候都是人类败下阵来,但人类还是没放弃过。  鲛人貌美,泣泪成珠,听说吃了还能长生不老。  每每抓到一只鲛人,商人都能把它炒上天价,回馈给捕鲛人的报酬也是不菲。  所以即使成功率低,捕鲛人也只增不减。  近些年,人类弄出了一种特别的武器。用起来噪音很大,气味难闻,杀伤力也不小。  那玩意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被抓走了好多人鱼,只是人鱼大多脾气硬,很多都死在路上了,也没让人类赚到太多钱。  在那之后,人类的威胁就不可小觑了。人鱼本是独居动物,只有在找到伴侣之后才会一起居住,却硬生生被人类逼成了群居。  但还是有些倔脾气人鱼,不愿意让其他同伴打扰自己。  这些人鱼就成了人类下手的主要目标。  黑尾也是独居的,但他和其他人鱼不同。  随着时间流逝,那些“魔法”的力量逐渐流逝,鲛人的眼泪不再价值连城,差一点的连普通的珍珠都比不上。  鲛人也不再各个生得美丽动人,永葆青春。  甚至连蛊惑人心的歌喉都失去了。  面对人类,他们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对海洋的熟悉,以及体格的强健。  但黑尾是不同的,除开体格上的实力差距,他还保存了古老种族迷惑人心的力量。  对大部分落单人鱼来说,遇见人类就意味着生与死的较量。但对黑尾来说,人类简直就是打包好送上门的外卖。  滋味还挺不错。  不过今年这外卖好像比往年来的更早些,弱一点的落单人鱼说不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黑尾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他自认已经和其它人鱼不是一个品种了,对他们没有多少同族之情。  但人鱼和人鱼始终还是有点血缘关系的,为了几盒外卖就期待人类早点来,他还不至于。  美丽妖艳的人鱼拖着战利品游远了,黑色的尾巴拨动碧色的海水,格外有观赏性。  吃饱喝足之后,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刚刚那个青年。  文文弱弱的,不像其他在海上饱经风霜的船员,也没有坚实的身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从事捕鲛这样危险的工作。  不过看起来细皮嫩肉的,非常可口。听说好看的的人会格外好吃。  只是……一回想到他刚才看见自己,就露出一副要吐出来的表情,黑尾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他摸了下自己的脸,想:我还不够好看吗?我可是海里公认的,最好看的雄性。  没被我蛊惑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吐,我就这么入不了眼吗?  这样想着,好看的脸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不过更多的是恶意。  “不想看见我是吧,我偏要频繁出现!我天天去他那里唱歌,看他能坚持多久。”  其实关于这件事,他实在是冤枉禺夕了。  禺夕当时本来就是去船边吐,没想到水里冒出一张脸。  因为好看,他才勉强忍住没吐的。  当时没吐出来,现在他还想吐,不过已经到晚餐时间了,不仅不能去吐还得去吃点。  自从家里突然出事,不得不放弃学业出海捕鲛,他已经晕了几个月船,早就习惯了。  相较于刚出来的时候,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今天餐厅气氛十分不好。往常都是拼酒的拼酒,划拳的划拳,身形瘦弱又有些书生气禺夕看起来总是格格不入。  今天他看起来倒是统一画风了。  毕竟死了人,大家都只是安静地吃着,一如往常的禺夕。  禺夕晚饭勉强吃了点,就去找船长商讨捕鲛的事。  或许人类对鲛人做的事十分残忍,二者之间的生存关系也十分残酷。  但海面上的残酷谁都看得见,陆地上的残酷却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妹妹还躺在病床上,好心的邻居愿意帮忙照顾,只收极少的钱。而且愿意等禺夕回航再支付。  已经订购下的药,也只够用到禺夕回航了。  不管是满载而归,还是葬身鱼口,禺夕总得带一笔钱回去。  他对船长说:“今天那个鲛人来得太突然了,完全没有准备,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也要避免。”  