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末世的我只想离开地球》 第一章 穿回出生那年 叮铃铃——” 一道刺耳的铃声响起，在安静的宿舍里突兀又刺耳。 趴在桌上的少女从梦中惊醒，一滴泪水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划落，她瞳孔猛缩，下意识的摸向腰间，一边后退，后脚踢在什么东西上，发出一个响声。 “你干嘛呀吓死我了！”隔壁床上躺着的人出声抱怨道。 少女愣愣的转头，瞳孔里满是不可思议。 半晌，跑到阳台上，往下看去。 宿舍楼下大树枝叶嫩绿，花坛里的花簇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熙攘人群之中，男男女女脸上洋溢着青春，或笑或喊，勾肩搭背，嬉笑打闹。 她沙哑着开口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xxxx年啊，怎么了你？”床上的人回答得很快。 “几号？” “4月8号” 她跌坐在椅子上，视线缓缓落在桌上立着的那面镜子上—— 少女姣好的容颜迤逦迷人，唇色苍白，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微微上挑，浓密纤长的睫毛下压，遮住满是红血丝的眼球，多了两分颓然。 她重生了，重生在自己出生那年，也就是末世爆发的那一年。 纪染颤抖着手，慢慢盖住镜子。 这个人的容貌，和自己有六分相似，却不是她。 那爷爷呢？ 爷爷是否还活着？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惶恐的看向阳台外，今天是4月8号，七天后，便是丧尸爆发日。 她没经历过末世初期那恐怖的几年，如今重生，最终还是要独自面临一次吗？ “睡傻了啊？”床上的人掀开床帘，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朝她笑道，“昨天还跟我炫耀你有三套房呢，傻了可不行。” 纪染脑子里很乱，关于上一世的，关于这一世的，她一下子有些理不清思路，只记得陈姨跟自己说过，以前的和平时代，每个人都工作，都努力上班，赚钱生活...... 钱，需要钱。 现在需要用钱来换取物资。 她看向室友，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我的钱......” 室友莫名的看着她，“钱丢了?房产证没丢吧？那东西值几百万呢。” 花了一整天，纪染才逐渐了解这个和平时代的生活，在书包里翻出来三本很红的本子，上面写着“房产证”三个字。 就是这个东西值钱吧？ 她的脑子里没有这个原主的记忆，但在桌上的书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两人同名，冥冥之中，也是一种缘分吧。 夜里，纪染躺在床上，盖着柔软的被褥，盯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按照发展，七天后全球便会爆发丧尸，人类陷入末世危机，和平时代即将结束，而那一天，也就是她的出生日。 如果是这样，那她是不是可以见到爷爷? 可是她并不能确定，是否还会和前世一样，会出现末世危机，但是，心里却隐藏着期待，因为这样，她就可以见到家人，包括自己早逝的父母...... 一想到这，她眼角隐隐泛起泪光。 虽然爷爷陪伴自己的时光并不多，但却是她在末世唯一的亲人。 白翟深！ 她狠狠咬牙，眼里透露出浓浓的恨意。 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亲手杀死他！ 既然重活一世，那她势必要报仇！ 心里作出决定后，第二日一早，她就去外面的书店买了一张地图。 手机那个东西她看不明白。 地图很大，也很全面，找了好半天，终于在北边的一个角落找到熟悉的三个字——鸣洲岛。 纪染难以抑制心里的喜悦。 这是不是证明，自己确实重生在十五年之前，也就是说，她可以去找爷爷！ 丧尸爆发，会不会来？ 纪染有些犹疑，但最终还是决定做好面临丧尸的准备。 陈姨曾经说过，自己的父母死于末世的第三年，那她有机会去见一见父母，但现在是和平时代，她并不知道父母住在哪里，也不知道爷爷在哪。 鸣洲岛是一座海上岛屿，成立安全基地的初期，是由军队负责，父母是军官，在丧尸爆发后的第二个月才上的岛。 那她现在去了岛上，也找不到家人。 只能等丧尸爆发后再去。 纪染坐在窗户边想了两个小时，一个初步的计划在脑海里呈现。 第二章 爆发了 某家中介公司。 “谁立马给钱，我就给谁。” 经理看着她那张年轻漂亮的脸蛋，呆愣了好久，反复确认后，终于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走到里屋去打电话。 “对，成年了，对她确定了要卖。” “你先把钱打过来，我马上买了再说，看清楚了，是好地段，对的。” 一小时后。 纪染满意的揣着那张四百万的金卡走出公司。 楼上的经理含泪赚了两百万。 她先是去了一家大型超市，找了一圈，没发现枪支，后知后觉才想起来，现在的枪好像不卖。 这可是个大问题。 没办法，她只能去刀具区，挑出一把半臂长的剔骨刀，刀身长，手柄裹着软胶，方便挥动。 没关系，拿回去再稍微改改，砍个头应该没问题。 还有，车。 纪染摸索着口袋里的金卡，在车场转了三圈，终于勉勉强强看中一辆黑色越野车。 销售帅哥僵硬着脸道，“这款不太适合给女孩子开，我觉得您可以看看这边的——” “就这个。” 她眉梢一挑，打断他的话，转而问道，“可以帮忙改装吗？” “自然可以。” “那就帮忙把外围加固一层钢铁，还有前盖，需要设计一个长刺，麻烦尽量在四天内完成，我给双倍价格。” 销售帅哥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会有这么独特的品味? 在外面跑了一天，纪染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宿舍，一身的汗，她准备洗个澡。 末世爆发的第六年，全球气温下降至零下几十度，人类幸存者不得不迁移地下，那些往日的阳光，再也没有出现，他们苟活于地底，过着漫无天日的日子，资源匮乏，水源稀缺，别说热水澡，连热水都很珍贵。 她在地下生活了整整十年。 原本以为，上了飞船，就可以逃离黑暗的生活，逃离恐怖的丧尸，却没想到，败给了人心。 纪染缓缓闭上眼，任由温热的水冲刷在脸颊上。 忽的脑海一阵空白，眼睛缓缓浮出一个空间。 她愣了愣，睁开眼，却又什么都没有。 幻觉? 不对。 她重新闭上眼，试着凝神静气。 虚无的空间又出现在眼前。 不是幻觉！她惊讶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水，抓过毛巾，微微凝神。 下一刻，毛巾凭空消失。 俨然已经出现在她的空间里！ 这是空间?...异能? 前世可从未听说有空间异能。 这个空间是虚无的，看不见边际，也不知道能放多少东西。 但总而言之，是好事。 既然出现了空间，那就说明，末世应该会出现。 纪染没再多想，快速洗完澡。 这副身体明显被养得很娇贵，细胳膊细腿的，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容貌很美，比起上一世粗糙的她来说，可谓是天差地别。 她不得不加强自己的体能。 每日里早起跑步锻炼，又在宿舍绑了一个自制版沙袋，拼命练习，哪怕不能恢复前世的身体机制，但至少肢体没那么僵硬。 好在唯一一个室友白天基本不在宿舍，也不至于见到这么奇怪的她。 既然有了空间，也不必担心储存东西的问题。 纪染很聪明，为了避免东西买太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每个超市都去转一圈，一天跑个五六趟，反正有钱，可以打车，连走路时间都省了。 她记住了一家超市的位置，打算等末世爆发的时候，趁机去里面拿东西。 回到宿舍，她将地图摊开，用水笔圈住“鸣洲岛”三个字，然后开始制定路线。 从这里鸣洲岛，需要穿过城市，还有一片沙漠，末世爆发后，交通瘫痪，她需要自己开车，不出意外，一个月就能到。 一个月...... 来得及，应该来得及见到爸爸妈妈。 她不会让悲剧再一次发生。 六年的鸣洲岛，十年的地下，是她所有的记忆，人类残喘苟活，而嗜血的丧尸，却逐渐适应寒冷的地面，成为整个地球的主宰。 #### 4月15日。 下午1点23分。 纪染背着黑色的背包，从楼梯间爬上七楼顶楼。 楼顶的风不小，吹起了她的发丝，齐肩的黑发轻柔的打在脸颊上，弯曲的弧度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 她趴在栏杆上，静静的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嘈杂的人声此起彼伏、延绵不断。 这样美好的世界，她还没看够。 那神奇的手机，她才琢磨透一点点。 难怪陈姨老是说怀恋以前。 可惜啊，这热闹的时代，即将走到尽头。 手表上的时针缓缓指向数字“2”。 纪染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眸里的色彩一点一点淡下去。 一声巨大的声响，自天边响起。 “轰隆——” 仿佛地球的某处被炸开。 大楼也被震得小幅度颤抖一下。 她无声的张开双臂，像在索要拥抱。 拥抱着空气里那股来自外太空的神秘力量。 丧尸的来源，就是这个时候。 空气里的那股无形的力量传播至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幸运的人，身体发生质的改变，拥有异能，而不幸之人，则变成活死人，也就是丧尸。 失去神经和痛觉，见人就咬。 纪染想赌一把，用自己重生的运气，来赌一次异能。 如果徒手靠自己的本事，她根本活不到鸣洲岛。 片刻之后，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全身都在散发着一股暖暖的热度，从毛孔里溢出，又渗透进身体里。 没有变成丧尸呢。 纪染勾唇一笑，从空间里拿出黑色风衣，系紧扣子穿好，将早就改装好的剔骨刀别在腰间，戴上皮手套。 一切准备就绪。 她知道，初期的丧尸其实攻击性很弱，身体也只是人类的身体，很容易就能杀死。 又耐心等了一会儿，楼下的人群终于出现阵阵骚动，不时伴随着几声尖叫。 刺耳的鸣笛声响彻整个街道。 开始了。 纪染深吸一口气，转身下楼。 热闹非凡的商场里聚满了人，由于此刻并没有大量爆发丧尸，里面的很多人还处于一种未知的状态，只要有不少尖叫声从楼下响起，顿时引起人群的骚动。 一楼有很多人尖叫着往外跑去。 此时此刻，面对那几个满身是血见人就咬的疯子，他们吓得不敢上前，胆子小的，已经跑出去了，连热闹都不看。 第三章 救援 除了纪染。 她一脸淡定的顺走几根高尔夫球杆，手里捏着一根，走到三楼。 这里是服装区，人也特别多，从楼上跑下来的，都想往楼下跑去，奈何楼梯间已经挤满人，根本下不去。 发生什么了，他们不知道。 但是死人了。 楼下又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声，众人顿时毛骨悚然。 随即响起更多女人哭泣的声音。 纪染面无表情的瞥了底下一眼，转身进了一家店。 店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服装店里有保暖的冲锋衣，她全都将其收进空间，一点都不客气，包括一些滑雪服装，抬手的功夫，就能带走，不拿白不拿。 从这家店出来后，她又去隔壁的登山服装店转了一圈，在监控底下光明正大的拿东西。 神索、手套、手电筒、睡袋、毛毯之类的，应有尽有。 她暗滋滋的想，空间可真是一个好东西。 外面的情况仍旧混乱不堪。 她加快脚步去到二楼，顺利来到超市。 此时一楼的情况很乱，丧尸也在不断增加，而二楼超市里，“同行”却不少，看来也有不少聪明人嗅到了危机。 那些人基本上都是拿一些值钱的玩意。 纪染直奔新鲜肉类区，将生肉通通收进空间。 当然还有香喷喷的小面包！ 她昨天吃了一个，那味道简直绝了。 一个不留，全都带走。 基本上她经过的地方，都会变成空架子，这一幕十分出现在监控之中，十分诡异，但此刻已经没有人再去注意监控。 东西已经拿得差不多了，以后有机会再屯。 现在需要离开这个商场。 她这样想着，跟着人群来到中央的扶手电梯旁。 电梯上的人实在是太多，根本顾不上踩踏事件。 纪染单手撑在扶梯上，身体一跃，脚尖落在边缘突出的一处，目光朝底下望去。 正巧，地上不偏不倚的躺着两只正在变异的丧尸，身体呈现诡异的扭曲。 她手一松，跳了下去。 稳稳当当的落在丧尸身上，由于太过用力，不小心将一只丧尸的手臂踩住。 好像断了。 “不好意思。” 纪染面无表情的从它身上站起身，活动着筋骨。 咦，身体变得轻松了。 看来是有异能了。 来不及多想，趴在地上的那只丧尸张着血口大盆就要咬她。 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球杆的前端精准的敲在丧尸的脑门上，白色的脑浆迸裂一地，粘稠着流动。 “啊！杀人了！” “快跑快跑！” “啊——” 尖叫声充满整个耳蜗。 纪染皱了皱眉，随即抬起球杆又撂倒一只丧尸，将躺在地上的一个男人一把拽起来。 “谢谢...谢谢谢谢...”男人哆嗦着，起身就跑。 纪染若无其事的往商场外走去。 #### 街道上四处都是逃窜的人，时不时可以看见几只丧尸，发疯的扑倒人，死死咬上去，鲜血渐满全脸，像地狱的恶鬼。 它目光浑浊，啃食着人肉，咀嚼着人骨。 马路对面有一个药店，纪染打算去拿点药。 迷惑的众人，此刻已经意识到了危机，药店被翻得乱七八糟，纪染不挑，是药就拿，反正她也看不懂。 她并不想多留，转身出了门打算在街上找个车开开。 马路上有一对情侣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跑来，突然之间，女人被台阶绊倒，狠狠的摔在地上，磕了一脑门的血。 男人抓住她的胳膊往上拖，“快起来！” 女生撑着地面，试图站起身，一只手扣住她的脚，她转身一看，惊恐的叫了起来，“啊怪物！走开走开！” “救我！” 她反手抓住男人的手。 男人却一把甩掉她的手，转身就跑，差点撞上纪染。 “快跑！” 周围的人犹如炸开锅一般，惊慌得四处逃去，哪还管其他人。 女人绝望的趴在地上，抓住她脚的那只手不断的在用力将她往后拖去。 “啊！” 纪染扬起球杆，迎面一杆敲在丧尸的脑袋上。 它顿时扭曲着身体，手掌一松，试图从地上爬起，却被纪染一脚踹开。 “起来。”她躬身去拉女人。 “谢谢...” 女人捂住受伤的额头，匆忙的朝她鞠了一躬，转身朝马路另外一头跑去。 不过是随手帮一把而已。 纪染垂下眼，失了下神。 要是那个时候，也有人帮帮自己就好了。 丧尸的嗷叫声不断响起在耳边。 她抬起球杆，正要冲上去时，却见那只丧尸忽然倒地，眉心有个黑洞。 是子弹，是枪。 她回头，看见一辆绿色卡车在往这个方向开来。 “请市民快速撤离至光轮大道——” “请市民快速撤退——” 喇叭里的声音浑厚沉稳。 是军队。 她眼眸微动。 卡车很快驶到她身边，副驾驶里有个男人探头出来朝她喊道，“同学快跑！去光轮大道！” 卡车没有停，一直在往前开。 前面是个大广场，也是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卡车停在了那，从车厢里下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军人，手持枪支，快速击倒疯狂的丧尸。 军队的人快速朝四周散去，前去疏散群众。 纪染提着球杆把冲出来的一只丧尸打死，往卡车那边靠拢。 走近时，卡车的车厢已经挤满人，而剩余几个军人，也在有序的引导人们上车。 方才朝她喊话的那个男人也在，压着耳麦不知道在说什么，一双眼睛坚定有力，警惕的看向四周。 看见纪染走过来，眉头一皱，朝她扬手，“同学快上车！” 纪染直直走向他，说，“给我一把枪。” 那人根本没时间多看她，随手推了她的肩膀一下，“你快上车。” 第四章 躲回楼顶 耳麦里传来队友的声音—— “队长！一队需要接应！一队需要接应！” 他神情紧张起来，“马上来！” 回头，立马命令道，“小四老克跟我走，其余人原地待命！” “收到！” 三人提着枪迅速离开。 纪染抿着唇，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 一路上不时有丧尸从楼里冲出来，那三人身手不错，对抗几只丧尸绰绰有余。 直到拐了两个弯到了另外一条马路上，迎面遇上四名特警队友带着十几个人往这边跑，他们走在最后，手里架着枪防止丧尸扑上来。 估计是动静太大，丧尸被吸引过来，聚在一块，数量不少。 这场面十分吓人。 “撤！” 几个人架住街道的路口，给群众拖延撤离的时间。 丧尸根本不怕疼，哪怕是拖着断腿，也要扑上来咬人。 逼近后，军队的人开始近身搏斗，奈何丧尸数量太多，稍一不慎，就会被抓伤。 “老徐！” 特警队有人惊呼一声。 他身侧的同伴抓着丧尸往后拖去。 “走啊！”那人的脸上布满鲜血。 突突突—— 步枪扫射着丧尸，尸体一个个渐渐倒下去，又有接连的丧尸扑上来，前仆后继，延绵不断，肆意踩踏在自己同伴的尸体上。 队长咬紧牙关，往后看了一眼。 仅剩四人留守的卡车，已经快被丧尸包围。 他打开耳麦，沉声道，“你们先撤，再回来接应我们！” 一个来回，需要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撑一个小时。 “队长你先走！” “队长你走，我们顶着！” 队友的声音响起，他恍若未闻，目送着卡车离开，才舒了一口气。 转身忽然看见侧后方站着的一个人，面色微凝，道，“你怎么没上车?” 纪染掂量着手里的球杆，平静道，“我帮你。” 他实在没时间和这个看上去刚成年的小姑娘多聊。 转身正要去搏斗时，身侧闪过一道人影。 那道纤细的身影置身在丧尸前，球杆奋力的敲打下去，几乎每一下都精准的敲中丧尸的脑袋，她动作很快，抬脚旋腿，弓膝弯腰，利落有劲，丝毫不拖泥带水，丧尸根本靠近不了她的身体。 他看得目瞪口呆。 纪染打得正起劲儿，身轻如燕，浑身的力量倾泻而出。 体内觉醒的异能，和前世一样，不过好像没有出现雷电异能。 真可惜，那可是最强悍的异能。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同学，你学过武术啊？” 是那个队长跟了上来。 纪染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附近的人大都已经逃走，而那些没有逃掉的，已经变成丧尸，这里只剩下他们几个大活人，周围的丧尸尽数被吸引着包围上来。 纪染蹙眉看向四周，道，“我们去楼顶。” “好” 队长带着他的队友，边打边退，冲进百货大楼时，只剩下五人。 大楼楼梯道狭窄，丧尸拥挤而上，速度却缓慢下来，很快就跟不上他们，直到走到七楼楼顶。那扇铁门被紧紧关上，又抬来一个废弃铁箱顶上去。 几人不出声，楼梯里的丧尸嗷叫着撞门，声音渐渐淡下去。 “队长，他们——”特警队友一脸沉痛。 队长知道他要说什么，红着眼眶拍拍他的肩膀，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牺牲总是不可避免，但世人会谨记于心。 纪染靠在栏杆上吹风，看着楼底下的大马路，地上躺着不少尸体，分不清面目，鲜红的血迹流淌在水泥地上，斑驳痕迹显露出当时触目惊心的场景，那些眼球浑浊的丧尸，还在不断徘徊或游走，拖着残肢断骸，不痛不痒。 一个小时前，那里还是热闹的人群。 现在却是一地的尸体。 即使重活一世，她还是没有能力去改变这残酷的现实。 凭借这双手，又能改变什么？ “同学，你应该上车的。”队长无声的走到她身边，与她并排站着，摇头叹息。 这个看上去快三十岁的男人面庞黝黑，沾着少量的血，面色肃然，看着远方。 纪染指了指下面的一辆车，说，“我们可以开那辆车走。” 队长伸长脖子看下去，皱起眉头摇头。 “不确定有没有钥匙，而且丧尸太多了。”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证你安全撤离，一个小时后，接应的车就会过来。” 她抿着唇不做声，年轻的脸上透着不合年纪的沉稳冷静。 队长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你的心理素质真好，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哪怕他在军营待了几年，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亲手杀“人”，眼底仍是有几分犹豫，见到那成片的尸体，面色也不太好。 这个年轻的少女却能面不改色的保护好自己，出手利落干脆，丝毫不给“人”反击的机会。 “它们不是人。” 纪染冷冷一笑，转而问道，“我们确定不自己走?” 其实在撤离的时候，她已经注意过那辆车，确定能开，才会有此提议，何况这样等一下，丧尸可能会越来越多，万一把楼梯口堵住就麻烦了。 她不喜欢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 队长却依旧摇头，“等待接应吧。” 目前军队有序建立安全防线，大量群众已经撤走，丧尸的行动如常人，被机枪一顿扫射，也无法再逼近。 一个小时后，接应的车果然来了。 卡车停在楼下，引擎声响立刻引起周边丧尸的阵阵骚动，连原本徘徊在楼层里的丧尸都被吸引着冲出来，一时间枪声不断响起。 队长立马下令，“快撤。” 纪染拉住他，眉尾一挑，“你打算走楼梯?” 第五章 第一个熟人 什么意思？ 几人动作微微一顿。 只见她把背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捆绳索，麻溜拆开。 “从这滑下去。” 几个人都是特警，这种最基础的体能操作，肯定没有问题。 队长迟疑的看着她，“那你——” “我先下。”这会儿功夫，纪染已经把绳索绑好，手腕翻转，将另外一头往下抛去，她手里的动作很快，几个人还没看清什么，就见她一脚踩上台阶。 “同学！你先让我——” 队长一惊，来不及喊住她，少女轻盈的身姿已然落下去。 “队长！她的动作真标准！” 来不及多想，几个人陆续的顺着绳索往下降去。 从楼面直接往下滑，可比走楼梯轻松多了，往下一看，那个小姑娘已经步子稳健的落在卡车上面。 纪染抄起球杆，帮忙击退逼近的丧尸。 她很猛，动作也很快，基本一球杆下去，就能打掉一只丧尸的脑袋。 鲜血不慎飞溅一地。 特警队的人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忙去拉住她。 “同学快上车！” 不要命了，还往前走?！ 此时，队长几人已经全部落在卡车之上。 “走！” 一声令下，卡车立马发动，离开此地。 队长坐在副驾驶，一边喘气一边问道，“安全防线的情况怎么样？” “市民都很安全，那边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丧尸靠近不了。” “那就好。” “贺队说马上带着市民撤离。” “撤离?出城?” “对。” 危机来得突然，还没来得及等到上方通知，军队自发组织安全撤离。 纪染坐在车厢里，稍作休息。 光轮大道的路口，军队堆起高高的沙堆，十几架机枪摆架在那里，身后的街道里坐满了人，老的少的，乌压压一片挤在那，一个个惊魂未定，安静如鸟，不敢发出太多声音。 他们在等待军队的安排。 车停稳后，纪染跳下去，揉了揉发酸的胳膊。 “同学。”队长走过来，将一把手枪递给她，“拿着防身。” “多谢。”纪染丝毫不客气的收下。 又接过几盒子弹，转而勾了勾嘴角，“保重。” 队长微顿，“你要走?” 她没解释，只留下一个背影，抬起手挥了下，姿态肆意潇洒，直至在拐弯口消失。 光轮大道离高速路口不远，她的车就停在那边的一个水泥厂门口。 城里街道上的车太多，难免会出现交通堵塞的情况，为了以防万一，她就直接把车停在靠近高速路口的地方。 这边的几条道路都被军队的人清理过，只要逃命的幸存者，没有可怕的丧尸。 距离丧尸爆发，已经过去接近三个小时，消息大面积扩散，人类已经意识到末世危机。 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钱财，有车的，没车的，都会带着家人逃命，城里有嗜血杀人的丧尸，那他们就往城外跑，可是他们不知道，这可怕的噩梦，正在世界各地发生。 路上的车辆开得飞快，根本顾不上路边那些招手拦车的人。 有些人甚至拿身体去堵车，只求能得到一个上车的机会。 但大都是没有人愿意发善心停车的。 纪染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慢悠悠的剥开糖纸，含在嘴里，甜腻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她舒适的眯起眼。 这糖真好吃。 有一辆车贴着她的身边而过，停在她前面，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如沐春风的模样。 “同学出城吗？上车载你一程。” 也许是瞧见纪染长得漂亮乖巧，一个人背着背包孤零零的走在路上，心里一软，也就停了车。 “孤零零”的纪染愣愣的看着他。 车后座还坐着两个人，看长相，应该是他的父母。 纪染微微偏头，淡声拒绝，“不用。” 年轻男人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 后座的妇人却出口制止了他，“儿子走吧，她不愿意就算了。” 那辆车最终还是开走了。 纪染没把这一小插曲放在心上，从小道绕路，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 高速路口有一个大型水泥厂，就在一个岔道口再往里走五百米就到了，纪染记得路，一路没停留，花了半个小时来到水泥厂外的停车场。 此时往外惊慌逃窜的工人还有不少。 也许他们是意识到在工厂里躲着也很危险，才跑出来。 她从石子路上跨过花坛，顺着停车场外围往里走去。 “轰隆——” 水泥厂里传来一声爆炸声。 地面都在震动。 发生爆炸，工人们更加惊慌，人群里响起一声声尖叫。 停车场里涌进大批逃亡的工人，一个个慌乱的找到自己的车，打算开车离开。 一个偏差，纪染和迎面的一个人撞上，肩膀生疼，身体撞到一旁的车身上，发出一阵响。 “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男人急忙道歉，没有停留，他的同伴扶着他继续往前走去，一边着急的喊另外一个人。 “傅哥快点！” 纪染眼眸微动，鬼使神差的，偏头看向他喊的那一个人。 视线募的定住。 男人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西装，白衬衣的领口略微褶皱，扣子被扯开，露出下凹突兀的锁骨，那张脸无疑是上帝眷顾，眉眼深邃，五官立体犹如刀削，冷白的皮肤无任何瑕疵，衬得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潋滟无比。 这张脸，比她记忆中的，多了几分年少的桀骜与不羁，矜贵自持。 似乎是视线太过炽热，男人顿了顿，下巴轻扬，“一起吗？” 话刚落，纪染转身就走。 老天可真是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居然让她遇见了年轻时候的傅辞? 就不怕... 就不怕她一气之下杀了他吗？ 握在手里的枪冰凉一片，似乎在散发着无情冷血，连带着她的心，也是冰的。 她努力平复着心情，找到自己的车，掀开车罩，拿出钥匙发动车辆。 第六章 农夫与蛇 这会儿停车场开出的车太多，纪染有些不耐抿着唇，只能随着车流慢慢往大门口移动，直至开到开阔的地方，方向盘一转，朝大路上开去。 还没出化工厂，远远看见大门口停下一辆车，有两个人互相拉扯着往后备箱里挤。 透过那半开的窗户，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闯入她的视线。 真是好心。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转瞬即逝，微凉的目光落在方向盘上，捏着的手指一点点用力。 那为什么，他不肯帮帮自己? 她想问他，问前世的傅辞。 水泥厂里再一次响起爆炸的声音，熊熊烈火照亮半边天，远看着十分吓人，在这昏暗的下午，映红了人们的瞳孔。 “傅哥！走！” 傅辞踩下油门，发动车辆。 余光里有个黑团才窗口掠进来，他下意识的偏头躲开，那纸团掉落在脚边的地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望窗外望去。 视线里一辆奇形怪状的越野车极速冲出大门，一闪而过之际，他看见了少女分外白皙的一张侧脸。 是她? 车里坐了不少人，乱哄哄的。 他捡起地上的纸团，打开一看，上面潦草的写着四个大字—— “农夫与蛇” 出了岔道，纪染直接开车前往高速路口，同行的车辆很多，这让她心里莫名涌上几分不安。 果然，快到高速闸道口时，堵住了。 前面的车稀稀拉拉停了五六辆，再往前看去，发现是闸道口有两辆车撞上了，可能是速度太快，那辆别克前车头直接挂在另外一辆轿车的前盖上，就那样别在一块，横叉在马路中央，不偏不倚，正好把道给堵上了。 两个车主脾气都不小，吵得热火朝天。 后来的车里已经下去不少人，纷纷劝架，好几个人都自发去挪车，只想着早点把道给清出来。 纪染视力好，一眼就认出了里面有张熟脸。 是之前停车想载她的那个年轻男人。 他的父母也在，就站他身后。 他们怎么还没出城? 纪染好奇的目光向四周看去，毫不费劲找到他的车，从打开的车门里能看见里面还坐着一个老人，看样子是又接了一个人。 那个老人一脸焦急，最终安耐不住，也走过去帮忙推车。 没再多看，纪染坐回驾驶座。 抬起手掌微微凝神，仍旧使唤不出雷电异能。 真的这么惨? 不由地叹了两声，看来这一世她的异能有所改变，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前世的白翟深便是凭借强悍的异能称霸一方，逼得军方不得不顺从他，连另一方的强者傅辞，都弱他几分。 那这一世呢，自己还是这么弱。 她心里很不甘。 重活一世，绝不能让白翟深再得逞！ 正想着，前面忽然响起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她心口一跳，抬头看去，果然看见骚动的人群正在往四处散去，各各面色慌张害怕。 出事了。 她随即下车。 身后的车加速从身边驶去，差点撞上人。 路通了。 “啊！” “啊——” 惨叫声在前方不断传来，那些人都是刚才挪车的人。 有的人被扑倒，丧尸张着血口狠狠咬上去。 有丧尸！ 纪染眉头紧皱，不断避开逃窜的人往前走去，直到看见高速闸道口的那辆废车旁，地上躺着好几具扭曲的“尸体”，鲜血溅落一地。 “爸！” 年轻男人发疯似的拿起手里的东西往丧尸身上砸去。 那只丧尸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死死的摁住地上的男人，脑袋埋在脖颈处，肆意啃食，发出另人头皮发麻的稀碎声。 旁边有只丧尸歪歪扭扭的从地上爬起，扑向他。 他趔趄得往后一退，脚下被东西绊住，摔在地上。 “爸！” 年轻男人双目赤红，眼睁睁的看着地上熟悉的人爬起来，那张残缺满是鲜血的脸，此刻已布满青筋。 他几乎是嘶哑着喉咙，声嘶力竭的喊着一声声“爸”“妈”。 它们扑过来，他没有躲，绝望涌上心猛然闭紧双眼，等待死亡。 两秒后，耳边听见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见少女纤细的背影立在自己身前，手里拿着的球杆上有鲜血在滴落，一滴一滴，红得刺眼。 纪染转身拉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提。 抬头之际，看见了后面马路两边跑上来的丧尸。 是水泥厂的丧尸。 已经尽数跑出来。 她拧着眉，拽着男人快速上车，一脚油门踩下，疾驰而去。 “爸，妈，爷爷......”男人趴在窗口，绝望的看着一闪而过的家人，泪水早已布满全脸，他难以抑制失去亲人的痛苦。 上了高速之后，车速一直提着不曾降下，一路上也基本上遇不到什么丧尸。 夜幕降临，漆黑的天空笼罩下来，似乎想要遮掩这一切。 纪染确定了一遍路线，打开车顶的灯，抽出一包卫生纸，往后座递去。 “...多谢。”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节哀。” 后座没有再传来声音。 #### 高山间的高速路上，时不时闪过车辆，白炽的车灯晃过丛影，惊动鸟兽逃亡散去。 开了四个小时的车，纪染踩下刹车，将车缓缓停下。 她今天体能超标了，身体第一次进行这么剧烈的活动，手脚不免有些酸痛感，疲惫感传遍全身，眼皮有些睁不开。 看来还得多锻炼。 第七章 谁 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和水，嘴里叼一块，又将另外一份往后递去。 车灯照耀下，她看清男人的脸。 面容憔悴，眼球通红。 他愣了下，接过递过来的东西，又道了一声谢。 “你为什么救我?” 纪染侧过身直视他，眼眸很亮，不答反问，“你想活下去吗？” 为什么想救他。 无非是他的一个停车，一个善举，意外惹得她心软一次。 虽然拒绝上车，但这个心意，她领了。 男人低垂着头，干涩的嘴角泛着苦味，“我的家人已经——” “那你不想活了?” 她的语调轻快，就像在问他要不要喝水一样。 他缓缓摇头，有滴泪水滴下来，砸在手背上。 在推车的时候，父母让自己先上车去把车开过来，他没有迟疑，可是刚走几步，推车的人群里有人变成丧尸，离得近的父母惨遭毒手，被丧尸扑倒。 到底是侥幸，还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他居然躲过一劫。 “那就好好活着吧。”纪染趴在方向盘上，打算休息。 再开两个小时左右，会有一个服务区，加油站也在那里，趁着现在大家对汽油珍贵的概率不深，她得去屯够汽油。 不过这副身体实在扛不住了，需要休息。 迷迷糊糊要睡着时，身后响起男人的声音。 “我叫应明泽。” 她嘟囔一句，“纪染。” “你——” 纪染立马打断他的话，“别说话，我睡会。” “我来开车吧。” 纪染一点也不矫情，立马换座到后座，告诉他一句到前面的服务区停。 “好。” 为了照顾睡觉的她，应明泽的车开得很稳，车速均匀，一路上开着车窗，凉风吹在脸上，人也清醒许多。 以后，他便只是一个人了。 时代已变，末世降临。 她问他想活吗，他想。 他要带着全家人的希望，平平安安的过完此生。 视线扫到车台上的一张地图，里面有一个圈起来的地方，标注十分明显。 鸣洲岛。 她要去那? 看着地图上画的路线，应该没错。 他回头看了一眼女孩恬静的睡颜，陷入沉思。 开了两个多小时，纪染就醒了。 她打开窗户，让冷风吹进来，清醒头脑。 “到了服务站，你给车加个油，然后上车等我。” 应明泽脸色微变，一脸惊讶的看向她，“你不怕我抢车?” “你有什么更好的地方要去吗？” 他愣愣的摇头。 家人已经不在，家乡又回不去，还能去哪？ 纪染一脸淡定的整理着自己的头发，道，“放心，我又不养蛇。” “...蛇?” 她抿着唇，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样，死了没有？ 哦，应该死不了，以后还厉害着呢。 车辆行驶在黑暗之中，缓缓驶去光亮的服务区，里面停着几辆车，看样子人还不少，听见外面的动静，有几个人跑出来看了几眼，见是活人，才放松警惕又回屋。 纪染看了一眼躲在房间里的那些人，朝应明泽说道，“不用管他们，加油就行，我去里面转一圈就回来。” 他点头。 加油站里面放着几个油桶，纪染一并带走，摸索着去了内库里的加油仓，好半天才把油搞出来，慢慢往油桶里装。 她站在一旁耐心等着，无聊的四处乱看，视线落在角落里的一个椅子上。 步子刚准备迈出去，那椅子忽然刷的一下移到她脚边。 “......” 嗯?！ 见鬼。 她微微凝视，盯着那个椅子。 下一刻，那椅子腾空半米，漂浮在空中。 这是...意识控制? 纪染心里狂喜，又尝试着移动其他东西，身体逐渐虚脱。 这个意识控制太消耗异能，她最多使用两次，额头冷汗直冒。 不过多了一个异能，挺不错的。 “砰！” 外面传来一阵枪响。 她连忙收起油桶，将手枪藏在袖子里，快步往外走去。 加油站前，一群人逐渐靠近越野车，气焰嚣张的模样，往前逼近，而车旁的应明泽手里提着球杆，明显势单力薄，只能用眼神警告着这群人。 “干什么呢？” 从一旁传来一道清脆悠然的嗓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群人都看过去，从侧门口走过来一个女生，步调不紧不慢的。 应明泽急忙道，“他们有枪！” “交出车，我们放你们一马！” 为首的是一个相貌粗犷的男人，手里举着一杆枪，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沉压压的气势很足，显然要当土匪。 纪染瞥了一眼他发抖的手，正要开口，一道炽白的远光灯从马路口照过来。 远光灯直直的照在她身上，刺眼得要命，她抬手稍稍挡住眼睛，不悦的眯起眼。 这突如其来的一辆车，吓得那群人惊慌失措的往后退，男人手里的枪刷的对准开过来的车。 车堪堪停住，关门的声音很响。 车主下了车，车灯却没关。 纪染翻了个白眼。 “谁！” 拿枪的男人朝那人喊道。 第八章 前男友 那人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夹杂着磁性，“我是人。” 纪染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 确定了来的只是一个人，并没有丧尸，一群人才逐渐放松下来，又将注意力转到应明泽身上。 枪口一转，男人厉声呵斥道，“快把钥匙拿出来！” 应明泽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纪染，没有吭声。 心底盘算着该如何脱身。 根本没有人把那个身材纤细长相漂亮的女学生放在眼里，他们甚至都当她不存在。 等纪染慢慢走近他们，离得只有两三米远时，拿枪的男人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立马把枪对准她，恶狠狠的威胁。 “再不给我钥匙，我就开枪！” 他抬高下巴睨视着应明泽。 见状，应明泽心里也慌了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举高，“钥匙在这。” 男人示意身边的同伴上前去拿，举着枪的手也缓缓落下。 “早给不就好了，我们不杀人。” 纪染笑了下，在那白炽灯的照耀下，眯起的眸子一点一点睁大，暗藏着一丝兴奋和血性。 “可是，我杀人。” 下一刻，她一个倾身上前，胯步抬脚，脚尖精准的勾住男人手上的那杆枪，随即一个扭转，枪支被踢到地上，手臂顺势钳住男人的脖颈，手一抬，黑漆漆的枪口对准男人的太阳穴。 男人面色扭曲，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待这群人反应过来时，就看见这幅场景。 “老杵！你快放开——” 那些人惊慌的往后退，不敢说话。 因为他们看见了少女手里的手枪。 纪染将地上的那杆枪踢给应明泽。 形势瞬间扭转。 “不要杀我！饶命啊——” 男人被吓得双脚打颤，求饶不断。 本就是他们一群人贪心想抢车，哪知道这个年轻漂亮的少女居然会武术！ 纪染松开他，手枪在手里打着圈，她似乎是意犹未尽，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群人，眼眸里闪着星碎。 其他人赶紧上前把男人往后拖去。 一道掌声在身后响起。 “漂亮。” 纪染恍若未闻，径直走向应明泽，“走。” 应明泽手里拿着那把步枪，抿着唇，视线掠过她，看向那个走过来的男人。 那张俊美如斯的脸上带着点点笑意，他盯着纪染的背影，问道，“能聊聊吗？” 纪染绕过应明泽，打开车门上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漆黑的车窗里也无法看清她的脸。 应明泽也随即上车。 开车离去。 只留下加油站前站着的那个男人，背着光，深邃的五官隐匿在黑暗之中，上扬的嘴角缓缓落下，眸里透着几分不解。 车辆重回高速路。 应明泽又余光打量着纪染那张冷冰冰的脸，踟蹰着开口道，“你手里有枪?” 那不凡的身手，暂时不提。 纪染闭上眼，缓和着脸色，道，“这杆枪你拿着。” “好。” 他的目光掠过后视镜，想了想，说，“他的车跟在后面。” “别管。” 见她一脸的冷漠，应明泽在心里揣测着两人的关系，想了半天，只有一个结果——前男友? 毕竟俊男靓女，看着就很配。 纪染睁开眼，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她睡不着。 看着天边渐渐亮起来的那点光亮，她慢慢看向车台上的地图，思考片刻，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应明泽摇摇头。 他本就长得斯文，笑起来更是温润，“我知道，你要去鸣洲岛找你的家人，不介意带上我吧？” “介意。” “......?” “开玩笑的。” “...” 伴随着天边逐渐扩大的光亮，人类迎来了末世的第一个早晨，地面的一切肮脏和血腥不再隐匿在黑暗之中，全都暴露在人面前，丧尸的残肢断骸遍地都是，时刻在提醒着他们，这不是一场梦，而是一场浩劫。 一天一夜后。 车停在服务区。 这里好像发生过一场恶战，地上有拖拉的痕迹还有血迹，唯一的两只丧尸也死了只剩下地上的尸体。 纪染检查了一遍周围环境，确定没有丧尸，才放任应明泽一个人在加油站加油。 自己则去了超市。 货架上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显然已经被不少人扫荡过，好在还剩下一些。 她蹲在地上，正在拿最低处那一层的东西。 脚步声由远到近，直到停在她身边。 “农夫与蛇?”他勾着唇，语调婉转间磁成。 纪染扬起头，面无表情道，“跟着我们有意思吗？” “当然。” 她站起身，面色平静的直视他的眼，那双深邃的黑眸如深潭般幽深，无法探测许多。 傅辞敛了笑意，“为什么提醒我?” 水泥厂内部发生爆炸，所有工人几乎都在逃亡，他在大门口停车顺道带了几个人，没想到里面居然有一个被抓伤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张纸条，他一直留着心，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反应过来，得以逃生。 第九章 过桥 只是心里觉得奇怪，他和这个少女确实只有停车场那一面之缘，只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复杂，像在纠结，又像在怀恨。 因为什么? 不明所以。 纪染垂下眼，抱着怀里的几罐纯牛奶往外走去。 他随即抬脚跟上去。 到了门口，她忽然停住脚步，没有转身，悠然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两清了，别跟着我。” “什么?” 傅辞神情一愣。 少女的背影逐渐远去，萧瑟又寂寥，却无端的多了一分历经磨难的沧桑。 明明看着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怎么会给人一种沉寂的感觉? 车上。 应明泽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后视镜，那辆熟悉的车依旧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副驾驶上的纪染收起地图，道，“今晚进城。” “嗯。” 他迟疑道，“那他......” “别管。” 好吧，别扭的小情侣。 #### 崇阳市很大，纪染前世听陈姨说过，这里有一个军火库，就在西南方向，她不知道具体位置，所以决定进城之后再做打算，正好也补充一些物资。 虽然她空间里有大量的食物，但现在多了一个应明泽，这让她不得不再多做一些打算，毕竟以后的物资会越来越少。 趁着现在的食物还没腐烂，可以多存一点肉类。 至于枪支弹药，这是她必须去拿的东西。 面对初期的丧尸，这些热武器有很大的效果，当然，不仅防丧尸，更防人，前两天的那件事就是一个例子。 她不善良，不可能仍由别人欺负。 趁着夜里进城，要比大白天更容易隐蔽一些。 但是让纪染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条进城的大桥之上，居然有着成群的丧尸！ 纪染并不熟悉这里的路，地图上也就只标注了这一个出口。 应明泽悄悄熄了火，问，“怎么办？” 纪染仔细打量着桥上的情况。 大桥不算太长，如果用跑的，应该半个小时就能过去。 那群丧尸徘徊在中央的大道上，两侧的人行道到是没有几只，而且有栏杆挡在中间，丧尸轻易过不去，没有动静吸引，也不会到处乱窜。 纪染从背包里拿出皮手套递给他。 “你包里怎么什么都有？” 看着不是一个很大的包，装的却挺多的。 纪染继续道，“两边的人行道可以过，你如果跟不上，就使劲跑。” “嗯。” 应明泽心跳如雷，即将面对这么多丧尸，多少有些紧张。 他捏紧手里的球杆，掌心溢出热汗。 下了车，两人躲在一辆翻倒的轿车后面，仔细观察大桥上的情况。 纪染收回视线，转头看见他一脸惨白，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试试，凝神静气，把注意力放在手上。” 应明泽莫名的看着她，但还是按她说的去做。 他脚边的地里突然涌出一个厚实的土盾，直直的立起，约莫一个手掌高度。 “这是?” 他惊讶的睁大了眼，却看见纪染面色平淡道，“是你的异能。” 还好没让她失望，这种控制异能虽然看着不起眼，但能有效阻挡丧尸的脚步，等以后强大起来，土盾能立半米高。 这是她前世的异能，可惜这一世没有。 “你是异能者，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异于常人，所以不要怕。” 纪染安慰道，正打算探头往大桥上看去时，一个黑色人影突然挡在面前。 她吓了一跳，冷着脸瞪过去。 傅辞恍若未闻，问道，“下车做什么？” 纪染自然不会回他的话。 应明泽害怕他把丧尸引过来，抬手将人拉到车后面，压低声音解释道，“兄弟，我们进城有事，你走吧。” 听了这话，他弯腰从地上顺了一根棍子，放在手心掂量几下，语气不容反驳。 “一起。” “?” 是真爱了。 夜风夹杂着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原本繁荣的街道此刻已变得面目全非，被丧尸侵占各处。 三人隐在暗中，慢慢朝大桥的方向摸索过去。 纪染抬手指着大桥对面的某处高楼，道，“那里有狙击手，会帮我们。” “有狙击手?” 应明泽抬眼看过去，找了半晌才找到那根细长的红外线。 下一步就是上桥。 纪染最后又叮嘱一遍，“记住，不要让丧尸碰到你们，打头。” 视线掠过傅辞，他的眼眸染着笑意，意味不明。 她抿了抿唇，不打算管他。 反正他也死不了。 须臾之间，反手抽出腰间的剔骨刀，直起身体大步走上去，身后依次跟着应明泽和傅辞。 三人一现身在大桥之上，立马就有丧尸被吸引，随即引起更大的骚动。 丧尸嗷叫着扑上来，纪染根本不给它靠近的机会，手里的刀一个横扫，足够的力道直接将丧尸的头颅切下，下一刻旋脚一踢，将另外一只丧尸踹倒，脚下用了十足的劲，残暴至极。 哪怕换了一具身体，这从小就熟练的格斗动作，几乎已经成了刻在脑门里的记忆，浑身的热血像在沸腾。 身上的劲一点一点被激发出来。 她越打越猛，单手撑在栏杆上，双脚腾空踢在丧尸身上，平稳落地后，手里的刀割破丧尸的喉咙，一气呵成。 第十章 顺利过桥 那些被踹倒在地的丧尸，都被身后的应明泽拿着球杆一个个打死。 他憋着狠劲将丧尸往死里捶，手上的力道过大，丧尸的脑浆炸裂一地。 都死得吧，死光吧。 想起自己的父母，他红着眼眶，微微颤抖着手，半刻，深吸一口气，跟上纪染。 少女身轻如燕，姿态潇洒，犹如一只小精灵，穿梭在可怕的丧尸之间，出手的动作迅速又精准，招招致命。 傅辞紧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现在才稍稍心定下来。 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面色从容的从丧尸的尸体上跨过去，身侧又有一只丧尸扑上来，不过是一个抬手的功夫，那只丧尸居然诡异的顿了顿。 黑暗中，似乎有湛蓝的电流自指尖划过。 纪染无意瞥见这一幕。 果然，和前世一样，傅辞的异能是雷电。 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他的了。 她微微喘口气，看着扑上来的丧尸，眼眸愈发犀利。 手腕翻转着长刀，一个飞跃，踏在一只丧尸的尸体上。 “连长，好厉害！” 城市的某处高楼上，黑暗里，隐在窗户边的人手里拿着望远镜，发出惊叹之声。 他身边站着的男人沉声下令，“准备接应。” “是！” 桥上。 丧尸群正处于一个暴乱状态，一声声嘶吼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令人不寒而栗。 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三人的体力逐渐被消耗。 但仍不敢开枪，怕引来更多的丧尸。 纪染抬手割掉丧尸的脑袋，背抵在冰凉的栏杆上，微微喘气。 一只丧尸扑上来，红点闪过，高处的狙击手帮她解决掉。 黑暗中，她明亮的双眼看向桥头。 就快到了。 另一侧的应明泽正拿着球杆挥打着丧尸，余光瞥见又扑上来一个，他心神一动，操控异能就地竖起一个土盾，绊倒丧尸，给他一个压上前打头的机会。 “走。” 纪染看向落后于后面的傅辞。 他的状态明显不好，被几只丧尸拦住去路，手里的铁棍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只能赤手去搏斗，面色略显苍白，显然是异能耗尽。 她对应明泽说道，“你先过去，找个楼。” 桥头的对面就是高楼，他们需要穿过马路。 在狙击手的掩护之下，两人从桥头冲出，纪染挡在身后，拽住应明泽的胳膊，将他甩向马路，自己则随即转身，与身后扑上来的丧尸血博。 撑着栏杆跳进人行道，她看向傅辞，却见他已经从丧尸的包围圈里冲出，浑身染着血气腾腾的杀气，眉眼之间戾气很重。 纪染不由地在心里震惊。 须臾之间，他偏头看过来，知晓撤离的意思，将身边的丧尸踹开，抽身而出，往纪染那边走去。 却在忽然之间，有只丧尸自栏杆上探身而出，尽整个身体都朝他扑过来。 傅辞下意识的抬手去挡。 低头的瞬间，视线落在栏杆上，却见那栏杆以诡异的形态伸长半尺，活生生的将那只丧尸的尸体插住在半空。 一只冰凉的手扣住他的手腕。 “走！” 纪染拉着他就跑。 马路对面的应明泽已经找到一栋安全的楼，手里举着一个手电筒朝他们挥了挥。 丧尸相继扑上来，奈何隔着栏杆，半个身体挡在另一侧，挥舞的手怎么也抓不住他们。 应明泽微微凝神，催动异能，在两人身后竖起土盾。 丧尸被绊倒在地，一个压着一个，堆在一起。 借机，三人窜进楼里，跑上楼梯口，一口气爬四楼，直到把身后的丧尸甩开一段距离，找准机会躲进一个房间。 外面的丧尸嗷叫声逐渐小去。 纪染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应明泽的情况更差，连手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瘫坐在椅子上，话都说不出来。 “你又救了我。” 傅辞蹲在她身前，黑暗中那张略显狼狈的脸依然清隽。 他勾唇笑了笑。 纪染冷冷的看着他，“你用手挡，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四目对视，视线交织在一起。 片刻，纪染率先起身，将背包丢在办公桌上，沉身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应明泽恢复了一点力气，问道，“没受伤吧？” “没事。” “纪染，你真厉害，身手比特种兵还好。” 纪染沉闷的“嗯”了一声。 她自幼跟着陈姨训练，身手怎么会差? 陈姨是谁，特种兵队长。 应明泽转而看向傅辞，道，“你呢兄弟，没受伤吧。”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懒懒的应道，“没受伤。” 房间里没有电，纪染从空间里拿出蜡烛点亮，晕黄的烛光照亮三人的脸。 补充体力的时候，傅辞忽然开口说，“救我两命，我能以身相许吗？” “......” 他的眼眸在烛光里熠熠生辉，一时之间竟让人分不清是开玩笑还是认真。 纪染冷着一张脸，不愿搭腔。 应明泽缓和着气氛，笑了笑，“兄弟，你真骚。” 末世里，还一如既往地撩妹、调情。 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撩妹”的后果就是，纪染一整晚都没和他说过话，连眼神都不带给一个。 傅辞也没在意，神情松散，面色如常。 三人在办公室里将就着过了一晚。 异能者有一个特点，就是在异能消耗太多之后，必须睡足充足的睡眠，补充体能，再醒来时，身体又充满力量，生机勃勃。 纪染睡得很沉，也是三个人中醒的最晚的。 她拧开水瓶喝了几口水，视线扫过一眼对面傅辞的衣服。 里面那件白衬衫血迹斑斑，皱巴得不成样子。 “怎么?”傅辞低头看了一眼。 后者不理会他，起身走到窗边和应明泽搭话。 “军队好像在那一栋。” 应明泽抬手指了指。 第十一章 去昌平 纪染淡然的看过去，思索片刻，道，“不管了，我们找个车，往西南方向走。” 顿了顿，她回头看着傅辞，声音冷淡。 “你自己去找军队。” 傅辞懒洋洋的椅在墙上，一双桃花眼微勾。 “我不。” “......” 纪染径直往外走去，浑身散发着说不尽的冷意。 应明泽忙拿着东西跟上前，临走之时还不忘递给傅辞一个同情又鼓励的眼神。 他同情他，但又不能说什么。 万一纪染一个不高兴，也要赶他走怎么办？ #### 白天丧尸的活动范围比较大，这座城市里四周躲藏着幸存者，又不得不因为粮食的问题从暗处出来，毕竟民以食为天，他们饿得慌。 走到一楼，纪染从一个房间的窗口翻出去，灵活的身体钻进一辆遗弃的车里，几乎在发动车辆的那一刻，应明泽和傅辞同时钻进后座。 应明泽难以掩盖脸上的喜色，“纪染，我感觉我的速度变快了很多。” 那是他的异能在突破。 纪染一脚油门踩下去，引擎声立即引起四周丧尸的骚动。 车后的丧尸蜂拥而上，像一串小蚂蚁一样，紧紧追着极速的轿车。 经过军队那栋楼时，纪染偏了偏头，“下车。” “我不。”傅辞丝毫不慌张，甚至勾唇笑起来。 “......” 纪染气极，一路的车速只加不减，小轿车横行在荒凉的马路上，将迎面而来的丧尸全都撞飞，丧尸的绿血飚溅在挡风玻璃上，略显肮脏。 “慢一点......”应明泽抓进一旁的扶手，神情惊慌。 他不敢乱说话，怕被扔下去。 恍惚之间，听见身旁的傅辞揶揄道，“车技不错，有机会可以切磋一下。” 应明泽，“......” 这该死的爱情。 火堆上烤的是一只烧鸡。 这只鸡是在路边偶遇的，抓它不费吹灰之力，不吃白不吃。 应明泽动作熟练的将鸡腿扯出来，递给纪染，“快，吃哪不哪。” 纪染咬了一口肉，点头赞道，“烤得不错。” “多谢夸奖。”傅辞扬唇一笑。 她睨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应明泽缓和气氛道，“我只会拔毛，烤东西还得靠傅哥。” 她一顿，“你叫他什么?” “傅哥，他比我大一岁。” 傅辞顺口问了一句，“你多大，成年了吗？” 两人将目光放在纪染身上。 “18。” 这是原主的年纪，刚成年。 “成年就好。”傅辞低眸一笑，意味不明。 应明泽，“......” 他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你们两个之前不认识吗？” 不然为什么会不知道各自的年纪?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纪染冷淡道，“不认识。” 哦豁。 应明泽默默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磕的cp就这么没了? 傅辞敏锐的眯起眼，“你之前一直以为我们认识?” 难怪老是收到一些同情的眼神。 “误会，误会。”他尴尬的笑了笑。 三人吃完晚饭后，陆续上车，准备休息一晚，明天赶路。 “去昌平?” 应明泽皱起眉头，看着地图上那个标注的城市。 纪染点头，语气坚定，“我要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她并不确定会不会见到他，但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去一趟，因为自己必须率先找到他，为以后做打算。 傅辞半阖着眼，长长睫毛耷拉着，扯开嘴角随口问道，“你亲戚?” “不是。” “那怎么确定他还在昌平?”应明泽不解。 距离末世爆发已经过去半个月，说不定那个人早就逃离城市。 闻言，纪染摇摇头，语气低下去，“我不确定。” 傅辞眸光微凝，“很重要吗？” 她不假思索，“重要。” 应明泽问，“昌平很大的，丧尸肯定也多，你知道他的具体位置吗？” “不知道。” “......” 好吧，聊不下去。 入睡。 两日后，越野车开过昌平边界，从高速下去，驶去城郊马路。 通往城区的小路上随处可见的报废车辆，丧尸的尸体大都腐败发臭，有好些都是残缺的，扁平的头颅掉落在地上，苍蝇都不曾关顾。 冷风一吹，令人作呕的臭味从打开的窗口溢进来。 “天气怎么越来越冷?”应明泽将车窗按上去，蹙着眉，回头看向纪染，“你有察觉到吗？” “以后会更冷。”纪染顺势检查一遍后备箱的物资。 心里盘算着再屯点厚衣服。 应明泽微顿，“更冷?马上入夏了。” 五月过后，就是六月，明明应该是炎炎夏日。 可这天气的微妙变化，不免引得人心里发慌。 她笑意很凉，说出一句残忍的话。 “不是入夏，马上立冬。” 眸子不经意看向后视镜，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染着笑意的漆黑眸里，男人难掩话语里的揶揄，“预言家?” 她挑眉，下巴轻扬，“你可以这么认为。” 纪染不会开这种玩笑。 应明泽听得心里发沉，愈发对以后的事忧心起来，一路上沉思着也没怎么说话。 开车的傅辞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波澜，他一直都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情绪。 “傅哥，你不担心吗？”应明泽忍不住问他。 “嗯，担心。” “那你怎么...” 傅辞轻笑一声，“这样显得我高深莫测。” ...... 话粗理不粗。 后座的纪染难得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两人居然在这点上不谋而合。 用陈姨的话来说—— 为人处世，势必懂得察言观色；与人博弈，不可外露情绪。 应明泽认真思索片刻，似懂非懂的点头。 心里懊恼自己的杞人忧天，瞧瞧纪染，刚成年一小姑娘，面上波澜不惊，比他沉稳多了。 第十二章 监狱 黄昏里，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高楼大厦矗立在天空之下，却没有昔日的霓虹灯光，宛若一座死城。 随着连续的几下砰砰声，挡路的丧尸被撞飞，尸体重重的摔在水泥地上，绿血混合着碎肉掉得遍地都是。 “又得洗手。” 应明泽嫌弃的看着前车盖。 这已经不是傅辞第一次听见他说这种话，随即问，“你有洁癖?” “轻微。” 后座传来纪染疑惑的嗓音，“洁癖是什么?” “嗯?”应明泽愣了下，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词，反问道，“你不知道洁癖?” 傅辞眼眸微动，扫过后视镜里的那张脸，眸色暗了暗。 须臾之间，前方道路拐过来一辆大卡车，他凝了凝神，“前面有车。” 那辆大卡车似乎也被改装过，威力比越野车大很多，直接从丧尸的尸体上碾压过去，不带任何停顿颠簸。 两车交际之时，卡车放慢速度，有个大胡子男人才窗口探出头大声喊道，“往前开！过一个湖！左转！去那里！听见没有！” 傅辞回了一个手势，随即踩下油门往前开去。 “有安全基地了。”纪染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么快，也难怪昌平会是防守最强的一个安全基地。 顺着那人的指示，越野车开进一条小道里，没过多久，就看见前方有两盏很明显的白炽灯亮着，依稀看着像个监狱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高哨塔上有个红外线往这边晃了晃。 应明泽，“车过不去。” 靠近时，监狱门口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将丧尸堪堪拦住在这边。 三人弃车。 丧尸围剿而上。 傅辞操控异能，释放雷电，为三人保留着一个反击的适当距离。 黑暗里湛蓝的异能十分耀眼。 而监狱那边也陆续有人出来接应，大门口的大坑自然是没有路走，但有两台挖掘机一直停在那，挖土机的反铲有足够的距离，可以横跨大坑接人。 “不要恋战。” 傅辞偏头道。 三人控制着距离，围成一个圈，快速往后退去。 挖掘机的反铲已经伸出，停住。 纪染率先踏上去，往后伸出手。 傅辞拉住她的手，顺势踩上去，与此同时，应明泽也已经上来，反铲提力后退。 那几只扑上来的丧尸嗷叫着掉进大坑之中，边缘的尘土跟着落下一片。 “这个地方好，丧尸过不来。”应明泽探头看向大坑深处，果然，里面是成堆的丧尸，还是活的，全都举高双手，仰着一张张布满青筋的脸发出低吼。 这是深渊，掉下去就是地狱。 他心口一颤，双手连忙扣紧边缘。 挖掘机转动方向，将三人平稳的放在地上。 有个男人迎上来，一脸谄媚的笑，“三位是异能者吧？麻烦来这边登记一下。” 末世安全基地初期并不是很好，但这里已经有了雏形，外面站了一排拿枪的男人各各凶神恶煞，他们负责检查进去的人是否有被抓伤的痕迹，一旦发现，立即就地解决。 而异能者的待遇就不同。 那个男人领着这三个气质非凡的人一路绿灯，填写了基本信息之后，就直接放人进去。 纪染随口问了一句，“这里有负责人吗？” “有，许队长刚出门嘞，不过三位请放心，像三位这么优秀的异能者，我们队长绝对不会怠慢你们。” “许队长?”她半信半疑的睨着他，语调低缓，“只有许队长?” 纪染不动声色的给了傅辞一个眼神。 他长眸微眯，拧着手枪的手随意往桌上一搁，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桌面。 “说实话。” 字调近乎沉阴，压迫而上。 桌面的几声“咚咚”像敲在那人心口上震着，男人后颈一凉，脸上的血色不自觉的就退了下来，“我，我们这里负责人有，有两个，还有一个厉队长，但都出去了，我，我说的是实话。” 纪染轻笑一声，“紧张什么，随便问问。” 紧绷的气氛松了松。 男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干笑道，“大晚上，三位先去休息吧。” 他让同伴带着三人去宿舍。 应明泽问。 “在。” “你看到他了?” “没有。” “?” 傅辞骤然插一句，“姓许的还是姓厉的?” “后者。” 瞧见他俩能正常对话，应明泽郁闷的摸摸鼻梁，心里纳闷:你们俩之前真的不认识吗？ 纪染淡淡道，“先休息吧。” 这个地方的形势很微妙，她察觉得到。 但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也做不了什么，奔波一天，倍感疲惫，便去冲了个凉水澡，卫生间有个小窗口半开着，这里是二楼，楼下的一些嘈杂声听得真切，依稀间还有小孩的哭闹。 第十三章 新来的 “小姨，我好饿！”小女孩的声音尖锐清脆。 纪染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安慰道，“橙儿乖，快来睡觉，睡醒了就有粥喝。” 平头小哥说过，这里每天都会给那些人发一次粥，至于管不管饱就难说。 “我不要我不要！” 小女孩打闹起来，隐约听见那道温柔的女声诱哄着，楼下一片乱哄哄的，过了会儿，纪染也就听不清些什么了。 她索然无味的撇了撇嘴，穿好衣服出去。 夜渐深，楼下的杂音渐渐小去，就剩下饿得睡不着觉的人还睁着双眼发呆。 纪染也在发呆。 她套着一件深色卫衣，靠着走廊的栏杆，趴在那，逐渐放空。 一个棕色毛毯落在肩上，男人和她并排站着，高大的身躯遮住了从大门口打过来的白炽光。 “夜里凉，女孩子要爱惜自己。” 纪染垂着眼眸，忽然问道，“你一直都这么好心?” 他黑眸暗了暗，“一直?” 这个词，值得反复琢磨。 她却转移了话题，下巴朝底下一抬，“他们更需要。” 一楼的各个角落里躺满了人，不论男女老少。 傅辞哑声一笑，“所以呢？” 事物都有两面性，他对待她是热，对待他们却是冷。 一时之间，纪染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冷漠无情，自私极端。 “看吧，你眼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 他微微俯身，黑眸紧盯着她那双清澈的眼。 明明像天使一样纯净，面对丧尸，却如恶魔一般残暴。 他看不懂她。 纪染往后退了一小步，冷眼看着他，“你不也一样?” 这个男人，心思十分敏锐，深沉得让人畏惧。 前世纪染只知他的异能强悍，受众人敬佩，这一世接触后才发觉，他远远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他笑道，“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 “滚吧。” “你忘了刚刚是谁配合你?” 纪染皱起眉头，不想承认，“没有下次。” “这辈子还长。” 这时，大门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响，打断两人的话。 不少人被声音惊醒，底下一阵骚动。 “都安静！把嘴闭上！”守在门口持枪的人暴躁的吼了一句，那些声音才小下去。 “回来了？”纪染抬眼望大门口看去，隐约看见挖掘机在移动，应该是接人。 傅辞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见她翘首以待的模样，心里头莫名涌上一股不爽，凉凉道，“这么着急见面，眼巴巴等着?” 纪染随口应道，“今晚见了明天就走，不浪费时间。” 原来是这样。 他眼里的情绪散了散，自己也没发觉，嘴角勾起的笑意甚浓。 底下，有好几个背着枪的男人满身血性走进来，行色匆匆的模样，而大门口的声音也不小，隐约间男人的声音暴躁又粗矿。 事情似乎不是很顺利。 纪染拧着眉，道，“下去看看。” 两人快步往楼下走去，经过楼梯口时，脚步顿了顿。 楼梯的拐口有一处空地，又潮又脏，那些人也不在意，在地上铺了一层类似于塑料膜的东西，横七竖八的躺在上面。 纪染注意到一个女人，只有她是坐着的，背靠着墙，弓着身子，意图用干瘦的背挡住一点冷风。 她一只手时不时地轻轻拍拍怀里的一团东西。 居然是个还没断奶的孩子。 傅辞偏首低声道，“怎么了？” 纪染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扯下背上的毛毯，两步走过去，盖在那个女人身上。 “啊......” 突如其来的东西引得女人小小惊呼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她惊慌的回头看着纪染，眼里划过一抹无措。 “走吧。” 纪染迈开步子朝大门口走去，傅辞亦步跟上。 女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才将这个柔软的毛毯紧紧搂在怀里，生怕被别人抢去，手掌无端的触及到一点扎手的东西。 女人心里一惊，不敢打开毛毯，只敢用手摸索，居然...居然是几包奶粉！ 周围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她不敢露出任何神情，畏缩着将怀里的孩子抱紧，一边小心哄着孩子，一边照顾躺在脚上沉睡中的侄女。 小女孩不过才八岁，脸颊凹陷，显然是饿的。 她无声叹了口气，擦掉眼角的泪水。 #### “口是心非。” 傅辞抬手想摸她的脑袋，却被纪染躲过去，狠狠瞪过来一眼，警告他，“你想留在这里就直说。” “......” 掐他死穴。 此时大门口的栅栏被放下来，只开了一个小门供人出入，外面的枪声已经停止，大坑又迎来一批新鲜的丧尸。 刚来的幸存者需要挨个进行身体检查，这群人有大概十几个，正在排着队等待检查才能进入安全基地。 “许队长，怎么就你带队回来了？” “怎么说话的你？诅咒我们队长是吧？” “我哪——” “行了行了！” 眼看着那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光头男从一旁站起来，面色不悦道，“你们厉队长本事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许某可管不着他。” 话语之间透露着讥讽之意，他也并不打算掩饰，见那人赤红着眼还要开口，他心里烦躁，指着他的鼻子怒骂。 “老子为了他和这群废物，死了六个兄弟！” “别他妈再问老子！” 那人被周围的人拉着，显然是气得涨红了脸，却也是顾忌什么，不敢反驳。 许慎冷哼一声，“行了，回去睡觉。” “许队长辛苦了！快让路。” 围着的人纷纷往边上靠，让出一条路来。 他的目光扫过挖掘机那边，看见两个陌生的年轻背影，在和挖掘机司机说话，光线不明，看不清正脸。 “新来的?” 记得晚上出去的时候，是有在路上遇到一辆车。 手下连忙回道，“诶对，三个人，都是异能者。” 第十四章 出去救人 也许是累了，许慎眯了眯眼，没说什么。 挖掘机司机说并没有看见厉队长回来。 怎么回事？ 纪染回头看了一眼许慎离开的方向。 那个人就是他们口中的“许老大”，他都回来了，为什么厉寒声还没回来，已经临近一点，不应该。 她清楚厉寒声的作风，为人谨慎，做事严谨，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如果他是在自己来之前出去的，已经过去六七个小时，没道理不回来。 “纪染，怎么样见到人没？” 应明泽小跑着过来，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没擦干，听见动静就跑了下来。 见纪染摇头，他疑惑道，“没见到?刚刚回来的那几个人还在说什么姓厉的命很硬，他们不是一起回来的?” 纪染暗叫不好，余光却看见有两个人往这边走来，步调很快，是刚才被许慎骂的那人。 交流的声音不小。 “姓许的就是故意的，他巴不得队长早点死。” “这里也没什么好待的，我们走。” “没一个人安好心！” 几句话功夫，两人已经走到挖掘机前还没开口，身侧一个少女朝他们说道，“你们是厉寒声的人?” 看见是生面孔，两人没将情绪带给他们，面色稍缓，礼貌的点头。 “有事吗？” 另外一个男人比较急，没多注意旁边的人，只是人挖掘机司机帮忙送出去。 “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待回答，纪染作势要踏上反铲，手臂被一只大手拉住。 她疑惑回头，触及傅辞那张沉郁的脸。 一旁的应明泽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无奈道，“那就都一起吧。” “等等，你们是?”那两人不禁询问出口。 “放心，我们今天刚来，都是异能者。”她不作过多解释。 时间紧迫，既然多了三个异能者帮手，两人只剩感激。 巧的是，五个人都没拿枪只能靠赤身搏斗。 纪染空间里有枪，但她现在并不想暴露这个秘密。 好在这里刚才已经经历过一场战争，附近的丧尸还没游荡过来。 傅辞的速度最快，他率先上车，一个漂移撞飞丧尸，堪堪撞出一条路来。 几人陆续上车。 傅辞蹙眉道，“往哪走?” “左三道，队长去了那边。” 途间，两人将基地的一些情况说出来。 厉寒声和他们两人都出身部队，机缘巧合之下发现昌平的这个监狱，和许慎一群人达成协议一起建立安全基地，没想到事成之后，许慎那些人成地痞无赖，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规矩，自私自利，因此和厉寒声出现分歧。 但奈何许慎人多，他们才一直隐忍至今。 流氓和军人，不可能走到一条道上去。 黑暗笼罩的城市之中，越野车的远光灯犹如深海灯塔，炽亮的灯束明晃晃照在路面上。 街上除了游荡的丧尸，根本看不见一个活人。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默。 “给。”一杆黑枪忽然从后背伸过来。 纪染从后备箱里翻出步枪，给每人发了一杆。 “你们怎么有枪?” 她随口应道，“路上捡的。” “......” 枪支明明是全新，她哪糊弄得了两个熟悉枪支的军人。 “你把枪放后备箱了吗？”应明泽咕哝了一句。 本来这愁着没带把枪出来，这下好了，车上居然备着。 不过后备箱有枪吗？他怎么没发现。 “嗯，我放的。”纪染转而问道，“还没到吗？” 那人也是一脸焦急的频频望向窗外，“到了，但是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话音刚落，傅辞一手摁在喇叭上。 刺耳的车鸣声穿透力极强，贯穿着空旷萧条的高楼大厦，惊起暗处的丧尸阵阵嘶吼，像夜里的野兽，潜伏在暗处，只待找准机会扑倒猎人。 车鸣声刚停，三声枪响从某处传来。 纪染唇角上扬，眼睛里溢着光亮，“这招叫引蛇出洞。” 应明泽无奈道，“我们马上就要去勇闯蛇窝。” “不好意思啊，其实你们不需要一起出来。”后座的男人十分内疚，虽然救队长很重要，但毕竟和他们三个无关...... 如果队长知道自己找三个陌生人来帮他，一定会挨批斗。 唉，挨就挨吧。 “没事兄弟，我们很强。”应明泽回头朝他们笑，温和的笑容逐渐让人放轻松。 越野车拐了几个弯道，前面的视野逐渐变窄，丧尸突然变成聚集状，挡在路面上，好在傅辞技术过关，见缝插针，在丧尸薄弱之处冲出一条路。 纪染凝眸，视线快速扫过周边看不太清楚的街道。 “路太窄，别往前了。” 狭窄的街道反而更有利于丧尸，它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人肉”墙，越野车不得不从尸体上碾压过去。 “有个办法。”纪染沉声道，“我跳车去找厉寒声，估计他身边还有人，一辆车肯定坐不下，你们开车把丧尸引走，半个小时之后来路口接应我们，怎么样？” 傅辞一口回绝，“不行。” 后座的两人也不赞成，“太危险了，停车把我们放下就回去吧，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 应明泽，“你一个人肯定不行，再想想别的办法。” 四个人四种不同的说法。 纪染听得额角直跳，略显疲惫的捏了捏眼角。 “行了就按我说的办，外面的丧尸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她打开车门，细微的开门声引得傅辞脸色猛变，立马去踩刹车。 第十五章 单枪匹马 胸腔里的那颗心快要跳出来。 他沉着脸往后看去，“你不要——” “砰！” 车门被甩上。 而纪染已经下了车，身形灵活的翻滚进屋内，隐在暗处。 “纪染！”应明泽根本没方应过来。 而外面的丧尸已经围住越野车，傅辞眼眸微戾，咬着后槽牙，踩下油门，将那些丧尸通通撞飞。 后座的人都被纪染的行为惊住。 “她一个人怎么能行！” 车辆疾驰之时，傅辞低沉到极点的嗓音缓缓传来，“我们把丧尸引开。” 他压抑着胸腔里那点情绪，面上却紧绷着，黑沉一片，平日里那张微勾的桃花眼，半眯着盛着怒火。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 老城区就是这样，街道狭窄，小区里的楼层也不高，一个紧挨着一个。 纪染爬到顶楼，发现也仅仅只是四楼而已。 但好在她眼神好，方才有看到过某处的红外线，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厉寒声。 杀掉楼道里的丧尸，她穿过一间套房，从阳台跳到另外一栋楼里去。 片刻，外面已经响起阵阵枪响，噼里啪啦的。 她给车里放了那么多子弹，够他们用的了。 几分钟后，楼梯口聚着的三只丧尸都被砍掉头颅，纪染一脚踢开那个脑袋，将剔骨刀上的血迹粗略擦了下，抬手去敲门。 嗯，她真有礼貌。 门很快打开，是一张英气十足的俊脸，面色如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人拽进去，反手锁门。 借着微弱的光，纪染看清了屋内的人，看样子是女学生，四个人，灰头土面的，惊魂未定的将她直直看着。 “你是?”厉寒声略微迟疑。 怎么是个女生?看样子不像是和这几个女生一起的。 见到他安全，纪染放下心来，眉梢微微挑高，扬了扬手里的剔骨刀，“我是来救你们的，跟我走吧，厉少将。” 他冰冷的脸稍微缓了缓，“是阿刚他们吗？” 应该是他的那两个同伴，纪染点点头。 “怎么走？” “啊，跟在我身后就行。” “?” 厉寒声冷眉轻皱，目光打量她一番，不确定道，“异能者?”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很意外吗？” “意外。” 毕竟...好像忽略掉那把剔骨刀，她完全就像个娇宠出来的女孩，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瘦胳膊瘦腿的，没被丧尸吓哭就很不错了。 纪染明显看见他眼底那点犹疑。 转而朝沙发上的人抬抬下巴，“走了各位，留这过夜呢？” 四个女生像受惊的鹌鹑似的，连忙站起来，畏畏缩缩的跟在后面，也不敢吱声。 纪染默默的在心里叹口气，握着那柄剔骨刀走到门口，正要开门，身后有人拉住她的胳膊。 随即，男人高大的身形从侧面走上前，将她拉在身后，宽厚劲瘦的背将她挡住。 哪怕知道她有异能，厉寒声也不会让一个女生打头阵，他抿紧薄唇，手指下意识的摸像腰间的枪，动作微顿，眸里闪过迟疑。 “喏。” 纪染扯了扯他的衣服，将手上的子弹夹递过去。 “你怎么——” 对上厉寒声那双诧异的眸子，她一脸无辜的耸耸肩，“别人给我的，可是我不会用枪。” “快走吧，外面有车接应。” 形势之下他也不方便说什么，换好子弹后，确定门外没有丧尸后，一行人从房间出去，顺着漆黑的楼道往楼下摸索去。 厉寒声似乎想到什么，回头低声问了一句。 “你从哪上来的?” “阳台。” “什么?” “四楼阳台。”纪染的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回答的心不在焉的，正好看见地上有根断了的桌腿。 她弯腰捡起来，往后递去，“拿武器防身，打流氓会不会?” 那根桌腿横在四个女生面前。 “我，我...” “我不不敢...” 支支吾吾的，没有一个人接。 纪染心里划过不悦，“啧”了一声，收回时，左侧有双白净的手横过来握住桌腿。 “...我可以。” 声音小得跟猫儿似的。 纪染无趣的松了手，继续跟上厉寒声。 楼下的街道尸体很多，甚至有些被车压成肉泥，混着着绿血，那股独特的腥味充溢在空气里，吸入鼻腔令人作呕。 外面没光，但依稀能看见那些摇晃的身躯，还有时不时压抑在喉间的嘶哑低吼。 这些丧尸对于异能者，可能不会太难对付，但他们俩带着四个普通人，没有战斗力，还是体能比较差的女生，就没那么轻松。 纪染翻转着手上的刀，眸子扫过周围的房屋，低声道，“顺着左边这条路出去，路口就是接应点，你开头，我断后。” “可以。” 厉寒声粗略计算着丧尸的数量，赞同她的这句话。 但心里又始终担心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忍不住压低声音叮嘱一句，“实在不行，保全自己。” 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牺牲。 隔得近，纪染清楚的看见他认真的神情，没忍住笑了下，“不枉费我来一趟。” 少女笑得眸子弯弯，昏暗的环境之下，那张面庞依旧好看。 厉寒声唇线抿唇直线，声线冷冽，“别开玩笑。” “行动。” 第十六章 赌一次 她笑容一收，下一刻已经跳出去，往右侧的方向跑了几米，毫不客气的掏出手枪砰砰砰就是三枪。 枪声一响，丧尸动作不再缓慢，挥舞着双臂就朝纪染扑过去。 借机，厉寒声带着女生靠着左侧的墙壁往前跑。 丧尸冲上来之时，他倾身上前，长腿一个横扫撂倒丧尸，身形翻滚之间，手里的匕首狠狠划向丧尸脆弱的脖颈处，哪怕没有将头颅割下，丧尸也基本站不起来。 “走！” 贴在墙上的四个女生浑身发着抖，在他一声厉呵之下，猛然回神往前跑。 厉寒声亦步跟上去，倏而回头看了纪染一眼。 黑夜里少女身影如鬼魅一般穿梭在丧尸之间，步调灵活，速度居然如此之快，手下的剔骨刀一刀接一刀下去，手法如此之熟练。 他惊讶，这么快的速度? 她身上散发的异能气息，明明并不强...... 异能者之间是可以感觉互相的异能气息强弱，当然，弱者无法感知强者。 “啊！” 有个女生尖叫一声。 厉寒声猛然回神，抽出腰间的枪，锐利的眼眸扫过去，下一秒击中那只丧尸的眉心。 待他跑上前开出一条路来之时，后头的纪染已经跟上队伍。 楼里有只丧尸从暗处扑上来，女生惊呼一声，跑得飞快。 纪染手里的剔骨刀往下一滑，她抬起脚尖抵在丧尸的胸膛，手腕一转，捏着长刀直穿丧尸的脖颈，咬牙使劲翻转，直至丧尸无力倒地。 脏死了。 绿血沾了不少的手掌上，她顺手在墙上抹了一把。 前头的厉寒声操控异能，挡在扑上来的丧尸。 黑暗里闪过湛蓝的雷电。 纪染眯了眯眼，随即推着女生的肩膀往前，“跟上。” 耳边响起一阵由远向近的枪声。 接应的来了。 厉寒声紧吊着的心稍稍落下，弓身在地上顺起一把椅子，朝着丧尸脑袋上狠狠砸去，手臂都在发抖。 纪染瞥了他一眼，“你先走。” “小心。”他甩甩手，迈着大步继续往前。 身后的四个女人惊恐的跟上去。 殊不知路过的便利店闸门大开，黑暗里根本看不清，那里面的仓库里冲出三只丧尸，直至低吼嗷叫声逼近，女生们才反应过来，失声惊叫。 那个拿铁棍的女生其实一直站在前面，此刻事发突然，一下子来了三只，她也很慌，只能咬紧着牙一顿乱挥，一边往后面退。 背后的衣服忽然被一只手抓住，往旁边一拽。 她脚下没站稳，一个趔趄坐在地上，震惊的往后看去，“小玲——” 而身前的丧尸已经扑上来，恐惧的压抑感迎面袭来。 她尖叫一声，绝望的瞪大眼。 一只手横在面前，纪染扣住丧尸的脖颈，抱住它拼命往后拖，那只丧尸疯狂挥动双臂，被她一脚踩住膝盖，将丧尸奋力压下去，跪至在地上。 刀刃寒气一闪而过，一个狰狞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纪染将女生自地上拉起来，随即躲进报亭后面，稍稍喘口气。 女生紧紧抱住她的手臂，通红的双眼盯着她的手背，那只黑色的手套撕裂开，有鲜红的血正在往外冒。 丧尸的血是绿色的，人血是红的...... 女生颤抖着双唇，“你，你受伤了......” 就是刚刚被抓伤的...... 街口的枪声逐渐激烈，这附近的丧尸似乎都在暴动，耳边的嘶吼声越来越多。 纪染垂下眸子，扯下手套，丢掉。 手背明显的一道抓伤，鲜血流个不停。 她心跳得很快。 赌一次吧，再赌一次。 外面的丧尸越来越来，相继扑往枪响的方向。 她已经跟不上厉寒声的步伐。 视线快速扫过后面的店铺，眼眸微动，拉着女生往里面走去。 应该是一家吃食店，门口的遮挡物很多，好在里面没有丧尸。 一路走到后厨，有个透风的玻璃窗户，她扯来一把椅子摆在下面，拽着女生的手将她提上去。 “快跳。” 女生蹲在窗台上，一只手扣在窗沿上，摇头如捣蒜，“我不走我不走。” 纪染不悦的皱起眉头，搞什么？ 她又试着推了一下女生的肩膀，没推动人。 “我不走，我，我在这陪着你。”女生声音哽咽得近乎话都说不清，“我，我陪着你，不走。” “什么?” 纪染愣了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纪染！”远处传来一声嘶吼，竟然生生将丧尸的低吼声压了下去。 她猛然回神，大步跨上窗台，揽着女生的肩膀跳下去，在女生还没站稳时，轻笑了声，“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 这里应该是排污管道上面，臭味熏天，此刻也不算什么了。 女生被她夹在腋下，脚步混乱走得艰难，但仍在陆陆续续喃道，“你别怕...我陪你在，在这里，我知道你的手...对不起，我，我不会走的...” 实在是太吵了。 纪染伸手捂住她的嘴，警惕的看向四周。 低头对上女生通红的双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会被感染，你看。” 她把手背的伤口暴露出来，一片鲜红。 “丧尸是绿血，我还是红色的，没骗你。” 第十七章 保密 哭得她头疼。 娇滴滴的女生就是麻烦。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和前世一样，纪染还是免疫体，哪怕被抓伤，也不会被感染变成丧尸。 两人跑到小巷的尽头，躲在柱子后面，看向外面大路上的情况，大批丧尸被火力吸引包围着车辆，改装后的越野车方便防守，依稀辨别有个男人站在车顶之上，拿着手里的步枪扫射。 架势十分英勇。 纪染打开手里的手电筒，虚晃两秒。 应明泽立刻发现她，俯下身去敲傅辞的车窗，“傅哥，来了！” 这边，厉寒声已经顺利和自己的两个同伴汇合，掩护三个女生上车，让他们开车先行撤离，自己则往越野车的方向跑来，顺势挂在副驾驶的车窗上，勾住。 确定纪染的位置，傅辞眉头松了松，开始往后倒车，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十分刺耳。 他的目光扫过车窗外的男人，嘴角笑意凉凉，微勾的眼角染着半点寒戾，最终消散的黑眸之中，拿起座椅上的枪，递过去。 “多谢。”厉寒声接过枪支，单手打开车门，弓身坐上去，手里的子弹精准的射杀丧尸。 纪染正在等待接应，她和女生悄悄移至往外挪，那些丧尸背对着他们，好在没惊动丧尸。 走到稍微有点光亮的地方，越野车也在迅速靠近自己。 她抬手朝车顶的应明泽比了几个手势。 应明泽立马将步枪放下，趴在车顶，左手拉住栏杆，浑身绷紧，面容微凝。 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越野车停下来，只一瞬又提速上去，应明泽勾住女生的腰，使劲往上拖，一个翻转借力，带着女生躺在车顶之上。 傅辞熟练的操控着方向盘，竟在原地打了个漂移。 他冷声道，“开门。” 副驾驶上的厉寒声探身将后座的门打开，下一刻，纪染已经钻了进来，携带着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不带任何拖泥带水，“走！” 轮胎的摩擦声尖锐无比，越野车极速冲出丧尸群，撞出一条血路来。 直至远离了那恐怖的丧尸堆，车上的几人终于放松紧绷着的神经，微微喘着气。 “找个地方让车顶的人下来。” “好。”傅辞蹙眉问，“你怎么样？” 后视镜里能看见少女那张昳丽的脸，额前的刘海打湿贴着头皮，嘴唇泛白。 纪染闭了闭眼，道，“没事。” “多谢你们出手。” 厉寒声道谢，其实他并不喜欢无端麻烦别人，想了想，说，“以后在基地有麻烦的话，都可以来找我。” “你还是先解决解决你自己的麻烦吧。”纪染无声笑着，想起许慎那人的嘴脸，眼里满是冷意。 越野车慢慢停下来。 纪染打开车门走下去，去开后备箱。 几人稍作修整。 应明泽扶着女生从车顶上下来，她却没有着急上车，而是眼巴巴的跑到车后，一脸焦急的看着纪染，声音轻软，“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你受伤了？”应明泽脸色忽变，仔细看过去，终于看见她那只血淋淋的手，手背上的痕迹，明显是抓伤。 他脸上血色全无，窒息的感觉从胸腔里传来，眼眶在一瞬间就红了，“纪染，对不——” “放心，我免疫。” “......” 应明泽抹了一下眼角的泪，埋怨道，“能不能早点解释。” 她悠哉一笑，“你入戏太快。” 应明泽上扬着嘴角笑起来，心里庆幸纪染不会被感染。 两人一直没注意到旁边一直低着头的女生脸颊红红的，目光偷偷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这个男人，又小心翼翼的移开，半晌，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纱布。 纪染看见她的动作，道，“先上车。” 转身就看见驾驶位的傅辞打开车门走过来。 “谁受伤了？” 应明泽给了个眼神。 他心口一紧，却见少女不紧不慢的扬了扬血淋淋的手背，语气十分傲娇，“啊，我免疫。” “嘘。”纪染立着食指放在唇上，神秘兮兮的，“保密，先上车。” 傅辞抿紧着唇，后来一路上都很沉默。 后座的女生帮纪染处理伤口，时间紧迫，她只来得及把手掌的血擦干净，然后用纱布包起来，打个结。 “你受伤了？”厉寒声皱着眉，回头看着她的手。 “小伤。” 纪染随意笑笑，转移话题道，“许慎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她知道厉寒声不会离开这个基地，只是末世爆发初期，他实力也并不是很强，以后到底是怎样一步一步走上高位的，不为人知。 他以前是军人，那股正气刻在骨子里，哪怕在乱世，也是一个十分有原则的人。 “他明面上不会和我撕破脸。”厉寒声微微凝眸，面露寒霜，“只要安全基地在，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有异能，许慎需要利用他。 “啧。” 纪染饶有兴致的扬眉，正欲开口，视线在后视镜里和那双微眯的桃花眼对上，一点警告的意味染着黑眸。 “......” 不待她开口，傅辞冷笑一声，“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居然，和她想说的一模一样。 纪染心神一怔，靠在椅背上，不作声。 “傅哥真直接。”应明泽笑了笑，转而看着身边的女生，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似乎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面色潮红，“俞清清。” 她有一张清秀的脸，杏眸圆润，因为哭过的原因，有点肿。 离得近，应明泽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嘴角有个梨涡。 俞清清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我，我是一个实习医生。” “难怪身上带着药。” “嗯。” 第十八章 一山不容二虎 越野车在黑夜里疾驰而过，半小时后终于回到基地。 下车之时，应明泽将自己的球杆递给俞清清。 “跟紧我。” “嗯。”俞清清小声应着。 一旁的纪染慢条斯理的拿出新手套戴上，伤在左手，并不会影响她出手，车停后，几人快速下车，击退涌上来的丧尸。 也许是不久前阿刚他们的车才来过，此时这里的丧尸并不多，新鲜尸体满地都是。 为了避免引来更多丧尸，几人都没用枪。 厉寒声一人冲在前面，手里操控着雷电异能，杀戮气息浓厚。 纪染没怎么出手，只是目光扫过那边的监控大门，皱了皱眉。 四周的丧尸疯狂扑上来。 几人慢慢靠近大坑旁边，这次注意到安全基地的异样，原本应该会出现接应的挖掘机却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应明泽踩在坑边，脸色微变。 这时，大门口的一盏白炽灯忽然亮起，让几人看清了那边的场景。 许慎带着他的人，居然绑了厉寒声的同伴，一排人手里持着枪，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厉寒声黑沉着脸，咬牙切齿，“许慎！” 一双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张狰狞的脸。 他万万没有想到，许慎居然在这个时候反咬一口！ “有好戏看了。”纪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身侧走过来一人，她抬眸看去。 傅辞上前两步，不动声色的侧着身子，挡在她面前。 眼前的一片光亮顿时被挡得严严实实。 应明泽靠过来，低声问，“怎么办？” 身后的丧尸已经在不断逼近。 许慎一脚踩在阿刚的背上，手里的手枪抵在他的太阳穴，嗤笑一声，“厉队长还真有命回来啊。” “队长，那三个异能者......”有个男人在他耳畔低声说道。 许慎却突然发起火来，面容扭曲，“去他娘的异能者算个屁！” “老子倒要看看你们异能者有多大的本事，不是能杀丧尸吗？杀啊，杀给我们大伙看看！” 今天终于有个机会能让姓厉的死，他怎么可能轻易错过这个机会，只要厉寒声死在外面，整个安全基地，就是他的了！ 两边僵持之下，后面的丧尸已经冲过来，而应明泽和傅辞则勉强挡住大波疯狂的丧尸，异能也在不断消耗。 厉寒声捏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朝许慎喊道，“你不就想要我一个人的命吗，放他们进去！” 这三人是为了救他而被牵连，自己本就欠下人情，如果再这样耗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而许慎却充耳不闻，挑衅得将地上的人踩了一脚又一脚，瞧见厉寒声愤怒的面庞，心里一阵爽，笑容越发肆意。 异能者又怎样？不照样被他玩弄? “你们开车离开这里。”厉寒声冷静下来，偏头对纪染说着，手里作势要催动异能，为几人开出一条路来。 纪染却摇摇头，下巴朝后面一抬，“你看，回不去了。” 这会儿功夫，四面八方的丧尸全都吸引过来，陆续围住后面，已然断了他们的后路，一时半会想突围出去，也很困难。 厉寒声紧紧蹙眉，不得不收回异能。 “一山不容二虎。” 少女的声音清幽冷淡，语调很慢，隐约有几分思考的意味。 他偏头，“嗯?” 她忽然笑了下，问，“这次我帮你，下次你会帮我吗？” 厉寒声愣了下，点头，“当然。”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 “记住你的话。”纪染心情一下子好起来，连忙小跑着去找傅辞。 此时傅辞正操控着异能逼退丧尸，正要倾身上前将其杀死之时，有人拉住他的手腕，来不及回头，就已经被拉着往后走。 这力道，怎么像个女孩子? 他心里匪夷着。 “你和应明泽都有控制异能，合力弄出个跳板应该没问题。” 纪染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示意应明泽撤回来。 情况紧急，来不及多说什么。 听了她的话后，两人立刻领悟，随即催动异能，在大坑旁，建立出一个横着的土盾。 两人异能叠加在一块，那土盾很坚实，延长至半米长，勉强当个跳板是没问题。 “他们在做什么？”原本在看戏的许慎忽然发现不对劲。 还来不及想什么，就见那个年轻少女已经从大坑上面跳过来，纤细的身姿平稳的落在地面，面色从容。 “队长！她跳那么远??”身边的男人惊呆了。 “呵。” 许慎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一手拉开手枪的保险栓，大步朝那少女走去。 他危险的眯起眼睛，“来送死?这么漂亮我可舍不得。” “你在夸我漂亮吗？”纪染眨眨眼，姣好的容颜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怜惜。 哪有人舍得对这么漂亮的美人下手。 许慎也不例外，他瞧见其他的人并没有再跳过来，心里的防线顿时松了松，慢慢走近这个漂亮的少女，心情愉悦道，“其实我愿意收留你们，只要你们肯听我的话，为我办事，怎么样？” “听上去不错。” 纪染慢悠悠的点点头，像在认真考虑他的话。 少女孤身一人，身形纤细，美得像个小天使，看上去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许慎心想可能是她的同伴怕她被丧尸抓伤，所以先将人送过来，不由的低缓着声音诱惑道，“我手下有这么多人，这里会很安全，你如果留下，可以不用出去搜物资，怎么样？” 没有人愿意去面对可怕的丧尸，何况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一定很害怕。 闻言，纪染勾唇一笑，眉眼弯弯宛若皎月，“谢谢，可是我喜欢杀丧尸。” 许慎嘴角一抽，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他顿了顿，说，“那我就带你去杀丧尸，也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这边还在悠闲的聊天，而大坑那边的气氛却十分焦灼。 第十九章 杀谁 傅辞拧着眉耐心等候着，寒冰般的眸子紧紧盯着许慎的脸，瞧见他眼底对少女的贪婪之意，脸色顿时沉下去，咬牙又忍耐几分。 到底要说多久? 少女脸上的笑容愈发娇艳。 傅辞紧绷着脸，难道她非得笑吗？ 几秒后，脑里的防线一点一点开裂，他偏首道，“喊她。” 应明泽顿了下，随即喊出声，“纪染！” 一声大喊终于打破原本平静的局面。 许慎笑容猛的一收，面庞扭曲的顺着声音看过去，后槽牙摩擦着发出一阵声响，举起手里的手枪对准那个找死的男人。 “你喊你——” 身前的少女忽然出手。 许慎反应十分快，几乎在下一刻已经转过手枪对准纪染就是一枪。 他们本来站的就近，这一枪一定会打中，许慎正要嘲讽她的不知好歹，手腕却被人一把扣住，用力掰动。 “啊！” 他吃痛，膝盖骨被人狠狠踹一脚，下意识的就往地上一跪。 纪染的动作实在太快，待许慎的那些手下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来不及。 而这时，大坑那边的那几个异能者，已经从那个跳板上跳过来，一个接一个，他们慌乱的举起手里的枪瞄准过去。 “我看你们谁敢开枪。” 纪染慢条斯理的将手枪慢慢移到许慎的太阳穴位置，戏谑的看着他们。 琉璃般的眸子里跳跃着兴奋。 “你！你——”许慎跪在地上，惊愕的瞪大了眼，“你怎么可能没中枪?！” 哪怕没打中要害，也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啊，”少女微微弓身，声音飘然，传入他的耳中。 “我是异能者，你是吗？” 居然是异能?！ 许慎愣愣的看着这张漂亮的面庞，后背却是一阵发凉。 这是什么异能，恐怖到能躲过子弹?！ 纪染正在吓唬着人，卫衣的帽子忽然被人揪住，整个人往后一提，站直了腰。 “需要贴上去说话?” 傅辞眸色深沉，淡淡的扫过她一眼，从她身边略过。 “......” 许慎的一群小弟基本是混混，见许慎已经被控制住，哪还敢拿枪反驳，一个个都很自觉的丢掉枪，抱头蹲在地上，憋屈着求饶。 厉寒声将两个同伴身上的绳索解掉，找来几个帮手，将许慎这一党的人全部关进监狱里，暂时扣押起来。 “不杀他?” 一直沉默着看他安排的傅辞忽然开口。 厉寒声抿紧薄唇，沉吟道，“留下还有用。” 安全基地还有这么多老弱妇残，如果不去搜物资，大家都会饿死。 有能力外出搜物资的人并不多，他考虑得很多。 傅辞冷笑一声，嘲讽道，“你真善良。” 目光扫过许慎离开的方向，眼底划过残戾的杀意。 随即，转身进了安全基地。 挖掘机司机驾驶着挖掘机，将应明泽和俞清清两人接过来。 既然已经到了安全基地，那俞清清也没有再跟着他们，多谢道歉后，跟着安排的人员进了安全基地。 纪染饶有兴致的笑了下，“还看呢？” 应明泽反应过来，笑得含蓄，“别误会，我只是在想，她好像也是异能者，但并没有显露出来。” “她很聪明。”纪染不置可否。 已经是深夜，身体疲惫，两人没再多聊什么，直接回宿舍，而里面的傅辞，早已睡在床上，到是有些反常。 应明泽没去打扰他，以为只是太累了而已。 次日下午。 楼下仍是有陆陆续续的喧闹之声徘徊在耳边，纪染睡醒后，迷迷糊糊的又眯了一会儿，脑子才清醒过来。 昨天使用太多次控制异能，身体有些虚。 房间里没人，她收拾好吃了点东西，勉强恢复点精气神。 打开门，走廊上坐着一个人。 “你醒了？”俞清清从地上站起来，抱着怀里的东西，走近她，“我替你换药吧。” “不用。” 纪染言语冷淡着拒绝。 她顿了顿，脸色有些发白，“我没有别的意思。” 纪染的眼神，丝毫不掩盖警惕与疏离，她承受能力弱，眼眶一下子就红起来，急切的解释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这些药给你，我这就走。” 俞清清知道纪染的意思。 怕自己是为了目的巴结异能者，因而瞧不起自己。 她顿时觉得有些难堪，将手里的小包东西放在阳台上，匆忙跑下楼。 纪染的目光扫过那包药，抿了抿唇，转而看向楼下，大致环视一圈，并没有看见那两个家伙。 跑哪去了？ 监狱并不大，她顺着楼间的空地往里走去，正好迎面遇上一人。 是那个叫阿刚的男人。 一脸焦急的模样，看见是她，立马开口道，“你来的正好，快跟我走一趟，你的那两个同伴把许慎杀了。” “杀谁，许慎?” 纪染一惊。 往监狱走的途中，阿刚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本来是傅辞和应明泽两人说随便转转熟悉环境，然后三人一路上聊的还挺愉悦，到了关押许慎的地方，傅辞突然出手，一击致命。 他的速度哪里能拦下傅辞? 虽然许慎死了是件高兴的事，但厉寒声还没说处死...阿刚这才跑出来通知其他人。 这真是—— 干得漂亮。 第二十章 偷听 纪染压下心底强烈的笑意，轻咳一声板正起脸。 还没走到关押的地方，远远看见两个男人挺拔的身形，正往这边走。 应明泽心虚的逃避视线。 而傅辞到是十分坦荡，神情慵懒，仿佛心情十分愉悦，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扬弧度勾人。 “怎么回事？”纪染问他。 心知肚明，应明泽应该不会有这么“歹毒”的招。 “失手。” 他气定神闲。 “......” 纪染无奈笑了下，朝阿刚说道，“抱歉。” “......”阿刚挤出一个笑，“那我去和队长如实汇报了。” “去吧。” 许慎已经死了，说再多也没用，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人走后，应明泽尴尬的摸了摸鼻梁，识趣道，“你们聊。” “哪天走?” 傅辞垂眸看着纪染。 她思索了下，“明天吧。” 总不能老是夜里赶路，何况她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拖到明天应该正正好。 他笑了下，语调意味不明，“你舍得走?” 纪染皱了下眉头，满是疑惑的眸子看向他。 这是什么问题？ 傅辞眯了眯眼，似乎在辨别她情绪的真假，半晌后才满意的勾起唇角，笑意更浓，“那就明天。” “你杀许慎做什么？” 许慎该死，但傅辞为什么这么急迫的亲自动手，很奇怪。 她一路走过来都想不出一个傅辞出手的动机。 “他有他不该出现的欲望。” “什么?”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认真，傅辞没忍住，抬手试图去触碰她的脸，下一刻却被狠狠拍了一下手背。 纪染冷声道，“有病？” 傅辞也不在意，双手插进裤兜，下巴微微轻扬，姿态懒散的朝她笑，“你到底成没成年?” 怎么什么都不懂。 又什么都懂。 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纪染心里有些不耐烦，随即转身，不大想和他再耗下去。 他慢悠悠的跟在身后走着，一路上还偶尔说两句话。 “昨天救的那个女生，你有没有让她帮你换药?” “没有。” “她不是一直守在门口吗？走了？” 俞清清从一早上就想着来给纪染换药，得知她还在睡觉，就一直在门口等着她醒来。 哪知一见面就被冷脸赶走。 纪染甚至都能想象那个软弱小姑娘偷偷抹眼泪的样子。 她不是圣人，原本出手救人，也是看在厉寒声的面子上。 何况—— 俞清清还是一个异能者，只是并非有着攻击和控制异能罢了，纪染不知道她为何要隐藏自己异能者的身份，但也不想过多去多管闲事。 阿刚将许慎被杀的消息告知厉寒声，后者惊了片刻，倒也没说什么。 很快，这条消息传遍整个安全基地，那些以前被许慎欺负压榨的人，心底一阵狂喜，恶人终有恶报！ 而许慎的那些小弟，更是亲眼目睹了许慎的死，一个个哪还敢吭声，生怕自己是下一个尸体。 路过侧楼的一处后门之时，几道尖锐的嗓音从楼上拐口处传入两人的耳中。 纪染耳朵微动，停下脚步，又忽然想起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转头微微挑眉。 眸里闪着一点警告意味。 楼道里女生的声音不小—— “你居然一直瞒着我们，怎么会这么自私啊？” “对啊明明你有异能可以去杀丧尸，却一直躲在我们身后，什么意思？” “我们好歹是两年同学了吧？” “俞清清，你说话啊！” 应该是昨晚的那四个女生。 纪染眸色暗了暗，兴趣十分浓厚，打算再多听听墙角。 耳边忽然压下来一个炽热的呼吸，压低的嗓音低哑磁性，“你还有偷听的癖好?” 她抬眸对上他盛满笑意的眸子。 心里恼，但又不想理会他。 “你把药拿哪去了？没带身上?” “把东西还给我们俞清清！”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俞清清的声音忽然一下变大，夹杂着愤怒，“你们不要太过分了，东西是我的，凭什么还给你们?” 似乎没料到一向脾气温和的俞清清会突然朝他们吼，气氛安静了片刻。 “你怎么还——” “小玲，昨天你拿我挡丧尸，对吧？”俞清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个叫小玲的女生声音急剧紧张起来，“你在胡说什么?” 其他两个女生也是愣住。 “就这样，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 俞清清咬着下唇，心里失望至极，最后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转身下楼，没想到在门口撞见纪染两人。 她神情微变，快速收回视线，一声不吭的低着头走了。 傅辞一副无所谓的笑着，“被抓个正着。” 纪染眯着眸看着远处的背影，问得莫名，“你觉得她怎么样？” “没你好看。”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 纪染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她就不该有傅辞和自己是一条道上的这种荒谬的想法。 他挑了挑眉，“怎么?” 这个回答，不应该满足所有女性的心理要求吗？ 见她仍是一脸冰冷，十分不耐的模样，傅辞又补充道，“没说过话，也没正眼看过人，你要我评价什么?” “算了没事。”纪染也不是在想着这个事，随口应了句。 她在想如何跟厉寒声开口。 自己来找他的目的，是希望厉寒声能够在以后出手帮助自己。 在前世，除了一方鼎力的白翟深，而另外一方，就属傅辞出名，其次便是厉寒声，听闻曾是一名年轻有为的少将。 这一世一见到本人，果真有前世的气势。 纪染心思缜密，仍旧担心日后遇上白翟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她的实力，恐怕无法应对，而傅辞也略输一筹，那如果再加上一个厉寒声呢？ 她的算盘，早已埋在心底。 夜里。 纪染决定去找厉寒声好好谈一谈。 第二十一章 聊聊 下到一楼的时候，遇上正往楼上走的应明泽。 他脚步一停，神情颇为复杂，指着楼梯夹角一个小女孩身上裹着的一块毛毯，问，“我的毯子怎么在那?” “......” 傅辞怎么会拿的是他的毯子? 纪染当机立断，“傅辞给的。” 应明泽嘴角一抽，但不过就是一个毛毯而已，心里也没多在意，转而道，“刚刚遇到昨晚的几个女生，和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说什么?” “说是俞清清偷了他们的药用来巴结你，让我留心，你有收他们的药吗？就桌子上那一包东西?” 纪染的手受伤了，本来就有偶尔换药，只不过她自己空间里也有药，但没怎么拿出来用。 她身体因异能而改变，恢复能力本就比一般人强，那伤口并不需要什么药物涂抹，愈合得很快。 应明泽早上就有看见俞清清拿着一包东西守在门口，因着两人也不熟，他没多问。 这下一提，好像真有在纪染桌子上看到一些药。 “我没用。”纪染淡然道，“东西在桌上。” 应明泽皱着眉头点头，“实在不行，我们换点东西给他们吧。” 纪染手上还有伤，药很需要，他想着回去找点干粮给那几个女生送去，免得欠下人情。 “这件事你别管。” 他一下子意识到纪染话语有些微妙，迟疑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她点点头，不打算多聊，“我去办点事。” “好。” 应明泽点头，往楼上走去，思前想后的，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脑海里闪过女生柔弱又害羞的面容，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好像...并不像一个会干出偷窃这种事的人。 一楼厉寒声的房间里，傅辞这厮居然也在，敲了房门后，里面的两人同时抬头望过来，神情竟莫名相似，只是厉寒声脸部线条偏硬朗，眉眼凌厉。 四目对视，纪染额角跳动，“你怎么在这?” 这场景莫名有几分诡异。 本该在数年之后站在巅峰之上相遇的两人，竟然在此碰面。 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傅辞到是淡定，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朝她抬手，“过来坐。” “你回避下，我有事。” 他意外的挑眉，深邃的眸子眯起来，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慢走。”厉寒声好以瑕之的看着他。 “......” 纪染已经坐在办公桌前，显然一副正经谈事的模样。 半晌，傅辞嗤笑一声，垂下的眼眸里意味不明，暗藏两分自嘲，起身走出去，顺手将门甩上，声响巨大，像在宣泄。 “他就这脾气。”纪染笑了笑。 “找我有事？” “就，聊聊?” 厉寒声不免正了几分脸色，眼里的冷凛缓缓透露出来，声音很沉，“昨晚，你们应该并不是无故帮我吧？” “可以去掉们，完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她大方承认，并不打算多费口舌去解释什么。 见她直接承认，厉寒声心底的警惕之心提上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心知肚明，一旦接受别人好意，就要付出一定的回报。 那纪染的目的是什么?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纪染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眼里的那点防备。 他冷声道，“你明明会枪，却和我说不会，你也完全可以让阿刚来救我，却偏偏选择自己冒险......我们之前认识吗？” 在涉嫌到自身安危的事情上，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足够的理由，会让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出手相助。 他们想要整个安全基地? 很明显，在实力面前，完全没有必要再搞去救自己的那一遭。 “何况——”厉寒声一双寒冰般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这个一脸无害的少女，一字一句道，“阿刚并没有告诉过你我是首长，基地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细思极恐。 他没再把纪染当做一名普通的女大学生。 亦或者，他从一开始就不该低估她这个人，无论是实力，还是智力。 “啧。”纪染一点也不在意他分析出来的这些，只是有些恼他眼里的那一番审视。 她讨厌别人这样看着自己。 “厉首长果然聪明。” 不过，她既然有那么多的疏漏之处，自然也不怕被揭穿。 厉寒声平静道，“所以呢，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明天就离开昌平。” 他眸光微动，“你们要走?” 纪染点点头，也不打算再绕圈子了，直言道，“我希望你记得你昨晚答应我的事。” 他沉默片刻，问，“什么忙需要你这个时候就来通知我?” 若是以前，尚且还能再猜一猜，可是这是末世，四周都是丧尸，他们是一群逃难的幸存者。 纪染忽然神情微敛，一双眸子里透着陌生的凉，语气波澜不惊。 “日后会有直升飞机前来接应你，请你务必上飞机。” “你是军方的人?”厉寒声面露震惊。 末世爆发后，一切通讯都没信号，他根本无法和上方取得联系，又或者，可能连上方都陷入混乱之中。 纪染没有否决。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接我?” 她淡然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努力提高实力，以后，还有大事在等着你。” 哪怕是前世的厉寒声，日后也将是人类的最高维护者，纪染害怕自己的出现，扰乱一定的发展顺序而产生蝴蝶效应。 而厉寒声，不能死。 第二十二章 胆子很大 “以后?”他蹙眉，神情再一次变得不解。 在这毫无定数的末世里，她却说以后会有一件大事需要他。 纪染叹道，“我不会害你的，厉寒声。” “你为什么...不让我现在跟你走?” “因为你不会跟我走的呀。”她勾唇笑起来，眉眼弯弯，让人忍不住的卸下防备。 心里忽然想起什么。 厉寒声不肯走，傅辞却非要跟。 ...... 这该死的命运。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该说的也都说了，纪染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打算出门。 临走之时，厉寒声喊住她，“纪染。”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两个字咀嚼在口腔中，让他不由地沉下声。 “你也是，好好活下去。” 她的背影微顿，随即开门出去。 门没关，屋外响起男人嗓音低哑的声音，懒洋洋的语调十分漫不经心。 “聊什么聊这么久?” 经过门口之时，厉寒声与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对视两秒，目光在空气里碰撞，看似平淡毫无波澜，暗藏的那几丝低敛的情绪，却不尽可知。 他懂，他也懂。 明天便离开昌平的事已经决定好。 深夜，应明泽回到宿舍，斟酌再三，说，“要不你把这药还给人家吧。” 桌上那包药仍摆在那，看样子没有被动过。 纪染正在做着平板支撑，缓口气问，“怎么?” “我们不是明天就走么...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拿人家这么多药也不太好意思。” “我挺好意思的。”她脸不红心不跳。 应明泽顿时被哽住，偏头看见傅辞一副看戏的模样，神情僵了僵，略微尴尬。 纪染只是逗了他一嘴，随即从地上站起来，舒缓着四肢，笑道，“行了，你拿去还了吧。” “我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他和那个女生没说过几句话，何况本来就是送给纪染的药。 纪染随意道，“那我去吧。” 她正好想出去走走。 拎着那包药去楼下晃悠了一圈，没有找着人。 安全基地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此时已接近凌晨，很多人基本已经睡着，四处晃荡的除了纪染也没几个。 纪染撇撇嘴，寻思着找不到人就算了。 打道回府的时候，有两个身影从拐口处出来，迎面遇上她，那个女人愣了下，随即弯腰道谢，“谢谢你的东西，谢谢。” 她身后的一个小女孩探出头，惊道，“好漂亮的姐姐！” 纪染愉悦的挑起眉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饼干给她。 “谢谢漂亮姐姐！”小女孩面庞削尖，口齿上分伶俐。 妇人抱紧怀里的孩子，又连忙道谢，“小姐人真好，多谢小姐。” 在他们农村人眼里，纪染这种相貌惊艳气质出众的人，以前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小女孩迫不及待的拆开饼干吃起来，贪婪的塞了满嘴。 “漂亮姐姐人真好，不像那几个姐姐，只知道打架，好坏呀。” 纪染饶有兴致的问，“谁打架？” 妇女打断小女孩要开口的趋势，低声回道，“就在后面的女厕所那里，三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围了一个人，我带着孩子也不敢去劝架。” 在这种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去多管闲事。 妇人又连声道了几句谢，拉着小女孩走了。 独留下纪染垂眸站在走廊，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收敛着光亮，像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她“啧”了一声，转身朝拐口里走去。 女厕所只有一盏小小的灯挂在墙上，勉强照亮路面，因是深夜，也安静得很，黑暗笼罩之下，竟有几分可怕。 在一边的矮墙边，小小的花坛上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光亮打在背上，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被揍哭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俞清清被吓了一大跳，慌忙转身，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纪染，随即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居然没哭? 纪染有些意外，不过见她衣服上满是褶皱，发丝凌乱，应该是经历过一场“战争”。 她被纪染盯得有些不自在，扭捏道，“你，你怎么在这？” “听说有人被拖进女厕所打了一顿，我来看戏。” 俞清清涨红着脸小声反驳，“我才没被打呢。” 纪染收敛了脸上调侃的笑，将口袋里的那包药扔给她，转身便要走。 “这是我给你的。”身后，俞清清急得站了起来。 “不需要。”她的声音十分冷淡。 好像在拒人于千里之外，俞清清面色一点点白下来，有些羞耻的咬着下唇。 “你的手还没好...” 纪染顿住脚步，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可能有些不太好，放轻声音说，“快好了，我的意思是药你自己留着吧，我不缺。” “对了，那三个人呢？” 难道是自己来得太晚，导致错过了重头戏? 俞清清眼神晦涩，干巴巴道，“我，我把他们赶走了。” 纪染略略挑高眉头。 她又继续道，“我的实力不强，但是，但是对付他们三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瞧见纪染眼里戏谑的笑意，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低下去。 那三人本来是想仗着人多，将俞清清堵在厕所教训一顿，可哪知道，异能者的身体异于常人，包括力量和速度，和他们动起手来，简直是石头碰鸡蛋。 “我们明天就离开，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等等——” 俞清清急切的喊住纪染，“我，我可以跟你们离开吗？” 如果留在这里，势必以后还要被那三个人针对。 她并不喜欢这种小女生之间的勾心斗角。 自己本来就觉醒了异能，如果可以，她宁愿去痛痛快快的杀丧尸，也不要像之前那样躲躲藏藏的倚靠他人。 纪染神情淡然的回望着她，似在考量。 “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他们三个都很讨厌我...” “我就是不想待在这里...真的，不会拖你们后腿的，我胆子很大的。” 她的小脸涨红，紧张的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 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纪染的笑点，她笑了一下，“嗯，确实。” #### 次日清晨。 三人在宿舍收拾着行李，穿戴整齐，准备离开此地。 应明泽从外面搞来一壶热水，简单弄了一个咸菜汤当早餐，也算舒适。 “吃这个。”傅辞从一旁拿出一块软面包递给纪染。 她接过，探头往门外看一眼。 应明泽正靠在栏杆上，背影萧条，脑袋往下低着转个不停，似乎在找什么。 眸光一闪，她努努嘴，“你让应明泽去把俞清清带上。” “和我们走?”傅辞掀起眼帘看着她，手里翻转着匕首。 “嗯。” 身侧的人忽然倾身逼过来，一股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十足的压迫感，笼罩在纪染眼前，她下意识的往后仰，将两人几乎贴近的鼻尖拉开，瞪起眸子。 “纪染，当初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傅辞危险的眯起眸子，舌尖抵了抵脸颊。 嚯。 纪染搞不懂他哪来的情绪。 她淡定的喝了一口水，说，“你现在也可以留下。” “?” 前后说话有因果关系? 他气极反笑，猛然站起身，椅子发出一声响，盯了她几秒，冷哼一声，往门外走去。 纪染瞪着他的背影。 这大爷的脾气。 片刻，应明泽站在门口，轻咳一声，朝纪染说，“那我现在就去。” 他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可眼底的那点波澜拿能逃过傅辞聪慧的双眼。 人走后，傅辞眯起眼，“他怎么回事？” 纪染自然不理他。 四人从挖掘机上顺利离开安全基地，解决掉扑上来的丧尸之后，便一道上车。 纪染回头看了一眼。 监狱的大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形消瘦，面容冷峻，四目对视之下，抬手在额头上朝她比了一个手势。 她扯着嘴角笑了下，随即弓身上车。 车辆疾驰离去，只留下一尾尾气。 越野车缓缓驶上高速，几人才得以放松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傅辞忽然开口，将手指按在额头上，比了一个手势，他的目光扫过副驾驶上的人。 “军队手语，注意安全的意思。” 他笑意未明，“你还懂这个?” 后座的应明泽好奇的问，“哪样的手语?” 纪染便做了一遍。 应明泽学了好一会儿，为了怕俞清清尴尬，聊天的时候还偶尔带着她说几句话。 车里的气氛也不至于太僵。 “现在我们是一支四人小队了。”应明泽笑道，“纪染，我们都是你的左膀右臂。” “谢谢你们愿意带上我。” 俞清清说话的声音小小的很温柔，长相清秀，怎么看都不会惹人厌，她举止很有分寸，知道纪染不是一个话多的女孩子，因而也没一直打扰她。 “不用谢。” 应明泽见她小心翼翼的一直在打量着纪染，心里了然。 纪染那怪脾气，一会儿笑一会儿冷的，典型的一个面冷心热，嘴不饶人。 还老是喜欢吓唬别人。 他温和道，“纪染就这性子，心是好的。” “没有没有，我知道，她对我很好的。”俞清清摇头如拨浪鼓，生怕他误会她对纪染的不好印象。 “她对你好?”应明泽语气迟疑。 她脸颊红红的，小声说，“她帮了我很多次，我知道她很好。” 何况，还救了自己一命。 纪染表面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却在听说自己被堵在厕所的时候赶来帮自己，她其实都知道，心里清楚这个少女不一样的一面。 “咳。” 纪染低咳一声，打开窗户透透气。 “不好意思了?”傅辞低笑一声。 “滚。” 他话锋一转，“我一直好奇，你的车技，是在成年之后学的?” “对，有什么问题吗？” “你几月份的。” “...1月。” 应明泽惊道，“三个月时间学会飙车?” “......”纪染无话可说，偏头看了一眼傅辞，果然这厮脸上似笑非笑，眸里的色彩引人遐想。 俞清清，“...纪染才18岁啊？” 虽然她看上去确实不大，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小... 而且，纪染总是一副沉稳冷静的神情，高深莫测的模样哪里像个刚成年的小姑娘? 纪染面不改色道，“不要以为你自己做不到，就质疑我的实力。” “嗯。”傅辞笑道，“有时间比比车技。” “没兴趣。” “输的有惩罚。” “一言为定。” “......” 应明泽缓缓靠在后座，悠然道，“习惯就好，他们俩就这样。” “啊？”俞清清愣了一下，随即看见应明泽暧昧的笑容，顿时领悟的点点头，也不插嘴。 越野车在高速上开了整整一天，最终停在车道口。 四人简单的吃了一点粗粮，就在这夜里的冷风中准备休息。 后座的两人已经陷入熟睡之中。 纪染刚运动完回来，上了车后，把外套脱下来，散散热。 小跑了一圈其实还好，没有出太多汗。 属实是因为这具身体太过娇弱，她不得不多多锻炼增强体质。 车上的傅辞还没睡，他抬手将窗户按下来一点，伸手出去，感受夜里的冷风。 “这天气...好像变冷了许多。” “以后会更冷。” 车里气氛很安静，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纪染忽然意识到，心底对傅辞的那点偏见，好像已经消散许久，无意识的，她会不再有提防之心。 不仅对于他，对于应明泽，或者是认识不久的俞清清，她都不再去抗拒。 他低哑的嗓音慢慢传来，“为什么我感觉，你一个刚成年的人，比我经历的还要多?” 你的感觉挺准的。 纪染无声笑了下，“末世来临，被迫成长。” 傅辞想起了她要去鸣洲岛的目的，不由地偏首看着她的侧脸，问，“你这么确定你的家人还在那里？” “确定，因为那里是安全基地。” “安全基地...”他低低的咀嚼着这四个字，垂下长睫，眸里情绪未明。 “傅辞。” 她忽然喊了他的名字，明明就是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出来，却痒了他的心。 傅辞愣了下。 纪染勾唇一笑，明艳的脸因而愈发娇媚动人。 “你知道吗，你的一句话，改变了你的一生。” 他眯了眯眼，深邃的眸里似有星河万里，溢着点点星光。 “或许吧。” “那一句一起吗，算是脱口而出，不过我想，就算换个场景，我也会这样，和你搭讪。” 这句话，夹杂着暧昧，但两人却都无意感觉到。 纪染微愣了一下，转而莞尔一笑。 是啊，十五年后的他，也是这样。 发现了躲藏在飞船上的自己，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转手把手里的纯牛奶递给她。 身处中年的他，变化并不大，反而因为常年的异能突进，本身的凌厉气息尤为突出，年少时的桀骜与轻狂尽数收敛，沉稳又内敛，朝她温柔一笑，说，“待会跟紧我。” 傅辞眸光微动，“你笑什么？” “我在想，十五年后，你也会这样撩女孩子吗？” 他思考几秒，认真道，“不会。” “十五年后，还是末世吗？” 纪染笑意淡了些，语调很冷，“会，而且更恐怖。” 后排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应明泽半眯着眼凑了个脑袋过来，幽幽道，“二位，深夜了，可以不要讲恐怖故事吗？” “......” 第二十三章 坦白面对 两天后。 清晨的光一点一点照亮地面，笼罩在黑暗里的城市逐渐暴露在人类眼前，那些肮脏的，恐怖的丧尸，游荡在四周，令人畏惧。 纪染提着背包跳下车。 车停在高速主干上，两边视野开阔，一个不算很大的湖泊暴露在眼前，方圆几十里看不见房屋。 “我们在这修整，一直走高速，三天后能到沙漠。” 应明泽和俞清清将后备箱的水桶拿下来，准备去打水。 他朝纪染说道，“油应该不够，我们需要进趟城补充物资。” 如果一路上高速的话，不确定服务站的汽油有没有被别人抢先拿走，如果车开在半道上就没油，那就太糟糕了。 纪染忽然说，“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 瞧见她脸上的笑容，应明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一笑准没好事。 一旁的傅辞饶有兴致的停下脚步，“什么魔术?” 纪染抿着唇，摊开手掌，“你看。” 什么也没有。 应明泽无奈的叹气，“行了别逗我了。” 纪染勾唇一笑，单手撑在俞清清的肩膀上，半靠着，一只脚往前一搭，姿态肆意，下巴轻轻上抬，十分张扬，社会气息很足。 她撇了下嘴，“想吃牛肉吗？” “我觉得——” 应明泽呼吸一滞。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手里的那块生肉，一点一点瞪大眼，人有些呆愣。 大变生肉? 纪染掂量着手里的肉，嘴一勾，“想吃西瓜吗？” “...想。” 一个西瓜恍惚间砸进他怀里。 “纪染，你好厉害呀。” 俞清清小小惊呼一声，眼里充满着崇拜，简直觉得这一切新奇得不得了。 应明泽更是有些傻住，好半天才回过神。 她真是...无所不能。 “我的异能，储存点东西罢了。”纪染随意摆摆手，挑高的眉尾却难掩傲气。 回头对上傅辞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她顿了下。 “魔术啊？”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哑声道，“能再变给我看看么？” 她扯出一个笑，“不能。” 身后的俞清清一肚子疑问，跟着纪染往湖边走，问个不停，纪染心情好，也耐着性子一一回答，面上淡然。 傅辞收回视线，黑眸浓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要我说。”应明泽笑道，“纪染这么有个性的一个人，如果在性取向上有...也很正常。” 傅辞掀起眼帘冷冷扫过他一眼，抿着唇抽出一把刀，转而去切那个西瓜。 椭圆的西瓜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声，随即裂开，露出里面通红水润的果肉，十分诱人。 应明泽脸上一变，“哥，哥你这把刀杀过丧尸吧？” “我的西瓜......” 他哀嚎，却无人理会。 最后为了不浪费这么珍贵的西瓜，应明泽选择假装没看到那一幕，含泪将西瓜吃得干干净净。 只是纪染没那么容易糊弄，吃了两口后，问道，“你们用哪把刀切的西瓜?” 应明泽选择装死。 傅辞丝毫不慌，将腰间的匕首抽出来，“这把。” “......” 她默默的将西瓜放下去。 “怎么了？”俞清清满脸疑惑。 应明泽又把西瓜塞到纪染手里，义正言辞道，“不能浪费食物。” 好在还有一锅香味十足的牛肉汤，那牛肉炖得很烂，再配上一点香葱和香菜调味，很好的满足了一个月都没怎么吃过大肉的四人。 再往前走，便是沙漠地带。 这是一条必经之路，而且因为沙漠地区的特殊性，丧尸肯定稀少，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虽然条件要艰苦些，路程也远，但纪染不决定绕路。 穿越沙漠，最少要十五天，然后便是繁荣的北方城市那里也是丧尸最密集之处。 纪染坐在石头上慢吞吞的擦着皮靴，眉头不由的皱起来。 她有点担心父母和爷爷，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 如果按前世的发展，此时的“她”应该已经出生。 不远处，应明泽正在浅水沟里捞鱼，也不知是不是他有捞鱼的天赋，现在捉鱼是越来越麻溜了。 这几天一路过来遇到的池塘多，仗着纪染有个小空间可以储存肉类，鱼肉也成了他们的主要目标。 “行了傅哥，差不多了。” 他们在这已经待了一个多小时，鱼也捞得差不多了。 傅辞提着一桶水，走到越野车旁，手一扬，泼上去。 哗啦啦一声，水流划过车身，混合着污渍和丧尸的绿血，统统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小水坑。 “这个胎好像有点不行。”应明泽正在后备箱杀鱼，踢了踢后轮。 闻言，傅辞点头，“需要换胎。” “多准备点备胎吧，万一在路上爆胎就麻烦了。” 应明泽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望向不远处的人。 那一头，纪染正在教俞清清练习枪法。 两个女孩挨得很近，手搭在一块，举着枪瞄准树干。 “你怎么不去教教?” 傅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身侧，嗓音里有一丝笑意。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男女授受不亲，纪染教她就挺好的。” 傅辞但笑不语。 应明泽并不知道自己眸里的那点慌乱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转而轻笑一声，“她都没教过我呢。” “你少来。” 话题一转，气氛轻松不少，应明泽又调侃他两句，见那边的两个身影走过来了，便也止住话题。 “纪染，车胎需要换换。” 纪染思索道，“那就下高速去沙城。” 原本去沙城是一个不确定因素，既然说要换车，那正好就去了吧。 沙城是一个沙漠旅游小镇，规模不大，在地图上有个粗略的介绍，算得上是旅游景点的开发地，正好去那边补充一下物资，为进沙漠做准备。 傅辞抽出地图确定了路线，“晚上应该能到。” 应明泽将鱼全都杀好，处理了内脏，全部放进桶里，正要提去清洗干净，俞清清走过来，柔声道，“我帮你吧。” “谢谢。”他没拒绝。 两人一并将鱼肉处理好，然后存进纪染的空间里。 越野车再一次发动。 “是要去沙城吗？” 俞清清声音轻快道，“去年旅游的时候我去过一次诶。” “哦?好玩吗？”副驾驶上的应明泽笑着搭腔。 “还行，不过都是一些卖特产的，里面不是很大。” “是不是还有骆驼?” 一旁的纪染斜着身子，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思绪却有些拉远。 她没见过真正的沙漠，也没见过骆驼，更没有旅过游，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都很遥远，后来，地底下的幸存者们也渐渐的不再讨论这些，每日里都是在忙着怎样获得食物。 或者是，怎样去杀死丧尸。 她的生活就是这样，一个人日复一日的训练，射击，搏斗。 连“朋友”这个词，都离她十分遥远。 因为每个人都会为了生存而选择贪婪，巴结、谄媚成了一群人的标签。 她遇到过很多个这样的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原本冷眼对待她这么一个孤女，却在得知她爷爷是领头工程师，又有一个特种兵队长的陈姨之后，笑脸相迎。 太假了，多么虚伪。 纪染一向都嗤之以鼻，洞察着他们虚伪笑容背后肮脏的丑脸，心里甚至有些扭曲的发笑。 没有人教她怎样去面对这些“人情世故”，也没有教她怎样去和同龄小朋友玩耍。 她心心念念的，就是不断变强，快快长大，才能去爷爷工作的地方，才能让陈姨带着自己去杀那可恶的丧尸。 “纪染，你发什么呆?” 应明泽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 他笑着问，“你有没有去哪旅游过？说点好玩的事听听。” 她老实摇头，“没有。” “没出过门?忙着学习吗？” 一想到她才成年，似乎也可以理解。 俞清清应附道，“可以理解诶，学霸都是沉迷于学习，不喜欢出门。” “书呆子。” 傅辞勾唇低声说了一句，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拉长，眸光潋滟。 真呆。 只有在涉及纪染的“未知领域”，她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往日眉眼间的冷傲与张扬消散不见，娇艳的面庞蒙着一层不容亵渎的清澈，也只有在这一瞬间，才会觉得她就是一个小女孩。 清澈、含苞待放、不容玷污。 他心口忽然跳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这才是真正的纪染。 “你骂我?”纪染忽然气场一变。 说人呆，不就是骂人的意思吗？ 俞清清忍不住笑出声，“书呆子都是戴着厚厚的黑眼镜，纪染这么漂亮，才不是呢。” “那也有漂亮的书呆子。”应明泽难得的揶揄一句。 一时间车里的气氛热闹起来，笑声不断。 两个小时后，车胎炸了。 越野车停在半道上，四人不得不下车准备徒步。 “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么好的车。” 应明泽背上背包叹气道，恋恋不舍的拍拍车门，忽然灵光一闪，“纪染，你可以用异能把车收起来吗？” “太大了吧。” 她也不确定，没试过，这么想着，将手缓缓放在上面，一瞬间，那辆车凭空消失。 “真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带着车走。” 说起来也新奇，带着车逃亡。 傅辞看着地图，询问道，“马上就要天黑了，还要赶路吗？” “走。” 应明泽随即点头，“那走吧。” 这里是一片凄凉的荒地，树丛很少，山道里的山路崎岖不平，地上还有许多凌乱的石块，也难怪车胎会被扎爆。四人一齐就着昏暗的晚霞往前走，没到一个小时，天就完全黑下来。 纪染从空间里拿出四个手电筒，一一分发给他们。 傅辞走在最后面，落后几步，接过手电筒，略微迟疑道，“你还好吧？” 纪染顿了顿，没听明白。 她眉头一皱，反问一句，“你很冷吗？” 最近这几天，确实冷了许多，夜里更加。 他漆黑的眸静静的凝视她半刻，摇了下头，翘起嘴角轻笑。 “走吧。” 怎么奇奇怪怪的? 她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想到天气变冷的问题，顺手从空间里拿出几件薄款毛衣，又给他们每人递了一件。 “不要感冒了，觉得冷就穿上。” “谢谢。” 俞清清笑着接过，将毛衣塞进背包里，她穿的不少，纪染还给了一件冲锋衣，保暖又结实，一点风都透不进来。 “到了沙城，我们找个地方洗个澡，以后进沙漠就没机会了。” “还是要找个修理店，换胎更重要。”应明泽一直惦记着这个事，担心没有车一路上会很危险。 这时，身后山路的拐弯处忽然射过来一道强光。 汽车的引擎声随即传来，渐行渐远。 居然是一辆大卡车。 傅辞眉尾一挑，“搭个顺风车?”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顿时了然。 卡车行驶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大，极其容易引来丧尸，正因如此，卡车的车头沾满丧尸的绿血，甚至还有不少的残肢断骸，惨不忍睹。 应明泽皱着眉头往旁边避了避。 卡车停下后，司机探出一个头来，嗓门十分粗矿。 “去沙城的?要搭车吗？” 大叔的面相不太好。 纪染侧目望过去，大致将副驾驶上的人扫视一遍，只坐着一个妇女。 那妇女到是一副笑脸的朝她点点头。 “能搭车吗？”她看了一眼应明泽，后者了然，不动声色的从侧面离开。 司机连忙回道，“当然要收点路费，反正离沙城也没多远了，你们就给点吃的吧。” 纪染这种脸长得无害，正常情况下看起来也没攻击性，司机的态度也缓和不少，毕竟也是想赚点物资。 像这种搭车逃亡的人，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目的十分明确。 “吃的啊？” 纪染作势去背包里拿东西，瞥见应明泽的点头，心里领悟，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意，将一袋小米递上前，“大叔，这些够不够?” 司机眼前一亮，“够了够了。” 别看只是这么一小袋，都够他们夫妻吃好几顿饱饭了！ “那你们上车吧，动作快点。” 纪染朝俞清清说道，“走。” 大卡车的后车厢里，坐着半车厢的人。 应明泽确定这群人没有任何危险后，才给了纪染信号，四人动作麻溜的翻进车厢，卡车又重新开动。 车厢里几乎没有半点光亮，一堆人坐在地上，互相依偎在休憩，见到有人上来，掀开一点眼皮看了几人两眼，也就没什么好奇心再多看。 都是逃亡求生的人，谁也顾不上谁。 俞清清从背包里拿出一块薄布铺在地上，勉强垫着。 几人坐好后也没吭声，闭上眼休息。 只有傅辞一个人靠在最外面的车厢边，手里捏着手电筒把玩，也不休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头，妇女将那一袋小米小心翼翼的收进底下的箱子里面，生怕洒出来一点半点的。 司机斜眼看见她那模样，冷嗤一声，“德行，到了沙城，还愁没吃的?” 女人轻叹一声，“大家都——” “闭嘴！”司机猛的打断她的话，强压下的声音也带着两分尖锐，“管好自己就行！老子不是他们的爹！” “可是你答应——” “别说了！”司机十分不耐烦的呵斥住她。 妇女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无奈的叹息摇头，视线缓缓落在窗外。 卡车外的山地漆黑一片，隐约听见冷风飒飒吹过窗口，危险隐匿其中，多看几眼都会引得人惶恐不安。 翻过一座山，沙城就出现在眼前，只是没有灯光的照亮，那不远处的丧尸，也只能听见几声低低的嗷吼声，看不见可怕的面孔。 第二十四章 偶遇 纪染他们四个在城外就下了车。 夜里的冷一下子钻进人的衣服里，引得应明泽不由地瑟缩起来，偏头就看见纪染还在盯着那辆离开的卡车看。 “在看什么?” 他也转过头去看一眼，只见那副驾驶上伸出一只手朝他们挥了挥，很快就隐没在黑暗里。 那个妇女，到是好心。 他没再看，环视着四周，发现不远处有几只游荡的丧尸正顺着动静往这边移动。 “我去解决。” “我跟你一起去吧。”一旁的俞清清将背包放在地上，拎起球杆，干劲十足的模样。 纪染微微点头。 两人便一齐往山地那边走去，手里举着手电筒，很容易就引起丧尸的骚动，伸着僵硬的双手扑过来。 应明泽抽出腰上的刀，叮嘱俞清清一句，“小心点。” “嗯。” 俞清清深吸一口气，咬紧下唇，跟在他身后。 手里的球杆很长，根本不需要靠近丧尸，使劲一挥，就将那只瘦小的丧尸打得脑袋一歪，她又紧接着补了两下，那只丧尸便倒在地上没有再动弹。 她紧张的喘了口气，身侧又有一只丧尸扑上来，血淋淋的脸凹陷下去，吓了她好大一跳。 好在这几天都有锻炼身体，及时的往旁边躲了一下。 应明泽随即转身撂倒那只突袭的丧尸，手里的匕首刺进丧尸头颅里，狠狠搅动几下。 他抬头冲俞清清一笑，“反应不错，加油。” “...谢谢...” 她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跟着应明泽往回走，下意识的看向纪染，眼里的目光充满着期待。 纪染站在石头边，赞许性的点头。 俞清清心里高兴起来。 她进步了，以后面对丧尸不会再害怕了，而且，纪染有夸她诶，真开心。 傅辞从山坡上走下来，将自己探路的结果告诉他们。 “丧尸很多，而且太黑了，不太方便看清。” 这也是在纪染的意料之中。 她从包里掏出一件衣服，捡起地上的一根树干开始裹。 应明泽，“你不会是想......” 傅辞垂眸看着她，“调虎离山?” 他又补了一句，作势去拿她手里的东西，“我去吧。” “不用。” 纪染避开他的手，淡声道，“今晚睡哪，就靠你们了。” 傅辞抿着薄唇，没有再说话。 分开之时，俞清清担心道，“你小心一点。” “嗯。” 纪染一如既往的淡定，手里拿着已经组装好的简易火把，往一侧走去。 四人就此分成两路，其他三人顺着偏僻的小道靠近城区，尽量避开丧尸，避不开的，也会用极小的动静去杀死它们。 好在不久前就有卡车开过，有一部分丧尸都被吸引进城中，比较分散，也不至于出现大规模的丧尸。 傅辞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纪染的方向，眯了下眼，竟在那微弱的手电筒下看清了她的神情。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很淡，神情隐隐透着几分迫不及待。 似乎，有些兴奋。 纪染确实很兴奋。 她点燃了手里的衣服火把，火光在一瞬间照亮了她明艳的脸，也就在那一瞬间，她将手指放在唇边，吹出一道响亮的口哨声。 黑暗里的丧尸骚动不已，喉间溢出阵阵低赫声，让人毛骨悚然。 傅辞收回视线，捏紧手里的匕首，“快走，进城。” 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沙城。 那一边，纪染高举着手里的“火把”，吸引丧尸往远处跑，闹出的动静很大，身后零零散散的跟着一些丧尸。 不过她的速度快，总是和丧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会被丧尸碰到，又不至于让丧尸跟不上自己。 偶尔兴致来了，还会顺手解决掉几只丧尸。 像她这样还能把丧尸当狗一样遛的人，现在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 这种行为，其实在前世很常见。 那时候的丧尸，已经进化到一定地步，不仅速度快，连敏锐度都十分高，除了异能者能将其杀死，普通人根本对付不了。 幸存者为了防止被大量丧尸包围，在一定的时间里，由异能者组织一批人，采取行动，吸引丧尸到布置的陷阱之中，将其消灭。 丧尸就是丧尸，哪怕再怎么进化，也不可能达到人类的智商。 而纪染现在面对的丧尸行动缓慢，攻击性不强，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丝毫不会畏惧。 傅辞那边已经进城，随即打开手电筒给了纪染一个信号。 三人就近找了一个偏僻的高楼，目测是一栋住房，直到走到三楼才看见一家房门是打开的，连忙躲进去，将房门锁住。 傅辞将房间里的情况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丧尸。 他走到阳台，往路口的位置看了一眼，将手里的手电筒摆在架子上，灯光对准路面。 “就这吧挺好的。”应明泽将背包里的绳索拿出来，动作利落的系上安全活结，扣紧，然后绑在阳台栏杆上。 俞清清趴在栏杆上，担忧的望着路的那一头，“纪染怎么还没来?” “放心，她有麻烦会开枪给信号的。” 应明泽拉紧绳索，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 “我去找电闸。”傅辞一手拉在绳索上，已经准备在这滑下去。 “我和你一起去。” 应明泽从背包里拿出几根蜡烛递给俞清清，随即将背包丢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比傅辞快一步，手里缠着绳索，摸摸腰上的安全扣，然后坐上阳台。 这里是三楼，不算高。 只是这个技能属实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往下降。 也不知道纪染到底是怎么做到几秒就滑下去的，她不害怕吗？ 临走之时，还不忘朝俞清清说，“学着点，你明天也要这么走。” 话毕，手里一松，身体快速往下降。 傅辞看着他那强撑着的发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一个翻身，也坐上阳台，修长的手指缠绕着绳索。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沉声道，“最多五分钟，她就会上来，放心。” 俞清清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没多说什么，手一松，身形缓缓坠入下去，隐匿在黑暗之中。 人走后，俞清清心有余悸的往下看了许久，才紧张的拍拍胸口，小声安慰自己，“别怕别怕，纪染马上就来......” 就如傅辞所说，还没到五分钟，纪染就从阳台上翻上来，落地后，借势坐在椅子上，喘口气。 俞清清还在摆弄着那几支点亮的蜡烛，昏黄的小烛光在角落里摇曳着，怕招来丧尸，她正在费劲的用东西遮挡。 听见声音，连忙转头，看见是纪染，欣喜的跑过去。 “你还好吗？” 纪染点头，问，“他们人呢？” “傅哥说，去看一下电闸。” 她略微颔首，舒展着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活动下酸麻的手臂，抬起眼帘看着俞清清，随口道，“感觉怎么样？还害怕丧尸吗？” 烛光摇曳下，俞清清的脸色有几分发白，哪怕丧尸已经爆发一个多月，像她这种以前生活在和平时代的小女生，心里还是有阴影。 她一直都知道，纪染对自己很好，不仅收留了自己，还教她打枪。 她很聪明，知道自己不该依靠别人，在这恐怖的末世里，只能靠自己活下去，纪染教会她许多，她很感激她。 “啧。”纪染眉尾一挑，揶揄道，“怎么还哭起来了？” 俞清清连忙摇头，将眼角的泪水抹掉，“谢谢你，纪染。” 不过也是一个二十岁的花季少女，笑起来两眼弯弯，透着一股明媚的青春气息。 纪染眯了眯眼，嘴上却是依旧的强硬，“跟我混可不能吃白食，万一以后被丧尸咬了，我可不会手软。” “知道了。”她瘪着嘴，顿时笑不出来。 顿了顿，她又说，“假如我真的被咬了，你一定要立马杀了我啊。” 她不想变成恐怖的丧尸，也不愿被那淤泥染脏。 以纪染的本事，一定会让她死得痛快一点吧。 反正在这世上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她明明很害怕，说话都有些颤抖，但一双眼睛却格外坚定，纪染静静的与她对视着，恍惚间却好像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青年站在她面前，脸上的笑容张扬肆意，那双眸子出奇的亮。 他说，“纪染小朋友，等着哥哥去给你抓几只丧尸回来玩玩。” 纪染没有等到他，后来才知道，他死在了那一次行动中。 那时候的她，不过十岁，对于这个一直晃悠在自己面前自称“哥哥”的家伙，印象很深刻。 “染染，你在想什么呢？” 俞清清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纪染回了神，愣了下，“你叫我什么?” “染染啊，可以这样叫你吗？” 染染。 她睫毛微动，想起了陈姨，总是叫“染染”。 “可以。” 俞清清笑起来，不知为何就是想说说自己的一些事，“其实我和那三个女生不熟，就是同学，但是我一个人害怕，就只能和他们一起走，半个月前我发现自己身体有了变化，但不敢说出来...染染，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她懦弱的隐藏异能，躲在别人身后，现在想起来，觉得羞耻极了。 纪染的出现给了她很大的动力，她应该站起来，用自己的能力，去承担一定的责任。 “不是。”纪染冷淡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你没有义务保护任何人，只有你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那天你挡在我面前......”她小小的吸了下鼻子。 “染染，我的命是你的。” 她的额头顿时被拍了一下，疼得她倒吸冷气。 纪染凶巴巴的说，“我保我自己这条命就够难的了，你还要再给我一条?” “快去房间里找找有没有吃的。” 俞清清被逗笑，“好吧。” 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她觉得浑身轻松，连步调都欢快起来，跑到房间里东翻西翻的，还真翻出不少东西来。 丧尸爆发，主人家离开的匆忙，厨房里甚至还有发霉的饭菜，好在冰箱里的饮料保质期长，能喝。 衣柜的衣服也都能穿，俞清清整理着睡觉的被褥，一想到晚上可以睡在柔软的床上，不由地哼起了歌。 客厅里，纪染摸索着时间，起身将窗帘拉上，又让俞清清把每个房间的窗帘都拉好。 果不其然，没过五分钟，客厅的灯就亮了。 应该说整个大楼的灯都亮了，不少楼道里也是通亮一片。 这突如其来的灯光在这一片格外突兀。 顿时引起楼下马路上的丧尸一阵低赫。 纪染指着卫生间，“去看看有没有热水。” 俞清清跑进去，一试，果然有热水。 “那你先洗澡吧。” “好。” 纪染去厨房摸了两个菜碗，走到阳台，朝底下看去，有几只丧尸徘徊在路口，或者是楼梯口，但并没有发现人，因而动静也慢慢小下去。 等了一小会，围墙边有两个高大的黑影正往这边走来。 她勾唇轻笑，将手里的碗朝外面的马路扔下去。 这劲可不小，抛物线也拉得高，然后听见瓷器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一个爆炸点似的，震得丧尸往那边跑去。 应明泽拉着绳索终于爬上来，借着纪染的手翻进来，瘫坐在地上喘气，没好气道，“你丢的什么东西，吓我一跳。” “碗。”纪染随意的靠着玻璃门，余光瞥见那个即将翻上来的身影，这才转身进了客厅。 应明泽拉了一把傅辞，揉着发酸的手，往里走。 “有热水了吗？” “嗯。”纪染指着一个房间，说，“你们俩睡那。” “行，那我先去洗澡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刚刚有注意到里面有浴缸，正好，享受一下泡个澡吧。 他和傅辞打过一个招呼，就闪身进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傅辞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拿起杯子喝水。 喝得急了，水流顺着唇角滑至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在黑色的冲锋衣领口，流下一个很淡的印子。 纪染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磨了磨后槽牙，“那是我的杯子。” 他面不改色的放下杯子，“是吗，拿错了。” “......” 你的杯子根本就没有拿出来好吗？ 她撇撇嘴，“送你了。” “谢了。”傅辞略微疲惫的揉着额角，声音有些沙哑，“我明早先去探探路。” 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一个人行动也方便，在这点上，居然和纪染不谋而合。 何况他还有雷电异能，最近接连突破，提升也快。 纪染在心里默默叹气，自己活了两世都没得到这个异能，也真是没那个命。 这时，卧室门打开一条缝，俞清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染染，你来洗澡吧。” “染染?”傅辞低念了一句，意味不明的笑起来。 他幽深的眸子里暗了暗，注视着她，“那我喊你什么?嗯?” 纪染眯了下眼，避开他炽热的目光，起身，胯步过去，去拿那个在傅辞旁边的背包，弯腰捏住背带，和他一个错身。 起身之际，清脆低压的嗓音传入他耳中。 “老实点。” 很短促的一句话，让他错听成一句娇嗔。 在纪染关门的一刹那，才听见傅辞不紧不慢的嗓音，“知道了。” 松松散散的，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语调，微沉，嗓子压得很低。 第二十五章 丧尸潮 清早。 一声巨响吵醒了熟睡中的人。 俞清清昏昏沉沉的问了一句，“爆炸了吗？” “好像是。” 两人迅速穿好衣服，从床上爬起来。 他们这栋楼里城外很近，发生这么大的响声，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出城或者进城。 纪染站在阳台上往那边看去，发现好多步伐蹒跚的丧尸都在往一个地方跑去，地上偶尔还有几具新鲜的丧尸尸体。 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有人从这边经过。 “傅哥还没回来吗？”应明泽从房间里走出来，难掩困意，又打了几个哈欠。 纪染看了他一眼，“你最近好像和他关系挺好的。” 一口一个傅哥，到是亲切。 应明泽正了正脸色，“我和你才是真正的情比金坚。” 引得俞清清笑出声，不免有些想歪。 纪染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没再继续聊下去，转而道，“自己注意点，他本事大，可伤不着。” 她相信傅辞强悍的雷电异能，如今的丧尸基本伤不到他，何况，傅辞这个人做事谨慎小心，心思比自己还细腻，很少会失手。 在一些方面，她都不得不承认，要逊色他许多。 应明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努力提高异能，争取追上你们的步伐。” 顿了顿，他又看向俞清清，“我们两个都要努力。” “伤不着?” 一道懒洋洋的嗓音传来。 纪染转身看向阳台外，额角跳动着。 傅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来，长腿跨在栏杆上，姿态随意的看着她。 他似笑非笑道，“你是真不担心我受伤?” 应明泽很识趣的和俞清清对视一眼，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吃着小面包。 “你偷听?” “我不过是坐下缓缓。”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反驳，仿佛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傅哥。”应明泽扬声问，“修理店找到没？” “找到了。” 傅辞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去房间里拿出自己的背包，说，“走吧，现在去最合适。” 纪染眉尾一扬，“怎么说？” “刚刚那动静就是昨晚那辆卡车弄的，应该是出城的，动静太大把丧尸都吸引过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也没顾上再吃东西，收拾好各自的背包，就打算从阳台那离开这里。 俞清清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一张小脸吓得惨白，隐忍着心底的害怕，眼一闭就往下滑，还好底下的纪染堪堪抱住她，不然得摔地上。 “跟上。” 傅辞拿着球杆走在最前面。 他们顺着花坛的内侧走，弓着身体，避开大道上偶尔徘徊的几只丧尸。 沙城并不大，主干大道只有两条，而这条路是出城的必经之路，幸好那辆卡车刚过去不久，将路上的丧尸碾压成稀碎，只剩下一地的绿血和分不清手和脚的尸体。 十多分钟后，终于看见一个修理店的小招牌。 只是一家小店，但已经足够了。 傅辞和应明泽先去里间查看情况。 纪染靠在柜台上，视线落在马路对面的一个偌大招牌上。 那是一个很大的店铺，上面的招牌上画着各种水果的精美图片，有西瓜、火龙果、香蕉等等。 纪染只见过一两种，其余的，只在本子上看过图案。 她盯着看了半晌，他们俩才从里面出来。 “里面安全。”傅辞转动着手里的球杆，盯着她的眼睛，“看什么呢？” 她收回视线，将空间里的越野车拿出来，下巴朝马路那边抬了抬，“我过去看看。” 越野车一下就把修理店的大半边空间给占领。 应明泽蹲在地上准备拆胎，探头看了一眼往马路那边走的两人，“你们小心点。” 怎么这两个小姑娘胆子这么大呢？ 不过...这个胎是真的难拆！ 他无奈的叹口气，“傅哥，搭把手。” 傅辞手法熟练，几乎是没用几分钟就把胎卸下来，还饶有兴致的在架子上挑着好胎。 他懂车，对这些自然不陌生。 纪染走进那家店时，完全被里面那些丰富的图片所吸引，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看上去都十分诱人，只可惜店里的水果几乎已经被洗劫一空，连片叶子都没有留下。 “好可惜，都被别人拿走了。” 俞清清叹气。 见纪染把那些种子都收进空间，有些疑惑，“染染，你拿种子干嘛？” “以后或许用得上。” 现在外面都是丧尸，哪还有机会去培育水果，俞清清心里气馁，但也没有扰了纪染的兴致。 她无聊的四处看看，转身往外走。 刚踏出去没两步，目光看向右侧，身体顿时僵住，“染染染染，你快来看。” “怎么了？” 见她神情不对，纪染几步走过去。 俞清清抓住她的手臂，一脸惊恐，“好多丧尸！” 她顺着目光望过去，也是不由的神情微变。 丧尸潮。 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丧尸潮！ 人类获得异能在不断进化，丧尸也是，它们进化到一定程度，就会组织有规模的聚众，也就是所谓的“丧尸潮”。 严重的丧尸潮数量可以达到上千！ 一只丧尸便让人恐惧，何况是成千的丧尸...... 如果被困在丧尸潮里，必死无疑！ 而现在那群马路上的丧尸，显然规模不是很大，丧尸的数量也不多，它们犹如受什么指引一般，漫无目的地往前游走，喉咙里嗜血的嗷叫声混合在一起，像猛兽。 难怪这边的丧尸这么少，原来是被不知名原因带动形成了一部分丧尸潮。 可是这才短短一个月，怎么会有丧尸潮? 不对劲。 纪染一阵心慌，强压下心底的不安，等那群丧尸全都走后，拉着俞清清便往修理店那边跑去。 “还要多久？” 傅辞应道，“坏的已经换好了，我们打算把其他三个也换换。” “别换了，直接出城。” 纪染语气急切，随即去到轮胎架那边，也不管是什么胎，一并收进空间里，还有地上那些换胎工具，全都带走。 应明泽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问，“怎么了？” “马上走。”纪染眉头紧皱，把东西全部收好，直接打开驾驶位的车门上去。 傅辞和应明泽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拿上东西马上上车。 四人上车后，纪染开着车离开修理店，也不管前面路上有没有丧尸，直接朝大道上开，丝毫不逗留。 出城的大道十分宽阔，就一条笔直的马路。 “奇怪，怎么没有丧尸?” 应明泽打开窗户往外看，路上的丧尸尸体到是有很多，只是并没有看见行尸走肉般的丧尸。 “我刚刚看见一群呢。”俞清清将刚才看到的情形说出来，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希望我们别遇到。” “丧尸也有聚众活动?” “丧尸潮。” 纪染略微惊讶的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傅辞，“你知道?”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 应明泽面色沉下来，不禁摇头说道，“本来普通的丧尸我们就抵抗不了，现在又有个丧尸潮。” 没错。 人类根本无法抵抗。 只能一味的被灭杀。 正是因为纪染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心里不安，万一以后遇到丧尸潮，自保尚且可以，但还有他们三个...... 好在已经出了沙城，一路上也并未遇到大量的丧尸。 “那不是昨天那辆车吗？”应明泽忽然出声。 大马路边，有一辆倾倒的卡车别在路边，一半的车身陷入斜坡，有几股浓烟还在冒着热气，看样子，事故发生在不久前。 这辆卡车，正是昨晚那辆顺风车。 傅辞淡声道，“走吧。” 其实，纪染也并未减速，只是在听见他这句话后，抿着唇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从卡车旁快速驶过。 经过的瞬间，卡车车头的惨状也暴露在四人面前。 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似的，挡风玻璃炸碎了，有几只可怜的丧尸还被卡住残躯，在底下拼命嗷叫挣扎。 纪染的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竟然一眼就认出，卡在钢板下正在互相啃食的丧尸，是那个司机和妇女。 昨晚还在为一袋小米而兴奋的司机，此刻却在互相进食。 一股情绪涌上心头，她分不清那是什么滋味。 其他人也自然看到了那副场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叹息。 纪染闭了闭眼，调整思绪认真开车。 “出了沙漠，就是北上。” 傅辞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寡淡，好像什么都不会影响他似的，后视镜里倒映着那双桃花眼，微微垂着，多了两分散漫，语调平缓，“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北方的城市，大多繁荣广阔，也就意味着丧尸很多。 纪染沉默着没说话。 “染染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到鸣洲岛了。” 俞清清温和着声音安抚着她。 他们几个的家人，不是走散就是遭遇不幸，只有纪染一直坚定的朝着鸣洲岛走，坚信自己的家人还在那里。 在这混乱的末世之中，他们更相信这是一种信念吧。 #### 夜里，越野车驶入沙漠地区。 荒凉的沙漠里冷风不断，甚至夹杂着沙砾，吹在人脸上极其不舒服，夜里更是犹如冬季一般，激得人起了鸡皮疙瘩。 车停在一处矮坡的背坡，不至于被外面的风沙吹得无法入睡。 车里没有开暖气，好在之前准备的被褥足够厚，裹在睡袋里，还算暖和。 应明泽不打算下车，连上厕所都省了，直接裹进睡袋里打算睡觉。 他睡前排，俞清清睡在后排，而傅辞和纪染两人，也不知道下车去做什么了。 纪染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军大衣，紧紧裹在身上，保暖得很，她去附近溜达一圈回来，就见傅辞站在那个矮坡上，修长的背影安静得不像他。 “别感冒了，我可没有药。” 闻声，傅辞偏头看向她，眸里盛着笑意，“怕我感冒?” 纪染这才看清他的穿着，黑色的冲锋衣里面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这张冷白的脸愈发立体。 她抿了抿唇，将手里的手电筒关掉。 这下就是彻底的黑了。 夜里早已没了星空，只有无边的黑暗，在这荒芜一片的沙漠里，只要脚下沙子偶尔发出的摩擦声。 纪染扯着嘴角问，“你在看什么?” 欣赏夜景吗，根本就没有夜景。 他似乎笑了下，“看人类的未来。” 冷风吹在脸上，冰冷的触感不断的刺激神经。 “你呢，找到家人之后，打算怎么办？”他垂眸望着她的侧脸。 “就，活着。” 她想要做的，太多太多，压在身上。 父母、爷爷，都还在等着她。 傅辞没再看她，缓缓抬起手，催动异能凝聚在手里，淡蓝的光晕逐渐聚拢起来，夹杂着蕴藏巨大能量的闪电。 纪染很认真的赞道，“你的异能，很强。” “只是异能强而已。” 他淡声道，“和你没法比。” 他一直都知道，纪染其实很傲，她傲在自身强大的本事，傲在聪慧的大脑以及敏锐的洞察力。 这也是所有人都无法反驳，并且只能羡慕的地方。 “不，你比我强。”纵使心里飘飘然，但纪染也难得的在他面前谦逊一回。 “所以，你以前学过武术吗？” “学过。”她很自然的接话道，“算是从小学到大，我的陈姨，是特种兵队长。” 反正傅辞也听不出来她是瞎编的，何况她说的都是事实。 这个回答，十分有说服力。 傅辞略微思索，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收回异能，缓缓看向远处，声音多了两分悠然，“那我也得加把劲赶上你才行。 纪染嘴角抽了一下。 你居然妄想超越我。 但她也没这么嚣张，毕竟以后的傅辞，好像确实能超越她并且甩她一大截。 “够了，保护好自己就行。” 闻言，他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垂眸看着黑暗里不算特别清楚的那张脸，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还要保护你。” 纪染愣了下，感觉心跳露了一拍。 片刻，转身朝越野车走去，只留下一句随意的话，“睡觉了。” 无人看见，傅辞那张隐匿在黑暗里的脸上，神情竟是十足的认真。 他低哑笑出声，随即跟上她的脚步一并回到车上。 谁也不知，死亡和明天谁会先来。 十三天后。 在沙漠里穿行了十三天，越野车已经换过三次胎，要不是纪染那次收进空间的车胎足够，恐怕也是要徒步出沙漠。 “前面有车队。”应明泽推了推鼻子上的墨镜，缓缓降下车窗探头往外看。 这条沙漠大道是主干，遇上幸存者的车队并不奇怪。 后座的俞清清正在低头吃着罐头，听见这声，抬头看了一眼，叹道，“还以为又有丧尸呢。” “怎么?杀上瘾了?” 应明泽笑出声。 这些日子在沙漠里偶尔会遇上两只孤零零的丧尸，为了锻炼她，其余三个人基本没有出手。 俞清清恶寒的一阵摇头，“太血腥了。” 虽然说她是个学医的，见过的血腥场面不少，但杀丧尸不一样，一刀下去就要割掉它们的脑袋，不免让人想起了杀人狂魔，会做噩梦的。 “跟着吧。” 纪染悠悠睁开眼，又继续闭目养神。 第二十六章 消息 开车的是傅辞，他一直保持着匀速跟着后面不远处，一只手搭在窗台上，指尖微屈，不紧不慢的敲着。 半晌，忽然开口道，“他们车上有几个实力不错的。” 他说的当然是异能者。 应明泽摇摇头，“应该是，我察觉不到。” 只有实力强的异能者才有察觉异能的能力，很显然，傅辞便是强者。 “四个车，人挺多。” “他们也是在找安全基地吗？”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纪染。 傅辞道，“不确定，但是应该也是去前面城区。” 沙漠边缘地带有个城镇，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这也是他们要去的地方，补充物资或者修整一晚，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个大车队。 车队的速度不慢，在即将入夜时，已经靠近城镇。 他们有一辆吉普车率先开到前面，应该是处理丧尸之类的，动作也十分快，不一会儿，地面只留下十几只丧尸的尸体，车辆毫不客气的从上面碾过去。 保险起见，车队并没有立即进城，而是在一处加油站停下来。 傅辞也开车跟了进去。 “有人过来了。” 应明泽不动声色的摸向口袋里的枪，裹紧身上的黑色羽绒服，打开车门走下去，迎上走过来的两个人。 那两个男人气势很足，手里拿着枪，看上去就十分不好惹，手电筒的光晃到越野车这边。 “你们几个人？跟这么久。” 走近时，有个男人扬声质问，手电筒毫不客气的照进越野车里。 借着光，能看清越野车的后座坐着两个人，都是女生，一个模样清秀睁着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们，还有一个侧着脸靠在那像是睡觉，容貌十分打眼。 应明泽笑容温和，应道，“我们四个人。” 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又看了眼那个站在驾驶位旁的人，挺拔的高大身材看着都不像个简单人物。 这四个人，到是容易让人误会成出来旅游的小情侣。 另外一个男人暧昧一笑，用手肘推推同伴的手臂。 “是这样的，我们老大说了，明天再跟着就得收你点物资了。” 他们的车队异能者多，安全性也高，但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被人占便宜。 “知道，我们明天就走。” 应明泽说话一向平和，那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回去。 待人走后，他收敛了笑，和傅辞对视一眼。 傅辞这才慢悠悠的靠在后座的车窗旁，抬手轻轻敲了两下车窗。 过了几秒，车窗降下来一点，露出纪染一双略微迷离的眼，半眯的眼里夹杂着血丝，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他眉尾微微上扬，嗓音愉悦道，“下来找个地方睡睡?”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转而朝俞清清说，“把毯子带上吧，后备箱的。” “好。” 加油站那边，车队的人将里面排查一遍，然后才让车上的那些人开始下车，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地盘，四辆车堵在进站口，越野车只能停在最外面。 两个男人往最前面的那辆吉普车走去，敲了下车窗，吉普车的车门忽然打开，露出一个满脸胡腮的壮年。 “老大，看清楚了，就四个人，前面两个男的好像都有异能。” “不稀奇。”满脸胡腮的男人抓过一顶绒帽戴在头上，面色平淡。 那人笑道，“后座的两个女的看上去很年轻，估计还是大学生。” “大学生?”一道低柔婉转的嗓音从里面传来，后座的车门打开，能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女人，穿着湛蓝的套装，精致又漂亮，掩唇笑道，“那一定很漂亮吧。” 没等其他人回答。 她弯腰向前，贴近前面男人的耳畔，轻呼一口气，神态妩媚。 “男人都像你一样怜香惜玉吗？” 话音刚落，满脸胡腮的男人十分不耐烦的下了车，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你看看你，又来这一套。”里面坐着的另一个男人不满的指责。 “哎呀。”女人嘟起嘴，却是一脸淡然。 “直男就是无趣。” 车外站着的男人尴尬一笑，“那海哥，我们先办事去了。” “嗯。” 李正海随意的挥了下手，车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哥，这个吕淮安是榆木脑袋吧？” “小点声！”李正海呵斥住她，面色微沉，谨慎的看向四周，确定没有人在附近之后，才缓和着脸色道，“管这些做什么，等到了地方，还有他什么事？” 李正欣面色不悦，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别坏了大事。” 她不耐烦的应道，“知道了。” 整理着衣裳，从车上下去。 后面的大货车里坐满了人，此时已陆续下车，老的少的，互相搀扶着压低声音讨论，大多认识她，眼神晦涩的看了一眼穿着亮丽的李正欣，低垂着脑袋不敢多看。 那些人大多穿着混乱，什么衣服都套在身上，保暖，还有些小孩也没洗过脸，脏兮兮的。 她眼里划过轻蔑，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转头问道，“哥，还要一直带着他们?累赘。” 李正海压低声音道，“他要带着也没办法...反正也快到了。” 她嗤笑一声，“博爱众生。” 不远处有人扬声喊道，“海哥，你过来看看。” “少说话。”李正海用眼神警告她，随即下车。 李正欣又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这群男人无趣极了。 目光看向四周时，忽然顿住。 有个男人站在加油箱旁，正拧着手里的油桶装汽油，弱光打在男人的背上，衬得他挺拔的身姿修长有形，侧脸犹如刀削般棱角分明，面庞俊逸难掩风姿。 这人是谁？后面那辆车上的? 她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脚步不受控制的移动。 #### “染染，我们在这里吧。” 俞清清在里屋找到一处干净的空地，睡四个人应该没问题，见纪染点头，她开始认真的往地上铺毛毯。 这里面还有其他人，只不过他们并没有这么好的毛毯，只能找来随意的塑料之类的稍微垫垫，有的甚至直接睡在地上。 纪染靠在墙上，冰冷的目光扫过去。 那些一直盯着他们看的人大多堪堪收起打量的目光，并不打算惹事。 看她这架势，估计不好惹。 纪染没多在意，视线飘到窗外，定定的看了几秒，眸子眯了下。 “清清。” “嗯?” 俞清清眨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纪染凑过来的大脸。 ...... 加油站里暂时安全。 车队的人十分谨慎，派了一小队人马在附近巡逻，一旦发现丧尸，将其杀死，引起的动静很小。 “谢谢你啊妹子。” “这妹子人真好。” “妹子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啊！” 一阵喧闹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几个男人闻声赶来，有些微怒的喝道，“吵什么吵！” 那堆人立马噤声，不敢再出声。 有个老妇人站起来，小声的解释道，“吕老大，这个妹子刚刚帮我丈夫处理了伤，还给了我药。” 她的丈夫在半月前跳楼时摔断了腿，不指望伤能好，但也没处理过，伤口就这么一直拖着，连整个人都被拖得病恹恹，毫无生气。 “有药?” 李正海从一旁大步走过来，锐利的目光扫向俞清清。 “我是实习医生。”俞清清小声应道，似乎是有些害羞，不太敢直视他。 那妇女感激道，“真的是谢谢你啊妹子。” “你是后面那辆车上的人?” 一个满脸胡腮的男人肃然开口，眉宇间凌厉十足，板正的脸看上去十分凶，俞清清僵硬着点头。 地上坐着的老妇人善意解释道，“你不要怕，他是我们的吕老人，人好不坏。” 俞清清点点头，模样有几分柔软。 “你不要吓着人家。”李正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俞清清。” “俞医生啊。”他温和道，“我有个朋友也受伤了，能麻烦你去看看吗？” 俞清清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勉强的点点头。 吕淮安狐疑的看向李正海，有人受伤了吗，他怎么不知道? 只是这下人多，不方便开口问，只当他是想在这人手上换点药，也没多想。 这边。 李正海领着俞清清往车队的方向走。 外面不怎么亮，那几辆车停在路上，一片悄无声息的，黑压压的也有点吓人。 她走到吉普车旁就止住脚步，没再往前走。余光瞥见加油箱旁站着的一个熟悉身影，紧悬着的那颗心也稍稍落下去。 李正海停下脚步，看见她一脸的戒备，也没再往前面走，嘴边扬起一抹和善的笑。 “是这样的俞医生，我朋友需要点药，不知道你有没有?” 俞清清问，“什么药?” “关于呼吸方面的。” 外面的风吹得有点冷，她不自在的摸摸耳垂，轻摇着头，“我没听明白您的意思，是喉咙发炎吗？咳嗽?” 李正海有些懊恼的拍了下手，略微窘迫的笑道，“瞧我这记性，是过敏药，俞医生有吗？” 俞清清皱了皱眉头，摇头。 这个时候最紧缺的一般都是伤痛性的药，这人就奇怪，问自己要过敏药? 他沉默下来。 “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她朝他礼貌性的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身后，李正海静静的目送她，面色仍旧温和，只是眼底的情绪却在翻滚。 她没直接回去，而是在外面的水龙头那里去洗了个手。 水流冲在手心的那一刻，冰凉的感觉让人忍不住的瑟缩。 “好凉。” 这水，像冬天的冰块似的。 “俞医生啊。”身后走来一个老妇人，手里拎着一个大水桶，正好来装点冷水，嘴里也闲不住，问道，“俞医生以后是跟我们一起走吗？” 俞清清笑着摇头，“我还有朋友呢。” “可惜啊。”老妇人十分惋惜，笑得眼睛都眯到一块，“我瞧你模样长得乖巧，又懂医，一定是个好姑娘。” “谢谢您。” 老妇人好像心情十分不错，自顾自的就开始说起来。 “我们这些人啊就是命不好，不像别人还有个异能可以杀杀丧尸，辛亏吕老大不嫌弃我们是累赘，一路带着我们走，他和你一样，都是好人。” 俞清清静静的听着，不经意的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听到这，那妇人忽然凑过来，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我偷偷告诉你，吕老大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安全基地，就在边境那边，很大的嘞也很安全，听说人满了就不给进了，你们啊，快跟着我们吧。” 他们这些没有异能又没有反驳能力的老人，只能依附别人活下去，一听到有个安全基地，心里也有了希望。 俞清清惊讶道，“安全基地?” “对的嘞。” 正好，水桶的水已经装满了，妇人连忙把盖子扣上，也没打算再聊下去，笑眯眯的又夸了她几句就走了。 “聊什么聊这么久?” 应明泽迎面走过来，把手里的棒棒糖递给她，草莓味的。 俞清清接过，“染染的?” “嗯。” 也只有纪染还有这玩意，偶尔就叼一根在嘴里，十分悠哉。 想到刚刚，应明泽问道，“刚刚那个男的是谁？你们说什么了？” 要不是看见她的手势，他早就过去了。 俞清清剥开棒棒糖含在嘴里，甜腻的味道充溢着口腔，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她弯了弯唇，“我不告诉你。” “?” 应明泽无奈的扶额，“纪染把你带坏了。” 俞清清只笑却不说话，正要往回走时，视线看见某处，脚步顿时停住。 “那个人是谁？” “哪个？”应明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还没看清楚，就听见她愤慨的声音，“太过分了，我要去告状。” ? 应明泽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早就走开了，他盯着远处那两个人看了好半天。 面上一顿纠结。 傅哥怎么回事？ 还有心情撩妹? 还是顶风作案? “染染染染染染染染。” 俞清清急切的扑在她身边，恶狠狠的控诉，“傅哥在撩妹。” “?” 纪染睁开眼，一秒后又淡定的闭上眼继续睡觉。 “是真的！” 俞清清将口里的棒棒糖拔出来，急得口水差点落下来。 “是个漂亮姐姐。” 纪染给了她一个眼神。 她立马焉了，慢吞吞的凑近去，用细小的声音说，“他们要去边境，说是有个安全基地。” 边境。 纪染下意识的攥紧拳，眼眸里的戾气缓缓浮现，强压下心里的情绪，问，“还有呢？” “领头的是那个戴帽子的，他们叫他吕老大。” 吕老大? 她眉头紧蹙着，响起那几张陌生的面庞，心里犹疑，这几个人是怎么知道边境有安全基地的，还是......原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车队，没想到居然要去边境！ 边境...白翟深... 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她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好。” 俞清清心里发笑，她就说傅哥死定了吧，染染那神情一定很生气，有人要挨打，嘻嘻。 夜深了，逃亡一天的人都十分疲惫，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地方，各自放松着神经缓缓睡去。 纪染一路走出去，目光从躺在地上的人身上扫过去。 之前没发现有这么多人。 男女老少都有，还都是普通人。 这些人去边境，白翟深会接纳? 她不太确定，也许现在白翟深还不在边境，但也不排除他现在就掌权的可能。 何况，在前世里据陈姨所说，边境基地之所以能强大到能和军方抗衡，正是因为有大批的异能者在掌控基地 而现在这支队伍里也有很多异能者...... 哪怕大多是最基本的异能，也不容人小觑。 “诶纪染。”应明泽正好遇上她，善意提醒道，“找傅哥吗，在那边。” “嗯。” 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加油站的出口守着四五个放哨的，各各手里都有枪，傅辞就在那个方向，和那些人隔了一段距离。 他侧站着，靠着一根电线杆，黑暗里看不太清楚脸部轮廓，手里把玩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一根小木棍，清俊的身姿气质出众。 纪染无法否认，年轻时候的傅辞，着实出彩。 space] 第二十七章 哄小孩 她也清楚的看见，他的另一侧，站着一个女人，一身套装将身材烘托得凹凸有致，风味十足。 确实是个漂亮姐姐。 她有了半点兴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过去。 还没靠近，傅辞忽然转过头看着她。 不知是不是她眼神太好了，居然看出来他在笑。 他身侧的女人也看过来，言笑晏晏的和傅辞说了句什么。 走近后，那个女人已经走开，扭着腰肢朝着外边那几个放哨的走去。 纪染听见那些人喊她“欣姐”。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 “来捉奸?” 傅辞吊儿郎当的笑着。 纪染冷淡的扯着嘴角，“聊聊。” “。” 他一下子被她的语气搞得有点摸不清状况，观察着她细微的神情，看不出半点异样。 纪染带着他往另一侧走，直到走到马路的边缘才停下来，前面是一片黑压压的空地。 “边境安全基地对吧？” 傅辞神情淡下来，“对，她说很安全。” “他们从哪得到的消息?” 这也是纪染最想不通的地方，现在的通讯基本上都断了，要说还能用的，大概只有卫星电话，白翟深有卫星电话?不会没有这个可能。 “她哥哥。” 傅辞转动着手里的木棍，说，“她的哥好像得到个什么消息，不简单。” 纪染微垂着眸，神情莫测，能和边境那边联系上的人，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人。 空气里蔓延着沉默。 半晌，她闷声问，“你要去吗？” “哪？” 纪染语气寡淡，“她来找你，不就是希望你加入他们吗？”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在他们眼里，她和俞清清，不过是两个靠美貌依附异能者的小女生罢了，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而傅辞却不一样，他异能强悍，无形之中给人压迫感，没有人会忽视他。 “我是那种人吗？”察觉到她的冷淡，傅辞眯了眯眼，嗓音也低了些，“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件事?” 心头涌上点点怒意，抓挠着胸腔，她看向自己的眸子里充满着不信任。 质疑、猜测、试探。 纪染又变成了那个最初的纪染。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空中，无声静默。 纪染紧凑的心忽然松弛了些。 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是这一世的傅辞，还是前世的白翟深，只是看见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她好像就安心不少。 “纪染。” 傅辞有些气恼，舌尖抵着腮帮子，隐忍着，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生气了？”她笑了笑，转而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纯牛奶递给他，“给你。” 他顿了顿，动作缓慢的接过，有些不可置信，“你在哄我吗？” 她瞪一眼，“你又不是小孩。” 傅辞轻笑出声，心里头的情绪顿时消散开来。 冷风吹徐在两人的脸庞，吹散开残留的一点热意。 “边境不是一个好地方。”纪染冷冷的笑着，视线落在加油站的那些人身上，语调很凉，“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是天堂。” 傅辞沉默的抿着吸管喝牛奶，淡漠的视线扫过去，不发表言论。 他听得出来纪染语调里的情绪，十分冷冽，但她不是针对这些人。 或许，她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出来而已。 傅辞也不问。 片刻，牛奶喝完了，他才徐徐开口，“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傅辞。”她抬眸直视着他，眼睛异常的亮，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 每次喊他的名字，她都很认真。 “等你哪天打赢我，我满足你一个愿望。” 他微顿，眸里渐渐盛上笑意，低沉的嗓音婉转着语调，“你是阿拉丁神灯吗？” “什么灯？” 纪染一脸迷茫，显然没反应过来。 傅辞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接这话，转而勾唇一笑，“行，一言为定。” 瞧见他眼底笑意的狡黠，她有些后悔，“但是你不能提很过分的要求。” “放心，我的愿意，你一定能实现。” 他将“一定”两个字咬得很重。 纪染更是懊恼自己不该说这个事，愤愤然的抢过他手里的小木棍，转身就走，“睡觉了。” 傅辞跟上她的脚步，没走多久，就看见她把棍子掰断一把扔在地上。 他盯着她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 啧。 第二天。 天还没亮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不小的声音喊着大家起床，准备重新上路。 末世的生活十分粗糙，有水就用水漱个口，简单洗把脸，已经算是十分不错，而吃食更加简单，基本没有早餐可言，每顿都吃不饱。 纪染他们四个人就还好，比较低调的啃着粗粮面包，就着水吃下去，饱得很。 “我落枕了，脖子疼。”应明泽皱着一张脸费劲的揉着脖子。 纪染想起他昨晚幸灾乐祸的模样，似笑非笑道，“让清清给你揉揉。” “染染！” 俞清清娇声喊她，脸蛋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声枪响，随即就是接二连三的枪声。 外面有人高呼，“有丧尸！” 加油站里犹如炸开锅，也没有人再躺在地上，轰然叫着都往车上跑，各各惊慌失措，乱糟糟的跑成一团，惊呼声小孩的哭声成片成片的响起。 应明泽探头往外一看，“在马路那边。” “我去开车。” 傅辞沉声道，拿起球杆就往外走。 马路那边离加油站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心里有分寸，也没那么慌张。 外面的人也很快组织着人在维持秩序，“马上上车！不要叫！” “上车！” “清清，我先出去。”纪染道。 俞清清正在收拾东西，连忙点头，“我马上来。” 外面的枪响声还在不断响起，恐怕会引来更多的丧尸，这个地方是肯定不能再待下去。 纪染往外走去，看向马路那边，有几个异能者正在往那边赶去，看样子来的丧尸还不少，不然不会开枪。 身边的人慌张的逃到货车上去。 她看见了那个戴帽子的男人，一脸的胡腮十分显眼。 男人站在车顶上，拿着望远镜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回头时与她对视一眼，顿了一秒，便移开视线。 “快点走，城里的丧尸马上过来了。” 他吩咐下去。 俞清清收拾好毛毯，别在腰间的匕首忽然掉了，她弓下身子去捡，身边的窗户边有人经过，交流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白先生的药怎么办？” “先不管了，离开这。” 男人回答的声音比较急躁。 俞清清走出去，抬头往前面看，认出来那两个背影，一个是那个问自己要药的男人，一个是和傅哥说话的女人。 形势紧急之下，没在多想，她朝着纪染的方向跑去。 傅辞开着越野车率先离开加油站，本来就不会再和他们同路，因此也就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往回开，进城。” 后排传来纪染冷静的声音。 傅辞脚下油门松了松，皱眉道，“现在进城不安全。” “没事，走那边那条小道，我一个人下车。” 他的视线扫向后视镜，看见纪染那张昳丽的脸，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兴奋，一副十分云淡风轻的姿态。 十几天没有动手的纪染，爆发力惊人。 车子掉头往回开，途径昨晚待的地方，还看见地上躺着的数个尸体，大部分都是死亡的丧尸，但也有刚死的人类尸体。 显然，车队吃了小亏。 进城之后，因着是一个当地旅游业开发的小城镇，修理店十分明显。 他们三个人并没有下车，手里拿着步枪，朝着靠近的丧尸一顿扫射，为纪染提供一段过度的时间。 而纪染，速度早已超出常人，不过是二十几秒的功夫，已经从街道冲进店里，将货架上的轮胎一一收进空间里，不做任何停留，迅速回到车上。 俞清清被她的速度惊到了，“染染，东西拿到了?” 她还没开几枪呢。 纪染点头，“走。” 傅辞收回了手，将步枪甩给应明泽，油门踩到底，车辆飞驰而去。 道路上的丧尸遏制不住的嘶吼着，喉咙里的声音毫不掩盖对新鲜人肉的欲望，渴望撕咬，渴望蚀骨，奈何根本比不上冰冷的汽车，只能被无情的撞飞或者碾压。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异味，直击人心。 “纪染，你速度怎么那么快?” 应明泽不由地回头问她。 他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几乎只能看清纪染的一个残影，这段时间没怎么看见她出过手，没想到，自己还差她这么远。 “速度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如果你的异能足够强大，一人对抗几百几千都不成问题。” 纪染微微喘着气调整气息，刚刚为了确保万一，几乎是用了速度的极限。 “几百几千......”俞清清喃喃道，“世界上这么多人，又会有多少丧尸......” 是啊，世界这么大，人类有多少，丧尸就有多少。 他们不过渺渺众生，又能抵抗住多久? 窗外的街道快速闪过，越野车极速冲出，越过一个个丧尸，从加油站前驶过，一路直上，直至沙漠中的高速公路，车后的丧尸才逐渐看不见身影。 应明泽打开车窗透气，赞道，“傅哥的车技，怎么也该是数一数二。” 傅辞勾唇笑着，“赛车王。” 他当真是一点都不谦虚，眉眼间宛若少年般的张狂与肆意，却不容任何人质疑。 应明泽调侃，“纨绔子弟，还是高富帅的标配?” 聊起以前，车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傅辞的目光掠过窗外，声音平淡，“年轻企业家。” 后座的纪染忽然直起身，似乎想起了什么，插了一嘴，“那个工厂？” 就是当时他们相遇的地方。 “我的工厂。” “真不错。”要不是手里抱着两把步枪，应明泽都要忍不住鼓掌。 他个人就简单许多，家里普通条件，好在自己的成绩一向优越，是一所名校的在校大四研究生。 末世爆发，家人都不幸遇难...... 想到这，他的情绪有些低糜，原本熠熠的眼眸也淡下去。 手臂忽然被人捶了一下。 “小心点，枪别走火。” 他愣愣的看向傅辞，顿了下，转尔一笑，“放心。” 男人目不斜视的开着车，面上的表情漫不经心，恍若出门郊游一般，微敛的眸光却暗藏汹涌，谨慎且细微。 后座的两个人并未注意到这些，俞清清一直在低着头看地图，拿着铅笔比划半天，最终画了一条简单的路线，圈定一个圈，将地图递给纪染看。 “染染，这边有一个农场，我们要去吗，说不定里面有物资。” 地图上被圈出来的位置，也就是一个大型农场，临近的城市，是鸣洲市。 以前没多留意，这么一看，好像离得挺近，纪染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先不去。”她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弧度，伸手，一把勾住俞清清的脖子，姿势颇为霸气，语气也有点不怀好意。 “清清，以后有件大事需要你帮忙。” 前座的应明泽听见这话，不免有些好奇，“什么大事?” “要我帮忙，真的吗？”俞清清一脸期待，染染有事情需要自己帮忙诶，太好了。 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强，大家都很照顾自己，心里其实挺不好意思的。 终于有需要她的地方了！ “先保密，以后就知道了。” 纪染神秘兮兮的，引得应明泽心里愈发的好奇，问了一路，硬是没有问出来。 她说天机不可泄露。 傅辞停下车，笑得无奈，“行了，赶紧换胎。” 越野车的车胎换好后，小队重新上路，进入沙漠大路，一路向北。 “昨天那群人好像是去什么边境，可是鸣洲省不是更近吗，他们为什么不来这边?” 应明泽百思不得其解，手里捏着方向盘，思绪飘远。 纪染所说的，是鸣洲岛基地。 可是那伙人却要去什么边境基地，不仅路程遥远，还是边境地带情况未知。 “他们不知道这里的基地。”纪染眼眸压低，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起初军队并没有那么顺利的大规模铺展建立安全区，也并不是以收纳幸存者为主，军队也仅仅只是为了自保，才在鸣洲岛建立基地。 直到末世爆发后一年左右，才会派人去四处搜寻幸存者。 应明泽并未注意到她的语气，淡笑道，“边境那么远，他们的胆子也是大。” 傅辞低笑一声，“纪染胆子小吗？” 他被哽住，“也是。” 转而又道，“等我们到了鸣洲岛，也能好好休息了。” 这一路虽然没有遇到过什么凶险的场面，但末世生存，谁又能在外睡得安稳，也只能依靠着队友，相互扶持，才得以活到今天。 纪染没再接他的话，神情淡然的看着窗外。 到了鸣洲岛，一切才真正开始。 “兹——” 急刹的声音刺激着耳膜，车里的人猝不及防的往前扑去，身体不受控制。 应明泽抿紧着唇，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 刚刚过了一个拐弯口，马路上的情形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反应十分快，立马踩了刹车，但也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前面是一个隧道入口，而此刻却被一辆翻倒的大货车堵住，几百只丧尸原本慢悠悠的游荡着，被刹车的动静所刺激，如同打了激素一般，一窝蜂似的往越野车冲去。 密密麻麻的丧尸，足以吓死胆小的人。 傅辞肃然道，“倒车。” 应明泽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踩油门，手里的方向盘快速回转。 视线扫向后视镜，却是脸色一变，“不好——” “哐当”一声，车后胎陷入隔梯之下。 他的后背发凉，回头看向那群冲上来的丧尸，心里头涌上恐慌，竟有些无措。 纪染迅速反应过来，从空间里拿出步枪和子弹。 “清清跟着应明泽，打不了就在车上把门反锁别出去。” 下车之时，腰间的刀早已拔出，利刃迎着冷风，丝毫不畏惧。 另一侧，傅辞手里拖着球杆，抬手松了松衣领，微微侧头看向她，“小心点。” 她随意的点了下头，便倾身冲了上去。 第二十八章 惊险 迎面而来的丧尸，一只只翻白的死鱼眼往外凸起，像蛤蟆，几乎是在顷刻间，就被锋利的刀刃削掉了脆弱的头颅。 圆溜溜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丧尸的弱点，便是脖颈，哪怕他们进化的速度再快，也能被一击毙命。 太多了。 应明泽的脸色因紧张而显得苍白，无色的嘴唇紧紧抿着，手里的步枪自开枪以来几乎是没有停下来过。 丧尸倒下一只又一只。 手里的弹夹还剩最后一个，应明泽微微颤抖着手，牙根一咬，转身将弹夹塞进了俞清清手中。 抽出腰间的匕首，对准丧尸的脖颈就是一刀。 “小心！” 见他与丧尸近身搏斗，俞清清呼吸一滞，害怕他被丧尸抓伤，紧紧跟在身后，丝毫不敢松懈。 前面，纪染身形矫健，已经逐渐逼近丧尸群里，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不怕被丧尸抓伤或者咬伤，行动起来十分方便，不需要顾忌太多，勇猛向前。 只是其他人—— 傅辞的雷电异能这段时间增长了不少，速度也提步上来，并没有落后纪染太远，握着球杆的手背青筋突起，底下蕴藏着巨大力量，几乎是棍棍爆头，夹杂着蓝紫色的雷电，没有哪只丧尸能躲得过去。 他们要从这个隧道穿过去。 纪染眸色微凝，手里的动作愈发的快速。 猝不及防的，身后的丧尸张舞着双臂，相继扑上来，她往后一个闪身，不料被那翻倒的货车边缘绊住脚。 脚下一歪，身体不受控制的倾倒下去。 一只丧尸借机扑向她，她来不及躲闪，硬生生被压在车板上，挡在身前的手臂被抓出一道狰狞的口子。 “纪染！” 傅辞低喝一声，脸色顿时变了。 纪染反应过来，被压制的右手艰难的摸向自己的小腿，同时腿部用力，胯部一抬，顺利摸到那把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抽出来抹向丧尸的脖颈。 来不及喘匀气息，她翻转着身体朝一侧移去，躲过两只迎面扑上来的丧尸，脚步快速往后移去。 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厉害，她心底略微发沉。 这些丧尸，已经进化得如此厉害了?还是她的实力不够强? 见她脱身了，远处的傅辞心口松了松，凝神调动着体内的异能，手腕快速翻转，球杆挥下去，杀死围在四周的几只丧尸。 正要往纪染那边走去时，却听见她大喊一声，“别过来！” 纪染的声音明显带着不均匀的气息，有些哑，“去帮应明泽！” 隔着丧尸群，他深深看了她两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最终捏紧手里的球杆，转身朝应明泽的方向走去。 手指的骨节处泛着冷白，紧致的肌肉下青筋凸起。 他还是不够强大。 傅辞深吸一口气，眼眸里染上点点戾气，每一球杆下去，都能看出他此刻难隐的暴躁，像是一个无情的虐杀狂魔。 纪染从口袋里掏出三颗手榴弹，抛向丧尸群中。 规模不小的爆炸在丧尸中炸裂开来，一时间血肉混着肮脏的绿血，飞溅在四周，混乱的场面不堪入目。 而那一边的应明泽已经被丧尸逼至越野车前，拼尽全力杀死那些扑上来的丧尸后，他听见爆炸声，担忧的目光看过去。 “走，去帮纪染。” 没有犹豫犹豫，脚下的步子加快往纪染那边走去，身后的俞清清也立刻跟上他的脚步。 纪染一个人引走了大半的丧尸，导致几人的战场分割开来，她孤身一人在隧道口面对大批丧尸，形势危急。 “嘶。” 抬腿的动作牵扯到小腿上的伤，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向冒血的伤口。 丧尸又扑上来。 纪染眼眸暗下去，手里的匕首还没来得及划过去，一道雷电自眼前闪过，那只丧尸身躯一震，喉咙里的嘶吼戛然而止，脑浆迸裂一地。 这是傅辞的异能，隔空释放? 她心头一惊，这样的异能消耗，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 顿时偏头朝傅辞那边望去，隔着几波阻拦的丧尸，对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遥遥相望，不过短短两秒。 牙根一咬，握紧手里的长刀，狠狠刺向丧尸。 她连十六年后进化的丧尸都杀过，这些区区低级蝼蚁，岂能将她折服住? 仿佛有股执拗的劲压制在胸腔，波涛汹涌，却又强强被压制其中，纪染赤红着眼，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杀戮与冷血，手里的刀已经被肮脏的绿血染遍。 不知过去多久。 一刀又一刀，在异能即将耗尽之际，那些令人恐惧的丧尸，终于接连倒地。 隧道口一处凉风吹来，席卷着莫名的阴冷气息，冷意麻木着脸，纪染的后背早已湿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染染！” 俞清清慌张的跑过来，一把扶住她，拿出口袋里的纱布，胡乱的压在她冒血的伤口上。 手臂上、小腿上，出血的地方太多，俞清清根本包扎不过来，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她哑声问，“染染，你疼吗？别怕，我马上给你止血。” 靠在她肩膀上的人面色苍白，微微张嘴，不断的均匀气息，闻言，嘴角扯出一抹淡笑。 “我没事，你们受伤了吗？” “还说没事！我们没受伤，你快坐下，腿上还在——” 纪染摇头打断她的话，“上车，离开这里。” 这群丧尸虽然死了，但刚刚的枪声太多，动静很大，万一再招来附近的丧尸，那可就是个大麻烦。 她眼睫微动，目光看着那个迎面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傅辞的衣服略显凌乱皱巴，脸上还沾着不少的血迹，也分不清是丧尸的还是他自己的，平白给他清隽的脸上多了两分血性的戾气。 傅辞大步走向她，面色铁青，眼眸压得很低，十分隐忍。 二话不说，直接将纪染打横抱起，转身走向越野车。 她浑身酸痛，无力反抗，一只手臂虚虚的勾住他的脖颈，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抬眸很轻易就看见他凌厉流畅的下颌线，紧绷着，情绪十分压抑。 半晌，纪染发出一声很轻的笑，“占我便宜?” 傅辞咬牙切齿，“别给老子笑。” 将她放进车后座，起身的功夫，眼眸扫过她那张惨白的小脸，心底沉了沉。 俞清清紧跟着也上了车，翻出背包喂了她几颗药，拿出大量纱布给她止血。 车门一关，傅辞带着应明泽去处理隧道口的一些障碍物，那辆侧翻的大货车车头挡住了半边路，好在两人力气大，巧妙的借力，将车头的位置挪了个方向。 “纪染怎么样？”应明泽抹着额头上的汗。 傅辞抿唇道，“不太好。” 两人快步回到越野车旁，查看车后胎的情况，找来两块平板石头垫在轮胎下，顺利将车开到路上。 没再逗留在这里，一脚油门下去，越野车冲进隧道，车尾灯消失在黑暗之中。 对上应明泽询问的眼神，俞清清轻声回道，“她睡着了。” 顿了顿，又缓缓将纪染的伤势说出来。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五处，手臂上还有咬伤，我都已经包扎好了，看样子是太累了。” 纪染的身体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致，异能耗尽，实在是撑不下去，没休息几分钟，就沉沉睡去。 俞清清给她的伤口简单涂了些药物，又喂了几支补充能量的维生素。 心里却满是担忧和惆怅，包里的药也快用完了，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大家的情况都十分糟糕，如果再遇到丧尸......她完全不敢想下去。 傅辞回头看了纪染一眼，道，“让她休息，后备箱有一箱牛奶，拿出来。” 怕打扰到纪染，三人也没再怎么说话，一人喝了一瓶牛奶补充能量，各自调整状态，时刻警惕，以备再遇到突发状况。 #### 纪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感觉酸痛感布满全身，四肢像重组一样，骨头酸胀难受，好在伤口已经大多处在愈合状态。 越野车停靠在路边，车上没人，她从座椅上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打开车门下车。 “感觉怎么样？”傅辞侧靠在车身旁，递给她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的是香醇的牛奶，味道浓郁。 纪染干渴难耐，喝了几口。 “染染，你终于醒了，稍等一下，面条马上就好。” 俞清清拧着水桶冲她笑道。 不远处的地上搭了一个火堆，上面架着一口铁锅，里面的热水在翻滚，而应明泽正在小心翼翼的拨弄火堆，里面埋了几个土豆。 纪染点点头，收回视线，抬眸看向傅辞，扬了扬手里的牛奶，问，“这是哪来的?” “农场加工的牛奶，昨天正好路过，进去转了一圈。” 纪染一睡就睡了整整三天，他们都十分小心，原本没打算去农场，没想到走小路的时候，正好路过农场，没发现什么很大的动静，就顺便进去找了点物资。 两人还没聊两句，应明泽便喊他们过去，面条好了。 这餐饭吃得很快，吃完后就立马回到车上，车辆又继续发动，行驶在高速路上。 纪染问，“到哪了？” 应明泽抬手在地图上一指，“进省了。” 纪染微顿，这里是，鸣洲省。 她很快就要见到家人了? 这种心情十分微妙，有苦有涩，又有和爷爷重逢的欢喜，又有即将见到父母的期待。 傅辞的眼眸扫过后视镜，轻易便捕捉到她神情里的微妙，不免勾起了唇角。 她好像，越来越喜欢暴露自己的情绪了。 以往那些伪装和面具，正在一点点破碎。 是因为要见到家人了吗？ 其实她也只不过是一些离家的小姑娘罢了。 很快入夜。 车窗外一片漆黑，前面的钟表上显示着时间为十一点零三分。 傅辞将车停靠在马路一侧，打算在这里停留一晚。 前面，就是鸣洲市。 应明泽率先下车，举着手电筒确认附近的情况安全，找了一片干净的空地，把后备箱的垫子之类的依次拿下来。 目光看见走过来的纪染，顿时皱起眉头，问，“你的伤怎么样，要紧吗？” 她淡笑道，“恢复得差不多了，都是小伤。” 对于她来说，这些磕磕碰碰的皮外伤根本不算什么，至于那些抓伤咬伤，疼是疼了些，但不会感染，就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再过个几天，疤痕就会消失。 “你还笑得出来。”应明泽眉头松了松，脸色挂着浅浅的笑意，语气带着一丝责怪。 不过他相信纪染，她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今晚加个餐，给你熬个鱼汤补补。” 她笑意更浓，“谢了。” 附近是一片小树林，植物并不茂密，这荒郊野外的，也没几只丧尸，四人动作麻溜的堆起火堆。 纪染从空间里拿出几块肉，打算用树枝串起来，烧烤肯定香。 身侧笼罩过来一个阴影，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横插过来，夺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我来。” 纪染动作一顿，清淡的目光落在傅辞的脸上。 火光下他的俊脸晕着黄暗，高挺的鼻梁甚是好看，那双平日里潋滟璀璨的桃花眼微敛着，低垂的长睫落下一片阴影。 清冷又矜贵，漠然的神情多了两分疏离。 纪染眉尾一扬，“怎么了？” 他这副模样，怎么这么奇怪? 莫不是几天前被打出了什么内伤?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的视线慢慢下移，又上移，粗略扫过他的身体，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啧。”傅辞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 一下就猜到她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纪染笑得随意，“被吓到了？” 不至于吧，清清都没有被丧尸吓倒，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变低了? 傅辞漆黑的眸深邃暗沉，静静的凝视着她，“是。” 连嗓音都比平时暗哑几分。 这回答让她意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坦率?总体来说，就是有点不对劲。 他没有那副吊儿郎当的面孔，她反倒不习惯了。 饶是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纪染轻咳一声，率先别开眼，义正言辞的说，“待会多吃点肉，好好补补。” 傅辞眉头一蹙，问，“你指的丧尸?” “等到了鸣洲岛，就安全了，你不用担心，我和——” “纪染。” 他咬着她的名字，眼眸一眯，颇有切齿的模样，“你真指丧尸?” “?” 纪染挑眉看着他，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幺蛾子要整出来。 真被吓到了? 说话都有点奇怪。 她觉得。 傅辞面色沉冷下去，转手将手里的东西塞回她手里，起身便走。 “自己弄。” “......” 怎么还有脾气了? 纪染的心情颇为复杂。 第二十九章 目的地 夜色渐浓，火堆的温度逐渐升高，柴火偶尔响起两声噼里啪啦，四人围坐在一旁，身上暖烘烘的，手里各拿着肉串，香味逐渐弥漫飘远。 应明泽上手速度很快，来回翻面，两小串很快就烤好，先递给纪染和俞清清吃。 “那里就是鸣洲市。” 他指了指不远处依稀可见的某处发红的一个亮点，几人的视线一同望过去。 那是一个哨塔，坐落于鸣洲市的大湖中央，是此处的一个标志性建筑。 纪染看得有些失神，那熟悉的红灯，曾是她小时候经常画在本子上的东西。 陈姨教她，那是鸣洲市的希望之光，坐落于海边的鸣洲市，位置独特，发展繁荣，曾拥有最大的海港，在末世之后，繁荣面貌逐渐衰败。 这是她的故乡。 “染染。”俞清清轻轻靠在她的肩上，“你想家人了吗？” 纪染笑意浅浅，“谁不想家人呢。” 她重活一世，心心念念的，只有他们。 不想让气氛变得太伤感，俞清清没继续说下去，亮晶晶的眼眸看着鸣洲市的那个方向。 “鸣洲好像海鲜比较出名吧，是不是可以有机会吃海鲜了。” 应明泽听得心里头一痒，“我们可以去钓鱼，捉龙虾。” 目的地就在眼前，一路的疲惫与艰辛，恍然间荡然无存，胸腔里充满着希望之光。 傅辞垂眸拨弄着火碳，声音很淡，“鸣洲市，人口不低于2000万。” 也就是说，运气差的话，几百万的丧尸是有的。 “真可怕。”俞清清后背一凉，都不敢去多想。 纪染把玩着手里的烤串，心思沉了沉。 四人一路走到现在，实属不易，她已经尽力在保护着每一个人的安危，可是日子还长，以后的事......十分凶险。 对于鸣洲的记忆，也仅仅只停留在六岁那年，后来地球表面温度失衡，幸存者不得不转入地下生活，直到13岁，才有机会再一次来到地面。 那个时候，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犹如寒冰世纪，几十米的寒冰侵占着地球的每一处，只能依稀辨别昔日建筑的面貌。 进化的丧尸反而适应了当时的生存环境，在冰地上行走自如，俨然将地球变成了它们的栖息地。 正对面坐着的应明泽透过火光看向她，问道，“纪染，你在想什么?” 他虽然情商不高，但心思却十分敏锐，一路走来，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纪染有许多秘密。 但也从未开口问过。 “我在想，把你们带到这里来，会不会是一个错误。” 她的神情隐匿在昏暗中，语调很低，透着苍凉之意。 纪染心里郁郁顿顿的，有许多事情缠杂在一起。 这一世，改变得太多，无论是傅辞的人生轨迹，还是应明泽和俞清清，她也有害怕过，擅自篡改了他们的命运，会不会遭天谴? 应明泽脸色板正，清楚她一般不会说这种话。 “不逞能了?”傅辞到是波澜不惊，一下一下的拨弄着柴火，眼眸漫不经心的看向她，“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你就两条胳膊两条腿，能做多少事?”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大学生，一路带着他们三个逃亡，坚强又隐忍，连受伤了，都在笑。 傅辞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一个嘴硬的性子，脾气比自己还倔，傲得像只永远不会低头的孔雀。 闻言，纪染却笑了。 她仰着一张明艳的脸蛋，水润的眼眸里闪烁着黄晕的光芒。 “那你们可有的忙了。” 经过前几天的那场生死战斗，应明泽早已看开了，面不改色的咬着手里的肉串，问，“还有什么事？” 火堆里的柴火烧得噼里啪啦的作响，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响亮。 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纪染。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一字一句道，“离开地球。” 仅仅四个字，轻飘飘的，却犹如一粒石子击打在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一圈又一圈，在水面波澜起伏。 三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傅辞面色凝重，强压下心里的震惊，“你认真的?” 她面不改色，“我喜欢开玩笑?” 并不。 “可是，这也太——” 俞清清睁大了眼，难以消化这堪比登天难度的四个字。 “纪染，这不是小事。”应明泽蹙眉提醒她。 心里却无比震惊，原来，原来这才是她来鸣洲市的真正目的，早就听闻，鸣洲市，拥有最发达的宇航飞天技术。 想到这，他连忙开口说，“光凭我们四个，是不可能做到的。” 离开地球，那是要制造飞船！飞船是什么，是一级工程，是国家级工程，凭他们几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造出来。 纪染真的没有在逗他们? “地球表层温度已经被破坏，不出三年，人类就会被活活冻死。” 纪染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些信息的，只能瞎扯几句贴近现实的话试图忽悠住他们。 果然，傅辞沉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如炬的目光紧盯着她的眼，试图看出些什么来。 他无法相信，纪染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生。 纪染的身手、能力，包括处理变故时的冷静，面对丧尸的从容，太异于常人，她仿佛就天生会这些，或者说，她十分熟练...... 纪染从容的挑了挑眉，“你们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离开地球，似乎是一件很狂野的事情。 应明泽抑制不住心底的兴奋与冲动，那股还未散去的年少轻狂，在这一刻被点燃。 谁年少没有一个英雄梦? 像奥特曼打败怪兽，或是超人拯救世界。 正义永不缺席。 好一会儿，三人才将消息慢慢消化，见状，纪染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鸣洲岛四面临海，安全性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已经有军队带领着幸存者驻扎在岛上，我们要上岛，然后和军队达成共识，联合当地航空技术人员，制造飞船。” 找到爷爷，提前制造飞船。 这是唯一一个逃离地球的方法，为了家人的平安，她不惜千里赶路，只为了能弥补前世的遗憾。 爷爷，你一定要好好的。 “飞船——”俞清清顿了顿，“能坐多少人?” 纪染眼眸微动，抿着唇，沉默不语。 自私的来说，她最初的打算，只是想让家人离开。 应明泽笑道，“说不准，有些大点的飞船应该能载很多人。” 似乎是洞察到纪染的情绪，他没再继续聊飞船，转而问，“明天怎么进城?” 鸣洲市里的丧尸可不会像外面的丧尸这般零散，力量不可低估，何况人生地不熟的，不确定因素太多。 纪染还没开口，傅辞抢先一步，“水路?” 她点头，“城北路宽，顺着大道一直走，尽头就有一个码头，应该有停靠的船只或者快艇，我们直接去鸣洲岛。” 鸣洲市被一条大江的支流横穿整个城市，海上行业十分发达，码头多，船肯定不少，如果能找到游轮或者快艇，那再好不过了。 前世纪染曾跟着小队出过一趟城，隐约记得路线，这也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一个办法。 应明泽想到一个问题，“我不会开船。” “我也不会。”俞清清举手表示。 “我会。” 应明泽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傅辞，叹气，“不愧是富家子弟。” #### 次日。 四道身影站在树下，背脊挺得很直，装备齐全，显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因为不清楚市里的情况，他们打算低调进城，开车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傅辞握紧手里的球杆，下巴轻扬，姿态潇洒肆意，“走?” 纪染比他还要随意，身上背着一个小包，白净的脸蛋被冷风吹得泛白，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一副懒洋洋的神情。 片刻，她抬手一扬，语气利落，“走。” 四人很快离去，徒留大树孤零零的立在十字路口的中央，枝叶茂盛，随风吹动的树叶发出簌簌响声，像沧桑般呻吟。 市里的马路上萧条空旷，毫无生气，随处可见的报废汽车、垃圾杂物，翻倒在地的桌椅，偶尔还能看见几具不知是人还是丧尸的尸体，血液早已干涸。 纪染走在最前面，小心翼翼的避开马路上游荡的丧尸，别看只有几只，若是惊动了，哪个角落里指不定就会窜出一群来。 四人十分警惕，丝毫不敢松懈。 突然，身后传出丧尸的嘶吼嗷叫声。 几乎在下一秒，断后的傅辞便已将丧尸解决，死透的尸体被丢在地上。 纪染手势一比，又继续往前走去。 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穿过这条马路，就必须上主道。 楼梯下，纪染探出头看了一眼外面马路上的情况。 她面露难色摇头，“太多了。” “等着。” 傅辞回头与应明泽对视一眼，他立即会意，跟上脚步，两人一同从一侧的小巷口围墙翻过去，绕到马路的另外一处。 解决掉几只碍事的丧尸，两人躲在路边的货车后。 几分钟后，他们回来了。 傅辞扯了扯衬衣的领口，勾起唇角，“准备跑。” 他的视线落在路口的某处，是一辆被人遗弃的轿车。 只见轿车的车头高高翘起，支力的是一根铁棍，也不知是怎么支在那里的，那辆轿车纹丝不动。 傅辞微微凝神，调动异能，一个土盾自地里钻出，那根铁棍被碰倒，轿车失力，瞬间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惊雷似的。 丧尸闻声而动，嘶吼声一瞬间拔高，成批成批的扑过去。 三秒后，傅辞声音一沉，“跑。” 四道声音从楼梯下冲出去，借助着柱子遮挡视野。 有几只丧尸很快就发现他们，但也全然顾不上这么多了。 应明泽拉着俞清清的手腕，拼尽全力的往前跑，穿过绿化带，跑上天桥。 遇到丧尸，纪染催动异能，一个箭步上去，横手就是一刀封喉。 马路上游荡的丧尸相继扑过来。 纪染从空间里将越野车拿出来，摆在马路上。 “上车！” 傅辞打开车门，躬身上了驾驶位，踩动油门，须臾之间，其他的三个人陆续上车。 丧尸扑倒在越野车外面的铁栏杆上，嘶吼嗷叫，翻白的瞳孔瞪得直圆。 越野车呼啸而过，直上环城高速，甩掉大批跟不上速度的丧尸。 应明泽打开车窗，探头看向高速路上的情况，马路环绕弯曲，偶尔遇上几只丧尸，但都不碍事。 半个小时后，下高速。 “左转。” 闻言，傅辞打着方向盘，进入左道。 应明泽疑惑，“你知道路?” “来过一次。”纪染声音很淡。 他自顾自道，“差点忘了你家人在这边。” 可以理解为，纪染在这边住过一段时间，至于其他的，也没必要去细问，这么大的城市，只记得一两条路也很正常。 路上的指示牌十分明显，右道不远处有一个大型游艇会所，标注显眼，傅辞抬眸扫过，打着方向盘朝那个方向开去。 他和纪染想法一致，如果能找到游艇，最好不过，方便又快捷。 纪染的目光放向窗外，记住那些一闪而过的建筑，特别是超市或者农场之类的，以后估计要来这边拿物资。 “我看见楼里有人。”俞清清指着窗外的某处。 应明泽随即看过去，愣了愣，“怎么还有人待在家里?” 街道上四处游荡的丧尸随处可见，像没有感官的直行生物，漫无目的，惊悚可怕。 傅辞徐徐道，“他们也只是为求自保而已，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这样自在。” 他们有家人，有软弱的孩子或是年迈的父母，牵挂太多，已经不仅仅是求自保这么简单。 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和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应明泽神情微敛，心里头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是被逼无奈远离家乡。 二十分钟后，越野车驶入江边大道，前方视野逐渐开阔，一侧的江岸宽阔，绵延甚长，不算清澈的江水朝前涌去，水面波澜起伏。 空气席卷过水面，带着少许凉气，竟是难得的清晰味道。 如果不是灰蒙的天空，这里的风景，一定迷人。 很快，前方的建筑物逐渐放大，独特的风格伫立在大路边上，上面刻着几个大字——游艇会所。 傅辞直接无视门口的丧尸，一脚油门踩下去，闯进会所里。 下车后，纪染将车收进空间里，随后迅速跟上去，四人一道躲进大门口的接待厅里。 应明泽走在最前面，看见大厅中央的一个展示台上铺着一张详细的展示图，他不作迟疑，撕下展示图，打算待会再研究游艇在什么位置。 门口，等纪染进来后，傅辞挥动手里的球杆，把那两只跟上来的丧尸打回去，抬手拉住玻璃门的把手。 纪染配合他，合力将那扇玻璃大门关上，拉上护栓，丧尸被堵在外面，用身体撞击着玻璃门，发出一声声震动。 一时半会闯不进来。 楼上的丧尸被动静所吸引，从楼梯口冲下来。 俞清清隐藏在柱子后，乘其不备，用铁棍将其打死。 第三十章 她靠在墙上，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头一偏，视线划过窗边，顿住。 “染染，游艇。” 那么巧，被她一眼就看见了。 应明泽郁闷的摸了摸口袋里的展示图，趴在窗沿上往外看去，“这么轻易就被你发现了。” 俞清清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纪染走过来，单手撑在窗台上，灵巧的坐上去，纵身一跳，稳稳当当的落在下面的草坪上。 二楼的位置，不高。 码头上停着大大小小的游艇，一看就是仅供游玩的，装饰夸张奢侈，但这些都不重要。 集装箱那边游荡的丧尸很快跑向这边，跌跌撞撞的扑上来就想咬人。 纪染从容面对，身体微弓呈进攻状态，绷紧脚尖踹向丧尸，倾身跟过去，手里的长刀割破丧尸的脖颈。 杀死 三只三只丧尸，她连眼睛都不不带眨一下。 应明泽随后从窗口跳下来，接过俞清清的铁棍，手里劲用得很足，一棍就是一只丧尸，凶狠又冷血。 “先上船。” 傅辞率先往岸边走去，绕过集装箱，来到游艇停靠的码头上。 运气不错，第三个游艇就能发动。 他翻身上船，朝应明泽比了一个手势。 后者会意，和纪染陆续往岸边撤，不打算再和这些丧尸纠缠下去。 几大步跳上游艇后，游艇发动，渐渐远离岸边，那些穷追不舍的丧尸丝毫没有头脑，接二连三的失足跌进江里，慢慢沉溺下去。 俞清清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吓死了，还好丧尸不会游泳。” “会不会影响水质，鱼会感染吗？” 丧尸鱼? 纪染正要笑他，余光却瞥见什么，抬眼望去。 刚刚他们过来的地方，竟有一群人跑了出来。 傅辞走到她身侧，低声道，“要帮吗？” 纪染抿唇看着那些人，能看得出来里面有几个异能者，但不是很强，手里的武器也不多，大门口成群的丧尸追过来，他们抵挡不了，就这会儿的功夫，最后面那三个来不及挣脱的人已经被丧尸拖倒在地，无情啃食。 她动摇了，“回去。” 那里面，有军人，应该是父母的战友。 傅辞转身去了驾驶室，操控着游艇靠近岸边。 那群人也发现了他们，看见游艇，眼里燃起希望，高声呼喊求救。 游艇靠岸后，幸存者接二连三的爬上游艇，俞清清帮忙搀扶一位老妇人。 “小心点，注意脚下。” 纪染面无表情的站在一侧，看向不远处仍在和丧尸搏斗的几人，眉头微微皱了皱，他们没撤，在等人吗？ 见状，傅辞从驾驶室上到甲板上，心里也是同样的猜测。 那就再等一等。 “怎么不开船?开船啊在这等死吗？” 有个男人情绪激动的站起来，身上的西服上血迹斑斑肮脏不已，面色充红，显得有几分狰狞之色。 “为什么不开船快点跑啊！谁会开船?！” 上来的那十几个人显然被他的情绪带动也变得焦躁不安，乱七八糟的讨论声不断变大。 男人高声询问有人会开船吗，可是没有一个人会开，他逐渐暴躁，甚至抓狂。 终于，纪染胸腔的火被点燃，一脚踢在护栏上，语调十分不耐烦。 “吵什么吵？” 这一下彻底的将男人激怒，转瞬之间，他大步冲上来，手里举着一个东西对准纪染，“你会开船对不对？去开船！” 纪染眯起眸子，看清了那个黑漆漆的东西，是手枪。 她的舌尖划过后槽牙，眼底划过杀意。 身侧的人却比她反应还要快，一道强劲的风刮过，傅辞的身影快如闪电，只一瞬便冲到那人的面前，一脚踢中男人的腹部。 男人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倒在地上，疼得一阵痉挛，抽搐起来。 可见傅辞的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 傅辞凌厉的眉眼充满燥戾，冰冷的目光扫过去，甲板上的其他人寂静如鸟。 应明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狠厉情绪，“再叫就丢下去！” 忘恩负义的东西。 这时，集装箱那边又跑过来几个人，惊慌失措的跑上游艇。 有个女人抓住护栏，可能因为受了惊，手脚无力，两次都没能成功的踏上台步。 傅辞离得近，不耐的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将人提上来。 “谢谢，谢谢。”女人连忙道谢，站稳身体后，抬头看向他，却发愣住。 不能等了。 纪染抽出腰间的长刀，一脚踏在甲板边缘上，朝傅辞道，“你先带他们去鸣洲岛，我随后就好。” 游艇的载人数量有限，而那边还有七八个人正在阻拦丧尸。 纪染打算再开一艘游艇。 话毕，她毅然决然的跳下去。 “我去帮她。”应明泽几乎没有犹豫，紧跟着也从甲板上跳下去。 傅辞来不及说什么，漆黑的眸子紧锁着纪染远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拳。 片刻，他收回视线，转身走进驾驶室。 发动的游艇慢慢滑行，朝着鸣洲岛的方向驶去。 #### 纪染靠在集装箱上，锐利的眸子扫看前面的情况，听见有动静，她回头，才发现应明泽也跟过来了。 “你来干什么？” 应明泽表情淡淡，声线温润，“你的伤还没好，如何，是直接上还是怎么?” 就在他们谈话之际，又有两个人被丧尸扑倒在地。 他们寡不敌众，被丧尸堵住退路，手里的枪所剩弹药不足，无法将这些涌上来的丧尸扫除。 而和他们并肩作战的队友，也不幸沦为丧尸的口下亡魂。 “老二！”男人痛苦的流下了眼泪，手掌止不住的颤抖，却又不得不用力握拳，狠狠的砸向丧尸。 “往后撤！” “你们快走！” 他们的异能即将耗尽。 还没来得及往后跑，只见一个男人抡着一根铁棍，硬生生将包围圈打开一个口子，那些丧尸接连倒下，爆了满地的绿血。 那仗势，像在砍猪一样。 应明泽扬声喊道，“往集装箱那边跑！” 还活着的五个人互相拉扯着，接收到他的信息，合力从丧尸的包围圈里杀出去，发现集装箱上站着一个女生。 纪染示意几人跑过去。 应明泽操控异能，大面积的土盾自地里钻出来，绊倒那些穷追不舍的丧尸，他随即转身就跑。 而纪染那边已经找到能开的游艇，带着剩下的人安全撤到游艇上。 “我去帮他！” 有个男人重新捡起地上的斧头，十分仗义，打算跳下去帮应明泽。 “回来。”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制止了他的动作。 纪染靠在护栏上，面色波澜不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冲锋枪。 她的眼眸一点点凝聚，神情冷然。应明泽跑进视野之中，他与纪染对视一眼，下一刻，弓身翻过花坛，躲在花坛后面。 随即，纪染抬手，瞄准，开枪。 “轰——” 随着枪声的响起，集装箱爆炸。 火花四射，爆炸的波浪波及江面，游艇也随着小幅度的晃动着。 游艇上的其他人都被这动静震住。 应明泽跑过来，很快上了游艇。 纪染问道，“没事吧？” 他摆摆手，表示没事。 此地不宜久留。 纪染来到驾驶室，开着游艇往海边的方向驶去。 跟进来的应明泽吃了一惊，“你还会开游艇?”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毕竟她年纪小，怎么会这么多东西？ “那个。”驾驶室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面露诚恳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应明泽笑了笑，“没事，举手之劳。” 他随即问道，“你们也是来投奔鸣洲岛的吗？” 后面的这几个男人身上都有异能，应明泽猜测也许和他们是一样的，都是从外地赶来投靠鸣洲岛基地。 纪染坐在椅子上，略微偏头，看着门口的人，神情淡淡。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那个男人突然有些腼腆，目光有些不自在的看着应明泽，面色发红，支支吾吾的说道，“不是，我，我们是，鸣洲岛出来的。” “我，我叫，涂朗。” 正如纪染所料，现阶段的军队已经控制鸣洲岛，组建了一个幸存者基地。 纪染认识他。 涂朗，总司令的贴身下属。 “我叫应明泽，她是纪染。” “你的异能很强。”涂朗由衷的赞道，余光打量着坐着的那个女生。 她未曾展露身手，但却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 第一次被人夸赞异能，应明泽心里十分高兴，连脸上的笑都深了几分，谦虚道，“谢谢。” 涂朗继续说道，“不用担心，鸣洲岛很安全。” “岛上有多少人？” 纪染忽然开口问。 涂朗猝不及防的和她对视，她的眼眸很干净，姣好的容颜上没什么表情，他不由的顿了顿，干咳一声，“岛上有700人左右。” #### 鸣洲岛的位置独特且优越，在海滩边能远远看见岛的位置，但仅仅是个小点，游艇开了半个多小时，靠近沿海海岸，终于看见岛屿的轮廓。 那原本是一座私人开发的岛屿，具体情况纪染并不清楚，只是知道自军方控制后，那里便是安全基地。 对于鸣洲岛，她的记忆比较模糊，父母是哪个时候带着爷爷上的岛，她也不太清楚，不过没有关系，她已经来了，总能等到他们。 应明泽坐在甲板上的躺椅上，脸上戴着的墨镜遮了半边脸，享受着并不是很舒服的海风，勉强有了点度假的感觉。 他们运气好，在游艇里找到一些物资，还有几扎汽水。 “那就是鸣洲岛吗?”他抬手一指。 “纪染，你的家人在这里吗？” 纪染抿了抿唇，眼眸深睨着远方，“应该吧。” “挺好的。”他迎风笑着，声音温润舒浅，“一家团聚总是好的，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他知道失去家人的滋味，也知道一个人的孤单，所以一直都希望纪染能和家人团聚。 “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 应明泽笑着起身，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紧了紧，便松开了。 他们两个之间，不像朋友，更甚朋友，不像亲人，更甚亲人。 那种微妙的感情，谁也说不明白，默契之下，也不会矫情的去多说什么，只要两个人都懂就好。 游艇逐渐靠近岛屿，沙滩码头处站着很多人，大棚下面是两列配着枪的军人。 他们负责检查上岛的所有人。 远远的，纪染就看见岸边的礁石上站着一个人，挺拔的身形格外熟悉。 应明泽笑出声，调侃道，“傅哥这是不放心我啊。” 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纪染的侧脸，笑意更浓。 游艇靠岸停下。 涂朗再一次向他们表示感谢，“如果在岛上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好的。”应明泽点头应道。 检查的人带着人上前，对每一个人进行严格的排查，尤其是受伤的人，一旦发现异常，就会被立即枪毙。 傅辞朝这边走来。 应明泽检查完毕，笑着迎上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侧面走过来一个人，挡住傅辞的路。 女人的身形十分高挑，长发飘飘，五官很漂亮。 她轻声问道，“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过去吗？” 傅辞目不斜视的绕开她，面色冷淡，“不了。” 应明泽不由的眉尾挑了挑，等人走近了，忍不住揶揄道，“你怎么没笑，不科学。”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风范，一点都不像他。 傅辞睨了他一眼，语调凉凉，“伤到脑袋了?” “......” 他探头再一次看向那个女人，发现她已经跟着人往远处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傅辞径直走到纪染身前，弯下腰，低头凑近她的脸。 气息一瞬间逼近。 纪染愣了一秒，随即往后退了一步。 ? 搞什么? 他压眸低笑，“没受伤?” 纪染扯了扯嘴角，“好得很。” “那走吧。”他直起腰。 应明泽凑过来，问他，“怎么就你一个，清清呢？” “先进去了。” 三人顺着路标往里走去。 纪染有留意到，刚刚码头上的那些人中，有一两个特种兵，那是陈姨的手下，她认得标志，错不了。 她心里不由的暗喜，那就说明，陈姨已经在岛上了。 十六年前的陈姨，才二十几岁。 纪染心里头别扭，自己该怎么和陈姨相处?太奇怪了。 到了岔路口，她脚步一顿，“我去见个人，待会去找你们。” 知道她应该是去找家人，两人没说什么，傅辞指着路标上的标注，淡声道，“别走错了，我们住b区。” “嗯。” 三人就此分开。 纪染朝着a区走去。 军队将鸣洲岛暂时分为三个区域，a区是军队的地方，一般不允许其他人靠近，b区是异能者或是重要人物的住所，c区是普通幸存者的地方。 划分明确，各自的待遇当然也不同。 第三十一章 初步 军队驻扎在岛屿半山腰的位置，沿着石板路一条大道走上去，出现几栋简单的住宅，外面设有一个拦路栅栏。 驻守在外的哨兵拦住纪染的去路。 “军事重地闲人勿近！” “我找你们特种部队的人——陈琳。” “陈副队?”哨兵疑惑的打量她两眼，“你是她什么人?” 纪染斟酌着回道，“朋友。” 哨兵的眉头松了松，见她面色平淡年纪尚轻，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便也放轻了语气。 “陈副队出门巡逻去了，你得等等。” 那她就等吧。 这么多天都熬过来了，纪染也不急于这一会，环顾四周，找了一个干净的石阶，打算休息一会儿。 她静静的坐在那，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心，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这个身体尚且还行，在这么多天的强化锻炼下，体质不断增长，虽然偶尔受伤，但恢复能力也强。 意外的是，紧致的皮肤依然白皙，这可比她前世好看。 #### 一个小时后。 哨兵看着那个女生已经连续做了一个小时的俯卧撑、蛙跳、高抬腿跳，不得不佩服，这个陈副队的朋友，当真不一般。 一辆小轿车缓缓朝这边驶来，哨兵抬手拦住车，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女人一张冷酷的脸。 “报告陈副队，有人找你！” “谁？” 哨兵往旁边一指。 陈子琳不耐烦的目光扫过去，微顿了两秒。 这人长得......她刚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纪染静静的和她对视着，眼眸里激动的神情却掩盖不住。 陈子琳下了车，径直走到她身前。 “你找我？” “陈，陈姐姐，我是孟心颖的侄女，我找她。” 这段措辞，纪染编造了许久，她认为这个说法合理。 “侄女?”陈子琳冰冷的面容缓和了许多，难怪长得这么像她，原来是侄女。 但是—— 她神色黯淡下来，轻叹一声，“对不起，心颖已经去世了。” “什么?” 纪染愣住，手不由的握紧拳头，指尖一点一点的刺进肉里。 “丧尸爆发的当天，心颖和她老公正好上街，他们没能躲过去。” 陈子琳的眼角微微泛红，自己多年的好友连同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突然遇难，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痛哭了一场。 看着面前这个长得有几分像她的女生，她又心软了些，努力的笑着说，“别怕，既然你是她侄女，那也不要同我见外，你就来这里住吧，我有异能，一定会确保你的安全。” “不用了，谢谢。”纪染勉强一笑，垂下脑袋转身离去。 陈子琳也不好多说什么，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扬声道，“注意安全别出岛，有事来找我。” 她理解她的心情，不过既然已经到了鸣洲岛，也就安全了。 纪染一个人走到海边，随意找了一块礁石坐下。 彼时已快黄昏，海里的水随着风波拍打在海岸上，沙子被冲开留下许多波痕。 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交织在空中，甚是凌乱。 一路奔波到这里，她以为什么都会好起来，可是上天给了她这次重生的机会，却还是剥夺了父母的生命。 有许多事情，在偏离着轨道发生。 本该一年后才去世的父母，居然提前了一年?? 这是什么，老天对她的报复吗？ 那爷爷呢？他又在哪，是否平安? 纪染心底竟有些无措甚至害怕。 黑暗渐渐降临。 身后传来一个踩踏沙地的脚步，由远到近，直至熟悉的气息逼近。 傅辞就着她身侧坐下来，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她身前。 “送你了” 是一个五色的贝壳。 她垂着眼看着他的手心，睫毛轻轻颤动，遮盖住眸里的光泽，郁郁不得散。 傅辞的声音轻缓中带着低哑的磁性，顺着海风传进她的耳朵里。 “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彩虹之光，寓意希望。” 纪染略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不好听。” 傅辞轻笑一声，问，“你见到家人了吗？” “没有。” “他们不在这里?” “或许吧。”她声音放轻了许多，目光放得很远，遥遥的望着海的那一边。 傅辞的视线落在她白皙的侧脸上，沉默几秒，才继续道，“会等到的。” “你呢?”纪染问他，“你的父母呢?” 他笑了下，像叙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声音不缓不慢的，“我父母离婚很早，没人想管我，就把我丢给爷爷奶奶，在我读高中的时候，他们也相继去世了。” 听起来，他似乎更孤独。 纪染心里缓和许多，偏头对上他的眼。 黑暗中四周满是海上拍打海岸的声音，这一刻却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他们对视着，那双过于深邃的眸里，倒映着她的脸。 他一直都是这样，桀骜不驯，那张俊美如斯的脸，太容易让人沉迷，也难怪，即使是末世，也有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 傅辞眼眸微眯，声线暗哑，“染染是要陷进去了?” 纪染眉头一皱，脸色瞬间冷下来，站起身。 “难听。” 她捏紧手里的贝壳，迎风跳下礁石。 傅辞反驳她，“明明好听。” 纪染不想理会他，踩着柔软的沙子往岛上走去。 “应明泽抓了几只小螃蟹，说要给你吃。”身后的声音依旧不急不躁的。 她扯了扯嘴角。 这个沙滩上的螃蟹，还没指甲盖大呢。 这么一提，纪染想起了自己空间里的存粮，所剩不多，得找个机会出岛去弄点东西存着，还得去找爷爷，没准老天开眼，让他们爷孙两很快重逢。 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 “明天出岛。” 傅辞挑眉看着她的背影，“去干什么?” “探路。” #### “异能者都在b区，俞清清报了我们四个人的名字，一般人不会来这边。” 在这特殊时期，军队管理整个岛上的人，有严格的秩序，岛上能住的房间不多。 但异能者身份特殊，军队格外重视，b区有两栋相隔不远的三层楼别墅，房间多，室内设备什么的都比较齐全。 700多人中，仅仅只有十七名异能者拥有攻击性异能。 普通的异能者有三十多个。 这些情况纪染也大概了解，毕竟在十六年之后，也仅仅只有五十三名攻击性异能拥有者 其中出色的，更是屈指可数。 岛上的幸存者需要食物，军队每天都会派小队人马出岛搜救活着的人，而异能者也必须承担起责任，为人类的生存做贡献。 四人分到的是别墅三楼的两个房间，带着独立卫生间，条件极好。 傅辞回了房间，纪染趴在露天阳台上看着外面马路上那几个走动的人。 纪染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地方，就像个公园一样，她只知道这个词。 别墅边上的环境十分优美，马路两侧的绿化带整整齐齐，树叶绿油油的，路灯像是点缀一样，立与两侧，白炽灯也不刺眼。 她欣赏了一会儿风景，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 纪染默默的看了半晌，心里发愁，住在这里的异能者，好像没有一个脸熟的面孔。 啧，真不巧。 “染染，你快去洗澡吧。”俞清清打开门探出一个头。 她挥了下手，表示知道了。 扭头正要走时，忽然瞥见一楼大厅门口走出来一个人，那张侧脸，似乎有些眼熟。 是他?他在这里? 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后，纪染勾唇一笑，转瞬即逝，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房间里，俞清清坐在床头擦着头发，见她进来了，问道，“染染，你家人不在这里吗?” “不在。” “那我们哪天走?” “不走了。”纪染从背包里拿出换洗的衣服，继续说，“计划不变。” 俞清清抿着唇没再问什么，纪染的事一向有自己的打算，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进浴室的时候，纪染回头看着她，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明天给你个小任务。” “没问题。” 翌日。 门外的敲门声将熟睡的两人吵醒。 俞清清揉着眼睛打开房门，艰难的眯着眼看清眼前的人。 是一个笑容满面的男人，二十五岁左右的模样，笑起来额上有三条抬头纹。 “你好，我是负责送餐的，以后军队安排的一日两餐，都由我给你们送来。” 他从保温的饭盒里拿出两个小铁盒递上来。 “谢谢。”俞清清接过，礼貌道歉。 男人笑得更灿烂了，殷勤道，“不用客气，叫我小许就行，我就住一楼，有事都可以来找我。” 他礼貌性的往后退了一步，俞清清点点头就关了门。 转身看见已经从床上坐起来的纪染，她将手里的饭盒示意了一下，“军队送饭的。” “听见了。” 纪染懒散的伸伸腰，不紧不慢的穿毛衣。 军队能提供的东西十分有限，吃食也只有素粥，异能者待遇好一点，偶尔能换个口味，比如海鲜汤或者榨菜之类的，其余人就只有粥，一天两顿，不算管饱。 俞清清缓缓说道，“军队收了大批的人去海上捕鱼，偶尔还能尝尝海鲜，不过我们两天必须出一次岛，办事交差。” 这个作风，在幸存者基地十分常见，纪染一点也不意外，趁着喝水的功夫问了一句。 “有什么要求?” 俞清清想了想，“别墅前面那个地方有个新搭的棚子，任务好像在那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顿时一副傲娇脸，“棚子里的大叔人可好了，亲自送我上楼，我们俩聊得投缘。” 纪染弯唇一笑，“不错。” 她知道俞清清心思一向敏锐，做事也十分也分寸，很省心。 “那正好，吃完后你去和大叔再聊聊天，顺便问一下一个叫白毅的人有没有出门。” “好” 受到纪染的鼓舞，俞清清动作很快，吃完后就立马跑下楼，打算再立一功。 半小时后。应明泽敲开房门。 应该是刚洗漱完，额前的头发湿湿的，他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毛衣，靠在门框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惬意。 “你找我?” 正说着，俞清清楼梯口拐上来，瞧见门口的纪染，将打探的消息告诉她。 “白毅没有出门。” 纪染点头，朝应明泽说道，“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嗯?” 一楼大厅里，小许正抱着怀里的保温饭盒，打算统一拿到食堂去洗，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住去路。 他顿住脚步，看着男人的脸迟疑两秒，才开口道，“你是三楼的那个——有事吗?” 今早送饭时才见过，小许还有点印象。 “问个事。”应明泽笑容温和。 一听打听事，小许顿时咧牙笑开来，“您请说，但凡我知道的，一定一字不漏的告诉你。” 对于这些异能者，谁不想上杆子去巴结，在末世受强者的庇护，那可是比什么都强。 应明皱着眉，有些发愁的说道，“我昨天上岛的时候结交了一个兄弟，可是后来分开的急，忘记问他住哪里了，他叫白毅，眼角下有颗泪痣，你认识吗?” 小许一拍额头，“你是说白老大啊。” “他就住二楼左边的独立间，今天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出岛呢。” 应明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塞在他手里。 “多谢。” 小许受宠若惊的捧着苹果，这可是奢侈品。 应明泽转身上了二楼。 二楼左边就一个房间，看样子应该是主卧，这待遇可不一般，不过，他们叫他白老大?那说明本事还不小。 应明泽敲门。 笃笃—— 几秒后，门由内打开，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眼角的泪痣十分引人注目，平白给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妖娆。 白毅蹙着眉盯着这位不速之客，声音冰冷，“哪位?” 应明泽面容温和，笑道，“我是楼上昨天刚来的，我朋友想请你帮个忙，上三楼一叙?” 都是异能者，纵使白毅心底十分不喜这种上门结交的人，但考虑到一些事情，他也没有明着拒绝。 “特意找我?” 他心生警惕，稍稍打量应明泽一番。 昨天刚来，便直接找上他，这种事情，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何况，面前这个男人的异能一点也不弱。 白毅认为，目前岛上的异能者，能超越这个男人的，恐怕不出五个。 第三十二章 合作愉快 “当然。”应明泽嘴角笑意轻浅，直接点头承认，诚恳的模样不容让人心生排斥。 他继续道，“听说白老大是本地人，一定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 白毅听明白一些，原来是拉拢自己当一个本地向导。 只是这样?他心生怀疑，但面上未曾显露半分，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温润和煦，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思索片刻，他答应了，跟着男人走上别墅的三楼。 昨天岛上新来了一批幸存者，白毅有了解过一些，其中有几个异能者能力不错，入住别墅三楼，有耳闻是两男两女，都很年轻，相貌十分出众。 对于这些，他嗤之以鼻。 在末世不谈这些虚的，当然还有一些人会将相貌作为谋生的条件，这些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三楼走廊上就站着那三个人，一拐弯就撞了个正面。 白毅平淡的目光略略扫过去，顿住一秒。 他注意到了那个侧靠在墙上的男人，的确是有一张十分出众的脸，身形颀长，宽肩窄背，各方面都十分优越。 白毅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握紧，心底涌出森森警惕之意。 这个男人，好强！ 傅辞亦是看向他，眸光冷淡，低垂的眸带着不羁的漠视，睥睨众生。 应明泽开口打破这个局面，“介绍一下，这是白老大，这三位依次是俞清清，纪染，傅辞。” 纪染靠在围栏上，勾唇笑了下，“白毅?” “是你找我?”白毅板正着脸，站在楼梯口没有再上前。 世界以强者为尊，他虽不喜巴结，但也必然分得清是非轻重，如果他们要谈合作，他也不会贸然拒绝。 他这直硬的性子，到是一点都没变。 “那我就直说了。”纪染走上前来，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需要和你合作一下，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就因为我是本地人?”白毅反问着，双眸不由的敛着光看着眼前的这个女生。 没想到，她会是他们的领头人，身上的异能气息，好像还没那个男人强。 “当然不。”纪染眉梢一挑，“因为你强。 白毅冷笑一声，“比起你身边那位，我可算不上强。” 纪染但笑不语。 “条件是什么?”他一脸冷静的问。 合作共赢，各谋利益，聪明人都懂。 纪染走上前，弯腰靠在他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 “傅哥。”俞清清挤着眼睛朝身边的人使眼色。 疯狂示意——快瞅瞅这一幕，醋坛子还不打翻?何况还是个年轻帅哥，保不准就心动。 应明泽抬手拍拍她的小脑袋，语气凶巴巴的，“又在胡乱想些什么?” 傅辞面不改色的瞥了他们俩一眼，抬眸看向纪染那边，舌尖不由地抵着上颚，眼底的波澜不易察觉。 #### “他答应了?”应明泽惊了惊，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转而又提醒了纪染一句，“这个人不简单，可没那么容易帮忙。” 别看年纪尚轻，但那眼底满是深沉和警惕，看似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实则心里什么都拿捏得很清楚。 能在一群异能者中称之为白老大，肯定有点本事。 纪染点头，淡声道，“互利互赢。” “他需要什么利益?” “秘密。”纪染又端起昔日神秘兮兮的模样，转头正好遇见刚走到门口的傅辞。 两人对视一眼，她居然心里莫名的心虚，避开视线。 傅辞冷笑道，“你秘密可真多。” 瞧见两人不对劲，应明泽立刻攀住傅辞的肩膀，将人往楼梯口带去。 “走吧傅哥。” 俞清清背上背包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吧染染。” 两个男人走在前头，别墅大门口站了一个人，看样子是早在那等候多时。 待人走近后，白毅将手里盖有军章的任务本递给纪染。 “任务接了，顺路。” 纪染接过任务本，顺手塞进口袋。 对于她这种随意的行为，白毅既然没觉得有多奇怪，抿了抿唇，往外走去。 应明泽有些奇怪的低声嘟囔，“怎么感觉他蔫了似的。” 之前和他说话，明明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态度也十分冷硬。 怎么在纪染面前，这么......听话? 白毅亲自带人出岛，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军队的人似乎都认识他，态度十分友好，连招呼都不用打，直接上了游艇。 除了纪染他们开过来的两艘游艇，岸边还停靠着其他的几艘船，还有渔船，在这节骨眼上，都是作为出岛的工具。 白毅直接走到驾驶室，显然是对于开游艇很熟练。 “听说这艘游艇是你们开过来的?”他顿了顿，又继续道，“那军队的任务你们应该很熟悉。” 听他这么一说，纪染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任务本，翻开看里面的内容。 应明泽也兴致勃勃的凑过头去看，当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也是一愣。 “嗯?”他伸手在口袋里一顿摸索，最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游艇会所的布局图，这个算不算？” 就这么巧。 得知昨天上岛的幸存者是从游艇会所逃来的，军队上层制定计划，打算将游艇会所控制起来，成立一个市中心安全基地。 之前因为距离太远的问题，一直接触不到游艇会所的情况，而正好，这批幸存者开着游艇上的岛，便也就正式启动这个计划。 纪染面无表情的将任务本塞给应明泽。 心里有些嫌弃，军队前期还是太弱了，这种小事都需要异能者出手。 “游艇会所，位置确实挺好的。”俞清清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注意过，会所的围墙上都装了电网，如果把上面的电网拆下来放在地上，那丧尸不就靠近不了了。” 这些纪染都清楚，因为她记得，当时的鸣洲岛，也是打算以游艇会所为突破口，可奈何温度下降太快，计划才没进行。 既然现在可以好好利用这个地方，那也确实是一件好事。 这个她得回去好好想想。 应明泽附和道，“想法不错。” 白毅冷不丁的插了一句，“你们能想到的，军队也能想到。” “军队现在的管理人是谁，将军吗？”应明泽好奇的问。 军队大楼守卫森严，一般人都不让进，听说里面是住着大人物。 白毅面色一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有回答他的话。 “行了，回去记得把这个交上去。”纪染看了他一眼，打断应明泽的话。 “没问题。” 游艇缓缓驶进狭窄的江道。 两侧道路上的丧尸闻声骚动，奈何水里他们无法行动，引来不少屋里的丧尸跑到岸边嘶吼不断。 纪染走到甲板上，找到了靠在栏杆上吹风的傅辞。 她眉尾上扬，调侃道，“不冷吗?” “冷。”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冷。” 纪染没接他的话，正了正脸色，道，“待会行动注意点，目标是三麻袋就够了，其余的交给我。”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烟花厂，纪染需要那里的爆炸燃料，她不熟悉路，才请了白毅这么一个本地人帮忙。 傅辞不接受她的转移话题，深深直视她的眼，执着的问，“我很好奇，你给他的条件是什么?” 吃的?用的? 他不信，白毅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不可能看上这些东西。 纪染也不介意告诉他。 “一个位置。”她的声音放得很淡，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岸边，那里有两个丧尸挥舞着双臂想要撕咬他们。 傅辞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军队?” “算是吧。”纪染收回视线，“以后你就知道了。” 游艇前进的速度不慢，半个小时后，他们又经过了那家游艇会所。 上次集装箱被纪染炸了，此刻只留了一地的黑色残骸，整个平地都被烧得黑焦。 傅辞气定神闲的瞥了她一眼，“你的手笔？” “自然。”纪染嘴角上扬，神情飞扬，那张原本就张扬肆意的脸更为妖灼。 她迎风而站，不惧寒冷，身侧的男人偏头望着她，低敛着眉目，满眼尽是她，修长的身形风华绝代。 末世又如何，她想做什么，便去做好了，不过是重活一世罢了。 前世，爷爷为了人类生存耗尽十年心血，都得不来让自己的孙女优先上飞船的机会，那这一世，她就要让所有人都为她让路。 一个半小时后。 “就在那停。” 白毅指着前面的一处匝道口，“顺着这条街上去是最快的，走一条直行的大马路，找个车开的话，四十分钟就能到。” “走吧。”纪染一个翻身坐在栏杆上，只等着游艇停下来就跳下去。 白毅停了游艇，连忙跟上几人的速度。 上大道的路上陆续冲下来丧尸，纪染一马当先，手里的刀开刀见血，动作利落干脆，旋脚踹走靠近的丧尸。 正要掏枪的白毅一愣。 没想到她的身手居然这么好。 应明泽紧跟其后，接连杀死几只丧尸，打量了一番四周的情况，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矮墙上。 “走这边。”他领着俞清清率先打开一条侧面的路。 白毅离得最近，他借势一个冲刺，一脚蹬在墙上，翻身而上，灵活的身体坐上墙头。 “你先上去。”应明泽侧一步挡在俞清清身前。 “嗯。”俞清清将手里刀收起，转身一个冲刺翻上墙，还好墙体并不是很高，有几个凹槽的地方可以踩。 白毅在上面拉了她一把，两人顺势跳下墙头。 墙后面是一条小巷子，隐约能听到丧尸的动静声，但还好没有丧尸发现他们。 很快，其他三人也相继从墙头翻下来。 “找车。”纪染面无表情的擦拭着刀上的绿血。 她并不打算将自己有空间的事暴露出来，虽然前世认识白毅，但这一世变故太多，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并不会轻易信任别人。 白毅站她身侧，眼底情绪晦涩，声音压得很低，“我小看你了。” 刚刚他们四个人出手，几乎没有动用异能，足以可见，这几人，比他想象中要强许多。 “谢谢。”纪染偏头朝他一笑，随即收敛笑意，跟上傅辞。 小巷子里店面很多，偶尔蹿出来几个丧尸，都被应明泽挥着铁棍解决掉。 说实话，经历过接近两个月的逃亡，处理这些落单的丧尸，他游刃有余，反应也十分灵敏。 “你们去找车，巷子口汇合。”纪染留下这句话，就拐进了饭店里。 “你去哪?”白毅眉头一皱，正要迈步跟上去，肩膀被一个手臂攀住。 应明泽拢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放心她可不需要你拖后腿。” 这句话多少有点损。 俞清清抿着唇憋笑。 傅辞回头睨了白毅一眼，没说话。 四人走到巷子口，仔细观察外面大道上的情况。 这条路很宽，中间有绿化带隔着，丧尸不算集中，路面上翻倒的车辆众多，一眼望去挑不出哪辆能开。 傅辞与应明泽对视一眼。 两人一左一右分开行动，借着车身遮遮掩掩，也避开了丧尸。 俞清清对车不是很了解，她一路绕着，悄悄去解决掉丧尸。 因着是偷偷解决，她拿着刀近战，染得一手的绿血，皮套上的味道极重。 她嫌弃的皱着鼻子，打算找个机会换双手套。 那边，纪染摸进饭店后厨，将柜子里存着的面粉和米全都放进空间。 可能是因为地方偏的原因，物资还剩下不少，没有被别人搜刮干净。 她动作迅速的又连忙赶往下家。 这一排全是小吃店，厨房里各种各样的美食都有，很可惜的是好多都已经发臭坏掉了。 走到一个面馆的时候，有些奇怪。 水槽里丢了几个空碗，看那汤面污渍程度，有点像最近吃的。 这里来过人? 这时，街口响起汽车的引擎声。 他们找到车了。 纪染没再多想，转身跑出面馆。 傅辞的车停在巷子口，她一个箭步冲上副驾驶，车辆如离弦之箭冲出，地上留下两天长长的车痕。 车后的丧尸蜂拥而上，残败的身体相继扑上来，或被摔断腿，或被压扁脸，不堪入目。 “刚刚那只丧尸吓死我了，还好我的手套够结实。”俞清清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她摘掉手上那只险些被咬破的手套，嫌弃的从窗口扔出去。 应明泽紧蹙眉头，嗓音里满是担忧，“你不该乱跑，以后跟在我后面。” “没乱跑呀，这车还是我找到的呢。”俞清清朝他一笑。 她在路边看见这辆丝毫没有破坏痕迹的车，就想着肯定是好的， 走过去打开车门，正要查看钥匙是否还在时，后座居然藏着一个丧尸，猛的就扑上来。 得亏那只丧尸被安全带绑住，她扬手一挡，手掌也没被咬实。 “下次注意点。”纪染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新手套递给她。 应明泽的眉头未曾散开，伸手接过手套，替她戴上，嘴里絮絮念叨着，“给你铁棍你也不拿，非要用刀，你以为是上手术台吗？” “铁棍不是给你用嘛。”俞清清压着嘴角的笑意，小声反驳，低垂的眼睛看见他忙碌的双手，心口砰砰直跳。 后座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白毅挤在一旁，一脸冷漠的看着窗外。 傅辞不动声色的瞥了纪染一眼，心里头发痒，鬼使神差的，伸手将中间的一个塑料瓶压进柜子里。 那只受伤的手暴露得很明显。 纪染瞄了一眼，嘴角的笑意压抑不住。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创可贴，递给他。 他没接，她抬眸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眸，眉尾微微上扬。 “开车不方便。”傅辞轻咳一声，将右手伸过去，面上一点也不害臊。 第三十三章 目的明确 纪染面色波澜不惊，抿着唇，老老实实的把创可贴贴在他的手背上。 指腹摁在他的手背上，触感温热。 缩回去后，她的手放在另外一侧，心口一动，指尖的那点余温好像一直在，甚至发热、发烫。 未了，揶揄一句，“贴好了傅少爷。” 后座的应明泽看得眼神微妙，透过后视镜对上傅辞那警告的眼神，会意的眨了下眼。 “傅哥也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俞清清的反应慢半拍，本着一名实习医生的职责，她打算探头查看一眼傅辞的伤势，看看自己有没有可以用的上的药。 脖子还没伸长，脑袋就被摁下来。 应明泽低缓的嗓音里夹杂着笑意，“俞医生管好自己就好。” “我，我可以帮忙看看......”后面的几个字，声音已经小得几乎听不见。 她弱弱的想反驳，奈何一看见应明泽那双笑眸，心里就乱得不行。 为了掩盖自己脸颊不断上升的温度，她低着头假装去找包里的药，“药的话我带了一些，要不要试试这——” 最后一个字尾音扭曲了下。 应明泽的手抓住她的手掌，又把那盒药塞进背包里。 “他不需要。” “......” 俞清清通红着脸，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手立马缩回去，心乱如麻。 应明泽仿佛并没注意到这些。 最靠窗的位置坐着白毅，奈何他的位置优越，将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以及某人涨红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直了直腰，面无表情的问前面的人，“能让我来开车吗？” 什么情况？ 纪染莫名的回头看他一眼。 傅辞冷笑，毫不客气的拒绝，“不能。” “......”他忍。 傅辞的车技，一向是有目共睹的，花了半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工业大道，那条路上，全是食品加工厂。 而烟花厂，就在最北边。 应明泽指着窗外的工厂，道，“纪染，我们什么时候去这里面转转?” 物资，丰富的物资。 这里简直是生存的天堂。 纪染支着下巴，随意瞥一眼，“下次。” 这边太远了，军队每次能带走的东西十分有限，而且还要牺牲不少的人。 所以这些加工厂还未被完全搜刮。 白毅声音冷冷的从后面传来，“这一片的丧尸少说几万。” 心里想着他们几个人还是太年轻，总是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 应明泽明显听出来他语气里的轻蔑，转而笑了下，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烟花厂很快出现在眼前。 傅辞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冲进工厂里，闻声扑上来的丧尸太多，大多穿着工作制服，是原本厂里的工人。 “找黑火药。厂房门口，都会有标注。”白毅紧绷着神经，手里拿着武器，随时准备搏杀。 他们目的明确，直奔工厂深处。 纪染的视线快速扫过一个个厂房，直到看见自己要找的。 她沉声道，“放我下去，我去引开丧我和你一起。” 闻言，应明泽拿着铁棍作势下车。 纪染直接拒绝，“不用，你帮他。” 她是免疫体，一个人行动方便。 傅辞点点头，只叮嘱一句，“小心。” 车一停，纪染下车，躲开附近丧尸的视野，跑进最近的厂房里，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白毅皱紧眉头，不由的出声，“你们放心她一个人?” 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有异能的女生，能抵挡成百上千的丧尸? 应明泽道，“我们抓紧时间。” 车辆开过一个马路斜坡，最大的一个厂房出现在眼前。 白毅目光一顿，立马道，“就是这里。” 车后头追着的丧尸还有不少，嘶吼的声音萦绕在耳畔，考虑到厂房里的情况是未知的，傅辞将车绕着厂房兜一圈，找了个偏门，停了车。 “小心！” 刚一进厂房，眼前一黑。 应明泽差点撞上一只堵在门口的丧尸，心口一惊，手里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铁棍已经甩到丧尸的脑袋上。 脑浆蹦了一地。 “反应不错。”白毅一脸淡定的从他身边路过，跨过丧尸，朝里面走去。 货架上摆满了黑火药，全都封箱装好，摆放得整整齐齐。 傅辞看了眼周围的情况，冷静安排下去，“我去解决丧尸，你们装，拿不了大箱装小箱。” 话毕，他拿过应明泽手里的铁棍，随意的挥动几下试着手感，转身走向里面的货架。 货架后面游荡着一群未曾来得及扑上来的丧尸，这些丧尸从一开始就被困在这工厂里，进化得慢，速度也不快，傅辞一人便可对付。 俞清清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麻袋，递给两人。 三个人没再顾忌其他，动作迅速的将黑火药装进袋子里，能提动多少就拿多少。 白毅偶尔间，抬头看向那边的傅辞。 只见那个男人身手敏捷，丧尸未曾碰到他的衣角，就被其击毙，他挥动着手里的铁棍，连那银黑色棍身上都被打出一条条痕迹。 等等。 他定眼一看，终于看清那铁棍上面流动着的东西，是电流，不，是雷电。 这个男人，居然是如此强大的雷电异能。他可以麻痹住靠近的丧尸四肢。 军队也有两个拥有雷电异能者，但也仅仅只能麻痹住一个丧尸，而傅辞的雷电，分散四周，徘徊在他身侧，流转间像个保护罩。 “我们速度点吧。”应明泽出声，不动声色的看了白毅一眼。 “砰——” 外面传来巨响声，仿佛整个厂房都在震动。仔细一听，居然是烟花绽放的声音。 应明泽勾唇一笑，“是纪染的信号。” 傅辞也听到了声音，没再和丧尸纠缠下去，后退一大步，一掌拍在货架上，那个货架轰然一生倒地，横在他与丧尸之间。 丧尸被拦住，互相踩踏着不断爬起来。 他冷哼一声，抽身离去。 路过俞清清时，一把抓住她脚边的麻袋扛在肩上，率先往外走去。 “跟上。” 应明泽将袋子掂量着，回头示意白毅。 厂房外面的丧尸大多被烟花爆竹声吸引，掩盖着车声，马路上游荡的丧尸，还未曾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撞飞。 白毅四处张望着，“她人呢?” 傅辞唇间溢出一声轻笑，从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一眼，轻眯的眸子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放心啦，染染不会有事的。”俞清清连忙缓和气氛。 主要是傅哥那个眼神，太吓人了，冷得能将人直接冻起来。 烟花在空中持续不断的绽放，这个已经混乱的城市，仿佛被打破一切禁锢一般，沉浸在烟火下，流岁人间。 纪染躲在角落里，透过铁皮的反光，看见路上不远处驶来的车辆。 她嘴里不紧不慢的数着时间。 靠近时，闪身冲出去。 傅辞一个急刹，她打开门一跃而上。 “走!” 车尾后的丧尸，在不断的扩大规模，奈何车速太快，根本追不上。 冲出大门，车辆上了大道，烟花声随即戛然而止，这动静引来的丧尸不少，大道很长，远远的，能看到小波丧尸。 “开不了太远。” 傅辞沉声道，眼睛紧盯前方，手里的方向盘捏得很紧。 冲上来挡路的丧尸太多，车胎轧过尸体，上下颠簸着。 “不行，这条路太远，不能下车。” 白毅对这段路了解，一路掩体少，只有开车是最快的，这样他们才能在天黑前赶回去。 纪染看着窗外的场景，沉吟道，“过了这段路就好了。” 这些丧尸，估计都是这些工厂里的人，如今被烟花声吸引出来，集聚在路上。 原本十多分钟的路程，被傅辞一路提速，硬生生开了七分钟就出了拐口。 果不其然，远离工业大道，路上的丧尸没那么集中，车子开得也顺。 几人这才松口气，也渐渐放松身体。 第三十四章 戏 随着海浪的拍动声，游艇在夜幕中缓缓靠近海滩岸边，驻守在此处的军人将红色指示灯打开，为几人照亮前行的路线。 应明泽提着大麻袋往背上一甩，朝他们扬手，“那我去了。” 纪染微微点头。 身侧笼罩过来一个黑色身影，声音是刻意的压低着，“你真的这么大方，白送?” 闻言，她偏头看着白毅，嘴角带着笑，“当然。” 却忽略了她眼底划过的一抹狡黠。 当然不。 白毅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水润灵动，也看不出些别的。 几秒后，他抿着唇，漠然转身离开。 各走各的回了别墅。 傅辞心里埋藏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看着纪染的背影，却又欲言又止，黑眸下情绪翻涌，竟有一丝不自信。 迟疑了一路，直到别墅的灯光出现在前面时，他才开口，“你想讨好军队?” 纪染凉凉瞥他一眼，无疑是觉得他为什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染染应该是想和军队谈合作吧。”俞清清轻声说道，得到纪染赞许的眼神后，心里雀跃。 她就知道自己猜的一定是对的！ 相处两个月，熟悉纪染的人都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四处“用情”之人，甚至可以冷眼旁观。 无缘无故的送一袋黑火药给军方，太奇怪了。 纪染朝她勾唇一笑，“真聪明。” 正好走到别墅的大门口，俞清清很有眼力见的先上楼。 拢着身上的风衣，纪染转身直视着傅辞，语调平淡，“想问什么?” 她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姿态随意。 傅辞蹙着浓眉，第一次和她这么严肃的说话。 声音顺着冷风传入人耳，央杂着丝丝寒意，似乎想将她的理智唤醒。 “军方不会轻易相信你的。到时候，如果他们想要独占飞船，你凭一己之力根本抵抗不了，会吃亏。” 在末世里，除了会要人性命的丧尸，更可怕的，是人心。 人会为了一己私欲，变成恶魔，相互吞噬同类以获得极乐，如此肮脏。 面对未来的一切未知，渺渺众生，一向自信的傅辞，心底增生几分畏缩。 他无法保证，日后，自己能够强过所有人，站于顶峰，才能保全自己，保全......她。 “我有分寸。”纪染声音依旧平淡，垂着眸子，掩盖住眸底异样的光。 她不傻，凭一己之力对衡满腔热血的军中好男儿，简直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但是，那个人的把柄，在她手上...... 这步险棋，她必须走，并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走得好，或许是一件有利于自己的事，也尚未可知。 “你是指白毅?”傅辞语气冷下来，轻蔑道，“他的实力，不过比应明泽高一成而已。” 纪染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傅少爷这睥睨众生的眼界，她也充分理解。 不过——她吸了口冷气，懒散的靠着墙，“他有用。” “我们谈好了条件，他助我得益，我助他得利。” “没了?”傅辞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正欲再度开口之时，门外走进来三两个人。 有两个年轻稍微大点，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模样，还有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年纪轻，笑容满面的大声说着话。 双方就这么突兀的在楼梯间遇上了，两边都停了声音。 但毕竟都是强大的异能者，底气足腰杆子也挺得直。 空气仅仅安静了三秒。 那个年轻人又继续说起了话，和另外两个人面色如常的走上楼梯。 待人走后。 纪染吐出两个字，“没了。” 她没再打算聊下去，伸了个小小的懒腰，抬脚往楼上走去，声音带着点哑，“睡觉了。” 傅辞沉默的看着她，黑眸幽暗不明。 次日。 难得的休息一天，应明泽得以清闲，带着俞清清去沙滩上转一圈，试图找点海鲜吃吃。 挖了一个小时，也没挖到点什么吃的。 俞清清指着码头边要出海的一群人，说，“他们是专业捕鱼的诶。” 应明泽看过去。 那些人应该是军队组织的，手里头的捕捞工具十分齐全。 他笑道，“看来螃蟹是抓不住了，我们休息会。” “嗯。” 俞清清和他一起坐在椰树下。 码头上的人很多，好像是一次大规模的出动。 应明泽看见一个熟人，是那个叫涂朗的。 他又出岛? 这个人出岛的频率好像比他们还要高。 “你认识吗？”见他看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俞清清好奇的问，视线看过去，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认识，我和纪染救过他。” 彼时，码头上的人已经坐上船，依次离开。 俞清清忽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的说，“我听说c区很大，有好多人，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应明泽笑着应道，“好。” 就当是熟悉岛上的情况。 #### 纪染没有这么着急去打探岛上的情况，她十分享受别墅的环境，悠闲的在一楼的后花园锻炼体能。 别墅有个房间里有很多健身器材，她随手拿了个哑铃，边走边玩。 后花园的景致不错，远远的看去还能看见椰树林。 只不过那一片椰树林被军队的人守着，不然其他人靠近。 她觉得无趣，不就是什么椰汁吗，和水一样，有什么好稀奇的，还不如来两碗热水。 “你在这里?”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白毅站在走廊上，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古怪，“我以为，你会有行动。” 纪染眉头一挑，“什么行动？” 他面无表情，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她还有闲情在这里看风景?真是让他大失所望。 说罢，便转身离去，未曾再多说什么。 纪染毫不在意他的这幅模样，放下手里的哑铃，坐在椅子上休息，揉着发酸的手臂。 低垂的眼眸微光一闪，忽然笑了下，“马上就要忙起来了。” ——她没瞎说，第二天是真的很忙。 一大早的，房门就被敲得十分响亮。 门口立着两个穿着军队作战服的高大男人，一人背着一把步枪，端正严肃。 “麻烦纪染和我们走一趟，军长要见你。” 军长。 来头不小。 俞清清懵了两秒，转头看向床头的人。 纪染提着外套不紧不慢的穿好，这才走出来，抬着下巴示意，“走吧。” 她垂首哑声笑着。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见她，还真是没有当年的耐性。 走到别墅大门的时候，正巧遇上刚晨跑回来的应明泽和傅辞。 “去哪?”应明泽喘着气拦住他们的去路。 纪染朝他笑，“喝茶。” “？”他没再拦路，只是莫名的看向傅辞。 后者神情淡然，抬步往宿舍楼走去。 军队的办公大楼，就是上次纪染来过的那个a区，普通人是不可以进来的。 没想到这次，她居然是被请来的那个。 两个军队士兵将她带上二楼，停在了会议室标牌的门口。 轻敲两声门后，有人从里面打开门。 士兵没有进去，抬手请纪染进屋。 最靠里的窗边，有个很大的办公桌，那里坐了一个男人，穿着一件整齐干净的白衬衫，气质沉稳成熟。 “请坐。”他挺着笔直的腰，肃然道，“听说你是孟同志的侄女?” 纪染随意的坐下，端着桌上的热茶抿一小口。 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而礼貌性的问道，“请问你是?” 他面露威严，回道，“我是这鸣洲岛驻守的军队指挥官，李镇，目前是军长。” 军长。可真有官威。 “军长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她小小诧异了一下。 见她有些惊讶和疑惑，李镇的语气稍微放轻了些，“你不用怕。” 知道她不过是个大学生，这种大场面可能未必见过。 “你们来岛上一天，就已经出色的完成任务，白毅已经和我打过报告，你和你的那几位朋友，是真正的强者。” 他的言语之中，满是赏识之意，颇有一种后生可畏之情。 纪染不动声色的笑着，反问，“白老大和军长认识?” 李镇微颌首，“是我手底下的人。” 周旋的话说的差不多了，他正着脸色，开始步入主题，“你们带回来的火药，我已经安排下去，如果能够充分利用，那不仅能解救更多的人，还能保障鸣洲岛的安全。” 纪染就静静的托着腮，静静的听他说，直至安静了半分钟，她才接道，“所以军长的意思是?” 李镇看着她那张年轻的脸，一双漂亮的眸子明明那么清亮，他却仿佛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就好像，你所说的那些，她都早已知晓一般。 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个女大学生而已。 李镇移开目光，借势喝了口茶，皱起眉头道，“我作为整个安全基地的领头人，自然是要为黎民百姓着想，如果能解决掉百姓的吃食问题，那是最好不过。” “白毅说你们对市中心的游艇会所很熟悉，如果要把那变成安全区，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终于说到这了。 纪染直了直腰，面无表情道，“还真有。” 李镇端着茶杯立在窗边，神情凝然的盯着大楼铁门的某处，脑子却在快速运转。 耳边传来女生清脆的嗓音，平淡无波澜。 清风从窗口吹进，吹动窗帘的一角，他眉头皱得愈发的紧。 忽然，李镇捏着杯子的手募的收紧，犀利的眸子扫向纪染，隐隐藏着猜测和质疑。 “你怎么知道总司令要上岛?” “你是什么人?” “上岛那天，和我在游艇上的，还有一个人。”纪染微微一笑，似乎是很漫不经心的。 她顿了顿，笑意深了几分，“他叫涂朗，你应该认识他吧。” 哪怕是被李镇肆然的打量，试探，眼前的少女，依旧面不改色，两人的视线交集在空中，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弈。 李镇拢着浓眉，竟一时看不出她的意图。 涂朗，总司令的贴身助理。 她是总司令留在岛上的人？ 所以，黑火药也是总司令的意思。 原来总司令一直都想上岛，却一直未曾透露出半分。 李镇心里头冷笑，后槽牙不自知的咬紧，好啊，原来防自己防得这么深。 他思绪深沉，一时间也未曾再开口。 “城西街上的面粉加工厂，明天我的人会率先潜进去，还请李军长配合调动直升机接应，面粉加工，总比每天喝着没有肉的粥好。” 他手里的茶水不经意的抖动一下，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有办法掩盖直升机的声音?” 岛上确实有两架直升机，是一开始他们逃上岛的时候开过来的。 但是动静太大，每次都会引起大批丧尸的追逐，根本下不了地面。 “当然。”纪染起身，朝他偏头一笑，“这些都不用李军长操心。” 眼前的女生面容惊艳，不过是随意的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神情自信肆意，明明年纪不大，却让李镇无法忽视她。 李镇语气微沉，“是总司令的意思?” 她不置可否的点头。 “麻烦借下李军长的卫星电话，我把具体情况汇报给总司令。” 军队的无线电话，只有最高指挥层能用，末世丧尸爆发后，交通瘫痪，网络无法运行，只有军用无线电话还能通过卫星操作。 李镇犹豫两秒，命人取来无线电话给她用。 纪染捏着手里的电话，抬眼看着他，笑了下，“麻烦李军长回避一下。” 听了她这话，李镇表情微僵，手掌握紧又松开，但最终还是走出房门。 总司令对他，果真从未信任过。 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响起一道沉稳的男声。 “李军长有什么事?” “总司令你好。”纪染轻抿着薄唇，面色凝重，眼眸紧盯着那扇关着的大门。 “你是谁?” “我曾与你的手下涂朗有过一面之缘。” 不等那边回应，她继续说道，“鸣洲岛这边明天会有一次行动，具体在城西方向，如果总司令想要上岛，明天是最好时机。” 没错，总司令并不在鸣洲岛，纪染通过涂朗的话就已经知晓了情况。 和上一世一样，鸣洲岛的指挥官最开始是李镇。 而李镇，从一开始就忌惮总司令，因此一直以各种理由阻拦总司令上岛，他想要掌控大权，一旦总司令来了，他就必须得放权。 她要做的，就是帮助总司令安全上岛，以博得一个信誉。 只有靠着总司令这棵大树，她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片刻，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这是李镇的安排?” 她眼眸微闪，回道，“不，是我个人。” “你是什么人?”总司令的声音利锐些许，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充满怀疑。 “放心，我只是涂朗的朋友而已。”纪染没打算再聊，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又忽然想起什么。 “哦对了，我叫纪染，明天见。” 明天见，庞爷爷。 旁白更多|旁白:发送 她抬手将电话丢在沙发上，起身出门。 门外，李镇和几人正站在走廊上商量事情，见她出来了，面色缓和着朝她示意。 “这几位是跳伞员和驾驶员。” “你们跟我来吧。” 纪染抬步走向楼梯口，姿态不虚的模样，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 几人试探的看向李镇。 “去，由她安排。”李镇隐忍着情绪点头。 被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这般对待，他堂堂军长，确实心底有几分不愿，奈何那是总司令的人。 他眼底划过一丝什么，很快的，捕捉不到。 第三十五章 合作愉快 来的时候就有注意到，这栋大楼的一楼有个小客厅。 纪染带着人去了客厅，让他们各自落座。 “稍等一下。” 她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 出门的时候，有给俞清清留话，如果半个小时之后她还没回去，就带着傅辞和应明泽来找自己。 纪染走到门外的路上，探眼看去，果然看见被拦住的三个人。 俞清清朝她招手，“染染！” 应明泽和傅辞神情平淡，到是一点也不惊讶他们会来到这里。 她走过去，朝哨兵说，“麻烦你请示一下李军长，报我纪染的名字。” 哨兵对她还有印象，当即拿出对讲机，走到一旁询问上司。 不一会儿，就得到回应。 他收到对讲机，点头道，“可以放行。” 另外一个队友随即点头，将这几人都放了进去。 俞清清好奇的问，“这里就是军人待的地方吗？” “嗯。” 他们没有上楼，跟着纪染进了一楼的客厅。 那里等着的几个飞行员看见进来的几人，神情各异，心底赞叹年轻人的气质。 应明泽一顿，“他们是?” 纪染抬抬下巴，“先坐。” 位置不够，傅辞没坐，靠在门框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只腿曲着，姿态颇为随意，目光淡淡扫过那些人。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开始说正事。 纪染径直走到最前面，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道，“明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运回面粉厂里的面粉，我们会配合直升机，做到最大效益。” “我的人会在上午10点左右潜入面粉厂，以地上的红色标志为准，直升机空中接应。” 有一名飞行员立马问道，“我们要出动几个人?” 纪染拧着眉头，思索片刻。 “五人。”不待她回答，站在门口的傅辞骤然开口，声音低沉有磁性，“一个驾驶员，剩下的两两分配，保留足够的空间。” 众人一齐看向他。 直升机里需要装面粉，操作空间有限，多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岛上唯一一架货用直升机空间不小，容纳十几个人是没有的。 事情顺利的话，运回的面粉加工成粗粮大饼，饱腹效果好，至少不会让岛上的人饿死。 纪染点头继续道，“直升机起飞等我信号，你们要将时间控制在20分钟以内，确保往返无误。” 飞行员们相互对视几眼，都没有别的话说。 她安排的确实合理，何况其他的事，都由几个异能者去做，完成度很高。 面对丧尸，只有异能者能有足够的把握去抗衡。 事情定下后。 他们回到别墅。 下午一点钟左右，别墅外面的马路上传来声音不小的说话声，大概是白毅他们一行人出岛回来的动静。 应明泽站在阳台上，往底下看了几眼。 他转身后背靠着墙，看着房间门口的纪染，问道，“你明天真的打算一个人行动?” 纪染正在地毯上做着平板支撑，豆大的汗划过削尖的下巴，滴落在地上。 “我一个人方便，何况面粉厂里很危险，你们一起去我放心。” 她微微调整呼吸，声音很是平稳。 一旦被丧尸抓伤，就会被感染，她无法做到保证每个人的安全。 往私心里说，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锻炼他们每一个人，尤其是——白毅。 “就听染染的安排吧，我们也能完成好任务。” 俞清清在里面阳台晾着衣服，扬声说道。 “那只能这样了。”应明泽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傅辞。 后者神情寡淡，他却是胸有成竹。 纪染一个翻身坐在地上的垫子上，喘着气，“你们俩明天分开行动。” 她指着旁边的一个黑麻袋，说，“这里面是鞭炮，明天就拿着这个引开丧尸，应明泽带着人去拿面粉，撤退路线在外头的车上接应。” 傅辞勾唇一笑，立刻听懂她的意思。“我开车引走丧尸，应明泽拿面粉，然后我接应?” 真聪明。 纪染难得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补充了一句，“清清跟着你。”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俞清清。 应明泽听明白了，视线看向楼梯口刚走上来的人，嘴边的话止住，没再说什么。 纪染瞧见他的视线方向，知道是人来了，拿过地上的外套披在背上。 楼梯口上站着的是白毅，他刚出岛回来，一身冷气未散，眉宇之间戾气太重。 “他同意了?” 纪染朝他笑笑，“自然。” 她仍是那副张扬又自信的模样。 白毅垂眸摆弄着手上弄脏的手套，问，“要我做什么?” “明天上午，带着你的人和应明泽去一趟面粉厂，十点半左右直升机会到达，剩下的，看你们自己了。” 这件事情，她之前就有和白毅谈过，都是聪明人说话，剩下的由他们自己解决，路线白毅是最熟的，所以不用太操心。 “你用什么掩盖直升机的声音?”白毅抬眼看向她，眸子闪着光芒，想不通的是，他猜不到纪染要去干什么。 连军队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她怎么会有十成把握? “明天你就知道了。”纪染眉梢一挑，不打算多聊，转身就朝房间里走去，打算洗个澡。 门外，应明泽朝俞清清招招手，示意她出来。 一小时后。 几人终于商讨好明天的行动计划。 “合作愉快。”白毅伸出手，视线落在傅辞那张清隽的脸上。 后者笑得随意，双眸微微眯起，依旧是那副无所事事的模样，抬手与他一握，姿态矜贵。 “合作，愉快。” 两只手用力握住。 收回手后，白毅没再逗留，转身下楼。 #### 清晨的鸣洲岛被蒙蒙灰亮笼罩着，满是露水的石子路上，来回经过的是巡逻的士兵。 一行人借着月色上了游艇，摸黑出岛。 悄悄的，靠近海岸边，驶入支流。 有不少丧尸被动静吸引，徘徊在两岸，伸着利爪试探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纪染耐心等待了一会，打算找个突破口上岸。 找到了—— “靠岸。” 她坐在游艇的边缘上，单手反撑着，只要一使劲就能跳下去。 俞清清担忧的叮嘱道，“注意安全染染。” “嗯。” 纪染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稍移，透过驾驶室的玻璃门，对上那双深邃漆黑的眼。 须臾之间，她没再犹豫，身体灵活的跳到岸边，跑进墙角黑暗处。 傅辞收回视线，继续操作着游艇驶去。 夜里行动，最大的优点就是便于人隐藏，但黑暗里未知的危机，也是最为可怕的，他们甚少有在夜里行动过。 白毅也是第一次带人夜里出岛，除了自己，身后还跟了七人。 他站在高处，声音顺着冷风传出。“所有人务必以自己安全为主，万不得已，就跑。” 在这些异能者之中，他其实不算是个完全的领导者，只不过因着李镇那层失系，其他人才以他为首，客气的称一声“白老大”。 白毅转头看着岸上，眉头紧皱。 “到了。” 傅辞停了游艇，手持着一早准备好的铁棍，率先跳到岸边，身后的人陆续跟着下来。 楼梯口站着两只丧尸，听着动静张牙舞爪的跑过来，也看不清人，在黑暗中胡乱挥舞着双手。 白毅从一侧上前，一刀挥下去，丧尸的头颅掉落。 “好快的身手。” 应明泽都没他反应快，举着的刀又收回来。 傅辞淡淡瞥了白毅一眼，迈着长腿走上楼梯。 黑夜中，几人蹲在绿化带后，避开光亮的地方，慢慢的往前挪动着。 他们这次的目的是配合直升机拿物资，没必要的情况下，不会惊动丧尸。 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花费了两个半小时。 天边渐渐明亮，整个城市的面貌渐露。 某个商店大闸门后，躲了几个小时的几人休整好蓄势待发，只等着时机到了冲出去。 “傅哥，就那边那个皮卡车。”俞清清指向侧面的天桥下。 那辆皮卡车外表看着没有受损，驾驶位的车门大大咧咧的敞开，隔老远也能看见悬挂的那串钥匙。 她盯老久了。 傅辞颔首，看了一眼手表，问身后的白毅，“哪边去面粉厂？” 白毅抬了抬下巴，“前面路口左转一眼就能看到。” “地图给我。” 白毅将昨晚画好的一张简单路线图递给他，不算标准的一张地图，但开车的路线基本画好。 傅辞接过地图仔细看了会，收进口袋，转身蹲下，认真的开始布置接下来的行动。 “我先开车将丧尸引出来，然后往西南方向去，你们摸进去，半小时后，在大门口汇合。” 应明泽把背上一直搭着的大黑麻袋递给他，“小心。” 俞清清紧跟着傅辞，两人从一侧的小巷里绕路过去。 天桥底下徘徊着四只丧尸，面部溃烂已经看不清脸，搭拉着无力的四肢，在小皮卡前面没有离去。 借着障碍物挡住视线，傅辞带着俞清清靠在天桥柱边。 这形势，必须有个人去解决掉靠得近的那几个丧尸。 傅辞将麻袋递给她，问，“拎得动吗?” 俞清清试着提两下，吃力了点，但也拿得动，她点点头。 “你先上车，有情况喊我。” “嗯。” 两人分开行动。 傅辞拿着铁棍，猫着腰从一旁的排水道摸上前，他得避开远处的丧尸，不能将它们引过来。 上去之后，他动作又快又准，手臂的肌肉紧绷，一棍爆了一只丧尸的头，又转身解决一个。 那两只丧尸立马扑上来——绿血染了一地，四只丧尸的头颅已经落地。 俞清清跑进车里，确定这辆车能开，连忙朝傅辞挥手。 她已经看到天桥上的丧尸正在冲下来，蚀骨的嘶吼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傅辞不作任何思索，操控异能将扑上来的丧尸拦住，转身就跑，一个俯身冲上皮卡车，拧动钥匙，一脚油门踩到底。 这动静不小，丧尸的嗷叫声不断响起。 皮卡车直接拐进左道。 面粉厂的招牌十分显目，傅辞咬着后槽牙，加速撞开半掩的绿皮铁门。 “哐当”一声巨响—— 皮卡车成功冲进面粉厂里面，还不小心撞飞了门后的几只丧尸。 厂里的场景撞进视线里，俞清清倒吸一口气，后背发凉，“真多。” 是的，路上随处可见的丧尸，此刻都被皮卡车声吸引，嘶吼嗷叫着相继扑来。 傅辞熟练的打着方向盘，极速行驶的皮卡车呼啸而过，偶尔夹带着一两只碰瓷的丧尸。 “傅哥傅哥，快出去，路要堵上了。” 俞清清紧张的看着车后的情况，瞧见那些丧尸一批一批的跟着车跑，几乎占满整个车道。 傅辞瞥了一眼后视镜，方向盘一个回转，直接360度漂移过弯，在狭窄的通道里极限回转。 整个面粉厂大半他都已经绕到，也注意到，越往里走，丧尸越少。 皮卡车轰然冲出面粉厂，而后跟着的，还有成群的丧尸，一只接一只，血迹斑斑，面目全非，如同行尸走肉般。 傅辞深邃的眼眸忽的一眯，沉声道，“放。” 俞清清将手里鞭炮的引线点燃，立马丢出窗外，关上窗户，只留一条缝鞭炮绑在铁丝上，另外一头，被她紧紧的绑在车上方的把手上。 下一秒，响彻整条街的鞭炮声响起。 后来，应明泽回想起那一幕，一直说场面十分壮观。 就那一辆小皮卡上挂着一串很长的鞭炮，冒着青烟，噼里啪啦的在马路上呼啸而过，身后还跟着一群丧尸，像是马戏团杂耍似的。 而另外一边。 应明泽带着其他人趁乱冲进面粉厂，路上还有一些没有跑出去的丧尸，他们几人快速解决掉，没在马路上多逗留。 这一片未曾被其他幸存者搜刮，仓库里累积的面粉数不尽数。 白毅保持着百分百的警惕之心，观察四周的环境，说，“再往里走。” 这个地方太窄。 一行人继续往面粉厂深处走去。 直升机不易停在地面，面粉厂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平地。 白毅只能带着人一个仓库一个仓库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地方。 “就这里了。”他停下脚步，看向四周的建筑物。 对面是一个食堂，只有一层楼的高度，门口就有一片空地，即使停不了直升机，但空旷的上空可以让直升机方便飞行。 第三十六章 配合 “走。”应明泽率先带着人冲进仓库里。 里面还有不少的丧尸停留，挥舞着双臂朝着众人扑上来。 解决掉丧尸后，他们开始动手搬面粉，需要把一袋一袋的面粉装进铁箱里，方便飞行员的搬运。 白毅搬着铁箱放置在平地中央。 取出口袋里的红色喷漆，在地上喷出一个巨大的“x”。 红色的燃料散落在草地上，鲜红的颜色十分显眼。 现在，就等纪染那边了。 余光有个黑影扑上来，他眉头一拧，抽出腰间的长刀，一个箭步冲上去，解决掉扑上来的那只丧尸。 不过一个喘气的功夫，那只丧尸连哀嚎声都没有。 那也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只能这样任他宰割。 白毅想，他应该也算是个一个杀人狂魔吧。 可是，他也不过二十岁而已。 第一次杀丧尸是什么时候，已经记得清楚了，那个时候手还会发抖，甚至会嫌弃被肮脏绿血染脏的衣服，现在早已麻木，连眼皮都不带动一下。 “白老大，是放在这里吗?”粗矿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白毅应道，“对。” 一一高楼耸立的城市里，早已被可怕的丧尸占领，马路上遍地的尸体，翻倒的车辆无人去管，嘶吼的丧尸徘徊在四处，数不尽的，让人发慌。 某处顶楼之上，纪染迎风而站，冷风吹乱她的齐肩短发，堪堪遮着冷漠的眉眼。 她身后的楼梯口，一门之隔，十几只丧尸正在激烈的撞着门。 片刻后，动静稍缓了下来。 顶楼的面积很大，她以步伐为准，将空间里的烟花一箱一箱的摆出来。 那天去烟花厂，黑火药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目的，是这些烟花。 只有这漫天烟花，才能掩盖直升机的声音。 隔着几条街，傅辞那边的鞭炮声，传入她耳中。 纪染拿出信号弹，朝空中打一枪。 流星般的红光，冲出天际一一宛若一朵硕大的罂栗花。 她深吸一0气，靠在墙边，幽然的目光落在远处，思绪渐离。 也不知道爷爷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这一世好像因为她，很多事情都发生变故，连父母都...... 那爷爷呢?他的人生轨会发生变化吗? 直升机的轰鸣声响彻上空。驾驶员熟练的操作着飞机，按照原定计划路线，朝城西方向飞去，刚进城区范围，天边忽的一声响。 飞行员吓了一大跳。 只见那天边，接二连三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五彩的爆竹花，在昏暗的天际中犹如指明灯。 一朵接一朵，声音逐渐掩盖住直升机的螺旋桨声音。 机舱的人探头出来看，惊讶不已。 “是烟花好多烟花。” “这么多烟花啊好久没看到了。” 以往的烟花，只有在新年，才会如此聚集，而今日在这荒凉的城市之中，却显得如此绚丽。 很快，飞行员发现面粉厂的“x”字信号，直升机来到面粉厂上空下降盘旋。 后舱的飞行员站在舱门口，立即确认红色标记的位置，抬手示意，大喊一声，“准备下降!” 底下仓库里。 有人朝仓库深处喊了一声，“直升机来了!” 白毅连忙扛着箱子往外走。 平地上已经摆满了铁箱，就等着被搬运。 直升机下降到一定高度，两个舱门口分别各落下一个便易梯子，飞行员依次踩着梯子下去。 “丧尸过来了。”应明泽神情一变，一把拾起地上的铁棍，看了眼四周的情况，面色不算好看。“很多。” 他朝一侧的白毅微微颔首，“我带人去守好，你们动作快点。” 随即，他喊上四五个异能者，一齐冲上前去拦住四周围过来的丧尸。 这些原本藏在深处未曾出来的丧尸，如今被直升机的声音吸引，都冒出头来，四面八方的，逐渐往一个地方靠拢。 飞行员连忙迅速的传递铁箱，相互接力着依次送上直升机。 速度太慢了。 他们不是异能者，提动铁箱特别吃力，更何况是站在梯子上往上传送。 “别搬了。”白毅喊住两个往仓库走去的异能者，指着直升机，道，“你们俩上去，动作快些。” “好。” 那两人力气大，爬上梯子后，单手拉住梯子，拖着铁箱往上一举，飞行员在上面直接接应，速度快了一半，根本不用上下爬来爬去。 见状，白毅转身跑去支援应明泽。 闻声而来的丧尸越来越多，几人都带了手枪，但于弹数量有限，丧尸却是永无止境般。 “往后撤!” 应明泽一脚踹开丧尸，赶忙往后跑拉开距离。 几个异能者动作迅速的躲避着丧尸。 耳旁的烟花爆炸声还在不断响起，白毅抬头望去，穿过高楼大厦，依稀能看见些许散开的烟花。 他皱眉问道，“那是纪染干的?” 应明泽轮着手里的铁棍，咬牙甩向面前的丧尸。 “应该是。”他缓了口气，目光移向另一边，瞳孔猛缩，“小心!” 随着他的惊呼声，一个男人被扑倒在地。 “刘哥!”离他近的另一个男人瞪大眼，立刻跑过去想要帮他，却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臂就被丧尸一把抓住。 “啊！” “救我！” 应明泽正要抬步过去，白毅扯住他往后拖。 “快走！” 不知何时，围墙边竟冒出一群丧尸。 根本来不及救人，白毅立刻带着剩下的人往后逃。 身后的丧尸前仆后继的追上来。 直升机那边，后舱口的飞行员举着步枪举着步枪一顿扫射，为几人争取时间。 而梯子上的两个人，还在传送着铁箱。 白毅一边跑一边朝他们喊。“撤!你们上去!直接走!” 螺旋桨的声音将他的喊声遮盖住大半，但通过他的肢体动作和神情，驾驶员也猜得出大概。 那群丧尸径直往这边冲过来，情况紧急之下，驾驶员没有再犹豫，立刻操作直升机上升。 底下的几人，全都跑进仓库，将仓库闸门直接拉下来，“哐当”一声，将一大群丧尸挡在门外。 刚才放面粉的那片平地，此刻已经全部是丧尸。 他们来不及喘息休息，朝仓库后门跑去，再慢点，可能就会被丧尸来个瓮中捉鳖。 喉咙里夹杂着血绣味，但几人根本不敢停下。 他们只能拼命的跑，穿过狭长的仓库，终于看到后门。 万幸的是，后门还没有丧尸出现。 由于直升机的声音巨大，引着大量丧尸都跑去食堂那边，仓库后门这条大路上，丧尸还没有过来。 “搭把手。” 白毅推着运输的机车抵在后门口，防止丧尸冲出。 应明泽喘着气，还不忘赞道，“你力气真大。” 他好像能够猜到白毅的异能是什么——力量加速度，别看白毅看起来清瘦，没多壮实，手上的力量却很大。 白毅抿了抿唇，并没说什么。 “白老大，我们往哪边?” 几人稍微休息会喘口气，就得想办法逃出这个面粉厂。 “走吧。”应明泽直起腰，带头往马路上走去。 偏头看向天边，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烟花，但爆竹的声音，明显比之前小了，这也是纪染的信号一一收尾。 还没好好走一会，背后不远处的那些丧尸就追了出来，朝他们狂奔而来，那速度，直接堪比运动员。 白毅咬牙道，“跑!” 几人跟上他的步伐，拼了命的往前面跑去，跑过拐弯处，迎面遇上丧尸，应明泽凝神用异能引出土盾，丧尸全都被绊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就已经被割去头颅。 快到了。 那个大门，就在前面不远。 小皮卡也就停在门口，傅辞和俞清清下了车，正在解决外围那些靠近的丧尸。 “傅哥，他们来了!” 俞清清一个后退重重的靠在大门上，她吃痛的捂着肩膀，一脚踹开地上的丧尸尸体。 脚下被拌了一下，她的后背撞在铁门上，明天估计会肿起来。 傅辞抽不开身，用眼神示意她进厂去接应他们。 而他这边围过来的丧尸有十几个，一人将丧尸引开到马路上，俞清清得以脱身的机会，连忙往厂里跑去。 她朝应明泽一行人挥手，高喊，“这边!” 听见熟悉的声音，应明泽紧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松，浑身又有劲了，拽住一个没力气跑的男人往前推。 俞清清朝他们疯狂招手，“快点快点啊！” 傅哥一个人顶在外面，她担心得很。 白毅在队伍最后断后，他力气大，几乎一棍下去，没有丧尸能站起来。 但异能实在消耗太大，身体有些虚脱，手上的铁棍一个没拿稳，掉了下去。 他脑子晕乎，下意识的弯腰去捡，没有注意到背后有只丧尸扑上来了。 肩膀忽的被一人揽住往后拖，两人脚步混乱一个没站稳，都跌倒在地。 丧尸在逼近。应明泽手疾眼快的掏出口袋里的手榴弹扔过去，一把拉住白毅的胳膊起身就跑。 轰—— 爆炸声震动着地面。 门外的傅辞眼眸微冷，手里的雷电闪耀着刺眼的光芒，他提气一挥，靠近的丧尸皆被电焦麻木。 没再停留，他转身跑上车，发动车辆。 几个异能者已经相互搀扶着翻身上了皮卡后面的运货箱，瘫坐在上面，大口大口的喘气，狼狈至极。 俞清清赶忙上了副驾驶。 后视镜里，应明泽和白毅两人的身影在靠近，傅辞眯着双眸，紧盯着后视镜，在他们跨上皮卡的那一瞬间，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辆如离弦之箭，撞飞迎面的丧尸。 运货箱上的人猝不及防的没抓稳，惊呼一声。 白毅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挥着手臂去抓栏杆，没抓住。 应明泽一口气差点没抽过去。他眼疾手快的抓住白毅，然后一把抱住车厢的栏杆，撞到肋骨，疼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几秒后，耳边是冷风呼啸的声音，身体适应了车速。 车厢里的其他人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车技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你丫的把手从我身上挪开！” “我去你——” 应明泽也缓着口气坐直。 “咳咳——”白毅这一下也撞得不轻，脑门直接磕在铁板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待应明泽松开他后，才重新呼吸顺畅起来。 应明泽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他的额头，眼眸一转，选择不出声。 他皱巴着脸揉着胸口，实在是疼得要命，转而看见白毅那模样，心里好受许多，笑着关心道，“你还好吧?” 刚刚为了救他，用掉自己一直珍惜的手榴弹，心疼。 也不知道纪染那还有没有，回头去问问。 也有人注意到了白毅脸色不好，忙问道，“白老大你没事吧？” 白毅深深的吸了两口气，仰着头靠在车厢上，有些无力的摇摇头，额头上火辣辣的疼，他也无心去管。 却不知驾驶位上的傅辞，嘴角微微翘起，一双眼眸里却毫无温度，似乎看不见半点笑意。 外面的烟花声已经停止。 纪染站在楼顶，冷漠的看着楼下的一片狼藉， 这栋高楼之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丧尸，疯狂的冲进楼里，或是楼梯间，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是丧尸。 没想到，这烟花声，居然引起了丧尸潮。 她身后的顶楼铁门不断被撞击着，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纪染抬头望向不远处，那架小型直升机正在飞向自己。 还好她早就留了一手，让直升机来接应，空中撤离，不然凭自己，即使不会被感染，只怕也会被无数双手撕碎吧。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又引得丧尸一阵激烈的骚动。 “再见。”她轻笑一声。 抬手抓住悬挂的梯子，身体灵活的攀上去，随着直升机平稳的飞行，离开顶楼。 脚底下的丧尸，如猛兽一般冲破铁门，有些太过拥挤，直接从楼顶摔下去，听不见声响。 直升机上有人朝她伸出一只手。 “快上来!” 是个女声。 纪染心生疑惑，她记得没错的话，昨天那些飞行员里，好像并没有女性。 只是这人头戴着飞行员的帽于，眼镜遮着大半张脸，看不清脸。 不过那人背后有个麻花辫，发质很好，隔得近了，还能闻到一点香水味。 她确实是个女生。 纪染不动声色的打量她几眼。 第三十七章 老天开眼 等纪染爬上去后，那个人收起梯子，转身递给她一个飞行帽，声音清和道，“带上吧。” 直升机平稳的飞行在空中，螺旋桨的声音巨大。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靠在纪染旁边，主动找话题聊起来。 “刚刚看你上机的手法很专业，你也是飞行员吗?” 纪染随意的回道，“不是。” 这些东西，在前世里，她从小学到大。 爷爷不在她身边，又担心她的安全问题，就嘱咐陈姨教会自己，军队的人也不敢懈息她，没少教她东西。 “这样啊。”她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叫沈佳依，在游艇上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纪染偏头看向她，透过眼镜，直视着她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眸。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印象。 “是你。” “挺有缘的。”沈佳依也笑了起来，“你也是傅辞的朋友吧，我这两天在岛上没看见过他。” 纪染不动声色的抿了下唇，不答反问，“你是飞行员?” 昨天商量的人里面，可没有她这号人物。 沈佳依并不知道今天的任务是由纪染负责的，所以也丝毫不隐瞒，将实情说了出来。 “我是航空学院的毕业生，昨天讣识王大哥，他才给了我这个机会。”她的视线看向前面的驾驶员，透露着幸运。 在这岛上想要生存下去，可不能光靠军队提供的两顿白米粥，不然早晚得饿死。 鸣洲岛上有专门招工捕鱼的地方，还有各种可以工作的机会，会有额外奖励，但名额有限，他们这种刚上岛的新人，基本抢不到机会。 没有本事如果不靠着点人，谁又能活得光彩? 纪染似懂非懂的点头，眸里的精光敛着不露。 沈佳依略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我不像你一样有强大的异能对抗丧尸，唯一能尽力的，也只有飞行的专业能力。” “挺好的。”纪染没怎么听进去，思绪飘得远。 而且耳边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实在吵得厉害，她有些头疼。 沈佳依继续问着:“那傅辞呢?他也是异能者吗?” 她的言语之下多了两分试探。 一是试探傅辞的身份，二是试探纪染和傅辞的关系。 她是一个女人，自然会对出色的男人给予不一样的关注点，何况在这个残败的末世，谁不想找个优秀的男人依附。 沈佳依是自信的，因为她漂亮，她自认为情商不低，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她这样有味道的女人。 那天在游艇上，她只是大致将那些人看了一遍，唯独记住的两张脸，就是傅辞和纪染。 她知道，纪染一定非同一般。 她的目光透过眼镜灼灼的盯着她。 纪染却似乎没怎么注意她，有些不耐烦随意点了下头。 见她还有继续追问的趋势，随即侧身将头探出去，道，“快到了。” 见状，沈佳依只好作罢。 直升机盘旋在鸣洲岛上空，徐徐下降停落在平地上。 货用直升机已经率先回来，此刻一群人正在卸货，那铁箱一箱一箱的往仓库搬去，分量很足。 纪染对此十分满意，摘了头盔随手递给驾驶员，抓着头发往里走。 刚进一楼大厅，就遇上熟人。 说不上遇，涂朗就直挺挺的站那，板正着脸，硬邦邦的说道，“纪小姐，司令要见你。” 她毫不意外的挑眉，“好。” 又是那熟悉的二楼办公室，这次门外的人多了一大批配枪的军人，笔挺的站立在门口，整整齐齐两排。 纪染挑着眉瞅了两眼，跟着涂朗走进去。 “司令，人到了。” 屋里人不少，李镇也在，坐在桌边，一脸严肃，身边还坐着几个军官，看样子官职都不低。 