船长:“确实是这样,完全想不起它是什么时候来的。”  禺夕:“岂止。船员们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船边的。根据史料记录,鲛人的歌声可以让人类失控而不自知。”  船长不太信。  他捕鲛不是一年两年了,也成功捕获过鲛人,从来没遇见过那种传说中的鲛人。  “不太可能吧,那不是传说吗?它们要是那么厉害早就称霸了吧,那还会被我们这种普通人抓。”  不过他还是很信任禺夕的。  如果不是听从禺夕的话,今年这船还会碰上风暴,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到。甚至可能会有船员在风暴中丧生。  “那怎么办?”船长问。  禺夕道:“我也不清楚,但是让船员都带一副耳罩吧。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说不定能减缓。”  “另外,”他把头垂下,然后又抬起来说:“尽快离开这片海域。去别的人鱼所在的区域。今天那人鱼吃了两个人,这两天应该不会来捕食,现在走还来得及。”  这无异于利用失去同伴的尸体,让禺夕有点不舒服。但正如船长所说,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着。  船长虽然嘴硬,但他也十分畏惧那神秘莫测的黑尾人鱼,所以打算听禺夕的:“那去哪儿?”  禺夕想了想,说去往年标记的人鱼聚居地附近:“虽然群居人鱼也危险,但不直接进入它们的海域,它们应该不会大批地来攻击,我们的武器防御还是够的。说不定还能捡到落单的人鱼。”  他望了望窗外黑沉沉的海,说:“最重要的是,单独行动的人鱼一般不会进入群居地。它们本来就不愿意和同类多打交道,只有我们不留下踪迹,它……应该不会到这边来。”  最后的“它”,指代的是什么,船长一想到就汗毛倒立。  他立刻下令离开这片海域,连夜赶往群居的地方。  今年来得早,那群人鱼肯定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应该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禺夕。  因为海上风暴的问题,每个团队、每年都是在相同的时段出发的。  能到达的时间也差不多。  禺夕毕竟是读过书的,几次改变航向,竟然绕离了风暴中心。  虽然大家都是一同出发,但他们的船只,到达时间就提早了许多。  船长吩咐下去后,一群人手脚很快,该收的手,该捡的捡。任何垃圾都没丢在水里,怕留下痕迹。  按照禺夕的指使,先用蒸汽机把船往目的地的反方向开。  他已经算准了风向,到合适的位置后,自然风就能把他们送到目的地,连空气方面的痕迹也不会留下。  可惜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点。  人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活着,人鱼也是一样。  都说没有一个蛋糕可以顺利存活到第二天早上,这个准则在黑尾那里同样适用。  他确实是饱了,想把禺夕留着。  可是睡到半夜,想起了又馋得不行。  他觉得禺夕必然美味,所以打算连夜去把这块蛋糕吃掉,没想到去了地方发现船不在了。  这群外卖居然带着蛋糕连夜跑了!  黑尾很愤怒,顺着标记追了上去。  不得不说,蒸汽机确实是第一生产力。船跑得太快,差一点点就彻底脱离黑尾的追踪范围。  追到过后,黑尾隐藏在黑夜里,嘴唇开合,缓缓而歌。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  黑尾就是攻,不难发现叭。  另,时代背景大概就是蒸汽机出现不久,不过反正都是一瞬间,没必要深究,我写得也不严谨。第48章 人鱼2  暗沉沉的海面和天是一样的颜色。  黑夜里的船只,渺小得比不上一粒沙。  禺夕坐在屋子里,靠着窗,时不时瞟一下翻滚的云层。  能把这样的大船送到目的地的风,当然不可能属于什么温和天气。  不过他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第65章 大部分出海的船队都和他有些交情。因为出海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带回来海产品。  