而那位总司令，坐在长桌最中央，神情庄重严肃，发丝一丝不苟的往后抹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纪染沉默着看了他两秒，忍不住移开视线。 她有点想笑。 以前就觉得这老头的发型像牙膏，没想到年轻十几岁，更像黑牙膏了。 “你们先回去。”庞龙渊随手一挥。 桌上的人一言不发的起立，转身出门，途中只有李镇瞥了纪染两眼。 涂朗关了门，就站在屋里的门边守着。 “说吧小丫头。”庞龙渊低头看着桌上的图纸，沉稳的语气里带着严谨，“你的目的是什么?” 纪染有些意外，“我以为，您会派人把我抓起来。” 她可不认为自己的那点小聪明能骗得了堂堂总司令。 之所以糊弄住李镇，也不过是知道他心里那点心思，笃定他不敢去找总司令核实罢了。 庞龙渊好像沉浸在桌上的文件里，看得认真，并没有回她。 室内的气氛有点凝固。 纪染嘴角动了动，依旧平静。 站在门口的涂朗没安耐住心底的担心，开口道，“司令，纪染就是年纪轻经历太少，她并没有恶意。” 一个在危机时刻愿意向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又怎么会是恶人? “我有恶意，”纪染偏头一笑，“我骗了李镇。” 还利用了你。 她私心很重。 涂朗脸色一僵，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说的好。”庞龙渊抬头看着她，眸里的表情深不可测，眼底到是多了几分赏识。 他指着一把椅子，“坐吧。” 纪染一点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下来，这下不用庞龙渊说了，自顾自的倒杯茶，一饮而尽。 刚刚异能用太多，她口干舌燥，浑身发酸得很。 庞龙渊犀利的眸子打量她一番，确实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除了长得漂亮些，也没什么特别的。 要说有，那就是胆子特别大，他那亲儿子如今见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敢多吭两声，这小丫头到是，面不改色，熟络得很。 他沉声质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要上岛?又怎么知道涂朗的身份?” 虽然说涂朗面上看着善良老实，但自身的任务和身份，断然是半个字也不会泄露出去，这点庞龙渊从不怀疑。 “我认识涂朗的脸，不难猜到您不在岛上吧？”纪染压根就没打算编其他理由，浑身放的很轻松，“但是您放心，我对您不会有半分威胁。” 涂朗身份特殊，外出办事的频率也高，认识他这张脸的人很多。 小丫头的眼眸亮晶晶的，笑得一脸单纯，这幅好模样，最容易骗人。 “那你想干什么?”庞龙渊没逼问下去，徒然发笑一声，“天下可不会掉馅饼给我。” 这次能顺利上岛，纪染的功劳确实占了一大半。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李镇面前，纪染识趣的选择了庞龙渊。 他其实可以怀疑，纪染撒谎是为了谋得军队的某些利益，然后她的实力却根本不需要这些。 面对他那充满威严的话，纪染悠哉的支着下巴，“就当我刷个存在吧。” 这是什么糊弄人的话，奈何她顶着那张明媚的脸，单纯而无害，又让人无法反驳。 凡事点到为止。 庞龙渊将面前的文件翻了一面，似闲聊般岔开话题，“孟心颖是你姑姑?” 孟心颖这夫妇二人，他属实没什么太多印象，只是刚刚听李镇提了一嘴，知道纪染算是半个军方家属，心里踏实许多。 听他这么一提，纪染顺势问道，“您见过我爷爷吗?纪元。” 庞龙渊手上的笔募的顿住，疑惑的看向她。 后者神情黯淡，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没有亲人了，不知道爷爷在哪......” “你找他?” 庞龙渊的回答似乎有点意外，纪染心里发紧，连忙问，“您知道他在哪吗?” 庞龙渊浑浊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联想起她所说的，包括她一开始上岛说要找孟心颖。 他揣测着，是不是自己想得太深，或许她真的只是一个寻找亲人的普通女生? 可是她上岛后做的一切，又有几分匪夷所思，不得不让人往其他方面想去。 半晌后，他才幽幽开口，“他跟着我们一块上的岛，你自己去找吧。” 爷爷在基地?! 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纪染欣喜若狂，心跳不断加速，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她甚至喜悦到无法呼吸。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跑出办公室。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失控。 爷爷，她的爷爷平安的活着，他们有希望了。 涂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头疑惑不已，关了门，替总司令又重新倒了一杯新茶。 他不解道，“司令，她还是没有回答您的问题。” 纪染的说话技巧，看似简单，却又无形之中环环紧扣，让人听不出任何破绽。 庞龙渊却一改之前的凌厉，面色缓和些许，轻抿一口清茶，淡然一笑。 “纪元的人，不会差。” 若是这样，就说得通了，这小姑娘看着年轻单纯，其实无形之中透着一股魄力，那双眸子总能巧妙的隐藏自己。 她是为了纪元来的? 那大概也能理解为何没有选择站在李镇那边。 庞龙渊似乎又想起什么，眉眼舒展开来，放下手里的茶杯。 他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她很懂礼貌。” 也很聪明。 涂朗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的，挠挠头，“其实纪染小姐并不是最厉害的，她还有几个朋友，异能特别强，说不定是他们的主意....” “哦？有机会见见。” 纪染跑下楼，看着来来往往的军人，突然顿下脚步，她一时很迷茫，不知从哪找起。 随着庞龙渊上岛的人有很多，其中一部分是军队，还有一些避难的幸存者。 爷爷身份不低，理应不会住在居民楼，那会被安排在军队大楼? 这么一想，她提速往西边的大楼走去。 路上行人很多，她仔细看清每个人，直至走到大楼门口，被门卫拦住不让进。 “军事重地闲人走开! 纪染烦躁的皱着眉，正要闯进去时，身后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纪小姐?” 是送饭的小许，他心思敏锐，一眼就看出来纪染情绪不对，连忙朝门口的人笑着说道，“纪小姐是异能者，进出得到过军长的允许，劳烦通融一下。” 那门卫自然不敢再拦。 “多谢。”她低声朝小许道谢，快步走进去。 今天新来岛上的人多，大楼又住的都是军人，整整五楼都住满了人。 纪染一层楼一层楼的找，跑得满头大汗也没顾着擦，直到上了五楼，迎面遇上两人。 陈子琳一直在偏头跟身侧的人讲话，稍不注意，差点撞上她。 稳步脚步后，才抬头看向来人，只是触及女孩的两行清泪，愣了愣。 “你怎么——” “爷爷!” 纪染没有控制住情绪，一把抱住面前的人，通红的眼止不住的掉眼泪。 “这——” 纪元完全呆滞住，双手停在空中不知所措，对于这个莫名其妙扑上来的小姑娘，也是不敢动，只感觉胸口的衬衫逐渐湿润。 叫什么?爷爷? 他哽住。 就算自己不年轻，但是还不至于被这么大姑娘叫爷爷吧? 心里感慨，当真是岁月不饶人...... 陈子琳缓过神来，讪讪笑着解释，“纪叔叔，这就是我和您说的心颖侄女，您是不是没认出来?” 纪元一脸茫然，“心颖有个这么大的侄女?” 他因为工作特殊的问题，常年不在家中，况是自己儿媳妇的侄女，如果不是直系亲属，可能还真有点不认识。 “我是!” 终于见到纪元，纪染慌乱的心逐渐平稳，小声抽泣着松开他，睁着通红的眼倔强的又强调一遍。 “纪爷爷你不认识我了?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瞧她顶着一张无辜的哭脸说得这么委屈，听得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不过她可没撒谎，本来就抱过。 “好好好。”纪元没接触过她这种小女生，见她哭着，立马无奈的应下。 但这会面对着这张脸细看，眉宇之间，当真有几分熟悉感。 他顿了顿，转而慈祥的笑着，哄她，“你先别哭了，叫什么名?” “纪染。” 纪元愣了下，和自己一个姓? 而且，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难道当真是以前抱过她？ 陈子琳缓和着气氛，笑道，“真有缘分，正好和纪叔叔同姓。” 辈分这个东西，绕东绕西的，要说孟心颖有个这么大的侄女，还真有这个可能，什么堂兄表兄的女儿—— 纪元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只是问道，“你的家人呢？也在岛上吗？” “他们都去世了。” “......” 好像不应该问。 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眼眶通红。 纪元尴尬的和陈子琳对视一眼。 陈子琳立马会意，问道，“不用难过，现在你住在哪？c区吗？” “我——” 楼梯口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三人一齐望过去。 第三十八章 会议 是一个士兵，行色匆匆的模样，一口气爬了三楼，气还没喘匀。 从楼梯口上来，一眼就看见了纪染，连忙道，“麻烦你再跟我回去一趟。” 这个士兵也就是把纪染从宿舍里带出来的士兵。 纪染抹了抹眼角的眼泪，逐渐平复心情，见状便点点头。 “爷爷，我晚点再来看你。” “好。” 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纪元不适合多说什么，只以为是她的私事，并不过问。 直到纪染离去，纪元才笑了起来，“这小丫头。” 心头却涌上一股别样的情绪。 陈子琳也微微一笑，“按辈分，她确实要喊纪叔叔你一声爷爷呢。” 其实她心底是挺希望纪染能将纪叔叔当做家人对待，这样，也算是互相有个伴，在这个鸣洲岛上，不至于太孤单。 心颖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吧。 陈子琳小心翼翼的将眼里的悲伤掩盖下去。 “唉我也老了，喊爷爷就喊爷爷吧，无所谓。” 纪元并没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纪染可能是被这末世的丧尸吓坏了，亲人又不在身边，渴望找到他这么个“爷爷”，来获取一些安全感吧。 陈子琳笑笑，转而道，“那叔叔你先在这住着，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 “不用麻烦你了子琳，我孤家寡人一个，还能有什么事。” 纪元眯眼笑起来，脸上有几分豁然开朗之意。 这话听得她心里一阵酸涩。 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声音。 “呼叫陈副队，呼叫陈副队。” 她按下按钮。 “收到请讲。” “请陈副队立即前往总指挥室参加会议。” 陈子琳按掉对讲机，朝纪元抱歉一笑，“纪叔叔，我先走了，晚点再过来看你。” 纪元大手一挥，“去吧去吧。” 心底忧愁的叹了口气。 怎么这些丫头一个两个的晚上都要来找他？ 纪元在外工作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各方面也不需要多复杂，何况现在是末世，条件艰苦。 他对抗不了丧尸，但也绝对不会给组织添麻烦！ 纪染从楼里出来，朝着军事大楼走去，这才想起傅辞他们还没回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回岛上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和傅辞在指挥室门口遇个正着。 后者盯着她泛红的眼角看了两秒，脸上的表情立刻冷下来，“哭了?” 这也能看出来?? 她立马摇头，转移话题，“他们人呢?还好吗?” 傅辞与她肩并肩往里走，应道，“应明泽受了点伤，回去休息了，白毅那边折了几个人。” 牺牲是避免不了的。 进了指挥室，会议桌上坐满人，涂朗上前来带着两人往安排好的位置走去。 他没见过傅辞，但知道是应明泽的同伴，因而两人点头示意，算是打个招呼。 纪染疑惑的问，“怎么把你喊来了？” “叫的应明泽，我代替他来。” 傅辞原本不愿掺杂这些事，但应明泽受伤不易前来，何况纪染也在这里，他便过来了。 不一会儿，陈子琳从外面走进来，率先和总司令打招呼，刚落座，措不及防的就看见了纪染。 她眉头一皱，实在是意外，怎么会在这里遇到纪染? 不过眼下也不便上前交流。 坐的位置正好是对立的，纪染朝陈子琳微微一笑，偏头向傅辞介绍，“我陈姨。” 现在按辈分来讲的话，陈子琳喊纪元叔叔，那叫一声陈姨应该合理。 傅辞刚坐下，她的呼吸猝不及防的靠近在耳侧，气息喷在脸颊上，有些痒。 他何止是脸痒...... 傅辞掩唇轻咳一声，忘掉脑子里想的东西，也朝陈子琳礼貌的点头示意，算是简单的打过招呼。 陈姨？亲戚？ 纪染不是说没有见到家人吗？ 人还没到齐，庞龙渊坐在首位，身边围着几个人正在讨论着什么。 会议还没开始，傅辞不免觉得有些无聊，眼皮耷拉着靠在椅背上，兴致不高。 纪染凑过来，圆溜溜的眼睛仔细看着他，“你受伤了?” 应该没有，她没嗅到血腥味。 傅辞睨着她，笑，“不可能，我比你强。” 他也不确定现在有没有超过纪染，但他必须超越她。 异能越强的人，才会对其他异能者的强弱十分敏感，但弱者又分辨不出强者究竟有多强。 有人拖动身侧的椅子坐下，纪染面朝着傅辞，能清楚的看见他的目光移向自己左侧，眸子一点点冷下去。 他薄唇轻抿，直接起身，“换个位置。” 纪染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往下拉让他坐回来，回头看向身侧的人，奇怪的问，“你怎么没和李军长坐一块?” 白毅没有回答她，面无表情的看向会议桌前端坐着的一个男人，眸底波澜不惊。 他自嘲的笑了笑，“有他亲儿子陪着，还需要我做什么?” 纪染这才发现李序睿也在。 她记得这人，印象不深，但也不浅。 李序睿，李镇独子，是个十足的纨绔性子，偏偏又混进军营之中，还借着势谋得个职位，不仅本事不大，还没有异能。 但那又如何，他有一个军长父亲，没人敢说他半句。 前世他闹过一件事，沸沸扬扬的。 而这件事的相关人物，就是白毅。 “还看?”傅辞抬手在她眼前晃悠两下。 纪染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得，有脾气了。 他收回手顺势摸了下高挺的鼻梁，用余光打量着她的脸色，试探性的问，“又是熟人?” “换个词。”她疏散着眉眼，算不上和善的目光扫向那边。 “是对手。” 闻言，傅辞眸色暗了暗，又懒散散的靠着后背，闭目养神。 人到齐后，不相关的人全都撤出指挥室。 庞龙渊端坐在主位，严厉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气势十足。 “今日叫诸位来，主要是为了商讨建立游艇会所安全基地一事。” 次座的李镇接话说道，“鸣洲岛面积有限，如果再有难民逃来，恐怕容不下那么多人，经过考察，最终决定在城中心的游艇会所成立接应基地。” “现在城中丧尸横行，只多不少，这样下去恐怕人类难以生存发展。” 纪染支着下巴，听他们一人一句的说着，她得找个机会和爷爷提起造飞船的事。 不过游艇会所这个地方，还是要去控制起来，以便日后的接应进出。 就算军队这边不管，她也会去做的。 陈子琳提出问题，“司令，这两个月以来，军队数次出岛搜物资损失不少人，现在岛上能调动的，差不多200左右，恐怕再出岛——” 她作为副队长，每次执行任务都尽量减少伤亡，可是尽管如此，那丧尸冷血无情，根本不是他们的枪支弹药所能拦截的。 换种说法，他们的弹药已经不多了。 无论是建立基地，还是补充物资，都迫在眉睫。 她这话一出，在座的人都没再说话，这些因素，确实一直是难点。 庞龙渊沉默两秒，视线看向纪染。 后者慢悠悠的举起右手，语调轻松，“游艇会所交给我。” 她利用完别人，现在轮到别人用用她了。 她像个回答问题的乖学生。 众人都看向她，发现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时，目光里的光翼消沉下去。 李镇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眸光一转，扬声道，“忘了介绍，她叫纪染，是一个出色的异能者，身边是她的同伴，今天的直升机任务，他们是首功。” 这话落下去激起的水花可不小。 “异能者”三个字就无人敢去质疑她，毕竟现在面对的是丧尸，只有异能者才有能力对抗那些怪物。 何况纪染和傅辞又是年轻人，日后的一定大有前途。 “司令，”李子琳表情严肃的站起来，不太赞同李镇的话，“她年纪太小了，我觉得可以考虑把事情交给白毅。” 李镇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白毅在岛上的时间比较长，能力得到他们的讣可，于情于理，交给他办确实更合适。 陈子琳微微低头，没有直视李镇，她有私心，不愿心颖的侄女首当其冲去冒险。 “这样也好。”李镇率先接了她的话，“白毅出行任务经验丰富，做事也周全。” 他看向主位上的庞龙渊，继续笑道，“司令如果不放心，我让序睿带上一支军队配合行动。” 后者深沉的目光看向他。 李镇笑容微敛，胸腔里莫名多了两分压迫窒息感。 右边有人应附道，“听说前面不久李公子的腿伤了，现在好了吗?” 李序睿意气风发的从位置上站起来，朝总司令敬了个标准的礼。 “司令请放心，我的伤已经好了，随时待命。” 他的左腿受伤骨折，躺了整整两个月，好得差不多了，能正常生活。 庞龙渊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顿了顿，目光定定的落在那张明媚娇艳的脸上，“让纪染负责建立游艇会所一事，另外李序睿带一小队配合行动。” 众人脸色各异，怎么也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任务，司令居然会交给一个小女生。 李序睿下意识的也看向纪染，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拳。 又是异能者！ 他咬牙，李镇微不可察的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太过暴露情绪。 纪染神情淡淡，一点也不意外。 她给了陈子琳一个放心的眼神，会议散后，便和傅辞率先离开。 办公室里。 庞龙渊等人已经离开。 李镇面色阴沉，一拳打在桌上，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庞龙渊！” 居然当众不给他面子，把这么重要的任务给了一个刚冒头的纪染?！ 李序睿把门一关，急切的问，“爸，这个纪染什么来头?” “之前不是说过吗，异能者。” 事情已经定下来，再去多想也无益，李镇缓和着情绪，打算为以后多做打算。 他看着李序睿道，“序睿，凡事不要只顾眼前，你的伤已经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是，司令那边——” 李镇冷哼一声，愤然道，“他想鸠占鹊巢，做梦！”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我们有白毅，怕什么。” “可是——”李序睿欲言又止。 可偏偏这是异能者之间的斗争，他一个普通人，无法去反驳。 “行了，你的腿刚好，不要太过劳累，先回去休息。” 李镇有其他的事需要去忙，便让李序睿先回去，而后将下属喊进来。 #### “陈姨是怎么回事？” 纪染大致简单地说了一下陈子琳和孟心颖的关系，顺势将纪元的情况也说出来。 反正以后就要一起生活了。 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她有些疲惫。 傅辞也看在眼里，没再细问下去。 找到亲人，总是好的。 纪染想了想，道，“我们接下来要去把游艇会所拿下来。”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司令的？” 她能那么爽快的答应下来，傅辞就觉得不对劲。 更奇怪的是，司令的命令理所当然，纪染仿佛更是毫不意外一般。 像是......他们商量好的? 他眸光幽深，似笑非笑睨着她道，“你背着我干了什么？” ？ 怎么一副捉贼的眼神？ 纪染一脸无辜的耸耸肩，“这叫配合。” “你和司令哪来的配合？” 傅辞心思敏锐，一下就能把事情的表面看个透彻，声音不紧不慢道，“司令和那个李镇军长，可不像是一条道上的，我听说司令是今天上的岛，一来就要拿主事权，你说，李镇会放权吗？” 他的聪明，一向如此。 纪染心里惊了惊，没想到傅辞只是单单从一个会议就能看出来这么多问题，这个脑子当真可怕。 她思索道，“确实是这样的。” 傅辞眉头一挑。 “所以，你站司令？” “我很识趣。” 他不置可否。 识趣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但傅辞知道，纪染做事，一向不看运气这个东西，所以他笃定，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比如，关于白毅和李镇的关系。 纪染被他那深幽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总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好在正好到了卧室门口，两人就此各回各的房间。 进了屋，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第三十九章 见人 床上，俞清清已经睡得很熟，纪染蹑手蹑脚的替她盖好被角，拿好干净的衣物去冲澡。 原本打算一觉睡到晚上，晚点去看看爷爷。 没想到没有闹钟，她睡得很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染染，你醒啦?桌子上的保温壶里有热粥。” 俞清清在阳台收衣服，睡了一觉后，浑身都有劲，甚至感觉还轻松许多。 纪染活动着腰身，去卫生间漱口洗脸，抽空问她，“昨天没受伤吧?” “还好。”她揉揉后背的位置，疼得皱起了脸，“撞到后背了，还有点疼。” “没事多锻炼身体。” “嗯。” 俞清清抱着衣服坐在床上，开始慢慢的叠衣服，一边问着，“染染，我们要去游艇会所了吗?” “首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所以还是需要你们的帮忙。” 说完这句话，纪染愣了下。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依赖他们。 她有些失神。 前世的自己喜欢孤军作战，没有伙伴，更没有朋友，只有陈姨一直陪伴着自己。 渺小的沙粒漂浮在虚空之中，一粒粒尘埃逐渐攀附，在浩渺宇宙中形成风暴。 “好啊，哪天去呀？”俞清清一口答应下来。 纪染坐下来喝粥，先填饱肚子要紧。 为了节省物资，岛上的人一个星期才能吃到一顿肉。 她到是无所谓，有的吃就行，何况空间里还储存着不少肉，在这里不方便拿出来吃，就一直存着，没到必要时刻，也不拿出来。 “明天或者后天吧。” 听了这话，俞清清兴致很高。 “那可以拿高压线围住围墙啊，只要通了电，丧尸不敢靠近的。” “行，那这事就交给你。” 俞清清表情一滞，“啊?” 纪染微微一笑，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几条简单的线条图，道，“还记得上次我们进城那条路吧?在这个地方，有一个大型居民超市，没错的话，里面应该有卖高压线的地方。” 她拿着笔，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抬眼看着俞清清，眉眼间笑意更深，“怎么样，有信心吗?” 俞清清甚少见她笑得这么好看，愣了下，回想起那超市的位置，犹豫之下还是点点头。 暗中给自己打气，染染能单独完成任务，她也能。 瞧见她那悲壮的模样，纪染没忍住笑出声，“干嘛呢，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去。” “大家一起去，分开行动，你负责找高压线就好了。” 说着，纪染站起身来，拿着图纸往外走，朝她扬扬手，“我去隔壁一趟。” “好。”俞清清松口气，连忙应道。 吓死了，以为自己要一个人去呢，她还不会开车，那不得跑断腿。 两小时后。 几人商讨后，要去超市拿的东西，一一列在清单上，逐一分工，每个人的任务都很重。 纪染起身，道，“暂时先这样，我出去一趟。” 走出门时，身侧多了个人。 她偏头一看，眉头拧在一块。 傅辞勾唇笑着，“一起。” ？ 算了，随便他。 刚刚一直在说话，口有点干，她现在懒得再开口和他多说。 回宿舍里取了个背包，把空间里的一些物资放进去，待会带给爷爷。 “你要去哪?”傅辞顺手接过她的包，掂量着，不轻。 “去见个人。” 等纪元打开门，纪染开口介绍的时候，傅辞脸上的漫不经心在那一瞬间散去，连身体也不由的站直了。 “介绍一下，这我爷爷，这是傅辞。” 傅辞心口一跳，礼貌的点头，“您好，小辈傅辞。” “?” 纪染嘴角一抽，忍不住偏头看着他。 这厮，闹哪出？ 纪元看见这么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不仅有礼貌还十分谦虚，顿时笑得一脸灿烂，连忙应道，“诶你好，你们俩快进来坐。” 首长对纪元很是看重，安排的是独立房间，配一个小卫生间，东西也不多，就一张床一个桌子，还有一个铁栏杆晾着两件衣服。 在纪染眼里，却是一片寒酸。 她拿出背包里的东西一一递给纪元。 “这是保暖衣一整套，现在天冷多穿点，这些吃的你收好，还有几个罐头，榨菜，都放你这桌上了。” “诶呦我哪里需要这么多东西。”纪元想去制止她的手，被她躲开。 纪染一脸倔强，把东西一股脑全倒在桌上。 纪元无奈的笑着看向傅辞，道，“我听子琳说了，你们都是异能者，这些物资也是你们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我一个老头，用不了这么多。” “什么老头，你这么年轻。” 纪染不满的驳了一句。 这会爷爷才50岁，身强体壮的。 纪元抬手摸着自己的平头，笑，“这都是爷爷辈了，还年轻呢。” 纪染一边听他讲话，一边找出桌底下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属实是渴得很。 “瞧我，都忘了倒水。” 傅辞一脸谦逊的推脱，“不用麻烦，我不渴。” 尽管他这样说了，纪元还是固执的倒了杯水塞在他手上，最主要的是，那水杯是那种老式杯子，特别大的那种。 纪元倒得很满。 纪染回头看着傅辞那端坐的模样、笔直的腰杆，没忍住笑出声。 真的，她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他把背挺这么直过。 从纪元的住所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夜晚的温度很低，大部分人都不会出门活动。 纪染看着黑夜里的丛林，随口问道，“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是冬天?” 傅辞衣服穿得厚，之前听了她的话多备点保暖衣，现在也不冷，只是这外面的天气，确实不好。 他抬头望着夜空，找不到月亮。 纪染轻叹一声，“地球要重回冰川时代了。” 不知这是宇宙的一个轮回，还是丧尸带来的不自然现象。 人类无力挽回，被迫驱逐。 傅辞思索片刻，问，“你爷爷是?” “他是航空基地的高级工程师。” 高级工程师...... 他眸光一动，垂眸看向身侧的人。 灯光下，纪染的半边脸笼罩在黑暗之中，隐匿着光芒。 原来这就是她来鸣洲岛的目的，为了找到纪元，也为——离开地球活下去。 傅辞倏而一笑，“如果当时不是我非要跟着你，你是不是——” 似乎是早就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纪染偏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有你的命。” 他们俩原本是不会有交集的，只是这一世的偶遇，改变了傅辞原本的命运轨迹罢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别墅门口。 白毅站在走廊上等待许久。 傅辞眯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临走之时压着嗓子和纪染说了句什么。 纪染脚步一顿，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眸子，一下竟说不出话。 他收起笑，上了楼。 白毅这才开口说话，“明天行动?” 纪染拿出口袋里的折好的纸条递过去。 “这是你们要负责的东西，四个人就行，挑动作麻利点的。” “首长为什么把事情交给你?”白毅问。 “因为我是关系户。” 纪染勾唇一笑，眼底的狡黠没有掩饰。 白毅神情微松，只觉得她不愿说实话也就算了，他也没兴趣多问下去。 两人又聊了一些明天出岛的事。 人走后，楼梯间的应明泽慢吞吞的走出来。 他应该是已经躺上床了，这下全身包裹着棉被，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 纪染关心他一句，“伤好点没?” “还行。”应明泽转而继续道，“我今天去外面走了一圈，发现一些事，这个首长一来，带了不少人，海岸边的人也全换了。” “你怎么留意这些?” 应明泽笑容有些腼腆，“我和清清经常去那边捉螃蟹，认识了不少人，听他们说的，新来了个主事的，不仅公平公正，还允许他们捕鱼的可以把多的海鲜带回家去。” 纪染眸光一闪，心底的计划已然有了思路。 “怎么了?”应明泽看她分神的模样，问道。 她摇摇头，“没事，改天也带你去见见我爷爷。” 应明泽眼睛亮了亮，忙道，“听傅哥说了，你爷爷就是工程师?那我们的——” 他适当止住话，这种事现在还是不要随便提出来，万一被有心的人听了，肯定会出乱子。 原来她说的离开地球，一直以来都是真的，她的爷爷，就是工程师。 应明泽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热血。 纪染笑了笑，“这事不急，眼下是把游艇会所的事忙完。” 两人闲聊了几句，就各自回房休息。 #### 次日一早。 卧室房门被敲得啪啪直响。 隔壁的宿舍门“嚯”的被打开，应明泽顶着一张充满起床气的脸，冰冷的视线扫向他，“你有事吗?” 那个男人随意的的看了他一眼，不屑道，“我找纪染。” 话落，他又继续敲门。 应明泽拧着眉，正要抬步走过去时，那边的卧室门就开了。 纪染往前走两步，把门口的男人逼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偏头看了应明泽一眼。 后者收敛了眉眼之间的怒气，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纪染是吧?”李序睿抬着下巴，一双狭长的眼微眯起，不算友好的语气。 “听说今天就要出岛?我的任务是什么?” 纪染也不急躁，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他的脸。 沉默了会，她忽然笑着问，“你爸教你这么说话的?” 李序睿眉头一蹙，微挑的一双眼打量了她一番，“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收敛了笑，语气顿时凌厉些许，“没安排你的任务，就不要来问。” “你!” 李序睿脸色忽变，倾身上前的身体突然顿住，他强压着自己心里的怒火，想起李镇昨天和自己说过的话，不得不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转而嗤笑一声，“不是，你针对我?” 他们从未见过，但他能够明显感觉到纪染的敌意。 因为什么? 白毅? 李序睿心里十分烦闷，一想到白毅如果和这个人有关系，他就难以平侵心情。 “你想多了。”纪染不紧不慢的说着，“暂时还用不到你而已。” 暂时用不到...... 李序睿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因为他不是异能者。 他心里最恨的，就是自己不是异能者。 “这样啊。”他暗自咬牙，维持着脸上的笑，“那以后有任务需要我的人马，一定要记得通知我。” 纪染不想再继续废话下去，随意的挥挥手，“你先回去吧。” 她慢吞吞的打了个哈欠，浓密的睫毛颤动，星眼朦胧，转身关上卧室的门。 门外，李序睿顿了顿，盯着那扇门，胸腔起伏波动着，脸上布满阴郁。 他第一次这么被人懈怠！ 这个纪染，不过就是首长手底下的一个兵而已，怎么会这么狂傲？！ 因为异能，都是因为那该死的异能！ 李序睿瞪着那扇门瞪了半天才离开。 下楼的时候，还遇上了一个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人。 白毅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他，转身往楼下走去，李序睿嗤笑一声。 “呦，这是装不认识？” 他踩着楼梯一步一步跟着他下楼，一楼硕大的客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白毅像是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平淡的问，“谁又招惹你了？” “你的新朋友，纪染。”李序睿睥睨的看着他，语调嘲讽道，“你们白家人是不是都会这一套，一个妹妹爬上我的床，你呢白毅，你打算什么时候爬上纪染的床？” “李序睿！” 白毅素来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染上薄怒，连耳根都有些泛红。 是气的。 他瞪着笑得嚣张的李序睿，满腔的愤怒即刻倾泻而出。 “别生气。”李序睿笑得拍拍他的肩膀，眯着眼，慢慢说道，“学着点你妹妹，她就不会生气。”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碰撞，最终，白毅冷笑一声，甩手离开。 放在一侧的手紧紧的握着拳，指尖掐进肉里，他却浑然不觉得疼。 忍，他必须忍。 白毅自嘲一笑。 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第四十章 救援 “爸!为什么要让纪染来指挥我?”李序睿难以忍下心里的不悦。 他敞开着四肢坐下沙发上喝口茶，心里越想越不痛快。 “她不过就是个刚成年的大学生吧?懂什么?!” “住嘴!” 李镇一把将手里的笔拍在桌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看看你什么模样?纪染做事比你稳重多了!” 李序睿一脸不屑，“她不就是会点异能。” “对!她就是有异能!你呢?”李镇的脸色愈发阴沉，看着儿子脸上不太好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伤到他的痛处。 缓和着嗓子说道:“是司令亲自下达的命令，我能有什么办法?况且还有白毅跟在她身边，起不了什么乱子。” “万一白毅那小子——” 瞧见李镇的神情，李序睿也没再说下去，一脸烦躁的扯着领口的扣子。 “白毅始终是我们的人。” 李镇收敛着情绪，又重新提起笔，整理着文案。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无形之中却让人心寒。 “只要白珍儿活着，他就一定是我们的人。” 提到这个名字，李序睿的眼里划过几丝异样情绪，很快消失在眼底，他一口饮尽杯里的茶。 “知道了。” #### 沙滩码头上。 一个高大男人将手里的包递给身前的人。 “纪小姐，你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应明泽好奇的替她接过手，打开一看，居然是对讲机。 “发给其他人吧。”纪染从包里拿了两个出来，走到游艇驾驶室里，将其中一个递给傅辞。 傅辞接过，按了几个按钮尝试着，对讲机里传来次啦次啦的响声，他皱了皱眉，“有点不方便。” 隐蔽的时候，万一有人说话，岂不是会引来丧尸。 纪染当然知道这一点，也没开对讲机，只是将它别在腰间。 “自己注意点就好了。” 外头的应明泽扬声喊道，“人齐了!” 傅辞按动按钮，启动游艇，朝鸣洲市驶去。 海面的海风呼啸而过，卷着层层浪花拍打在甲板上。 应明泽推着俞清清走进驾驶室，一边念叨着，“外面风大，里面暖和，女孩子少吹冷风。” “今天海风真不小。” 几人透过玻璃看向海面，随着海风而波澜起伏的浪花一朵接着一朵，还好这边不是深海，不然浪更大。 驾驶室面积不大，应明泽坐着无聊，就蹲在柜子面前左翻翻右翻翻，那里堆着一些工作服。 他想着把这些衣服带回去给其他的人穿，总能有用。 又翻找了会，竟然从一个口袋里摸出一个伸缩望远镜出来。 俞清清好奇的接过，用眼睛瞄着看了几眼。 “这么小的望远镜。”应明泽笑道，“看得清楚吗?” “很清楚。”她把望远镜还给他，“你自己看。” 应明泽拿着望远镜看了会，又走出驾驶室去看，四周都被他看了个遍。 等等，那是什么? 他把望远镜摘下，眯眼看着前面，又举起望远镜观望，心生疑惑。 “纪染，”他探头问道，“总司令是坐船来的吗?那么大一艘船停那。” 纪染眉头一皱，“什么船？” 应明泽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她，“你用这个看，就停在岛的东边。” 东边? 她想了想，除了渔船，其他的船都停在西边方便出岛，那东边怎么会有船? 须臾之间—— “回去!”纪染脸色一变，立马看向傅辞。 “那不是岛上的船!” 游艇一个快速的回转，船身晃动之下，带动着游艇上的人身体倾斜，原本还坐在甲板上的人全都拢了过来。 白毅问，“怎么了?” 应明泽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他，“有艘船停在了岛的东岸。” “岸边的人全都不见了。”纪染冷静的分析道，“有两种可能，第一，有其他人想来鸣洲岛避难，但司令受到威胁，不然不会撤走岸边的人;第二，那艘船是废船，随着昨晚的海风飘了过来。” 傅辞沉声道，“丧尸船。” 周围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站在门外，随着游艇的靠近，逐渐看清了那艘船的轮廓。 垂眸看向纪染，低声安慰道，“别担心，岛上有军队。” 纪染抿紧着薄唇，微微摇头。 游艇快速的靠近岛屿。 临近下车之时，纪染当机立断道，“我去军队大楼那边看看，你们去东岸，对讲机随时保持联系。” 她必须去亲眼确认爷爷和陈姨是否安全。 应明泽心底感觉不安，迟疑道，“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他们出海捕鱼的时间。” 也就是说，东岸上，会有很多人。 如果在人们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丧尸上了岛，那该会是怎样一个惨烈的场面。 众人不敢往下想下去。 游艇停靠在岸边，几人迅速下船。 分开时，纪染叮嘱道，“如果万不得已，让他们跳海保命。” 在海里总会有一线生机，总比被丧尸咬伤强。 话落，她转身往西边跑。 一路上能清楚的听到枪声。 西边出现了丧尸，那说明东边已经沦陷。 情况不太妙。 她心里沉沉的，加快速度跑向军队大楼。 靠近大楼时，遇到了几只丧尸，它们身上所穿的，是军装。 纪染咬牙解决了丧尸，继续往前跑。 枪声越来越近，她的心提到嗓子眼，直到大楼出现在眼前，她看见铁门处没有人守时，面上终于露出慌乱之意。 “纪小姐，你终于来了!”草丛里冲出来一个人，是小许。 他一脸慌张且狼狈，手里还握着一根棍子，说话都不利索，“有，有丧尸来了，好多，好多。” “在哪?” “楼，楼里。” 纪染立马冲进大楼，院子里躺着十几个丧尸，还有军队的人。 她去了纪元的住所，发现没有人，转念一想，应该是在会议室那边。 纪元不是一个多事的人，没事不会到处走动。 这栋宿舍楼里还有好几个房间里面有人，都关着门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纪染没管太多，直接往另外一栋楼跑去。 顺着左侧的路往后拐去，和几个丧尸迎面撞上。 “丧尸!” 小许竟然一直跟在纪染身后没有离开，见状连忙躲在墙边，不敢露头。 纪染瞥了他一眼，抽出腰间的匕首，冲上去肉搏，刀起人头落。 “纪染!”远处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 纪染看过去，在大楼的二楼，看见一堆乌压压的人头，她眼尖的找到陈姨。 解决完面前的丧尸，她没停留，继续往那边跑去，躲在后面的小许慌慌张张的跟上去。 “纪小姐等等我!” 他可不要一个人面对可怕的丧尸！ 丧尸已经将大楼的出口层层围住，仔细一看，才发现至少有上百只，全都嘶吼着往楼梯口涌去，地上的新鲜尸体也有不少。 二楼的人将桌椅堵在楼梯拐口，才没能让丧尸冲上去。 其余人原本在会议室里商量对策，听见有人喊了纪染的名字，接二连三的走出来。 纪元一眼就瞧见那奔跑的人是纪染，朝她喊道，“回去!回去纪染!” 他吓得额头直冒冷汗，那小丫头就这么直愣愣的冲过来，这可是上百的丧尸啊! 纪染停住脚步，抬头看见爷爷，慌乱的心才稳定下来，眸光一动，从口袋里掏出手枪递给身后的人。 “走远点。” 她压着眉眼间的冷意，掏出两个手榴弹。 小许不敢说什么，跑到一根柱子后面躲起来。 二楼的总司令一行人都在，他拿着枪击毙几个丧尸，朝纪染喊道，“别莽撞!我们还能顶住!” 事发突然，军队的大部队已经去了东岸支援，没想到这边忽然冒出来这么多丧尸！ 一时之间也只能先躲起来等待救援。 丧尸的注意力都被大楼的人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它们身后不远处的纪染。 庞龙渊头脑飞速运转，思索着办法。 如果从窗户口撤离，速度太慢，并且下面有丧尸，不确保安全撤离。 “总司令，如果让人把丧尸引开，我们可以先撤到海边，实在不行就跳海。”李镇强压着紧张又焦急的心，面上却十分冷静。 他心里担心儿子。 李序睿去了东岸巡逻，也不知道那边的丧尸有没有被处理完。 “顶不住了司令!” 楼梯口传来一句话，形势顿时跌落到极点，那边的人已经被逼得一直往后退，艰难的躲避着丧尸的利爪。 李镇慌张的掏出枪，看向庞龙渊，“司令?” 庞龙渊没应他，转身朝会议室里的人下达命令，“往上撤！” 在他身后的涂朗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而去楼梯口下达命令。 李镇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军队的人开始往楼上走去。 纪元一脸担忧的看向纪染，却发现她在一步步靠近丧尸，心口一紧。 陈子琳扶住他的手臂，“走吧纪叔叔。暂时先撤到楼上，再想办法。“ “砰——” 两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楼里的人都被惊得缩了缩。 纪元猛然回头，看见丧尸犹如乱窜的蚂蚁一样涌向那道消瘦的身影。 他趴在栏杆上，朝纪染嘶喊道，“快跑!快跑!” 庞龙渊也被她的那一举动吓得愣了片刻，根本来不及说什么，丧尸已经被吸引过去。 “掩护!”他连忙下令，楼上的人架着枪，一梭又一梭的子弹飞出去。 那是他们仅剩的一点弹药。 纪染却丝毫不慌，面对这么多丧尸，又不是头一回了，她有很大把握能解决掉。 扔掉手里的手榴弹，那些丧尸就被炸开锅全都一股脑的冲向她。 站着跑的地上爬的，像飞蛾扑火。 纪染是火。 熊熊烈焰，赤红一片。 她还分了下神想着，陈姨看见自己的打法招式，会不会觉得很诡异，因为她的这套格斗，来自陈姨未来的身手。 一个横踢，一个挥拳，精准的扫倒丧尸，手上的动作快速跟上，刀刃削掉丧尸的脑袋。 背后又扑上来两只。 她操控着异能，控制着地面的泥土，范围内的丧尸，都被绊倒在地，借着机会，她一刀一只丧尸。 这样的异能消耗太大，若是最开始的她，一定做不到。 经过日日夜夜反复训练，纪染的控制异能，已经完全进化，不仅能控制物，还能控制土、石块之类的。 也许日后还能控制更多的东西。 甚至人的意识。 楼上的纪元满脸紧张，终于安耐不住，看向庞龙渊，“司令，我们一一“ “去接应。”庞龙渊肃然道，“我们冲下去。” 一旁的李镇欲言又止。 陈子琳已经走到楼梯口，配合着队友搬开桌椅，一脚踹在桌子上，而后的丧尸在楼梯上站不稳，一骨碌全往后倒。 几人拿着长棍去打头，身后还有步枪掩护。 他们弹药不多，只能省着点用。 “啊!”有人一不小心被丧尸抓住拖进丧尸堆里，转瞬间只听见哀嚎声。 惨叫声让人的后背不由的起了冷汗。 庞龙渊看向不远处的纪染，那样一个娇小的女生，却在丧尸堆里行动自如，身手了得。 她是天生的战士，立于当前，不屈不折，执拗得像棵迎客松，面阳而生。 那边，纪染密切关注着大楼里的情况。 不少丧尸分散在四周，有的还在不断往楼上冲去。 不行，再快点。 她急迫的呼吸着，手里的刀快速挥动，踹开逼近的丧尸，一个闪身跳到花坛上。 腰上的对讲机传出声音—— “东岸丧尸太多了，纪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纪染快速按在对讲机上，“能解决，你们小心。” 下一刻，她跳下花坛，和丧尸擦肩而过之时，偏头看向大楼，楼梯口的丧尸被逼下来，军队的人也处于一个下楼进攻的状态。 确定他们来接应自己了，纪染才敢放开手打。 她一直保留着实力，怕丧尸万一冲上楼，来个瓮中捉鳖，那自己也要拼尽全力救出亲人。 分神间，她被丧尸包围其中，一个丧尸抓住她的手臂，好在衣服质量好，没有破，但丧尸力气大，身体失去平衡一个倾斜。 她借力一掌打在丧尸身上，翻身撞开丧尸，手里的刀插进它的脑浆，染了满身的绿血。 真恶心。 纪染皱着眉，将左侧的丧尸解决掉，冲出包围圈，转身往墙角跑去。 丧尸被引开大半，大楼里的人冲下来，陈子琳看向纪染的方向，狠狠咬牙将身前的丧尸打死。 “跟我走!” 她带着身后的几个人往纪染的方向走过去。 “司令，纪小姐那边——”涂朗欲言又止，远远的看向丧尸那边。 庞龙渊沉声道，“陈子琳已经过去了，你带着人去东岸，我怀疑那边的情况更严重。” 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丧尸是怎样来的，也不知道东岸的那艘船 倘若是c区爆发了丧尸感染，那里面可是有接近六七百人！万一大面积被咬伤，整个岛都会沦陷！ “是!”涂朗立马应道，领着剩下的人一齐往东岸边赶去。 临走之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向不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影，眼底的担忧难以掩盖。 第四十一章 站后面去 庞龙渊安排好属下前去东岸救援，再回头时，发现身边已经没了纪元的身影。 “司令，我们先上楼躲躲。” 身边所剩的人不多，李镇有些担心会发生意外。 一旦被丧尸感染，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敢懈怠。 “慌什么，丧尸都在那边。” 庞龙渊冷漠的视线扫过他，眼底毫不掩盖的划过一抹轻蔑。 随手拾起一把桌椅的残骸，便抬步往丧尸的方向走去。 身边的两个警卫全都上前拦住他。 “司令，小心为好!” “司令——” “让开!”庞龙渊抽出腰上的配枪，皱着眉头道，“大老爷们怕什么!” 话毕，他朝着前面的丧尸开了几枪，响亮的动静立刻引来丧尸。 李镇面露惊慌，立马打开枪上的保险栓。 而另外一边。 纪染又一次放倒一批丧尸，抬眼就看见身侧靠过来的人，是陈子琳。 “没事吧?”陈子琳满脸担忧，把手上的枪塞进她手心里，“你往后撤撤。” 纪染缓缓松了一口气，四肢乏力，疲惫的身体靠在墙上，苍白的小脸微仰着，默默的看着陈姨带着人挡在自己身前。 她擦着额头的冷汗，余光里一个身影在与丧尸搏斗。 目光看过去，心脏顿时漏了一拍。 “爷爷!” 纪染单手撑在地上，立马起身，手枪里的子弹精准击毙那只扑向纪元的丧尸，随即往他的方向跑去。 她太害怕爷爷出事了！ 纪元不知从哪里顺了把斧头，手里干劲十足，倒也是一点也不畏缩，一下一只丧尸，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这些让人痛恨的丧尸，害死了他的儿子！ 血腥、暴力、残忍已无法容忍。 纪元仁慈一生，此刻面对丧尸却一点也不心软。 他在往纪染那边靠拢，逐渐进了丧尸群里，那些被踹倒的丧尸，一个接一个的麻溜爬起来。 “我打死你个鬼东西!” 斧头挥下去的同时，爆出一地的绿血。 纪元冷嗤一声，正要往前走时，忽然侧后方有个丧尸扑过来，他反应很快的往另一侧移。 脚底却不知被什么绊住，重心不稳的倒在花坛里！ 完了。 他迅速挣扎想要爬起来，脚下使不上劲。 丧尸扑上来，他的瞳孔猛然放大。 “爷爷!” 纪染来不及用异能，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扑上来的那只丧尸。 她的手臂横在丧尸面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靶子。 丧尸狠狠的咬住她的手臂，与人一齐跌进花坛里。 折断的枝条噼里啪啦的响着，有根棍子差点戳到她的眼睛，一瞬间，纪染反手抽出大腿上的匕首，一刀下去，头颅被破裂开。 纪染喘着气，看向身侧的纪元，“爷爷，你怎么样?我——” 纪元愣愣的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胳膊，胸腔里的心脏就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他张了张嘴，又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布盖在她的手臂上。 “来，起来。” 纪元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臂。 两人从花坛里爬起。 纪染的视线扫向陈子琳那边，打算去帮忙。 突然被拽着手臂往大楼那边走去。 她神情懵然，回头看着走在前面的纪元后脑勺，疑惑道，“爷爷?你先松开，我去帮帮陈姨。” 纪元拽得更紧了，沙哑着声音道，“别怕孩子，虽然你不是我亲孙女，但我认你。” 纪染鼻头猛然一酸。 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手臂上的疼痛感阵阵传来，纪染回过神，才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忙道:“我没事爷爷，我不会被感染。” 纪元脚步顿住，一脸不可思议的回头。 “真的？” “真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没变化吗。” 她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试图用灵动的表情来证明自己是一个大活人。 “先不说了，我去帮陈姨，你待在这别动。” 纪元犯愣之下松开了她的手。 纪染快速的将手臂上的毛巾打了个结围在上面，然后转身跑开了。 陈子琳带着手下的人已经拉扯住大半丧尸，剩下不到几十的丧尸很快解决，满地的残肢断骸混合着绿血，空气中弥漫的味道简直令人作呕。 在众人的努力下，大楼外的丧尸最终全部被杀死。 纪染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楼梯上，四肢乏力，连头都没力气抬起来。 闭上眼静静的休息一会儿。 陈子琳靠着她坐下来，声音轻缓，“纪染，刚刚看见你杀丧尸的身手真不错，招式干净利落，比我手下的兵还要强，不过我总觉得你的招式有点眼熟，是格斗术吗？” 陈子琳是军人世家，自幼便学习各种武术格斗，在国外军营训练时也曾小火了一把。 而纪染所学的，正是陈子琳在未来十几年里自己摸索出来的一套格斗术。 她结合了自身，又借鉴y国黑帮格斗术的招式，才将最终的效果呈现给了纪染。 纪染就是她的关门弟子。 “是吗?我以前学过一些武术。”纪染扯着一抹笑应道。 怀里的对讲机一直没有传来声音，她有些担心那边的情况。 陈子琳还有些疑惑，思索了会，见她站起来，忙问，“你去哪?” “东岸。” “司令已经派人过去了，放心。” 这时，庞龙渊带着人走过来。 纪染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我去看看，你们留在这。” “我和你一起去。”纪元立马道。 陈子琳敬了个礼，“还请司令上楼，我带着小队去参与支援!” 特种部队的人也从地上站起来，各各面露壮色，持枪待发。 有人不赞同道，“现在那边的情况还不清楚，何况许队长不是早就过去支援了吗，如果有......” 一堆人围着说个不停。 纪染没什么耐心听他们继续讲下去，朝一旁的小许示意了一下，“你过来。” 小许刚才一直躲在暗处，虽然胆子小没帮上什么忙，但也没逃跑，找着机会还杀了不少丧尸，此刻还有些惊魂未定。 纪染一直都有留心着他。 他哈着腰跑过来，“纪小姐，司，司令。” “你去把躲在房间里的人喊出来清理丧尸尸体。”她转头看向庞龙渊，语气缓和些，“那边太危险了，司令就待在这吧，我和陈姨过去。” “爷爷，你也待在这。” 纪染一锤定音，眼神坚定十足，一点也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说完话，就带着陈子琳一队人往东岸赶去。 她拿出对讲机，按下按钮。 “应明泽你们在哪?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无人回应。 陈子琳与她对视一眼，面色微凝，沉着气加快速度赶路。 鸣洲岛的东岸大部分都是沙滩丛林，椰孑树高耸入云，c区的幸存者把棚子搭在树下，用遮雨布挡住雨水。 纪染对这边的路线不太熟，也联系不上应明泽。 随着他们的深入，幸存者的惊慌喊叫声逐渐传入耳中。 陈子琳比划着手势，提着枪靠拢过去。 “救命!救我!” 一个男人抱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跑，他的身后紧跟着几只狂躁的丧尸。 “砰——”子弹擦过他的身体，精准的射入丧尸脑袋里。 男人被吓得直发抖，抬头就看见一队军人，激动得跑过去，“我，我，他们——” 陈子琳将他往后一推，“躲起来。” 她示意小队继续前进。 突然，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爆炸声，椰子树被晃动，震下一地的露水。 纪染心口一跳，似乎能猜到那是手榴弹的声音，而且十有1九，是他们几个的。 她提步往前方赶去，手中紧紧握着枪—— #### “走!” 应明泽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抓住一个妇女的胳膊就往后跑，身后是面目全非的丧尸。 这一波有十几个人，大人抱着小孩，拼命的往丛林里跑去，脚下满是淤泥，有好几次险先滑倒，一旦倒下，就会被丧尸扑倒。 他们只能拼命的往前跑。 应明泽一边跑着，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铁棍击打涌上来的丧尸。 一下又一下，倒下一只又来一只，绵延不断，像无限循环。 应明泽喘了一口气，手上一使劲，铁棍打在丧尸身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丧尸一把抓住，他不得不松手。 “清清!” 另一边的俞清清立马扔下手榴弹，拔腿就跑向应明泽。 两人接头后，一齐去海滩另一边救助被困的其他人，白毅带着几个异能者将丧尸堵在岸边，手里的枪弹药不足，只能拿刀去搏斗。 “啊！不要过来!走开!救命啊——” 应明泽凝神，用异能立起土盾，绊倒那几只扑向人群的丧尸。 他手上的匕首一挥，插入丧尸的额头，绿血染满刀身。 俞清清一个跳跃，双脚踹中丧尸，平稳落地后，俯身抽出那柄匕首，随即转身，又割破一个丧尸的脖颈。 其他的人借机拔腿就跑，保命要紧。 应明泽闪身躲在一棵树后，趁机拿出对讲机。 “纪染，我们这边——”他的视线扫向沙滩，瞳孔猛缩，连声音都尖锐起来。 ——“傅哥!” “应明泽?”纪染拧着眉头，试探的喊了一声，对讲机里回荡着刺耳的滋滋声—— 那边没有再回话，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般。 傅辞...... 她咬紧下唇，手背上的青筋微微拢起。 陈子琳指向前面，“在那边。” 陆续的有不少幸存者从丛林里跑出来，好在c区地势宽阔，有足够的逃跑空间，支援的人员来得及时，才没被丧尸大规模感染。 纪染点头，“陈姨，你们小心。” 话毕，她独自一人冲向前面，速度很快，普通人难以追上去。 陈子琳看着她的背影，眼眸沉着，偏头命令下去，“你们四个，去疏散群众，其余的人跟我来。” “是!” “收到!” 身边的树影快速闪过，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纪染一口气冲刺了几百米，绕过大树，终于看见沙滩的面貌。 那艘大船，也停靠在岸边，但随着海风的不断变化，船体已经飘离岸边不远，依稀还能看见在甲板上徘徊游荡的丧尸。 白毅和一群人借着倒地的树干堵住一波丧尸。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沙滩，终于找到了孤军奋战的俞清清。 “没事吧清清?”纪染拿出子弹一把塞进她手里。 俞清清接过，动作迅速的换弹，回道，“我没事，还顶得住。” 谁能想到，两个月之前她还是一个拿手术刀都害怕得发抖的女生，如今能面不改色的使用着枪支。 两人没有时间叙旧，扛起步枪扫射丧尸。 “顶住!一定要顶住!”陈序睿面目狰狞的举着步枪疯狂扫射，他一脚踩在石墩上，一手迅速换弹，枪声接连响起。 “队长!我们没子弹了!” 他身边的下属焦急道。 陈序睿啐了一口唾沫，厉声道，“那就用刀!削掉它们的脑袋!” 白毅可以用刀杀丧尸，他也可以! 身后的士兵一听，抽出腰间的匕首，满腔热忱，只恨不得将这些吃人的怪物消灭掉。 “往后退!” 白毅厉声下令，异能者一齐往后退一步，前面的树干已经被丧尸压垮，一步一步靠近。 他正想着撤退的方法，却看见面前涌上来的丧尸在不断减少，后面的丧尸一一倒下。 帮手来了。 白毅踩着树干探头一看，看见那张明艳漂亮的脸蛋，是纪染。 不知为何，他居然猛然松了口气。 陈序睿也看到了这一幕，阴郁之气布满全身。 他怎么会比不上一个刚成年的女生? 他不服。 “拿来!” “是!” 下属连忙递上弹夹。 陈序睿快速换弹，大步走到异能者身旁，和他们并肩作战，手里的枪直扫过去，一梭子子弹很快就没了。 他扔掉枪，抓过地上的一个棍子，用力敲下去，丧尸摇晃着身子，却没有倒下。 怎么可能? 李序睿脸色铁青，又重重的敲下一棍子，猝不及防的，棍子断了，他重心不稳的往前倒去。 “不——”在这声嘶力竭之际，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随即带着他往一侧摔去。 白毅吃痛的闷哼一声，一手捂住自己腰侧，一手快速的掏出手枪，瞄准靠近的丧尸开枪。 异能者迅速帮忙，扶起两人往后走。 “白老大，你受伤了?” “没事。”白毅强忍着剧痛，靠着树干。 刚刚倒下的时候，腰上被地上的树枝划破，伤口不浅，鲜血染红了手掌。 陈序睿站在他另一侧，顺手扶住他，“怎么回事?” “没事，你们站后面去。” 白毅淡淡推开他的手，努力站直腰杆，又往前走几步，和异能者并肩挡在最前面。 陈序睿沉默的盯着自己还举在半空中的手掌，沉郁的眼眸又深下去几分。 转而又冷笑一声。 瞧瞧，人家根本不屑和他这种垃圾说话。 弱者，只配站在身后。 低一个头，矮半截身，卑微得祈求保护。 蝼蚁一般，渺小又可怜。 李序睿的皮靴狠狠的踩进沙子里，将那只试图爬出来的小螃蟹一脚踩没，脚后跟摩擦着地，一下又一下。 似乎听见了什么裂开的声音。 他才满意的笑了下。 诡异又可怕。 第四十二章 剪影 俞清清架着枪，又拔了一颗手榴弹扔进丧尸堆里，炸死好几只丧尸。 周围混乱不堪，逃窜的幸存者四处都是。 纪染靠在椰子树上，顺势收起步枪，抽出匕首走向白毅他们那边，解决掉扑上来的几只丧尸。 沙滩边上的丧尸已经被接连处理掉，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狂奔在各处，异能者都能空手解决掉。 她一眼就看见白毅发白的脸色，问道，“受伤了?” “没事，小伤。” 白毅扯了扯嘴角。 纪染微微颔首，回头和俞清清对视一眼，两人一齐跑向沙滩的另一边。 这么久过去了，她还没有看见傅辞的身影。 俞清清说，“刚刚应明泽就是往这个方向去的。” 她知道应明泽是去帮傅哥，但是自己这边被丧尸纠缠住，只能留下来帮白毅他们一行人。 距离丧尸船上岸，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热武器的效率很高，军队的人集中火力，已经将周围的丧尸杀了个彻底。 “纪小姐!” 先遇到的是涂朗一队人。 他连忙说道，“c区的幸存者都已经在许队长的掩护下撤走，死了一百多人。” 纪染无心听他说什么，目光快速的扫过四周，依旧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 心口紧了紧，她回道，“行，你先带着人把c区彻底清理干净，避免还有遗漏的。” 说完后，纪染抿了下唇。 她下意识的就命令起了涂朗，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涂朗似乎也没留心这个，闻言便点头离开。 他的身边带着的都是军队的精英，枪法和格斗术几乎一绝。 附近的沙滩上都是丧尸的尸体，海风吹起一片浑脏的腥味，席卷着麻痹的神经，但好在基本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他们人呢?” 找了一圈还没找到人，俞清清不免有些焦急，视线扫向四周。 纪染面无表情，指着不远处的礁石，声音很低，“走，去那边看看。” 她从空间里拿出两盒子弹，递给俞清清。 不知什么时候，那艘巨大的轮船已经被海风吹到这边的一处背坡，离刚刚的地方有一定距离。 地势蹊跷又偏僻，纪染心生警惕，有一股强烈的预感。 空间里的储备物资也不多了，必须得去趟鸣洲省的军火库，曾听陈姨提过，他们前期，就是依靠着军火库的武器得以生存。 很快，两人跑到礁石上，站在最高处，看向另一侧的海滩。 入眼的情况，让两人都震惊了。 遍地的丧尸，遍地的尸体。 海水拍打在沙滩上，席卷着丧尸绿色的血液翻滚进大海，恶心至极。 僵硬的丧尸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两个高立的身影，嘶吼着疯狂涌上去。 纪染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里的步枪，迎着冷风，开枪扫射。 步枪的震动几乎让她的双手麻木，她不知道自己换了几次弹，耳朵边响起一阵耳鸣声，在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下，逐渐空鸣。 “都去死吧。” 俞清清呸了一声，缓缓放下手里的枪。 丧尸全部倒下，已然来不及爬上礁石。 可是，傅辞呢? 纪染强压着心底的不安，视线快速扫过地上的一具具尸体。 她并不想在地上找到他。 俞清清忍不住红了眼眶，“染染，你说他们——” “哗啦——” 一道水声突兀传来。 两人望过去，看见远处的海面上，竟然出现两个黑影，正在慢慢的往岸边游。 “是他们!”俞清清差点叫出来。 纪染没忍住上扬的嘴角。 岛上的枪声终于停止，此刻耳边只有嚣张的海风刮过海面的声音。 应明泽搭着傅辞的手臂，支撑着他的半边身体，脚步沉重的往岸上走去。 两人的情况有点糟糕。 天本来就冷，海水刺骨冰寒，哪怕是再能扛的人，也抵不住在海水里泡半个小时。 应明泽咬着牙止不住的发抖，但笔直的腰杆未曾弯下去，因为他要支撑傅辞。 岸上的两人也顾不上其他，双脚踩进浅水里，走上前来接他们。 走近时，应明泽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再来慢一点，我指定上不来了。”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脸上的笑容虚弱无力，偏偏还要说话。 身侧的傅辞却一直垂着头，高大的身躯微弓着，额前的黑发湿漉漉的搭拉下来，水滴顺着脸颊滴落，露出的半张脸冷白的有些刺眼。 纪染非常讨厌他这幅模样，刻在她印象中的，理应是他漫不经心的笑。 “傅哥受伤了!”俞清清眼尖，一眼就看见他胸口的伤口。 他的冲锋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掉了，只穿着一件黑色毛衣，上面的血迹原本不明显，但傅辞的胸口，划破一个大洞。 纪染抿紧着唇，扶住他的手臂。 似乎是有感觉是她，傅辞微微动了下，细微的声音从唇里溢出，“我没事......” 她忍不住的烦躁，低喝道，“别说话。”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 上岸后，两人扶着傅辞靠坐在礁石边。 应明泽喘了好大一口气，后知后觉的冷得直哆嗦。 纪染腰间的对讲机传来白毅的声音—— “你们那边怎么样?” “有人重伤，丧尸都解决了吗?” “嗯，需要帮忙吗?” “暂时不用。” 收起对讲机，纪染从空间里拿出药，一一摆在俞清清身侧。 俞清清上手很快，快速的剪开傅辞胸口的上衣，露出狰狞的伤口。 还好，不是抓伤。 几人松了口气。 消毒水的刺痛疼得傅辞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原本还混混沌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应明泽看着都肉疼，皱着眉头打了个喷嚏，说，“情况太紧急，我们俩的子弹都没了，又不敢把傅哥一个人丢海里，只能一起下海。” 那一下处在丧尸的包围圈中，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和傅辞一起下海。 纪染终于翻出一颗止痛药，蹲在傅辞的身侧，“张嘴。” 他半阖着眼，乖乖张嘴。 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湿润的嘴唇，如电流一般，闯进她的心房。 傅辞吃下药片，身上的劲终于恢复了些。 他抬手撩起额前的发丝往后一拨，露出深邃的眉眼，微眯的双眸看向身边的人。 纪染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起身爬上礁石。 他无声的笑了下，这才垂眸看向自己的伤口。 还好，都是皮外伤，被海水浸泡了会，他有些发低烧才会浑身没劲。 “诶？”俞清清的目光定住，“这是纹身吧？” 为了方便处理伤口，傅辞的上衣被撕开很宽，裸露的胸膛上，一个黑色的纹身十分显眼。 纪染随意看了一眼。 应明泽也低头看去，“怎么纹在这里？是个......人？” 他的语气莫名古怪。 终于止住喷嚏，为了分散身上的冷，他不得不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继续说下去，“我没看错吧？是个女人的剪影，没想到......” 傅辞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下，拉过衣服稍稍遮住，声音有些低，“别乱说。” 没人注意到他眼里的一丝窘迫。 纪染想再仔细看看，却什么也看不见，她眼眸微动，唇抿得紧了些。 俞清清已经简单处理好伤口，用绷带一圈一圈缠紧，叮嘱道，“这两天不能下床，这是消炎药，先吃着退烧。” 转而抬头看向纪染，提了个建议，“染染，傅哥的伤很重，走不了路，要不找个担架来吧？” 其次就是他们的衣服都湿了，被冻着了指定要感冒。 应明泽很应景，喷嚏又开始打个不停。 纪染从空间里拿出来两件大衣，给他们一人递了一件，虽然起不了太大作用。 异能者的身体免疫力很强，恢复能力也异于常人，但需要一定时间。 “c区应该有。” 纪染拿出对讲机，呼叫，“白毅你在c区吗?叫个担架过来。” 几秒后，对讲机里响起白毅的声音，“好，稍等，什么位置？” “沙滩东南方向的礁石后面。” “好。” 关了对讲机，纪染抬眼看向远处，目光幽然的盯着那艘轮船。 应明泽抱着双臂，不知不觉站在她身侧，温声道，“傅哥一个人跑到上面把船舱门关了，不然可没这么快结束。” 这么大一艘轮船飘过来，丧尸见到岸上的人，一股脑涌下来，灾难降临得太突然，岛上的人毫无准备。 傅辞机智，知道将丧尸的源头掐灭。 纪染神情寡淡，思索片刻，问道，“船上全是丧尸?” “或许还有幸存者吧。” 这种大型船足足六七层楼高，藏人的空间很多，在里面撑上两三个月，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几率很小，但总有那么几个人，想要顽强的活下去。 又过了会，担架来了。 傅辞吃了些药，脑袋昏沉，被人抬上担架。 来的是陈子琳手下的两个兵，纪染认识他们，便顺口问道，“你们陈副队呢？” “陈副队和许队长都在c区。” 许队长？ 纪染心想，应该是特种兵现在的队长。 她好像还没见过这位许队长。 “直接回别墅吧。” c区现在指定乱成一团，他们就不过去了，直接回别墅，先回去洗个澡去去身上的寒气，避免生病。 果然。 当晚应明泽也倒下了，高烧。 药有限，他和傅辞都选择物理降温，几乎折腾一夜，根本没有睡觉。 事后的事情太多了。 c区的伤者已经高达一百二十人，有受伤的也有生病的。 鸣洲岛上的医生不多，总共就四个，忙不过来，俞清清自发前去帮忙，又找来几个临时帮手，勉强把伤者都安顿在c区的木棚里。 值得一说的是，总司令居然派人送来一箱药。 c区的人知道是总司令送来的，感激不尽，呼声很高，几乎是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纪染听后，反应十分平淡。 这场雪中送炭，便是一个转折点。 第一局，李镇败了，庞龙渊赢了。 她轻笑一声，不得不赞叹庞爷爷的手段一如既往地快狠准，也只有这样的领头人，才能带着他们走到最后。 鸣洲岛经历这场灾难，让原本就不算好的c区环境，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死了两百人左右，其中有四十多名军人。 白毅也受了伤，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异能者损失三名。 军队的子弹库几乎只剩一成战力。 #### “爷爷，你怎么来了?” 纪染正在陪着俞清清救助受伤的人。 纪元手里拿着一捆绳索，肩上还扛着梯子，见她全身上下都完好无损，心里踏实许多。 “我来帮帮忙，听说傅辞受伤了?晚点我去看看他。” 他对傅辞印象很好，是个相貌英俊又懂礼貌的优秀年轻人。 纪染皱起眉头，不太想让纪元忙碌这些事情。 纪元却乐在其中，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说完，就热情的跟着人群去修整那些临时搭建的雨棚和帐篷。 陈子琳带着人将整个岛再一次有规模的全面扫荡和巡逻，确保没有丧尸隐患。 岛上的巡逻护队也增加了人手，二十四小时不会间断，以防再出现上一次的危机。 这时，纪染腰间的对讲机响起声音—— “纪染收到请回复，来总部一趟。” 俞清清抽空抬头看着她，“染染你去吧，我忙完了就回去。” “嗯。” 纪染也正好有事需要找庞龙渊商量。 起初还在想该怎样从陈姨口里套出军火库的具体位置，这下，机会不就摆在眼前吗？ 鸣洲岛受损严重，军队库存告急，弹药空虚。 她觉得可以试试和庞爷爷商量一下。 至于借口，还得再想想。 庞爷爷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虽然表面上信任她，但其实也在防着她，不然，怎么会让涂朗去找应明泽。 不就是想试探一下是她一个人的主意，还是他们一整个团体。 好在，庞龙渊选择了他们。 纪染知道庞龙渊需要什么。 人，准确的说，是异能者。 末世里，异能者是最吃香的，没有人会小瞧他们，反而会恭维。 庞龙渊和李镇亦是如此，强者更有赏识之心，渴望拥有异能者的助权。 军事大楼的前面。 纪染遇到了忙碌的小许。 小许机灵，连忙停下脚步，笑容满面的朝她打招呼，“纪小姐。” 纪染淡淡扫过他的一身好装扮，道，“升官了？” “多谢纪小姐提拔。” 昨日被纪染叫去办事后，涂朗见他办事利落一点也不偷懒，有条有序的，便让他管事了。 小许虽恭维但却不失自身气节，腰杆挺得很直，脸上十分诚恳。 “日后纪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没问题。” 纪染微微一笑。 第四十三章 好朋友 小许忽然想到什么，从腰间拿出一把手枪递给她，“你的枪。” “你拿着吧。” 她微微颔首，径直走上楼去。 小许不胜感激的看着她的背影。 楼上有人脚步匆忙的下楼，是李序睿。 两人擦肩而过之时，他才意识到是走上来的是纪染，视线交错仅仅一秒，一时之间也分不清里面夹杂着什么。 纪染面色如常的继续往上走。 会议室里站着一群军官，李镇也在会议桌上，拿着笔在画草稿图。 庞龙渊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 也有人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她。 “司令，如果今天不是纪染带着人及时返回，恐怕我们的损失会更惨重。”有位军官赞道。 “确实。”李镇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笔，“异能者是对抗丧尸的最好武器，今日这一战，功不可没。” 他的视线似有若无的看向纪染，笑容很淡。 纪染靠着椅背，一脸淡然的直视他的眼，对他这拙劣的演技有些鄙夷，嗤笑一声，“怎么，现在是急着要举行颁奖典礼吗?” 李镇的笑僵住，从来没想过，纪染居然当众打他的脸，十分直白。 有几个心里明白事的人不动声色的看了两人一眼。 庞龙渊开口道，“经此浩劫，我军损失惨重，游艇会所的事，不得不先放一放。” 纪染撑着头，懒洋洋的掀起眼帘。 她直言道，“说吧，重武器在哪?” 空气忽然凝固住。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她，显然没想到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生会这般言辞。 有人猜测，有人质疑，李镇震惊之余皱了皱眉。 庞龙渊沉吟道，“你有办法拿回岛上?” 众人的视线集聚在她一人身上，他们曾是军方的最高指挥层，却在末世里，只能指望一个女生。 “那是自然。” 纪染笑意张扬肆意。 庞龙渊看向李镇，与之对视一眼，他们方才讨论的事，便是这个，而最熟悉的人，就是李镇。 李镇显然有所犹豫和迟疑。 但最终还是选择妥协，毕竟，鸣洲岛沦陷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拿过桌上的详细地图，用红笔画出一个圈，推到纪染身前，“这里就是军方秘密基地，分为三层，内外各设强制雷网，三层机密加制，从里面进去还需面部识别，才能进入军火库。” 这么麻烦，她皱了皱眉。 那是军方的地方，戒备森严，谁知道都放了些什么，万一遇着个什么地雷之类的东西，她可吃不消。 纪染虽然熟识各种武器，但对于之前和平时代的军事基地，还是有所保留。 “你可以带着李序睿一起去，他熟悉里面的情况，并且有身份验证。” 其他人也并未任何异议。 这点李镇没有撒谎，如果不是军方的人，系统识别不了，根本进不去。 “行。”纪染随意的点头，将地图收起来，“对了。” 她又问，“你们有没有武器方面的专家?” 几人愣了愣，这么轻易的就把事定下来了？不用再商量什么？ 庞龙渊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纪染微微挑眉，语气十分轻松。 “你不觉得做一批激光枪出来会很牛吗?” 众人迷茫住，那是什么，搞创造发明吗？他们现在每天都在担心丧尸，哪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 可仔细一想，确定有点意思，激光枪不如子弹炮弹那般威力大，但能直捣丧尸的脑袋，而且不需要换弹，方便又有效。 这种枪，在末世第十年才造出来，但那时候的丧尸已经进化，能抗住激光的伤害。 现在还在末世第一年，纪染觉得可以去挑战一下。 她站起身，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需要什么东西再和我说。” 少女的背影单薄又孤傲，笔挺得像棵小树，总会有枝繁叶茂的那一日。 李镇反应过来，眼眸里燃着光芒与希望，“司令，如果我们制造出对抗丧尸的武器，是不是就能重回以前?” 要是能把丧尸全部消灭，那是再好不过！ 人类造出导弹，原子弹，但在这末世之中，却无法解决丧尸，除非把地球一起炸了。 有人冷冰冰的说，“丧尸有多少，你知道吗？难不成我们要一只一只去杀？那要杀到什么时候？” 庞龙渊陷入沉思之中，直到下属上前来禀报。 “司令，收到边境那边传来的卫星信号” “边境?” #### 纪染直接回了别墅，走到门口时，依稀听见隔壁房间传出的说话声音，有个轻声细语的女声。 鬼使神差的，她推开虚掩的房门。 为了节省资源，白天基本不开灯，房间里的窗帘还拉上了，没有太阳光，屋内几乎没有什么光线。 她进去的一瞬间没有适应昏暗的环境，看不太清楚人的脸。 “纪染，我们又见面了。” 沈佳依换了一件军绿色的棉袄，长长的秀发被编成一根麻花辫垂在一侧，看得出来她很爱干净，哪怕是末世，发丝依然清爽。 她浅笑着，将一旁的椅子拉过来，“快坐吧。” 纪染眉尾一挑，竟觉得这一幕有些温馨。 像什么? 像不像女主人接待客人的模样? 她睨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傅辞，后者眼眸微勾，眼底藏着笑意。 纪染很识趣道，“你来看望伤员?” “听军队的人说，你们这次又立了大功，傅辞受伤了，我来看看他。”沈佳依笑吟吟的看向傅辞。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傅辞居然是异能者，还十分强。 “这样啊。”纪染慢吞吞的应着，掀着眼皮扫向床上的人。 傅辞眼眸微勾，似有若无的笑了下，“小伤而已。” “跟我还客气什么呢。”沈佳依笑容更灿烂了，语调调皮。 纪染也没坐下，就半椅在门口，随意的看着外面。 她突然想起傅辞的那个纹身，应明泽说是个女人的剪影，那是个怎样的呢？ 刚刚看见沈佳依的模样，她脑子里突然有了画面。 应当是长发垂腰，婀娜多姿，曲线分明。 纪染摸了摸自己齐肩的头发，心里头涌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嘴角无意识的扯了扯。 她在想着事，也无意和屋里面的人交谈，沈佳依见她这幅模样，便没再找话聊，气氛有些许尴尬。 傅辞似乎也不打算开口说话。 沈佳依只能干笑一声，找了个很平常的话题，“你们好像都不是本地人吧，在这住的还习惯吗？” 问完后，就后悔了。 他们住的是别墅，而自己只能和四个人一起挤一个房间打地铺，冷就算了，地上还有虫。 只有她不习惯吧。 傅辞垂眸盯着被褥某处看得认真，没回答她的话。 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沈佳依飞快的看了他一眼，紧张的手抓紧着衣角，还好门口的纪染动了下，回头淡声道，“还行。” 尴尬的气氛终于得到缓和。 应明泽正好忙完事情回宿舍，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纪染，他一脸疑惑，“你怎么站在门口？” 顺手推开那扇半敞的卧室门，抬脚正要走进去，硬生生顿在原地。 沈佳依连忙站起来，讪讪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傅辞，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就礼貌的朝门口的两人点头示意，出门离去。 “这个人是谁?” 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 纪染轻笑道，“你傅哥的好朋友。 “？”傅辞抬眸看着她，黑着脸反驳，“别瞎说，不是。” 两人进了房间，开始说正事。 应明泽说，“已经安排人守在轮船周围，一旦有异样，立马会拉响警报。” 轮船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爆炸。 纪染把地图拿出来递给他。 “我要去一趟军火库。” “再等几天，我和你一起去。”傅辞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他给自己三天时间恢复状态，足够了。 纪染微微摇头，拒绝他，“不用了。” “我需要你们留在岛上，办一件事。” 他问道，“什么事?” “在我回来之前，拿下那艘轮船。” 应明泽额角一跳，忍不住给她竖起大拇指，有些咬牙切齿，“你真不把我们当人。” 纪染一点也不客气，显然是早有打算，把空间里的武器全都拿出来，堆在地上，包括一盒手榴弹，几箱子弹。 “这些都留给你们，怎么样?”她掀起眼帘看向两人。 这可是她的所有库存。 “够了。”傅辞翘起嘴角，声音轻松许多，“你可真舍得。” 不是她舍得，腾空空间，是因为她想把整个军火库的武器都带回来。 日后可没什么时间再去拿武器。 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 来的人是陈子琳，她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纪染走出去，问，“怎么了?” 陈子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是这样的，你是不是要带人去军火库，我有个队员想让你帮忙带个东西。” 她身后的人立马上前一步，一脸严肃的朝纪染敬了个礼，声音洪亮。 “报告纪小姐，我叫洪武!” 这嗓门，震得纪染耳膜疼。 心想这名字和他本人真配。 “什么东西?” “狙击枪。”陈子琳沉着声音，说道，“他是一名出色的狙击手，却不小心丢了狙击枪，所以想让你——” “知道了。”纪染应道，点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这么一提，她好像有点印象，上一世确实有个出色的狙击手，不过好像不是叫洪武这名，或许是她没怎么注意吧。 她答应得太快，两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洪武激动得又敬了个礼，嗓门依旧洪亮。 “多谢纪小姐!” “不客气。”纪染神情淡淡的，朝陈子琳说道，“这几天，就麻烦一下陈姨帮我照顾照顾爷爷。” “你不说我也会的。”陈子琳突然想起什么，眼睛睁大一度，问道，“你为什么叫我陈姨?” 她刚满26，第一次听到被叫“姨”，心里感觉怪怪的，真的是，又别扭又生疏的。 纪染笑眼弯弯，“顺口。” “?” 只是她不小心脱口而出“陈姨”两字，后来实在是心里别扭懒得改称呼了，叫了十多年“陈姨”，一时半会改不了，既然叫出来了，就也懒得想借口圆过去了。 两人走后，应明泽端了杯热茶递给她，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见见你爷爷?” 他跟着纪染相处时间最久，自然是清楚她是个怎样的人，刚才那个陈姨，别看她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眼里的温情却让人很容易察觉。 纪染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你对她好，她便百倍奉还。 “快了。” 纪染抿了口茶，杯口朝楼梯口抬了抬， “自家人。” 爷爷说晚点会来看傅辞，那晚上八成会来。 #### 俞清清回到别墅，看见床底下的一箱一箱的吃的和用的，她惊了惊。 “染染，这些东西拿出来干嘛?” 箱子里吃的很多，零七杂1的什么都有，原来染染的空间里存了这么多东西呀。 纪染道，“过两天我带人出岛，有个任务。” “那我去吗?” “你们都留下。” 俞清清知道傅辞的伤势暂时不能大幅度行动，现在岛上情况不太好，军队也没出岛。 她点点头，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 “这是所有的药，你拿着吧。” “染染......”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俞清清心里有些难受。 “想什么呢?”纪染笑了声，眼眸弯弯的，“你现在可是岛上的医生，大家都很需要你。” 原本岛上的医用人员就不多，药材也稀缺，俞清清上手快，手里头的药也有不少，c区的人都很亲切的称呼她为“俞医生”。 俞清清这才放松一下，脱掉外套准备洗澡，身上的味道难闻死了。 在找衣服的时候，她又问道，“这次出岛的还有谁啊?” “李序睿加上几个异能者吧。”纪染揉着眉心，想起这事就有些烦闷。 她不愿空间的事暴露给太多人，但又必须带上他，不然进不去。 俞清清想起上午的事，和她闲聊道，“你知道白毅有个妹妹吗?上午的时候她和李序睿一起来接的白毅，我还看了好几眼呢。” “白毅对谁都冷冰冰的，没想到对他妹妹可真温柔，是个好哥哥啊。” 聊了一会儿的八卦，她抱着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 纪染慢慢躺下去，思绪渐渐飘远。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下去对不对，白珍儿的命运，会不会也因为自己而改变? 自己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等从军火库回来，她就把事情和爷爷说清楚，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纪染叹了口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第四十四章 真猛 晚上，纪元果然来了。 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壶热乎的鲜鱼汤，浓郁的味道飘了一路，引来好多人的侧目，垂涎三尺。 “快带我去看看傅辞。” “他在隔壁。” 纪染摁着太阳穴，简单介绍了俞清清，带着他去敲隔壁的卧室门。 纪元低着头瞅着她的手臂，忧心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染染受伤了? 身后的俞清清愣了愣。 纪染抬着头晃了几下，“早就好了。” 不过就是一个小伤口，一两天的时间，基本好得差不多，已经结痂。 敲了两声门，是应明泽来开的门，看见来人，脑子飞速运转，迟疑道，“您好，您是纪...叔叔吧？” 纪元看上去十分年轻，“爷爷”两个字他实在叫不出口。 纪染眉梢一挑，“差辈分了。” “......” 纪元朗声笑道，“就随着纪染叫我一声爷爷吧，你们都是同龄人，一个称呼罢了。” 见状，应明泽也跟着笑起来，礼貌的自我介绍，“我叫应明泽，爷爷您叫我明泽就好。” 纪元在这个不到五十岁的年纪，莫名多了几个的“孙子孙女”。 不过这几个年轻人都十分养眼，他乐呵呵的看着他们，十分喜欢。 床上的傅辞半靠在枕头上。 听见声响，原本懒懒斜靠的身子坐正了些，正色道，“纪爷爷，您怎么来了?” 应明泽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傅哥叫“纪爷爷”到是叫得挺顺口的。 “来看看你啊。”纪元坐下来，接过应明泽递过来的水杯，叹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要多休息几日，我已经跟司令说了，不用你出任务。” “对了，快把这个鱼汤喝了，还热乎着。”他朝着俞清清说道，“清清啊，你们房间里有碗吗？把这个鱼汤分分，你们几个都喝点，补补身体。” “有的纪爷爷，我去拿。” 俞清清应得十分响亮。 纪元带来的鱼汤一看就是费过心的，香味醇厚新鲜扑鼻，很快便将整个房间充满。 “纪爷爷哪弄来的鱼汤?” 应明泽好奇的问。 岛上虽然有外出捕鱼的队伍，但这么新鲜的鱼肉，依旧是稀罕物。 说到这个，纪元脸上的骄傲之意收敛不住，连带着眉梢都往上抬着。 “我去食堂借了个锅特意给你们熬的，这鱼啊，是司令给我的。” 可见司令对待纪元不一般的特殊待遇。 应明泽笑着看了纪染一眼，捧眼道，“傅哥喝了，明天指定能下床。” “诶诶，”纪元皱着眉反驳，“不行的，要多躺几天，身体才养得好。” 傅辞眉眼带笑，眯着眸看了一眼门边的人。 正说着，俞清清已经拿着一叠干净的碗回来了，纪元忙着给几人盛汤。 房间里能坐的椅子有限，纪染看了两眼，就顺势坐在傅辞躺着的大床上，不过坐的是床尾。 俞清清嘴甜，围着纪元赞个不停，应明泽也时不时的加入说两句，画面温馨又美好。 纪染到是话不多，无聊的摆弄着袖口，一下一下的，忽然感觉有什么在触碰自己的大腿。 纪染顿住，眸子下意识的扫过去，当反应过来是傅辞的脚时，募的一凝，就瞪向他。 傅辞收回了脚，眼底的笑意逐渐浮现。 “来傅小子快喝。” 纪元把鱼汤递过来。 “谢谢纪爷爷。”他礼貌的道谢。 一双狭长的眼眸低敛着，细密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情绪，一副乖觉的模样，慢条斯理的喝着汤。 纪染嘴角抽了抽。 “不用谢。”纪元慈爱的看着他，只觉得这小伙子面色清俊，眉目如画，那嘴唇因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平白多了几分暇默之意。 真让人心疼。 纪元无声的叹了口气，替他把被褥又拉高了一些。 ...... 纪染面无表情的别开脸。 心底暗骂，真能装。 纪元没有闲下来，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纪染啊，你也是的，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让自己受伤，你们几个啊都是异能者，力所能及的事办好就行，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 某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人们还沉浸在睡梦之中，享受着珍贵的安宁夜晚。 纪染轻手轻脚的关上卧室门，眼眸微闪，察觉到走廊上有个人。 她转身一看，借着微弱灯光，看清了男人那张清隽的脸，眉眼浓墨似画，晕染着涟漪。 “你怎么就起来了?” 傅辞靠在栏杆上，漫不经心的勾着笑。 他道，“看日出。” ......纪染静默的看了他几秒，揣着手转身准备下楼。 身后传来他低哑的嗓音，“去几天?” 她的背影在黑夜里显得十分萧条，长手一抬，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走到楼梯口时，背后传来他的声音。 “注意安全。” 可能是因为受了伤还未痊愈的原因，纪染觉得他的嗓音比平时要低沉一些，带着磁性的暗哑，听得她心痒。 她借着走廊的灯走出别墅，外面马路上是李序睿一行人，汇合后，众人一齐去往沙滩码头。 纪染不紧不慢的走在尾端，拐弯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别墅安静的矗立在黑暗之中，三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依稀能辨别，她的目光好像对上了他那双浓墨的眼，深邃无比。 真傻。 李序睿走到她身边，压低着嗓子问，“你就带这么点人，能拿回来多少东西?” “要不你带一个师去?”纪染凉凉一笑。 他的脸瞬间冷下来，属实不想和她多说话，如果不是他爸的安排，他怎么可能服从这样一个小女生去做任务。 “你最好老实点，”纪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然到时候可没人能保你性命。” “你!”李序睿眼眸一竖，已然有些愤怒，这会儿已经走到码头，准备上游艇，他才把喉咙里的话咽下去。 下属走过来缓和道，“队长，先上船吧?” 李序睿冷哼一声，“走!” 一行人上了游艇，这次一共就1个人，除去李序睿带的两个手下，其余都是异能者。 原本李序睿还想着让人去开游艇，没想到纪染一上船，就径直走向驾驶室，拨弄一会，游艇缓缓驶出岸边。 她还会开游艇? 这是李序睿意想不到的事，心底散布开无限疑惑，难道真的是爸说的那样，她是司令手底下的特殊部队出来的? 不然仅仅一个女大学生，怎么可能会这么多? 李序睿沉默着思索了会，和其他人坐在甲板上，没有再说话。 随着游艇的滑行，天边泛着微微白，清楚的城市面貌犹如一个硕大的牢笼，囚禁住恐怖的丧尸。 从路线上来说，纪染决定从游艇会所出发，顺便看看会所里的情况。 他们需要先找到车，沿着城郊公路开一天，基本不会遇到太多丧尸，然后绕开小镇，再进山。 很快，游艇会所到了。 停下后，纪染观察着情况，示意几人下船。 李序睿还是末世以来第一次出岛，心里不免有几分紧张，躲在集装箱后，瞥了外面一眼，惊道，“谁把这炸了?真猛。” 纪染，“......” 停船场这一片大空地丧尸不多，零散几只，透过玻璃窗看进去，楼里有不少的丧尸，如果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去，恐怕会打草惊蛇。 保险起见，还是兵分两路。 “看见那条路没有?”她指着一条石子路，偏头说道，“顺着这条路直走，左拐出去，我去引开丧尸，分开找车，门口汇合。” 她的语速很快，几乎是命令似的，在场的只有李序睿想给点意见发言。 奈何纪染没给他时间说话，直接起身走出去，一边从背包里掏东西。 “疯了吧她?” 李序睿被她的举动吓住，瞧见有几只丧尸已经冲过来，只能把身体使劲往里藏。 他的下属捏着枪，有些担心，“队长，我们要不要——” 李序睿不耐道，“什么？” “我们还是先出去找车，再和纪小姐汇合吧?” 外面的纪染，已经解决掉冲上来的几只丧尸，只见她不紧不慢的背好背包，把玩着手里的东西，悠哉的像度假一样。 她确实不急，等丧尸走近了，才把手里的鞭炮点着，拔腿就跑。 噼里啪啦的鞭炮就是一个移动靶。 那些丧尸疯狂的扑咬上去。 见状，李序睿一行人立马趁机往路上跑。 他们不了解会所的情况，只能按照纪染说的，顺着路左拐，老远就看见一个大门，看装饰，流露着富贵奢靡之风。 “队长，门口在那!” “走!” 身后已经有不少落单的丧尸冲了过来。 他们没敢停留，几百米冲刺跑到大门宽阔的马路上。 路上停着不少的车，有损坏的也有完好的，原本还在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突然暴动扑向几人。 李序睿举起消音枪，一连爆了两个头。 另外几人没有闲着，分散开去找能开的车。 有两个人守在会所门口看情况，察觉到大楼里有丧尸接连冲出来，不由地大惊失色接连后退。 “队长它们来了!”他们几个身上带着的弹药不多，何况这才刚出岛。 门口的车辆已经搜完，找不到能开的。 李序睿立马下令，“去前面!” 现在纪染还没现身，身边又只跟了这么几个人，他心里难免有几分慌乱。 若是与敌人枪战，他还有几分胜算，可如果被丧尸抓伤，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可是李家的独子，不能有事。 几人加快速度往前面的马路上跑去，会所里的丧尸也接连跟出来，涌上马路。 路边的丧尸也偶尔冒出几只，凶猛的扑上来，好几次差点咬到人。 李序睿额头上冒着冷汗，膝盖的刺痛感一阵一阵的传来...... 他的旧伤复发了。 下属立马察觉到他的不适，一把扶住他的胳膊，“队长你怎么样?” 这时，马路那头传来一阵汽车的引擎声，远远的，有一辆车朝这边驶过来。 有个异能者喜道，“是纪小姐!” “这车可以开!”李序睿的下属站在不远处朝他们喊道，兴奋的挥着手。 “队长，我们快上车!” 另一个下属支撑着他往那边走去。 车找到了，他心里的慌乱少了许多，努力克制着膝盖的疼往前走着，眼睛看向那辆车时，却猛然变了脸色。 那个下属还在冲他挥手，“队长，车里可以坐五个人，我们——” 他忽的顿住，反应迅速的抽出腰间的枪。 但已经来不及转身，就被丧尸扑倒在地! 痛苦的呻吟即刻传出—— “池子!” 几个异能者冲上去解决掉丧尸。 这会功夫，纪染已经开着车来到他们面前，丧尸被远远甩在身后。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沉声道，“上车快离开这里。” 有人上车去开车，发动引擎，李序睿踉跄的走到车旁，眸子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那具尸体。 “尸体”在不断的抽搐着，手脚呈现出不规则的弧度，面色又红又青的，还有压抑嘶吼声传出，这是变成丧尸的前兆。 另一辆车上的纪染，已经踩着油门，缓缓从他身边驶过，冰冷的视线交汇不过半秒钟，没带半点波动的情绪。 “还愣着干什么？” 李序睿狠狠闭上眼，弯腰上车。 沿着荒废的街道，两辆车呼啸而过，惊起屋内的丧尸狂躁不安。 纪染开着车慢慢远离中心城市，打算从城郊的路段走，虽然绕了些路，但没那么危险。 也是运气好，路上遇到一个国际加油站。 众人下车给车加油。 她慢悠悠的逛到后面的石油储备仓，趁机把石油罐送进空间。 门口传来脚步声，是李序睿。 他不耐烦的皱着眉头，瞥了仓库里几眼，“我们还要绕多久?” 他所知道的路线并不是这一条。 纪染随口应道，“不出意外，6个小时。” 这还只是白毅给自己的一个估算时间，因为走的是城郊路，万一路被拦了，车过不去，那才麻烦。 李序睿心里愈发烦躁，看她在那东瞅西瞅的，也不知道在乱翻什么，没心思多聊。 他转身准备离开，身后传来纪染轻笑的声音—— “到时候可别让我背你回去。” 他僵住，膝盖隐隐的刺痛似乎在打击他男人的尊严。 医生早就说过，腿虽然好了，但已经被损伤根本，站久了都会疼，其他的什么剧烈的运动更不能进行。 李序睿捏紧了拳头，眼底的戾气逐渐浮现。 如果不是因为白珍儿，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又怎么会被一个黄毛丫头凌驾在上? 第四十五章 稀奇事 “还杵这干什么？” 纪染不知不觉走到他身侧，眯眼睨着他。 李序睿回过神，垂首掩下眸里的情绪，抿紧着唇提步走出去。 油加满后，队伍重新出发。 一共六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还算顺利，山路崎岖，没有成群的丧尸挡路，他们也不会停车，趁着天还没黑，进山。 李序睿的车反超纪染的车，一路加速向前。 开车的人回头看了一眼，“纪小姐?” 后座的纪染颔首示意，“跟上。” 到了李序睿熟悉的地方，他自然安耐不住。 两侧的大山飞速后退，在车窗外一闪而过，纪染偏着头，神情寡淡，目光放出去。 她眸光微动，开口问，“那边是什么?”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是一个雷电异能者，叫周迟，长相老成干练。 他看了窗外几眼，回道，“是蔬菜大棚吧，搞种植的都这样。” 蔬菜大棚？好东西。 “出山的时候去一趟，带点回去。” 周迟爽快应下，“行啊。” 反正就他们几个人，能拿多少是多少，如果能搞点新鲜的蔬菜吃吃，那也不赖。 纪染想的可不一样，她只要速度快点，装空间里可方便了。 山路崎岖，车辆速度渐渐慢下来，温度也逐渐变低，冷风透过缝隙吹进来，激起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这天怎么跟冬天一样。”周迟把窗户升上去，关得严严实实。 开车的严文重应附道，“是啊，不穿厚点根本扛不住。” 周迟回头询问，“纪小姐，你冷不冷?” “不冷。” 夜里八点，抵达村镇。 这个村镇很小，街道就那一条大马路，一眼能望到底，周边的楼层大多只有两三层，不高，被漆黑笼罩着，略显荒凉。 路上除了几辆侧翻的轿车，丧尸尸体不多，看上去没有别的情况。 两辆车陆续停下，熄了车灯，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严文重疑惑的看向四周，“这个地方好像挺安全，没有丧尸。” 纪染打开手电筒，下了车往前走去。 “就在这里睡一晚。”李序睿指着一栋楼，示意几人上去。 现在天黑了，也干不了别的，先找个地方凑合一晚再说。 这栋居民楼里早就没有人住，东西都落灰了，几人把各个角落仔仔细细检查了，确定没有丧尸，才放松安顿下来。 周迟翻出来一袋米，混合着一点榨菜，一并放电饭锅里煮了，能饱餐一顿就好。 抽屉里还有一盒烟，几个有烟瘾的男人馋的不行，这会儿全都窝在阳台，一口一口慢悠悠的享受香烟。 纪染坐在床上，翻看一本杂志，床边开着一小盏台灯。 杂志上新颖的东西很多，她看得十分入迷，又翻了一页，指尖忽然顿住。 这一页的标题是“关于纹身的那些特殊意义”。 纪染想起了傅辞胸口上的那个纹身。 她的目光一行一行滑下去。 ——以爱之名，刻我之身，我要将你的模样一辈子记在脑海里，和我的骨肉深深融合，一生一世，永不忘。 ——直到时间停止的那一刻，直到我的生命尽头。 ——xl将陪伴我的后半生，我和你的灵魂深深共融。 纪染：“......” 原来纹身是这个意思。 所以，是什么人让傅辞这么刻骨铭心？ 她很好奇，只是这份好奇之下，竟多了两分别样的情绪，胸口闷闷的，让她没有心思再继续看杂志。 房门被人敲了两下。 “我说那谁。”李序睿靠在门边，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你身边那个叫傅辞的，看着不简单，怎么愿意和你这样的人搭伙?” 她抬眼望向他，不紧不慢的反问一句，“你这样的都能当兵，他怎么不能和我搭伙？” 李序睿不是一个普通的兵，他有个军长父亲在上面顶着，所以官职肯定不小，只是纪染不太记得是什么官。 听了她这话，李序睿一阵狐疑，细细的打量她的表情。 没看出来什么端倪，他便只是认为纪染在讽刺他的能力。 “你可真是好命，在这末世里有一身异能，还被司令重用。”李序睿讥讽一笑。 “并不是。”她的神情很淡，盯着他认真道，“我不走歪路而已。” 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那你可得走小心点，万一摔一跤，可别爬不起来。”他语气很低，意味不明的，转而弹掉指尖的烟灰，朝阳台走去。 因为明天的任务重，一行人吃了点东西，就各自打着地铺睡觉，没脱衣服窝在棉被里，还算暖和。 第二日一早。 卧室的门就被人打开。 周迟急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纪小姐，出事了!” 纪染眼一睁，立马掀开被子穿外套。 “怎么了?” “我们的车不见了!” 这是什么稀奇事? 因为这栋楼的两扇大门都被锁死，几人睡觉的二楼也反锁了门，所以昨晚并没有安排人守夜。 夜里听见楼下有点细微的响声，以为是丧尸，也没多管。 没想到第二天起来一看，车居然不见了? 还是两辆! 没有钥匙的车，不见了，那肯定是人为。 而且是蓄谋偷车。 李序睿几乎是咬牙切齿，“给老子找!谁他妈敢偷老子车?” 他的腿本来就不适合长时间站立，如果没有车，那岂不是要徒步去军事基地? 抛开丧尸不说，三个小时路程就要了他命。 纪染收拾好东西，朝他们说道，“走吧，出去转转。” 镇上就这么一条大路，两辆车那么明显，肯定藏不了。 那就是从哪个小道走的。 李序睿的下属干过侦察兵，通过地上躺着的丧尸绿血的划痕，判断了车辆离开的一个大致方向。 “队长，他们夜里运车肯定不方便，这一路上的压痕太明显了。” “走，过去看看。” 李序睿的眉头一直皱得死死的，他回头看了一眼纪染，不由的嘲讽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急。” 不仅不急，手里还拿着块小面包，不紧不慢的吃着。 她含糊着应道，“啊，给你个表现机会。” 在这种偏僻山村，能干出这种无聊事的人，除了村民，还能有谁? 丧尸才不会偷车呢，除非成精了。 “哼。”李序睿收回视线，沉着脸往前走去。 出了大道，就是泥巴小道，那里的车痕一目了然，田边的脚印都十分明显。 “队长，他们有很多人。” 李序睿不屑道，“怕什么，我们有枪。” “......我没怕。” “走快点，让我看看是谁偷老子的车!” 沿着小道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就看见山腰上有十几个木屋，是那种老式瓦房，应该是个村庄。 一行人刚走上去不远，就出现个大汉站在屋顶上朝他们喊，“你们什么人!?” 李序睿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传来一道轻巧的嗓音，不紧不慢的，给不了多少攻击力度。 “都站过来说话。” 那个楼顶的大汉却猛的变了脸色，连滚带爬的从一旁的楼梯上跑到几人身前。 李序睿额角跳动着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纪染面无表情的举着一把步枪，十分嚣张。 大汉壮着胆子问，“你们，你们是国家派来救我们的吗?” 带枪的，就有可能是军人。 纪染面无表情的又说了一遍，“我说了，都站过来。” 大汉把嘴巴闭紧了，心脏狂跳不止，低着头不敢再看她，显然一副心虚的模样。 半晌，从后面的那几个木屋里，又陆陆续续的出来一些人，男女都有，手里拿着家伙。 李序睿这才忍不住的厉声道，“把我们的车交出来!” 那群人中有人回道，“什么车!我们不知道!” “是国家派来的人吗?” “是不是救我们的啊?” “看着不像啊没有军装。” “是不是老勇找来的救兵?” “会不会一一” “都闭嘴!”李序睿被这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吵得头疼，愈发不耐烦，“把车还给我们!看不见我们手上的枪吗?” 这话一出，那一群人安静许多，瑟缩着往后躲。 “我们不知道什么车。” 有个老头从人群里走出来，拐杖一拄，俨然有几分管事者的模样。 李序睿拿着枪扬了扬，笑得诡异，“那你知道这是什么枪吗?” 老头也不怕他，气沉丹田道，“杀人是犯法的，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但是也别想踏进我们村子半步!” “对!快滚!” “不欢迎你们！” 老头身后的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举高手里的武器，试图吓住外来者。 纪染的视线落在他们的手上，眸光闪动着，不紧不慢道，“车就在你们手上，但是你们不愿意给。” 她继续道，“你们躲在这，食物还能够撑多久?” “胡说!我们根本不知道——” “打住。”纪染直接打断那老头的话，直言道，“我用两桶油换两辆车，怎么样?” 村镇在山的深处，原本人口就不多，大多是留守的老人和孩子，末世爆发，胆子大的年轻人都开着车跑了出去，两个月过去了，镇上那些物资早就被掏净。 他们出不去，外面的消息也进不来。 两桶汽油，无疑是块肥肉。 李序睿当时就不乐意了，“你废什么话?我直接——” “闭嘴。” “......” 行，看在司令的面子上，他忍了。 那个老头有所动摇，转过身和一群人叽叽喳喳讨论半天，最终由大汉走过来谈判—— “你如果是骗我们怎么办?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好，我们也不能一口答应!” 纪染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一个人跟你们走，行不行?” 为了表示诚意，她把步枪丢给周迟，还把身上的一把匕首拿出来示意，也给了周迟。 这样一看，至少从外表上，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很容易让人信任。 那群人又商量了会，最终同意让纪染跟着他们进村。 纪染：“你们等我一会。” 说完，她就跟上那个大汉，往村子里走去。 周迟有些担忧的频繁探头看向村子里。 李序睿冷笑一声，“她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怕什么。” “...也是。” 周迟觉得自己担心过度了，毕竟纪染有异能，那些村民只是普通人，还有大半的妇女，应该造不成什么威胁。 “我说。”李序睿忽然问，“白毅这次怎么没来？” 周迟似乎有些疑惑，“白老大的事不都是李军长安排的吗？我们也不太清楚。” 他们虽然经常跟着白毅出门做任务，但也没有和他深交过。 白毅喜欢独来独往，人高冷话也不多，能和他说得上话的没几个。 李序睿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这样啊。” 看来，白毅和纪染的关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 连这种出风头的事都不带上他，可想而知，白毅那个死鱼脑袋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开窍。 李序睿面露讥讽，这种人，也就他爸看得上。 #### 这些个村民聚成团，领着纪染走过田埂，抄着一条小道往村子深处走去。 大汉除了长相凶悍，为人不错，一路都走在纪染身边，还时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 那几个大妈一直在打量着她，互相推搓着，慢慢挪到她身边。 “小丫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 纪染弯眸笑起来，声音清脆，“我跟着几个大哥从市里来的。” 市里一一 大妈焦急的追问，“那市里什么情况?听说死了很多人。” “对啊那老刘家的儿子就没回来，听说早就死了!” “我儿子在市里也没回来啊，可担心死我了！” 几双眼睛眼巴巴的瞅着她，渴望得到一个好消息。 纪染收敛了笑容，语气低沉下去，“都是丧尸，满世界的丧尸。” 周围陷入一片沉默。 这无疑，是他们最不愿听到的消息，恐惧、悲哀、惊慌逐渐爬上人们的心房，一股莫名的凉意笼罩着他们。 “大、大家不要怕!”大汉提高嗓音安慰道，“我们有老葛的武器，不用怕丧尸!” “行了!”走在前面的老头沉吟道，“妇女都先回去。” 这个老头一开口，没人敢反驳，几个妇女便互相拉扯和他们分开，往半坡上走去。 只剩下几个男的还留在身边，人手一把长刀，看上去就很吓人。 可是纪染脸色却一如既往地平静，这让老头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第四十六章 闯入 纪染盯着他们的刀看了几秒，眨眨眼，颇有兴趣的赞道，“你们的武器看起来很厉害。” 听了这话，那几个男人都满脸自豪，顿时扬了扬手里的武器，互相对视一眼笑开来。 “那当然了小丫头，这刀打在丧尸身上，一刀一个脑袋!” 这几人个哄笑着还要继续吹嘘，最前面的老头重重的咳了一声，目光隐晦的看向纪染。 “你过来。” 周围的人没再作声。 纪染走上前去。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一个茅屋前，侧屋有个大棚，茅草里面就停着他们的两辆车。 老头说道，“说好的，给我们两桶油。” 纪染瞥了车一眼，倒也不急着去拿油，转而看向这老头，问，“你是他们领头人?” “这是我们的老村长。”大汉补充一句。 “村长是吧。”纪染微微点头，眼眸微敛着，闪着精光。 老村长皱起眉头。 “你要反悔?” “不会。”她笑笑，似乎是一副并不是很在意这点东西的模样，只是仍旧没有动作。 正在老村长疑心猜测之时，纪染缓缓道，“你应该清楚，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回车。” 她本就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他们手里有枪，这些人还不会傻到去怀疑枪的真假性，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子弹的速度。 那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一下子不太清楚她的意思。 老村长柱着拐杖的手微微捏紧，连声音都谨慎许多，“你想要干什么?” 他自始至终，都不觉得面前这个女生是个简单的人物，这一言一行，都不是一般的心智。 但他想赌一次，原以为可以谋得两桶油便是好的，可是现在—— 纪染笑了笑，“放心，我没有恶意，我也完全没必要对你们怎么样。” 说完，她拿着钥匙去后备箱，从里面提出两桶汽油摆在地上。 大汉立马上前来搬，还不忘感谢她，“谢谢你啊小姑娘。” 他有些费力的提起一桶油，抬手招来另外一个男人搬另一桶。 老村长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这一切，沉吟道，“你们先回去。” “啊?行。”大汉很听他的话，其他人也没多说什么，便抬着那桶油离开这个屋子。 茅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连空气都变得十分寂静。 老村长慢慢看向靠在车身上的那个小丫头，她笑得很随意，一双眼睛格外的透亮，目光直视，却丝毫没有稚嫩之气。 他想起刚刚那一幕，一个油桶连一个大男人提都费劲，可是她却一手一个像拿棉花一样轻松。 “说吧小丫头，你的目的。” 纪染依旧笑着，“我对你们的武器很感兴趣。” 只是为了这个？老村长松了一口气。 那事情便好办多了。 “是我们村里一个打铁的人改造的，如果你——” “老葛是吧?”纪染打断他的话，直接说道，“我要见他。” 老村长掩下眸里的隐晦，低声道，“跟我来吧。” 老葛的家就在一个大池塘边上，是个很大的瓦房，但只住了他一个人，那个池塘也是他家的，里面的鱼被他养了多年，条条鲜美无比。 “他家里世代是铁匠，老婆死得早，有个儿子已经成家，听说在封市，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老葛不怎么爱说话，脾气也怪得很，你们办完事，就赶紧离开村子吧。” 老村长拄着拐杖，只送她到池塘边。 转而看向池塘，叹息着摇头，“这鱼啊，要被吃完了啊。” 像在感慨鱼，又像在感慨别的。 纪染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张微弓的背，历经人世间沧桑，犹如一棵老树，风一吹便会凋零。 她收回视线，靠近瓦房。 有个男人正好走出来，手里提了个木桶，他一抬手，桶里的水泼洒在地上，“哗啦”一声，稀拉拉。 “村外来的?”那个男人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看向窗沿边，是个爽利的人，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这几把刀你随便拿，拿了就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转身进了屋，像是厌恶似的。 还真是个怪脾气的人。 纪染也不太在意他的脾气，不紧不慢的走到窗沿，开始研究那几把刀。 就是一根铁棍的尖头，镶嵌着长刀片，这种长刀，用的人不需要接近丧尸，就能斩下丧尸的头颅。 她以前没见过这种武器，觉得新奇得很。 “这种刺刀，你们年轻人肯定没摸过。”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看着她，深沉的眸子丝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她，脸颊两旁的胡子衬得他整个人有些吓人。 纪染疑惑，“刺刀?” 还有名字。 “我家祖上参加过抗日，缴械了日本人的刺刀，家里就有一把。” 他为此自豪的挺直腰杆，却看见少女露出一副迷茫的神情。 可能是看出来她年纪小的原因，老葛解释了那么一句话，随即耐心也到了极点，皱了皱眉，不是很喜欢她。 纪染听得云里雾里的，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思索了一会，直接问他，“你愿意跟我走吗?” 原本打算进屋的老葛，脚步一顿。 他有些意外，从这个少女口里会说出这话，毕竟她看上去就是个大学生而已。 老葛扯着嘴角露出一抹不明的笑，额头的皱纹逐渐浮现。 “我一个将过半百的人，跟你走?” 他话语里满是讥讽与轻视。 纪染指指刺刀，“我需要这个。” 老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她想要的，是自己的本事。 到是个说话直爽的人，面色从容，神情也不外露。 老葛不免多看了她两眼。 #### 村口的李序睿已经等得十分不耐烦，若非没有看见村子里的人出来，他早就直接开枪恐吓，也不用磨磨唧唧这么久。 半晌，有人出声。 “纪小姐出来了。” 一行人连忙看过去，只见一辆越野车从村子里慢悠悠的开出来。 熄火后，纪染没有下车，手搭在窗沿上，朝他们说道，“顺着路上去走到老槐树停，右拐第二个屋子就是了。” 李序睿示意下属去提车。 他拧着眉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纪染正拿着水瓶喝水，随口应道，“有点事。” “什么事?” 她朝他微微一笑，“我需要向你汇报吗?” ......李序睿觉得自己能够容忍她这么久，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气度。 下属的动作十分迅速，几分钟后就把车开了出来，一行人上了车，加速往山上开去。 山里边有一条水泥路，从一开始进山就标注着军道，不允许闲杂人开车上去，这附近的村民也都知道，从不轻易来这边的山头。 越野车开在水泥路上，速度慢慢提上来，山里的丧尸也少，这样看来，就好像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变。 一个半小时后。 成功抵达军火库。 远远的，他们就把车停下来，慢慢靠近过去观察里面的情况。 这是在鸣洲省成立的范围比较大的军火库防护站，规模大，武器库设有地下二层，很大。 几人占据高地，先把基地里面的情况看一遍。 “从大门进去一共三条路，右边是宿舍我们不用去，武器库在最里面，要经过实训大楼一路走到头，那边可能是丧尸最多的地方。” 听了李序睿这番话，纪染思索着问道，“进入武器库需要多久?” 他立刻回道，“面部识别输入指令——1秒。” “够了。” 纪染站起身，一脸淡然，“直接开车进去，我有把握。” 通过她刚刚观察的情况，基地里的丧尸分布并不是很密集，何况大门没关，说明有很多丧尸已经跑出去了。 军火库就在眼前，他们并不需要再保留弹药，完全可以放手一搏。 周迟几人对于她的安排没有意见，只是仍然在担心另外一个问题。 “纪小姐，我们几个人拿不了多少武器，你的办法是?”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她淡淡开口。 几人折返回去开车。 对于她的回答，李序睿显然有些嗤之以鼻，他就是看不惯纪染这种神秘的模样，好像一副什么都在她意料之中的样子。 故作高深，卖弄玄虚。 “你们纪小姐真是无所不能。”他的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周迟讪笑一声，没有搭话。 纪染的车停在前面，李序睿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与她擦肩而过。 真是幼稚。 她撇着嘴角，“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踩动油门。 忽然，后面传来几声惊呼声。 “丧尸!” “啊!” ——砰砰! 李序睿的那辆车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藏了两只丧尸，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声，只是在他们去开车门的时候，突然扑上来! 那只丧尸像躲猫猫一样，居然藏得那么深！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毫无防备，待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丧尸抓伤。 子弹打中丧尸的头将其击毙，却已经来不及。 李序睿惊魂未定的喘着气，看向一侧倒在地上的两个下属。 纪染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况，立马朝周迟说道，“你去开车，跟上我。” 周迟快速下车跑过去，看见地上的两张熟悉面孔，已经布满血丝和青筋，那是在尸变。 耳边满是他们的哀嚎声—— 他不敢多看，拉着李序睿上了车，踩动油门跟着纪染往前开去，离开这个地方。 李序睿久久才平复下心情，像受了刺激一样的朝周迟吼道，“还要直接闯进去吗？又死了两个，我们人手不够！” “你冷静点！”周迟被吓了一跳，面色也不太好。 心里鄙夷，这个李军长的儿子，怎么会是个这样的人？ “纪染呢？！” 李序睿胸腔剧烈起伏着。 周迟没回答他，他才冷静了些，盯着前面的那辆车。 疯子，简直就是疯子！ 没有任何战术，没有规划部署，就这么直接冲进去，送死吗？！ 李序睿开始害怕自己会命丧于此，可是车子已经开进去了，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当初就不该听他爸的，这个纪染就是个无脑冲动的人，根本不顾他的死活。 刚才的枪声，惊了不少丧尸，几只丧尸漫无目的的游荡到大门口，下一秒，就被越野车撞飞，绿血飚满地，紧跟的车飞速驶过。 纪染一脚油门踩到底，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一路向前。 楼里的丧尸被引擎声吸引抓狂，陆陆续续跑在路面上，哪怕是被飞驰的车辆撞开，也疯狂的往前扑。 砰—— 砰！ 一只接一只的丧尸被撞飞在半空之中，车胎无情的从尸体上碾压过去。 “纪小姐，他们的车被堵住了。” 严文重趴在后座一直盯着后面车的情况。 周迟开的那辆车只是普通轿车，被地上的丧尸尸体隔阂住，速度慢下来。 很快就会被逼停。 纪染看了一眼后视镜，迅速解开安全带，“你来开车继续往前走，我去帮他们。” 如果两辆车都停下来，那必然会被丧尸围住。 她一下车，周围的丧尸就扑上来，纪染不是好惹的主，直接拿出步枪扫射，几米内靠近不了丧尸。 严文重一刻也不耽误，连忙翻到驾驶座上，踩着油门往前继续开。 落后的周迟已经开着车绕过障碍物。 他的车技只是中等，所以一路都开得十分小心，车速也很缓慢。 看见前面下了车的纪染，周迟以为要停车接她，便下意识的减速。 李序睿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不要命！” “李队长，待会我——”周迟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心都颤了一下。 只见纪染踹掉挡路的丧尸，径直朝着他们的车冲来，少女的身影如猎豹般灵敏。 她紧紧咬着牙，身体绷紧冲刺一跃，一脚踩在车前盖跨步上了车顶，翻身之际，右手牢牢抓住栏杆，将身体稳定下来。 随即，起身下蹲，端起手里的步枪朝下一顿扫射，她开始换弹夹，朝车里的人喊道，“开车，加速!” 周迟猛然回神，提速往前。 严文重开的车是纪染改装过的越野车，根本不怕丧尸的阻拦，在前面开路引导着周迟。 很快，路到了尽头。 地上的丧尸尸体也变多了，横布一路，场面壮观。 小轿车的轮胎经不住这点“路障”，颠簸得十分厉害。 纪染险先被震下去，紧紧抓住一个把手，手掌被磨得火辣一片疼。 她回头看了一眼车后追上来的那群丧尸。 脸色紧绷，眉头皱的死死的，连忙俯身拍打车窗，喊道，“马上下车!” 再不下车，就要被丧尸堵死在车里。 严文重几人率先到达，已经下车，开始清理丧尸。 他们每人手里都有步枪，一个劲的扫射，心里想着反正军火库就在眼前，还省什么子弹！ 第四十七章 军火库 周迟的车随即就停下来，李序睿跳下车，奋力奔向军火库的库门奔去。 纪染依旧断后，手里的最后一夹子弹也用完了，她甩手将步枪砸在丧尸身上，抬腿踹过去。 一脚下去被震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里的丧尸都是以前的军人，身体素质比普通丧尸好，哪怕是纪染一脚下去，也造成不了多大伤害，她拖延不了几时，四周的丧尸接连围过来。 面部识别成功，口令输入正确。 库门缓缓打开—— 周迟朝纪染喊道，“纪小姐!” 几人迅速撤离，李序睿的手放在关门按钮上，只待人都进来后就按下去。 “快点进来!” 李序睿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才喘息两口气，忽然瞥见身后扑过来的东西。 正要躲闪，已经有人一脚踢开那只丧尸。 里面还有丧尸! 他下意识的想关上库门，以防被两面夹击。 周迟解决掉那只丧尸，站起身就看见他的动作，连忙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夹杂着愤然，“纪小姐还没进来!” 李序睿猛然甩开他的手，“她会害了我们所有人!” “你在胡说什么!”周迟蹙眉反驳了一句，没时间和他继续说下去，转而去库门那里接应纪染。 严文重一直在库门外清理丧尸，确保有一条路能进来。 他的体力消耗严重，已经撑不了多久。 好在纪染的身手够好，从一众丧尸群中冲出，顺利跑到库门，在她踏进库门的那一刻，李序睿随即按下关门键。 “哐当”一声，厚重的库门关闭，甚至夹断了几只丧尸的手。 库房里一时之间陷入一段沉寂。 几个异能者已经把这一层的情况摸清楚，除了刚刚那一只丧尸，这里面暂时安全。 不过地下二层，就不清楚情况了。 李序睿走到控制台前，启动武军火库排风系统，这里封闭两个月，除了丧尸没有活人。 他重启着电脑控制系统，打算查看库房的情况。 可是不幸运的是一一 “监控系统关闭了，我们看不到底下的情况。” 也就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是未知的路。 现在门口已经被丧尸堵住，再冲出去是不可能的了，他们没有退路。 纪染握着右手的手腕微微扭动，疼痛难忍，不由的低吸一口气，平淡的语气里依旧不起任何波澜。 “那就闯下去吧。” “不行。”李序睿直接一口反对，盯着她道，“如果我们下去遇到的是一群丧尸，那电梯根本来不及关上。” 武器库里的两个楼梯只有在危急情况下自动打开，现在已经被锁住了，开不了，他们只能乘坐升降电梯。 升降电梯没有退路。 纪染随意看了他一眼，“那我一个人去。” “纪小姐。”周迟紧张的喊道。 出岛之时，白老大私下里和他谈过，务必留心纪染，多帮衬着，接触之后他觉得，纪小姐本事很大，能给整个鸣洲岛带来未来的希望...... 他说，“我去吧，你们等我的消息。” “呵。”李序睿冷笑，微凉的目光看向他们两人，“你们以为我是贪生怕死?” 他堂堂一名军人，何时受过这种被人瞧不起的待遇，如果是在几个月之前，这群人是连求自己办事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凭什么? 异能，就是那该死异能。 连白毅都能靠异能得到所有人的重视，而他却偏偏没有!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情绪。 “反正没有退路，一起下去吧。” “是啊一起去吧。” “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异能者们坐地上休息够了，接连站起身来，又是浑身的斗志，只想将那些丧尸拆皮拔骨。 纪染欣赏的目光掠过几人，慢慢落在不远处的李序睿身上。 那双眸子里清澈见底，仿佛天生不染灰尘一般。 李序睿最讨厌的就是她的这种眼神。 好像将他的心拆开摆在她眼前看一般，赤裸裸的，直接看穿，显得他不堪一击。 他咬着后槽牙，拿起桌上的步枪，上膛。 见状，严文重笑起来，“行了，我们奋力一搏，胜败在此一举!” 负一楼的按钮被按亮。 电梯里挤满人，四周都是冰冷的反光镜，平白无故的给这空间里多了几分压迫感。 纪染握紧拳头，站在首位，随后跟着的，是周迟。 他的异能是雷电，关键时刻能麻痹丧尸的四肢，为自己争取到一定的还手时刻。 “叮咚——” 负一楼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 所有人的视线紧紧盯着那扇慢慢打开的门，浑身神经绷到极点，仿佛下一刻就会炸开。 负一楼的模样逐渐展现在他们眼前。 “没有丧尸。”严文重缓缓松了一口气。 纪染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道，“小心点。” 她这一说，几人的心又提到嗓子眼，背靠着背往外走，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怕哪里冒出一群丧尸来。 武器库里的枪支品类繁多，其中步枪为主，机枪和重武器为次要，而国外进口的高定枪支也有不少，均摆放在墙壁柜台里。 一眼望去，满墙的枪支，黑漆漆的瞬间给人踏实感。 纪染安排道，“两两一组，分开走。” “好。” 他们分成三小组先将武器库检查一遍，确保没有丧尸躲藏在暗处。 武器库很大，空旷得让人心底有些发凉，但一看得墙上和地上的武器，安全感满满。 纪染走到电梯口，仔细看墙上贴着的东西。 这里的枪，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连火箭筒也有，那可真是省事多了。 “太好了纪小姐，这里很安全。” 周迟的声音才身后传来，他走到墙面的一排枪支前，顺了一把冲锋枪拿在手上，脸上露出笑容。 几人重新拿上枪和子弹，蓄势待发，准备前往负二楼。 纪染背靠着墙，端好步枪，朝他们说道，“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回去。” “照你这么说，东西你都能带走?”李序睿架着步枪从一侧走过来，微抬着下巴看着她，显然一副挑衅质疑的模样。 纪染直接无视他，转身按下电梯。 严文重感叹道，“我刚刚大概数了一下，光是冲锋枪的子弹，就有上百箱。” 他把子弹夹别在腰间，都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属实有些震惊。 “呵。”李序睿轻笑一声，“你看到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鸣洲省的军火库，足以让外界的人大开眼界。 电梯到了。 按照李序睿所说的，负二楼还有几间研究室，藏有丧尸的可能性更大。 不知怎么的，负一楼的灯光是自动开启，而负二楼却是一片漆黑。 他们打开随身带的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 忽的就有一道黑色身影从侧面扑上来，伴随着丧尸的嘶吼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循环。 几人猝不及防吓一跳。 纪染迅速往后躲，那丧尸扑在她的腿边。 她用步枪一顿扫射，绿血混合着血肉飞溅在地上。 “小心!”周迟立马开枪解决掉扑上来的丧尸，一连五只! 李序睿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声音沉闷道，“是指挥部的人。” 算得上认识，以前接待过他。 此时那人却已变成丧尸被击毙，气氛莫名的有几分诡异。 纪染问他，“灯怎么回事?” 他用手电筒照向四周，“可能是研究室的电路被破坏导致的，可以修。” 武军火库的总开关不会设在地下，负一楼有灯，那就说明总开关是好的。 “去找。”话落，纪染举着步枪往前走，以一个侧靠的姿势，随时准备反击。 李序睿也跟上去，视线忽然落在她身上，眸子一点点凝聚。 她的步姿...... 是很标准的军队作战姿势。 她真的是一名军人? 不可能。 他很快否认自己的想法，如果军营有这么一号人，他不可能不知道，除非是司令有意隐瞒...... 他无法想通，司令为何会秘密训练出纪染这样的人? 难道真的是爸所说的那样，司令想一手遮天? “那边是研究室吗?”纪染停下脚步偏头问他。 她的侧脸隐匿在黑暗之中，仍旧难以掩盖那张漂亮的面庞。 李序睿看过去，点头说道，“这里有两间，还有一间在后面。”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不知哪里的水在滴落，一滴一滴的打在地面上，声音徘徊在这空荡的空间里，听得人心里发麻。 “有，有丧尸。”严文重盯着前面，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也许是研究室的隔音效果不错，透过玻璃窗能看见，那几只丧尸背对着他们趴在地上，并没有察觉身后的情形。 几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停下脚步，相互对视一眼。 纪染一脚踹开实验室的门! 几支枪同时开火! 那些丧尸瞬间被打成筛子。 丧尸倒地后，它们面前的情形才暴露在大家的视野里。 “呕——”李序睿最先没忍住，干呕着连忙转身。 纪染皱着脸也走了出去。 这些丧尸被困在这负二层，没有活人可以咬，饿了，只能啃食尸体。 两个月过去了，那些尸体已经发臭甚至生蛆，却仍一直被撕碎反复啃食，肉沫和骨头暴露在表面，上面还有蛆虫在爬。 周迟一把把门关上，这才得以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他举着枪往里走，“快快，下一个。” 没被丧尸感染，差点被恶心死。 剩下的两间研究室都没人。 很快，负二楼的电力被修复，几人收拾东西在一楼准备过夜。 夜里气温低，大伙儿很早就睡进睡袋里，养足精神，明天还要突围出去。 “纪小姐，你现在要下去吗?” 周迟看着电梯门口的纪染，问道。 “嗯。”纪染点头，面上并没有什么情绪。 正好电梯门开了，她走进去，没有多说什么。 这边的几人裹在睡袋里，没有什么反应，李序睿坐在电脑指挥台前看资料，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 她下去做什么? 他心里有所疑虑，想跟着下去看看，一起身，膝盖的酸痛就传来，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想跟着下去的念头一下就断了。 次日。 纪染醒的很早，不知道是没睡好的原因还是怎么，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莫名有种心慌的感觉。 陈姨说过，左跳财右跳灾。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心绪不宁的把几人喊醒，准备返程。 李序睿问她，“枪呢?怎么带走?” 纪染神情淡淡的看着他。 “都带了，我的异能是空间。” 她还担心空间不够大装不了这么多，没想到完全装得下，这也意味着她的空间是无限大？ 或许吧，只不过有点奇怪，空间好像只允许她的那辆改装车放进去。 纪染也懒得去想了。 这话一出，其他人就愣住了。 还有这异能? 跟盲盒的隐藏版似的。 李序睿反应过来后，身侧的手紧紧攥拳，嘴角扬起一抹不明的笑，“藏得够深。” 纪染朝他微微一笑。 “空间?能放东西?”严文重笑道，“难怪司令要派纪小姐来。” 他们异能者的异能基本为控制土盾或者雷电，其中最厉害的是白毅，他不仅速度快力气也大，但连他都说，纪染强。 原来是因为纪小姐有这个异能啊。 既然已经说开了，纪染也不再避讳，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匕首，一边把玩着，一边看向他们，“收拾东西我们出去。” “好嘞，终于可以回去了。” “回去一定要睡个懒觉。” 现在的他们弹药上分充足，根本不惧怕外头的丧尸，面对上百只丧尸，丝毫不畏惧。 “文重你太过分了，这机枪不重啊?” 周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严文重，主要是他肩膀上扛着的机枪实在太过显眼。 严文重单手提起枪，眉尾一挑，“这玩意好使。” 他的异能是力量与速度，要是换做别人，可没这么轻松。 “您请。”周迟往边上靠了靠，手势一摆。 几人纷纷让开。 库门应声打开，严文重扛起机枪，踏步出去。 外头的丧尸听见声响逐一扑上来，哪知它们面临的是无情的子弹，残忍的没入它们腐败的肉体之中。 “都来啊！” 严文重的吼声在机枪声下依旧震耳。 战士不畏艰难。 纪染无声笑着，抬手掏了掏耳朵。 啧，吵耳朵。 #### 两辆车又重新开回到村镇上，找了家维修店，把那辆小轿车的前盖修修。 纪染站在马路边，拿出水瓶喝了两口，说，“我去村里一趟。” 蹲在另一边的严文重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找个人。” “行，需要我去吗?” 他没细问下去，只觉得纪染做事应该有自己的安排，和他们几个人不一样。 纪染摇头拒绝，朝着村子走去。 人走远了，李序睿才从修理店走出来，望着那边看了会，目光幽深。 第四十八章 一个两个 “她去村子里做什么?” 严文重站起来，如实回答，“纪小姐说去找个人。” “任务里可没有这个。”李序睿不太看得清纪染这个人，她好像一直笼罩在一层雾里，别人无法靠近，很难摸清楚她的心思。 他心里愈发复杂，因为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摸不透，碰不着。 严文重没有再说话，转而走进修理店。 纪染沿着泥巴路慢慢的走，路边的小花开得稀稀拉拉，有白的有黄的，这些逢春而开的花朵，却还没凋谢。 全球气温下降，不经意间保留了这些小生命。 她的脚步微顿，看向田埂间的一处。 思索了会，拐弯朝着那边走去。 有个小孩蹲在水渠坝上，埋头使劲往田埂里瞅，屁股撅得老高，浑然不知身后已经站了个人。 “小孩，你在看什么?”她问。 小男孩也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仰起头看着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乌黑发亮，皮肤白嫩嫩的，一点也不像这村里的人。 他皱着鼻子回答，“姐姐，我在抓青蛙。” 纪染觉得新奇，蹲下去也往里头看。 杂草堆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青蛙。 小男孩还特别好心的往旁边挪挪，给她腾地方。 “姐姐，你也想吃青蛙肉吗?” “不想。” 他瘪着嘴，“妈妈说吃了青蛙就能快快长高。” 纪染面无表情道，“姐姐我已经不用长高了。” “好吧。”小男孩叹了口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有被打击到的模样。 纪染索然无味的看了一会儿，没有看见一只青蛙，便没了什么兴致，起身准备离开。 那个小男孩仍蹲在地上，像是思考了很久，自言自语道，“可是只有长高了才能打死怪兽，才能保护妈妈和外婆。” 纪染低垂着眉目回头看向他，小男孩矮矮的身子缩成一坨，瘦下的脊背根本不堪一击。 ——我要快点长大，才能保护爷爷。 曾经的她整天待在训练室，不停的训练不停的练枪，不知疲惫，不敢松懈，只想着快快长大，去见爷爷。 爷爷就是她的全部。 “楠楠——”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个穿着素朴的妇女站在马路边上，朝这边招手，她与纪染遥遥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小男孩连忙站起身回应，“妈妈——” 他迈着腿哼哒哒的跑过去。 纪染收回视线，转身往半坡上走去。 “妈妈！我没有抓到青蛙——” 小男孩失落极了，觉得有些羞愧的垂着小脑袋。 没有完成妈妈给自己的小任务，他一点都不开心。 妇女轻轻摸摸他的头，视线看向远处，笑道，“没关系，妈妈再给你布置一个任务。” 茅屋前面的池塘和上次不一样，沿岸放了好几个水桶，估计是不久前才钓过鱼，没拿走。 纪染看向窗边的那一排刺刀，认真一数，发现多了十几把，全新的，刀刃锋利。 咯吱—— 木门发出声响。 老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如鹰的双眸染着浑浊，因为一宿没睡，眼底的淤青清晰可见。 “你这么确定我会跟你走?” 纪染微微一笑，“您的心志，不该在这山村里被埋没。” “何况您已经告诉我答案了，不是吗?” 她指向那排刺刀。 面色坦然，不卑不亢，言语间充满着自信。 老葛沉默不语，幽暗的目光渐渐看向那片池塘。 半晌，他才低语，“你很聪明。” 老葛准备跟着纪染出村，他要离开的事，告诉的人不多，但老村长是知道的。 这些村民带着自家儿女躲在地窖里，偶尔出去摘点野菜之类的，这么一天天的也过下来了。 山里偶尔会有几只丧尸，他们也应付得来，老葛连夜新做了十几把刺刀，留在村里。 纪染把老葛的打铁工具全都收进空间里。 老葛看见她的异能，心里震惊，一时惊于她的异能，二是惊于她对自己的信任。 心里更是震惊于这个少女的为人处世，脑子里回想起昨天她说的那番话，真心换真心，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跟错人。 世道乱了，他也该去闯一闯。 路上，纪染随口问道，“你们村的小孩多吗?” “不多，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人，丧尸出现后，也不愿离开家乡，反正也没个几年了。” “那你们还抢车?” 这说不通。 老葛似乎也没撒谎，道，“不清楚，村里人躲在西边的地窖里，我没去。” 正说着，泥巴路的前面出现一群人，是村民，手里还拿了不少东西，欢呼雀跃的，像是刚打了一场胜战回来。 纪染悠然的打招呼，“老村长。” “走了?”老村长看向老葛，语重心长的颔首，“自己要保重。” 老葛点头。 其余的人沉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纪染没停留，带着老葛绕开他们往前走。 她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带走所有人，或者说救他们，她没有这个义务。 如果说她很自私，那便是吧。 何况照目前为止的情况来看，他们生活在这里，其实还要安全一些。 纪染带着老葛去和小队汇合，车应该已经修好了，其他人这会儿都站在马路上闲聊，车停在修理店里。 走近了，周迟看了几眼老葛，朝纪染问道，“这位是?” “老葛，和我们回去。” 异能者这几个人到是不会多问，态度也很好，和老葛互相介绍一番，几个大男人大大咧咧相处也不尴尬。 李序睿站在另一头，扔掉手里头的烟，睨着眼看向她，语气不算太好，“这是司令的意思?” “我用得着和你解释?” 纪染丝毫不客气的回道。 这一路以来忍让了他许多事情，他搞的那些小动作，也没去计较，但她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李序睿深深的和她对视着，几秒后，率先移开视线，面色不太好，朝地上呸一口，转身往车的方向走去。 纪染偏头看向周迟，“你和严文重上他车。” 周迟一口应下，“行。” “出发。” 其他人陆续上车后，车辆缓缓启动，离开村镇。 山路十分顺畅，快要出山时，又路过那些蔬菜大棚，考虑到村里的人，他们没有停车。 “诶你感冒了?”后座的人忽然开口。 坐在他身边的人莫名的看着他，“你在问我？” “不是你在吸鼻涕吗？” 后座的三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搞清楚什么情况，听得也云里雾里的。 “你撞到脑子了？” “......” 他们仿佛不在一个频道。 纪染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那人狐疑着，不死心的看了看四周，探头往后备箱看去，伸手拨动几下，差点吓得跳起来。 “我靠?这谁啊?” “你他妈踩我脚了！” “有个小孩!” 后座忽然响起一个哭泣的声音，还伴随着抽泣和吸鼻涕。 纪染放慢车速，瞥了一眼后视镜，隐约看清那张脸，有点眼熟。 那个小孩已经被后座的人提了起来，矮小的身形轻得很，稚嫩的小脸上布满泪痕，鼻涕挂在鼻头上。 老葛回头一看，面露惊色，”楠楠?你怎么在这?” 既然是认识的小孩，后座的人就把他抱给老葛。 “什么时候躲在车里的?这小孩真皮。” “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丧尸。” “这么小的丧尸你一巴掌呼不死？” “去你的。” “别，别赶我走。”小男孩一抽一抽的止住抽泣声，吸了吸鼻涕。 倒也是个机灵鬼，知道看形势。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转而递向在开车的纪染。 “姐姐，这是，这是我妈妈写给你的。” 纪染一脚踩在刹车上，快速解开安全带，朝后座的人说道，“你来开车。” “好。” 一分钟后，纪染坐在后座，手里拿着那张纸，目光快速扫过。 纸上的字迹略有些潦草，能看得出来是临时写的，纪染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妇人的脸。 算不上好看的一张面孔，但笑容很亲切。 “姐姐，你别赶我走。”小孩紧紧的抱着老葛的脖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老葛安慰的拍着他的背，朝纪染说道，“也不知道他妈妈是怎么想的，把孩子藏车里来了。” 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 很显然，是男孩的妈妈把他藏在后备箱，还给纪染写了一封信，有所准备，目标十分明确。 纪染抿了抿唇，转而问，“他妈妈这两天有找过你吗?” “有，昨天还来我这拿了把刺刀，聊了会天。” “聊什么了?” 老葛仔细回想了下，顿时了然。 “她问过一些你们的来历，我当时以为她是害怕，就告诉她了，没想到......” 老葛和她是亲戚关系，因此也能说上几句话。 没想到，那妇女其实是在打探纪染这群人的实力，清楚自己不能护住自己的儿子，只能把儿子托付给他们。 并且还来了这么一招。 先斩后奏，胆子也太大了。 老葛见纪染面无表情，心里的忐忑不由多了几分，迟疑着开口，“如果你不愿意，现在送回去吧。” 他知道，纪染能带上自己，是因为自己的打铁本事，有利用价值，可楠楠不一样，他是个小孩，是个累赘。 在这末世里，谁又会愿意无故去保护他人性命呢。 纪染的手里还捏着那张纸，眉目间淡然无色，似在思索。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后座的人在逗小男孩，笑道，“怎么办，要不丢下去吧？” “开回去得浪费多少时间，丢路边会被丧尸拖走吧？” “多可怜。” 他们也只是吓唬他。 小男孩眼泪掉个不停，但是他不敢哭出声音，努力让自己停下来。 他小心的观察着那个漂亮姐姐的神色，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要送自己回去，忙急着开口:“姐姐，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不会连累你的姐姐。” 明明就是个小孩子，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吐字清晰，很懂事。 老葛深深的叹了口气，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背。 纪染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上扬着眉，不紧不慢的问，“这话谁教你的?” “妈妈，是妈妈教我的。”一提到妈妈，他的鼻子就忍不住的发酸，但仍要把话说出来。 “妈妈说，我只有跟着姐姐，才能变强打死怪兽，我只有打死怪兽，才能见到妈妈和外婆。” 他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带着浓厚哭腔的声音提高不少，“我不想和妈妈分开，可是妈妈说只有打死怪兽，才能再见到她，我要打怪兽。” 纪染沉默的看着他，恍然间想起了那个妇女站在田埂边喊他的样子。 她想，这个小男孩，应该是妇女的全部吧。 老葛听得心里十分难受，回过头想再多说两句。 “你叫什么名字?”纪染忽而问道。 小男孩还在抽泣着，但他的反应也十分快，连忙回道，“贺子楠，我叫贺子楠。” 名字不错。 纪染勾唇一笑，“那你以后要听我的话。” 贺子楠点头如捣蒜，认真保证。 “我只听姐姐的话，我会听话的。” 见纪染把人留下，老葛松了口气，摸摸他的头，逗道，“那你葛三叔的话不听了?” “我听的。”贺子楠抱他抱地更紧了。 车队还有一个小时就进城，停在郊外的路口休整片刻再走。 车上的人接连下车。 “不是，这哪来的小孩?”周迟瞪大了眼，看着那半点高的小男孩。 这多小?看着都没有十岁。 路上没有停车啊，哪冒出来的？ 他甚至在想，该不会是纪染空间里蹦出来的吧...... 贺子楠抱着书包紧紧跟在老葛身后，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别人，小小的身体并不显眼。 李序睿原本没下车，但看见这个男孩，顿时十分不悦，直接下去就去找纪染。 “他又是什么情况?” 一个两个，他们是收留所吗？！ 纪染随意的指向老葛，“人家跟着自己的三叔，不用你管。” 老葛毕竟认识贺子楠的妈妈，怎么说也不会不管他，就干脆对外说是跟着自己打铁的小徒弟，这样也不容易被人排挤。 李序睿并不在意他跟着谁，只是强忍着怒火盯着纪染，“你不要忘记你这次出来是干什么的。” 军人就该服从命令。 哪里像她这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以为她是谁？！ “管好你自己就行。”纪染一点都不想理会他。 幼稚又无脑，李镇怎么会生出个这么点智商的儿子？ 也难怪......败给了庞龙渊。 情有可原。 她莫名想笑，但是面前的李序睿又处于一个即将暴走的状态，她勉强忍了忍。 算了，没功夫对付他。 回去就有的忙了。 第四十九章 出事 李序睿暗自摩擦着后槽牙，盯着小男孩看了一会儿，那凶狠的目光吓得贺子楠使劲直往后躲。 好凶的叔叔。 李序睿深知自己拿纪染没辙，只能甩手走开。 纪染嗤笑一声，从后备箱拿出几包饼干扔给其他人。 她举着一瓶牛奶，朝贺子楠扬了扬。 贺子楠紧张兮兮的小跑过来，一点也不敢怠慢，捏着牛奶瓶也没喝，知道这东西珍贵。 “姐姐。”他偷偷的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人能听见他们说话后，才小声开口:“妈妈说，我只能告诉姐姐一个人，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纪染淡然的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更小了，“我的异能是一个空间，妈妈说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他们会把我抓起来的。” 这确实是挺意外的。 在那封信里也有写到，贺子楠有异能，可以帮助纪染，但没想到他会是空间异能，难怪妇女会如此笃定纪染会留下他。 空间异能十分罕见，在这个缺少资源的末世中，用处很大。 贺子楠年纪小，就算异能让他速度和力量都变强了，暂时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没想到居然和自己一样是空间异能。 纪染微微点头，说，“不用怕，别人不敢欺负你。” 听她这么说，贺子楠紧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落下，妈妈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一定要好好完成，至少，不能让姐姐讨厌自己。 他抱紧怀里的小书包，忧郁的苦着脸，“我想妈妈了，可是，可是妈妈说我必须和姐姐一起走......” 到底只是个孩子，弱小又可怜。 纪染安慰似的摸摸他的头，放轻了语气，“你会再见到妈妈的，等你长大后。” 其实她清楚，妇女把儿子送上车后，就没想过以后会再相见。 纪染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其中一定还隐藏着什么，只是她没有察觉而已。 “我知道的姐姐。”贺子楠轻轻叹了口气，这话妈妈也说过，外婆也说过。 他觉得自己应该振作起来，不能再哭了，男子汉是不能哭的，不然姐姐会嫌弃自己。 “岛上有很多人，你跟着老葛不要乱跑，我带你认识几个哥哥姐姐，你可以找他们玩。” 贺子楠眼睛亮了亮，“哥哥姐姐?”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对于新事物总是这么好奇。 纪染想起他们几个人，脸上的笑意逐渐浮现。 “是啊，一个姐姐，两个哥哥。”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不过有个哥哥可坏了，你少和他说话。” 傅辞那厮没个正形，会带坏小孩。 贺子楠靠近她，小声的说，“那个叔叔也坏。” 纪染顺着他刚刚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李序睿的背影，没忍住笑出声，“叔叔？” “他太坏了，我不想叫他哥哥。” 小孩真逗。 纪染乐了，笑得焉坏，“以后不要理那个坏叔叔。” 贺子楠点头如捣蒜，“我知道的姐姐。” 他的小模样还挺认真，纪染看得乐不思蜀，摸摸他的头，朝周迟说道，“走吧，赶在天黑前进城。” 不远处的周迟随即应道，“那就出发吧。” #### 两辆车快速驶入城区，遇到的丧尸数量逐渐变多，有些成群的挡在路中央，直接被越野车撞飞，场面十分血腥。 老葛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成群成群的丧尸，就像吞噬人的恶魔，他捂住贺子楠的眼睛，紧张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 纪染开着车，注意到他，缓声道，“待会你抱着贺子楠跟紧他们，不用你动手。” 又想起些什么，她偏头看了后座的三人一眼，“那个游艇会所的大门，你们试试能不能关上。” “没问题。” 一个半小时后。 由纪染开路，周迟的车紧跟其后。 不知是不是上次他们闯出来的原因，这次的丧尸并没有那么集中，大路上只游荡了十几只丧尸，都来不及反应，车就开过去了。 引擎声的动静不小，四周在楼里的丧尸接连被吸引出来，跟在车后面狂奔。 纪染油门踩到底，视线扫过车前盖加固的防护栏，边角好像有些松动。 这辆车跟着她在末世里闯荡了两个月，也是争气，至今没有报废。 她默默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你要报废。 “抓紧了。” 纪染咬牙踩着油门，朝着会所那半掩的门，猛的撞上去。 跟在后头的周迟倒吸一口凉气，“纪小姐在干什么?” 砰—— 一声巨响，会所的大门被撞开，由于惯性撞到后面的墙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疯子!”李序睿咒骂一句。 车子往前冲了几十米，前盖已经在冒烟，缓缓停下来。 “下车。”纪染快速解掉安全带，一手拿过老葛手里的刺刀。 让她试试这新武器的威力吧。 老葛弓着身子抱紧贺子楠下了车，慌张的看向四周的情况，后背有些发凉。 这城里的丧尸，真的是数不清! 砰砰砰—— 砰—— 周迟的车很快就跟着开了进来，一行人迅速下车，前来汇合。 纪染轮着刺刀对着丧尸就是一下，她力气大，那只丧尸的头在一瞬间被砍下。 手感还不错。 她回头看向那扇大铁门，有十几只丧尸还在不断往他们的方向冲过来，利爪疯狂的抓挠着。 她朝周迟说道，“你带着他们马上上游艇。” 李序睿皱眉，“你们不撤？” 又要去做什么？ 周迟顿了顿。 纪染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也可以一起留下来。” 大门口的丧尸像蚂蚁一样密集涌过来，看得人心里恐慌。 李序睿果断选择和周迟一起往后撤。 “我们走！”周迟没有再犹豫，带着老葛等人就往后跑。 随即，纪染给了异能者一个大致的手势，那几人会意，举着枪靠近大门。 严文重端着机枪快速上弹夹，他架在大厅门口，气势十足，火力也很猛，解决掉从楼里冲出来的丧尸。 周迟借机带着其他人往游艇的方向跑去，一路还算顺利。 纪染挥动着手里的刺刀从未停下，手起刀落十分利落，丧尸根本靠不了身，她冲到大门边，开始推那扇大铁门。 另外两个异能者紧跟她的脚步，推着另一侧的门。 大门原本是自动的，但是刚才那一撞破坏了原本的电力系统，手动也能推动。 严文重把大厅的大门关上，回头看着大门口的情形，猜到他们要做什么，拿着枪跑过去帮忙。 大门外的丧尸不知疲惫的往里冲。 见状，严文重再一次举起机枪，对着门口就是一顿扫射，双臂被机枪的后坐力震得酸痛脱力。 “我来！” 严文重放下枪，也来帮忙推门，用尽浑身力气，连脸都憋红了。 “使劲!” “快了!” 有两只丧尸伸进半个身子卡在那，沾满血的双臂用力挥动试图抓住什么。 纪染眉头紧皱，一脚踹上去。 “关!” 哐当一声响。 两扇门终于合上，她按下门上的按钮锁住门，确保大门不会被撞开。 来不及停留，会所里的丧尸仍在不远处嗷嗷直叫，朝着他们奔来。 纪染立马道，“我们走!” 几人马上捡起枪就跑，身后的丧尸丝毫不放弃的穷追不舍，距离一点点拉近。 李序睿等人被困在围墙边，丧尸堵住原本的路，他们边打边撤，只能以防守的状态躲在围墙的高台上。 好在纪染他们及时赶到，几人合力把十几只丧尸解决。 周迟从高台上跳下来，跟上纪染的步伐往大广场走去。 现在游艇会所的门已经关上，外面的丧尸进不了，意味着这些丧尸就是困在羊圈待宰的羔羊。 “都杀了。”纪染站在楼梯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广场上的一群丧尸，眼底戾气渐浓。 她将空间里的子弹搬出来一箱，就摆在身边的楼梯上，让其他人来补充弹药。 严文重蹲在地上架着机枪，动作利落的上弹。 他猝了一口口水，冷笑一声，“去死吧狗娘养的。” 一瞬间，枪响声回荡在整个游艇会所。 机枪的扫射几乎毫不留情，一颗颗子弹射入丧尸体内。 那些丧尸根本不怕这一颗两颗子弹，被打倒了又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扑去，又中弹倒下。 耳畔的枪声响彻着，纪染偏头看了一眼老葛怀里的贺子楠。 他紧紧捂着双耳，一双眸子却好奇的看向前面，圆润的眼睛格外亮。 这些就是妈妈说的吃人的怪兽。 又高又大，他打不死。 几分钟后。 广场满地的尸体，绿血染满衣物，肮脏不已。 纪染开枪解决掉后方的几只丧尸，说道，“走吧。” 剩下的，以后再来处理。 还是开的之前那艘游艇。 游艇会所的事，纪染想着应该明天就会带人来把这里清理干净，最多还有几百只丧尸，现在弹药充足，解决起来不麻烦。 只不过考虑到以后要去航空基地，那个地方她有些陌生，所以需要做足充足的准备再行动。 弹药还是有所保留。 她记得前世军方用了整整一个月才完全拿下那里。 不过，这一世提前了几年，环境也并没有变太多，想必没那么艰难。 一切仿佛都在掌握之中。 她心里思绪众多，不免有些发愁。 这一世还有很多人物至今没有出现......厉寒声是她亲自去找的，因为记得他的基地，但其他人，她真的没有印象，只希望那些人快点来鸣洲岛吧。 她不想前世的英雄，这一世因为她，而埋没在漫漫人海之中..... “姐姐，那就是鸣洲岛吗?”贺子楠趴在栏杆上，指着前方。 海风吹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但第一次坐游艇，他很兴奋。 纪染嗯了一声，慢慢抬眼看过去，视线划过岛屿的东岸。 看不见那艘大船的轮廓，也不知道傅辞他们的进展如何，有没有拿下轮船。 应该会吧，那家伙要强的很，才不会等着她回去收拾烂摊子呢。 “姐姐，你笑什么?”贺子楠仰着小脸问。 纪染将翘起的唇角压下去，反问道，“你冷不冷?” 船上风大，这小家伙裹了件薄棉袄，小脸白嫩嫩的，唇色鲜红，看着到是没有冻坏。 贺子楠直摇头，“姐姐，我不冷。” 离靠岸还有一段距离，纪染有了兴致，慢慢和他聊下去。 “小孩，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妈妈说男孩子要勇敢，我不会哭的，我要把怪兽通通消灭掉。” 她笑，“那你拿得动枪吗?” “我，我可以学......”他底气不足的说着，声音慢慢小下去，觉得自己实在太弱了。 心里感慨，为什么姐姐那么厉害？ 他是男子汉诶，要变强...... 纪染没再逗他，去了驾驶舱，操控着游艇慢慢的靠向码头的岸边。 似乎是感应一般，她抬头望去，不远处的礁石上俨然坐着一个人，熟悉的修长身影难掩风姿。 纪染压住嘴角的笑意，走出去。 码头上驻扎的军队领头人认识纪染，两人互相点头打了招呼，其他人都去做检查。 纪染不用做检查，指了指老葛，朝一个士兵说道，“帮个忙，在b区给他们俩安排一间宿舍，司令那边我去说。” 按照规矩，没有异能的人是不可以住大楼宿舍，只能去c区。 既然纪染已经开口了，他们都是司令的兵，有些关系还是十分懂，那人会意，随即点头，“放心。” 她看向老葛，说，“先休息，明天我再去找你。” “好。”老葛点点头，拉上贺子楠的手人走后，纪染才不紧不慢的走向礁石那处。 走近了，她才看清傅辞的脸，清俊隽逸的面庞没有笑意，眉峰紧紧拢着，漆黑的眸里幽深不明。 她抿了抿唇，“怎么了?受伤了?” 傅辞沉默的摇头。 纪染察觉不对劲。 “出什么事了?” “你听我说。”傅辞顿了顿，努力组织着语言，沉声道，“昨天上午，我们带着人去了轮船上，俞清清没去，她在c区帮忙，然后......” 他停下来，垂眸盯着纪染的脸，眸里闪过担忧之意。 纪染捏紧拳头，追问，“她怎么了?” “那个男人给她下了药，她被.....应明泽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浑身的血一股脑冲上来，纪染一时间无言，头发昏发涨，嗓子像被卡住一样，说不上话来。 已经晚了。 多么可怕的四个字，肮脏又耻辱。 她无法想象，那么纯洁善良的一个女孩子，花一样的年纪，该怎样来面对这种事情。 “清清在哪?”她哑声问，眼角微红。 傅辞蹙眉看着她，面色也不是很好，声音很冷，“在别墅，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第五十章 大量信息 饶是了解纪染的傅辞，这一刻心里也很没底，发生这种意外，他不确定纪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路上，纪染渐渐冷静下来，“她在c区是一名医生，怎么会有人对她动手?” 还是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俞清清不是傻白甜，她不会轻易被下套，这其中一定有预谋。 纪染的神情一点一点冷下来。 c区...... 世界上养不熟的狼，有太多。 傅辞抿着薄唇沉默不语，静静的陪着纪染回到别墅，卧室门口边，纪元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那。 “爷爷?你怎么在这？” 纪元“腾”的一下站起来，“你回来了?” 看她的表情，想必是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他叹息道，“我一直守在这，清清那丫头应该还没醒。” 纪染缓和着脸色，“没事爷爷，你先回去吧。” 纪元一边应着好，一边打量她一番。 “你没受伤吧?” “没有。”她勉强挤出一抹笑。 纪元这才放心离开。 傅辞在门口，没有进去。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卧室里的灯没开。 纪染走进去后，注意到床上那个隆起的被窝细微的动了下。 床边有个装着电池的小台灯是亮着的，昏黄的灯光照在俞清清那张清秀的面庞上。 纪染心里一阵难受，坐在她床边，抬手替她整理额头上的碎发，动作轻柔。 “染染......” 俞清清缓缓睁开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晕染在枕头上形成斑驳的印子。 纪染嗓子发紧，有些无措的道歉，“对不起。” 俞清清起身，一把抱住她，颤抖着身体哭得泣不成声，声音嘶哑得不行。 “染染...我怎么...我...” “别怕，别怕。”纪染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放得很轻，“清清别怕，我在，我们都在...没事的，我们一直都会陪着你。” 俞清清摇头，嘶哑道，“我已经...已经......” “清清!”纪染将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肩膀上，哽咽着安抚她的情绪，“俞清清你听着，不要去想不要去管，我们都在，我们要一起走下去，听见没有？” 纪染微微抬头，把眼里的泪逼回去，尽量让自己平复下心情。 她也不过是16岁的年纪，前世生活在末世年代，这些肮脏的手段，见得太多，大多是冷漠、无情的态度。 那些为此或疯或死的女人......没有人会忍受被污染，被玷污。 这种事情突然发生在自己身边，她一时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俞清清，但她一定一定，不会让她干傻事。 俞清清趴在她的肩膀上放肆的哭，委屈、害怕、绝望包裹着全身，后背那只手掌一直轻轻安抚着她。 一下一下的，没有离开。 直至天边彻底黑下来，俞清清哭得眼泪都流干了，一双眼肿得通红。 纪染拿着干净的手帕替她擦眼泪。 “你别想其他的，好好在这待着，有我在，就算吃闲饭撒手玩，也不会有人敢说你半个字。” 俞清清吸了吸鼻涕，抽泣着点头。 纪染替她拨弄开杂乱的头发，温柔的说，“清清，我们一直都在，你不用怕。” “谢谢你，染染。” 也许是哭累了，俞清清躺在床上很快沉睡过去，她其实醒来的很早，察觉到纪元一直守在门外，怕其他人担心，就一直没有动。 昨天，按照原定的计划，傅辞带着人上了轮船，就在那会儿，c区有人跑过来找俞清清，说是小腹处疼的厉害，需要她去看一看。 俞清清就去了c区，没有跟着上船。 她身上本来就一直带着对讲机，下午的时候，轮船上的事情解决完了，应明泽用对讲机呼叫她，一直得不到回应。 傅辞还在处理事情，应明泽察觉不对劲，先去c区找人。 后来，有人跑到岸边传来消息，说应明泽在c区杀了人。 傅辞赶到现场的时候，应明泽已经抱着神志不清的俞清清回了别墅。 那间杂货屋子里，只剩下地上躺着的一个男人，未穿寸缕，胸口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他叫来人把尸体搬去后山埋了，同时警告那些知情人，将事情强压下去。 #### 纪染从卧室里出来，顺手带上门。 傅辞靠在栏杆上，盯着她泛红的眼圈，眸色暗了暗。 “应明泽呢?”她问。 “军队大楼的三楼有个拳击场，他应该在那。” 正好，她要去一趟军队的会议室复命。 转身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从空间里拿出一罐牛奶递过去，“喏。” 傅辞一愣，目光落在牛奶瓶上，“纯牛奶”三个字俨然刻在上面。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很难不心动。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纯牛奶?” 纪染随意的挥了下手，语气淡淡，“猜的。” ......冰凉的牛奶瓶握在手里，他的心里头却骤然发热。 心底那点悸动，莫名的翻涌。 纪染为什么对他喜欢喝纯牛奶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那是有原因的。 前世的傅辞在飞船上发现了角落的她，递过来的牛奶瓶上没有印纸，分不清是什么牛奶，口渴的时候，纪染就喝了一大口，然后瞬间喷出来。 纪染最讨厌的就是纯牛奶，没有之一。 刻在基因里的讨厌，没有缘由。 然后她果断的把那瓶牛奶扔了。 前些天清理空间的时候，居然翻出来几瓶纯牛奶，估计是她在拿其他口味牛奶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就顺手一起拿了，这才给了傅辞。 纪染走到军事大楼的门口，碰见一队人马，是正好要出去巡逻的陈子琳。 “很抱歉。”陈于琳走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你朋友的事......是我们的失职，没有及时发现。” 原本c区是有军队巡逻的，以防幸存者混乱不守规矩。 但昨天傅辞带着人上轮船，大量人员都去支援，这才导致那人有机可乘。 队员来告诉陈子琳的时候，她也很震惊。 “没事陈姨，和你没关系。”纪染继续说道，“不过我有个事需要陈姨帮忙。” “你说。” 会议室里。 军队的指挥层早就知晓纪染已经带着人顺利完成任务回岛，只是因为发生俞清清那件事，他们也没派人去催纪染。 因着是异能者被人...军队的人十分重视。 这会儿纪染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面前，李镇率先开口。 “纪染，有关俞清清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犯人已被枪毙。” 轮船的事刚落实，是傅辞带着人打下来的，而俞清清又是他和纪染的同伴。 他们很怕纪染会因此做出些什么事情。 如果损失这几个实力强硬的异能者，那可不太好...... 听了这话，纪染并没有太多情绪，抬手示意道，“我和司令单独聊聊。” 众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们都先回去。”庞龙渊面色平淡，下了命令。 待人出去后，他才把桌上的文件推过去，“这是轮船的分布图，此次行动牺牲十一人，傅辞首功。” 牺牲的人大部分是他手底下的精英。 庞龙渊也算是处事不惊，竟然记了傅辞的首功，理所当然的抬了他一手。 纪染只大致看了一眼，把文件放在桌子上，随即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 这茶有些凉了，她正好大口喝下解解渴。 庞龙渊对于她这种“回家”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纪染看向他，缓缓开口道，“司令对于这丧尸末世，有何看法?” 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 庞龙渊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愣住，几秒后，才回答她。 “丧尸突然出现在全国各地，群众避免不了一场恶战，我是一名军人，不会退缩，已经在尽我所能成立安全区接纳幸存者。” 她边听着边点头，“然后呢?” “然后?” 庞龙渊竟然接不下去话，眸里闪过些什么，她想听到的不是这些？那是什么？ 若是带兵打仗，那必然是歼灭敌军赢得胜利，但这些丧尸是人民群众变的......何况被咬杀抓伤都相当于死亡! 这样的损伤，他无法承受，军队也承担不了! 他如今能做的，就是成立安全基地接纳更多的幸存者。 形势还没有稳定下来，下一步该做什么，他们还没有去想过。 纪染淡然一笑，“那我来说说然后吧。” “马上控制航空基地，造飞船，离开地球。” 庞龙渊目光震惊的看着她，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胸腔剧烈起伏着，显然被这句话惊得不轻。 “你说什么?!” 纪染拿出口袋里的对讲机，按下按钮说道，“把我爷爷带到会议室来，你也来。” 两秒回，对讲机里传出一道低沉的嗓音，“收到。” 纪染随手把对讲机丢在桌上，目光如炬的看着他，声音坚定无比。 “不出五年，地球的表面气温将下降至零下几十度，人类无法生存下去，我们要造飞船，离开地球。” “你怎么知道这些?”庞龙渊迅速反问。 她说的气温下降，很有可能是真的，现在外面的温度就十分不寻常，这是很多人都注意到的事情。 可是制造飞船离开地球，这件事情太过离奇，哪是她随口一说就能做到的? “这只是我的推测罢了。”纪染回道。 庞龙渊逐渐冷静下来，头脑快速运转，“纪元也不过就是个工程师而已，你真以为靠他一个人能制造飞船?” 他觉得她还是年轻太小太过于天真，何况五年之后的场景，还只是一个猜测? “不，”纪染微微一笑，“靠我。” ...... 庞龙渊更加肯定她是在胡说1八道，慢慢坐下去，转而问道，“军火库的东西呢?你说过你能带回来。” 他刚才和李镇一行人开会讨论轮船的事，都来不及问其他的同行人员具体情况。 纪染一脸淡定，“不急，聊完飞船的事再说。” 庞龙渊皱起眉头，似乎很不解她为何非要闹这一出。 十几分钟后，人来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说吧。”庞龙渊问道，显然已经没有多少耐心。 室内的气氛有些凝重，纪元不明所以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傅辞大致猜到内容，视线扫过纪染的面庞，心里就了然。 她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太过张扬。 也难怪庞龙渊平日里稳重的性子也没磨掉了。 纪染看向纪元，说，“爷爷，你把‘零’星球的情况说说吧。” “‘零’星球?”纪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表情有些发愣，“这个和现在...你怎么知道‘零’星球?”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纪染，这可是属于国家级别的机密，除了五个高级工程师和几个一级工程师知晓情况，其余均保密不对外传，宇航局更不可能对外宣传。 那纪染一个大学生，又是怎么知道的? 纪染没有解释，只是重复道，“说一下‘零’星球的情况。” 庞龙渊是军方人员，自然不知道这些。 纪元看着庞龙渊的表情，强压下心里的疑惑，缓缓把情况说出来。 “‘零’星球距离地球7000万公里，在六年前被宇航局发现，据探测器检测，星球上的大气成分与地球极为相似，并且有生命存在的迹象，也就是说，‘零’星球很有可能适应人类的生存。” “宇航局最终决定对‘零’星球进行进一步的研究，探测器穿过大气层，从传回来的影像能看到植被，但是后来探测器疑似被生物攻击，失去联系。” “也就是这样一个突发事件，宇航局怀疑‘零’星球里有高等智能生物，决定重新制定计划再次检测。” 纪元叹了口气，“我们接到的通知就是制造智能行地机，辅助探测器传回完整影像。” 因为探测器的问题，他们的工作被迫中断，没有准确的数据，并不会轻易有其他动作。 ‘零’星球的计划，也因此被暂缓。 他所说的信息量太过庞大，庞龙渊努力消化得到的消息，所以，有个星球可能可以供人类生存。 良久，他看向一脸淡然的纪染。 “你说的离开地球，是认真的?” “离开地球?”纪元惊得瞳孔放大。 房间里只有傅辞是最淡定的。 纪染笑眯眯的看着纪元，“爷爷不是会造飞船吗?” 这语气，好像不是造飞船，而是折纸飞机一样。 纪元眼一瞪，“你以为造飞船和拼图一样简单？” 他到现在都没搞懂纪染到底要说什么，稀里糊涂的，这个丫头的心思真难猜！ 第五十一章 合作愉快 纪染偏头问，“司令，您考虑的怎么样?” 庞龙渊想得更多，一下子知道这么多事情，他很难消化，撑着脑袋摆摆手。 “我再想想。”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纪元半晌才发觉，纪染说的制造飞船离开地球，竟然是真的。 他到了这个岁数，又一次感觉到浑身的血燃起来。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航空和飞船技术，或许这件事在现在说起来天马行空十分不现实，但纪元知道，如果真的要动手去做的话，六成的把握，他应该是有的。 纪染朝他眨眨眼，“爷爷别急，以后有的你忙的。” 上一世提出制造飞船的那个人是纪元，所以，哪怕这一世是她说出来的，纪元也不会反对，她了解他，这种充满挑战性的事，她爷爷最喜欢干了。 “人力，物力，实地，从何而来?”庞龙渊眉头皱得死死的，仍旧不太能接受这个计划。 “人力我解决，实地我们解决，物力他解决。”纪染指着傅辞，悠然道，“我纪染，从来不干没有把握的事。” 这个回答从善如流，无可挑剔。 傅辞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他也未曾有半点波澜，懒懒的靠着椅背，漫不经心的听他们聊着。 庞龙渊沉吟问，“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庞龙渊一点也感觉不到她的稚嫩和青涩，反而，那双清亮的眸于坚定不移。 连纪元都没忍住看了纪染一眼。 她是自信的，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容不得别人质疑。 庞龙渊沉默几秒，“你这么坚信我会支持你?或者说，用整个鸣洲岛的军力去支持你那所谓的推测?” 制造飞船，这件事情太大了。 耗费的精力不止一兵一卒，他作为军队的总司令，考虑的是所有人。 而纪染考虑的，又何尝不是所有人。 “这么说吧，军火库的武器都在我一个人身上，凭这一点，你就得相信我我有那个实力。” 她将空间里的高架机枪拿出来，摆在桌上，黑漆漆光亮的枪身完全占据着整个桌面。 “嚯!”纪元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仰去。 身侧的傅辞体贴的扶了他一把，低笑着解释，“她的异能，空间能存放东西。” 庞龙渊睁大眼睛连忙去摸那机枪。 没错，确实是军火库的东西。她的异能如此有用? 之前涂朗就有跟他说过，纪染和身边的那几个人，个个本事不小，他以为说的是傅辞和应明泽，没想到，纪染居然一直隐藏着自己。 随身携带的空间，能装下偌大的军火库，可想而知，利用价值有多大。 这丫头——他心里琢磨着，这个纪染心思不简单，实力也不低。 “我再想想。” “行吧。” 纪染也知道他不可能一口就应下来，起身打算走，想了想又留下一句话。 “那您就跟他们商量商量吧，就说我用整个军火库威胁您，不然我就跑路。” “......”庞龙渊暗自咬牙。 这丫头口气是真不小，还敢威胁他，真是把他的心思琢磨得透透的。 会议室的大门外。 李镇和李序睿都站在那，似乎是有要紧事要来禀告。 见她出来了，李镇一脸严肃的正要说话。 “你一一” 纪染移开目光，从他身边走过去。 “你看她。”李序睿不由的翻了个白眼，在转头之时，和走在后面的男人对上目光。 男人眼睫微垂，眸子压低，一双漆黑的眸子深深凝视着他，丝毫不掩盖的警告和压迫感席卷而来。 李序睿瞳孔微缩，不自在的别开头。 一直走到楼梯口，纪元才开口问她，“染染，你是怎么知道‘零’星球的事情?” 傅辞好以瑕之的睨向她，眼底的点点笑意藏不住。 看你怎么编。 纪染无视他的目光，一脸认真抱住纪元的手臂，“爷爷你忘了?你的笔记本就放在桌子上呢，我看见了。” “哦是是。”纪元想起自己的笔记本，之前整理东西的时候，确实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了。 可能是上一次纪染去他住所的时候看到了吧。 “爷爷你先回去吧，等司令的决定下来再说。” 她估摸着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庞龙渊容易松口，李镇可没那么好说话。 纪元知道她有事情要去忙，叮嘱几句就先行下楼离开。 纪染目送他离开，回过头来，傅辞正在拨弄着对讲机，朝她扬了扬。 “我去看看轮船的情况。” 对讲机上的红光亮个不停。 两人一齐走到楼下就此分开，纪染去了隔壁楼三楼的拳击馆。 走廊上，室内不断传出拳击声，拳头冲击在沙袋上，一拳接着一拳，闷声中夹杂着摩擦的刺耳声，可想而知用了十足的力，以此泄愤。 她推开门。 室内的打拳声戛然而止，应明泽看了她一眼，喘着粗气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拿起毛巾擦脖子上的汗。 纪染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事情办完了?”他问。 “嗯，”她偏头看向他，“你——” “是我没用。”应明泽垂下头，眼眶瞬间红的一圈，嗓子压得很低，“我去晚了，我对不起她。” 他捏紧了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隐忍着强大的爆发力。 纪染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他无力的笑了一下，“万幸的是，那孙子没有碰她，医生也检查过了，说没有被......” 纪染拍拍他的肩，听了他的话，原本一直悬挂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轻叹道，“不是你的责任，你别自责。” 应明泽弓着腰，垂着头，视线凝聚在地板上，额头上的冷汗滴下去，隐在暗处的脸情绪不明。 “我会变强的，一定会。” “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我们就要去航空基地，把那里的丧尸清空。” 应明泽抬头看着她，“司令同意了?” 纪染淡然回道，“他会同意的，迟早的事。” “好，”应明泽募的站起身，“让我去。” “别急，还有很多事情没确定下来。” “我去。” “......” #### “我坚决反对!” 李镇一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脸上的气愤难以抑制，“她简直就是妄想!我们要用整个军队去为她的异想天开买账?” 其他人附议着，“司令你真的相信她说的话?她就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可是，现在军火库在她手里。” 李序睿咬牙切齿，因隐忍着情绪，面颊颤了下。 显然没想到纪染会唱这一出，他就觉得此人不简单，目的不纯。 奈何他能力不足，若是有点异能...... 也有人提出意见，“现在的气温确实在下降，晚上的气温接近冬季气温，假如真如她所说，那我们就应该早做准备。” “老朱!她才多大她懂什么?”李镇斥责的看向朱理。 朱理无声的摇摇头，反驳道，“你不该这样批判一个人，她的异能很强办事也稳妥，何况纪元是一级工程师，制造飞船未必不成。” 这番话似乎有一定道理，会议桌上的人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李镇拢着浓眉，看向李序睿，“你来说!” 李序睿站起身，“她这次出任务不仅没有和我商量，甚至私自带回来两个人，这些都不在任务之内，我觉得像她这样不听命令的人，很难不考虑到，她有别的心思，司令，还请您慎重考虑。” “序睿是军队的队长，她纪染做什么都独来独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把序睿放在眼里，” “就因为她推测五年后气温会到零下?就因为这一点，我们就要去牺牲所有的人和所有的资源给她?” 李镇胸口剧烈起伏着，愤慨不已，最终甩下一句话。 “至于降温，我个人建议可以转移地下。” 李镇的话，也并不是没有一定道理，军人的首要原则就是服从命令，如果纪染脱离掌控，那就难办。 这些事都有关幸存者的未来生活，没有人敢轻易下结论。 庞龙渊一直保持沉默的态度，听取众人的意见。 李镇不屑道，“异能又怎样?白毅虽比她差一截，但对付丧尸还是绰绰有余，何况岛上还有那么多异能者，我们没必要非要用她。”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看向庞龙渊。 想拉拢人，也没这么容易。 换句话说，白毅终归到底是他的人。 提到这，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找白毅谈谈，也不知道他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李镇的话起到一定作用，提起白毅，众人又一阵称赞，在之前的两个月里，白毅沉稳的性子确实不错。 “制造飞船，需要大量的能源，精力，人力，倘若只有纪元一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听了这话，李镇的表情缓和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喝着，润喉。 “不过，”那人话锋一转，“纪染有本事能把整个军火库带回来，也许有那个能力，控制航空基地，我觉得这个小姑娘说话利落干脆，不像个靠推测办事的人。” 成事的人，从来不问其他，只看结果。 李镇直接接话下去，与之对峙“那你不觉得，或许把基地迁移到地下，会更实际一些吗?” “假如地球表面降温至零下，人类已经没有生存空间，那活于地底的意义是什么?”朱理反问道。 有不少人赞同他的话。 生活在地下，常年不见阳光，那样的人类真的能生存下去吗? 李镇也未曾想过这些，转移地下不过是他刚刚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而已，这一下很难继续说下去。 李序睿见他没说话，感觉不妙，正要开口，就见主座的庞龙渊抬手示意。 众人一齐看向他。 “现在军火库在纪染手上，她完全可以带着自己人出岛，去找其他安全基地的人进行合作，但她选择回来，说明用军火库和我们谈条件并不是她的本意。” 朱理看向李镇，轻笑道，“人家几个伙伴都是异能者，在哪不能活下去?” 言语之下隐隐藏着嘲讽之意，听得李镇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反过来说，他们并不想和纪染处于一个对立关系。 从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来看，纪染几人留在岛上，不仅能解决丧尸危机，还能带来不少物资。 他们完全没必要舍弃这么好的一个保护罩。 李镇脸上微变，继续说道，“我会让序睿——” “那枪和子弹从哪来?” 这些东西，都在纪染手上。 朱理的话几乎是一针见血，对峙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谁也不愿意让步。 李序睿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怒火。 桌面上的几人挑不出其他问题。 见状，庞龙渊拿出对讲机和门外的涂朗说道，“去把纪染喊来。” 几秒后，大门被推开。 涂朗笔直的站在门口，朝里面的人敬了个礼，“报告司令，纪小姐一直在门口。” 他身后的纪染不紧不慢的走进来，脸色如常，仿佛已经得到了自己心里想要的答案一样。 庞龙渊直接开门见山，“纪染，制造飞船，需要几年?” 纪染伸手比出一个数。 “呵，”李镇冷笑道，“你真当飞船和拼积木一样?” “如果航空基地未曾被破坏的话，之前一直研究的飞船已经快要完工了，材料不够我们可以找，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一年够了。” 李镇不了解航空局的事，冷着脸色没有接话。 朱理一边点头，一边笑着说着，“一年之后如果没有飞船，那么再进行李军长的地下挖掘行动也未尝不可，你觉得如何呢，李军长?” 地下挖掘行动? 纪染略微惊讶的看向李镇，原来上一世的这个行动是他提出来的。 可是这才不到末世三个月，不应该这么快就有这个计划啊。 难道是自己的这个提议，逼急了他？ 庞龙渊赞同道，“确实可行。” 连司令都这么说了，李镇没有理由再反驳，毕竟地下挖掘只是他刚刚脑子一热说出口的，还来不及细想。 纪染偏头一笑，“那么，合作愉快。” 她问身后的涂朗，“你们这有没有大点的房间，枪支弹药什么的，放哪?” “六楼。”庞龙渊早已有所准备。 纪染去了六楼，将空间里的枪支弹药全都拿出来，她还防了一手，留了一半放在空间里。 以防有人打坏主意。 一共放了满满两个房间，足够了。 夜里。 纪元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陷入沉思之中。 ‘零’星球计划如果真的要重启，那将是一个大工程，而他作为领头人，肩上责任重大。 一旦开始，便身付所有人的希望。 现如今，是整个人类的希望。 纪染那丫头，又聪明又机灵，做事比他都要周全。 十成。 她为什么这么自信？ 连纪元都只有六成把握，而她却那么坚定，这是把所有希望都压在自己身上吗？ 第五十二章 轮船 纪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没再想下去，抬头看向桌面。 桌面上摆着一个开水壶，还有一个水杯，一目了然，并没有其他东西。 他站起身，去背包里摸索了会儿，终于从最下面的夹层里抽出一本厚重的笔记本。 纪元笑了笑，“还好你没丢。” 他坐回床上，翻看笔记本。 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的照下来，阴影落在略微粗糙的扉页上，那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他的名字。 拇指摩擦两下，纪元忽然顿住，他愣愣的抬头看了一眼桌子，又偏头看向背包...... #### 回到别墅，纪染先去隔壁看了一眼，傅辞和应明泽都没有回来，应该是去轮船上了。 她今天实在太累，就不出门了，明天再去看看轮船的情况。 卧室里，俞清清躺在床上，睡得很沉，一张素白的小脸上，泪痕依稀可见。 军队的医生有给她开药，担心心理受到创伤，所以在药物里掺杂了安眠药的成分，睡得踏实。 纪染替她把被子往上拉拉。 次日，临近中午。 纪染缓缓从睡梦中醒来。 俞清清坐在桌边，拿着图纸在画东西，她偏头看向纪染，轻声说道，“染染，纪爷爷在门口等你很久了。” “嗯。”纪染翻身下了床，抓着头发去卫生间洗漱，洗脸的时候探头出来，“你在画什么?” “轮船的分布图。”俞清清举起一张图纸给她看，两只眼睛肿得高高的，看着让人心疼。 应明泽今早给她的，照顾到她的情绪，特意找了一件不用出门的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有画好的吗?” “有。” 俞清清从底下抽出一张递给她。 纪染一边接过一边往外走，不放心的叮嘱她一句，“累了就休息。” “嗯。” 这点事哪里会累，俞清清慢慢的垂下眼，鼻头又泛酸了。 门外。 纪元还是坐在那块小板凳上，心里是急躁的，但他怕打扰纪染的休息，又怕影响到俞清清，就一直守在门口，也不敢发出什么声响。 “爷爷?” “啊，染染你醒了?”纪元慌忙站起来，“听说司令同意了?” 纪染点点头，神情严肃，“爷爷，你有信心吗?” “一年时间...”纪元蹙着眉头，喃喃道，“航空基地确实有资源，但我不知道够不够。” 他只是工程师，这些东西不归他管，何况末世爆发后一切都混乱了，他也不能确定所有东西都完好无损。 “没事，等航空基地控制下来，您去看看，缺什么我去找。” “爷爷，我们要一起离开地球。” 她的目光坚定，声音中肯，仿佛要征服一切。 前世的她也曾这么说过，可是最终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任人宰割。 这一世，所有的一切，她都一步一个脚印走了过来，离成功也越来越近。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纪元怔愣住，恍惚间他看见了另外一个人，这神情，太过熟悉。 这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自心底而出，似血脉相连的浓烈深情，斩不断摸不着，却紧紧依附。 “好，好。”他欣慰的笑着，“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纪染低头看着手里的图纸，说道，“我要去轮船那边看看，您先回去吧?” 纪元这会也有很多事情做。 匆匆忙忙的回了自己的住所，把背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上面记录着很多关于‘零’星球的数据，他需要重新规划。 去东边的海岸边需要走一段路。 纪染走得无聊，拨弄着对讲机，思索了会，按下按钮，“呼叫陈姨，呼叫陈姨。” 几秒后，对讲机里传出小杂音。 “收到请讲。” 陈子琳清冷的嗓音传来。 纪染忍不住笑了，她甚至能够想到陈姨那张高冷的脸，此时一定带着一点不自在。 “陈姨”这个称呼，根本不符合现在的陈子琳年纪，她才不到三十岁，被纪染这么叫，多少有点不适应。 “东西我带了，我现在去东岸，你在吗?” “那我让洪武去拿，半小时。” “好。” 事情一步步进展顺利，纪染心情难得的放松下来，灵巧的跳过一根倒在地上的木桩。 对讲机那头又传来一个声音—— “来轮船二楼甲板上，大家都在等你。” 大家? 纪染嘀咕着，傅辞刚刚说话的那个语气，强势又冷漠。 有那种味道，就是陈姨和自己说过的，霸道总裁的气势。 咦，她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想什么呢，真奇怪。 东岸的海岸边，轮船太过于庞大，傅辞带着人打了整整上百个固定桩，以防哪天万一有较大的海风，把轮船吹跑。 轮船停靠的位置是浅水区，沙滩往下打了十几米，如果要开动轮船，也可以轻松推倒泥沙。 但暂时还并没有开动轮船的想法。 整个工程耗费两天一夜，军队和c区的一批劳动力彻夜打桩，只为固定住轮船。 纪染看见这庞大的工程量，都不禁赞叹这群人的办事能力。 果然人多好办事。 轮船上还在进行清洗，丧尸的尸体虽然被拖下去埋葬火化了，但船板上很脏，清洗三遍才能洗掉血腥味。 她找到楼梯，往二楼走去。 二楼的视野相对广阔一些，老远的，她就看见前面的露天甲板上集聚着几人。 所谓的大家，就是指四个人。 纪染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沿途看向轮船二楼的内部结构，透过厚重的玻璃能看见里面的酒吧吧台。 前世她也去过“酒吧”，不过那是一种简单的、破烂的构造，连个成形的沙发都没有。 去“酒吧”消费的人，一般都是异能者，喝点小酒，泡个妞，在末世是难得的消遣。 当时那个家伙背着陈姨偷偷的带着她去喝酒，后来被陈姨逮住，骂了整整三天。 他还吹嘘着，“这地方算不上叫酒吧，要是有机会，哥哥一定带你去真正的酒吧玩玩，那才叫好玩!” 可惜，可惜天道无轮回，命运无周转。 他死了。 纪染却重生了。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甲板上。 傅辞见她视线还迷恋在酒吧里，挑着唇笑道，“想去酒吧玩?” 纪染想起陈姨的一句话——你别跟着他鬼混，那酒吧里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果断摆摆手，装模作样，“不，我是老实人。” 瞧见傅辞那放荡不羁的姿态，她甚至都能幻想出他在酒吧摇曳酒杯微醺的模样。 一定有很多女人眼巴巴的往他身上贴吧？ 纪染想到一个词—— 斯文败类。 “斯文败类”的傅辞微曲着修长的腿，往墙上一靠，看着她的眸子眯了眯，“老实人？” 他怎么觉得，她的眼神有点...赤裸？ “我觉得纪小姐一定是个好学生，怎么会去酒吧这种地方。”周迟热衷于捧场。 果然这话一出，得到了纪染欣赏的目光。 “坐下吧，来聊聊。” 她扯开一条藤编花椅坐下，二郎腿下意识的就翘了起来，放眼望去，海域的风景一览无余，凉凉的海风吹在脸上，别有一番风味。 四人相继坐下来。 白毅率先开口，“飞船的事我听说了，这件事真的是你提出来的?” 他怎么想也不会把纪染和航空联想到一块，实在是太过......天方夜谭。 不过她认了个爷爷好像就是个航空工程师。 那真是有点巧。 “不是吧，我们真的要造飞船吗?”周迟多少也有一点耳闻，反应激烈了些。 飞船，航空，外太空。 这说起来就很刺激啊。 “是啊。”纪染抬手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不仅要拿下游艇会所，还要拿下航空基地，甚至更多地方。” “你这么确定‘零’星球适合人类的生存?” 纪染笑着看了白毅一眼，“看来李军长都告诉你了。” 他抿唇默认。 纪染并不太在意，转而道，“我只是确定人类不能在地球上再待下去了而已。” 至于‘零’星球上的事，其实她也只是了解一些皮毛而已，现在还不太方便说出来。 不过她相信纪元一定能成功。 沉默了会，白毅才点头，“那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游艇会所的事交给你吧，大门我已经关了，只剩下楼里面的丧尸。”纪染慢慢的把自己的安排说出来。 周迟立马举手，“我，我熟。” 他在那边来回跑了一趟，大致建筑位置基本摸清楚。 纪染笑笑，“也行。” 应明泽没听明白纪染的安排，总感觉里面还夹杂着什么，没去细想，转而问，“那我们?” “航空发射基地啊。”她叹了口气，“大工程。” 航空基地，发射火箭飞船的地方，可想而知是有多大。 傅辞眼眸一闪，笑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对策了?” 纪染一顿，“你怎么知道?” 嗯? 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傅辞淡笑不语。 周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几眼，心里顿然领悟，似笑非笑的点点头。 “什么对策?”应明泽皱了皱眉。 “羊圈知道吧?”纪染伸出手指，在玻璃桌上画了一个圆圈，“就是把羊赶进圈里，关起来。” 指尖轻点在中央，凉凉的触感顺着尖端直达心脏，一击命中。 她嘴角上扬露出邪恶的笑。 “然后，杀掉。” #### 纪染趴在栏杆上，朝底下的人挥挥手，“这儿呢。” 一个大高个男人从沙滩上快步跑上轮船。 到了跟前，先站直身体，敬礼。 “纪小姐!” 纪染微微颔首，把空间里的一系列狙击枪全部拿出来摆在地上，抬着下巴示意，“挑吧。” 她认识枪，但对狙击枪有点不熟，所以就干脆全部拿出来让他挑选。 哪怕已经听说过纪染的异能，但第一次看见这种隔空取物，还是十分稀奇。 洪武愣了好半天，才摸向那些狙击枪。 他不太确定的问，“纪小姐，这我拿，没有问题吧?” “随便拿。” 狙击枪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得上，一个优秀的狙击手能成为整个团队的最强辅助。 她乐意给洪武，至少陈姨身边的人，总不会差的。 白毅站在一旁看了会，突然问，“你还有子弹吗?” “干嘛?” “给我点。” 纪染豪放的搬出一箱给了他。 “纪小姐，就这把了。”洪武抱着一把枪，满意的摸了又摸。 枪这个东西，手感最重要。 纪染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子弹递过去，“是哪个?” 狙击枪的子弹尺寸各不相同，她不熟悉。 洪武挑出一颗，纪染又搬出一箱子弹给他。 嗯，这一箱够他用几个月的。 “多谢纪小姐!”洪武感激她，一个立正，敬礼动作干净利落。 纪染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陈姨带出来的人，动作极其标准。 还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她坐在甲板上，手里拿着纸和笔写写画画，风吹起她的发梢，扬起的弧度犹如美画。 傅辞检查完船舱的情况转返回来，难得见她这么安静的一面，没有打扰她，静静的站在身后。 海风吹过，少女修长的脖颈露出来，白皙的皮肤如凝脂般透彻。 他眼眸压低，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你不会坐下?”纪染突然回头睨着他。 被人注视着，她浑身不自在。 傅辞移开目光，抬手抓了下额前漆黑的碎发，“没想打扰你。” “你看看。”纪染把自己写的东西递给他。 傅辞的目光扫到纸上，最上面的一行大字十分醒目——人才培训计划。 有点传销那味。 他失笑一声，扯开凳子坐下来，认真的看。 笑什么? 纪染拧着眉头，不太满意他的这个反应，她写的很认真的好吗。 不过看在他有认真的在看的份上，她不计较。 手里慢悠悠的转着笔，视线飘忽不定的看向海面，不知不觉停留在傅辞的脸上。 真的，她活了两世，没见过比傅辞这张脸更出色的人。 他的脸部轮廓简直无可挑剔，冷白的肤色清冷禁欲，鼻梁挺拔，眉眼浓墨犹如一幅画，即使在这末世之中，也无其他瑕疵。 纪染想不到什么词语去形容，反正就是好看。 回过神来之时，撞入那双深邃的黑眸之中。 “那个，”纪染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怎么样?” 傅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什么怎么样?” 纪染眼眸一凝，嗔视着他。 “挺好的。”他慢条斯理的看向船舱那头，“就是费点精力。” “诶你们在看什么?”周迟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刚刚跟着白毅去驾驶室看了一圈，又一口气爬上七楼，又爬下来，简直累成狗。 第五十三章 还是轮船 “正好。”纪染把纸递过去，笑得十分和善，“给你件事干干。” 有任务。 周迟眼睛放得很亮，迫不及待的接过去，没有注意到纪染眼底的狡黠。 傅辞微不可察的笑了下，起身，问纪染，“我去七楼看看，你去不去?” “去。” 临走之前，她欣慰的拍拍周迟的肩膀，“加油，一定要认真完成。” 周迟颇有一种被寄予众望的感觉，义不容辞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恰如跟着奥特曼去打小怪兽。 后来，周迟十分后悔这一天他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去了二楼，也懂了傅辞的那个饱含深意的笑。 为了安全起见，轮船的所有电源全部关闭，电梯也不能正常运行。 两人只能走楼梯。 楼梯间有点狭窄，靴子踏在楼梯上的声音显得十分明显，一下接一下的。 傅辞落后于纪染两个台阶。 七楼其实挺难爬的。 静寂极了。 鬼使神差的，纪染突然想起了傅辞的纹身。 她第一次有这么复杂的心情，犹犹豫豫的，想说出口又卡在喉咙间。 最终，她还是问出了口。 “你的纹身很重要吗？” 沉默的气氛顿时被打破，在这狭隘的楼梯间，彼此都能听见呼吸声。 他没回话。 纪染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气息在一瞬间碰撞在一起，两道目光交织在一块，深陷在深眸里，傅辞的脸距离她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他似乎也是愣了下，堪堪停住。 胸腔里的心脏犹如困兽即将破笼而出。 纪染顿感懊恼，有些烦躁的转过身继续往上走。 “算了当我没问。” 怎么说都是他的私事，为什么要告诉她？是吧。 不问了，再也不问了。 “纹身？”傅辞抬手摸了摸胸口，幽暗的目光微动，盯着少女单薄的背影。 “以前纹的。” 他只是说是以前纹的，没说重不重要。 纪染咬着下唇，认为他在逃避话题。 算了，不关她的事。 不好奇了。 正好走到七楼。 七楼是顶楼，视野绝对开阔，室内还好，室外的海风很大，冰凉的冷风吹在脸上很疼。 白毅在倒弄着风向检测仪，身边的几个柜子上摆放着一些基本的修船工具箱。 听见动静，他回头看了一眼来人，道，“东西是好的，没坏。” “那找人把供电系统修好，是不是就可以正常运行?” 纪染不太懂这些，弯腰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 “需要油，油箱里剩下的只有一半不到。” 白毅拍拍手上的灰，把工具箱盖上，“没事，我们不开船，只需要维持船上的基本运行就行。” 开船没什么必要，十分费力，他们不需要移动，何况动静这么大，不上岸都会引来丧尸，开不开船，其实都一样。 这时，白毅的对讲机里传来应明泽的声音，“底库里找到几十艘逃生船，来看看吧。” 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个。 大船不能开，小船用着方便。 纪染打算去看看，给了傅辞一个眼神。 傅辞微微颔首，“去看看。” 白毅道，“我刚让人去找懂行的修理师傅过来，就不下去了，在这等等。” “行。” 说完，纪染和傅辞两人又从七楼走下去。 这次纪染走得很快，急匆匆的好像在逃避什么，期间两人相继无言。 傅辞眯了眯眼，似乎想明白点什么，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负一楼被划分开来，是工作区域。 应明泽在这里摸索了半个小时，终于把底库的大门撬开。 轮船电力失闭，他不得不手动开门，费了好大的功夫。 见两人来了，他把对讲机别在腰间，从里头走过来汇合，“充气的逃生船有18个，每个差不多能坐15个人左右，都是完好的。” “够了。”纪染仔细看着仓库里的船只。 救生艇也有，不算大只，最大的能装下10个人，但也够用了。 这么一眼看过去，船只数量很多，毕竟是这艘大船的救生船，安全性保障很高。 以后出岛，倒是可以省很多功夫。 只是这个仓库里的味道有点难闻，纪染皱着鼻头，不动声色的撤到门外。 傅辞注意到她的动作，眉梢一挑，“这就受不了了?” “那天在船上的三楼，有个房间里堆了6具尸体，我和傅哥打开门，人差点晕过去。” 应明泽唏嘘道，回想起那味道都有点反胃，连忙换个话题。 “傅哥，叫点人手把船搬下去吧?” 傅辞拨弄着对讲机，颔首应道，“叫徐彪他们过来。” “徐彪是谁?”纪染好奇的问。 应明泽笑了笑，“c区的人，是个大高个，办事利索。” c区的人一般不会选择出岛，他们没有异能很难自保。 但岛上也不会养闲人，如果你想每天吃得饱穿的暖，就必须干活，军队会提供一些干活途径。 而那些干不了活的老弱妇残，每天只能靠着白粥活下去。 这已经是目前为止，军队提供的最好生活条件。 徐彪一伙人办事勤快，在c区小有名气。 傅辞和应明泽还在仓库里讨论船的事情，纪染没插手，站在门口。 很快，一伙人赶来负一楼。 “都走快点啊，别让傅哥等久了!” “到了到了，这是的吧?” “你看看傅哥在不在?” “就前面吧?” “天呐这里的味道好难闻。”一道突兀的女声夹杂在其中。 纪染抬眼望过去。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大高个，应该是那个叫徐彪的，一眼就能看到他，长相硬朗，双眼锐气十足，给人一种充足的踏实感。 至于女人—— 纪染的视线偏了偏，隐约能看见几个男人后头跟着两个略显娇小的身影。 一伙人走近了，自然而然的，视线都落在纪染身上。 领头的徐彪狐疑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搬东西的是吧?”纪染往一边让了让，指着里面，“在里面。” 徐彪蹙眉多看了她几眼，带着人走进去。 纪染随意的看着他们，和人群里那两个女人对视两眼。 女人的眼里满是打量与猜测。 一伙人走进去之后，她还清楚的听见那两人在讨论她。 “这女的谁啊?” “没见过，军队的吧?” “看着不像......” 十几个人的声音不算小，渐渐混乱听不太清楚内容。 纪染觉得有些无聊，就把对讲机拿出来，打开。 白毅:“直接让修理师傅上七楼，护卫队我打过招呼了。” 轮船外驻守着一队护卫小队，以防不相干的人上船。 这个纪染知道，领队的是特种兵的队长。 说起这个队长，她好像一直没有正面接触到这个人，前世她记事起，陈姨就是正队长，那就意味着，前任队长死了? 来岛上这半个月，她一直没有得空去关注陈姨的一些事情，得找个机会见见这个队长。 “收到收到。”这个好像是严文重的声音。 陈子琳:“轮船那边可以招募c区的人进来了，请示已经通过。” 轮船太大，军队指挥层讨论两个小时，最终决定让c区的人上船进行卫生处理。 “轮船收到。” 这个男声她有些陌生。 估计就是那个许队长。 “轮船外马上安排场地放置救生船，二十分钟之内。” 这个声音，傅辞的。 低哑磁沉，很容易辨别。 纪染悄悄探头看向仓库—— 傅辞站得很高，一只脚踩在楼梯上，微弓着背，姿态潇洒张扬，俊逸的脸惹眼得不行。 对讲机里传来回话，“轮船收到。” 周迟:“我找到六个以前在船上干活的，现在要叫过去吗?” 应明泽:“叫来吧，在一楼等着，我待会过去。” “ok。” 白毅:“我的修理师傅怎么还没来？” 