虽然那一片海岸的船队大部分是奔着鲛人去的,但连一片鲛人鳞都摸不到的时候很多。出海一趟,空手而归是不可能的,所以总会顺路带点什么。  可别小看了这个“顺便带点什么”,鲛人所住的区域一般都十分隐秘,是普通团队根本不会到达的地方。  那些地方的珊瑚格外鲜亮,蚌珠格外圆润,连做捉到的鱼都格外可口。  禺夕父亲凭着这些东西赚了安家的钱。  不过他从来不做鲛人相关的生意。  许多船队都暗示过他。  船队觉得跟他熟,觉得他更有信用,也觉得他对人鱼感兴趣,都暗示过他,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终止对以前买主的合约来和他签订新的合约。  不过都被拒绝了。  他是对人鱼感兴趣不错,但他只是喜欢收集人鱼相关的书籍,人鱼相关的故事,并不喜欢收集人鱼。  “我就是个好龙的叶公,隔空看看也就罢了。”他常常这样说:“人鱼肯定特别凶,我可不敢随意招惹。”  每当这个时候,禺夕母亲就会出现,叫他少闲逛,赶紧回家。  禺夕母亲是大家闺秀出身,虽然她没提过,但从她的一言一行中都可以看出她出身好。  倒不是因为他一言一行都有规矩,而是因为他总是很娇气,很多时候都不像一个母亲,禺夕父亲也乐得惯着她。  禺夕父亲本来是内地的商人,就因为她喜欢海,便举家搬到了海边,从此闻着腥咸的海风讨生活。  想到这里,禺夕抬手摸了一下胸口。上衣口袋里装了两颗珠子,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虽然她总是没有母亲的样子,但她是个称职的母亲。  他把这些思绪都压回心里,好好计算了船的行驶向及备案,还简单拟定了几个计划。  拿着这些东西去和船长商量过后,回来就看见桌子上有个果子。  这一船人在海上漂了几个月了,哪里还有什么新鲜果子?  何况这果子通体鲜红,表皮光滑,美得像一个圆润的珍珠,根本就不是陆地上的水果。  正疑惑呢,就听见耳边一个声音:“吃掉。  禺夕吓得差点炸毛,不过他并不似乎猫科动物,办不到炸毛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他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并没有旁人。  但根据声音可以判断是那条人鱼。  这次它的声音没直接在禺夕脑子里响起,而是在耳边,显然是它可以精确控制,并且想要恶趣味地吓他。  “什么东西?”禺夕拿着那个果子问。  黑尾:“治晕船的。”  禺夕:“如果我不吃呢?”  黑尾的声音就没了,过了好一会才幽幽地响起:“现在驾驶室有两个人,一个盯着海面,一个居然在打盹,他怎么能在离船边这么近的位置睡觉呢。”  说完它又补了一句:“哎,差不多到饭点了……”  禺夕默默拿起果子,心想:为了生活嘛,委曲求全不寒碜。  他也不清楚人鱼在哪个方向监视他的屋子的,但他把果子吃掉后,黑尾就叹息道:“这人真是不小心,怎么能在离船边这么近的位置睡觉呢,天气这么不好,要是伤风感冒会很难治的。”  虽然他嘴上说的是“感冒了很难治”,但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感冒了口感不好”。  禺夕不想跟他多做纠缠,索性上/床补觉。  黑尾看见他吃了果子后情况的确变好了,十分放心地离开了。  那个果子确实不错,治晕船有奇效,禺夕从上船那一天算起就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  一觉醒来,风平浪静,船已经停下来了。  禺夕走出房间,阳光正好,微风吹过发梢,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舒适感。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海上感受到“微风”。  海上的风,再轻微也会一直刮人脸,刮得生疼。  可是现在的风甚至比海边大部分时候的风都要温柔。  挂在天边的云朵一动不动,映在水里,分不清哪边是海哪面是天。  船员们也一改往日忙碌的状态,从船舱中爬出来,在甲板上晒太阳。  船长也在,他难得这么悠闲,正在和其他船员打牌。  看见禺夕,喊道:“醒了?要不要过来和我们玩两把?”  禺夕答道:“不了,这是到哪儿了?”  其实不用问,都知道八成是在安全的地方。  船长将两张牌摔在桌子上,气势恢宏,犹如指点江山。  在几个船员惊讶的“哟,好牌啊!”的声音中,他回答禺夕:“这地方不错,看样子暂时没有什么风暴,人鱼的群聚地离这还有一段距离,它们应该不会突然过来。”  