周迟没好气的回道，“已经去了，估计在爬楼，三个老头腿不利索。” “.......” 夜幕降临。 老葛住的地方安排在一栋小楼里，军队的人也算是安排妥当，分了一个小单间给老葛。 “你来了?” 老葛打开门让她进来。 贺子楠早已洗漱好，正趴在床上玩一块木头雕刻的玩具，见她来了，立马拘谨的坐起来，模样乖巧。 “姐姐。” “玩什么呢?”纪染瞅了一眼。 “今天去沙滩上捡的。”老葛解释了一句。 她扯过椅子坐下，淡声道，“贺子楠，我给你找了个师父，你学不学枪?” 学...枪? 对于还没有十岁的贺子楠来说，这个词有些生疏，但他愣了之后，又是一顿兴奋。 “我，我可以学枪吗?” 枪，那是能打死怪物的东西。 把怪物打死，就能见到妈妈了！ 贺子楠没有抗拒，纪染心里略微欣慰，看向老葛。 老葛微微颔首，“他妈妈把他交给你，你做决定就好。” 在这末世里，唯有一身的真本事才能存活下去。 “那就这么定下了。”纪染转而道，“在东岸停着一艘轮船，明天你去看看，挑个合适的房间住下吧。” “那炭火......” “我解决。” 这件事情刻不容缓，她决定明天就出岛一趟。 又闲说了一会儿，纪染起身准备离开，临走之时告诉贺子楠明天早上七点去一楼门口等着。 七点钟是军队的固定出行时间，外面会有铃声。 回到别墅。 俞清清抱着一叠衣服坐在床边，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听见开门的动静，回头看向纪染。 “清清你需要什么东西吗?我明天出岛。” 俞清清抿着唇摇摇头。 纪染留心的观察她的表情，关心道，“你还没休息吗?” “嗯，我还不困。” 纪染敛着眉头，轻抿薄唇，路过她时，轻轻的揉了一下她的头，抬步进了卫生间—— #### 海岸那边的尽头是天边，已然在渐渐发亮，却依旧未见太阳，但人们早已习惯。 c区的人起得很早，或是去军队那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或是去海滩上找找有没有吃的。 “这边不允许靠近!” “诶好，好的。” 军队禁止闲杂人靠近轮船。 “你真打算花功夫去教一个小孩子?”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 陈子琳点头道，“费不了多少事。” “那个纪染，这么值得你信任?” 一个大学生而已，怎么就能让一众军官向她妥协？更何况总司令还如此看中她。 许昂对纪染充满了好奇。 “有机会带你见见。”陈子琳朝他笑了下。 “行。” 另外一边。 纪染带着一队人上了游艇，准备出岛。 她正在驾驶室里检查游艇的内部情况，视线扫向岸边，定格在军队驻扎的帐篷边。 傅辞背对着她，依稀之间，仍然能够辨出他面前站了个女人。 两人在交流什么，那个女人笑得花枝招展。 纪染看清了她的脸，是沈佳依。 “怎么样?有问题吗?” 应明泽走进来问。 “没问题。”纪染站直身体，按下开关启动游艇。 “那出发吧。”应明泽转而走到甲板上，扬声朝傅辞喊道，“傅哥——走了!” 纪染垂着眸子摸索着腰间的对讲机，指尖按压在黑色的硬壳上，冷冰冰的。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傅辞的声音—— “东西准备好了?” “都带了。”应明泽似乎也注意到了沈佳依，心里有些好奇，问道，“她又找你什么事?” 傅辞语气轻淡的回了一句，“没事。” 游艇徐徐驶向海面。 还是原来的路线，直接一路抵达游艇会所。 一行人做好下船的准备。 “丧尸集中在迎宾楼，其余看不太清楚。” 傅辞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拿起地上的铁棍，率先走到栏杆边。 他的身后跟着白毅等人。 纪染驾驶着游艇逐渐靠近岸边，然后停船。 她走出驾驶室，看着白毅，说，“按计划行事，一旦有情况，就撤。” “知道。”白毅点头应道。 “走。”傅辞低声一句，一个胯步跳下去。 码头边游荡着几只丧尸，立马扑过来，还没靠近，就被飞来的棍子打爆脑袋，萎靡的身体倒下去。 纪染跟着傅辞，一路冲到会所的大门口，她那辆报废的车还停在那。 应明泽眼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纪染的车吗?” 这辆车一路跟着他们闯来鸣洲省，都有感情了。 现在居然是这样一个惨烈的场面。 “别墨迹了，快翻。” 纪染一脚踩在花坛上，往上一蹬，顺势攀住柱子，身子使劲往上一抬，勾住围墙的边缘，灵活的往上一翻，坐上围墙。 随即，应明泽扔掉手里的棍子，搓搓手，跟着攀上围墙。 好在会所的电力系统停了，不然翻不上去。 两人一并跳下去。 第五十四章 小心点 马路上的丧尸迅速拢过来，张着血口大盆就要咬上来。 应明泽抬脚使劲一踹，弯腰抄起地上的一块板砖，瞄准丧尸就砸过去，命中头部。 身后一声轻巧的落地声，是傅辞翻了出来。 三人迅速成并排式。 纪染指向大路的另一头，“那边。” 傅辞挥着手里的铁棍，云淡风轻的翘着嘴角，“那走啊。” 他们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并肩作战，这种无形之中的默契，似乎浑身的劲都使不完。 一上一防守，或进或退，来去自如。 几套配合行云流水，已无需多言。 纪染怀里的长刀再一次出鞘，手起刀落之间，丧尸的头颅滚落在地面上，她手腕转动着，继续向前跑去。 马路上停着的车都开不了。 三人只能继续往前推进，不远处的丧尸闻声跑来，张牙咧嘴着，眼珠子瞪得老大。 应明泽跳上轿车的车顶，甩着手里的铁块敲在丧尸的脑袋上。 那只丧尸挥舞着双臂要来扯他，被他一脚踹下去，丧尸脸颊上的烂肉掉落下来，像剥落的墙纸。 “滴——” 一阵车鸣声响起。 砰—— 激烈的撞击声接连不断，纪染开着一辆车直接撞在丧尸身上，甚至碾压着它们的身体。 应明泽跳下去，躲开靠近的丧尸，打开车门上车。 他看了一眼几米外的傅辞，连忙探过身子去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 丧尸就是一具毫无方向感的尸体，它们义无反顾的扑向傅辞，直到被卸下头颅。 纪染开的车一个急刹停在傅辞身侧。 他顺势弯腰上车，立马关门。 砰砰—— 丧尸撞击在车门上发出两声巨响。 一脚油门踩到底，车身犹如离弦之箭弹出，扬长而去。 街道上四处散落着垃圾和破坏的公物，车辆扭曲着车身停靠在路上，甚至有些横在路中央，地面上的血迹早已干涸，绿血、鲜血都有。 末世败落的城市一眼无尽。 “上次记得是在这条路上吧?”应明泽仔细打量着四周的建筑物。 傅辞抬手一指，“那里。” 前面不远有个环形建筑，看上面的大标题，应该是大型商场。 他眯了眯眼，说，“从地下车库走。” 地下车库的位置正好在一侧，没有丧尸，他们的车从这条路可以开下去。 纪染开着车从一旁的道开过去，侧面的丧尸被惊动，嘶吼着冲过来，她一脚油门踩下去，冲进地下停车场。 才开下去十几米，就看见一个楼梯口。 “下车。”她踩下刹车。 三人弃车，避开丧尸的视线摸上楼梯。 好在楼梯里暂时没有丧尸。 傅辞动作轻缓的打开楼梯间的小门，观察外面的情况。 “丧尸太多，我们出不去。” 见状，纪染起身继续往上走。 两人也跟上去，一直走到三楼。 傅辞，“这一层少一点。” 他的视线落在一侧的店面上，角度刁钻，只能透过玻璃看见一点点情况。 “先去隔壁店里看看。”说完，他猫着腰，贴着墙挪步出去。 应明泽紧跟其后，警惕的看着那些店面门口，以防钻出丧尸。 三楼的那头还有丧尸在游荡，好在护栏很高，挡住视线，三人成功摸进一家店铺。 这是一个家具城。 傅辞绕开屏风，看见有只丧尸站在一排风扇前，手里持着铁棍，一棍子打下去，直击头部。 闷响后，绿血飞溅，殃及另一边的被褥。 “脏了。”纪染不满的皱起眉头。 傅辞沉默着和她对视两眼。 “怎么还挑三拣四的?”应明泽小声说道，手脚麻利的抱着崭新的被褥就往她手里塞。 “快，收进空间。” “这个上面有个机器猫，清清喜欢，正好带回去给她。” “嗯。” 纪染把东西全都收进空间，管它什么颜色，一股脑全拿。 应明泽犹疑道，“这些洗衣机电冰箱应该用不上吧?” 岛上是有发电机，但电力有限，仅供夜晚的照明。 这种耗电奢侈品，应该用不到。 家具城里的东西一目了然，傅辞随意的看了会，走到门口的玻璃门边，往外看去。 那一端的几只丧尸不知游荡到哪里去了。 他看着对面货架上的东西，眼眸微动。 片刻后，傅辞端着几个玻璃缸走到纪染身边，递给她。 “给。” “?” 纪染复杂的目光落在他手上，是几缸五颜六色的东西，形状怪异，上面还带着点点白霜。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你不是带回来个小孩吗?给他吃。” “这是糖?”纪染眼里有些意外。 须臾间，她微敛眸子的惊意。 傅辞一顿，“你没吃过?” 她伸手拿了一个橙色的，软软的，是软糖，看上去应该很甜。 “这种糖太腻，小孩应该喜欢吃。”应明泽顺手也拿了一个，一口吃下去。 他索然无味的继续去那边翻翻，找找看还有没有可以带走的东西。 傅辞挑着眉尾，一双深邃的眸子微勾着，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以前...没吃过?” 他没有错过她眼里的任何波澜。 “家里穷。” “......”说的跟真的似的。 纪染捏了一颗扔进嘴里，认真咀嚼着，一边把这几缸东西放进空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味蕾，有几分意外，这东西这么好吃? 傅辞垂眸仔细看着她的表情，捕捉到那眉眼之间的一点惊喜，顿时乐了。 “好吃吧?”他打趣道。 纪染掀起眼帘没什么情绪的看他一眼，把手里的东西都放进空间，转身往应明泽那边走去。 心里气恼的很，这厮在笑话她呢? 差点暴露了。 应明泽还在辛勤的搬东西，只要是有点用的，都拿过来。 反正纪染有空间，他们不怕费劲。 岛上有几百口人要生活，多拿点总是好的。 “行了，走吧。” 东西拿得差不多，三人要摸到楼梯口，继续往楼上走去。 四楼是餐饮，他们不去。 五楼是儿童区域。 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走了。”纪染不打算再往上走。 三人顺着楼梯走回地下停车场，消防道门的那一边隐隐约约传来丧尸的嘶吼声。 “还没走?”应明泽趴在门缝里往外瞅。 看见几只丧尸，不过他的视线流连在那一众豪车之间，目不转睛。 语气难掩心底的欲望，“要不我们换个车开开吧?这么多好车，浪费了。” 傅辞好之以瑕，“你有钥匙?” 应明泽耸耸肩，叹气，“可惜了。” 纪染默不作声的把腰间的长刀抽出来，摸住门把手。 “走?” “走。”应明泽非常识趣的跟在她身后，主要是他的铁棍不知道丢哪了，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不然，这区区十几只丧尸，哪还用得着纪染出手? “等下。”傅辞不知从哪摸来一个塑料盒子，他放在手里颠颠，从门缝里用力一扔。 那个塑料盒被丢在一辆车的前盖上，发出响声。 丧尸立马骚动嗷叫着冲向那辆车。 三人趁机跑出去。 有几只丧尸转身扑向他们。 傅辞操控着雷电异能迅速曼延开，麻痹住它们的手脚。 其他人钻进车里，发动车辆。 小轿车从车库冲出，重新回到路面，一路向前上了环城高速。 “前面堵住了。” 应明泽打开车窗往后看去，高速上的丧尸不多，车速很快也追不上。 有几辆车停在路中央，挡住去路。 停车后，纪染下车去查看前面的情况。 看样子像是两辆车撞上，有一辆车被顶翻，侧翻在路中央，她蹲下去看了看车里的情况，没有丧尸。 傅辞走到护栏边缘，垂眼看向环形高速的下端。 幸运的是，接下来的路是顺畅的。 “傅哥，过来搭把手。”应明泽朝他喊道。 突然，一道丧尸的嗷叫声响起。 两人心里一惊，傅辞肌肉绷紧，迅速走向另一边的纪染，一边问道，“怎么样?” 纪染半个身子伸进一辆吉普车里，她抽出匕首一刀划向那丧尸的脖颈处，随即抽身出来。 脸上的神情有些发白，声音不太稳，“我没事。” 这车里的那只丧尸被安全带束缚在后座，她以为是只死丧尸，就没多注意，去拿座椅中间的东西，被吓了一跳。 看清她这边的情况，应明泽停住上前的脚步，松了一口气，转身继续去研究那辆拦路的车。 傅辞弯腰看了一眼车里的情况。 “吓着了?”他睨着笑眸。 纪染扬着下巴，倔强道，“没有。” 少女的发丝有些凌乱，小脸因惊吓而失了血色，嘴唇轻抿着，顽固又执拗，仍装作一副高冷的模样。 傅辞觉得好笑，下意识的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头。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以后小心点。” 纪染怔了下，反应过来后，抬手推开他的手，别扭的皱了皱鼻子。 “知道。” 傅辞笑意渐深，多看了她两眼，收起手里的手枪，转身走向应明泽。 两人合力把那侧翻的车挪了个位置，腾出一条可以让车开过去的道。 #### 一个小时后，抵达最近的钢厂。 按照白毅提供的一条路线，纪染开车来到一处废弃的垃圾站，在那里找到一片空地，她把空间里的烟花拿出来，摆了十几箱。 “半个小时我就能进去，到时候再给我二十分钟。” 她把手里的打火机递过去。 “行，计时一个小时，等你汇合。” 傅辞抬起手腕看着手上的手表，记下时间。 应明泽点头应道，“小心。” “知道。”她随口应着，转身往钢厂的方向走去。 这条小路很偏僻，从这边走过去应该能到钢厂的围墙，她打算翻进去。 “走吧傅哥。”应明泽搬起地上的烟花桶，开始干活。 傅辞收回视线，跟上他，一路看向四周，寻找一个高点。 垃圾站里还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垃圾车，味道有点重，脏兮兮的，并不好躲藏。 “躲车里吧。”应明泽扯掉烟花桶外面的包装纸，冲他摇一摇，笑笑，“我想到个好主意。” 反正两人也不打算跑多远，还不如直接躲在车里。 他撕下十几张包装纸，然后贴在车里的车窗上，严严实实的，完全封闭住看向车里的视线。 “差不多了。” 傅辞眉头微敛，手里摩擦着打火机。 应明泽蹲在地上，拿着燃烧的纸去点燃引线，一个接一个。 那两排烟花，很快被两人点燃。 咻~砰—— 咻~砰—— 一朵，两朵，三朵——天空上绽放着数不尽的烟花，璀璨夺目，却无人欣赏它的美丽。 原本繁华如烟的一幕，却尽显稀落萧条，人世间的热闹，仿佛也不过如此。 两人躲在车里，沉默的等着时间一点一点转动。 耳畔隐约间仍能听见丧尸的嗷叫嘶吼，络绎不绝的，徘徊，徘徊，像魔咒。 也许就在车外，也许在烟花旁。 纪染蹲在围墙的花丛里，隐藏着自己，等着丧尸被烟花声吸引走，她才能出去。 烟囱在东南方，那边是不是有煤炭? 十分钟后，她翻了进去，一眼望过去，钢厂里的丧尸不见踪影。 她只需要钢块就行，面前的这两辆货车上就有。 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就差煤矿了。 纪染顺着小路往烟囱的方向跑，途中遇到几只丧尸，她抽出长刀几步冲上去，很快解决。 ——焚烧重地，闲人免进。 就是这儿了。 她心里一喜，警惕的往里走去。 大厂房里的货架很多，很是杂乱，钢管滚落在地上，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可想而知这里之前的情况有多么激烈。 纪染靠着货架慢慢走着，一拐弯，正好与丧尸撞脸，吓得她嘴角一抽，手里的刀快速刺过去。 那只丧尸扑上来，手臂挥舞着。 纪染挣扎开它的手，刀直接划向它的脖颈，头颅落地。 她还没喘息，眼前的黑影笼罩上来。 她往后退，猝不及防，身后的货架没经受住冲击力，轰然倒地。 纪染随着货架倒下去，后背摩擦得一阵生疼，她费力的抬手抵住扑上来的丧尸，咬牙奋力一踹。 丧尸被踹到一侧，随即一个翻身压制住，手里长刀落下。 “呼。” 吓死了。 还好只有两只。 纪染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脏东西，继续往里走，后背传来一阵一阵的疼，也不知道撞的严不严重。 看来真的像傅辞说的那样，她得小心一点了。 一次两次的都没反应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她退步了？ 加强锻炼吧，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肢体反应，这具身体还是比不上前世。 绕开一排货架，避开几只丧尸，来到焚烧的炉子面前。 找到了储存煤炭的仓库，她把东西全都装进空间。 大功告成，撤退。 第五十五章 会所 外面的烟花爆竹声还没有停。 她原路返回，爬上围墙成功离开钢厂。 在约定好的高速路口，看见傅辞的车。 那辆车格外嚣张的停在路边，不远处还有丧尸在游荡，要不是纪染记住了车牌和外形，她都认不出来。 用烟花桶的包装纸糊在玻璃上，这不是欺负丧尸没有智商吗? 她心底腓谴着，猫着腰从围墙下面穿过去，绕开花坛，几步奔上前快速上车。 下一刻，车子冲上高速。 被惊扰的丧尸根本追不上汽车的速度。 纪染扯下一张烟花桶的包装纸。 “这谁的主意?” 应明泽掩唇轻咳一声，“当然是我。” 纪染为他竖起大拇指，“高。” “东西到手了?”傅辞问。 “嗯，直接回去。” “行。” #### 这所高端游艇会所在鸣洲市十分出名，是富家子弟游玩的首选，不仅占地位置优越，设计也十分巧妙。 它一共分为四个区域，门口的大楼是接待厅，往后还有贵宾休息室，包括卧室，还配带着高级餐厅服务。 李序睿带着人随后赶到，他找了几个曾来会所玩过的人，熟练的找到几处易守难攻的位置。 这次的行动已经做好万无一失的部署。 白毅带着异能者率先踩点，把能控制的出口关闭，以防有更多的丧尸进来。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 “报告，停车场已控制。” “报告，天台休息室的丧尸已全部解决。” 白毅目光微凝，按下按钮，开口道，“开始行动。” “收到。” “收到。”李序睿放下对讲机，随即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往前移动。 这队人隐匿在集装箱里，个个手里拿着步枪，蓄势待发。 白毅等人把接待厅的门打开，里面的丧尸一哄而出，挥动着双臂朝他们跑去。 几人边跑边退，吸引着这群丧尸的注意力。 李序睿捏紧手里的枪，目光如炬的盯着前面。 “来了。”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战争一触即发。 “散开!”周迟跳上高台，高喊一声。 几个异能者迅速往一旁的花坛里跳去，弓起身子躲避。 轰隆—— 砰—— 爆炸声响彻整个会所，引起一众丧尸骚动不已。 爆炸的火花飞溅，丧尸的身体被炸碎销毁，这一幕简直痛快人心。 李序睿端起步枪起身扫射。 数不尽的子弹飞向那一群丧尸。 白毅藏在树后，拿起对讲机，沉声问，“餐厅的情况怎么样?” “不算好，我看那玻璃门好像快撑不住了。” 严文重的语气带着些许急迫，他一个人守在那，面对的是餐厅里的几十只丧尸，难免有点慌张。 “我们现在过来。”白毅抬手比了一个手势。 几个异能者集合过来，一起往餐厅的方向赶去。 李序睿抱着步枪，回头看向身后的人，“走。” 军队的人立马跟上去，走在最后的是两个抬着机枪的人，手里还提着一箱子弹。 两个小时后。 游艇会所被顺利拿下。 这也意味着，他们成功建立了市内安全基地。 “赶紧的，你回去告诉总司令，会所已经被拿下。” 李序睿面上风光无限的安排着，心里的热血像被点燃一样，这次他可是立了大功，终于不再是纪染出头! 这回是...白毅带队。 他的眉头顿时拧起，几步走到白毅身边，不悦道，“你有多久没去看珍儿了?” 白毅顿了一下，回道，“前天去看过。” “我怎么不知道?”李序睿心里一阵烦躁，他们私下居然见过? “你爸在。”他似乎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聊私事，拿着手里的对讲机一边说着一边走开，徒留下李序睿一个人在那干瞪眼。 “对了。”白毅走到门口又转身说道，“你带人去把接待厅排查干净。” 李序睿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见纪染在安排自己。 果然，他讨厌的人都是一个德行。 接待厅只有三层，最上面的那一层有个露天大泳池，可以看见后面的游艇，风景很好。 李序睿靠在阳台边，懒洋洋的看着下面的人在焚烧丧尸的尸体。 白毅抬头看着他，扬声道，“叫几个人来帮忙——” “切。”李序睿不羁的斜着嘴角，转身往室内走去，正好和两个人迎面撞上。 他顺势安排道，“你们两个去下面搭把手。” “是!” 临走之时，那人指着里面的房间说道，“还有两间没有检查。” 李序睿随意的扬着手，“剩下的交给我。” 两人没再停留，转身下楼。 李序睿慢悠悠的把玩着手里的手枪，往里走去。 这里的休息室他以前来过一次，印象中，后面的柜台上都会摆放着洋酒，提供给富家子弟消费。 会所的供电系统还没恢复，房间里的光线不算好。 他走到最里面，打开门正要走进去，视线忽然被对面房间里桌上的烟吸引住。 “希腊?” 是一款比较出名的烟。 李序睿身子一拐，顺势把刚打开的门关上，走向对面的房间。 这烟可不少见，拿回去送给爸，肯定夸他。 他心里暗想着。 混不知身后昏暗的门后，一双浑浊的眼睛翻白布满血丝，黑暗笼罩下来，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 小轿车从巷口里冲出，撞飞两只挡路的丧尸，绿血飞溅在挡风玻璃上，开车的人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应明泽想起了纪染的那辆车，忧心忡忡道，“我回去看看我们的车能不能修好，坏了怪可惜的。” 纪染的越野车经过改装，外面还加固了一层铁片，不仅防撞，还不易坏。 哪像这车，稍微一撞前头就变形。 不抗造不抗造。 “能修好，你去修就是了。” 纪染没多在意，当时撞的时候把握着尺度，用点心思修修能好。 前面不远就是游艇会所。 应明泽摸出望远镜看了看。 “他们拿下来没有?” 几秒后，顿时笑了，“干得漂亮，已经拿下了。” 那扇大门上挂着一块毛巾，是他们的暗号，表示已经成功。 傅辞慢慢降下车速，开口道，“待会停车后你们先走，我掩护。” 会所门外的丧尸有一大批，直接从门口进去肯定麻烦，如果要爬墙的话，得有个人断后。 “你们走，我掩护。” 傅辞的目光移向后视镜，和纪染对视一眼。 他蹙眉反驳，“不行。” 应明泽也没同意，“我们三个一起。” “......” 这突如其来的不离不弃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那边骤然响起枪声。 只见会所耸高的围墙上，趴着几个人，手里的机枪突突一阵扫射，弹壳不断掉落。 “别动啊我打不中了!” “你他妈真重!” “不是我重是机枪重!” “我要掉下去了!” “摔了我跟你没完！” “他们来了没有?”严文重趴在围墙上，费劲的抱着手里的机枪，对着底下的丧尸不断开枪。 他的屁股下面，是周迟有力的臂膀。 两人组成一个移动炮台。 这样的炮台有两架，火力不算大，但至少能吸引丧尸。 纪染抬眸看着严文重那张用力过猛而涨红的脸，不由的发笑。 傅辞停了车，看了她一眼。 “还不走?还笑?” 纪染瞪他一眼。 三人在另一侧下车，只引来几只落单的丧尸，迅速解决掉后，一齐跑到围墙下。 傅辞身手敏捷，脚蹬在墙上，一个使劲就坐上围墙。 他没有跳下去，而是扭头伸手，嘴角微微上扬，眸子拉长，蕴藏着说不上来的意味。 “来。” 一旁的应明泽，“......” 傅哥，真骚。 他在心里无声的叹息着，默默的搓搓双掌，攀住瓦片翻上围墙。 纪染仰着头看着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他的手没有粗糙的摩擦感，相反，修长有力，骨骼分明，看上去赏心悦目。 掌心温热。 傅辞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拽。 手臂牵扯到后背的伤口，她没忍住“嘶”了一声，疼得皱起了眉头。 脚下踩着围墙，身子往上提，借着力就能上去，原本就很轻松，没想到傅辞使的劲更大，她没能停住，身形有些摇晃。 腰上扣上来一只手掌，有力的揽住她。 “小心点。”炽热的呼吸喷在耳侧，让人止不住的发痒。 纪染反应过来后，后槽牙募的咬紧，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发力。 傅辞识趣的松开手，目光扫向她的后背，“受伤了？” “小伤。” 纪染并不是很在意。 他默了默。 “咳。”应明泽站在底下，不经意的提醒着，“在外边呢。” “纪小姐!” 周迟的嗓音拔得很高，隔着老远就在那喊。 现在众人都在忙着清理丧尸的尸体，集聚在后面的岸边大广场，只派了四个人站在门边警戒。 纪染的越野车就停在接待厅前面的路上，很显眼。 “纪小姐，你这车哪找来的?还是改装过的。” 周迟拍拍车前翘起的前盖。 “小心点。”应明泽立马制止他的动作，怜惜的摸了摸，“我还能修好，你别乱动。” 周迟夸张的把手缩的老快，“都破成这样了还怕我伤着它？” 走近了，纪染才问他，“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我啊，明天就能行动起来。”周迟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保证不会出现问题!” “我看好你。”纪染老成的拍拍他的肩，像个老干部似的。 身后的傅辞眼底难掩笑意。 路面的那头，花坛石子路上走来一队人马，是军队的人。 领头的是涂朗。 他远远的就看见了纪染，转身把军队的人各自安排下去。 纪染走过去，淡声道，“司令没来?” 涂朗老实巴交的挠着脑袋，“司令和李军长他们在商讨轮船的事。” “纪小姐，”他顿了顿，有所顾忌的看向她身后的几人，压低着声音说道，“你怎么把事情都让给别人做?” 司令明明把这个机会给了纪染。 游艇会所很重要，如果能顺利拿下，那肯定是一个成功的开始，这也是纪染立功的大好机会。 涂朗有些不太明白。 最开始认识纪染的时候，她耍了小手段借着司令的名声办事，目的不纯，心思敏锐。 可是涂朗却觉得她并没有恶意。 就像是一种天然的原则，有些人就是看一眼就觉得很美好，芸芸可言，拥有独特的，致命的吸引力。 轮船的事是傅辞的功劳，这次又是白毅。 白毅是李镇军长手底下的人。 他不明白，纪染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把这两件事情都归咎在自己头上，难道不是更具有说服力吗? 这样一来，谁还会反对她说的话? 司令说，纪染很有自己的想法。 涂朗也这么觉得，记得第一次遇到她，是在进行秘密任务的时候，这个女生长得漂亮，胆子也大，很吸引人的注意。 “哪里叫‘让’?你想什么呢?”纪染脸上带着淡笑，言语间轻松愉快，“他们立功，可和我没关系。” 涂朗讪讪笑着，“是我想多了。” 两人一块往岸边广场的方向走去。 傅辞几人落后他们一段距离。 涂朗捏紧着手心，和纪染并排走在一块，只觉得心跳得很快。 “轮船的事应该安排得差不多，现在会所控制下来，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 纪染一路若有所思的说着，没听见身边的人接话，她偏头看着涂朗，疑惑的问，“你想什么呢?” “我没，没怎么。”涂朗干笑着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对了。”他吞吐着找话题，来化解尴尬，“司令有，有夸你，他挺好的，就是，看上去凶一点。” 纪染的笑有几分狡黠，“我知道。” 忽的，她又偏头朝他一笑，眉眼弯弯，“你也挺好的。” 上一世，除了司令支持爷爷，还有一个人，就是涂朗，她能够偷偷的混上飞船，也是涂朗帮忙。 “啊？我，我。” 涂朗脸色涨红，紧张的不知道看哪里。 少女笑意灿烂，弯眸宛若皎洁的弯月，是黑夜中仅存的光亮。 很容易让人心动。 应明泽不由地也笑了下，还未曾看身边的人，傅辞已经迈步走上前去，步子跨得很大。 急躁又不耐烦。 “还真是——” 他偏头和周迟对视一眼。 彼此都心领会神的笑了起来。 “聊什么？” 身后的嗓音压得很低，婉转间隐忍着不耐。 纪染侧身看了他一眼。 却见傅辞的目光沉沉的盯着涂朗，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重复道，“聊什么？” “聊，聊司令对纪小姐的看法。”涂朗反而松了一口气。 刚刚差点就要窒息下去。 还好傅辞过来了，以至于他没那么僵硬和紧张，连忙笑道，“司令对于你们都很重视，这次能顺利拿下轮船和游艇会所两个重要的地方，全靠你们。” 傅辞冷声道，“要谢就谢白毅，和我们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 第五十六章 会面 涂朗似乎是怕傅辞误会总司令的意思，着急着想解释。 纪染笑着打断他，“他不是这个意思，没事，你先去忙吧。” 正好已经走到码头岸边，涂朗刚来，并不会立马回岛上。 而纪染他们要回岛。 见状，涂朗微微点头，“好，那我先走了。” “嗯。” 人走后。 纪染抬眸看着身侧的人，“你怎么了？” 怎么好像不怎么待见涂朗？ 他们怎么会有矛盾？ 她不理解。 傅辞漆黑的眸深暗不明，认真盯着她看了会儿。 半晌才开口。 “你刚刚笑什么？” “？” 他一字一句道，“还笑得那么开心。” ？ 莫名其妙。 纪染古怪的瞅了他两眼，不予理会，心下嘀咕，这个大少爷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白毅从马路上走过来，找纪染说了好一会话，两人就靠在游艇栏杆上，迎着冷风面朝游艇会所。 颇有一股指点江山之气。 “行，那就先这样。” “嗯。” 纪染微微颔首，朝不远处的人招了下手，“走了，我们回岛上。” 游艇在黄昏之际滑行在水面上，激起点点波澜，迎着两岸狰狞的丧尸，朝着天边而去。 白毅垂眸盯着晃荡的水面，若有所思。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他耳根微动，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稍纵即逝。 “你和纪染的关系很好吗?” 李序睿冷冷的盯着他，试图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我和她关系好不好，你可以去问问李军长。”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独留李序睿一人站在码头上，盯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原来都是爸暗中安排的。 他心里了然，暗自窃喜，这么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以后这些都是他的? 那岂不是...... 有句话说的好，翁蚌相争，渔翁得利。 李序睿低头发笑，面庞上显露出贪婪之色，又隐隐暗自得意。 #### 鸣洲岛现在已经恢复正常运行，大部分伤者都在恢复阶段，一切风平浪静。 从轮船上搬下来的救生船，一部分划分给幸存者打鱼，还有一部分，用于出行伐木或者搜寻物资。 巧得不行，一上岛，纪染就遇上了自己一直想遇见的人一一特种兵队长许昂。 “终于见面了，纪染。” 她勾唇一笑，“你好，许昂。” 许昂这个人，长得十分正，五官端正，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一身本事经历岁月的磨炼，是个扎扎实实的老兵。 气质成熟又稳重。 两人简单的打过招呼，许昂就带着一队人走了，并未多言。 傅辞垂眸问她，“你去哪?” “先回别墅。” “那我们去轮船。” 应明泽点头。 三人就此分开。 纪染往西边走去，刚走上小道，隐约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有点耳熟。 她回头，看见傅辞和应明泽的背影，身边多了一个人。 沈佳依? 怎么又是她？ 纪染抿着唇，拧了下眉头，有股怪异的滋味涌上心头，但她察觉不出是什么。 别墅卧室里，俞清清正在洗床单，见她开门进来，小声的问了一句，“染染，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这个给你。” 纪染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崭新的被褥丢在床上，“应明泽说你喜欢这个颜色。” 那是一个淡蓝色的被褥，图案是机器猫，俞清清愣愣的看着，心里发涩。 纪染想起应明泽说的话，笑了笑。 “你喜欢机器猫啊?”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不许笑话我...” 募的，脑海里浮现出男人的脸，嘴角的笑容温柔至极。 “别的女生都喜欢小兔子小熊，清清怎么喜欢机器猫?” “应明泽你笑话我!” ......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纪染盯着她看了两秒，很凶的警告，“不许掉眼泪。” 俞清清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应着，“知道了。” “还有这个，给。” 纪染又从空间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摆在台子上。 “护肤品?”俞清清有些愣神。 “你包里不是有这个?我顺手拿的。”她随口解释道。 女孩子总是爱美的，当然，她过的粗糙，并不是很注重外表。 俞清清的包里有几瓶方便出行的水乳小样，她一直省着用，偶尔会给纪染脸上抹抹，香香的，味道很好闻。 但也很快见底，就把瓶子摆在桌上当装饰品。 没想到纪染会特意带回来这些。 “我出门了，你有事在对讲机里喊我。” 纪染拉着外套的拉链，转身出了门。 先去训练楼看看贺子楠的情况。 走到三楼，第二个房间里就是陈子琳和贺子楠训练的地方。 她从窗户里看进去，陈子琳侧对着她，表情严肃的看着贺子楠，哪怕是个小孩子，她也丝毫不心软。 “脚别动，再动你就可以不用来了，保持住，还有二十三分钟。” 纪染的思绪不自觉的飘远。 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不要命的训练，训练，汗如雨下，不知疲惫。 陈姨说，等她满十五岁，就可以出去执行任务，就可以去航空基地见到爷爷。 她在追赶时间，在长大。 “纪染?”陈子琳看见了窗口边的她。 贺子楠小脸憋的通红，听见纪染的名字，下意识的睁大了眼，但从他的角度看不见窗口。 他憋着一口气，挺直腰杆。 哪怕再疼，也不能弯下去。 一定要让姐姐看见自己没有在偷懒，他一直在好好表现。 陈子琳走出去，把门轻轻带上。 纪染眉眼带笑，“辛苦陈姨了。” “没事，”陈子琳摇头，“老葛和我说了，他的刺刀得到上面的认可，你又立功了。” 在她的眼里，成功代表立功。 也就代表着司令对纪染的认可。 “司令没说什么吗?” “没有，”陈子琳沉默两秒，又继续说道，“不过李军长似乎对你有意见。” 李镇的说法，是觉得纪染这种人不听指挥，喜欢独来独往，虽然能力强，但有些不受控制。 若是在以前，可是能用军法来说道说道。 陈子琳一向不会参与这些扭扭曲曲的事，但因为关系到纪染，才留了个心。 她担心纪染听了这话心里乱想。 纪染却笑了，云淡风轻道，“这么巧，我对他也有意见。” “......” 陈子琳只当她在说气话，借机安慰她，“你年纪小，不用管这些，有纪叔叔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纪元虽然在军队里说不上什么话，但他和总司令庞龙渊是多年好友，现在纪染又是他名义上的孙女，李镇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纪染笑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那陈姨，我去轮船上看看。” “去吧。”陈子琳目送她离开，目光逐渐柔和。 忽然有一瞬觉得，自己十分和蔼可亲? 她才26岁，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老葛已经在轮船上安置下来。 对讲机里，应明泽告诉她，老葛就在轮船一楼，那里的空间大，适合摆放东西，他的打铁工具被纪染带回来，现在也搬到船上。 “你来了。”老葛从一堆杂货里站起身，把手擦干净，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这个房间刚刚好，里面有个小格间，我打算用木板做个床，以后就睡在这里。” 看清里面的空间后，纪染皱了下眉头，“楼上有房间。” “留给其他人吧。”他叹了口气，“岛上还有很多人睡在地上，等木材回来了，我想钉做些木床。” “挺好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很快有人扬声喊道，“快来搬木头——” 是外出伐木的队伍回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顿时热闹起来。 纪染看向四周，“那我把东西给你放隔壁房间吧。” “行。”老葛点头应着，着急走出去看木头，让她随意。 纪染去了隔壁，把空间里的煤炭堆放在地上，至于钢筋和钢板，她就全放在沙滩上面的空地上。 众人都在忙着搬木材，小心翼翼的避免沾到水。 “哪天去航空基地?” 傅辞闲下来，和她一块靠在椰子树上，长腿随意的曲着，姿态悠闲。 “明天吧，怎么样?”纪染挑眉看着他。 沙滩边上，应明泽正和几人一起搬着木头，有个大高个在其中，是那个叫徐彪的人。 纪染下意识的就想到那两个女生，视线一转，果然看见了那两个人。 他们一起抱着一根粗壮的木头，路过应明泽时，还笑着说了好一会儿话。 傅辞盯着她的眼睛，眯了眯眼，“看谁呢?” “你的好朋友。” 她忽而一笑，眸底划过一抹精光，眼眸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 傅辞怔神住。 “嘿你在这儿呀。”沈佳依几步小跑过来，像是才注意到纪染，愣了下，转而笑道，“纪染也在啊，你们怎么在这边?” 纪染好以瑕之的冲她笑，“乘凉。” 沈佳依似乎有被戳中笑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一旁的傅辞无声的摸了下鼻梁，眼睫压低，没接话。 沈佳依走在他身前，“应明泽在搬东西，你怎么没去帮忙呀?” 傅辞不动声色的把视线落在应明泽身上。 “乘凉。” ...... 他怎么也说冷笑话。 沈佳依捂着唇笑，“你们俩不是做什么都是一起的吗?” 她转而看向纪染，吐槽道，“他们俩老在一块，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弯的。” 纪染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其实是在想，弯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弯的。 哪里弯了。 或许是气氛太尴尬，也或许是纪染接不上话。 傅辞随意问她，“你没去训练?” “晚点再去。”沈佳依的语气低了几分，有些不满，“你上次还说要去看我训练，怎么没来?” 傅辞下意识的看了纪染一眼，语调飞快，“是应明泽说去看，你问他。” “什么呀，他说了和你一起来，你们俩怎么老是骗我?” 纪染靠在树上，歪着头看向轮船，只觉得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烦躁劲，连带着表面上的神情都变了。 应明泽从那头走过来，扬着嗓子问，“傅哥，你收到消息没有?” 傅辞把别在腰间的对讲机拿出来冲他晃了下，表示没听见。 “周迟说，白毅那边需要找几个懂游艇的技术人员过去。” 他弯腰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放在手心摩擦着，借此擦掉手心的脏东西。 “他不能去找?”傅辞问。 “他说他忙，”应明泽看了纪染一眼，笑道，“身上任务重，不能分心。” “我可以帮忙吗?” 三人的视线都落在沈佳依身上。 她白素的脸上挂着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有时间，可以帮你们去找，当然，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话，当我没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人自然会接下去。 “那太好了，辛苦你一下。” 应明泽顺势就把一些相关的事宜和她说清楚。 轮船上有人在喊，“应哥一一过来看一下。” 转而，应明泽朝纪染和傅辞打了声招呼，一路小跑着去了轮船上。 得到肯定，沈佳依显然很开心，迫不及待的问傅辞，“那我找到人，是不是直接带人去会所那边?” 纪染手里捏着对讲机，正寻思着问问周迟在哪接应，听到她的话后，眸子顿时眯起，和她的视线在空气中撞上。 仅仅一秒。 “交给我就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沈佳依调皮的朝傅辞敬了个礼，转身往c区的方向跑去，蹦蹦跳跳的，兴奋溢于言表。 人都走了，一时之间，空气有几分寂静。 纪染慢慢的看向一旁的傅辞，眉尾微挑，像是在等待他开口。 傅辞了然，淡然说道，“多个人办事而已，你要是不信任她，以后不用她就行。” “我什么时候说不信任她了?” 她不承认。 傅辞倏而倾身上前，瞳孔里的那张脸一下就放大，近得连毛孔都能看清。 纪染慢慢的眯着眸子，也不躲，就想看看他要做什么妖。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他紧盯着她的双眸，嘴角的弧度上扬着，一字一顿，“因为你的这种眼神，我很熟悉。” 这双看似纯净无辜的眸子，眼底却暗藏着提防和揣测，像极了一开始看自己的眼神，不过，好像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 傅辞琢磨不出来，依稀之间，还是能想起她第一次看自己的神情。 直白赤裸，似将人看穿。 打个比喻，像看见借钱的冤家一样。 总之不是一种陌生人的感觉。 “呵。”纪染冷笑一声，“你很了解她吗?” 她的目光有些微凉，语气算不上好。 傅辞觉得她在质问自己，顿时摇头，一脸真诚，“不熟。” 只是了解你罢了。 ......瞎扯。 纪染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无聊。 她打开手里的对讲机—— “周迟你在哪?” 两秒后，传来回话。 “我在船上三楼呢纪小姐。” 纪染冷冷的瞥了身边人一眼，手插着兜走向轮船。 一阵冷风吹在脸上，让人的神经一瞬间绷紧。 傅辞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俊脸难掩风姿。 第五十七章 聪明人 纪染走到轮船三楼，耳尖的听见周迟的说话声，她顺着走廊走过去，才注意到这里面是一个环形设计。 中间三层都相连，呈镂空式，从走廊抬头望上去，能看见六层的顶部，装饰着好看的垂挂式吊灯，闪着琉璃微光。 周迟也注意到外面的脚步声，伸了个脑袋出来。 “应哥说事情帮我办妥了，谁去了?” 纪染，“他们认识的一个人，沈佳依。” “她啊，”周迟略微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应该没问题。” “你也认识她?” “认识，好像是和你们同一天上岛的，飞行员吧?她经常去c区帮忙，大家都认识她。” 纪染心里有几分诧异，没想到这个沈佳依这么机灵，听周迟的语气，对她印象还挺好的。 见她没接话，周迟又笑着补充道，“你经常出岛，可能没和她接触过。” 纪染勾唇一笑，“没有，她和他们俩挺熟的。” 他们是谁，周迟自然能想到。 他瞥了一眼纪染的表情，有几分迟疑的问道，“沈佳依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挺聪明的。” 纪染跟着他进了房间，随手拿起桌上的纸，一边看着一边说道，“又会说话又会办事，挺上道的。” 至少她懂得怎样生存，这点纪染还是比较佩服沈佳依的，这样的女人，能给人带来欢乐，招人喜欢。 周迟把东西递给她，“看看我写的怎么样?目前为止，已经找到十1八个航空基地的技术人员，明天，最迟明天就能给我一个结果，到时候只要是15岁以上的人，都能来报名。” “c区的人一听是干活的机会，都争先恐后的来找我，还有一个78岁的阿婆你说搞笑不搞笑?我不让报名，她居然连夜去敲我门，吓得我呦。” 纪染听乐了，揶揄一句，“阿婆腿脚挺利索的。” “别说，真挺利索，追了我老远了。” 周迟现在去c区都要绕道走，那个阿婆逢人就说他坏话，害得他在c区“臭名远扬”。 怎么说呢，痛失c区择偶权。 纪染借机插了一句话，“你没说是去航空基地?” 他尴尬一笑，“太复杂了我还没说，况且基地不是还没拿下吗?我怕万一......” “行吧。”他考虑的周全，纪染也不急，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转身打算离开。 周迟喊住她。 “技术人员待会就来，你不和我一起见见吗?” 纪染头也没回，懒懒的朝他扬了下手。 “我相信你。” ......可别了。 周迟默默的坐下来，一脸认真的打开手里的信息表，继续把自己想了一夜的东西写下来。 他的思路，简直天衣无缝。 望着隔壁那一叠纸张，他叹了口气。 看来得熬通宵了。 #### 入夜。 白毅带着人从游艇会所重回岛上。 会所的安全工作还没完成，以防万一，他们没有在那过夜。 他没有直接回住所，而是去了总部大楼的侧楼。 屋内，李镇坐在办公桌前，就着台灯研究着桌上的图纸，他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又继续低头看图纸。 白毅在他对面坐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差不多了，电网明天能解决，后天应该就能完全控制下来。” “效率不错。” 李镇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抬手捏着眉心。 他随口问道，“纪染没说什么? “她没插手，能说什么?” “航空基地的事呢?” 白毅不紧不慢的回道，“总之不是件坏事，您又何必阻拦?” “那她如果有私心呢?”李镇的语气低了几分，眉眼间的戾气浮现，“你真觉得一个黄毛丫头会成为救世主?拯救这个世界?” 黄毛丫头。 白毅有点听腻了他的这个词，但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她不是首长的人吗?那就是首长的意思。” 李镇神情微变，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急迫的转移了话题，“你先把手里头的事做好，才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白毅，我们终究会是一家人，等一切都稳定了，我们就把珍儿和序睿的事定下来。” 他的这番话语重心长，眼里充满着诚恳，仿佛刚刚的秉公之人并不是他。 白毅垂下眸子，应道，“那就劳烦您多多照顾她。” 李镇笑着点头，“这是自然，她这个点应该还没睡，你去看看吧。” “好。” 白毅来到隔壁房间，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敲门，轻而缓慢，像是怕惊扰谁一般。 很快，房门被打开，露出女人一张温婉乖巧的脸，面庞圆润，皮肤白皙。 她像是与世隔绝的温室花朵，一点也不受这残酷末世的摧残，洁而美好。 “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白珍儿拉开门，示意他进来。 其实并不是很晚，只是她的作息时间睡得比较早而已。 白毅摇摇头，视线慢慢下移，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最近睡得还好吗?” “这两天还好，小家伙没有闹。”她的脸上洋溢着甜静的笑容，轻轻抚摸着肚子，“快五个月了，阿睿说像个男孩呢。” 白毅沉默几秒，问，“他还没和你住一起?” 李序睿之前的脚受伤了，怕打扰到白珍儿，为了方便，就住在一楼的房间里。 “阿睿说他有任务需要早起，怕打扰到我睡眠质量，所以就住在楼下呢，也不远。” 提起李序睿，她脸上的笑容难以消散，幸福掩盖不住，像个初恋的小女生似的。 不过她也才20岁，本来年纪就小。 白珍儿不是他的亲妹妹，同父异母，所以两个人长得也不像，相差一岁，从小就生活在一起。 农村的孩子，总是成熟得很早。 白毅成绩好，凭借自己的本事考进了鸣洲市最好的大学，白珍儿也争气，努力跟上哥哥的脚步。 在年初的时候，她遇到了休假的李序睿。 李序睿硬朗的气质顿时就吸引住白珍儿，两人在酒吧有过几次见面之交，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服务员，长相也一般，面对他那种贵公子，卑微得可怜。 上天眷顾，李序睿醉酒了，她小心翼翼的照顾他，扶他回房间休息，也就是那一次，她有了这个孩子。 白珍儿温柔的抚摸着肚子，朝白毅笑道，“放心吧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注意安全。” 看着她眼里的爱意，白毅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像以前一样，只是叮嘱她注意身体。 #### 鸣洲岛上的幸存者开始忙碌起来。 打捞海鲜的队伍一直以来都是由许昂带领，他们所去的区域包括远处的浅海滩，现在又多了一支伐木队。 因着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海上，所以他很少在岛上露面，而岛上的安全问题都交给副队长陈子琳负责。 老葛的房间外，一群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削木头，门口的炭火烧得很旺，打铁的声音一锤接一锤。 出岛的小队坐上游艇，朝着市区驶去。 很快，游艇停靠在岸边，对岸的丧尸挥动着手臂龇牙咧嘴，可惜根本过不来。 白毅带着纪染往大门口走去，一边说着，“往下挖可以，但是外面就必须有个搭台，不然人过不来，我们打算派一队人先挖地道，然后木工那边已经在尽快做。” 纪染点头应道，“老葛那边可以放心，东西不会出问题，那就尽快吧，先把梯子搭一下，地下停车场的门暂时封起来，监控恢复了吗?” 白毅摇头，“还没有，电力师傅今天才来。” 提到这个，他又想到一个人，眉头轻微皱起，“那个沈佳依？” “用着吧。”纪染道。 如果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她也并不会因为其他什么而去特殊对待人家。 何况，那点特殊原因，好像还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 纪染默默的吐槽自己一句。 真小气。 白毅点点头，没再去多想。 两人已经走到大门口。 纪染从门缝里往外看去，宽阔的路面上游荡着丧尸，而且不少，这会没什么动静，丧尸搭拉着四肢走得很慢。 “要不把铁门焊上吧?”白毅不放心的摸着铁门。 “都行。” 纪染的视线扫向四周，略过接待厅，停了两秒，问道，“楼里都检查了没有?” “检查了，每个房间挨个排查。” “嗯，那我先走了。”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大致确认一遍会所的情况，便乘坐着游艇，离开会所。 应明泽看着手里的地图，眉头都快扭成一根麻花了。 “真要绕这么远?早知道我先把车修好。” 这次走的是水路，从地图上来看，他们还要徒步经过一段山路，再到小镇上找辆车，开车两个小时，才能到航空基地。 属实是麻烦。 傅辞没什么情绪的坐在沙发上，闭着眼休息。 应明泽的目光看向岸边掠过的风景，忧心道，“今天真冷，感觉要下雪了。” 这句话一出，纪染冷不丁的心口一跳，快步走出驾驶室，伸出手在空中扬了扬，感受温度。 她穿得厚实，没注意到天气。 好像真的变冷不少。 他又说，“我们多拿点衣服回去吧，c区人多，挺缺衣服的。” 现在岛上很安全，人数基本上只加不减，吃的、用的也只多不少 “要加快速度。”纪染的脸色十分沉重。 傅辞半眯着眼看向她，“怎么了?” 她大步走到操作台，加快游艇速度，直到达到极限。 “我怕天气恶劣，到时候会很麻烦。” 她的计划是一年之内离开地球，如果发生变故，军队那边可能会变卦。 天气问题，并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 傅辞深深看了她两眼，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半小时后。 游艇缓缓停靠在树林边，应明泽跳下去，拽住固定绳索捆在一棵大树上。 傅辞背上背包，用铁棍拨开杂乱的树枝，“往上走有一条马路。” “船放在这里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走吧。” 应明泽拽着绳索用力的打个结，捞了一把水洗手。 抬头一看，他们两个都身陷在杂草丛中，往上走了一段距离。 他连忙跟上去，小声抱怨，“居然不等我。” 还好衣服穿得厚，也不至于被这些荆棘扎到皮肤。 穿过这一段树丛的路，上面有一条泥巴马路，两旁杂草丛生，很显然这条路已经荒废很久，连地上的车胎痕迹都已经淡了。 “这条路这么偏，白毅还记得这么详细，也是厉害。” 傅辞笑了下，“他大学学的专业有地貌勘察这一项。” “难怪。”应明泽突然有点好奇的问，“傅哥，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比较杂，主要是投资，手底下有几家家里的产业园。” 好啊，居然是个大老板。 应明泽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侧的纪染，低咳一声，“高富帅啊。” 纪染凉凉一笑，“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美女前仆后继啊。” “咳。”傅辞垂着眼，手作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诽谤人是犯法的。” 应明泽笑道，“首长才舍不得抓她呢。” 傅辞幽暗的目光扫向他，“你哪边的?” 应明泽顿住脚步，身体站得笔直，双手平摊着一拐，指尖老老实实的指着纪染，一脸的真诚。 纪染抿唇一笑，耳朵忽然一动。 “什么声音?” 三人立马停住脚步，气氛一瞬间安静下来。 有一道犹如沙粒般的声音割破空气传入他们耳中。 三人不约而同的往边上靠靠，转身看向身后那条延长的山路。 山路的尽头，是一个杂草丛生的拐弯口，几秒后，一道黑色的影子伴随着越来越响的声音，闯入他们的视线里。 应明泽赞道，“这辆车是多少男人的梦想。” 霍姆特机车在机车里就好比是汽车里的劳斯莱斯，以越野而出名，在赛车界是个传说。 连他这种不玩赛车的人，都心动。 机车离他们越来越近。 开车的人伏低着身躯，一身漆黑的机车服，从身姿上能辨别出是一个男人，戴着头盔，看不见脸。 残风吹起骑手的衣角，发出籁簌声响。 在即将越过三人之时，机车一个刹车停了下来。 “兄弟，车不错。” 应明泽略显激动的围着摩托车转了一圈，这可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触摸机车。 骑手打开头盔的挡风镜片，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单眼皮，浓眉紧蹙着。 他迟疑的打量了他们一番，才开口问道，“你们也去鸣洲市?” 这种社交问题，一般由应明泽回答。 “没有，你要去鸣洲市吗?” 骑手单脚撑在地上，摆弄着手套，应的随意，“听说那边有个安全基地，我过去瞧瞧。” 他的视线扫过另一侧的两人。 那就是去鸣洲岛了。 “鸣洲市的安全基地在城西那边，你骑车进城可能会很麻烦，丧尸太多了。” 应明泽十分客气的把情况告诉他。 第五十八章 小妹妹 “这样啊。”那人像是在考量这些话的真实性。 几秒后，他抬手扣下头盔的挡风镜片，弓下身子，双手把住摩托车的把手。 “放心，小爷自有办法。” “等等。” 一直没出声的纪染忽然叫住他。 她勾唇一笑，语调微微上扬，“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身旁的傅辞神情微动，偏头盯着她的脸。 那个骑手也显然愣住，片刻后，才坐直身子，调侃的笑意从头盔里传出来。 “小妹妹，真想知道我的名字?” 没等她回答，他便抬手将头盔摘下，抬手将杂乱的黄毛往后一抓，一张邪魅肆意的脸露出来。 “很高兴认识你，大名方牧野。” 少年笑容轻扬，五官出众，邪魅的眉眼染着张狂，和记忆中的那张脸缓缓重合，彼时又是他。 纪染笑意更浓，眉头挑得老高，抬手与他握手，“你好，纪染。” 方牧野显然急着赶路，作势又要把头盔戴回去，一边说着，“我们有机会鸣洲市里见，到时候哥哥保护你。” “等等。” 他一脸无奈的放下头盔。 “还有什么事吗小妹妹?” 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早就不想理了。 纪染有些嫌弃的看着他的车，“你把车停这吧，跟我们一起走。”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应明泽笑容一顿，“嗯？” 什么情况？ 纪染要带上这个陌生的男人？ 方牧野顿时笑开了，朝她挑眉，“小妹妹，你身边的两位可比我厉害多了。” 还有一个比他帅，但他不承认。 “我们就是从鸣洲市里出来的，去办点事就回去。” “你们从安全区出来的?” 方牧野略微惊讶，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是这么强的异能者，肯定不会像他一样还在四处奔波。 “行了，边走边说。” 耽误了这么久，纪染有些不耐烦。 小妹妹脾气有点不好。 应明泽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纪染，问道，“带他一起吗?这人你认识?” “不认识，看着好骗，正好缺个输出。” “......” 没人信她的鬼话。 应明泽识趣的不再去追问，转而走到傅辞身边，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转达过去。 “傅哥，你怎么看？” 他承认，他有点八卦。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以为纪染和傅辞是情侣关系，剧情又上演一遍。 傅辞冷笑，“我怎么看，用眼睛看。” 方牧野还在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发型，由于长时间戴头盔，黄毛都有些支棱不起来。 停好车后，他大步追上前面的纪染，满肚子问题，“你们去哪办事?需要多久?” “几天吧。” “这么久?” 他震惊了。 “到处都是丧尸，你们要去干什么?”随即又立马说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有点不太好意思，“那个，我带的吃的不多，我们会不会......” 纪染朝他微微一笑，“包吃包住，怎么样？” “好说，好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吃的问题解决了，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反正这几个人都是异能者，遇到丧尸什么的也不用害怕。 不过...就算是异能者，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方牧野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有种看见旅游团的错觉。 “兄弟，你怀里抱着什么?” 应明泽偏头看向他怀里抱着的东西。 那块破布属实显眼，不想注意到都不行。 方牧野大方的把那块布拿开，神采奕奕的说着，“我的武器，厉害吧?” 一把沾满绿血的长刀。 “这还是一个老屠夫送我的呢，用着可趁手了。” 他眉飞色舞的拍拍纪染的肩膀，“你放心，哥哥说过保护你，就一定没问题。” “你拿这个吧。”纪染突然掏出一把冲锋枪塞进他怀里。 “wc？” 方牧野有些发懵的摸着枪，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是真枪?” “你们有真枪?哪抢来的?” 这东西好啊，可是他一直没机会找到，不然也不会一直带着把刀四处流浪，多寒碜。 应明泽偏头和傅辞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纪染的这一系列行为，太过反常，说她不认识这人? 谁信? 说他们俩没点什么关系，谁信？ 方牧野拿着枪也不敢乱碰，见这两个男的没说话，他只能去问这个漂亮的小妹妹。 “你们从哪里搞来的，遇见军队了?” “自己的。” 他不信，“你们怎么有枪?你给我我也不会用啊。” 甚至有点害怕，会不会走火崩到自己人？ 纪染耐着最后一点性子教他，“打开保险拴，瞄准开枪。” “我，小爷我不敢......” “会走火吗？我要怎么放它？” 纪染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目光睨向他，“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这句话，她不止对他说过一次，和前世一样，方牧野还是个话痨，年轻时候的他，眉宇间少了许多狂躁和野性。 如果不是他自称“小爷”，纪染差点没认出来。 “...女人，你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方牧野瞠目结舌。 他长得这般人神共愤，居然会有人嫌弃自己话多? 明明刚刚还迫不及待的问他名字。 算了，看在她漂亮的份上，忍了。 纪染不理他，他只能去和后面的两个人说话。 “你们是怎么出城的?不是说市里丧尸特别多吗?” 应明泽笑道，“我们走水路。” “有船吗?那我们回去是不是也坐船?” “对。” 方牧野有些迟疑，“那我的车...” 应明泽一脸可惜，“只能抛弃。” #### 山路崎岖，四十分钟后，才从林子里走出来。 映入眼前的是一片农田，因为气温下降的原因，刚长出来的水稻苗正在枯萎，病恹恹一片，早已看不见春意贸然的希望。 “这有棵枇杷树。” 方牧野拨开挡事的杂草，人高手长，一伸手就够着了一簇，黄澄澄的，个头还挺大个。 “女士优先，给你。”他颇为绅士。 纪染接过来，拿着看了几秒。 她没吃过这东西。 方牧野已经大大咧咧的剥开一粒，塞进嘴里，“挺甜的，好吃。” 太久没吃过新鲜玩意，不好吃也难。 纪染看着他剥开的手法，默默记下，也剥了一颗给自己吃，酸甜酸甜的，清甜味十足。 应明泽已经很麻溜的爬到上树。 “傅哥你帮我接一下，摘点回去给清清尝尝。” “嗯。” 傅辞站在树下，用外套兜住，扭头看见纪染的表情，似乎很喜欢吃。 他又拿了一朵枇杷递过去，“拿着。” 方牧野突然紧张的走过来，“前面有丧尸。” 他这一路都是从乡间小路绕着走，遇到的丧尸不多，何况骑着机车，丧尸基本碰不到他。 这一下没了机车，他有点没安全感。 纪染随意的瞥了一眼，看见田埂上游荡的几只丧尸。 “你拿枪去杀了。” “什么?”方牧野下意识的拒绝，“我不会，我不去。” 纪染哪管他，伸手推了他一把，“去吧。” 方牧野一个没留神，踉跄着往前走了几大步。 暗自嘀咕，这小妹妹力气怎么这么大? 他有些忐忑的往田埂那边走去。 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回头吧? “还看?” 身后一道冰冷的嗓音响起。 纪染默默的把视线收回来，回头看见他的一张臭脸。 傅少爷的脾气又来了。 傅辞把怀里的枇杷递给她，语气有些低沉，“你很自来熟吗?” 她把枇杷全都放进空间，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以后他会帮上很多忙。” 可以理解为，方牧野的异能可以帮上忙。 可是。 傅辞却沉默下来，慢慢垂下眼帘，眸里的情绪遮盖住，不露出一点。 纪染又剥了一粒枇杷，抬头瞧见他般神情，愣了下，以为他在看自己手里的枇杷。 “给你吃。”她大方的把枇杷塞到他手里，转身走到一个斜坡上看方牧野的情况。 “......” 傅辞吃了枇杷，酸味让他忍不住的皱起了眉。 那边的方牧野，掏出身上的长刀，一刀挥向丧尸的脖子。 “......” 她高估他了。 方牧野杀完丧尸回来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纪染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行了我们走吧?”应明泽摘了个大满贯，手里还提着一串边走边吃。 方牧野借机勾搭上他的背，扯开话题聊着，“应哥我们还要走多久?” 左边一句应哥，右边一句傅哥，这种被强者包围的感觉，真好。 应明泽指了指，“看见前面那个地方了没?去那找车。” 目测不远。 小镇像是已经荒废很久，面积不大，有种古镇的感觉，街道老化，看样子发展不好。 丧尸拖拉着沉重的身体游荡在街道上，眼神空洞，犹如行尸走肉。 这里不知道多久没有活人来了，连汽车都没有几辆，估计活着的人都开车逃走了 “那辆车看着能开。” 应明泽指着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车。 仔细一看，车门边还躺着一具尸体，一半在车里，一半在地上。 是车主来不及逃走。 钥匙应该就在车上。 纪染确定了情况，起身准备出去，手臂被一把拉住。 “你就这样出去?”方牧野一脸怀疑。 没有个作战计划什么的，就这么看一眼，就出去？ 傅辞面无表情的把他的手拉开。 他有些泛愣的看向傅辞。 纪染顺势说道，“你跟着他。” 下一刻，她从拐口走出去。 人一出现在大众视野里，那些丧尸就发疯似的朝这边冲来，嗷叫声停不下来，拼命的挥动双臂试图抓挠。 应明泽操作着异能，土盾上升绊倒丧尸，随即，举起手里的匕首一刀擦进它的眉心。 似乎不够，他扭转几下，才抽出匕首，继续跟上纪染。 纪染单手抱住一根电线杆，身体轻盈的跃起，一脚踢飞扑上来的丧尸，同时把腰间的长刀抽出来，精准的划向另外一只丧尸的脖颈。 绿血飞溅，地上的那只丧尸又爬起来。 她面无表情的抬脚，用力的踩下去，狠狠转动两下，甚至能听见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这一幕看得方牧野目瞪口呆。 这个小妹妹......这么暴力? 他不甘示弱的拿起长刀上前去杀丧尸。 好在这边冒出来的丧尸不多，十几只左右，很快就被解决，几人也没靠近小镇深处。 傅辞率先上车，发动车辆。 其他人陆续上车，随即，离开这个小镇。 车上，形势稳定下来后，方牧野轻咳一声，有些心虚，“我还以为，我的异能已经够强了呢。” 结果在这三个人面前，居然显得毫无存在感。 应明泽谦虚道，“我也一般。” “应哥你别安慰我了。” 方牧野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心里头惆怅不已，连他引以为傲的异能都这么差劲。 以后还怎么混。 他和应明泽是一样的操控异能，但刚刚他看见明显的区别。 应明泽的土盾，又高又厚，哪像他的，一下子就塌掉了...... 更别提傅辞，雷电异能强悍无比，和他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至于纪染......他备受打击。 因为他根本没有看见纪染用异能！ #### 航空基地位于鸣洲市郊外的光景区，偏离市区，是一处大平原，也方便于火箭发射之类的科研。 国家军事重地，普通人不允许进入那一片。 路标上指示，前方4公里处就是目的地。 “纪爷爷提醒过我们，基地大门有一个大型停车场，车辆多可以隐藏，监控中心在基建五栋，如果有机会，可以找到里面的工作电车开开。” 应明泽转头看向纪染。 纪染抿着唇思索片刻，问傅辞，“你怎么看?” “你是想在里面解决，还是在外面?”他懒洋洋的反问。 方牧野，“?” 听不懂。 纪染淡然一笑，“当然是少费点力气。” 她的打算也是如此，这一次本就只是来探个路而已。 “那就引出来。”傅辞漫不经心的应着，看似随意，无形之中却透着十足的底气。 应明泽到是听懂了，笑了笑，没接话。 方牧野耐不住心里头的疑惑，问，“我们还要开多久?天快黑了。” “快到了。” 他一脸狐疑，“这地方连个房子都没有，来这干什么?” “前面就是航空基地，我们的目的地。” “去航空基地里做什么?” 车窗被放下来一小截，凉风习习在脸面上，清爽冰凉的气息直充大脑。 “我们要拿下它。”她的这句话轻飘飘的飘入方牧野的耳中。 “......” 拿下什么？ 方牧野彻底蒙了，他到底上了一条怎样的贼船？ 这不是末世吗不是该远离丧尸吗？ 怎么还要攻占领地？ 不过...好像又有点刺激。 他的胸腔里满腹一股子热血，沸腾的冲向四肢，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大战一场。 第五十九章 探路 不久后，前方开阔的地盘上缓缓出现几个高耸突兀的建筑，侧面的大型停车场也出现在视野范围里。 停车场里停着很多辆来不及开走的车，数量不多的丧尸游荡在里面。 地上隐约间还能看见尸体，分不清是人类的还是丧尸。 一眼望过去，场景瘆人，地狱般恐怖。 方牧野下意识的压低声音，急切道，“现在就要过去吗?这地方的丧尸太多了。” 他们只有区区四人而已。 就算是异能者，又怎么能去螳臂当车? 傅辞缓缓降下车速，偏头问道，“下车吗?” “先开过去。” 方牧野，“！” 下一刻车速已经提了上去。 ...为什么要这么听小妹妹的话？ “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都三个月了，丧尸估计都跑得差不多了。” 望远镜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是虽然这么说，但四人仍旧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基地的大门是个栅格板不锈钢，平时外面只用电力平移门，当时丧尸爆发之时，技术人员大都来不及撤离。 停车场的车也只开走一部分，足以可见，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 傅辞开着车先绕着停车场转一圈，引得里面的丧尸嗷叫着直扑上来。 一个丧尸砰的一下撞在挡风玻璃上，绿血飚了满地。 挡风玻璃碎了，突如其来的炸裂让前座的两人瞳孔微缩，开车的傅辞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纪染的脸前。 “没事。”纪染到是淡定，推开他的手。 好在有手套，玻璃残渣也不多，并不会弄伤人。 傅辞眉头一皱，眼底浮现冰冷的寒意，“先把这些杀了。” 方牧野：“...冷静。” 他充耳未闻，停下车，提着铁棍就朝着那些扑上来的丧尸挥去，浑身散发着暴躁的戾气。 几人陆续跟着下车。 纪染丝毫不紧张的爬到车顶，先看了一眼周边的情形。 粗略的算，丧尸大概有四五十只。 有只瘦小的丧尸想爬上来抓她，迎接它的是一柄锋利的长刀，寒光一闪而过，头颅落地。 那些丧尸就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上，车身很滑，丧尸不容易爬上来。 “离小爷远点。”方牧野嫌弃的丢开一只丧尸的尸体，转而又朝着地上的一只丧尸砍去。 那只丧尸被他踩住脊背，挣扎着起不来。 正要再砍一刀，侧边的一只已经扑上来，他眼疾手快的收回手臂，险先被抓伤。 “来这边。” 纪染跳下来拉了他一把，两人绕着轿车躲了一圈。 身后的丧尸穷追不舍，隔着几辆车仍在不断的挥舞着双臂嘶吼，听得人心里发毛。 “纪染，基地的丧尸出来了!”应明泽站在车顶大喊一声，随即跳下去往后跑。 航空基地面积庞大，里面有多少只丧尸，根本无法估量。 傅辞杀掉面前的丧尸，凌厉的眸子扫视过去，立马道，“撤回车上。” “好。” 纪染拉着方牧野跑回车边，打开车门，一把把他塞进去。 她上了驾驶位，踩动油门，打着方向盘往傅辞那边开去。 几人配合默契，应明泽也立马折身上车。 车辆冲出停车场，丧尸一涌而出，被甩在后面。 “我想到一个办法。”傅辞低垂着眸，擦拭着手里的铁棍，不紧不慢道，“天黑之后，制造动静把丧尸都引出来，炸掉。” 如果能关掉基地的大门，那是最好的，可是他们连里面的路线都不清楚，贸然闯进去，风险太大。 天黑后行动，隐蔽性强。 纪染不意外的挑着眉头，“想一块去了，我们可以用烟花作引。” “什么烟花?我们在这荒郊野外的去哪弄烟花?” 方牧野忧心的皱起了眉头。 “先休息吧。”纪染把车开到一处背坡，熄了火，打算原地修整。 天空昏暗，很快就要天黑，冷风钻进衣服里，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几人下车，在附近查看几下情况，才略略安心的原地坐下来休息。 纪染道，“先吃点东西，晚点再过去，到时候准备几辆车，就睡车上吧。” 方牧野越听越不对劲，回头正要和她争议，谁知竟看见她手里提着一大桶纯净水，顿时傻眼了。 “你哪来的水?” 车上的? 可是他之前查看过车上后备箱，没发现什么好东西。 纪染不紧不慢的又从空间里拿出一袋糙麦面包。 “？”方牧野看得眼睛都直了。 搁这变魔术呢？ 她淡笑着把面包递过去，“我的异能。” “什么?” “一个小空间。” 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异能？！ 他灵光一闪，“所以，你空间里有烟花，还有炸药？” 见她点头，方牧野顿时就坐不住了。 原来是有备而来，怪不得他们三个都这么淡定，看见那么多丧尸都面不改色。 他不一样，一路流浪过来，都是开着机车，遇见成群的丧尸就跑，很少动手。 纪染抬眼问他，“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我没有空间异能。” 少年的心气总是很高，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他比别人落后。 纪染的异能并没有他的控制异能强，身手却比他好太多，原来根本就不靠异能，那是她的自身本事。 方牧野有些羞愧的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面包也没心思吃。 “你也不差。” 纪染多少有点了解他。 狂妄自大，现在这幅备受打击的模样，有点好笑。 她没见过这样的方牧野，印象里的他，总是嚣张的，整天一副睥睨一切的模样，谁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她也只不过是仗着前世的优势罢了。 在末世里活了十六年，总得比这些人多点经验吧？ 方牧野被她看得不自在，“知道了知道了。” 他虽高傲，但对于强者一向心服口服。 “你来看。”一侧傅辞看了一眼纪染。 她走过去席地而坐。 傅辞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粗略画着一个草图，几根大致的方向。 “从这到这，大门一路直通，如果要引丧尸，这条路最适合，我们的极限速度能把他们引到这个地方，那么，炸药的位置就是这，烟花的位置是这。” 他不紧不慢的移动着树枝，轻轻的点在最终打叉的位置。 清风吹动地上的灰尘，一阵涟漪荡起圈圈圆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心领意会。 #### 夜里，这片大平原里，耳畔都是风割破空气的声响，籁籁之声尽显苍凉。 纪染躬身穿梭在车辆之间，避开丧尸，这里寂静一片，但藏匿在黑暗里的凶险，又让人担惊受怕。 她提着心一直往前走，十几分钟后，才看清楚前面的大门。 就是这里了。 高高举起手里的棍子，那上面挂着一块破布，点燃。 很快，四周暗处传来丧尸躁动的声音。 纪染迅速往后跑去，她的动静惊得停车场里的丧尸嗷叫不止，嘶吼声接连不断。 那些丧尸疯了一样的跟在身后跑，和同伴拥挤推搡，狂暴状堪比猛兽。 奈何就是抓不住她。 怕丧尸跟不上，她还特意放慢了一些速度，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夜里黑，也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丧尸在身后。 但是听着那稀疏的咀嚼声，也让人害怕。 棍子上的破布马上就要烧完了。 纪染跑出停车场，顺着一根红外线的指引，一路向前跑去。 就在前面。 她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只能通过丧尸的嗷叫声粗略辨别在身后。 布已经烧完，没有火焰的吸引，丧尸顿时没了方向，只顾着往前扑去。 她稍稍放慢脚步，有些担心丧尸跟不上。 忽然有阵风袭向她的后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接踵而来。 纪染身体往后一仰，一个翻滚躲开。 没想到有只丧尸居然离她这么近! 她没再掉以轻心，铆足了劲拔腿就跑。 左拐。 纪染飞快的迈开步子，几乎是冲刺般的。 咻~砰—— 砰—— 砰—— 她的身后，炫彩的烟花冲上云霄，斑驳的光亮照亮这片荒芜的大地，映照在丧尸狰狞恐怖的面庞上。 随即，纪染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车的位置，有人打开车门，她躬身进去，迅速关门，趴在车椅上，不敢动弹。 丧尸都被右边的烟花吸引过去。 烟花在天空绽放着，底下是成群的丧尸嗷叫。 3、2、1—— 砰—— 爆炸声震耳欲聋。 纪染的心口狂跳不已，她努力的缓和着自己的气息，微微抬头看向车前，透过挡风玻璃上的一点小缝隙，能看清一点火光。 砰—— 两次爆炸，足以炸掉大部分丧尸! 她的视线稍移，和傅辞对视着，微惊。 “你怎么在车上?” 说好了她一个人一组。 他嘴角翘起一抹笑，却没有回答，只是略略起身透过小缝去看外面的情形。 听见外面动静小了，纪染才坐直身子。 “先睡觉，明天还要忙一场。”傅辞说。 纪染撇撇嘴，“不进去了，回岛上。” 他动作一顿，“回去?” “我们不熟悉里面的路线，风险太大，而且人手不够，这次就当探探路，回去准备些东西再来。” 航空基地的事情急不得，这么大个地方，也不是说拿下就能拿下的，她得回去和爷爷商量商量。 游艇会所才刚刚控制下来，很多方面的事情还需要去做，她想着先配合白毅把会所事情做完，再来这边。 无论是哪边，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精力。 看来物资的事情也需要赶紧去办。 傅辞回头看了几眼她的神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放轻语气道，“你不用急，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农场吗?” “我去过的那个农场?” 纪染点头，拧着眉头稍作思考，“或许，我们可以把它利用起来。” 这个打算，她从一开始就埋藏在心底。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各自靠在车椅上，渐渐入睡。 而方牧野却难以入睡。 “应哥，我刚刚的速度怎么样？” 应明泽笑了笑，回答得很客观，“速度很快，反应灵敏，不错。” 这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之前深受打击的那点不自信又重新回来，方牧野躺在后座，得意洋洋。 “小爷我虽然异能没你们强，但速度还是数一数二的。” “嗯。” “也不知道纪染那边怎么样了，早知道我和她一组了。” “她一个人会不会很危险，傅哥，傅哥会不会失手？” “...不会。” 谁都可能失手，但傅辞不会。 更何况，纪染在那。 耳边仍旧是方牧野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会儿说这一会儿聊那的。 他忽然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和方牧野一起分开行动? 早知道这么闹腾，就应该让他一个人待一个车。 方牧野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自己去点炸弹的英姿，心里热血沸腾，根本睡不着。 况且，流浪这么久，好不容易遇到可以聊天的人，他一肚子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但是前面的应明泽已经合上眼，他也不好意思多打扰，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说话。 “应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很久了吧?” 应明泽似乎是思杵了一下，声音轻缓，“末世来临之时，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真好，难怪你们都这么强。” 他心里有些羡慕，又在自顾自的说着，“要是我早点来鸣洲市就好了，也不用一个人走这么久”。 “你从哪来的?” “怀阳，我从学校赶回去的时候，家里人就不在了，小爷我就一路逃，逃到这鸣洲市来了。” 方牧野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心里的悲伤早已埋在心底，但是说起家人，仍旧会心痛。 应明泽又何尝心里好受，他轻叹一声，安抚道，“往前看，我们往前看。” 这一幕似乎有点熟悉。 他想起来了，当时纪染拉了他一把，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吧。 时过境迁，现在反而是他安慰别人。 车里的气氛有一丝的沉重。 应明泽开口问他，“你年纪不大吧?” “快19了。” 他一顿，“你和纪染一样大?” 没想到会这么小，不过也能理解，他这一头的黄毛，很明显是年少轻狂的杰作。 一听和纪染一样大，方牧野就有些紧张，连忙问，“她多大?” “18。” “......几月?” “12月吧。” 方牧野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小爷我2月的，比她大。” 这要是比她年纪还小，以后还怎么称哥哥...... 他绝不可能喊她姐姐! 应明泽无奈的笑了下。 “行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办事。” 第六十章 惊变 “回去?” 应明泽满脸疑惑的看着纪染。 彼时车已经在往回开，两旁风景快速划过，他皱着眉说道，“基地里的情况确实复杂，但是已经到门口了...“ 方牧野只是一个跟着跑腿的，也不插嘴，窝在角落里吃着干粮听他们说话。 纪染：“先把会所的事解决了再过来吧。” “白毅不是在?” “这边也需要人手。”意思是，需要白毅他们过来帮忙。 应明泽这会往深处里想，脑中思索的事情更复杂了，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原先纪染办事是不会用外人的，可是现在却一直带上白毅... 这么说，白毅也是自己人？ 纪染对他似乎十分信任，和看中。 “顺着原路走，岔路口不是有辆大巴车吗？我们得用它。” 傅辞“嗯”了一声。 回去的路很顺利。 他们找到那辆被遗弃在路边的大巴车，开到小镇的出口停下来，又步行进了山间小路，直到那片小树林。 方牧野忍痛和机车道别，跟在后面一块往林子里钻，一肚子委屈，“你们怎么不把船停个好点的地方?连条路都没有。” 他的摩托车被丢弃在山路边，想着以后出来还有用呢。 当看到那艘游艇时，眼睛立马放亮。 “这这——” 这是度假吧? 纪染嫌弃的拉了他一把，“快点上来。” “虽然小爷我也是见过游艇的，但是这也太够意思了吧?” 出行有游艇，空间有肉有吃的。 这是什么末世生活？ 方牧野一上游艇就新奇的坐不住，要不是外面风大，他指定要去甲板上躺着看会儿风景。 两小时后。 游艇停靠在游艇会所的岸边。 纪染多看了那边几眼，“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守在岸边的人立马应道，“是总司令过来巡查了。” “还有总司令?”方牧野满脸好奇。 原来安全基地真的有军队，纪染没有骗他，人数这么多的安全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傅辞抬了抬下巴，“在那呢。” 他的视线看向接待厅的顶楼露天阳台。 “我去找下白毅。”应明泽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方牧野立马跟着他的脚步走，顺便逛一逛这个地方。 傅辞则和纪染去了接待厅，进门之时，视线扫过周围，“电力已经恢复了，围墙上的电网也卸下来了。” “待会去看看。” “嗯。” 他们上了三楼，先见司令。 不止庞龙渊，还有李镇等几个军官，全都一起过来了，三楼的露天阳台视野广，这会儿一行人全都聚在这里。 庞龙渊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涂朗如实回答道，“除了地下停车场，整个会所已经完全控制下来，派去检查的人也说没问题。” 庞龙渊满意的点点头，显然是对这个地方很满意。 一旁的李镇应附道，“白毅这小子办事还真不错，连序睿都在我面前夸他。”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周围的人一圈，随即，有几个军官跟着附议，夸赞白毅的为人。 “三楼的这个阳台不错。” 庞龙渊淡声开口，偏头看向朱理，后者表情微愣，又立马反应过来。 “现在会所安全了，看哪都不会有错。” “也是。”庞龙渊略略点头。 站在身后的涂朗又说道，“三楼这里面还有几个房间，住人也是可以的。” 庞龙渊不接他的话，李镇僵硬着一张脸，心里郁闷不堪，这会听到涂朗这句话，正好有个借口走开。 “带我去看看。” 涂朗立马给他带路。 人走后，朱理才压低着声音问，“司令?” 其他的几个军官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当中有几个是跟着庞龙渊过来的，以前就是总司令手底下的人，肯定是服从他的领导。 只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庞龙渊眸子隐晦几分，“先看看。” 几人心里听得了然，各有所思。 “纪小姐回来了?” 室内传来一道声音。 忽的，里面响起一声枪响! 急而短促，在室内尤其响亮，惊得所有人都心口一颤。 纪染和傅辞才刚走出楼梯口，就被这一动静惊住，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朝楼上的房间赶去。 最里面的房间里，有几个人慌慌张张的往外跑。 纪染认出来是李镇，忙开口问，“什么情况?” 房间里传出一阵东西碎裂的声音。 几个人堵在门口，举着枪，不敢有所行动。 李镇手里握着枪，强忍下惊慌，看见是她，顿了下，才回道，“里面有只丧尸!” “杀了没有?” “杀了，但是——” “怎么回事?”阳台上的庞龙渊一行人走过来，也是听见了枪响，脸色严肃。 李镇拢着眉，眼神躲闪，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 傅辞见他神情不对，拉开堵在门口的那几个人。 “小心，里面还有丧尸!”有人提醒他。 庞龙渊沉声道，“怎么还有丧尸?涂朗呢?他不是来检查了吗?” “司令!涂队长被咬了!” 纪染顿时抬头，脸色一变，转身走进房间。 傅辞站在门口，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上前。 那只丧尸应该是被困在那柜子里，也善于隐藏自己，涂朗最先走进来，去开柜门的时候，手臂暴露在丧尸面前，根本来不及躲开。 丧尸被击毙，他也被抓伤了。 生与死就在一瞬间。 涂朗此刻正躺在地上，诡异的扭动着身躯，脸色涨红，青筋暴起，显然是在变异。 好像有点看不清他的面目，那个原本内向羞涩的男人，现在已经不堪一击。 纪染愣愣的看着他，喉咙发紧，酸涩之意自胸口涌上来。 “涂朗......” 怎么会，涂朗怎么会被抓伤? 前世他明明活了十六年! 涂朗的身躯仍在挣扎，四肢僵硬的抽搐着，脸色逐渐变得发青、发紫，双目开始泛白。 他变异了，马上就是一只丧尸。 他无法控制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像罐了水一样，黑的、白的，眼前模糊一片，又好像看见了面前的人。 它抬高下巴，眼球忽然就转向了纪染的方向，就好像与她对视一样，呆愣了一会。 涂朗张着嘴，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嘴却是大大的张着、咧着。 杀了我，杀了我—— 这肮脏丑陋的一幕，怎么能被她看见？ “涂朗!” 庞龙渊站在门口，声音犹如洪钟一般有力。 他满目湿润的看着地上的涂朗，心底发涩。 这小子，跟了他八年，算不上本事强，却是一个机灵实诚的人，他信得过。 杀了我，杀了我—— “涂朗”挣扎在地上，面目全非，嘴里嘶吼嗷叫着，分不清是对人肉的渴望，还是痛苦的呻吟。 它慢慢的挣扎着爬起来。 傅辞的手攥紧纪染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 周围的人纷纷捏紧枪。 “砰!”一声枪响，子弹直击它的眉心，鲜血从血洞里布满整张脸。 它倒下了。 李镇缓缓放下枪，一脸叹息的看向庞龙渊，“司令，节哀!” 节哀。 在接待厅大门处，应明泽碰上了纪染，一脸焦急的问，“刚刚枪响怎么回事?” 他心思缜密，很快就发现纪染的情绪不对劲，抿着唇看向后面正在下楼的傅辞。 傅辞蹙眉道，“涂朗牺牲了” 应明泽沉默下来，半晌后问，“里面的丧尸怎么没清理干净?” #### “怎么会?”听完应明泽的话，白毅募的站起身来。 “每个房间我都有安排人检查，接待厅——”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脑海里闪过些什么，随即一把将手里的锄头扔掉，面色铁青的往外走去。 周围的人没有停止挖掘，他们此刻就像钻井工人一样，人手一把铁锄，往这地下挖去。 方牧野早已加入其中，悄悄的走到应明泽身边问，“出什么事了?” 纪染一来到这坑里，就埋头一个劲的凿地挖土，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没有人敢去搭话。 “最好别惹她。”应明泽无奈的摇头，叮嘱他一句。 “放心，小爷最有眼力见了。” 方牧野这会子干劲十足，说完这话，又加入到挖掘的队伍中去了。 地下挖掘的进度不快。 形势逼人，没有检测地下结构的机器，他们只能靠人工挖掘走一步看一步，地下轨道挖掘得很慢，他们需要挖出大门底下，工程庞大。 纪染沉默着在地下挖了一个下午，也不喊累，不饿，就一个劲的往前挖，她一个人超出边上的几个汉子几米长。 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外面天已经黑了。 地洞里放了一盏白炽灯，透亮的光打在她微躬的背脊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傅辞走下来，无声的看了她一眼，将手上的素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他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声音低沉，“来吃饭。” 纪染放下手里的铲子，低垂着脑袋，神情隐匿在暗处，看不太清楚。 “要挖穿地球吗?” 他拉过她的手，将手掌心翻转朝上，往灯底下一照，几个血泡看得一清二楚。 纪染缓缓靠在土墙上，放松着酸痛的腰肢，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手。 她扯着嘴角，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司令回去了?” “嗯。”他专注于处理她手上的水泡。 纪染眉头一皱，“嘶。” 他笑，“知道疼了?” 她没好气的瞪着他，眸子里倒映着炽白的灯，以及他的脸。 “待会你把姓方的带回去，我和应明泽今晚住这边。”傅辞缓声说道。 手上的水泡很快被挑破，消毒水擦拭一遍，用简单的胶布粘住以防感染。 纪染端起素粥开始喝。 “那你们小心点。” 为了效率，地下轨道的挖掘工程日夜兼程，他们几个人守在这里也放心些。 喝了粥，两人从地洞里出去。 游艇会所的灯光没有打开，只有几处放着发亮的灯管照亮石子路，两人在路口分别。 纪染无意间看了一眼接待厅的三楼，好像看见两个眼熟的身影，问道，“李镇没回去?” 傅辞点头，“没有，李序睿也在。” —— 会所的码头边亮着灯光，方牧野蹲在岸边洗手，回头看见纪染过来了，忙招手示意。 回岛上的游艇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驾驶室里，静悄悄的。 纪染忽然开口，“你怎么不说话?” 方牧野尴尬的扯出一丝笑。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 他在外面听见别人的议论，好像有个军人被丧尸感染了，又结合纪染的反应，猜出来大概是纪染的朋友。 这种安慰人的事，他最不擅长。 她沉默一会，“你怕死吗?” “小爷我当然不怕。”方牧野以为她被吓住了，连忙提高音量说道，“人总有一死，上天注定的死局，又怎么能躲掉呢，你说是吧？” 上天注定的死局—— 她黯然的低垂着眼帘，心情复杂。 不是，涂朗不该死的。 因为她的出现，打破了这一世的发展趋势，或者说，她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明明涂朗不该死于这个时候。 看见她这个样子，方牧野的心里慌得厉害，她在哭吗? 他该怎么办? 他把她说哭了? 完了，傅哥会杀了他吧。 “应哥说了，人要往前看，你别...人要往前看，不要回头。” 往前看，不要回头。 她回不了头，这一切都是在按照计划发展，纵使出现意外，她也必须承担。 可是，她欠了涂朗一条命。 方牧野别扭极了，“别哭了，老子服了你。” ...... 纪染没哭。 她在认真的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航空基地是首要的，其次就是物资。 这么多人的粮食，不是一个小数目，她既然招集了这么多人帮忙，辅佐纪元建造飞船，那定然不会亏待他们。 一旦这边的事确定下来，厉寒声那边，也该把人叫过来了。 方牧野不知所措的站在门边，欲言又止。 怎样安慰哭了的女生？ 他哪知道，以前那些女的哭唧唧的，他都嫌烦直接走掉。 “你还知道安慰人？” 纪染忽然抬起头，双目清明，哪有哭了的痕迹？ 方牧野一哽，下意识的想反驳，又不敢说什么重话刺激她。 “那是...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小爷才不想理呢。” 说完这话，他耳根莫名一红。 纪染轻笑了下，目光看向前方，“快到了。” 鸣洲岛的码头岸边有一顶很亮的灯，在这漆黑的海面格外显眼，像指路明灯，彼时黑夜里的希望。 方牧野也看过去，“终于到了。” 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六十一章 相机 半小时后，游艇抵达鸣洲岛。 “这就是鸣洲岛?还真不小。” 对于方牧野来说，这无疑是他末世以来，看到过最安心的地方。 岛屿环境还没被破坏，椰子树高耸入云，沙滩宽阔海水拍打而来，画面和谐美好。 “纪小姐?” 不远处跑过来一个人，是严文重。 他高举着手电筒，颇为高兴的把手里的对讲机递过去，如释重负道，“你终于回来了，周迟都快疯了，你快和他说句话，不然老烦我。” 纪染一愣，“他怎么了?” 严文重带着纪染往沙滩上的路走去，抱怨声不止。 “人是找齐了，但是各有各的说法，周迟收到几十封建议信，他熬了通宵看完，刚刚开会把思路统一，又说技术不到位，谁也不服谁，周迟也没找到领头人。” “我又是个文盲，哪懂这些。” “找我爷爷不就行了?” 纪染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严文重一拍大腿，“对啊纪爷爷不就是高级工程师么！” “那我去和纪爷爷说说这事。” 严文重马不停蹄的又往军区大楼跑去。 人走后，方牧野走上前来慢悠悠的开口，“你还有个爷爷？” “嗯，改天带你见见。” “好啊。” 纪染没有回别墅，而是去了轮船找周迟，方牧野也是闲得慌，一路跟着她去了。 周迟自从接手游艇会所的事后，就十分专业，自己成立的办公室在轮船三楼。 夜里，轮船上除了巡逻的小分队，只剩一楼的老葛。 老葛的房间已经关了门，门外立着不少的木板和床，已经初见雏形。 方牧野跟在她身后，一路絮絮叨叨的。 “这船能开吗?有这么多油吗?” “不能开?那住人也挺好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一艘大船。” “诶怎么有这么多木头?这是要做成木床吗?” 纪染“啧”了一声，掏了掏耳朵。 方牧野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三楼，周迟早已等在门口。 见到纪染上了楼梯，立马迎上面，愁眉苦脸的哭诉，“快让纪爷爷来帮帮我，我是说不过那一群人。” 余光看见她后面还跟着个黄毛帅哥，生面孔，一眼看上去不是很好相处。 两人点头示意，简单打过招呼。 周迟带着纪染进了房间，把那一叠纸一一递给她。 “你看，就这些，也就十1个人，结果有八十种想法，问题一大堆，我不是这方面专家，我也看不懂他们写的东西。” 纪染也看不懂。 她转而问，“人数定了?” “定了，十八个，除了两个工程师，其余都是三线技术人员，我让严文重帮忙带话给纪爷爷，明天抽空来我这一趟。” “那你明天上午就把人集合起来和爷爷开个会，确定内容，下午就集结人上课。” 周迟有些惊讶，“这么快?” 时间有点赶。 纪染微微点头，“要快一点，再过几天你跟我们出去一趟。” 他反应很快，“航空基地?” “对，所以时间很赶，你得抓紧。” 周迟发愁的皱起眉头，“那我一个人来回——” 他话语一顿，指向外面的方牧野，“那哥们，可以帮我吗?” “我问问。” 纪染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朝外边看了一眼。 方牧野还在打量着其他的房间，见纪染探出头来看自己，眼神一交汇，他顿时了然的走过去。 她闲闲开口，“可以帮忙吧?” “什么忙?” 周迟热情的搭上他的肩膀，“哥们，我叫周迟，这几天有时间吗?帮我干点事。” 别看方牧野顶着桀骜不驯的黄发，身形懒洋洋的像个不上进的小混混，但答应了帮别人办事，就非常的勤快。 一大早就起来跑到周迟这边，说话吊儿郎当的不客气，但好在架子不大。 偶尔自称两句“小爷”，周迟上道，把人哄得老老实实的。 两人很快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纪染觉得，虽然傅辞和方牧野相似，两人都十分张扬高傲，对其他人不屑一顾。 但至少，方牧野招人喜欢。 她抬手敲门。 很快，门打开。 门外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纪元故作高冷的模样，冷哼一声，“哼，昨天回来的今天才来看我?” 纪染立马捧着笑脸挤进房间。 “爷爷别生气，昨天回来太晚了。” 她从周迟那边回来，已经是深夜，就没打扰他休息。 纪元按照她的习惯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涂朗的事我知道了，实在是可惜。” 她沉默两秒，问，“司令那边怎么样?” “我去看过他，他也是替那孩子伤心，毕竟跟了这么多年...” 聊了几句，纪染才言归正传的和他说起正事，“爷爷待会要去周迟那边吧?” 纪元坐在椅子上，把手里的本子递过去，缓缓说道，“这事我也有过打算，人确实少了些，但也总比没有好。” 他的笔记本上，详细的写着航空基地里每一个技术岗位的工作内容以及流程，或者一些基本操作。 作为一个入行二十多年的工程师，又是受过国家封彰的高级成员，对于这些，早已是熟记于心。 “辛苦您了。” 纪染将本子上的内容仔细看了一会。 纪元摇头，“没事，总要一步一步的来，我一个人也造不了飞船，还得靠大家。” 他转而问道，“航空基地的情况如何?” “我们没进去，过几天多带些人再去一趟。” “你们不熟悉里面。”纪元拧着眉头思索着，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纪染淡声开口，“爷爷你不用操心，等那边安排就绪，您就该忙起来了。” 她能做到的只有这些，未来建造飞船一事，还是得靠爷爷他们。 “行，你在外边，要多注意安全。” 纪元细细的看着她的脸，不知是不是刚刚来的路上吹了风的缘故，一张小脸白里透红，额头上的发丝有些凌乱。 他心疼她，毕竟只是个半大点的女娃。 “我没事。”纪染低眉浅笑着，怎么会看不出爷爷心里的那点担忧。 #### 周迟组织的会议在上午，没聊多久，纪元就捧着自己的笔记本赶去轮船那边。 纪染回到住所。 她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发现俞清清已经起来了，正在阳台拨弄着什么东西。 “清清?怎么就起来了?” 其实时间还早，八点多。 俞清清有些迟疑的看着她，“染染，你们过两天是不是要出去?” 纪染一边脱外套一边回道，“对，怎么了?” 她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准备做几组俯卧撑，这几天一直没时间锻炼身体。 “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纪染抬头看她，声音放轻许多，“你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没关系的。” 她摇头如捣蒜，“不用休息了。” 见她坚持，纪染答应了。 俞清清轻声道谢，“谢谢你，染染。” 纪染抬头朝她笑，揶揄道“你可别落后我们太远，不然应明泽又要嘲笑你。” “那，那我也来练。” 俞清清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跟着纪染一块在地上做俯卧撑，她的身体素质没有纪染好，速度也跟不上。 但比起之前，进步很快。 平时没事，应明泽偶尔会和她开玩笑。 她也不恼，只是现在忽而有了一些紧迫感，她不该给他们拖后腿才行。 “你慢点，别犯傻。”纪染提醒道。 俞清清把速度放慢下来。 沉默了会，她才小声反驳，“我没有犯傻。” 回应她的是纪染的一声轻笑。 出海的队伍一直以来都是由许昂带队，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山区的一片杉木树。 伐木不仅用来做木床之类的家具用品，还能当柴烧。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木头的用处也越来越大。 “动作都快点，各自到各自的区域，遇到任何情况就吹哨。” “收到。” “收到。” 林间奚落的回应声此起彼伏。 出海的游艇能承载的重量有限，所以为了节省空间，带出来的人马不多。 许昂依照平常的习惯，去附近的林子里逛逛看看有没有丧尸。 折回的时候，迎面遇上了一个女人。 “许队长，这边都是安全的吧？” 沈佳依朝他弯唇一笑。 他面色肃然，冷声问，“什么事？” “啊，我去那边上个厕所......”她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一时间有点尴尬，但许昂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面无表情的点头。 “快去快回。” 话毕，他便绕开她走了。 沈佳依笑容慢慢收起来，回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咬牙跺脚。 “怎么这么不绅士！” 他难道不应该贴心的守在这边吗？ 居然就这么走了？也不怕她遇到危险吗？ 沈佳依气愤极了，冲着那道离去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不满的往林间另一处走去。 反正她也不是真正来上厕所的，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刚刚站久了腿都酸了。 