天气好,大家的心情也好。  连前两天对禺夕大吼的老吴,都十分好脾气地给禺夕端了个凳子,一边叫他坐下一边跟他什么情况:“你回屋过后没多久,风暴就停了,我们根据往年的经验,可以判断这个地方比较安全,看你睡着了,就没喊你。难得你睡一次好觉。”  禺夕:“那接下来的事有计划了吗?”  老吴:“我也不懂啥计划不计划的,反正听船长说这地方安全,先歇半天,再改道离人鱼群居地远点,到处找找有没有落单的人鱼。”  禺夕“嗯”了一声,又问起床上的设备。  老吴说设备也没问题,停船的时候都检查过了,只是这半天早上休息,所以大部分机器都关了。  禺夕不再说话了,老吴又杂七杂八地说了些别的。  船上的人其实都不怎么跟禺夕聊天,一方面是因为觉得禺夕是文化人,而他们是粗人,聊不到一块去。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男人之间聊天杯酒小菜最为合适,而禺夕不喝酒。  禺夕本人其实是愿意听他们说两句的,只是每次聊天聊不久,内容就开始牛头不对马嘴,禺夕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  老吴说:“这次船长说,要是捕不到人鱼我们就不回去。你说这话能信吗?年年出来,哪年不是这么说的!但还是灰溜溜地回去的时候多。”  禺夕跟黑尾之间的交易,禺夕只告诉了船长。  船长并没有告诉其他船员。  所以,老吴并不知道这次所谓的“一定要抓到人鱼”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抓不到”又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并不能够理解,禺夕在听到这句话时复杂的心情,和表现出来的不安。  他只是觉得禺夕不喜欢和他们这些粗人说话,听他们这些人说话会感到不耐烦,所以十分识趣地没往下讲,端着凳子去凑在其他船员旁边,开始志同道合地胡天侃地。  没人赔禺夕说话,禺夕也不会打牌。  他索性就走到船边去看风景。  跟黑尾定下约定后,他反而不怎么害怕去船边了。  因为他清楚,如果黑尾想吃掉他,船舱里并不会比船边安全。  他靠在船沿上,闲适地慢慢呼气,再次感叹今天真是有个好天气。  果然,不管是人还是鱼,都会选择适合居住的地方栖居。  不过……不管是人还是鱼,也都很不容易。  人鱼好不容易在时时都有暴风雨的海上找到了这么好的地方,却还是会被人类打扰,捕杀。  但追究人类究竟有多可恶并没有意义,不管是禺夕也好,还是这船上的任何一个人也好,都只能当个恶人赚养家糊口的钱。  善恶在贫穷面前是那么无力。  禺夕想,如果他还是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商人的宝贝儿子”,那他应该会对这些“打扰这片宁静”的人充满厌恶,甚至出言斥责吧。  他家里对人鱼的态度一直非常友好,所以他一度非常疑惑,为什么父亲要去和这些捕杀人鱼的人打交道?  他总是觉得,即使大家是出于生活所迫,但这些人也是手染血腥这一点是无法辩驳的。  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这几双沾满鲜血的手,拉了他一把,并把他领到了这条路上。  他低头看向海水。  今天的海面是如此干净澄澈,犹如镜子,仿佛可以照出人心。  禺夕盯着水里的自己的倒影,心想,这么干净的水里照出的我,是干净的吗?  正想着,水开始轻微地波动。  他在水里倒影被撞散,水面破开,露出一张勾人心魄的脸。  禺夕下意识地就要呼喊出声来,水里的人鱼却抢先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禺夕发誓,他并没有被人鱼奇特的魔法所蛊惑,但他却下意识的闭上了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黑尾张嘴,似乎要跟他说什么。  禺夕知道,黑尾说话可以选择性地发出声音,可以发出只有禺夕能听见的声音。  “但我要怎么回答他呢?”禺夕想。  身后还有一大船人呢,一个人对着水面说话会不会太过诡异?  这个问题并没有使他纠结太久,因为更大的问题接踵而至。  负责观察状况的船员在桅杆上大喊:“快去启动船上的推动机,有人鱼过来了!是鱼群!是鱼群来了!”第50章 人鱼4  船停的位置离人鱼的居住地其实有很长一段距离,通常一情况下,鱼群是不会过来的。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了个身形瘦小的人去桅杆上呆着。  让他在最高的位置上,时刻注意周围的海域。 第67章 人鱼的反应也相当快,知道这一击必不能得手,所以放弃攻击铁网结合处,只是反身挠了离她最近的人一爪子,就沉入水底。  她在船员们完全瞄准之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这条人鱼无疑是美丽的,虽然他只是一晃而过,但是人鱼的美,会通过身体流畅的曲线体现出来。  而且一般来说,人类更能欣赏异性人鱼的美。  所以,当禺夕意识到“自己觉得这条人鱼远不如黑尾”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回事呢?  他见黑尾也不过寥寥几次。  一次是风雨交加的夜晚,没有灯光的加持其实根本看不清楚。  一次次的刚刚它在船边破水而出。这一次倒是看见脸了,但对黑尾的身形又一无可知。  最后一次是黑尾帮他合网,隔着海水也没有看得太清。  刚才那条蓝色人鱼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禺夕在对二者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下意识地判定:黑尾远超蓝色人鱼。  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一声痛叫把他拉回现实。  刚刚被蓝色人鱼攻击的船员,被抓伤了。  虽然只是被挠破了小腿,但无疑是痛的。  他倒是想忍着,但是不停流血的小腿不利于战斗,也怕流进海里的血引来其他的东西。  他在其他船员的掩护下被拉了上来,往上爬的时候,小腿需要发力,所以还是痛的他小声叫了几下。  但接下来的战斗,这样的轻伤已经不算大问题了。  因为人鱼开始集体攻击了。  她们分为几个小队,每个小队三到四条人鱼。  小队会攻击船的不同方向,有的时候三四支小队同时攻击,有的时候四五只小队同时攻击,几乎没有规律可行。  小队成员间配合十分默契。  子弹在水下的威力会锐减,人鱼在水下却格外敏捷,由于弹药储备有限,所以不能采用对着水面一顿猛攻的方法。  船员只能牢牢盯紧水面。  虽说海是蓝的,但水却是透明的,鱼鳞的颜色始终不可能和水相同。  所以当人鱼接近水面的时候,盯紧水面的船员会快速开枪,但因为人鱼各方面的速度都高于人类,所以往往无法击中。  虽然无法击中,但可以作为威胁,勉强可以靠这个保证自身和船的安全。  不过人鱼也不是傻的,她们盯准了船员不会乱开枪这一点。  仗着自己的反应速度快,运动速度也快,会派几条人鱼在‘接近水面但不至于被攻击’的时候折返,另外的人鱼在人类注意力被吸引走的时候突然发动攻击。  道理大家都懂,但这一招,人类总是防不胜防,人鱼屡试不爽。  大脑说:“我懂了我懂了,我知道她们的战术了。”  但是人鱼越来越接近的时候,眼睛和注意力还是会被吸引,从而无法防范真正需要击中的靶子。  禺夕一边给他们递送弹药,一边观察战况,看见这样的情形心里无比焦急,但又无法解决。  只能边观察边想。  绕着船跑了两圈之后,他基本摸清了各条人鱼的外貌特征,可以确定这次来的人鱼在三十五条到四十条之间。  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所有人鱼都为雌性。  要不是他们对船员露出想嚼碎吃掉的样子,禺夕都要怀疑他们是来强压寨夫君的。  人员已经开始出现伤亡,禺夕并不是有意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在意这种性别问题。  而是这样一群人鱼来这里本身就很奇怪。  在人鱼社会中,雄性人鱼的体力、敏捷性以及各方面的能力都是高于雌性的。  而人鱼对人类的攻击,相较于捕猎,更接近于复仇行动。  没有理由在发起复仇行动的时候,只派一群体力较弱的雌性来。  禺夕怀疑,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和黑尾有关系。  他并不认为是黑尾故意叫了一群人鱼来,以不光彩的形式获得这一场赌局,它不需要。  但禺夕的直觉告诉他,这群人鱼的到来和黑尾脱不了干系。  这个事情一定要问,但也只有在这一场战斗中活下来,才有机会去问。  好在发动机已经开始正常运转,船已经开始远离人鱼聚居地行驶。  