她转了一圈，找了个大石头坐下。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随即，两人说话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非要丢吗？我里面还有好多珍贵的东西呢。” “你真不怕死吗？”男人的声音夹杂着气恼的警告，“我还嫌没活够呢！” 另外一个男人似乎并不是很急，语调十分平淡。 “他们又不知道这件事，就你胆子跟猫似的，自己吓自己。” 被他这么一嘲讽，男人更急了，“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大家都知道相机是我的，要是出了事，不算我的难道算你的？” “你怕什么呀，姓李的人都死了，除了他没人知道我们用相机拍了视频，那个异能者，姓应是吧？他不是也不知道我们拍了吗？你怕谁啊？那个叫纪染的？不就是两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么......” “你别说了！”男人十分警惕。 他十分不耐烦的从背包里把相机拿出来，四处观望，准备找个好地方把东西丢掉。 另外一个男人还是不太同意他的做法，“丢了多可惜，现在这种视频外面都找不到，万一能卖个好价钱——” “卖给我吧。” 一道女声突然自林间响起。 惊得两人脸色巨变，显然被吓得不轻，连忙转身看向声源的方向。 当看见是一个长相漂亮的女人时，缓缓松了一口气。 “你是谁？偷听？” 沈佳依微微一笑，“我说，卖给我吧。” 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狐疑的看向她，装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相机，我要了。” 男人将相机紧紧捏住，警惕的盯着她，“不好意思，我不卖。” “你为什么要买相机？” “我不卖！”男人不满的瞪了一眼身边的同伴。 两人意见似乎不统一。 沈佳依仍旧面带微笑，说话轻快，“我以前就很喜欢摄影，也喜欢拍照片，既然你们不需要相机，那不可以卖给我吗？” 她的话似乎十分合理。 另一个人显然心动了，率先开口问，“你能给我们什么？” “你们想要什么？” 面前的这个女人说话很自信，轻描淡写的，就像是能轻易实现他们的愿望一样。 一看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如果能用相机换到丰厚的物资，那该是一件多么完美的事，他们再也不用每天辛苦的充当劳动力。 男人快速的看了身边的同伴一眼，两人眼中都透露着欲望。 但仍旧不松口，还在犹豫。 沈佳依笑道，“枪械，还是粮食？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我都能满足你们。” 男人迟疑道，“你是......” “放心，你们想要的，李军长一定给的起。” #### 纪染在房间里锻炼了一上午，简单的吃了中饭后，她穿好衣服出门，打算去轮船上找周迟。 路上经过c区，发现里面的人少了大半，应该都在轮船上听课。 鸣洲岛上只有十八名航空基地的技术人员，哪怕他们只是里面的一个清洁工，这个时候，也必须站出来当“老师”，才能把一些基本操作教给更多的人。 前世的条件比现在艰苦十倍，纪元几乎是日夜兼程，一个人顶十个人的工。 轮船停靠的岸边，正好碰上外出伐木回来的船队。 是许昂带队，下船的时候，看见纪染，依旧是礼貌性的点头示意。 队伍里，居然有个意料之外的人。 “纪染。” 她原本转身想上轮船，却被沈佳依开口叫住。 许昂正巧从一旁经过，闻言，顿了顿，“你们认识？” 沈佳依朝他弯唇一笑，“认识，她是傅辞的朋友。” 傅辞，是异能者中较为出色的人之一。 许昂多少听过这个名字。 没想到，这个女人和他们原来是认识的，听她的语气，好像还很熟悉。 沈佳依走到纪染面前，熟稔的问道，“是去轮船上办事吗？傅辞呢？” “他啊，没在岛上。”纪染淡淡应道。 心底复杂，她和沈佳依...似乎并不熟悉，但是，却总有一股怪异的感觉。 不应该，明明沈佳依大方得体，笑容灿烂，看上去就很相处。 但是，纪染就是有点别扭，甚至排斥她的亲昵。 许昂听见她说人不在岛上，便想起来涂朗的事，顺口问道，“游艇会所的情况如何？” “应该已经基本稳定。” 游艇会所那边没有传来消息，那便是安全的。 纪染朝他微微颔首，“那我先上去了。” 随即，未曾看其他人一眼，便转身上了轮船。 第六十二章 小插曲 轮船的甲板上堆放着成堆的木头，地上四处散落着木屑，有人正拿着麻袋在收拾。 纪染探头往房间里面看了几眼，只瞅见老葛的一个背影，里面人多，各忙各的，她不方便喊他，就走了。 之前还担心老葛适应不了，现在根本不需要她多操心。 正如她所说，老葛本不该拘束在小小山村里，他另有一番天地。 贺子楠那边，也有一段时间没去看了，不知道陈姨的进展如何，小孩有没有好好配合她。 纪染走到三楼。 嘈杂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这次三楼集聚的人特别多，几乎每个房间里都站满了人。 她正看着，周迟忽然从一个房间里急匆匆的走出来，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快撞上时才发现她。 “诶纪染，看见没?他们的课已经开始了，目前还算顺利。” 事情进展顺利，周迟难掩满面春风。 纪染笑了笑，“辛苦你了。” 周迟谦虚的摆摆手，“不辛苦，就是——” “资料——周迟，你待会再聊行不行？” 走廊那头的方牧野忙得焦头烂额，扬手朝他一挥，还顺势和纪染打了个招呼。 周迟无奈的扶额，“我去了。” “嗯。” 纪染在走廊环视一圈，找到纪元。 爷爷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平日里温和的面庞多了两分严肃，极其严谨的正在指挥着什么。 她不便去打扰，便转身下楼去找老葛。 这会儿，老葛正站在门口和一个人比划着什么，看见她过来了，几下说完，让那人先去忙。 “我这里的木梯子已经做好一批，木床还没来得及做，恐怕还要些时间才能完工。” 游艇会所那边急需一批木梯子，老葛就忙着张罗人先造木梯，那些什么木床、刺刀之类的都推后。 纪染往里面瞧了一眼，问道，“炭够用吧?” “够的，没舍得用，这些木屑烧起火来更方便。” 物资这么紧缺，老葛一直把握着分寸。 他又说，“楠楠那孩子整天都在训练，长进不少，晚上还跟我说，很久没看见你了。” 他一个糙汉子一个人过习惯了，也不知道怎么养小孩，好在贺子楠很懂事，什么事都不用他管，在夜里偶尔说想妈妈，他也只能说几句安慰话。 “我知道了。” 纪染当然懂其中的意思，老葛是想让她去看看贺子楠。 正聊着，沙滩上熙熙攘攘的走过来一群人，她望过去，认得是徐彪那伙人，各各干劲十足。 老葛看过去，“是来搬梯子的吧。” 他朝屋里的一个人喊了一声，有个男人高声应着，跑出来把堵在门口的木块挪开一些。 上了船，徐彪熟练的朝老葛打招呼，“东西在哪?” 老葛指着靠在船舱上的木梯，“就那些，还要好几个没定型，先不要动。” “没问题。”徐彪撸起袖子，看见一旁的纪染，顿了顿，点头示意。 他身后跟着的那群人接二连三的上了船。 在意料之中，那两个女人也在。 一伙人又是搬木堆子又是搬梯子，来来回回的忙前忙后，到是有些热闹。 纪染找了个位置坐下，顺手拿出一个箩筐，把面前的一堆废弃木屑往里面装。 “徐彪大哥辛苦了!” 有个娇俏的女声突兀的传来。 徐彪是个老实人，干巴巴的应道，“算不了什么。” “诶你们当心脚下，拿得动吗，需要我帮忙吗?” 沈佳依言笑晏晏的穿梭在人群之中，似乎和每一个人都很熟稔。 有个女人打趣道，“快来帮我搭把手，这东西重。” 沈佳依二话不说过去帮她抬那木梯的另外一头，往外走的时候，她朝纪染那边看了一眼。 下了船，那个女人才问道，“佳依，你认识刚刚那个人吗，就是坐着的那个女的。” 她看见沈佳依往那边看了一眼。 “你说纪染?”沈佳依随意的应道，“算认识吧，说过几句话。” “我好几次都看见她，她是女军官吗?都不用干活。” 沈佳依似乎被她的话逗笑。 “云姐，她不是军官。” 木梯放置在沙滩上，两人又往回走，继续上船搬东西。 邹云一边扯着袖口一边嘀咕着，“不是女军官还过得这么轻松?也不知道靠着脸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在c区也没看见过她呀。” “她是异能者。” 邹云动作一顿，神情骤然变得谨慎起来，扯着沈佳依的手臂。 “那你可别和别人说我骂过她。”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十分害怕惹祸上身。 异能者是他们这群人得罪不起的。 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到船上，她下意识的看过去一眼，纪染没在椅子上坐着，站在灶台边不知道弄些什么东西。 还是没忍住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过看她那身板，能有多大的异能?” 在这末世里，异能者十分抢手，他们这些普通人，只有羡慕的份。 羡慕之下，难免会藏着几分妒忌。 真的是老天爷给饭吃，凭什么别人能激发出异能，而他们只能成为普通人，连丧尸都杀不了，只能依靠他人的庇护。 沈佳依笑了笑，并未在意太多，“不知道，不过她和傅辞他们是朋友。” 原来如此。 难怪上次也在轮船上遇见她，估计是上杆子去找傅哥和应哥吧。 邹云鄙夷不屑，只觉得这种依附男人的女人都是一个货色，心里瞧不起，但表面上又要装模作样的隐忍。 现在人多，她低头掩盖住情绪，转而继续去搬东西。 “大家动作麻溜点!一人搬一把梯子，别弄坏了!” “好嘞！” 纪染把空间里的煤炭又拿出一些，放在灶台边，一袋一袋的摆放整齐，身边人来来往往的，她也没多留心，直到有人出声。 “纪染，能帮我一下吗?” 她闻声望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沈佳依已经来到她身侧，正作势要拿东西，两人中间隔着一排木箱，侧靠着墙，垒得很高。 纪染的目光扫上去，“哪个?” 她笑着指着最上面那个。 木箱垒得高，里面又放着一些煤炭，纪染也够不着，就扯了一把椅子来，一脚踩上去。 “诶，你怎么没在会所?”沈佳依忽然问道。 闻言，纪染垂着视线看了她一眼，触及到她那张笑得无害的脸，只觉得她问得莫名。 他们俩不熟吧，不熟。 所以纪染不想回答。 沈佳依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又问，“傅辞一直在会所呢，昨晚也没回来，那边很危险吧，这个时候你怎么一个人回岛上来了?” “关你什么事?” 接连被追问，纪染心里不耐，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抬高着双手去挪动那箱子。 “我随便问问的，你别生气。” 沈佳依眼里划过一抹什么，又很快消散，她踮起脚尖去接箱子。 这话更是莫名其妙。 纪染向来不喜欢搭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也懒得接话。 她用力抬起箱子，借着沈佳依的力，双手慢慢往下放。 忽的，手里的箱子失去平衡往一侧倒去，纪染来不及用力。 “啊!”沈佳依惊叫一声。 箱子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下一刻，沈佳依跌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捂着小腿。 “怎么了？” “没事吧东西倒了!” 周围有几个认识的人迅速拢过来，有人去搀扶沈佳依，有人去挪箱子。 纪染站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眼里毫无波澜，静静的盯着沈佳依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 老葛挤进来一看这场景，猜到可能是东西倒了砸到人了，他连忙问沈佳依，“没事吧砸到哪了?” 沈佳依没理会他，眼角挂着泪水，一脸气愤的看向纪染，声音强忍着哽咽。 “你为什么故意砸我？” 故意。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围上来的众人一齐看向那个站在椅子上的少女，面色各异，但又不敢说话。 少女站得高，面上毫无表情，甚至带着冷淡，对于发生的这一切一点反应都没有。 很难不让人产生遐想。 邹云一把扶住她的肩膀，关切的问道，“伤着哪里了?她为什么故意砸你?” “我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得罪了她，就突然把箱子往我这边推!” 纪染终于有了点反应，眉梢轻抬，心底发笑，正打算开口嘲讽两句，她又开口了。 “你这么了不起，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沈佳依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愤然的睨了她一眼。 眼圈通红，一瘸一拐的拨开人群走了出去，那倔强的背影确实有几分隐忍的姿态。 主角一走，这个场面就顿时有点尴尬，其余人不明真相，不敢作声。 “行了都赶紧办事!” 一点小插曲，徐彪回过神来，扬声一喊，众人都散开来继续各忙各的。 纪染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从椅子上跳下来。 老葛回头看了一眼沈佳依离开的方向，开口询问，“你砸她?” 他并没有太多的语气，只是单纯的询问事情的真相。 纪染依旧笑着，眯了眯眼，语调轻扬。 “我能一枪崩了她，还用砸?” 这就有点她的作风了。 老葛也不喜欢掺和这种女人家的事情，没多说什么。 纪染瞥了一眼躲在某处的某人。 沈佳依这种路数，她可能看不懂，但她也可以陪着演下去，毕竟有趣。 至于这个跟着徐彪一伙人的女的？懒得去理，连名都不知道。 她索然无味的收回视线。 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岛。 群众的嘴，总是有各种版本，黑白颠倒，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有人说纪染仗着自己是异能者，不仅从不干活，还喜欢指挥人，又因为沈佳依不听她话，被恶意砸伤。 有人说纪染仗着有人撑腰，为所欲为，把普通人当奴隶。 有人说纪染同时交四五个男朋友，所以不需要干活，有男朋友养着。 还有人说纪染嫉妒沈佳依的美貌，怕她的男朋友被抢走。 这些，纪染是听不见的，还是第二天，方牧野说给她听她才知道。 “我还有这本事?” 她这个当事人惊了。 方牧野摸了摸耳钉，“啧”了一声，关注点显然不同，“你嫉妒别人美貌?他们的审美是非洲的？” 他有些不解。 不，是十分不解。 纪染别的可能会不行，但这个颜值，不能不行。 纪染更想不明白了，她知道会有舆论，但没想到舆论会这么诡异，甚至...扭曲？ 她趴在阳台上思索着，忽然看见陈子琳急匆匆在马路那头走来。 “陈姨?” “谁?” 方牧野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惊了。 “这么年轻你叫她陈姨?” 纪染挑眉，“辈分在那。” 陈子琳脚步很快，爬三楼的功夫只用了几十秒，连气都没喘匀，急道，“纪染，出事了。” 纪染神情一凝，“什么事?” “许昂昨天带队出岛，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本来以为最迟会在傍晚回来，但一直没见人影。” 昨天... 纪染回想起自己昨天见到许昂的场景，“他昨天下午就出了岛，现在还没回来?” 陈子琳沉重的点头。 “我带人出去找。”说完，她快步走进宿舍拿外套。 俞清清连忙说，“我和你一起去。” 她没拒绝。 方牧野也紧跟着一起往轮船那边赶去。 路上，陈子琳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许昂做事很严谨，一般都会赶在天黑之前回岛，昨天没有回来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他只带了十几个人出去，如果遇到丧尸应该对付得来，最怕的就是船出现问题回不来。” 纪染安慰道，“先别急，我告诉过他们，实在不行就跳海，顶多就是在水里泡了一晚。” 冻死总比被丧尸咬了强，在水里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陈子琳捏紧了心，也没再作声。 几人赶到轮船，那里早就聚集了特种兵的一队人，连救生船都已经准备好。 正当他们要登船时，忽然传来一个人的惊呼声，“看那边!” 众人朝海的那头望过去。 隐约能看见海上的地平线上，有几个黑影在逐渐放大，那是救生船，是许昂他们的船。 陈子琳的心终于落了下去，面上浮现一抹笑容，“回来了。” 待那些船靠近时，才发现船上并没有许昂的身影，应该说，没有特种兵的身影。 纪染皱紧眉头，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出现问题，偏头看向俞清清。 俞清清朝她点头，“放心吧染染。” 说完，她转身朝身后的人说道，“我们去准备一些担架，还有，麻烦去喊一下c区的人过来，就说有一批幸存者来岛上了。” 那三艘救生船上，是一群浑身湿透的幸存者，他们一个个面色乌青发着抖，互相抱着取暖还有几个已经昏过去。 看样子，应该遭遇了不太好的事情。 第六十三章 海上救援 救生船上只回来两个军队的人，都是惨遭在海水里泡了一夜，冷得直发抖。 船停靠在岸边，陈子琳迅速组织人上前进行救援。 又有一批幸存者上岛的消息很快传开。 老葛这边离得近，最好接纳伤员，已经点起了两个火炉，用了些煤炭，烧得火很旺。 “终于得救了苍天啊!” “先救我儿子，求求你们，先救我儿子!” “谢谢你们!” 这群幸存者男女老少都有，强撑到现在还有力气站起来的没几个，被人搀扶着往火炉那边去。 纪染扶着一个妇女往轮船上走去，身后跟着一大群人，看见有火炉，加快脚步拥上去，冰凉的身体已经麻木得没有半点知觉。 “队长、队长还在礁石谭!” 陈子琳让人把特种兵队员搀扶下去。 她沉默着抬手示意特种兵的其他成员，然后上了救生艇，打算去接应许昂。 “陈姨!”纪染跑过来，语气坚定道，“我去，你留在这里。” 陈子琳正要反驳，她又说，“你派人去把傅辞叫回来帮你，我带人去找许昂，放心吧陈姨。” 现在岛上多了一批人，她不是军队的人，不能直接命令军队的人办事，还是需要陈子琳这个副队长留下来稳定军心。 怕耽搁了时间，陈子琳没再和她争执。 纪染独自开一艘船，带着四艘小船开往礁石谭。 回来的人说，那里还有很多幸存者。 许昂昨晚没有回来，应该是为了保护这群人留在那里。 夜里小船在海上找不到方向，距离遥远，怕有风险，他们无法返回岛上。 礁石谭是一处浅海滩，无人管辖，没有被开发成旅游景点，那边靠近城郊。 大多是独栋的住宅，许昂平日里带人出岛砍伐树木不会去这么远，也就昨天想去远一点地方搜寻物资，偏偏就凑巧，遇上了这一群幸存者。 纪染不知道路，但其他几个特种兵知道。 救生船的速度不快，开了两个小时左右，才赶到目的地。 礁石谭里礁石成堆，错综复杂，岸边居然围着成群的丧尸，也难怪他们没有地方躲只能泡在海里。 纪染脸色微变。 是丧尸潮。 这里也出现了丧尸潮，事情不妙。 许昂和幸存者全都泡在礁石后面的海水里，躲避了岸边丧尸的视线，礁石巨大，可以容忍他们露出半个身体，不至于全身浸泡在海水之中。 特种兵连忙把救生船开过去。 靠近时，纪染才发现许昂的脸色十分难看，唇色发白几乎是没有一丝血色，连眼睛都睁不开。 有个人在一侧扶住他，说，“队长受了重伤。” 纪染拉住他的手臂把人拽上来，湿漉漉的海水溅了她一身，此刻也顾不上。 伸手摸向许昂的额头，触及一片滚烫。 “他们，他们都在...” 许昂有了点反应，抬着手臂朝那边指了指，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可能是被烧糊涂了，眼睛半睁半眯着。 纪染摁住他的手臂不让他乱动，没怎么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敷衍着应道，“都上来了，一个不少。” 幸存者都上了船。 一伙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岸上成群的丧尸看着吓人。 海面上的海风吹得人脸发疼。 船上的人全都缩成团不敢动弹，浑身冰凉的没有一处温热的地方。 纪染把许昂的外套脱掉，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裹上去。 他这样又热又冷的，只怕人带回去了，也有可能被烧坏脑子。 腿上有个很大的伤口，裤子被划破一个大洞，血迹早就没了，伤口也被泡得发白，纪染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好在空间里还有点药，她拿出来先做了个紧急处理。 心里忐忑不安，许昂这腿，怕是会出问题。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前世为何会对这个人没有印象，又或者说，为什么前世陈姨是队长而现在是副队...... 也不一定。 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纪染定了定心神，没再去多想。 身上的毛衣在此刻显得十分单薄，根本挡不住什么风，刺骨的海风钻进毛孔里，冷得她牙齿直打颤。 其实，她还是勉强能接受的，这点冷，和前世的末世想比，还不算什么。 心底后悔，早知道当时就不把空间里的衣服被褥之类的全拿出去，也不至于现在还冻着。 靠近鸣洲岛的时候，许昂的情况变得非常不好，他起初还能张着嘴胡说几句话，手也能动，现在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看来之前是强撑着。 轮船边上站满了人，等着接应。 纪染控制着救生艇往岸上开，她一眼就看见了站着的傅辞，身形高大挺拔。 “回来了都回来了!” “快去搭把手!” “火炉在这边!” 吹了几个小时的海风，突然安静下来，耳朵有些不适应，一阵耳鸣。 纪染咬着发颤的牙，先去扶边上昏死过去的许昂。 “队长!” 陈子琳通红着眼上前来扶人，许昂被抬了下去。 纪染撑着船身，发现自己有些无力，不知是蹲久了的缘故，还是冷得四肢僵硬，她站都站不起来。 身上忽然拢过来一件还有余温的大衣。 “你不要命了?!” 低沉有力的嗓音让她的神经再一次绷紧。 傅辞扯开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将她用力的揽在怀里。 身体的热度席卷着她不稳的呼吸。 纪染浑身无力，被扯得一个趔趄，脑袋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堪堪伸出手抵在他的胸口，才避免自己倒下去。 手掌心下是一片温热，她贴在他的胸口，隔着一件线衫，甚至能清楚的听见他的心跳声。 只是眼下这个场景，她脑袋发懵，注意不到其他的。 傅辞揽着她的肩膀快步往轮船上走去，指责的话脱口而出，“你把衣服给他又有什么用?他需要你那点衣服吗?” 低头看见那张惨白的小脸时，眼底情绪浓稠翻滚，抿着唇没再开口。 纪染的脑子里嗡嗡响，好像被灌了一壶水，左摇右晃的让她发晕。 途间，应明泽的声音也响起在耳边，“她怎么样?快去那边烤火——” 火炉边围满了人。 傅辞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来。 身上渐渐有了温度，纪染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回神。 “来手里捧碗热水——” 老葛端着一个盆，里面是一碗又一碗的热水，他依次发过来。 傅辞作势去端热水，纪染抬手拉住他，“不用，我没事。” 傅辞停了动作没拿，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阴沉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清清呢?”她问。 “之前回来的里面有个孕妇，动了胎气要早产，在二楼，俞清清在守着。” 这群人中受伤的不多，大多是几个皮外伤，那个孕妇这样被折腾，动了胎气还算是轻的，这里又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接生条件艰难，难产是必不可免的。 能不能顺利生产，看天意。 纪染低着头，感觉到身体恢复了些，起身想出去看看。 后背拢过来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她抬眼。 “穿着。” 傅辞拉着她的手去穿冲锋衣，三两下就把衣服穿好，拉链拉到底。 男人的动作十分迅速，浓墨的眉紧紧蹙着，眼下情绪低忍，“你不能安分坐一会儿？” 纪染这才察觉到他和平日里不同，顿了顿。 “我去——” “坐下。” 她被他一个使劲又重新拉回到椅子上，火炉的热度在脸上逐渐扩散，烧进心底。 纪染愣愣的看着他。 不是，这厮，在发什么脾气？ #### 轮船二楼暂时被规划为放置受伤人员的区域。 孕妇的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从房间里传出来，力道很虚，明显的无力，连纪染这个外行人都能听出来。 房间里简单的拉起一个帘子遮住外面的视线。 孕妇躺在床上，身边围着三个人，俞清清趴在床尾，仔细查看胎儿的情况。 “老婆!你坚持住!” 一个男人跪在床旁，紧紧握着孕妇的手，泪流满面。 俞清清一脸紧张的摇头，“我还是看不见头，胎儿位置不正。” 这种情况，必须剖腹产。 可是他们什么手术器材都没有。 她回头看着纪染，眼里流露着无助。 其他的两个医生也都在叹气摇头，说了一些医学上的话，意思都是一样，无力回天。 男人像是没有听见这些，他跪在妻子的旁边，始终牢牢的抓紧她的手，嘴里一直说着话，“老婆坚持住，我们的宝宝就要出生了，老婆再用点劲...”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哑得不行。 妇女的体力终于耗尽，已经喊不出来，无力的躺在床上，半睁开眼，看着旁边的男人，嘴角挂着笑。 她生过一个儿子，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已是强弩之末，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也没有力气生了。 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染红纯白的床单，很快，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大出血......” 男人失神的看向俞清清。 她抿着唇冲他摇头。 纪染扶着俞清清站起身，和两个医生一齐无声的离开了房间，将这最后的时光，留给他们夫妇。 房间里安静极了，岁月静好，像和平世界一样。 床上的妇女虚弱的开口，“老公...你带着...带着小舟好好...好好的...” 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她的老公平时上班不怎么顾家，不知道带孩子，她要告诉他怎么把儿子教育好，她要告诉他带着儿子好好活下去。 男人泣不成声的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次看见他哭得这么丑，妇女忍不住笑了。 “老公...你记得...记得...”她没有力气说话了。 也没有力气睁开眼。 “啊——” 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房间里传出来。 末世的残忍，便是如此。 许昂的情况十分糟糕。 大腿上的伤口足足缝了十针，听医生说，能直接看到里面的骨头，好在只是磕到礁石上，要是换做钢筋，骨头可能会直接断开。 但被海水泡了一夜，感染严重，人发着40度的高烧，一直降不下来。 没有药，只能靠物理降温。 陈子琳坐在门外，心乱如麻。 她不能乱，不能乱。 岛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陈子琳定下心，站起身立马往外走去，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往楼上走的傅辞。 他问道，“陈姐，看见纪染没有?” 陈子琳摇头。 “半小时前还在这里和我说过话，怎么了？” “没事。” 傅辞微微颔首，转身匆忙下楼。 这批幸存者已经全部被安置下来，老葛这里的火炉只烧着一个，需要取暖的人轮流来烤火。 傅辞停下来，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看见人。 下了轮船，他看见在岸边处理救生船的应明泽，正要走过去问，一个人喊住了他。 “傅辞!”沈佳依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方牧野正好从轮船上下来，一边说着一边往傅辞那边走，“傅哥，老葛那边说——” 他的目光停留在走过来的沈佳依身上，声音戛然而止。 沈佳依并没注意到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傅辞，问他，“我们正好要送东西去会所，你要一起过去吗?” 她不自然的弯腰揉了揉小腿，眉头轻皱。 傅辞的目光扫过她的小腿，顺口问道，“你腿摔了?” “你才发现呀。”她忍不住抱怨一句，噘着嘴正要说话，被人横插一句话进来。 “你这腿是被箱子砸了吧?” 方牧野好以瑕之的看着她，慢慢走近了，眼睛毫不掩盖的打量她一番，痞倨的神情肆意。 沈佳依愣了一下，不认识他，但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舒服。 她的视线飘忽着垂下来，低声说，“昨天在老葛那搬东西，让纪染给砸了，医生说没伤着骨头。” 傅辞原本心不在焉的听着，听见纪染的名字，眸光一转，挑起唇角，“她砸你?” 纪染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崩一枪到是更现实。 方牧野没忍住笑出声，“你和她打架了?” 沈佳依还没琢磨出来这个人是谁，就没和他多搭话，转而把目光投向傅辞，咬着下唇撒娇，“傅辞你可别偏袒她，我也是你朋友吧?大家都看见了，那箱子结结实实砸我腿上，我没污蔑她。” 说完，心跳得很快，眼底有几分忐忑的不安，她紧紧盯着傅辞的脸，试图看出点什么情绪变化。 “那我替她道歉。” 他哑声一笑，随即转身往岸边走去。 似乎并没有太多波澜。 方牧野不着痕迹的睨了她一眼，跟着傅辞的脚步离开。 第六十四章 灯塔 他是什么意思? 沈佳依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不定，有股莫名的气愤从心里涌出。 是偏袒谁? 纪染吗? 没有，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帮纪染说话，他道歉了。 那他凭什么替纪染道歉? 道歉就是承受砸她了。 对，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纪染砸了她。 至少傅辞信了，她的功夫没有白费。 “佳依?我们走吗?”邹云走过来。 沈佳依平复下心情，笑了笑，“走吧。” 邹云往岸边远去的背影多看了几眼，忍不住问，“傅辞不和我们一起去?他还有别的事吗?” “他忙呢。” 邹云又想起了昨天自己听到的话，小声提醒她，“那个纪染记仇得很，你别惹她，昨天我听见她说要用枪——” “怎么会?”沈佳依柔柔一笑，似乎不在意她说的这些，“刚刚傅辞还向我道歉呢，她应该以后会收敛些吧。” “你别把人想那么好!” 邹云没忍住瞪她一眼，责备道。 末世之前，她在办公室里待了三年，什么人没见过，这种公报私仇的女人，太多了。 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 邹云一路跟她说了许多，沈佳依笑着直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纪染不见了。 鸣洲岛上没有她的身影。 原本以为她回房间休息了，可是俞清清回去看过，没有找到她的人。 纪元在轮船三楼授课，那里也没有纪染的身影。 傅辞去问了港口驻守的士兵，才知道她一个小时前就开船离开了。 他松了一口气，以为她是去了游艇会所。 直到深夜，白毅从会所回岛上，却告诉他，纪染没有去过会所。 “她是个有分寸的人，别担心。”白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她有分寸，她的分寸从来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傅辞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坐在礁石上。 冷风吹打在脸上，寒意席卷全身，他却浑然不知，背脊挺直的看向海面，眸色幽暗。 夜里十一点。 应明泽打着手电筒走到岸边，定眼看了几秒，才确定是他，迈开腿往礁石上走。 “在这吹风呢?” 他在旁边坐下，关了手电筒，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 傅辞没作声，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但应明泽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就自顾自地说道，“出去这么久，应该是去了市区吧，也不知道夜里她分得清方向吗?从市里到岛上也就半个小时——” 他眼睁睁的看着傅辞把他手里的手电筒夺过去，然后打开，朝着鸣洲市的方向。 这束白光，打在黑暗的海面，犹如投入汪洋大海里的一粒沙，毫不起眼。 “傅辞牌灯塔。” 他笑了。 “诶对了，方牧野说，有个女的碰瓷纪染?事情闹得还挺大的。” 傅辞垂下眼，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 “沈佳依，说是砸了腿。” “她？纪染砸她?” 应明泽面露疑惑，有些费解的去想里面的缘由。 平日里好像也没见他们俩说过什么话，怎么会突然起了冲突？ 男人嘛，大多对这种别人口里的1卦不太感兴趣，也没功夫去听一些人嚼舌根。 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去想这些，没有再把这个话题聊下去。 干等着太无聊。 应明泽就在沙滩上锻炼身体，增强体质。 身上慢慢热起来，连冷风吹在脸上都是热的，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很放松，打算喊傅辞一块来锻炼。 视线扫过去的时候，突然听见海面上有动静。 傅辞骤然站起身。 “回来了。”应明泽笑道，一颗紧悬的心终于落下去。 游艇的动静不小，惊扰了港口帐篷里的士兵，他们举起手里的手电筒往海面上照去。 纪染从游艇上跳下来，快步往帐篷那边走去。 “这是一一纪小姐?你怎么?” 怎么在凌晨两点突然冒出来。 “你们几个，帮忙把东西送到轮船上去，许队长需要。” 她从空间里掏出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堆在地上。 士兵没反应过来，她又补充一句，“二楼，许昂在那等着用，麻烦你们快点送过去。” 提到许昂，士兵也不敢再耽搁下去。 三两个连忙搬起地上的箱子就摸黑往林子里走，只留下两个人守在港口。 应明泽这会儿走过来，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药。” 他顿时睁大眼睛，了然道，“你去找药了?” 纪染点点头。 她双手环着胸，迈开步子往别墅那边的方向走去，绕开应明泽，迎面遇上傅辞。 男人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之中，手里的手电筒还在亮着，白色的光束打在他的脚边，晃荡着飘落不定的水波。 看不清他的脸，但纪染明显的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冷意。 她勾了勾唇角，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 是一瓶纯牛奶。 身后的应明泽小声的说，“我也渴了...” 她另外一只手往后递去。 傅辞静静的垂眼盯着她看了几秒，沉默的接过牛奶，指尖按压下去触及一片冰凉。 好像，他并不觉得很凉。 纪染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快，回去睡觉，困死了。” 别拦她，她要睡一天一夜，太累了。 回去的路上，应明泽听得有些发懵，“你说你找了三家医院才找到这些药?还徒手从阳台上爬上1楼?大战三百只丧尸?” 他震惊不已，当然，还有质疑。 傅辞意味不明的笑着，嗓音低沉，“徒手爬1八楼?蜘蛛侠吗?” “蜘蛛侠是什么?”她疑惑的看着他。 “你不知道蜘蛛侠?” 她老实的摇头。 “好学生么...”傅辞眸色幽暗下来，舌尖抵了抵脸颊，哑声道，“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一个好学生。” 只有好学生才会不玩手机，不懂电影和网络。 她才刚上大学，以前忙于高考，没有手机，可以理解。 “怎么?” 她不满的皱起眉头，对于他语气里的那点质疑有点小情绪。 “你还小，能理解能理解。” 应明泽立马给台阶下。 走到别墅门口，走廊那头走出来一个人，手里举着手电简照着他们。 “染染?你回来了?” 纪元的声音响起。 纪染徒然一愣，“爷爷?” 走近时，才看见纪元满脸的担忧，眼睛底下的乌青十分明显，显然是等了她一夜。 “怎么样，没受伤吧?” 她直摇头，一股酸楚涌上鼻头。 纪元努力的睁大眼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笑道，“那快上楼睡觉吧，我也回去了。” 纪元往外走，头也不回的挥手。 “你们快去睡觉，去睡觉——” 他的背影逐渐走远，融入在黑暗里看不太清楚。 无声的关心最为珍贵。 纪染看了几秒，一言不发的垂着脑袋，加快脚步往楼上走去。 两人很快就被甩开一段距离，应明泽朝着身边的傅辞低声说道，“她就是嘴硬。” 闻言，傅辞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很淡的睨着他，凉凉开口，“你很懂?” 应明泽一哽，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十分无奈。 “没你懂，行吗？” 心底忍不住吐槽：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把我当对手。 #### “爸你说什么?” 李序睿猛的站起身，愕然道，“纪染她不是司令的人?她，她不是军队的人?” 李镇冷哼一声，“司令也被她耍了一次，她顶多算一个异能者，却屡次用司令的身份来压我，目的不简单。” 这可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之前碍于总司令的面子，一直对纪染屡次让步妥协，现在却得知她根本不是军队的人。 也难怪，她那种野狼一样的性子，又怎配军人! 李序睿喜不自胜，“那我们没有理由听她的话，爸，我早就觉得造飞船的事情太过荒谬，我们快去和司令说，让他——” “不用急。”李镇抬手打断他的话，似乎在认真思考其他的事情。 办公桌上摆着一壶热酒，杯壁碰撞发出细微的响声。 李序睿一口热酒下肚，辛辣的感觉燃烧在胃里，翻涌着，连血液都在沸腾。 “爸，她一定是想骗我们造飞船，然后一个人逃跑，一定是这样，她就是有私心的!” 比起他的迫不及待，李镇反到沉稳许多，双眸闪着精光，又收敛在眼底。 “我会和司令好好商讨，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纪染的异能，是独一无二的，还有很大用处，何况，总司令似乎很看中她，并不在意她是否利用过他。 李镇仍旧对纪染无从下手。 他想做点什么，但又忌惮那伙异能者，一旦打草惊蛇，那可能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毕竟那个纪染身边还有几个伙伴，又牵扯到纪元和陈子琳。 这事情是越来越棘手。 李镇不蠢，他当然选择以不变应万变，并不急于这一时。 涂朗在会所出事，受牵连的，是白毅和李序睿。 他现在不好开口说话。 但至少能握住纪染的把柄，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生，心思居然如此重，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当真是小瞧她。 李镇重重的冷哼一声，表情变得阴沉。 李序睿缓缓坐下来，难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终于有机会收拾那个小丫头片子了! 门外响起一个敲门声—— “军长，有个叫沈佳依的人找您。” “沈佳依？” 李镇眉头一皱，似乎在想她是谁。 “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哦？让她进来。” 别墅卧室里。 纪染缓缓睁开眼，舒展着身子伸了个懒腰。 “醒了?” 突然的声音吓了她一跳，睁大了眼看向桌子旁的傅辞，“你坐这干嘛?” 还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卧室里就他们两个人。 纪染都无法想象，在睡觉的时候，傅辞一直盯着她看的样子，太可怕了。 难怪做了个噩梦。 “姓方的和人打了一架。” 她头脑清醒了些，“和谁?” 傅辞勾起唇角，“李序睿。” 这两人怎么碰一块去了? 纪染翻身下床，棉厚的外套往身上套，双脚穿上长筒靴。 “航空基地那边，我有点头绪。”傅辞翘着二郎腿，指尖不紧不慢的点在桌面，缓缓说道，“周迟那儿有个基地的工作人员，之前就是前门控制室的，带上他，或许我们可以把大门关上。” 门一关，基地里的丧尸，就任由他们，瓮中捉鳖。 浴室里传来水声。 不一会儿，纪染抹着脸上的水渍走出来，淡声应道，“听你的。” 没有温水，她用的凉水洗脸漱口，冰冷的感觉刺激着神经，掌心透凉。 “几点了?” 傅辞抬起手腕，垂眼一看。 “4:21” “那我去看看许昂。” 她抬脚正要走，又转身问他，“你去吗?” “司令派人找我，我去一趟。” “行。” 两人就此分开。 昨天带回来的那批幸存者在海里泡了一夜，高烧烧倒一大片，纪染带回来的那些药，大部分是消炎退烧药。 许昂最致命的地方是腿伤，好在药来了，烧退下来，也算有所好转，但人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还没有醒来。 纪染去二楼看他的时候，陈子琳也在。 她真诚道谢，“纪染，谢谢你的药。” “不客气。” 她看向病床上的许昂，问一侧的医生，“他的腿怎么样?” 医生一筹莫展，摇头道，“情况不乐观，如果能恢复那是最好的，但恐怕会有后遗症...就是走路会不稳。” 他不是专业的骨科医生，也没有医疗仪器来检测许昂的身体，无法得到精准结果，药材十分有限...... 能不能恢复，都靠许昂自己的身体能力。 成为一个瘸子，这对于一个铮铮铁骨的军人，是多大的打击。 陈子琳叹了一口气，“队长扛了一夜，强撑着一口气，能回来，已经很不容易。” 纪染淡淡道，“听天由命吧。” 至少命保住了。 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俞清清小声喊她，“染染。” “陈姨，那我先走了。” “好。” 出了门，俞清清领着她顺着走廊往前走，前面是一片开阔的甲板，争吵的声音随着海风吹进两人的耳朵里。 “染染，你的这个朋友脾气不太好，打得很凶，当时没人能拉住他。” 俞清清在现场，她和方牧野不太熟，也就见过一面而已，但对他那头金灿灿的黄毛记忆深刻。 鸣洲岛上的黄毛不多，何况是长得帅的黄毛。 她隔着人群认出他，打起来的时候，也过去帮忙拉人，可是没想到的是，方牧野看着身形瘦高，打起架来却犹如一头猛兽，气势汹汹，竟然没有人靠近得了。 连李序睿这个部队出身，都被打得还不了手，最后还是他的属下用枪警告，才把两人拉开。 第六十五聪明人说话 纪染皱眉问道，“知道什么原因打起来的吗?” 方牧野虽然吊儿郎当的，但不是个随便动手的人。 “他们俩好像是在说话，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对了，那个时候沈佳依就在旁边。” 沈佳依。 她眸光微闪，脑子里似乎有了点头绪。 这个女人...似乎总是会出现在每个她意料不到的地方。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悉数的声音顺着风吹进两人的耳中。 “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你没动我?小爷的脸是狗挠的吗？” “你敢骂我是狗?!” “你别侮辱了狗!” “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呦当兵的有枪了不起，来来，朝这崩!朝小爷头上崩。” “就你那狗眼能不能瞄准？小爷上前一步？” ...... 俞清清默默的攀上纪染的手臂，往她身边靠靠，“他不但脾气不好，胆子也挺大的。” 纪染冷笑一声，“他头铁。” 甲板上稀稀拉拉的站着几个人，都是李序睿的兵，还有一个沈佳依在一旁扶着他，满脸担忧。 看见纪染来了，她下意识的挺直腰杆，显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方牧野一个人坐在另外一边，脸上挂了彩，衣服也皱皱巴巴的，相比之下显得势力单薄，有点可怜。 看见纪染那张脸，他不自在的头偏向一侧，没作声了。 李序睿表情愤怒，质问她，“这人也是你带回来的?” 本来昨天岛上就来了一批幸存者，新面孔很多，他以为这个黄毛小子是昨天那批人。 后来下属才说，这人是跟着纪染一起回来的，听说还是个异能者。 纪染不紧不慢的找了把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 语调缓慢道，“怎么?” 她笑了笑，“有什么地方招惹了李队长?” 李序睿冷哼道，“就算是异能者，动手殴打军官，也可以定个拘留罪，纪染，你说呢?” 这个黄毛小子看着干瘦，他以为凭自己的格斗术完全可以放倒，没想到居然是个异能者。 方牧野只是脸上受了点皮毛伤，他是活生生被打得手臂脱臼。 “就你这德行也配叫军官?” 方牧野眯眼睨着他，语气不屑，“不过是仗着一个爹。” 这是俞清清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告诉他的。 她说先别轻举妄动，等纪染来了再说。 “纪染，厚骂军官也是犯法的。”沈佳依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至于方牧野这种混混小子，蛮横无理，一点素质都没有，她并不想理。 纪染倏而看向她，眸子里的冷意丝毫不掩盖，像是审视一般，看得她目光不自然的移开。 “要不我们出去和丧尸讲讲法律?” 沈佳依抿唇不语，只是扶着李序睿的手微微用力。 方牧野笑出声。 纪染回头睨着他，“怎么回事?” 他笑容一僵，干咳一声，摸了摸刚刚不小心扯到的唇角，有些心虚的垂下眸子。 “他们在背地里说你坏话，我听不下去，先说一句，是他先挑衅我我才动手的。” 沈佳依连忙说道，“纪染，我们没说错什么，本来就是你砸伤了我的脚，李队长只是来问清楚情况，这人就冲上来——” 她对上纪染那双漆黑的眼，突然止住了话。 不知为何，明明看着只是个小女生，那双眸子却格外透亮清丽，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心里居然如此畏惧这个人。 提起这事，李序睿顿时有了底气，抬高下巴轻蔑一笑。 “这些事情我都会如实禀告首长，鸣洲岛安全区里，绝对不会容忍有欺负弱小的事情出现。” “纪染，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其实大家早就看清了你的真正面目，首长也不待见你，你还在嚣张什么？” “我嚣张?”纪染没忍住笑出声，“我来这总共说了三句话，我嚣张?” “别他妈废话了。” 方牧野不耐烦的站起来，“要打架冲我来，一个大男人话这么多，娘们唧唧的。” “你一一”李序睿被激怒，猛的站起来，一时忘记自己的腿刚刚被踢了一一脚，刺痛感传来，他倒吸了一口气。 “李队长。”沈佳依担忧的扶住他，轻声建议，“还是把事情交给军长处理吧。” 纪染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不紧不慢道，“你们要知道，现在这个世界，是靠拳头吃饭的。” 她的神情很淡，目光慢慢的落在沈佳依身上，眸光平淡，却又给人一种压迫感，带着睥睨众生的意味。 李序睿咽了口唾沫，身子侧移想要维护住身边的人，但纪染又忽然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李军长应该是个聪明人，可千万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随着她轻飘飘的话，李序睿面前的玻璃矮桌，诡异的腾空半尺。 几人瞠目结舌，后背发凉。 李序睿愣愣的看着那腾空的矮桌，心里的恐慌油然而起，瞳孔瑟缩。 海面上的海风一阵阵吹来，佛在人的脸上，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像冰渣子一样冰凉。 砰！ 那个矮桌重重的砸在地板上，震得几人心神不定。 “啊！” 沈佳依尖叫一声，吓得不轻，往李序睿身后躲去。 “走吧。”纪染慢条斯理的起身，带着人离开。 只留下几人目光震惊的看着她的背影，对刚刚那一幕久久不能忘怀。 #### “染染，这也是你的异能吗?”俞清清问。 纪染嗯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某人，语气深沉道，“没事多锻炼，别一身本事只知道来对付这种不起眼的人。” 原本就受挫的方牧野感觉自己又被狠狠戳了一箭。 “我，我是替你出气。” “谢了。” 纪染翘起唇角，语气轻快，“军区大楼那边设有一个射击场，你去练练枪，报我的名字。” 方牧野拧着眉头，一想到要去军队的那个地方，就有些不太愿意。 “我不去，我看不惯那个姓李的。” 他才不要去姓李的地盘，人模人样的根本看不起他这种社会人。 纪染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放心，陈姨是特种兵副队长，那是她的地盘。” 方牧野顿时眼前一亮，“陈姨的地盘？那我去。” 他想练枪，更想提高自己的异能。 那个姓李的连异能都没有，他才懒得去搭理，之前还以为纪染是被欺负得无力反驳，原来是根本不想搭理那两个人。 不行，他要和纪染多学学，要不动声色的把人踩下去。 和那种人动手，简直是脏了自己的手。 纪染见他眼珠子转得快，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染染，那个沈佳依是不是说你坏话了?” 俞清清其实和沈佳依不熟，但是也见过很多次，她基本都是过来找傅辞说话。 纪染嗤笑一声，随口应道，“不用管她。” “哦。” 三人走上轮船三楼。 正巧，三楼的房间里嘈杂一片，好像吵起来了，听着声音，吵架的人嗓门不小。 纪染放慢了脚步，没有直接走进去。 屋内的争吵声渐渐传出—— “为什么政府不去解决丧尸反而要造什么飞船?军队是做什么的?不能杀光丧尸吗?” “对啊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怎么可能造飞船?你们是技术人员我们可不是!” “军队呢?军队为什么不去杀丧尸?” 半晌，听得差不多了，纪染给了方牧野一个眼神。 他挑眉，会意，抬起脚，踹开房门。 砰的一声，房门撞在墙上，被巨大的弹射力反弹回来，堪堪停住。 纪染：“......” 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屋内的众人都被这声响震住，视线全都锁定在门口进来的三个人身上。 纪染是异能者，认识她的人不少，见她来了，都低下头去不敢说话，方才气势高跷的面孔顿时隐了下去。 台上站着的是周迟，他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走过去说，“纪小姐，他们几个——” 纪染抬手打断他的话。 淡漠的眸子扫过去，带着几分轻蔑之意，本就张扬的长相被镀上一层寒意，气势逼人。 “刚刚说话的是哪几位?” 里面的几十个人鸦雀无声。 周迟看着那几个不敢冒头的人，不由冷笑。 也许是被他的冷笑刺激了尊严，有个大胆的男人忽然抬起头来，厉声道，“就算你们是异能者也没有权利来这样消遣我们，人人平等，我们也有权利——” “平等啊，行，明天你去外面杀丧尸?” 纪染微微一笑，语调很慢，静静的看着他。 那个男人顿时噎住，又倔强的把话说下去，“军队明明在——” “你要带队是吧？那我明天发你一把枪，我们出去逛逛。” 她依旧笑着，漂亮的脸蛋让人看了如沐春风。 那个男人心虚的咽了咽口水，他根本不会用枪...... 自从躲到岛上来，就再也没有去外面接触过丧尸，哪还敢去想那么恐怖的事情。 纪染收敛了笑意，染着寒意的眸子慢慢的扫过那些人，语调很慢，“还有谁有话说?” 自然是有两个胆大的开口—— “可是这造飞船我们确实不会，这不是在做无用功么?” “是啊我们都没接触过飞船......” 纪染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们这几个人天生会杀丧尸?” ......那人答不上来。 “不会造，那就学，不想学，那就让他给我出岛，还有谁有问题?” 她凌厉的视线让人不敢直视。 没人再敢开口。 不是不敢去挑衅她，而是不敢提起外面的丧尸，那可是吃人的东西，一旦出去，命可就没了，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纪染的最后一点耐心被磨掉，心底涌上烦躁，眉头一皱，朝周迟说，“周迟，把所有人的资料重新看一遍，如果有人不想学就让他走，偷懒的也让他滚蛋。” 说完，她转身出了房间。 俞清清没走，她看见周迟眼里的愁意，主动开口说，“我帮你吧。” 这种事情，她也不想让纪染烦心，本来对付外面的丧尸就已经很疲惫了，身上又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回岛上还要被这些人质疑。 她抿了抿唇，对待这些人面色也不太好。 周迟点头，看了一眼屋里那群人，朝方牧野说道，“那就去和纪爷爷说一声，让他来做一个统一的说辞。” 毕竟是一件大事，只有让纪元这种专业的来说，才能让大家服众。 “好。” 三人各司其职，分别为了各自的事情来回奔波，忙得不可开交。 那边，纪元一收到消息，就立刻准备了一份草稿，把自己要说的话写在上面，待周迟把所有人集中在一块后，他拿着个大喇叭进行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演讲”。 其中也有人质疑，但周迟把严文重叫来了，他们俩就站在老爷子身边，一人摸着一把步枪，漫不经心的看着底下那群人。 ......根本没有人敢大声喘气。 纪元在自己的专业方面，满腔热血，发表了自己的一番事业观点后，又把首长拿出来镇压了一通，以此来稳定众人。 十八个技术人员的授课之路，正式开始。 为了激励众人，纪元还私下里找过负责管理出海捕鱼的陈子琳，让她给这些人的中饭里面加了一份鱼汤。 那鱼汤别提有多香，这待遇上来了，学习的劲也愈发高涨。 游艇会所的建设也在逐步加紧，白毅几乎是日夜守在那里，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纪染却难得清闲下来。 她回想起李序睿那日说的话，心底猜测李镇和首长说了一些什么，大概一开始，她借着首长的名义吓唬李镇这事暴露了。 但首长好像也没派人找她，她也懒得去管，那日用异能吓住李序睿，他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蹦跶了。 果然，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是不需要靠嘴的。 强者为尊。 在末世里，在活命面前，什么丑陋的面孔都会暴露，只有自己强大，才不会任人宰割。 前世的她活在阴暗的末世之中整整十六年，什么可怕的一幕没见过?还怕这些个斯文人不成? 如果没猜错的话，李镇那边，暂时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她本就不想和李镇闹崩，李镇这人注重在外的名声，自私自利，渴望“首长”那个位置。 倘若这一世因为某些原因，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纪染也不愿意和他有过多的冲突。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地球多待一天，她就不会彻底松懈。 第六十六章 下冰雹 纪染的眼底逐渐浮现杀意，连她自己都没察觉，那股戾气太重，犹如一头血性的野狼。 只要是挡她路者，都得死。 “你怎么了?” 身旁骤然响起一道磁性的嗓音。 她猛然回神，下意识的垂下眼，掩盖自己的情绪。 傅辞静静的凝视着她别过去的侧脸，眼眸微眯。 她刚刚的神情......过于凌厉。 他从未见过，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看错。 纪染偏头看向他，若无其事道，“你怎么上来了?” 她站在接待厅三楼的阳台上，单手撑着栏杆，面色早已恢复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傅辞迎着风，眼尾长挑，也没戳破她，说，“来看看你在看什么风景。” 纪染朝远处抬抬下巴，顺着他的话，“看，那里有朵云。” 天空黑压压一片，已经分不清是云还是什么，大地因为长久没有被大阳照射，而显得死气沉沉。 傅辞根本不用看，也知道她是瞎扯的。 她话锋忽的一转道，“那是什么?” 空中划过一点点白色痕迹，急而凛冽，像在割破大气一样，一道又一道，根本数不清。 傅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视线里有一些细微的东西往下坠。 “这是，冰雹？” 原本还只是稀疏几颗，没有人注意到，忽然又有拇指大一颗又一颗的砸下来，磕在头上疼得厉害。 底下有好几个人也察觉到异样，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惊呼声。 傅辞神情冷然，拿起手里的对讲机，“全体注意，都进室内，下冰雹了。” 几秒后，应明泽疑惑的声音响起—— “下什么?冰雹?” “别开这种玩笑。” 不需要傅辞的回答，会所里的人已经高呼着下冰雹了都往室内躲去。 颗粒状的冰雹砸在地面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偶尔有几颗大粒的，看着都吓人，砸人身上指定要砸出血。 纪染探手出去，接住一颗，放在手心仔细观察。 颗粒状的冰雹纯净如雪，冰凉刺骨。 “还真让你说对了。” 傅辞垂眼看着她手心的东西，略作思索。 这时，楼梯口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天呐真的下冰雹了，这天气真古怪!” “我就感觉这天像冬天一样，我们会不会冻死啊?” “瞎说什么呢不就是冰雹吗。” “诶——” 他们上楼后看见了阳台上的站着的两个人，顿时噤声不语，几个女人互相拉着手挤到一个圆桌旁坐下，有些局促。 楼梯处又传来一个女人高呼的声音，“方小妹你怎么回事?也不等等——” 走上来的时候，邹云的话顿时止住，她尴尬的看了傅辞一眼，挽紧沈佳依的手，低下头。 沈佳依原本在摆弄自己的衣服扣子，察觉到气氛怪异，才抬头看过去。 看见男人坚毅俊朗的脸，立马笑了，“傅辞?你怎么在这?”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目光忽然注意到了他身后只露出半边身子的人。 纪染瞧见她脸上忽青忽白的神色，觉得十分有趣，翘起嘴角问身边的人，“他们是做什么的?” 游艇会所的事基本交给白毅，她没怎么插手。 没等傅辞回答，沈佳依抢先回答，声调不低，颇有两分义正言辞之气。 “我们负责对接鸣洲岛的生活物资，刚刚拿完东西突然遇到冰雹，这才上楼躲一下。”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傅辞，却见他神色寡淡的看着楼下，根本没看这边。 纪染一副了然的点头，“这样啊。” 见状，邹云不动声色的松开沈佳依的手，往一旁的那几人边上走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沈佳依瞥了她一眼，暗自咬牙，心里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去。 “纪染。”她强撑着脸上的笑，“可能我们之前有过误会，我也心急了些，正好今天傅辞也在，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她心慌得厉害，身后还有几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而身前的男人，也像是被她的话所吸引。 傅辞转身靠着栏杆，长腿随意的弯曲着，宽肩窄背的挺拔身形气质难掩，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纪染一眼。 “你面子挺大的。”纪染睨着他。 傅辞掀起薄唇吐出两个字，“不敢。” #### 人走后。 阳台只剩下那几个女人。 沈佳依还站在原地，背对着他们的脸神情难堪，死死的咬住下嘴唇。 “佳依?过来坐坐吧。”邹云说道。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丝笑，这才转身走过去，“等冰雹停下来我们再走。” “好啊正好可以休息一会。” 几个女人聚在一块，最喜欢聊的就是1卦。 邹云迟疑着还是开口问道，“佳依，你和那个纪染......” 沈佳依朝她轻松一笑，“之前可能是我误会了，别担心，她是傅辞的朋友，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她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笑道，“没事就好，我呀就是担心你被欺负，毕竟那个纪染有异能，我们这群人，又没什么地位，吃亏得很!” “是啊尤其是那个傅辞，听说异能最强，我都不敢靠近他，刚刚看见他在，我都不敢过来。” 他们不过是一群谋生的女人而已，为了自己的家人，不得不找点活讨点吃的过下去。 外面的丧尸恐怖至极，他们是没有胆子去杀，只能指望着异能者保护着这个安全基地。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异能者，更是另外一种存在，像有超能力的超人一样，高高在上不可触及。 哪怕时代变了，c区里的年轻的小姑娘们，还是会聚在一块讨论1卦和帅哥。 之前有几个大胆的想过去和傅辞搭讪，都被吓了回来，有人问起怎么回事，都不敢描述。 那个男人，明明姿态随意懒散，脸上也时常挂着淡淡的笑意， 疏离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潋滟无比，勾人心魂，但却无形之中让人寒颤，那种压迫感，太过窒息。 邹云感慨道，“可能是他们异能者的一种力量压制吧，我们这些普通人靠近不了。” 有个女人问道，“佳依你和傅辞很熟吧?和我们说说他的性格呗。” 沈佳依像突然回神一样，温柔一笑。 “哪有你们说得那样，他人挺好的，还指导过我用枪。” 邹云打趣道，“美女就是不一样，我们哪有机会让他亲手教。” “哎呀别这样破坏我的美梦呀。” “我看你是白日做梦吧!” 几个女人笑成一团。 沈佳依也笑得弯了腰，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这场冰雹，足足下了六个小时，直到夜幕降临，才结束。 好在冰雹颗粒不大，融化得也快，地面只留下薄薄一层冰块，脚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冰雹都来了，会不会下雪?”应明泽蹲在地上，捞了一手的冰渣。 他抬头看了一眼纪染，得到一个“你的问题宛如智障”的眼神。 “不是，我们真的要重回冰川时代吗?” 之前纪染提过这些，他都没太放在心上。 哪知道会在夏季体验一场冰雹，这太诡异了。 其实自从丧尸来临、末世降临，地球也犹如地狱般，没有再出现太阳，这场冰雹，人类也勉强可以接受。 纪染扯了扯嘴角，“所以说，我们要抓紧时间。” 这场冰雹来的突然，但是也在她的猜测范围之内，只要把航空基地控制下来，一切都将步入正轨，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应明泽把手里的冰渣拍掉，一脸严肃的点点头，转而看向不远处的越野车，问道，“傅哥，怎么样?” 那辆被纪染开报废掉的越野车，经过几天的艰难修理，终于修好了。 傅辞正坐在车上检查，听见声音，手握成拳伸出车窗外。 应明泽立马笑了，朝纪染挑眉，“怎么样?” “什么意思?” 她指着傅辞的那个手势。 “哦，那是我和傅哥的暗号，办妥了的意思。” 这两人还有暗号? 纪染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古怪。 傅辞关了车门，从那边走来，说，“没事了，回吧。” 三人踏着夜色回了鸣洲岛。 港口值班的军队士兵说，“纪小姐，陈副队说等你回来了去一趟轮船那边。” “出什么事了吗?” 士兵笑起来，“好事呢，晚上的巡逻队刚回来，说在一个浅海滩发现一条搁浅的鲸鱼，十几米长，够我们岛上的人好好吃一顿。” 这确实是好事。 “那走吧，去看看。” 鲸鱼体积庞大，搁浅在岸边很容易就被发现，巡逻队上岸查看情况，发现是刚死的，还很新鲜，立马就回岛上汇报情况。 这会儿正组织着人，打算连夜去把鲸鱼肉带回来。 死鱼肉不能放置太久，会感染细菌，所以必须今晚就把鱼肉带回来，鲸鱼太大，他们只能把肉割开，分批次运回岛上。 刚遭遇一场冰雹，岛上的人被笼罩在惊慌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把这惊慌冲散了不少。 他们三个人赶到轮船岸边的时候，第一支小队已经出岛。 陈子琳正带着人，在一旁搭建一处放置处。 一脸喜色的朝纪染说，“一队刚刚出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地方。” 海面上还能依稀看见那几艘远去的小船。 应明泽问，“谁带的队?” 以前出岛的船队是由许昂负责，现在他受伤了还不能下床，那自然是换人带队。 陈子琳回道，“李序睿。” 纪染眉梢一挑。 “这种事情，就不用麻烦几位去了。” 李镇爽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几人回头。 他带着一队人大步走过来，颇有成就感的说道，“序睿带着的是精良的特种兵，自然不会出现问题，陈副队，你带着人马上去c区，让他们每家派一个人来领鲸鱼肉。” 鱼肉新鲜不易存放，经过上级的商讨，决定今晚就分给每家，也算是安抚岛上的人心。 “收到!”陈子琳立马叫来几个人，前往c区，临走之时，还给了纪染一个眼神。 示意她多留心，不要和人起冲突。 傅辞站在一旁，偏头看着海面，默不作声，无心理会其他。 纪染到是脸上挂着笑，正要开口，身侧的应明泽抢先一步说话。 “李军长怎么亲自来了?海边风大，你先回去吧，这儿就交给我们。”他不动声色的递给纪染一个眼神。 纪染反而心里郁闷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盯着她? 她很不稳重吗？ 李镇拧着浓眉，感叹道，“不碍事，如今岛上物资紧缺，c区还有大批的人饿着，难免有几个心里有气的，我在这里看着他们发放鱼肉，也免得有人闹事。” 他的视线不经意的扫向纪染，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仿佛是亲切的慰问一般。 “纪小姐的异能非同凡响，序睿和我讲述过，也是格外的佩服你。” “他服我?” 纪染的眸子里染着笑意。 李镇点头应道，“自然，纪小姐年轻有为，是许多年轻人的榜样。” “不敢，李少爷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二十出头的年纪，就位居高位，那肯定是有不一般的本事。” 李镇表情微变，眼里闪过异样，又很快掩盖过去，大笑两声，“纪小姐可真会话，难怪司令会喜欢你这丫头!” 他深深的直视着那双星眸，试图在里面找出什么，却只能触及一片笑意，并无其他。 当真是...看不出半点破绽。 说实话，这场面在别人眼里，无疑是一场大型寒暄吹捧画面，十分温馨，纪染暗自感叹李镇的面上功夫。 她一脸淡然的移开视线，“那就辛苦军长了，我们先回去了。” 应明泽客气的和李镇说了两句话，才跟着离开。 走远了，纪染才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嘴角带着嘲讽，“真能装。” 傅辞嘴角扯出一抹笑，“他在司令面前参了你一本，你知道吗？” “还有这事？” 纪染有些诧异。 这几天她很老实，又因为什么事惹了李镇? 和李序睿打架的又不是她...... 怎么什么事都记她头上？ “你的造飞船计划太过先前，上面的人本就不太信任你，李镇又一直在暗地里推崇自己的地下挖掘计划，不过，纪爷爷应该是和司令说了什么，所以他没找你。” 纪染微微挑眉，“那他找你......” “问一些异能者的情况，大概还是想倚靠异能者。” 傅辞的语气十分平淡，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找他了。 第六十七章 打算出发 军队的热兵器固然重要，但并不是无限子弹，而收拢异能者，相当于有了一只可以往外界扩伸的利爪。 于情于理，总司令都不会选择和他们站对立面。 何况，傅辞并非一个轻易让人摆布的人，几次谈话，庞龙渊也知道了他的秉性。 别说其他的，提到纪染，他就是一副“你说我可以说她不行”的态度。 庞龙渊不傻，也就只能好言好语相对。 至于李镇那边，是连人都请不到。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庞龙渊对待傅辞他们几个，反而多了几分信任。 忙碌了一整夜，鲸鱼被依次带回鸣洲岛，每家都分到一些鱼肉，虽然不多，但是能够吃上一顿好的也很满足。 而李镇这次更是亲自为c区的幸存者分鱼肉，还不断慰问关怀他们，得到了群众很高的呼声。 三天后。 纪染来到老葛这边。 “你要的东西在这。”老葛带着她走到里屋，指着门后的一排铁皮刺刀。 “都是按你的要求做的，可收缩，方便携带，但时间紧迫，只来得及打造出七把。” 纪染拿起一把刺刀，放在手里比划着，原本铁制的就比较重，但异能者力气大，拿在手里反而更顺手。 她很满意，视线扫过边上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张画，只有黑色的几笔，右下角写了几个字。 我和妈妈。 “贺子楠最近怎么样?”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一直忘记去看他。 老葛顺着她的目光看着那幅画，说，“他很用功，陈副队说他进步很大，这孩子听话，晚上回来还帮我收拾屋子。” 本来这个房间不大，他怕挤着贺子楠，就想着让贺子楠去其他地方睡觉，可又怕他一个人不安全..... 纪染垂眸，把刺刀全都收进空间里，顺手拿出一瓶牛奶放在桌上。 “他是个不错的小孩。” 老葛笑道，“楠楠听见这句话，一定会开心很久。” 贺子楠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孩，妈妈也叮嘱过他，一定要好好听这位漂亮姐姐的话，他一直在努力，不让姐姐讨厌自己。 下了轮船。 纪染遇见了陈子琳。 “听说你们明天就出发?”陈子琳颇为担心的看着她，继续说道，“我本来想和你们一起去，但队长还不能下床，岛上离不开人。” 许昂虽然已经醒了，但伤势过重，身体还很虚弱。 纪染朝她笑笑，“不用担心。” 岸边有人扬声在喊一一 “可以出发了陈副队!” “你要出岛?”纪染疑惑的问。 陈子琳一般是负责岛上巡逻任务，很少出岛。 “对，去露天池那边的林子里看看。”陈子琳随口道，“李序睿这几天生病了，所以我负责带队出岛。” 纪染多问了一句，“他生什么病?” 主要是心里觉得奇怪，现在许昂受伤，军队正是缺人带领的时候，李镇会不安排自己的儿子顶上来? 记得鲸鱼出现的那晚，他可是急着带着李序睿抢功。 “感冒发烧了吧，好像是那天晚上出海吹风着凉了。” 陈子琳并不是很清楚实情，没打算多聊，准备和队友出岛，便和纪染道别。 纪染却临时喊住她，“陈姨，借个人。” “借谁?” “洪武。” 她笑笑，“行，你们注意安全，平安归来。” 纪染目送她出海。 只是眉头一直紧皱着，心底有个谜团困扰着她，但偏偏就是想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仍旧觉得李序睿的病来得有点奇怪，就算他不是异能者，也不该这么脆弱，吹吹海风就感冒了? 是不是在玩其他的什么把戏? 有可能。 纪染没了兴趣继续想下去，抬步往别墅走去。 别墅大门外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认识的都知道，是那几个出众的异能者，此刻聚集在这里，想必是有大行动。 “你也去?” 应明泽打量了方牧野一番。 几天没见，他换了身衣服，黑色皮衣拉链拉到头，立起的领子支棱着那张朝气的脸蛋，一头黄毛依旧引人夺目。 “应哥你别小瞧我，小爷我如今枪法一绝。”方牧野笑得肆意，抬手捋着额前的发，仍沉浸在自己冷酷的造型之中。 他这些天每天都在练枪，进步不小。 另外一边。 “白老大，那小子是?” 严文重压低声音朝方牧野的方向抬抬下巴。 他一直跟着白毅在会所，整天在地下挖暗道，没关注过岛上的事，也不认识新来的人。 白毅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纪染出现在马路的那端，连忙起身走过去。 他不解的问，“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走了，这个岛上还剩谁?” “你是说——”白毅止住了话。 纪染环视一圈，见人都到齐了，就顺手把空间里的刺刀拿出来，递给身侧的傅辞，一边和白毅说话。 “许昂还没恢复，陈姨一个人应付不了太多，你不能走。” 她心底总是有股莫名的心慌，还是不太放心岛上这些人。 陈姨的异能不强，万一遇到突发状况，一个人应付不来。 把白毅留下来，才是万全之策。 周围都是自己人，纪染没避讳什么，“李序睿病了，你留下来会有好处。” 应明泽站一旁耍弄着刺刀，听了她这话，顿时奇怪。 “李序睿病了?” 和白毅有什么关系? 后半句他没问出来。 白毅像是被点醒了似的，抿着唇往后站了站，没再多说什么。 开始说正事。 纪染把刺刀的来源大致说了一下。 方牧野摆弄得很是上劲，“这不得拿出砍小日本的劲来?” “我喜欢这刺刀!” “用着顺手!” “有了这刺刀方便多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纪染拧着眉头给了应明泽一个眼神。 他立马会意，清清嗓子说道，“大家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天早上七点在港口准时汇合!” 周迟最喜欢捧场，“知道了应哥!” “应哥，收到!” “收到收到!” 这次行动的人多，除了纪染他们四个，再加上之前一起做过任务的周迟和严文重，还有两个异能者，方牧野也跟着去，再算上一个洪武和他的搭档兄弟，最后还有一个技术人员。 全员就绪，蓄势待发。 几人散去。 纪染朝傅辞说道，“这把刺刀，明天给别人吧。” “....为什么?”他垂下眼帘，手里把玩这把刺刀，一时也贪图新鲜不愿意放下。 纪染无奈，问他，“你的那根铁棍呢?” 傅辞勾了勾唇角，“应明泽抢了。” “我抢了什么东西?”这厮耳朵好使，听见自己的名字，两步小跑过来，一脸疑惑。 他瞧见傅辞那不怀好意的笑，心里发毛。 刺刀不够分，纪染临时决定带上洪武，而洪武又要带上他的搭档，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找把刺刀出来给那个特种兵兄弟。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别墅里走去。 见他们俩都挺喜欢这刺刀的，纪染也没多说什么，拿出空间里的最后一把刺刀递给俞清清。 路过卧室门口的时候，应明泽探头问了一句，“清清，枇杷吃完了没有?” 俞清清点点头。 熟透了的枇杷不能放太久，早就吃完了。 他朝她温润一笑，“那我明天再带你去摘。” 门关了后，俞清清才后知后觉。 “枇杷...早就掉没了吧?” 这么多天过去了，估计都被鸟吃光了。 “不清楚，明天顺路去看看。”纪染摇头。 把衣柜里的背包拿出来，意外的在里面还翻出来几个棒棒糖，她其实不需要背包，只是偶尔装些吃的之类的。 虽然有空间，但样子还是要做全。 空间里还储存着之前的一些食物，这次去航空基地，一两天大概回不来，得做好在里面生存几天的准备。 俞清清许久没有出岛，也在收拾自己的背包。 其实背包的大部分作用还是可以用来当做一个防护背心。 她心细，背的东西也多些，大部分还是纪染给的药，一定要好好带着。 #### 次日，小队准时出发。 “军长，他们走了。” 空旷的房间里，气氛压抑。 靠窗的墙边放置着一张大床，躺在床上的男人面色潮红，嘴唇发乌，偶尔还伴随着不断的颤抖，他的四肢被绳索牢牢捆绑。 李镇站在床边，通红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床上的人。 一旁的下属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军长请放心，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镇嘴唇颤抖，“钟庸，你说他会不会...会......” “不会的军长，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少爷还...如果真的被感染，早就变丧尸了。” 听了这句话，李镇才缓缓止住发抖的身体，只是看着床上的这幅场景，他的心又在隐隐作痛。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家族唯一的血脉，他们李家世代从军功勋显赫，不该断送于此! “你说，序睿会不会恨我这个爸爸?他喜欢的是游泳，而我却逼他来当兵...” 钟庸连忙说道，“他有军长您这样的父亲，心里自然是骄傲的，哪会怨您呢?” “或许吧，或许吧.....” 片刻后，他忽然神情肃然，厉声下令，“叫人把门看好，别让楼上那个女人看见不该看的!” “是!” 自从前几日下了那场冰雹之后，天气愈发的寒冷，虽然看不见冰雪，但和冬日里没什么区别。 那场冰雹，宛如一个警钟，狠狠的敲醒了存活下来的人类。 他们要面临的，不仅是丧尸，还有恶劣的天气。 游艇缓缓停靠在岸边。 方牧野率先跳下去，挥舞着手里的刺刀去割那些挡路的荆棘。 这次人多，待走出那片小丛林之后，视野开阔，活生生多了一条路出来。 走了一会，方牧野跑到纪染身边问她，“我能不能骑我那机车去转转?” 路线他熟，知道没什么丧尸，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己的机车。 见他满脸期待，纪染点了头。 “yes!” 方牧野欣喜若狂的正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把身体靠过来，笑吟吟的问，“要不哥哥带你去兜个风?” 话音刚落，后背一阵发凉，回头就对上一双毫无温度的眼，傅辞漫不经心的勾着笑，眼底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兜什么?” ...... “兜，兜风去吧周迟?”方牧野身子一转，快步朝着周迟走去，热情的勾住他的肩膀，“不是说带你去兜兜风吗?来，走，走。” 周迟懵然，“什么玩意?” 方牧野推拉着他往前走，根本不敢回头。 山林里除了几人踩地的杂碎声，竟是难得的一片清净，连虫鸟的叫声都消失殆尽。 机车快速行驶在泥巴路上，横在路边的枝条抽在车身上，发出不小的响声。 “你骑慢点!树枝打到我了!” 周迟一路都不敢松手，紧紧抱住方牧野的腰，被这崎岖不平的路颠得一阵反胃。 方牧野伏低身子又一阵提速，脸上的笑容肆意又张扬。 “抱紧了!小爷带你见识一下什么是速度!” 两人的身影很快隐没在拐弯处。 应明泽一脸惋惜，“开这么快?我还想坐坐呢。” 他转头又和身边的几个人讨论起这些机车的类型，男人嘛，对于这些车之类的，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路上也不无聊。 俞清清和纪染挽着手走在最前面，拐了弯，她瞧见前面路边坐着的周迟，疑惑道，“他怎么下车了?” 周迟坐在草堆上，心酸的捂着胃。 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又全都给吐出来了。 纪染勾着唇笑，偏头看向面色平淡的傅辞，问，“你会不会开机车?” “会吧。” 开肯定是会开的。 他笑睨了她一眼。 “怎么，想兜风？” 傅辞笑得焉坏，像个流氓痞子似的，弯腰凑近她，语调勾引人。 “哥哥带你去兜个风？” “......” 纪染嘴角一抽，“想在你脑门上崩一枪。” “噗嗤——” 俞清清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不好意思的捂着唇，“那个，傅哥，染染她不吃这一套。” “哦？” 傅辞勾唇问纪染，“那你吃哪一套？” 这种接二连三的骚话不断袭来，纪染忍着一肚子的别扭和火气，最终还是受不了他的这幅德行。 她咬了咬牙，盯着他那张俊脸，一字一顿，“你猜，我的枪里有没有子弹？” 傅辞淡定的抬手摁住她掏枪的手。 揶揄道，“你怎么这么不经逗？” 脾气暴躁得跟个皮球似的，一点就炸。 明明是一张漂亮的脸蛋，清冷的面庞让人看了忍不住的心动，可偏偏这张嘴，倔得跟头驴似的。 谁也拨弄不动。 纪染冷冷的看他一眼。 第六十八章 部署 见状，俞清清默默的松开挽着纪染的手，往后面挪了几步，走到还在畅聊的应明泽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 应明泽偏头看她，“怎么?” “还摘枇杷吗?” 其实她一直有留意路的两旁，刚刚发现前面有一棵已经掉光了枇杷的枇杷树。 “摘。”应明泽脸上带着笑意，抬头看了眼周围，发现那棵枇杷树就在前面。 “在那呢，我去——” 他垂眸看着那只拽住自己衣角的手。 俞清清低垂着头，扁着嘴，小声说道，“不用过去了，枇杷早掉了。” 严文重和应明泽并排着走，听见这话，才多看了那棵路边的枇杷树几眼。 也应附道，“是掉光了，估计是前面几天下冰雹给砸掉的，可惜啊。” 应明泽的心头涌上一抹愧疚，他小心翼翼的低下头，放轻声音问道，“那你还想吃什么吗?” 本来答应了给她摘枇杷，可是现在...... 俞清清忽然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忽闪忽闪的。 他本来就低着头，这下两人的脸差点贴在一块，让他不由的呼吸一滞。 “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严文重象征性的捂着眼走开。 ......俞清清咬着下唇，耳根发红，急匆匆的丢下一句，“没了。” 她一路小跑着又重新回到纪染身边。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在寒冷的冷风中竟无比炽热。 一行人顺着那条狭窄的山路一直走，半个小时后总算走出山林，从一片田埂上望过去，瞧见那个古镇。 方牧野骑着机车过去溜达一圈，没有进小镇，只是在外面观察着，又开回来。 他慢慢停下车，问，“小镇里没有丧尸，进去吗?” 他们上次开的那辆大巴车停在小镇西边的路口，如果步行的话，从田埂间的一条小道过去，根本不需要穿过小镇，路程也短。 纪染眼眸一动，“没有丧尸?” 她微微抬头，凝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古镇，思杵片刻。 “我在外面转了两圈，一只丧尸都没看见。” 应明泽拿出望远镜，看了会，也说没有丧尸。 这就奇了怪。 纪染满肚子的疑惑，不应该啊，上次来的时候明明只解决了十几只，那些游荡在楼里的丧尸都没跑出来，她应该不会看错。 那么这些丧尸去哪了? 附近都是山林田野，丧尸应该不会被什么吸引着跑出去。 傅辞垂眸看了她一眼，淡然道，“走小道，不去里面。” 既然这样，那他们就不去古镇里面了。 方牧野一直惦记着机车，终于在侧面的田埂里找到一条泥巴路可以把机车开过去。 他也不嫌费劲，喊来几个人帮忙，左磨右磨的，慢慢的把车从上面移过去。 一行人穿过一片湿地，沿着河畔往前直走。 “纪小姐，我们为什么不去这个镇子里?” 洪武扛着一把用布条捆绑好的大狙，问出了自己心里所想的问题。 他觉得这个小镇里必定会有物资，去看看总是没错的。 纪染不假思索道，“镇子里的丧尸躲了起来，我们贸然闯入，必会遇险。” 这个小队里还有几个人不是异能者，反应速度跟不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并不想去冒这个险。 “躲起来?”洪武愣愣的看了旁边人一眼，“丧尸还会躲吗?” 旁边的那人是他搭档，一个皮肤有点黑的小伙子，叫赵之杰，听了她这话，也是惊讶得很。 “丧尸会躲吗?它又没有脑子。” 纪染狡黠一笑，“万一呢。” 见状，两人都以为她是开玩笑，松了好大一口气。 假如丧尸真会躲，那才叫可怕。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穿过那片荒废的田埂，顺着一条乡间小路往上面的大马路走去。 到了马路上，方牧野的机车开得飞快。 那辆大巴车就停靠在前面岔路口的路边，车门紧锁，丧尸进不去。 傅辞把大巴车的钥匙丢给周迟，然后站在路边，转身看向落后一段距离的纪染。 他身姿懒散惯了，腰上挂着半臂长的刺刀，只随意的一站，浑身又散发着高冷而难以触摸的气质。 应明泽走过去，上下打量他两眼，“傅哥，我发现你越来越帅了。” 傅辞抬手扯下腰间的刺刀，嘴角带着一丝笑。 “谢谢夸奖，可是你还是要把它给我。” 应明泽默默的把手里的铁棍递过去。 这根铁棍已经用了很久，说实话，顺手得都用出感情了。 不过他现在对刺刀挺感兴趣的，只能忍痛割爱，以后再找个机会弄把刺刀。 随即，傅辞走到大巴车旁，把刺刀递给那位技术人员。 大巴车由周迟来开，其余的人陆续上车。 方牧野却被难住了，他的机车没油了，接下来的路程那么远，指定不能开... “要不你把车放后备箱试试？”周迟提议。 两人打开后备箱，开始计算后备箱的面积以及容量，然后又比划机车的长度宽度，筹划着怎么把机车放进去。 谁知纪染一过来，就从空间里甩出一箱油。 “......” 周迟和方牧野对视一眼，默默的放下手里的绳索。 “还是纪染妹妹贴心！”方牧野咧牙一笑，作势去勾她的肩膀，后背忽然一凉，他立马把手缩了回来。 傅辞微眯着狭长的眸，“需要我帮忙加油吗？” 方牧野僵硬一笑，“客气了傅哥，我自己来。” 看透一切的周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上了大巴车。 应明泽到是没有上车，他兴致勃勃的摸着机车的方向盘，笑道，“我跟小方一起吧。” 他惦记这辆车许久了。 小方...... 方牧野埋怨的目光幽幽望向他。 这种俗气的小名，刚刚还被应明泽喊了一路，那种感觉，就好像吃了螺蛳粉一样。 既然要坐机车，俞清清考虑到另外一个问题，“你没有头盔，不怕冷吗?” “放心，我有这个。” 应明泽掏出墨镜，动作颇为潇洒的戴在脸上。 这个有什么用? 纪染沉默的看着他，总觉得这厮也被傅辞带坏了，怎么行为举止都那么像他？ 算了，随便他吧。 “上车。” 纪染转身去开车，她的越野车跟在机车的后面，随后紧跟着大巴车。 车队一路未曾停下，所幸一路无事，光景区位置偏僻人烟稀少，丧尸都不曾遇到一只，三辆车驰骋而过，留下弥天的沙尘飞扬。 其他人到是没什么事，只有应明泽的脸已经被冻僵，嘴里还含了一嘴的沙。 可能是跟傅辞混久了，他也很倔强，哪怕再冷，一路都没有叫停。 “应哥，怎么样！刺不刺激！” “...刺...刺激...” 迎面而来的灰尘混着沙土全都吹进嘴里。 “染染，他真的不会挨冻吗？” 俞清清盯着前面的那个背影，满脸担忧。 纪染偏头朝她微微一笑，“担心呐？” “不是。”她忽然想到什么，脸红得厉害，慌乱的转移了话题，“这个，这个方牧野，染染你好像很信任他，你们之前认识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后座的傅辞原本是闭着眼休憩，这会儿也半眯着眸子，看向后视镜。 纪染应得随意，“不认识，他被我骗过来的。” “啊？骗过来？” “对，我说包吃包住，他就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了。” 俞清清回想起方牧野之前打人的那股狠劲，顿时觉得，他的头脑...似乎也就是这么简单。 她似懂非懂的点头，“这样啊。” 话音刚落，后座响起一道笑声。 自胸腔里发出的点点震动，傅辞笑得不可抑制，肩膀抖动着。 纪染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瞪了他一眼。 俞清清莫名的问，“傅哥笑什么？” “他也想包吃包住。” “啊？” 这种瞎扯的话，也只有俞清清这种单纯的人听得进去。 傅辞在纪染的警告眼神之下慢慢收敛了笑，低咳一声，配合道，“嗯，对。” “呜呼——” 方牧野高呼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是难以抑制的少年狂妄。 俞清清摇摇头，脸上带着点同情，“他好傻呀。” 这么大的风，这么冷的天，机车上的两个人一定得冻坏。 两个小时后。 到达目的地，下车修整。 方牧野把机车藏进隐秘的丛林里，等着以后出来再来开它。 他可宝贝这辆机车了，往上面盖了好几层树枝，以防被别人顺走。 周迟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别人又没钥匙，怎么偷它？” “万一有人嫉妒我，把车胎卸了怎么办？得不到就毁掉。” “......” 其他人已经各自拿出各自的干粮，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一边聊着一边吃东西。 纪染从空间里拿出开水壶，里面有早就烧好的冷开水。 应明泽顺手接过来，给每个人依次倒一杯，为了减少重量，每人身上只带了水瓶和一些充饥的干粮，水由纪染放在空间里。 傅辞探路回来，坐在纪染的身侧，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水，说，“停车场的丧尸比上次多，应该是从里面跑出来的。” 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一人，那人立马小跑着过来。 “傅哥。” 薛洋恭敬的打个招呼，他只不过是航空基地的一个安保人员，负责大门的进出秩序。 没想到这个时候能帮到这些异能者，心里十分激动。 傅辞示意他说话。 “我需要看一眼大门口的情况，才能确定大门的电力系统是否还在正常运行。” 他们现在休整的位置是一处背坡，看不见航空基地。 “那我带他去吧，我有望远镜。”应明泽迅速的吃掉手里的干粮，就着一口水咽下去。 薛洋跟着他离开。 吃得差不多后，纪染抬手示意一番，几人都坐过来，围成一个圈。 她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大门外有个大型停车场，我们需要穿过停车场才能进去，车子开不进去，只能硬闯。” 刚说完，应明泽和薛洋回来了，欣喜道，“电力系统正常，可以关门。”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这也是一切计划开始的前提。 “控制室在进门后的左边二楼。”薛洋说道。 纪染点点头，接过话，“直接带队冲进去吧，我们可以兵分两路。” 最后商定分为两队，纪染带着应明泽和几个异能者负责从正面出发吸引火力，而傅辞则带着薛洋和洪武等人才侧面突围，找机会冲进航空基地。 他们的目的是先将航空基地的大门关上。 想了想，她又说，“清清跟着你吧，你跟我们一起。” 她指着方牧野。 一则是锻炼他的异能，二则是综合两边的实力调整。 方牧野自然是乐意，“没问题。” 傅辞蹙着眉，多看了她两眼，却也并未提出异议。 几人重新回到大巴车上，只是这一次，他们需要上战场。 纪染把地上的东西全都收进空间，站起身，摸了摸腰上的刺刀，眼眸微动，偏头看向已经走远的那一波人。 似乎是有感应一般，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忽然转过头来，隔着几个人头，定定的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 她勾唇一笑，随即上车。 “出发。” 大巴车缓缓朝停车场驶去。 车上的气氛十分沉重，每个人都在准备自己的武器，仔细检查身上的弹药，神情决绝。 他们要面临的，是吃人的丧尸，哪怕被抓破一点皮，也会有感染的风险。 五个人，对战几百只丧尸。 外面的天空黑压压一片，像是吃人的猛兽正在张着大嘴，航空基地的高楼塔台矗立在那之下，犹如死城一般的寂静。 纪染缓缓抬起头，视线扫过去，冷声道，“不用逞强，打不过就跑，自己的命重要。” 她不需要任何人做无谓的牺牲。 “到了。” 周迟停下车，盯着那群冲过来的丧尸，缓缓深吸一口气。 其他几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只待车门一开，便立即出手。 纪染抽出腰上的刺刀，随即打开车门，眼底逐渐浮现暴戾的杀意。 丧尸前扑后拥的冲上来，由于太长时间没有尝过鲜血的滋味，察觉到这般新鲜的人气味，疯狂不已。 一时间，嘶吼声从一个个压抑的喉间传入他们的耳中，逐渐逼近。 可是他们五个人，也不是吃素的。 末世爆发已经将近四个月，人类不再是一味地躲藏、退缩。 异能者挺身站在最前端，迎上可怕的丧尸，不会退缩，他们激起自身的异能，不假思索的对准丧尸薄弱之处，给予痛击！ 杀光丧尸！ 第六十九章 强闯 应明泽快速的往一旁移去，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偏头和纪染对视一眼。 丧尸变强了!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变了! 他们几个都是异能者尚且还能抵挡，但如果换做普通人，肯定吃力! 另外一边。 傅辞带着其他的几个人顺着墙根往大门口靠去，落后的丧尸发现他们，嗷叫着扑上去。 他抬手操控着雷电，瞬间秒掉最前面的几只丧尸。 “走。” 几个人提着一颗紧张的心继续往前走。 纪染那边已经响起枪声，只有在情势所逼的情况下，才能动枪，他们那边很吃力。 枪声，似乎比计划中的提前了些。 一定是遇到什么变故。 傅辞眼眸暗了几分，加快脚步，挥舞着手里的铁棍，打掉丧尸的脑袋，一脚踢开尸体，释放异能开出一条路来。 见机，洪武立刻掩护着薛洋往大门冲去。 严文重断后，挥舞着刺刀抵挡丧尸，他的力气大，那些丧尸几乎都抵抗不了。 航空基地里的丧尸不断冲出来，零零散散的，有不少。 俞清清紧跟着薛洋的步伐，手里的刺刀砍向四周涌上来的丧尸，哪还管能不能割掉脑袋，砍掉一些胳膊腿也行。 她使劲踹开挡在前面的丧尸，身体顺势压上去，一柄匕首割掉它的脑袋。 余光里侧面又有丧尸扑过来，她手腕一转，刺刀划过去，横在那丧尸的腿上，绿血飚到她脸上。 令人呕吐的味道充溢着鼻腔，她用袖子抹了一把，随即站起。 傅辞已经退至她身边，雷电异能闪耀着湛蓝的光芒，击倒靠近的丧尸。 两人迅速往后撤去。 洪武和赵之杰都是特种兵出身，身手不凡，对付几只丧尸绰绰有余，何况手里还有刺刀，他们用得顺手。 此刻已经带着薛洋来到大门口，三人贴在保安亭旁。 航空基地里的丧尸络绎不绝的冲出来。 洪武踢开面前的丧尸，一把拽住另一只丧尸的后颈，提气将它狠狠的砸在墙上，脑袋顿时就血肉模糊。 又有丧尸扑上来。 薛洋被这场景吓得魂不守舍，手里死死的握着那把刺刀，浑身发抖。 傅辞和俞清清赶过来，他用异能解决掉挡路的几只丧尸，沉声道，“你带他上去!” “可是......” 俞清清犹豫两秒，立马转身拽着薛洋就往里跑。 形势不等人，只有快点把大门关上大家才能脱离险境。 远处的丧尸还没来得及跑过来，就被傅辞又异能放倒一地，再挣扎着爬起来之后，面前已经没有了鲜活的“食物”。 周围混乱不堪，不远处的枪声此起彼伏，傅辞微喘着气，偏头朝那边看去，额前的碎发半遮着狭长的眼。 他缓缓捏紧铁棍，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纪染!他们进去了!” 方牧野喊道。 随即，纪染扬声道，“撤!” 五个人迅速拢成圈，往大门的方向靠去。 丧尸没有被分散，也迅速拢过来，它们的数量众多，又是一股脑的往前涌，根本不惧怕什么。 这样下去会被包围。 纪染快速跳上一辆轿车的车顶，目光扫过去，沉着身子，往前一跳，平稳的落在一辆车的前盖上。 有只丧尸迅速来扒拉她的脚，刚摸到裤子，就被狠狠踹了一脚，面部凹陷下去，眼球作死鱼眼模样突出。 纪染看了它一眼，往车顶爬去。 车的周围立马围上一群丧尸，挥舞着乌青发黑的手臂试图抓住她，嗷叫声不停。 她朝几人喊道，“到车顶上去!” 几个人迅速爬上附近的车顶。 好在停车场的车辆停放有序，间隔也不远，倒是可以充当临时跳板。 丧尸数量多，在狭窄的过道里十分拥挤，互相推搡着移动起来也不是很快。 这样反而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方牧野半跪在车顶上，正在喘着气调整气息，忽然一只发青的手掌在脸前划过，他瞳孔猛缩，下意识往后仰。 手里的支撑力失去平衡，他倒在车顶上半趴着，还没缓过来，又有什么东西在扯他的鞋。 他低骂一句，“我操。” 纪染的速度最快，她在最前面，跟着她往前的丧尸也多，随着她每跳上一个车顶，丧尸就不得不往前移，车间的那点缝隙根本不够它们站。 有好些丧尸被推倒在地上，只能当做垫脚石。 被踩得血肉模糊，像肉酱。 纪染冷笑一声，迈开步子跳到前面那辆车上，视线扫向后面，看见了方牧野。 她皱了皱眉，手里勾出一把匕首，凝神，甩过去，正中一个丧尸的眉心。 看来这个操控异能，她用得越来越顺手了。 方牧野已经站稳脚步，提气往前一跳，落在另外一辆车的车顶上。 这边，俞清清带着人冲到楼下，有三只丧尸从楼里冲出来，张着血口大盆想咬人。 她举起手里的刺刀捅上去，直接穿肠破肚。 又咬着牙，手腕转动翻滚一圈，丧尸扭曲着身体倒在地上。 下一刻，她横着刺刀，扣在另外一只丧尸的脖子上，将它使劲摁在地上。 她憋红着脸，卯足了劲儿，面对这种恶心的场面，竟然面不改色十分从容。 薛洋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鼓起勇气，拿着手里的刺刀刺在丧尸的脑袋上。 忽然后背一道重力袭来，他被压倒在地。 后背的那只丧尸发出诡异的嗬嗬声，腥臭的怪味熏得他呼吸不上来。 “滚开!滚开!” 薛洋大惊失色，使劲挣扎，又不敢拿手去推，怕被抓伤。 俞清清注意到他的动静，一个转身坐在地上，抽出腰间的匕首，俯身上前，捅进丧尸的后脖颈。 往侧面用力，割破它的喉咙，肮脏的绿血沾满手掌。 身上的重力顿时撤下去。 薛洋终于从地上爬起，大口大口喘气。 洪武和赵之杰赶过来，焦急的问，“是这个楼吗?” “对对，二楼，我们上去。”薛洋捡起刺刀，慌忙往楼上跑。 哪知刚跑上去，就在楼梯口迎面遇到一只丧尸，他惊叫一声，慌乱的往走廊的房间跑去，由于肢体的熟性，竟然没跑错房间。 洪武已经把那只丧尸杀死，看了一眼走廊，说，“我去楼顶，你在这里看着。” “好。” 赵之杰点头，目送他上楼。 控制室里并没有丧尸，薛洋没有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立马到操作台前，打开电脑查看大门的启动情况。 “系统正常运行，我可以关门了!” 俞清清抿着唇来到窗户边，从背包里拿出绳索，绑好。 她偏头看着他，说，“等会我让你关门，你就关。” 薛洋肃然应下，“好。” #### 砰—— 爆炸声响起。 纪染丢了一颗手雷，爆炸的热浪席卷而来，她不得不跳下车顶躲避，以免被炸伤。 “纪染!” 应明泽蹙着眉头，抓紧手里的刺刀，大步跳过去，和她只隔一辆车。 纪染单手撑着地一跃而起，随即一个回旋踢带走一只丧尸，手里的刺刀迎面而上，削掉丧尸的半个脑袋，那只丧尸被刺激得张牙舞爪的扑上来。 一个箭步，冲上去，踩住丧尸的身体，身体借机跳上车顶。 她喘息两口，抬头看向航空基地的大门，一块鲜红的布悬挂在墙上。 是傅辞的信号，可以关门了! 隔壁车顶上的应明泽也看到了，连忙道，“我们快点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往前跳去。 周迟和另外一个异能者一直在一起，雷电异能十分强大，丧尸根本靠近不了两人。 他们一直在往前平稳的移动，拖延着一群丧尸，蜂拥在轿车的两侧，紧随他们。 方牧野不知何时落后在最后面，那些丧尸眼看着前面的人追不上，都转身来围住他，疯狂的拍打着车身。 他用异能控制着土盾，放倒一排丧尸，收手之时，额头的冷汗滴下来，明显感觉体力不支。 脚边一只丧尸不知怎么爬上了车前盖，张着乌黑裂开的大嘴巴嗷叫着扑上来。 他往后躲去，但被扒住小腿，差点倒下去，连忙扬起手里的刺刀刺过去，割破丧尸的手臂。 车辆摇晃不停，要被推翻了。 离开这辆车! 他仓促的转身往另外一辆车跳去，脸色猛然一变。 那辆车的车顶竟然站着一只丧尸! 他已经跳出去，下意识的将手臂抵在脸前，居然和那只丧尸撞个满怀! 丧尸的怀抱一点都不温暖...... 两人都倒地，那只丧尸伸长脑袋想要咬他细嫩的脖颈，嘴里流出来的腥臭哈喇滴了他一脸。 “我去你大爷的！” 居然被一只丧尸吃豆腐！ 方牧野强忍着想呕吐的感觉，手臂青筋暴起，试图把丧尸推开。 忽然，丧尸好像被什么击中一样，抽搐一番后，身体便僵硬起来，没再有动静。 方牧野面色发白的从地上爬起，看着四周涌上来的丧尸，他咬着后槽牙，拼命一跃。 跳得太远，以至于落地的时候，后背磕在地上，疼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不远处的高楼之上，一道红外线快速移动，两声轻响，瞄准的两只丧尸应声倒地。 方牧野撑着地站起来，腰杆子都挺不直，他疼得倒吸一口气，没有时间回头看丧尸，捂着腿往前跑去。 目光往前看去，瞥见了纪染的身影，她的背脊挺直，纤细的身影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 他心底涌上一股劲。 不行，他怎么能连个小女生都比不过，他不能倒在这。 腰间还别着一把枪，那是他在训练场里苦练了三天的老伙计，哪怕不是百发百中，但也十分有成效。 他靠着车借力，拿出枪，对着身侧的几只丧尸一阵突突。 纪染猛然回头，眼里的情绪低到极点。 那个一头黄发的少年，死死撑在那里。 说了打不过就跑，这个傻子。 “你带着周迟他们两个先过去!” 话毕，她转身跳下车顶，弓着身子跑进车间，手里的长刀割破丧尸的脖颈。 应明泽只来得及看她一眼，就不得不跳下去，去找周迟他们汇合，再一并靠向大门那边。 纪染释放异能，操控着地上的尸体移动，绊倒住周围扑上来的丧尸。 她手速很快，刺刀一下接一下，砍掉它们的脑袋。 那边，方牧野不得不拖着发疼的腿跑进车辆之间躲避丧尸。 车辆之间缝隙不大，那群没有脑子的丧尸嗷叫着想挤进来，反而被夹住卡在那里。 他倒退几步，心里暗喜，转身就跑。 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看见纪染他们了，车顶没有人。 他们走了? 