虽然就算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也无法摆脱人鱼,但人鱼一般不会追太远,防止船队埋伏。  如果人鱼出现伤亡,她们会退得更快。  ~  禺夕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  虽然这个办法只能用一次,一旦不是秘密就失去了价值。  但第一次使用应该足够让人鱼出现伤亡。  他在送弹药的同时,小声对站在甲板上的人说了计划,又去向船长说明。  船长听罢,立刻向所有船壁上的船员喊话:“不要注意那些能透过水看见的人鱼了!那些都是诱饵。”  他复述着禺夕告诉他的话:“那些原本就打算攻击的人鱼,冲出水面时的速度会非常快,几乎不能水里捕捉到她们的身影。而这些作为诱饵的,会故意放慢速度,使你们看见。而且,一旦做好了作为诱饵的准备,她们就会故意压着速度。不然难以及时折返,会冲出水面受到攻击。所以,这些肉眼可以看见的、离水面很近的人鱼,直接不要管她。”  不理会这些潜在的威胁,其实是十分冒险的事,但因为这个船长的命令,他们还是立刻听从了。  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他们对船长有绝对的信任,这也是为什么禺夕不自己喊话,要浪费时间让船长来转达的原因。  果然,因为放弃了对可以看见的人鱼的防守,没在诱饵身上花一点注意力,只盯着冲出水面的那部分。  这一次防守成功了。  虽然因为这部分人鱼速度太快,完全没办法攻击,但已经没有人再度负伤了。  下一刻,那些他们根本没有注意的“诱饵”破水而出。  这些人鱼可以一开始被定义为“诱饵”,自然也可以自己改变主意,临时成为攻击者。  船长的话,她们都听见了。  她们离水面这么近,人类又放弃了对她们的防守,如果她们突然发起攻击,胜利不是唾手可得的吗?  她们甚至在心里可怜人类。  都是因为人类无法像她们一样用精神交流,不然,船长通知的话她们没听见,诱饵肯定是不敢贸然攻击的。  但是现在嘛……诱饵全部出动。  因为用过一次之后,人类发现了自己理论上的漏洞,就不能再次发起突袭了。  这群人鱼里“诱饵”的数量,大概是“攻击者”的二到三倍,同时出动,人类又没有防守,足以给这艘船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这也正是禺夕所想的。  是的,人类发出的声音人鱼可以听见,但是,还有悄悄话这种东西啊。  将近二十五条人鱼跃出水面。  甲板上有十多个人早就瞄准了它们。  枪声响起,这十多个人全都得手了。  跃起来的这些人鱼,本身就在接近水面的地方晃悠。  早在禺夕小声跟这些人说话之后,这些人就已经开始一人选一只瞄准了。  再加上这些人鱼的速度并不快,所以全都被击中了。  有的只是受伤,但有的被击中要害,瞬间死亡。  不明所以的船员还挂在船壁上,只感觉湿淋淋的衣服不是沾到了海水,而是被自己的冷汗浸透。  二十多条自己完全没防备的人鱼跃出水面并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以为自己看见了死亡。  他们甚至无法自控地开始猜想:自己是会被拽进水里淹死,还是会被一爪掏心。  但是下一刻,危机又莫名其妙的被化解了。  攻击者遭到攻击,捕食者成为猎物。  血再一次染红了船边的海水,不过,这一次的血,是人鱼的血。  鱼群也作出了应对。  她们放弃了继续攻击,带着负伤的同伴和同伴的尸体开始撤退,她们离船越来越远,船员们也终于松了口气。  还有力气的爬上岸,对禺夕“横眉怒对”:“你小子,这是在赌我们的命啊!”  “快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甲板上的人也参与了讨论:“就是,快讲讲!我也还没想明白呢”  死亡的威胁远去,大家终于松了口气,禺夕语气也轻松了些:“别着急,我就是想让你们体验一下死亡。不是说‘只有无限靠近死亡,才可以悟出真理’吗,我先问问你们悟出了什么真理。”  船员:“你赶紧的,真理什么的没悟到,但是再在这里耗一会,我尿的裤子该捂出味了。”  众人哈哈大笑,禺夕也开始讲他的计划。  他让船长喊的话,一部分是给吊在船壁上的船员听的,但大半都是给人鱼听的。第52章 人鱼6  最开始到时候,他想到的计划就是船长喊出来的那样:  放弃防守诱饵,专注对付真正的“攻击者”。  这样至少可以减少伤亡,耗到船开离得足够远,耗到人鱼不想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