方牧野的心里莫名涌上慌张。 他怎么落单了? 它们在吃自己同伴的身体。 方牧野握紧着枪，穿梭在车辆之间，跑了一会，他停下来喘口气，余光瞥见什么。 抬眼看去，顿时吓破了胆。 他的脚边居然趴着两只丧尸在吃丧尸的半截身体! 。 他举起手里的枪，一边后退一边开枪。 脚下不知拌住个什么东西，摔倒在地。 那两只丧尸未曾被命中要害，扭曲着身体就扑上来。 完了—— 方牧野死死的抿着唇，手臀下意识的挡在前面，额头上的汗顺着黄角流下，滑进衣领里，冷得他直哆嗦。 忽然，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动。 “起来!” 纪染扣住他的手臂，将他用力的从地上拉起，右手的刺刀刺向扑上来的丧尸。 一个回转，抽出，抬手劈向另外一只丧尸的脑袋，脑浆炸裂。 方牧野撑着车身从地上站起来，偏头看着她凌厉的侧脸，“你怎么来了?” 她，她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纪染抓着他的手臂就跑，哪有时候多说什么。 “嘶一一” 方牧野表情扭曲的捂住腿。 第七十章 占楼停战 太疼了太疼了。 他不得不放慢步子。 纪染察觉他的异样，目光往下扫了一眼，调动着异能，控制着地上的尸体，将身后追近的丧尸放倒。 体里的能量在流失，她有些吃力，抿紧的薄唇有些泛白。 刚刚用控制异能移动方牧野，消耗太大，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能量波动。 身后跟着的是大群的丧尸—— 大门处传来一阵绵延的枪声。 那是机枪的声音! 严文重已经架起机枪接应他们，一开始就说好，不到最后，不能动用机枪，巨大的枪响会引来更多的丧尸...... 机枪的出现，也就意味着行动已经到了尾声。 他们必须立刻过去！ “该死!” 有只丧尸的身体卡在车里，居然伸出手来扯住了方牧野的衣服，一时间也挣不掉。 他咒骂一声，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丧尸的脑袋就是一梭子子弹。 纪染回头，目光如炬，眼看着后面的大批丧尸就要追上来，她来不及催动异能，拉住方牧野的手臂将人狠狠的往前甩去。 “纪染!” 方牧野重重的摔在地上，他连忙爬起来看向纪染。 身后跑来的应明泽把他拖起来，往后撤。 他焦急道，“纪染还在——” 身边一道黑影闪过，庞大的蓝光雷电闪耀在半空之中，强大的异能压制住丧尸席卷而去，他止住了话。 纪染跳到车顶，手里的步枪扫向底下的丧尸，那些丧尸发出嗬嗬的声音，渴望着咬她，吃她。 无数只血肉模糊的手臂高举着，试图抓住这个细皮嫩肉的人饱餐一顿。 她用刺刀狠狠的击破丧尸的脑袋，面无表情的抽出长刀，割破喉咙，随即，转身想要跳下车顶。 一只丧尸抓住她的脚踝。 她一下失去平衡，为了不倒在那群丧尸身上，不得不奋力一跃，狠狠的摔在地面上，手掌传来一阵剧痛。 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将手掌缓缓抬起，眉头紧皱，又不得不把那片插在手掌上的玻璃碎片拔掉。 该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在这一刻都没有出发任何痛苦的呻吟。 手掌上的疼痛难忍，她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整条手臂都在发麻。 可是危险还在不断逼近，纪染立马从地上爬起，身后的丧尸扑了个空。 随即，一道湛蓝的雷电席卷而来，阻拦在她和丧尸之间。 她眼里闪过惊异。 傅辞扣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就往后跑去，一边操控着土盾异能阻挡想要靠近的丧尸。 两人跑到前面的开阔地，已经是严文重的射击范围之内，身后丧尸一个接一个倒下，再也没有机会碰到前面的人。 见状，应明泽朝后面大喊一声，“关门!” “快，快关门。” 一直守在窗户边的俞清清随即转头朝里面的人说道。 薛洋立马按下两个按钮，点击确认。 大门发出一阵声响，巨大的门从上缓缓落下，连带着许多灰尘飘散在半空，犹如解封的封印。 有好几只丧尸都被大门压碎，绿血飞溅，已经分不清什么是骨头什么是肉。 “快点上来!” 俞清清朝门口的人喊。 她从二楼的窗户看过去，已经看见大道那边有成群的丧尸在朝这边跑来。 上百上千，数不尽数。 都是被刚才的机枪声吸引而来的。 底下的人也察觉到异样，立马往楼上跑去，严文重扛着机枪率先冲上去，在楼梯的拐弯口有个窗户，他架着枪又一顿扫射。 应明泽断后，顺手把一楼的铁门关上，然后转身上楼。 “先进来。”傅辞拉着纪染进屋，等人都进来后，才把门关上，反锁。 窗户也关上，拉好窗帘。 底下的丧尸原本还在不断的撞击铁门，声响不断，后面的动静才慢慢小下去。 纪染从空间里把吃的，喝的，用的全拿出来摆在地上。 手掌死死攥紧，鲜血通过指缝流出，滴落在地上。 浓烈的鲜血味开始散布在房间，傅辞蹙眉低头一看，面色忽变，“你受伤了?” 他拉起纪染的手一看，手掌慢慢打开，鲜血顺着衣袖滴落，伤口很深。 这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好，唇色淡如纸，连眼睛都是半阖着，整张脸没有生色。 “染染，我给你包扎。”俞清清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药，先用纱布给她止血。 纪染慢慢靠着墙坐下，嘴角扯出一丝笑，声音有气无力的，“我没事，先睡一觉。” 她异能消耗太大，实在撑不住了。 傅辞欲言又止，抿紧薄唇，拿过睡毯垫在她身边，扶着她慢慢躺下。 “她没事吧?”方牧野坐在地上，小声的问。 俞清清摇摇头，“不太好。” 上一次看见这样的纪染，还是隧道口的那个时候。 这一次，除了手掌上的伤口，其余没有外伤，纪染是因为异能耗尽需要休息。 异能者都是这样，每次消耗异能，身体都疲惫不堪。 周迟几个身上大大小小的也受了点伤，但都不太妨碍事，他们都没什么精力说话，各自拿过毯子，就地就躺。 方牧野摔了一跤重的，身上疼得厉害，坐在角落里强忍着，也不吭声，但也抵不住疲惫，沉沉睡去。 俞清清包扎好纪染的伤口，朝傅辞说道，“傅哥你睡吧，我看着。” 她的异能消耗不多，身体也没那么疲惫。 这会儿大家都躺下了，她要警惕周围的丧尸。 傅辞没有应话，只是缓缓的靠着墙坐下，侧着头，神情淡淡的看着躺在他腿边的纪染。 她额前的头发打湿了，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 傅辞伸手，替她拨弄开，露出她那张白皙透亮的脸蛋，上面沾染着少许污渍，还有血迹，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睡得不安。 他自己也未曾意识到，他的动作是多么的温柔和小心翼翼，像是在触摸一块甜腻的软糖，生怕让它化掉。 屋里除了洪武、赵之杰和薛洋，还有俞清清都没睡，保持戒备状态。 她拿起纪染提前拿出来的吃的和水，搬到一个角落，动作很轻，生怕吵到他们。 洪武和赵之杰一个守在门边，一个守在窗边，十分谨慎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不一会儿，俞清清把分好的糙粮面饼和水送过去。 “谢谢。”薛洋道过谢，然后指着操控台的电脑说，“我想试试能不能把监控调出来。” 俞清清点点头。 今天肯定是不会出去了，得为明天的行动做打算。 怕招惹来丧尸，深夜里，房间里也不敢亮光，好在其他房间有些亮着灯，丧尸嗷叫不停，没有发现其他异样，也因此没有造成很大的动静。 俞清清只点了一支小蜡烛在中间。 周围有细碎的响声，有个人从角落里走过来，坐在她身旁，借着微弱的烛光，她才看清男人的脸。 “你醒了，身上还有不舒服的吗?” 应明泽松了松衣领，摇摇头，吐出一个字，“饿。” 俞清清连忙把吃的喝的递给他。 异能者陆续醒来，早已饿得肚子直叫。 方牧野一口喝下一瓶水，才缓过劲，站起身伸伸懒腰。 腰上还有些胀痛，腿也在隐隐发痛，但好在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男人嘛，忍忍就过去了。 他看了眼角落里的纪染，压低声音问，“她没事吧?怎么还没醒?” “染染每次都要睡很久，正常来说，明天中午能醒吧。”俞清清回道。 他这才放心的吃起东西，偏头多看几眼，发现傅辞那厮其实已经醒了，只是低垂着眸一直看着纪染。 “......” 方牧野心情复杂的收回视线。 次日。 天刚蒙蒙亮，傅辞便独自一人从窗户口翻下去，说是去探路。 洪武和赵之杰两人也去了房顶，观察附近的情况。 薛洋敲着电脑，说，“航空基地的地形图我已经调出来了。” 他把电脑往一旁偏了偏。 应明泽仔细看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纸和笔，和俞清清一人画一份。 “这么复杂?” 方牧野视力好，看着这么大的面积分布图，顿时皱起了眉头。 “东一区有方便通行的运载电车。”薛洋指着电脑上的一处。 他们巡逻的时候也会开运载电车，但只有队长能开，而且电车统一放置在东一区，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方牧野问，“那是不是先去东一区?” 应明泽微微点头，“等傅哥回来再说吧。” 下午一点。 纪染醒了，她睁开眼，脑子重启几秒，手掌的刺痛传来，抬起来看了一眼，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包扎得很完美。 在这么硬的地板上睡了这么久，浑身酸痛难忍。 “醒了?” 坐在电脑前的傅辞偏头看过来。 俞清清连忙走过去，虚扶了她一把。 纪染活动着筋骨，见他们都围在电脑面前，开口问，“在看什么?” “东一区有运载电车，我们需要过去那边，然后提车。” 应明泽蹲在一旁，把手里的图纸递给她，指了指东一区的那个位置。 他顿了顿，关心道，“你的身体怎么样?” “没事，事情你们都定好了吗？” 她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冰凉的水顺着食道一路直下，刺激着紧绷的神经，身上的气力也恢复了些。 “定好了，等大家都恢复了异能，即刻出发。” 纪染扫视一圈房间里的人，确认每一个都在，心里也稍稍放松，面上带着一丝笑。 “大家都没事吧？” 周迟憨笑一声，“我们几个挺好的。” “就擦破点皮，瞧瞧这精气神。” “都好得很。” 一屋子的青年少郎朗声应着，各各意气风发的模样，到是没有半点窘迫之境，若不是外面还有横行的丧尸。 他们，也当是国家底下的社会好青年。 不知为何，纪染竟觉得身上没有一点痛处了。 心下平静如水，纵使前方是满满荆棘、豺狼虎豹，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一一对付吧。 纪染在前世活了十六年，短暂人生，除了陈姨，身边竟没有一个好友，更别说是出生入死的同伴。 这一世，她在这一刻深深的体会了这种同甘共苦之意。 原来，大家都在的感觉，这么好。 纪染收敛了心神，看向角落里没作声的方牧野，“你怎么样?” 这家伙昨天伤得不轻，也是苦战了一场，看神情，郁郁寡欢的怎么反而有种受挫的感觉？ 方牧野顿时直了直腰，若无其事道，“小爷当然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腰上的劲用过了头，说话的时候胸腔震得一阵疼。 纪染笑了下，没戳穿他。 #### “路线傅哥已经探好了，说从后面那条小道过去，可以省些麻烦。” “那今晚过去吧。”纪染点头。 航空基地的电力系统分为不同的区域，有些区域没有停电，楼里夜里会亮着灯。 已经过去将近四个月，这里面的丧尸久久没有离去，反而习惯了夜里的光亮，因此他们可以借机夜里出行。 夜里行事虽有风险，但也可以一试。 纪染想着，等休息到晚上，大伙儿的异能应该都恢复得差不多，时机成熟。 异能者的恢复能力快，她不用担心，只是自己手上的伤口很深，估计一两天好不了。 她问薛洋，“基地的仓库里应该有吃的吧?” “是有仓库，可是过去这么久，应该坏得差不多了......”薛洋不太确定。 “没事，找机会去看看。” “好。” 纪染走到控制台前，轻巧的坐在桌面上，染着笑意的眸子低垂下去，言笑晏晏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傅哥怎么安排?” 眼前的那点光亮被遮住，傅辞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姿态松懒。 他往后靠了靠，微微仰头看着她。 凌厉的下颌线上扬着一抹弧度，线条分明，露出性感的喉结。 “嗯？” 傅辞偏了偏头，手中的笔流利的转了几圈，嗓音低沉，“安排好了。” “东一区的运载电车我们必须拿到，然后转移到东三区休息一晚，避开修检塔，再往前才是发射区。” “我们的目的地是发射塔。” 她眼睛亮晶晶的，傅辞不由地眯了下眼，深深看着她，嗓音里带着点笑意，“你想怎么做？” “把丧尸引出来。” 周迟闻言一愣，“怎么引？” “我们引。”她笑得狡黠。 果然，是用他们的肉体去引。 “遭罪啊遭罪。” 周迟哀嚎一声，抱住方牧野，却见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 心下疑惑，平时不都是他叫得比自己还惨吗？ 第七十一章 行动 “休息吧，今晚行动。” 纪染从桌上跳下来，一股轻松活跃的劲，她到是上下自如。 没瞧见桌边的傅辞被这一下惊得下意识伸出手去扶她。 睡了一觉，现在浑身都有劲，纪染揉了揉肩膀，走去窗户口，去看外面的情形。 大道上还有不少丧尸在游荡，地上的尸体到是有很多，看来是有人下去收拾过。 周迟他们几个很有精神，不愿在房间里待着，就一起出去，把这个楼里的丧尸清理一遍。 这里的丧尸大多分散着，憋在屋里的丧尸不多，有些尸体闷在屋里发臭，熏得人干呕不停。 “监控我暂时调不出来，可能是线路坏了。” 薛洋还在敲击着电脑。 应明泽：“那先不弄。” 反正也不指望看监控。 纪染吃了点东西，左看看右看看，打算去楼顶转一圈。 她慢悠悠的走出门，刚踏上楼梯，顿住，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傅辞站在低处，比她矮了两个台阶，正好与她平视，浓稠的黑眸意味不明，眼角微勾，染着几分魄气，衬得五官深邃迷人。 “做什么?” 傅辞疏懒一笑，“上去看看。” 那就一同上去吧。 六楼。 两人安安静静的爬楼梯，一路无话。 洪武架着狙击枪在楼顶，他借机把附近各处的高楼探查一遍，以便他以后去找更有利的位置。 赵之杰陪在他身旁，手里不知在捣弄着什么，见他们来了，用手肘捅了捅洪武。 “纪小姐，傅哥。” 洪武下意识的想敬礼，被纪染抬手制止。 他放下手，正着脸色汇报道，“楼下徘徊的丧尸还没清理干净，规模不大，我仔细观察了，马路那边还有好几波成群的丧尸，一直游荡在附近，没有散开。” 手指指着的那几个方向，都被建筑楼挡住，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 傅辞淡声道，“我去过，挡道的丧尸太多，我们过不去，但是能从另一边绕路而行。” “对，那条路都被堵死了，估计开车都开不过去。” 好在航空基地规模大，路线多，也不至于没有小道可以走。 丧尸再多，数量也有限，都是一些之前在这里面为航空事业做贡献的技术人员，此刻却都成了这样的行尸走肉。 纪染靠在天台上，目光放下去，心里涌上一股愁劲。 这些，都是爷爷的同事吧。 可惜天灾难逃，命运弄人。 #### 夜幕降临。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楼里的几个人却正在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动静很小，只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这栋楼里暂时没有丧尸。 他们不走正门，从一楼的一个房间里翻窗户出去，几个人弓着身体从后面的下水道上面移动，放轻脚步，连呼吸声都放轻下来。 傅辞带头，纪染断后。 隔着一栋楼，外面的丧尸不断发出低吼的嗬嗬声，压抑的那股嗜血的渴望。 在暗处，傅辞用消音手枪把那两只在过道里游荡的丧尸解决掉，尸体倒地的声音顿时引来了其他丧尸。 它们没有发现其他活动的东西，就扑在那两具尸体上，放肆啃食，咀嚼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连忙离开这个地方，队伍又往前挪动了几十米。 楼缝里忽然冒出两只丧尸。 纪染转身，抽出匕首，甩过去，一道寒光闪过，正中丧尸的眉心，穿透它的脑颅。 另外一只丧尸还来不及张口，一把长刀划过它的脖颈，头颅慢慢斜下。 她一脸淡然的走过去，抽出匕首，插回大腿上刀鞘里。 然后又重新回到队伍的尾端。 “你练过啊?”方牧野压低着声音问她。 眼睛里透着那么点求知欲。 都是异能者，怎么差别这么大? 她挑眉一笑，“天赋异禀。” “......” 他只是弱了点，又不傻。 正要继续问下去，忽然一处玻璃炸裂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惊得几人心里一颤。 “啊——唔!” 应明泽反应迅速的捂住薛洋的嘴，将他往后拖，手里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竟然是满手的血! 刚刚他们路过的房间里，一只丧尸藏在暗处，发现了他们，锋利的爪子抓破玻璃，试图冲出来撕咬。 玻璃碎片飞溅到薛洋的脸上，划出一道血淋淋的细长口子。 周迟举起刺刀，刺破丧尸的喉咙，一脚将尸体踹进去。 外面的丧尸一阵骚动! 傅辞沉下声，“快走。” 小队的人不敢再停留在此处，往前跑去。 俞清清从背包里扯出一卷纱布，简单的在薛洋的脸上围了两圈，打结。 薛洋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半只眼睛糊着鲜血，好在他能感觉自己的眼睛没有伤到，只是脸上被划破了，疼得厉害。 丧尸还是发现了他们。 从一楼房间的窗户口拼命的挤出来，但身体出不来，只露出一张张算不上完整的脸。 混白的死鱼眼，大片脱落的肉和皮，还有一张乌黑乌黑的大嘴。 看得人心里发颤。 越来越大的声音响起在这个黑夜里。 他们远离了楼区，光亮也随之淡去，只能勉勉强强的看清前面的路和人。 好在这一片都是平地，路面也宽阔，不至于摔倒之类的。 一行人一路往前直冲，到是也没走错路。 纪染抬头看了一眼，“东一区”三个荧光大字赫然写在那面大墙上。 这时，前面传来搏斗的声音，还有重物不断落地的声响。 打起来了。 那些丧尸扑上来，好在几人反应很快，手里的刺刀快速扬起，锋利的刀刃划破丧尸的喉咙，绿血喷出，紧接着被踹倒在地，再难爬起。 怕引来更多丧尸，傅辞没有用雷电异能。 他走在最前面，手里的铁棍几乎是一棍倒一个，力道足以把丧尸的脑袋击爆。 应明泽停住，指着一处，“傅哥，那边。” 傅辞快速看一眼，立马做出决定，“跟上。” 他瞥向队伍的身后，直至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才稍稍安心。 不恋战，几人加快速度跑起来。 前面就是运载动车的停放处，因而前面是一大片空地，视野开阔，围着一小群丧尸。 一行人躲在楼梯下的杂物堆放处。 傅辞问道，“怎么说?” 纪染看着那群丧尸，心里大致掂量一会，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些慢悠悠被吸引过来的丧尸。 她挑着眉，“玩硬的吧。” 方牧野默了默，“不太好吧......” 这里可没有障碍物可以作掩护，一旦动起手来，只能贴身肉搏，那场面就...... 他哪里敢想下去。 “一个车能坐四个人，开了车往那条路走，别走错了。” 傅辞面不改色的盯着那群丧尸，波澜不惊的安排下去，指着右手边的那条路，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什么。 方牧野：“......” 你们两个真能聊到一块去。 接下来就是分组。 “周迟开车带严文重，再加上洪武你们两个，应明泽你们四个一辆车，其余人跟我。” 刚好三组。 说完，傅辞拿出两个手榴弹，捏在手里，他抬眼看着纪染，后者朝他挑了挑眉。 随即，纪染比他先一步冲出去。 她倾身上前，甩出去两个手榴弹，丢进丧尸堆里，炸得丧尸的碎肉满天飞，地上全是残肢断骸。 没有被炸到的丧尸，全都嘶吼嗷叫着扑过来，发狂得大叫。 不远处的丧尸全都被惊扰。 一时间，丧尸恐怖的嗬嗬声穿破黑暗传入他们的耳中。 到底还藏着多少只丧尸，他们根本看不见，只能拼命的朝电车跑去。 能避开丧尸就避开，踩了一脚的碎肉绿血，也来不及管。 方牧野抄起手里的刺刀狠狠刺上去，又察觉到后面有只丧尸扑过来，扭身往一侧躲去，后背靠着墙，顺势摸到了墙角的灭火器。 他拿起灭火器，朝着丧尸的脑袋用力的砸上去。 “去死吧!” 甩手丢掉灭火器，立马转身朝着纪染那边跑去。 周迟已经上了车，这种运载电车是航空基地的交通工具，操作简单，而且是电动的，杂音小。 按下按钮，发动电车。 洪武横着手里的刺刀，把两只丧尸用力的推开，顺势踹了一脚。 他朝赵之杰喊道，“快走!” 两人立马上车。 严文重收起机枪，紧跟着跑上车。 另一边，应明泽已经开着车出来，只等纪染上来，就能一块撤退。 而纪染却像杀上了瘾一样，一人挡在最前面，手里的异能快速催动，操控着地上的尸体，来去自如。 “她这么强...” 方牧野低喃一句，又立马回过神来，操控土盾放倒面前的两只丧尸，借机跑上车。 纪染浑身发热，眼神坚定，手里的刺刀高扬落下，地上滚落的头颅有十几个，像一个个皮球。 傅辞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往后拉。 “走了。” 劝架似的，语气带着点无奈。 纪染不甘心的又释放异能，从墙角边飞出一个拖把，狠狠打在丧尸身上。 “收手。”傅辞捏了捏她的手腕。 死木脑袋的丧尸只知道一个劲的往前冲，被打倒了，就拼命的扭动身体又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他们撤离。 他将她塞进车里，然后自己迅速的钻进另外一辆车上，朝着黑暗的道路上驶去。 像是又想了什么。 傅辞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手榴弹，随手往后一甩。 砰—— 爆炸声响彻天。 他微微低垂着眼帘，身后暗黄的爆炸光亮映照在侧脸之上。 凌厉之气逼人，映衬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是轻抿的薄唇，带着睥睨不屑。 运载电车发出的光亮吸引了附近游荡的丧尸。 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附近的建筑物都没有光，应明泽的车在最前面。 他隐约看见前面的大群丧尸，不得不拐个弯，把电车开进小道里。 迎面撞上一只丧尸，这电车不能撞，四个人差点翻下来，跌跌撞撞的从丧尸身上碾过去。 开了一会，好像进了哪个小巷子。 纪染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少了一辆车。 “停车。” 她立马说，“先上楼。” 再这样开下去，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应明泽立马把车停下，手里的刺刀刺向冲过来的那两只丧尸，他瞥了一眼身边的那扇窗户，一脚踹上去。 玻璃哪经得住这么大的力，哗啦啦碎了一地的渣子。 他率先钻进去，解决了一只从门口冲进来的丧尸，随即打开手电筒，照向走廊。 细长的光照进黑暗里，扫过之处都没有发现丧尸。 “周迟他们不见了。” 方牧野看向身后漆黑的夜里，除了丧尸晃动的身影，再无其他。 傅辞沉吟道，“没有枪声，说明没出事。” “我们先躲起来。” 几个人从窗口陆续进楼。 应明泽和俞清清已经摸上二楼，走廊里有几只丧尸都被解决，他们继续往楼上走。 这栋楼也不知道是什么实验楼，房间里大部分都是一些模型和电脑，有些房间里还锁着几只丧尸。 他们没有管这些丧尸，直到上了四楼，找了个门稍微结实一点的房间落脚。 隔壁房间里偶尔传来骚动，应该是丧尸发出来的。 “先休息吧。” 纪染把窗帘拉上，从空间里拿出蜡烛，点上，微弱的光亮照亮了房间。 几个男人合力抬起一个储物柜把门堵上，这样才能彻底安心。 方牧野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周迟他们——” 纪染应道，“没有枪声就说明没事，周迟反应快，严文重手里也有机枪，暂时出不了什么问题。”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她也算是清楚周迟这个人，为人老实，做事稳重，看上去不显眼，其实比谁都机灵。 她看见傅辞打着手电筒正在看些什么。 桌上有很多散乱的图纸，四周有一些乱七1糟的零件和模型，高的矮的，像拼图。 纪染拿起一张纸，也认认真真凑在光下面看了一会，随即撇着嘴丢开。 看不懂。 一道很小的轻笑传来。 她拧着眉瞪过去。 嘲笑她? 她听见了好吗? “是一些关于稳定装置的研究，上面都是研究报告，这些应该是装置模型。” 傅辞随手拿起两个模型。 对着灯光，骨节分明的双手拉出一道很长的影子，竟在几下之后，就弄出一个飞船的模型出来，立在纪染面前。 他扬了扬眉，“怎么样？” 纪染愣了一下，接过模型。 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个你也会。” 他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无所不能。 第七十二章 乱斗 应明泽惊讶道，“傅哥你还懂航空模型?” 傅辞的指尖在桌上点了点。 “我认识字。” “......” 纪染从空间里拿出毛毯睡袋之类的，又把一些吃食拿出来，给大家补充体力。 夜里温度低，保暖最重要。 好在为了以防万一，每个人的背包里都背着毛毯，就算周迟他们四个走散了，也不至于落到一个很悲惨的下场。 其实她的空间里有准备热食，但现在不方便烧火，就只能作罢。 方牧野一边吃着一边感慨道，“还好有个空间异能，不然寸步难行。” 而且省了不少力气，空间多好，放点新鲜食物也不会坏，简直完美。 “纪小姐实力也强，比特种兵还厉害。” 薛洋窝在沙发上，小声的接话。 他现在整个脑袋被包成猪头一样大，说话都费劲，但不影响他拍马屁。 这么一提，方牧野想起了纪染对付丧尸的那几套身法，类似于防身术，却比防身术凶，下手快准狠，一击毙命。 简直不要太帅。 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纪染丝轻咳一声，忽悠的话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祖传功夫，传女不传男。” 站在窗边的傅辞微不可查的笑了下。 “你忽悠谁呢。” 方牧野显然不信，气急败坏，“你也刚成年，手法就这么熟练？你的18和我的18好像不一样？” 瞧她那细皮嫩肉的模样，也不像个常年学武的。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在岛上的训练场认识一个小孩，看着才十岁吧，居然在那里练枪，手比我还稳。” 纪染扯了扯嘴角，“贺子楠?” 方牧野一怔，“你认识?” 她笑道，“你不会连小孩都比不过吧?” 前世的方牧野异能其实并不是很突出，但他为人十分自傲，经常在纪染面前吹嘘。 她那个时候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又没出门见过什么世面，常常被他哄得团团转。 那些吹嘘的大话，够写一本书。 方牧野的脸色瞬间黑下来，“我比他强。” 但比纪染弱。 这是事实，也是他唯一一件不想承认的事。 哦，不是唯一一件。 “小方，你还得多练练。”应明泽闲闲的插了一句嘴。 小方。 纪染不厚道的笑出声。 方牧野脸色更黑了，“虽然我弱，但你不可以羞辱我。” #### 第二天。 众人被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梦中惊醒。 “我去!什么情况?” 方牧野惊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因着没睡醒，单眼皮变成了内双，迷茫的看向四周。 守夜的异能者也是一脸茫然，“好像是爆炸。” 轰—— 又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楼都在颤抖，他们躺在地上睡觉，后背很明显的感受着震感。 外面响起一片嘈杂的声音，隔壁忽然传来剧烈的拍打墙面的声音，一声又一声，随着人的心脏一下又一下。 傅辞靠在门边，谨慎道，“先别出去。” 楼梯间响起丧尸嘶吼嗷叫的声音，显然是被声音从暗处吸引出来。 “是那里。” 应明泽拨开窗帘的一角，惊讶的指向一处。 斜对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已是一片废墟，其中还有一些烈火在熊熊燃烧，断裂的钢筋夹杂着报废的桌椅，暴露在大众眼前，成群的丧尸围在周围，嗷叫不止。 几个人好奇的窝在窗口看着。 俞清清忽然想到什么，说，“那里是食堂吧?会不会是煤气罐爆了?” 她眼尖的看见那块倒下的墙上刻的是食堂两个字。 方牧野看了会热闹，稍稍安心，“不是周迟他们就行。” 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再躺躺。 刚躺下去，就被纪染踢了一脚。 “起来，我们准备出发。” 方牧野睁大他内双的眼。 “那周迟——” “先去楼顶看看。” 洪武是狙击手，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他一定会出现在楼顶。 傅辞一直在观察着门外的动静，听见没有异样声响了，才把柜子挪开。 他和方牧野一起去了七楼。 站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了洪武。 他们四个人站在那边的屋顶上，原来中间就隔着一栋楼。 这里楼层不高，附近的情况一目了然，周边有个高塔，弯弯绕绕十几层的样子，也看不见里面的丧尸有多少。 航空基地里的建筑十分复杂，他们这些外行人根本看不懂。 食堂发生的爆炸吸引了大批丧尸的注意力，连许多藏在屋里的丧尸都冲了出去，全都集中在那片废墟前。 看样子，一时不会儿不会离开。 离开的时候，纪染多看了几眼，心底有些不安。 这样容易形成丧尸潮。 走在前面的傅辞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这才收起心思，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周迟他们四人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下楼的时候遇到几只丧尸，麻溜解决，就赶来汇合。 三辆车顺着路边的指示标往上开去。 方牧野到是挺悠闲，扯着嗓子和隔壁车上的人聊天。 “你们昨晚怎么和我们分开了?” “不清楚。” “下次跟紧点!” “......” 周迟不大想和他聊天，感觉像两个二傻子。 一路经过很多栋楼，基本都是什么研发部、安全项目、化验区之类的，都不是他们要找的。 这一片的丧尸大多在楼里，路上偶尔遇到几只，都被解决掉。 再往前，路上的丧尸就多了，几乎都能拦住他们的运载电车。 纪染从空间里把越野车拿出来，她一个人开着车冲在最前面。 所谓开路，从丧尸的尸体上碾压过去，冷漠无情，撞飞的残肢有些掉在挡风玻璃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直到看见某栋楼侧面刻着的“东三区”，才恍然大悟。 难怪这一片这么多丧尸，可想而知是人员密集区。 由越野车带队，后面跟着三辆“萝卜头”，驶过之处，半空中扬起大片黄沙灰尘。 十几分钟后。 纪染看着前面的建筑，微微眯眼，心跳抑制不住的加快速度跳动。 就是这里了。 视野逐渐开阔，两旁的建筑也渐渐没了，只剩下前面那一个高耸的楼，又像是铁塔。 后面的方牧野探出头，被眼前这一幕震惊道，“那就是发射塔?” 看着那么近，其实还隔着很远。 这一片地略显荒凉，丧尸稀疏得分散在各处，被动静惊到，嗷叫着冲过来。 奈何距离太远，它们的两条废腿根本追不上，空白张着半天的血口大盆。 前面的路线基本没什么障碍。 纪染慢慢降下车速，和傅辞的车平行。 她降下车窗，一只手搭在上面，说，“把这里拿下，事情就好办了。” 傅辞迎着风眯眼看过去，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是个大工程。” 他略微挑了下眉。 纪染抿着唇，慢慢把车窗升上去，一脚踩下油门，往前驰骋而去。 发射区的大门没有关，靠近了，里面有不少丧尸冲出来，全都成了纪染的车下亡魂。 车辆贴着墙壁停下来。 她抽出腰间的刺刀，下车，手一甩，那刺刀伸长，锋利的刀刃寒光微闪。 身后的车陆续停下，所有人全都呈现作战状态。 这里面，丧尸可能高达四位数。 也就意味着，他们十二个人，每个人都必须杀死成百的丧尸。 不知是怎么回事，楼里的丧尸朝着门外的他们忽然蜂拥而上。 根本来不及多想，所有人咬着牙迎上去，手里的刺刀犹如杀猪的屠刀。 对，就是杀猪。 经历了这两天的种种恶战，他们已经麻木了。 严文重将机枪架在地上，朝那一趴，子弹一梭子又一梭子的扫射过去。 实在不要太爽。 最前面的丧尸一排接着一排的倒下，它们又挥舞着双臂站起，纪染一个飞身踹上去，直接封喉抹脖。 傅辞的雷电异能闪着强烈的蓝光一涌而上，有些太弱的丧尸直接变成黑焦，连肉片都没留下一片。 “真香。” 一股风吹来，方牧野下意识吸了一鼻腔，当反应过来是什么味道的时候，胃里在翻滚。 身边路过的周迟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嫌弃道，“你口味真独特。” ......误会。 机枪的子弹很快用完，严文重换了弹夹，却没再开枪，而是拿起手里的刺刀冲了上去。 这边虽然离房区远，但也不能一直用枪，怕引来更多的丧尸。 而那边，纪染和傅辞已经率先冲进去。 她迅速查看大门，发现居然是人体感应门。 这可不太好。 应明泽也发现了这一点，连忙让几个人先进去，他把门口的丧尸尸体往外踹了几脚。 感应门感应不到人，自然会往下落。 应明泽拿出手枪，找准时机，狠狠的砸在一侧的门体检修器上。 屏幕碎了，滋啦滋啦的声响传出，检修器冒出青烟，显然已经被损坏，内部烧焦。 他满意的笑了，一转身，被映入眼帘的场景所震撼住。 下意识的握紧手里的枪，手心冒出冷汗。 这么大的地方—— 门还是被自己关上的，现在逃都来不及! 发射塔台的内部结构呈现一体式，中间各处由钢板楼梯连接，四处可见的闭式水泵和冷凝管道，弯曲直上，连接着每一层，甚至还有些地方在冒电火花，此啦呲啦的响着。 最可怕的是一只又一只的丧尸从各个角落冲出来，还有一些急不可耐的从楼上滚下来，摔成烂泥，触目惊心! 纪染走到他身侧，语速很快的说道，“有四个门，都要关掉。” 话毕，她已经冲进了杀丧尸的队伍之中。 被赋予光荣任务的应明泽默默的掏出扣在腰间的步枪。 “我帮你。” 俞清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他身侧。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之下已无需多言。 有了她，他心里踏实许多。 两人连忙从冷凝管道的夹道穿过去，打算先去把两扇闭着的门先破坏掉。 塔台里面虽然很大，但结构复杂，丧尸无法成群的扑上来，几个人来回躲避着，引出丧尸一只一只杀掉。 何况傅辞的异能在这里发挥到极限，利用钢板铁杆，传遍雷电，接触的丧尸根本站不起来。 纪染从一处钢板楼梯跑上二层，手里的刺刀捅向丧尸，脚下一划，将丧尸从楼梯上翻下去。 那只丧尸狠狠的砸在一根管道的尖角，绿血溅出，混杂着血肉，再也动弹不得。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丧尸，挤在狭窄的楼梯道上。 丧尸根本施展不开，你挤我我挤你，挥舞的手臂怎么也够不着她。 纪染握住栏杆，借力，一个飞踢，力道全用在腿上，丧尸如塔罗牌一样倒下去。 机会来了。 她抽出长刀，扑上去，扎进丧尸的脑袋里，搅拌。 染了满手的绿血，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溢着鼻腔。 她不管，又迅速去捅下一个，如此反复。 心下涌上一股热血—— 杀光它们！ 二楼的丧尸已经过来，她快速起身，躲开一只扑上来的丧尸，腰腹用力，灵活的靠着栏杆顺势一勾，双腿弯曲将那丧尸从楼梯上踢下去。 砰! 洪武一枪击中那只趴在身上的丧尸，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腿又被一只趴在地上的丧尸拉住。 拿举起手枪，又是一枪精准的爆头。 这才得以喘息的机会，回头看见后面涌上来的几只丧尸，面部一个紧绷，快速跑上楼梯。 那几只丧尸跟着他往上跑，在狭窄的楼梯口，被一股大力踹下去。 洪武只来得及杀死两只，抽出刀时，那地上的几只丧尸重新爬起来。 他不得不继续往后撤。 “洪武!” 二楼的赵之杰朝他喊了一声，两人默契的分别往三楼跑去，以免这些丧尸聚成团。 跑上三楼后，洪武惊住了。 “这么多?” 他看见丧尸，丧尸也看见了他，下一秒已经嗷叫着疯狂冲上来。 丧尸可不会犹豫！ 洪武咽了口吐沫，只能拼命的往楼上跑，偶尔利用狭窄的楼梯杀死丧尸，把它们从上面推下去，摔也能摔个稀巴烂。 “救命!” 一个悲惨的声音响彻整个站台，尾音回荡在半空，甚至还有回声。 纪染顺着声音看过去，顿时头大。 只见中央的升降机上摇摇晃晃的站着一个人，也不知道方牧野是怎么上去的。 他双腿发抖的抱住铁链，不敢看下面。 这是几层楼的高度？五层、六层？ 升降机没有启动，但被重量所压，正在慢慢的往下降。 追着他的丧尸十分疯狂，哪管前面上深渊，一只接一只的掉下去。 运气不好的，直接摔个稀巴烂，运气好的，也基本没一个能喘气的。 场面震惊，方牧野却在瑟瑟发抖。 第七十三章 他停下了 丧尸砸中升降台，使得升降台也剧烈摇晃起来，无法保持平衡，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 方牧野吓得根本不敢动。 小命一条，他可没有丧尸那么扛摔。 应明泽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在做什么?” “别管他了，看左边!” 俞清清急忙提醒他一句，杀掉面前的丧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杀丧尸是个力气活，哪怕是在冬天，她也出了一身的汗。 难怪染染坚持每天锻炼。 应明泽把左边的两只丧尸解决掉，拉着她就往楼上跑，“快走。” 一楼还剩下周迟他们几个人。 那些“从天而降”的丧尸没有被活活摔死，有些反而还能挣扎着爬起来，他带着另外两个异能者兄弟把这些收拾得一个不剩。 正喘口气休息，他忽然问道，“薛洋那哥们呢?” 薛洋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四楼的钢板楼梯上，有个男人正在疯狂的往上跑，他的头包着纱布，只露出半张脸，此刻已经气喘吁吁。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发现那些丧尸还在追着自己，心里大惊，又立马提着气往上跑。 “来这边!” 上面有人在喊。 他惊喜的看过去，发现是那两个特种兵，浑身的恐惧感顿时减少了不少。 “妈的这些丧尸怎么杀不完!” 薛洋气急得骂骂咧咧，又害怕后面的丧尸追上来，加快速度往上跑。 忽然，一只乌黑的利爪骤然出现在面前，扣在他的脸上，剧痛席卷而来，他痛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后腰撞上栏杆，脚下失去平衡。 失重感随即传来—— 他惊恐的瞪大眼睛，试图抓住什么，却来不及。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稍纵即逝。 楼上的洪武杀掉面前的丧尸，耳根忽然一动，下意识的看向那个楼梯口。 原本站在那里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几只丧尸在那徘徊嗷叫。 他心底涌现出不好的预感，视线往底下探去。 #### 塔台的上限足足有十几层楼好，几人边打边撤，从外围的窗户爬出去，跳上悬挂式钢板楼梯上，顺着楼梯一直往上走。 那是火箭发射支架塔，高耸的火箭矗立在那，除了操作台还可以移动，其余门都是关闭的。 傅辞单手撑着窗户跳进去。 抬手操控异能，电焦楼梯口涌上来的丧尸，手里的匕首割破空气飞速划过去。 他面无表情的将匕首上的血迹擦拭在丧尸破烂的衣服上，随手扔掉丧尸尸体，一抬头，看见了中央缓缓上升的升降台。 嗷叫的丧尸又从楼梯口一涌而上，数量众多，踩得地面微微震荡。 男人的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慢慢后退几步，等丧尸靠近了，立即朝楼上跑去。 手掌抓住栏杆，身体借力轻跃而上。 身后的丧尸就像嗜血蚂蟥一样，紧跟其后一层又一层。 动静之大足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他要干什么?” 纪染捏紧手里的刺刀，抬头看去，就在这分神之际，一股蛮力从后背冲击而来，她伸手扣住管道的边缘。 手里的刺刀翻转而上，刺中丧尸的腰部，丧尸嗷叫着，疯狂张着嘴来咬她的脖颈。 她眼底浮现暗红，趁机抽出大腿上的匕首。 身体一侧，那只丧尸倒下来，脑袋暴露在面前，避开那张乌黑的大嘴，狠狠插进它的脑袋中，搅拌，抽出。 手掌的伤口裂开，从手套里流出来，混合着丧尸的绿血，一时也分不清。 丧尸没了生气，滑落在地上不再有任何反应。 此刻已经顾不上哪里有伤。 纪染正要往楼上走，却见楼梯口堵着四五只丧尸，它们没再往楼上挤，立马转身朝她扑来。 她眉目一凝，将手里的匕首扔过去，杀掉一只，然后抽出腰间的手枪，两手捏紧，砰砰几枪击毙丧尸。 脚下没停，踢开丧尸尸体，从另一侧上楼。 这是几楼? 她一时分辨不清，只知道对面的傅辞还在往楼上跑，和她距离逐渐拉远。 越来越多的丧尸追在他身后，成群的踩踏钢板的声音在塔台里发出回声。 纪染靠在柱子后面，胸口剧烈起伏喘着气，眼睛盯着对面，脑子里闪过什么。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真是不要命! 纪染心口划过一丝紧张，没再继续往上走，从环形走廊绕过去，杀死那些扑上来的丧尸。 低头往下看去—— 塔台的最底层基本只有几只零散的丧尸，尸体遍地都是，异能者们分散在各层。 她从空间里拿出绳索，在地上捡了一个安全头盔，绑好，另外一头绑在栏杆上，反复固定。 左边有几只丧尸搭拉着断肢朝这边走来。 纪染看了一眼，然后把绳索扔在地上，拿起刺刀解决掉丧尸。 傅辞已经跑到最顶楼，将最靠近的两只丧尸一脚踹下去。 手里的匕首用力的插进脑浆之中，拔出，身体往后退去。 身后就是升降台。 他眼眸深了几分，凌厉的下颌紧绷着，犹如一头猛兽捕猎一般的姿态，宽厚的脊背微微弓着。 一群丧尸你挤我我挤你终于从楼梯口挤上来，混目的眼球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乌黑的大嘴张口，以表示他们对活人的渴望。 呵。 他冷笑一声，在丧尸扑过来的那一刻，猛然转身一跃—— 高大的身姿稳稳的落在升降台上。 那些丧尸挥舞着双臂，脚下根本没有停住，只能接受摔下去的惨状。 一只接一只，像坠落的流星。 升降台发出“哐当”一声，被这股冲击力影响不小，整个台面往一侧移去。 在转回来之际，又被那些疯狂冲上前而掉落的丧尸反复撞击。 本来就未曾启动的升降台，被迫不断下降，台面也在剧烈的摇摆。 傅辞呈半蹲的姿势，左手死死的扣住铁链，右手挥舞着铁棍，不让掉落的丧尸接触到自己。 哐当—— 咯吱—— 钢板不规则的摩擦声音伴随着耳畔的萧瑟风声在不断坠落。 丧尸太多了，像飞蛾扑火一般，被动静所吸引，朝着傅辞扑去，都被摔个稀巴烂。 无数只丧尸从顶楼掉下去，破碎的身体或悬挂在管道上，或倒插在钢筋之上。 一楼更是惨不忍睹，满地的碎尸和绿浆，恶臭充溢在空气之中。 一只丧尸“砰”的一下掉落在升降台上，冲击力之大使得整个台面失去平衡。 傅辞的身体失去平衡，猝不及防的，被重重的甩到铁围栏上，顿时感觉浑身差点散架，手肘一麻。 那根铁棍从手里脱落，掉下去，“砰”的一声砸在地面。 丧尸疯狂用利爪的抓挠着地面，试图爬过去咬他。 “不好。”纪染跑到栏杆边，盯着上面那个还在下降的升降台，眼神凝聚，催动异能控制它。 几秒后，脑子里传来刺痛感，她不得不停下。 好在升降台的摇晃幅度已经减小。 傅辞稳住身体，长腿一伸，踩在丧尸的脑袋上，那只丧尸挥着爪子就要抓他的腿，脑袋就已经被黑靴勾住，往侧扭动，脖子呈现诡异的弯曲。 他眉目一冷，抽出腰上的刺刀，控制伸缩，狠狠刺向丧尸的脑袋。 丧尸挣扎的双臂逐渐放下。 还好，在车上的时候，方牧野顺手把刺刀给了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起到了关键作用。 而此刻的方牧野，跳上一根管道，坐在上面往前移动，身后还有两只丧尸在追他。 这会儿抬起头来看见那升降台，顿时一愣。 “谁又上去了?” 他眯了眯眼，没看清上面站的是谁。 裤脚被一只肮脏的大手扣住。 一个激灵，方牧野抖着腿把那只丧尸踹下去，连忙战战兢兢的从管道上站起来。 下面的丧尸够不着他，只能挥着利爪朝他示威，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嗬嗬叫喊，叫得他心里发毛。 他吸了口气给自己壮胆。 “碰不着小爷吧?” “你们也配给小爷提鞋?” “就你们这几——” 忽然眼前一花，一个丧尸从天而降砸在他的腿边，缺了一只眼睛的乌黑大脸就正对着他。 “我去!” 他浑身一抖，身体不受控制的歪向一侧，人直接朝地上跳去，反应极快，顺势一个侧前翻，不至于摔得很惨。 那几只丧尸正好扑上去—— 一排土盾拔地而起，挡住了它们的步伐，生生将丧尸绊倒在地。 方牧野顾不上一身的狼狈，爬起来就跑，余光瞥见地上的某处，他看了一眼，脸色一阵发白。 #### 此刻的塔台四个大门紧闭，里面却是混乱不堪，丧尸的尸体遍布满地，而还存活的丧尸，正在楼上与异能者搏斗。 这种各凭本事才能活下去的时候，谁也顾不上谁，只能偶尔搭把手。 周迟他们四个异能者一直处于报团模式，在这崎岖的钢板楼梯搭台间来回穿梭。 他觉得他可以去参加跑酷大赛，绝对没有人能跑得过他。 而另外一层楼上的应明泽和俞清清两人情况也不太妙。 手里的弹药已经用尽，两人干脆扔了枪支，用刺刀作为主要武器，从二楼被迫打到七楼。 哪里是搏斗，明明就是逃亡。 他们将最后落单的三只丧尸解决，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拿着刺刀的手已经提不上劲来。 稍微一动，都在发抖。 “走，走走。” 应明泽又看见有丧尸在往这边靠近，他拉着俞清清，悄悄的躲在泵水机后面，屏住呼吸。 丧尸的嗅觉对人类有一种特殊识别，但如果隔得远，就会很模糊，它们拖着缓慢的步子往前走。 俞清清悄悄捏紧手里的匕首，举在耳侧，只等时机一到就捅上去。 忽然，不知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砰”的一下，掉在地面上还反弹两声，震得两人心跳砰然。 丧尸狂叫着朝楼下涌去。 应明泽面露疑惑，“什么情况?” “去看看。” 两人弓着身体躲在栏杆边看。 铁链快速转动的声音尤为刺耳。 下一秒，应明泽转身就往楼下跑，声音急迫，“是傅哥，快下去帮忙!” 被傅辞吸引上顶楼的丧尸，拥挤在那一处钢板上，铁栅栏终于抵不住成群丧尸的不断抓挠、摧残，从高处坠落。 先是砸在升降机的铁链上，又弹在钢管上。 傅辞脸色猛变，立马低下头去，双手抱紧铁链。 碎片贴着他的脸颊堪堪划过，留下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溢出。 好在支撑的铁链还剩三根。 那扇半边门大小的栏杆从十几层楼突然下坠，可想而知，力道是有多大! “闪开!” 纪染朝底下大吼一声，抬手捂住耳朵。 那东西落地的声音巨大，像要把她的心震碎成两半，慌张、失措涌上头脑，她的脸色刹那间煞白。 而傅辞所在的那个升降台，正如脱缰野马一样的往下坠。 她抓住脚边的绳索，一把扔出去。 凝神，聚气。 意识力这个东西，她参不透，本来就没什么耐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增加自己的控制能力。 但在这一刻，她的双眸犹如鹰一般，锐利的气息自全身释放而来，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绳索，必须勾住升降台! 也在那一瞬间，她看见那绳索犹如中标一样，牢牢卡在升降台的栏杆缝隙之中。 “啊!”她痛苦的尖叫出声。 却仍然不忘死死的抓住手里的绳子，双脚抵在栏杆边，身体拼命的往后仰。 鼻腔里传来一阵热流，是鼻血。 纪染已经顾不上这些，扭曲着小脸，死死咬着后槽牙，手里的手套已经磨破，旧伤新伤叠加在一块。 她想，她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还有脑子，一阵一阵撕裂般的疼。 升降台的下坠速度忽然又慢了下来，傅辞艰难的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停在三楼和四楼之间，已经离地面不远。 怎么回事? 他眉头紧皱，看见绳索，心里一紧，抬头看去，果然看见了纪染。 “放手!” 傅辞第一次厉声呵斥她。 “听见没有，纪染!” 升降台一直都在摇摇晃晃的，他一个趔趄，趴在栏杆上，看清一楼中央的场景。 这么高，还不能跳。 “纪染!” 应明泽及时赶到，一把拉住绳索，情急之下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的拉住绳索。 俞清清先看到的是纪染的脸，惊呼一声，眼眶通红，“染染你出血了染染。” 她慌忙的看向半空中的升降台，声音急得变了声调。 “傅哥停下了，他停下了!” 第七十四章 现在在意 底下，方牧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身边跟着周迟。 “傅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催动异能，土盾自地里钻出，逐渐加厚、上升，直至抵达极限的位置。 下一刻，傅辞收回视线，抽出匕首，果断的割破绳索，眼底几乎看不见什么情绪，压抑着一片腥红。 升降台快速下降。 绳索另一端的两人突然失去拉力，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俞清清连忙去扶纪染。 “怎么断了?”纪染撑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绳索。 正要爬起来去看的时候，俞清清摁住了她。 “傅哥没事，下面有人接应!” 纪染顿时卸了浑身的力气，疲惫的瘫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眼皮逐渐耷拉下来。 耳边似有若无的响起俞清清的声音，“染染你怎么样啊?怎么会流鼻血?” 她没什么意识的动了动嘴皮。 “脸色怎么这么差?我没看见伤口啊，怎么办？” 俞清清快要急哭了。 纪染的状态确实糟糕到了极点，眼窝凹陷，嘴唇发白，唇纹干裂，像个干枯的老人一样，没有生气。 俞清清心疼的拿出药，替她收拾手掌上的伤口。 下手很轻，生怕弄疼她。 “你们待在这里，我下去看看。”应明泽闭了半分钟的眼，恢复了些力气，又重新站起来。 查看完纪染的情况后，轻声安抚俞清清的情绪。 “不要急，应该只是异能耗尽导致的。” 他此刻也是脚步虚浮，小臂还在微微颤抖，手里拖着一柄刺刀，随着他的动作，刀刃上的绿血滴落在地上，流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俞清清不放心的叮嘱一句，“你小心一点。” “嗯。” 已经过去两个小时，所有人的体力都已透支。 塔台里的这场恶战，终于到了尾声。 丧尸的尸体，成堆的摆在一楼的中央，恶臭的味道堪比生物炸弹，如果不是这里面四处透风，可能会被活活熏死。 “薛洋死了。” 方牧野的嗓音有些沙哑，杂乱的黄毛耷拉着，他也顾不上，反而更加烦躁的揉着头发。 赵之杰扶着洪武从楼上走下来，两人大大小小受的伤不少。 洪武要惨一些，从二楼摔下去，后腰被铁片划伤，用衣物打结做了紧急处理。 此刻也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应明泽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说，“我去把清清叫下来给大家包扎一下伤口。” 没等他去喊，俞清清已经从二楼小跑着下来，手里还提着两个大背包。 “这是吃的，你们分一下。” 她把其中一个包递给应明泽。 另外一个包里面都是一些药和绷带之类的。 洪武伤得最重，一针麻药下去，足足缝了半个小时才把伤口缝好，上好药，又让赵之杰把退烧消炎的药给他喂下去。 另外一个异能者把手折了，但这种小伤他们基本能自己解决，不打算浪费珍贵的药。 #### 四楼。 皮靴踩踏在钢板的声音慢慢在靠近，纪染指尖微动，没有睁开眼，以为是俞清清又上来了。 直到一个温热的触感贴在脸颊上，她募的睁开眼，星眸瞪着眼前的人。 “干什么?” 傅辞蹲在她面前，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纪染推开他那只覆在脸颊上的手，气恼的皱起眉，“又占我便宜？” 他没笑，狭长的眸子眼尾带着点腥红，是额头上那道口子上的血染的。 平白无故的，衬得他的眼眸深邃殷红。 “下次别这样了。” 沙哑的嗓音让纪染怔了下。 她干巴巴的回道，“哪样，你从那——还要不要命了？” 或许是两人正面相对，隔得也近，四目坦然的对视，赤裸裸的，纪染居然下意识的有点紧张，喉咙发紧。 傅辞抿着淡色的唇，眼眸下移，眸色暗了暗，抬手，指腹轻轻的拭过她的鼻下。 指尖带着点湿润。 他勾唇轻笑，“你流鼻血了。” “！” 纪染立马捂住鼻子，往后撤了一点。 瞧见他那张蛊惑人心的俊脸，眼下的笑意带着丝丝暧昧，心口一紧，慌忙解释，“是异能耗尽了，的后果。” “我知道。” 他看见了。 傅辞席地而坐，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语气很淡，“给我上药。” 上药? 她狐疑的看了一眼手里的药瓶，撑着地面把身子坐直，再抬头时，他已经把外套脱了，正在脱里面的黑色线衫。 “你......” 男人的衣服往上撩，露出线条硬朗的上半身，充满力量的肌肉男性味十足，劲瘦的腰强硬有力度。 纪染的眼睛瞄过去，看见他的八块腹肌，原本不清晰的头脑一下子发热起来。 “看哪儿呢?看伤口。” 纪染瞧见他眼底那不明的笑意，咬了咬下唇，目光却停顿在他胸口的位置。 疤痕歪歪扭扭，覆盖在原本的黑色纹身上面，能清楚的看清是很新的划痕，每一道都很细长，却又很整齐。 正正好好，将原本的纹身遮挡住，一点也看不出底下是什么。 她眼睛一下睁大，“你这是——” 傅辞垂眸看了一眼，笑了下。 “刚上高一那会，网上有个女歌星很火，班上的男生都喜欢她，怂恿着去了纹身店。” 他的声音十分平淡，慢条斯理道，“我一向不关注这些，被同学拉去的，就让师傅随便纹一个，他就给我纹上了，我不怎么在意，就一直没管。” 上面的疤痕，竟然是他自己一刀一刀划上去的，将那个纹身遮盖住，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样子。 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开始结痂，估计有一个星期了。 纪染心口一跳，“那你现在怎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眸里闪着细碎的光，“因为现在在意。”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半晌，傅辞垂下眼，“给我擦药吧。” 他转过了身。 纪染这才看见他后背的伤，大片淤青，甚至泛着点点血迹，看上去就很吓人。 好在没有很大的伤口。 擦药的时候，她问道，“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 “薛洋死了，洪武重伤。” 她默了默，“找个地方埋了吧...我们休息一会，下午要把坑挖好。” 异能者大量消耗了异能之后，需要睡觉补充异能，但他们必须加快进度。 在这里多待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已经出岛三天，距离原定的日子，还有四天。 一个星期，是期限。 “你还有力气?” 纪染眉头一挑，“我?我身壮如牛。” 低哑的笑声从前面传来。 “谁教你这么用成语的?” ...... 被质疑了文化水平，她抿着唇没有回话。 这个成语是前世听别人讲的，用错了吗? 她没管，帮他把药涂好后，起身走到围栏旁，趴在上面看底下的情况。 成堆的丧尸堆积在中央，恶臭熏天。 得赶紧处理掉，不然整个发射塔都是这个味道，万一有传染病怎么办? 身后响起傅辞的声音。 “你的手有没有事?” “没事，蹭掉点皮。” 之前的伤口没好全，再一次裂开，所以流了好多血，她清楚自己的身体恢复能力，也没怎么注意。 “下去吧。” 她回头看向傅辞，发现这厮已经穿好衣服。 修长的身形裹着黑色大衣，腿上是黑色工装裤，裤腿扎进军靴里。 模样俊朗，身形挺拔。 啧，看起来赏心悦目。 纪染看得心里一阵舒心，也不疲惫了，双手插兜往楼下走去。 傅辞跟在她身后，迟疑出声，“我感觉你有点怪。” 她不理会。 他翘起嘴角，嗓音低哑，“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吧?” “应明泽说得对。”她故意顿了顿，“你真的很骚气。” “？” 楼下的人各自拿出干粮，开始简单的吃一个午饭，干巴巴的面饼就着水咽下去，毫无味道可言。 洪武还处在昏迷之中，躺在一个简单的台子上，盖着被子，不至于着凉。 “大家休息一个小时。” “好。” 纪染看了看四周，走到两个很大的柜子前，从里面翻出一堆对讲机。 “能用吧?”应明泽问道。 “能。” 她转手给每人都丢过去一个，对讲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的落在他们手中。 有了对讲机就方便多了。 接下来开始讨论下午要做的事。 “我们要挖一个10米乘以10米的大坑，深一点，周围倒上汽油，到时候一把火烧个干净。” 闻言，方牧野接话道，“把丧尸引到坑里?” 纪染点头，“这是我的想法。” 这个方法，很简单也很粗暴，不愧是她想出来的。 几人纷纷思考，试图想出点别的法子。 周迟提议道，“那可以开着电车去勾引，这样距离适中，效果最好。” “我觉得——” 几个人七嘴1舌的讨论了半个小时，也就把事情说定了。 只不过挖坑完完全全就是个苦差事，妥妥的体力活，每个人都殃殃的一脸疲惫。 这么一对比，好像杀丧尸要更好玩一点。 纪染笑道，“今晚加餐，吃炖肉和米饭怎么样?” 这话一出，周围几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光听着就十分有动力。 “真的假的?你那有肉?”方牧野显然不信。 但是纪染一向神秘，空间里藏着点好吃的好像也不足为奇。 周迟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你还有这好东西？” 毕竟鸣洲岛上条件艰难，肉是少之又少。 纪染空间里的这些食材，还是当时逃亡的时候存的，一路上四个人也搜了不少物资，没吃多少。 到了鸣洲岛上，她也不方便将东西拿出来，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了，肯定会惹出事来。 今天大家都十分辛苦，她自然要犒劳犒劳一下。 纪染毫不犹豫的把空间里的大米和新鲜猪肉拿出来。 “干完活就吃大餐，怎么样?”她的眉梢微微上抬，眼里的俏皮之意难掩。 肥美的猪肉似乎在发光。 “我要吃三碗饭!”严文重嚯的一下站起来。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吃过热米饭了，还有肉！ 简直不要太香！ 周迟喜上眉梢的拿起锄头，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快快，挖坑去。” “走走。” 几个男人勾肩搭背着拿起工具就往楼上走，大门出不去，他们需要从二楼滑下去。 “那我也上去了。” 赵之杰拿起洪武的狙击枪，准备去楼顶。 如今洪武倒下了，他们又需要一个狙击手放哨。 赵之杰作为洪武的老搭档，狙击这方面虽然不及洪武，但在特种兵里也是相当不错的，正好顶替上去。 应明泽在二楼的窗户口绑了三根滑轮绳索，他身手敏捷，率先滑下去。 找到之前就商定好的位置，用异能竖起一圈小土盾。 身后的人相继滑下来，几人纷纷释放异能，催动地面，竖起土盾，围上一小圈。 虽然不能完全阻挡丧尸的视线，但也能遮住半个身子。 发射塔远离那边的房区，而且地形广阔，丧尸稀少，只要不是特别大的动静，基本不会引来大批丧尸。 房顶有狙击手架着，在百米之外就能解决丧尸。 上楼的时候，傅辞忽然转身拦住她，低头看着她的手，“你的手还没好，待在这。” 纪染想要反驳，动了动手掌，又忽然说不出话来。 好像是有点疼。 “那你们需要我的时候再喊我吧。”她摇了摇手里的对讲机。 挖坑时多余的泥土，她会收进空间里，这样也免得多费力气。 “嗯。” 既然不需要她，她只能折身又回到一楼。 俞清清还在一楼转悠，寻思着找个好地方打地铺，毕竟现在天气冷，被子又薄，不能冻着。 晚上睡觉可是大事，生病了就麻烦了。 她可是一个十分全面体贴的小后勤，不能让大家挨冻。 “这里面是什么?” 一处的墙角堆放着许多大型纸箱，她撬开个角看一眼，摸到冰凉的机械。 眼前一亮，心想：正好可以把纸箱拆了铺地上，当床板呀。 说干就干。 她拿出匕首，挨个划过去。 这些硬纸盒子又大又结实，质地深厚，不易划破，废了她好大的力气。 看见走过来的纪染，连忙说，“染染，你别动，就帮我把纸箱子拎过去就行。” 染染的手受伤了，不能再干重活。 纪染听话的收起手里的匕首，拖着纸箱子走，或许是声音太大，居然把洪武吵醒了。 “纪小姐......” “你醒了?”俞清清惊喜道，小跑过去把几颗药丸递给他，“快把药吃了。” 第七十五章 哥哥 纪染替他倒了一杯温水。 “你躺下休息，暂时先不要动。” 洪武微微喘了口气，舒缓着心口的闷气，视线扫过四周，问道，“纪小姐，他们去哪了?” 纪染把任务的大致内容说了一遍，叮嘱他先养伤，其余不用管。 洪武的身体还有些虚弱，说了几句话就有些喘不上来，躺在板子上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 “染染，我们去二楼睡觉吧，一楼太乱了。” 俞清清压低声音和她商量。 一楼堆积着大量的丧尸，还有许多机器和卷板机，没有合适的空地。 纪染点头，“嗯。” 两人合力把纸箱子搬上二楼。 下楼的时候，纪染路过窗边，探头看去，地面上，一堆土盾围着一个小圈，圈里的几个人埋头苦干，锄头一下又一下的凿下去，偶尔传来几道交谈的声音。 俞清清皱着眉也看了一眼，说，“等会我也下去帮忙。” 这么想着，她又加快速度，把那些纸箱全都卸下来，在二楼扑叠好，勉勉强强算是一个大通铺，然后把睡袋和被子都放上去。 收拾好床铺，她在一楼的楼梯下看见纪染，目瞪口呆，“染染，你干嘛呢?” 纪染正在扒丧尸的衣服! 连底裤都不留的那种! 俞清清有些羞耻的捂住眼睛。 虽然丧尸浑身发青，还有大块腐肉，但也是人类的身体，这么粗暴、赤条条的暴露在眼前，多少有点辣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慌什么，还有内裤呢。”纪染一脸淡然的瞥了她一眼。 “你要干嘛?” 俞清清看了她一会，顿时领悟通，“拿来烧吗?” 发射塔里水电都有，就是燃烧的材料太少，纪染空间里有些煤炭，再用些丧尸的衣服来烧，一个简单的灶台就搭起来了。 俞清清待在灶台边烧着火，时刻注意锅里的白米饭情况，可不能给烧糊。 对讲机里响起傅辞的声音，是需要纪染去收拾多余的土堆。 他站在底下，仰着头，嘴角的笑意不怀好意，“要不你跳下来，我接住” “......滚。” 又想占她便宜。 纪染倔强的单手拉住绳索，绕一圈，快速松手下降，滑到一半的时候，一跃而下，身姿潇酒。 傅辞收回多余的手臂，一挑眉，“待会怎么上去?” 她凉凉扫他一眼，抖着火辣辣的手掌，转身走向土坑之中。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挖掘，几个人的节奏一直没有停下，此刻正干劲十足的埋头苦挖，两个土堆被她收进空间里。 土质粗糙不好挖掘，应明泽用异能松散土层。 纪染没着急上楼，一个人慢悠悠的开着运载电车，去把周围的丧尸收拾掉，省了赵之杰的一些功夫。 电车所过之处，黄土飞扬，在冷风中卷起半丈高的灰尘。 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冰凉冰凉的，风沙迷眼。 干活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眼，夜幕降临，夜里的凉意袭来，几人不得不把外套重新穿上，免得着凉。 “先回去吧。”纪染站在上面说道。 他们挖了一下午，此刻已经精疲力竭，手掌上也有水泡。 见状，应明泽放在铁锹，点头道，“停手吧，明天再继续。” “累死了累死了。” “小爷的腰......” 方牧野皱着脸靠在土墙上，酸楚感在腰间一点点蔓延。 周迟打量他一眼，眼中带着怀疑。 “你不会肾不好吧?” 大伙儿哄笑一团，一时间疲惫之意驱散不少，争相从土坑里爬上去，染了浑身的泥巴也不在乎。 方牧野冷哼一声，扑上去一把勾住周迟的脖子，贴近他的耳畔，暧昧道，“我肾好不好，你要不要试试？” “我去你——” 周迟骂骂咧咧的推开他。 方牧野落在最后，还是纪染在上面拉了他一把。 前面的人已经顺着绳索爬上去。 纪染动了动手指，正费劲的想着到底怎么上去，身边的方牧野顿了顿，靠过来，小声开口。 “需不需要我背一一” 当目光触及到朝这边走来的那个男人高大的身影时，瞬间噤声，心底暗骂一句。 傅辞一脸的漫不经心，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那双桃花眼半压着，浓密的睫毛遮着眼，将那深邃的眼眸隐匿其中，却又带着一丝凉意。 无形的冷窜进方牧野的后颈，他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然后摸索着绳索爬上去，身形利索干脆。 一下子，底下只剩下他们俩。 上面的应明泽探头出来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把绳索扔了下来。 纪染默默的看向傅辞。 他勾唇一笑，眉眼带着不羁之意，“来，哥哥背你上去。” 饶是前世听惯了方牧野口里的这个词，她心底竟没感觉有多怪异。 毕竟前世的自己刚满16岁，傅辞如今二十多岁，称一声“哥哥”，确实不过分，只是—— 不知为何，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两个字，竟多了几分暧昧之意，引得她心跳加速。 傅辞这会儿已经背对着她，半蹲下去，显然一副不容她拒绝的模样。 纪染无声笑了下，上前两步，双手拢在他的脖子上。 夜晚很冷，但他的脖颈温热一片。 傅辞背起她，十分轻松。 “抓好了。” 他的力气很大，双手拉着绳索，脚下用力，大步踩上墙，哪怕身后背着纪染，也依旧没喘几口气，一会功夫，就爬进二楼。 平稳落地后，纪染松开手，不经夸道，“傅哥真厉害。” “换句话。”傅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调缓慢道，“说哥哥真厉害。” 手里捧着热水壶走过来的应明泽木了一瞬。 傅哥，你有点骚气了。 #### 发射塔里已经被俞清清大致收拾好，她从某个角落里翻出来一个类似于铁锅的东西，好在这里面水电正常，自来水也有。 刷干净后，烧了一锅的热水。 炖了一锅的猪肉，里面掺杂着一些蔬菜干片，配上方便面的调料，香味扑饭碗更简单。 那安全帽遍地都是，洗干净后，给每人都呈了满满一大碗汤，保证管够。 一行人急匆匆的洗干净手，就围到热乎的火堆前去吃热腾腾的米饭。 “果然，还是方便面的味道正宗!” 严文重吃得狼吞虎咽，迫不及待的想要填饱肚子。 吃饭不积极，头脑有问题。 应明泽笑道，“好好吃吧，明天还要干活。” 有人默默说了一句，“你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在工地搬砖的日子......” 几个人哄笑一团。 火堆的橙黄光亮映照在一行人的脸上，是一张张笑脸，眼里的火星跳跃着，俨然是一群不惧寒苦的青年。 应明泽压低声音问身边的纪染，“这地方真拿下了，那以后那么多人的伙食怎么办?” 军队不可能管这边的事，那么只能是他们自己来解决。 粗略算起来，起码是三四百人的伙食，她一个人扛下这么大的担子，哪承受得过来? 应明泽心里有点担心。 “放心，我有办法。”纪染神情淡淡的。 身侧的俞清清看了她一眼，抿了下唇，没有作声。 吃完饭后，几人躺在火堆旁的“大通铺”上面，一边闲聊着一边陆续睡过去。 累了一整天，每个人都睡得很沉，平缓的呼吸声中夹杂着小幅度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好在不吵人。 纪染没什么困意，站在窗户边，看着漆黑的天空，思绪分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慢慢把视线移到那行躺着的人身上。 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个一个掠过去...... 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条路，太艰难了。 前世，并不是这个情况，那个时候，外面已经是冰天雪地，人类在地面上寸步难行，丧尸也进化成另外一副模样，不仅有了智慧，还不易杀死。 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那群人，是怎么把飞船建造起来的? 她记忆模糊，只记得那些年死了一百多位异能者。 后来人类生存在地下，逐渐避开丧尸，才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死伤情况。 这一世，什么都提前了，她不确定，丧尸的变化，会不会提前...... 她忽然想起边境基地，按照发展，那里应该集聚了许多异能者，实力强大，将会在几年后成为最安全的基地。 不过，现下顾不了那么多，只希望在白翟深没有找来之前，就离开地球。 如果不是为了爷爷，她一定要去杀了他一一 哪怕没有胜算。 “在看什么？” 身侧靠过来一个身影。 傅辞披着外套，和她一同站在窗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天空，除了漆黑，还是漆黑，一望无际，漫无边际。 他极轻的笑了下，“可惜，再也看不见漫天星河。” “阿弥勒草原是目前环境保护最好的风景区，我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夜景很美，抬头就能看见闪耀的星河，一颗挨着一颗，细细密密，萤火般微明，像大自然的连裙。” 纪染认真听着他的描述，似乎都能想象出一副很美的画面，分神了，以至于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星河是......”是怎样的。 她止住话，没有问出口。 她没有见过星河，甚至连书本上都没有绘画。 可是，他描述的真的很美。 傅辞垂眸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 “星河就是连串的星星形成的长河，很漂亮，以后恐怕是没机会看到了。” 纪染思杵片刻，眼睛亮了亮，“不一定，说不定‘零’星球上能看到。” 闻言，他怔神住，瞳孔里少女的容颜昳丽美好，满是对以后的期盼和向往。 “好，到时候，我带你去看星河。” 她偏头朝他一笑，“好啊。” #### 大坑挖了整整一天，下午的时候，洪武从床上爬起，接替赵之杰的狙击任务，让赵之杰去帮忙挖坑。 而纪染和俞清清也加入其中，进度明显快了许多，终于在夜里九点多，将那个深坑准备就绪。 时间仓促，坑里的布置已经就绪，只等明日行动开始。 无疑，又是一场恶战。 夜里，应明泽一行人开着运载电车回来，熟练的从窗口翻进来。 “埋好了?”纪染问道。 应明泽神情凝重的点点头。 薛洋本就是被他们带出来的人，无故牺牲，着实可惜。 过了一会儿，他话题一转，“明天就行动?我觉得还能再往下挖一尺。” 纪染却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黑沉的天空之中，眼里的神情看不清楚，“不能等了。” 应明泽蹙眉道，“你好像一直都很急。” 从他认识她的那个时候起，就是不停的赶路，拼命的赶路，原先以为，她是担心家人所以着急，后来到了鸣洲岛，她却是更加心急。 急什么，急着建造飞船。 他猛然想起什么，看着她的眸子忽的放光。 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是飞船! 那得是什么时候，末世爆发的第一天? 应明泽忽然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住，一种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纪染却是朝他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他眼里异样的光彩。 “你想问什么?” “你真的......” 他的话又忽然顿住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惊讶，愕然，困惑，不解盘旋在心底。 却唯独没有质问和猜疑。 他没有资格去猜疑她的任何事情，因为他的命是她给的。 “纪染，你真虎。” 最后听见他憋出这么一句话，纪染却反而困惑了。 虎不是一种动物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应明泽幽幽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两人的这次聊天就此结束。 次日，好戏终于要开场了，而戏子，却是纪染他们一行人。 洪武因为身上有伤，还是不能够站立太久，他不是异能者，恢复得慢，但仍坚持在楼顶架狙击枪。 除了他，这次行动一共十人。 作为行动的“队长”，纪染决定第一回合自己亲自上。 但被傅辞直接拒绝，反而，他一转身，率先跳下窗户，平稳的落在地面。 动作快得其他人都没看清。 应明泽拉住纪染，说，“算了，傅哥实力强，不会有事的。” 吸引丧尸这种事，一次不宜去太多人。 傅辞很是嚣张的开着越野车，快速朝远方驶去，只留下空中扬起的一排灰尘和尾气。 纪染拿出对讲机，没好气道，“先试试，别太过了。” 那边没传回声音。 估计是离得太远，信号接收不到。 纪染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确保吸引丧尸后全身而退，所以想自己先去试试，没想到傅辞居然二话不说先走一步。 这厮，越发看不懂他的心思了。 纪染有些烦躁的皱着眉。 第七十六章 好戏上场 “傅哥到了。” 方牧野拿着应明泽那个小望远镜盯着远处看。 傅辞的越野车正好驶入房区范围。 五分钟后，没有看见身影。 几人等待得有些焦急。 应明泽皱着眉头正打算翻下去，“我去接——” “来了!”有人惊呼一声。 只见远处有个很小的黑点慢慢朝这边驶来，正是傅辞的越野车，漫天灰尘散去后，出现的是一群血盆大口的丧尸，蜂拥而至，数不尽数。 “这，这么多?!” 那群丧尸显然是被激怒，直愣愣的跟在车后，隔着一段距离，但一直被车辆吸引。 傅辞明显的控制着车速，时刻保持吸引丧尸的状态。 应明泽掏出打火机，目光坚决，“准备!” 这群丧尸，足足三四百只。 “傅哥一来就挑战最刺激的!”方牧野紧张得手有些发抖，眼睛死死盯着傅辞的那辆车。 在距离大坑还有一百米左右之时，傅辞弃车，他小跑着来到大坑边。 转身，目光如钩的看着那群扑上来的吃人怪物。 丧尸根本不惧苦和累，混浊的眼球盯着眼前的人类，挥舞着双臂冲上去。 几只，十几只，几十只，几百只，互相挤着，推搡着，渴望新鲜的血液。 纪染紧紧抓着窗沿，心口提到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她大喊一声，“傅辞!” 下一刻，底下的傅辞抓住地上的绳索，纵身一跃—— 丧尸的嘶吼嗷叫声响彻整个大坑，一声又一声的坠落声响起，几乎是贴着傅辞的衣角。 奈何前方已经没有路，它们的身体猛然下坠。 傅辞抓住绳索，身体撞在墙上，好在隔着一层土盾，减少冲击力，没有多疼。 他攀住一侧突出的钢板，腰劲一使，长腿够住钢板，身体顺势翻上去，利落又轻松。 窗口边，方牧野朝他伸手，“傅哥，来。” 而另外一边，应明泽点燃几串鞭炮丢下去，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大坑里响起，那些没有头脑的丧尸，尽数掉进去。 还有一些未曾及时赶到的，都在大坑边缘徘徊，嗷叫，却未曾再往前。 大坑里募得燃起大火! “烧死你们!” 而那些没有掉下去的丧尸，都被严文重用机枪扫死。 “怎么样傅哥?”应明泽迫不及待的问道。 傅辞靠在墙上，慢条斯理的整理手套，“还行，危险系数不高。” 异能者的身体本就具有高爆发力，配合这种需要把握距离的行动，几乎是很完美。 听到这句话，几人明显放松了许多。 对讲机里传来洪武的声音——“报告，西北口出现一群丧尸，目测五十只左右。” 纪染低头看了一眼大坑的情况，火还在烧。 应明泽自荐，“我去吧。” 她点头，“小心。” 五十只，数量不算多，她相信应明泽可以应付。 随即，应明泽从另一侧的窗口跳下去，开的还是那辆越野车，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奔西北方向。 引擎声逐渐远去。 方牧野忽然移到纪染勇边，踟蹰不定的开口说道，“妹妹，要不你借哥哥点汽油，让我开开机车?” 他实在是心里痒痒，但奈何没有油。 纪染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放心，过两天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她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方牧野眼里的光一点一点亮起来，显得有几分跃跃欲试。 对讲机里忽然响起声音，“报告，西边出现丧尸!” 应明泽的声音立马响起，“那会不会堵住我的路?” 纪染立马拿过望远镜看过去。 那群丧尸出现的突然，居然呈现分散状态，就像一张铺开的渔网，而应明泽的车，已经朝这个方向开来。 洪武又说，“这群丧尸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它们好像有目标一样，没有朝我们这边来。” “我被包围了。” 应明泽有些紧张，怎么就种落入敌人圈套的感觉? 可是敌人是丧尸，是没有头脑的丧尸。 好在他开的是越野车，能轻易从丧尸身上碾压过去，也不至于被丧尸堵在原地。 只是速度一减，身后那群丧尸穷追不舍，间隔也拉近许多。 情况并不是很好，傅辞蹙着眉，沉吟道，“它们在进行有规模的行动。” 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那些丧尸，居然有了智商。 “这怎么可能?它们是丧尸!”周迟愕然道。 其他人何尝不同样震惊。 一种无形的恐惧盘旋在几人心头。 俞清清捏紧衣角，低喃一声，“他会不会有危险......” “别担心。”纪染揽住她的肩膀。 眼下的情形虽然出现变故，但并非已是最危险的状况。 傅辞瞥了一眼底下的大坑，“准备接应。” 丧尸犹如千军万马，直奔而来。 应明泽开着车，正在全速往这边赶，由于被丧尸拦截，车速下降。 后面的那群丧尸已经追上来，而他还来不及提速，就已经看见大坑。 见鬼! 他咬牙踩下刹车，打开车门下去就是一顿狂奔，根本无暇回头去看丧尸。 耳边丧尸的嗷叫起此彼伏，显然离自己很近。 “直接跳!” 纪染的声音响起在对讲机里。 他不假思索的拉住绳索，纵身一跃，心跳如麻的闭上眼，下一刻，身体重重的撞在墙壁上，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谁竖的土盾，这么硬...... 疯狂的丧尸跳进大坑。 方牧野快速往里面扔了几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震耳欲聋，混合着里面的汽油，火势更旺。 应明泽无暇顾及飞溅的炮竹，手忙脚乱的爬上钢板，翻进窗户。 看见他头顶上的红色纸片，方牧野没心没肺的笑了，趁他不注意赶紧挥掉。 应明泽急忙问，“怎么回事?洪武的情报有误?” “不是，是丧尸在算计我们。” “算计谁?”应明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丧尸算计他们? 他们被丧尸算计? 这比见鬼了还可怕。 纪染思索片刻，打开对讲机问，“房区的情况怎么样?” 顶楼的洪武回道，“没有看见丧尸，一只也没有。” 这就奇怪了，他们的动静不小，可是除了这两批被引来的丧尸，其他地方好像一只丧尸也没有，连游荡的丧尸都没有。 有人问，“那我们还继续吗?” 纪染神情凝重，说，“我去。” 她倒要看看丧尸能有多厉害。 “我去吧。” 傅辞走过来，“我再去一次。” 眼下这个情况，其他人去不一定合适，丧尸藏在暗处，形势变幻莫测，有多少危险，没有人能推测。 俞清清建议道，“要不我们先观察一段时间吧?” 丧尸有千千万万只，可他们每个人的命只有一条。 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心里莫名的有几分慌张。 “不用，我去看看情况。”傅辞单手撑在窗沿，翻身跳下去。 他一个人行动迅速，开着越野车再一次前往房区，很快就没了车影。 几人耐心等待着。 坑里的火还在不停的烧，里面的丧尸嗷叫不止，挣扎着挥舞手臂，却怎么也出旁不来。 一种奇怪的肉焦味顺着火焰飘上来，和腐肉的味道混在一起，令人上头。 渐渐的，能活动的丧尸少了些，坑里焦黑一片，丧尸的尸体堆叠在底层，仅剩一些生命力顽强的丧尸还在匍匐着挪动。 “出来了。”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这一次的时间比较长。 傅辞开着车从房区驶过来，车后面依旧跟着一群丧尸，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应明泽松了一口气，笑道，“不愧是傅哥。” 行动照常进行。 方牧野也不甘示弱，单独去了一次，除了因为紧张反应慢了点，其余没什么太大问题。 周迟带着小伙伴两人一同前去，他们俩胆子大，在房区绕了一大圈才出来。 最后跑到大坑的时候，脚下一软，差点栽进丧尸坑里。 另一个人跑到另一侧的窗口，迅速翻上去这边。 严文重架着机枪朝他喊，“磨叽什么，快上来!” 周迟充耳未闻，仍站在原地等身后的丧尸再拉近些距离。 这样丧尸才会全部掉进坑里。 他紧紧盯着逼近的丧尸，心跳一下一下的加快，屏住呼吸，在一瞬间，握紧绳子纵身一跃。 身体撞在土盾上，安然无恙。 周迟心中松了一口气，抬手攀住那块钢板，想翻上去。 忽然，钢板最上面的两个螺丝居然松掉了，被他的劲一下子带动着倾斜。 他脸色一变，身体失去平衡，猛的下坠。 “周迟!” 方牧野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拉住绳索，拼命往上拽。 好在，周迟双手拉住绳索，稳定身体，不再往下坠去，身体吊在半空。 周迟惊魂未定的喘着气，正要往上攀爬时，双脚却被大手抓住。 他离丧尸太近了! 那只丧尸不知是踩在什么地方，居然猛的抱住了他的双腿，张着血口大盆就要咬下来。 周迟心里一惊，双脚使劲挣扎，试图把丧尸甩下去。 砰—— 赵之杰一枪击中那只丧尸的眉心，丧尸脱力，松开了周迟的双腿。 纪染一把拉住绳索，“快把他拉上来!” 几人合力把周迟拉了上去。 劫后余生的周迟显然被吓得不轻，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也不太好。 纪染问道，“没事吧?”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 “去休息休息。” 周迟点点头，走到后面，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水，清凉的感觉从喉咙流进胃里，慢慢散布全身，他的脑子才慢慢镇定下来。 过了好一会，他压低眸子看了窗边一眼，然后闪身靠在冷凝箱后面。 周迟闭了闭眼，弯下腰，慢慢拉起裤腿，指尖竟在微微颤抖。 当视线触及到那抹鲜红时，他狠狠闭上眼，嘴唇止不住的发抖。 #### “东一区我去了。” “东二区是我。” “西三区我去了。” 下午四点。 航空基地的每个区域已经被他们大致走了一遍，大坑逐渐被丧尸的尸体填满。 最上面的那一层，是被手榴弹炸得血肉模糊的残肢断骸，像地狱场。 运载电车接连报废两辆，还剩一辆。 几人窝在窗户边，吃着干粮，满身风尘。 “我不行了我要去睡会。” 说完，周迟就拖着沉重的步子转身走向“大通铺”，背影萧条，略显疲惫。 方牧野一顿，“累着了？” 他没回答。 纪染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问其他人，“你们有谁扛不住了，可以先去休息。” 剩下的人纷得住。 见状，她偏头看向身侧的傅辞，“你呢?” 傅辞有些随意的挑着眉，眸里盛着点点笑意，嗓音极淡，“我?我身壮如牛。” “......” “大概还有这一边没去吧。”应明泽扯开那张手绘地图，指着一个地方，上面写着“待检区”三个字。 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在基地边缘的一处，从地图看上去，很空旷，像是一大片空地似的。 傅辞站起身，显然一副即将出发的模样。 纪染多看了那地图两眼，随即跟着起身，说，“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他勾唇一笑，竟有几分迫切之意。 “一看就没安好心。”方牧野只敢小声嘀咕。 他们两个人出马，实属强强联手，其他人都十分放心，逐渐放松下来，只等着两人归来进行收尾工作。 这场耗时三天的大战，终于拉下帷幕。 #### 傅辞开着越野车，降下车速驶入房区，路过楼层，还是能看见一些高楼层里面的丧尸在不停的骚动和嗷叫。 这些丧尸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还要再来清理一次。”纪染打开窗户，吸了一口凉气。 “嗯，今天先这样。” 彼时已接近黄昏，大家都很疲惫，剩下的事，也不急着今天来做。 他握着方向盘，慢条斯理的拐着弯，再穿过一片加工区，就是目的地。 经过这一天的大动作，此刻路上的丧尸已经几乎没有，偶尔从角落里蹦出来几只，也很快被碾压成泥。 这一幕，竟显得有几分轻松自在。 越野车驶离房区，从一处标牌旁经过，左拐驶入一条小道，映入眼帘的是“待检区”。 纪染眼眸微动，“是单行道。” 入口呈现一个“u”型，两侧有围栏，不方便倒车，另外一边的出口堵着两辆大卡车，看来只能从这条路出去。 大门被平行路障挡住，车停下后，两人相继下车。 保安亭里有两只丧尸，门打开后，傅辞一棍敲掉丧尸的脑袋，顺手把尸体扔到一旁。 他的视线扫过去，找到开门按钮。 回头看见纪染还在往里面走，他扬声道，“可以了。” 第七十七章 突变 目前为出现的止丧尸并不多，只是这个地方占地面积广阔，一眼望不到底，里面的情况分辨不清。 纪染环顾四周，并没有几只丧尸，那些类似车库的地方摆着很多瓶瓶罐罐，仔细一看，写了个“液”字。 听见傅辞的声音，她没多想，照例从空间里拿出一串鞭炮，点燃。 傅辞在保安亭里，顺手翻看着桌上记载的出入记录，大致看见“液化气”、“石油”几个字眼，眸色暗了暗。 转瞬之间，就已经听见纪染那边响起鞭炮声，噼里啪啦的随着他的心跳一下接一下的。 他下意识的看向大楼里面，隐约感觉有些不安，朝纪染招手，示意她撤出来。 撤什么? 丧尸还没出来。 纵使纪染心里疑惑，但还是转身往回走。 其实她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石油，这里的很多大卡车看上去像是运输石油之类的。 鞭炮声仍在耳边回荡，逐渐小下去。 忽然，右侧冲出来两只丧尸，疯狂的扑向纪染。 她反应迅速的闪身躲开，手里的长刀瞬间出鞘，割破它们的喉咙。 有些湿漉漉的黑色液体沾了她满手。 是汽油。 这些丧尸身上，裹满了汽油。 傅辞已经走到她的身侧，看见那些汽油，眯了眯眼，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里面果然有许多丧尸，这会儿被鞭炮声吸引，全都冲出来，朝两人扑过来。 傅辞脚步一顿。 门外居然冲进来一群丧尸。 纪染也深感情况不妙，下意识的去掏枪，手却被按住。 “这里面存放的是易爆气体。”他的声音很低。 不仅有易爆气体，还有很多丧尸身上有汽油，这无疑就是一个移动的火源头，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爆炸。 丧尸已经扑上来。 两人只能用刀来对付丧尸，迅速杀出一个缺口，不打算多停留下去，加快脚步往门外冲去。 身后的丧尸穷追不舍，嗷叫不止。 “你去开车，我先把丧尸引开。” 话毕，纪染已经往另一边冲去，那里停着几辆大货车，显然，这些丧尸可能是从货车里面冲出来的。 他们的越野车停在单行道上，在丧尸的围堵之下，很难开出去。 傅辞犹疑一瞬，立即朝越野车的方向跑去。 现在在外面，可以用枪了吧? 纪染想着，一摸口袋，摸出一颗手雷，她顺手扔向身后的丧尸，殊不知里面居然混着几只满身石油的丧尸。 爆炸声响起之后，丧尸堆里燃起熊熊烈火。 纪染眼睛一亮，这倒是省了她很多功夫。 目光扫过傅辞那边，身体闪进大货车之间，避开附近围上来的丧尸。 差不多了。 割掉丧尸的头颅，她嫌弃的甩甩手，正要往那边跑去，身后轰然响起一声巨响! 巨响犹如一道惊雷一般打在大地上，连大楼都在震动。 纪染的身体宛若被一阵大风吹动，重心不稳的靠在车上。 是什么声音? 好像就在待检区里面。 恍然之间，她听见一声车鸣。是傅辞在喊她。 纪染没再犹豫，顺着车身开始往外走去。 骤然，身后又是一声巨响! 爆炸的波浪引得大货车都在晃动，犹如即将掉落的岩石，她心口一紧，和拐弯口扑上来的丧尸迎面撞上。 手里的长刀一挥而上，绿血飞溅，头颅落地。 还没来得及喘息，耳边响起一阵细微的声音，就像是寥寥细沙中的一滴水滴落。 下一刻，是轰然的声音，黑影朝她扑面袭来，伴随着生硬的钢铁。 纪染瞳孔猛缩，脑子里的一根弦突然崩断。 坚硬的钢板压在身上，骨头生疼，口腔里的血腥味充溢在整个鼻翼里。 她听见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 “纪染！” #### 发射塔台。 “爆炸了?” 应明泽心口一跳，猛的站起来看向远处，隐约能看见一些烟雾之类的东西。 随即，又一声爆炸。 “他们会不会出事?” “傅哥那么强，应该不会出事。” “我们去看看吧应哥?” 方牧野提出意见，按道理说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应该回来了，却一直没看见人。 两声巨大的爆炸声让几人这才意识到，傅辞和纪染，可能遇到麻烦了。 俞清清按住心口，也有些担心的朝他说道，“去接应一下吧。” 当即，应明泽决定带几个人去接应他们。 塔台这里不能没有人，方牧野强烈要求要去，于是就开着一辆运载电车，三人出发，其他人守在这里。 应明泽笑着安慰道，“爆炸不一定是坏事，别急。” 俞清清咬着下唇，点点头。 电车的速度不快，他们对于去待检区的路线也不熟，勉强走到那一片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满地的丧尸尸体，已经分不清面目，焦黑一片还在散发着点点火星，隐约带着一点闪电。 像是人间地狱般可怕，但它们是丧尸，本就该死。 那是傅辞的雷电异能。 方牧野愣了半晌，目光快速扫过去，顿时一定，“傅哥在那。” 看见人没事，三人都松了一口气，电车慢慢驶过去。 俞清清却心里一沉，“染染呢?” 靠近后，他们才发现，傅辞的状态不太对劲。 他不要命的在搬那些钢板，一块又一块，挪不动的，就用身体去撞，浑身散发着犹如寒冰般的冷意，高大的身躯笼罩着一股无形的悲哀。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傅辞。 车停下后，方牧野立刻跳下去，扬声喊道，“傅哥!” 刚跑过去，想拍他的肩膀，傅辞却忽然转过身。 一下愣住了。 男人脸色煞白，眼尾染着一抹殷红，声音几乎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她，她在下面，快点......” 身后的俞清清哀叫一声，“染染!” 那些钢板和钢管，从大货车上滚下来，全都压在纪染身上。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那是一副怎样的画面，又或者，纪染要承受的是什么。 她一副瘦小的身躯，能扛下多少？ 起初只是一双手，然后是两双，三双，四双...... “染染，你不要有事啊染染，求你了，染染......” 俞清清忍不住的跪在地上，双腿发软，她一把抹掉遮住视线的泪水，努力去搬动那些钢块。 搬不动，再使使劲，染染还在等她...... 钢板根本搬不完，那是一整个货车的货，此刻的四人显得格外渺小和无助。 但是没有人停下。 哪怕双手血肉模糊，哪怕身体毫无力气。 “纪染......纪染!” 应明泽忍不住一脚踢在身前的钢板之上，眼眶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难以抑制体内的情绪。 却是无人回应。 他又弯下腰继续搬，双手快速扒开钢板。 纪染这个人，不可能会倒在这里，他不信! 说好，说好要离开地球...... “傅哥小心!”方牧野手脚慌忙的去搀扶住一旁的傅辞。 刚扶稳他，后者却甩开他的胳膊，大步上前，一脚踹向那块滚落的钢板。 巨大的力度竟然将那钢板生生踢凹进去。 傅辞咬紧后槽牙，一手扣在钢板上，使劲将它甩向另外一侧。 胸口一直压抑着，久久缓不过神来。 平日里微勾的眼尾，那一抹腥红像是猛兽发红的眼睛，渗人又凶猛，衬得整张清隽的脸多了几分戾气。 方牧野不敢和他说话，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继续去翻看每一块钢板。 虽然说和纪染认识没多久，但是她毕竟帮过自己，还是个长得漂亮的妹妹，一想到她可能已经...... 心里难受得不行。 良久，耳边忽然响起俞清清难以抑制的哭喊声。 她声线沙哑，一句一句喊着“染染”就像能把她喊出来一样。 方牧野深深叹了口气，视线落在手边时，募的一顿，瞳孔一点点放大。 “我找到她了!” 只看到一点衣角和一个手掌，他不敢动，也不敢碰她。 他害怕...害怕摸到一片冰凉...... 傅辞踉跄的从一堆钢板上冲过来，看见那只手掌时，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慌张。 心口被人一点一点割开似的疼，没站稳，一下子单膝跪在地上，膝盖磕在钢板的角上。 “染染!” “纪染!” 三人合力将那块压在她身上的钢板搬开。 傅辞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才缓缓看向底下的她。 纪染的额头破了很大一个口子，鲜血淋漓，顺着眉骨滑下，鼻梁上也有，白皙的脸上多了一点点腥红，染红了她苍白的唇瓣，像破碎的花瓣。 紧闭着双眼，沉睡的美人一样，连微弱的呼吸都分辨不清。 黑色风衣之下，伤口又在哪? 应明泽看着那块钢板上的痕迹，惊道，“她用钢板护住了自己?” 那块钢板的中间，有个很明显的凸起弧度，拱成一个圆形，像堡垒一样，而这无形之中，也护住了底下的纪染。 是她在最后时刻，用异能控制钢板，这才保住了这条命。 傅辞将她抱起来，起身之际，神情微变，僵硬的将那只摸向她后背的手伸出来。 满手的血，刺他的眼。 “快把染染抱上车!” 俞清清抹着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上车，我来检查她的身上哪有伤。” 这里偶尔还有几只丧尸冒出来，并不是一个可以长待的好地方。 纪染的情况他们都不清楚，只能让俞清清先做了检查再说。 电车一路提速直奔发射塔。 “傅哥，你...”应明泽不由地咽了口唾沫，心里也是难受的紧，可是看见傅辞的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说。 “她现在重伤昏迷，好在人找到了，我们回去好好给她看看伤，你别太担心。” 实在是，傅辞的状态，太差了。 整张脸面无表情，低垂着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怀里的人，扣在手臂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使得骨节都在泛白。 细看，额前碎发下的那双眼，蕴着无助的苍凉。 #### 一场大雪来得猝不及防。 渺小的雪花一片接一片的飘落，覆盖在苍茫大地之上，好似要将这些肮脏的丧尸遮盖住一般。 纯洁的白洗刷这一切，无形之中，又掩盖住多少人的希望。 气温下降至零下，寒风刺骨。 三天后，纪染醒来过一次。 眼睛睁不开，只眯着一条小缝，耳旁是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努力的想听清楚，却什么也听不清，眼睛也睁不开。 太难受了，浑身都疼，连呼吸都疼。 她想说话，嘴唇微微蠕动，还没说出一个字，喉咙里涌上腥味，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恍惚之间，好像听见了俞清清哭泣的声音。 黑暗再一次袭来。 “傅哥，我们回去吧好不好?”俞清清几乎是语无伦次道，“染染的伤太重了，我们回岛......这里太危险了......” 沉重的气氛笼罩在几人之间，他们没人说话，沉默的看着躺在那里的纪染，又将视线移至到傅辞身上。 男人亦是沉默，侧脸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子里的情绪浓稠翻滚。 “不能走。”他沙哑道，“我们要拿下这里。” “还能坚持多久?” 角落里，严文重双眼通红，低吼道，“我们已经没有吃的了，周迟...周迟也没有醒来，现在纪小姐又——” 更何况，外面还是冰天雪地，哪怕雪停了，这零下的温度里，他们又能活几天！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的生命，显得如此脆弱。 “别说了。”应明泽小心看了傅辞一眼，抿唇道，“大家都看见了，秋季下雪，本就反常，纪染是不是说过，不出三年，人类就会被活活冻死，那我们现在回岛又有什么意义?” “航空基地里的丧尸，最多还剩下三分之一，没有纪染，我们照样可以杀死它们!” “趁着雪不大，我们出去。” 他顿了顿，抽出腰间的刺刀，视线扫过这几个人，沉声问，“谁去?” 一旁的方牧野默默站起身，手里捏着刺刀。 其余人没有动静。 方牧野的目光扫过去，冷笑一声，嘲讽之意尽显，在即将转身之余，洪武从角落里艰难的起身。 “你算了。”应明泽出口制止他的动作。 随即，转身走到窗口，一跃而下，双脚踩进雪地之中，沙沙作响，淹没鞋底。 刺骨的寒风钻进衣领之中，他瑟缩了下。 身边又相继跳下来一个人。 接着，一个、两个、三个...... 应明泽偏头看过去。 “怎么?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严文重别扭的冷哼一声。 另外两个异能者紧跟着他，并未多言。 赵之杰笑了下，没有说话。 第七十八章 助你赢 “走啊，看看雪景去。” 方牧野将刺刀扛在肩上，双手一搭，嘴角勾起一抹笑，桀骜不羁的神情在雪色之中相衬不庸。 应明泽也笑了起来，“走。” 他们年少轻狂，亦是坚韧少年，心志坚定，迎着漫天苍白雪色，不惧艰苦。 离开鸣洲岛的第十天。 纪染在一片火热之中醒来，浑身都热，睁开眼后，身上厚重的被褥遮住她的视线，胸口一股气喘不上来，差点憋死。 这是盖了多少层被子？ 她微微一动，尝试着抬手臂，眼前忽然笼罩过来一个阴影，抬眸，撞进那双漆黑的眸子。 “纪染。” 傅辞的声音沙哑低沉，揉杂着沙粒般，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满布着血丝，乍一看，有些吓人。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纪染才迟疑着开口，“你，你没事吧?” 不对，她才是病人。 隐约之中感觉自己昏迷了几天，但喉咙里除了一点艰涩之意，有点腥味，其他还好，口腔里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估计是俞清清给自己喂了水。 这会儿，俞清清凑上来，忙问，“染染，你感觉怎么样?” 她只能帮忙包扎外伤，至于内伤，还得靠纪染自身恢复能力。 纪染尝试着动了动身体，拉扯着后背一阵生疼，胸腔压抑，一时间呼吸也不是很顺畅。 她试图把手伸出去。 傅辞却一把摁住她，哑声道，“别动，外面冷。” “我没事。”她喘口气，问道，“我睡了几天?” “四天。” 她眼眸一动，看向傅辞，他却摇了摇头，“没来。” 纪染微愣，“没来?” 怎么会没有来? 她和白毅约好的时间，是七天，这都过去十天了，他却没有来，为什么? 中间到底出现什么变故。 俞清清轻声说道，“染染，外面下雪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纪染偏了偏头，看向窗外，依稀看见窗台上的白雪，空气里凛冽的冷风扑在脸上。 熟悉又陌生，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前世。 第一场雪，来得这么快。 俞清清端着一杯热水，用勺子小心翼翼的喂给她。 “你昏迷的这几天，吓死我们了，天气又冷，大家都快坚持不下去了...还好你没事。” 纪染慢慢听她说着，能理解大家在这种情形之下的恐慌。 她从空间里拿出吃的和用的。 “清清，麻烦你给大家做点吃的吧。” “好，你不要乱动。” “知道的。” 人走后，身边还坐着一个傅辞，男人的高大身形坐在暗处，笼罩着一层阴郁之意。 她偏头，深深的直视他的眼，触及一片深邃浓稠。 “你怎么了?” 那张清隽的面庞肉眼般的憔悴了许多，额前的黑发耷拉下来，遮盖住精致的眉眼，笼罩着阴郁。 傅辞沉默，和她对视良久，不答反问，“拿下航空基地之后呢?” 话题跳跃得有点快。 她缓缓回道，“建造飞船。” “然后呢?”他穷追不舍，声线压低。 似乎是急切的想知道答案，知道真正的答案。 纪染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但还是选择回答他的问题，“在‘零’星期，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 傅辞面色终于缓和了些，眼里翻动着点点波澜，盯着她，“和谁?” “爷爷。”她下意识的回道，转而问，“出什么事了吗?” 他却忽然笑了，眸子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像只勾人的狐狸。 无人察觉到眸底的那点失望和苍凉。 纪染不自在的偏了偏头。 这厮，中邪了? 须臾之间，他俯身靠上来，高大的身躯遮盖住半边光***得她不得不往后缩了下，眼帘微垂，连呼吸都一下子局促起来。 她抬眸瞪他一眼，“你做什么?” 明明是寒冬，他的呼吸却是无比炽热，会烫坏她的心。 他说，“会实现的，一定。” 纪染忍不住在心底暗自补充，她辛辛苦苦筹划几个月，不就是为了能够离开地球?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那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傅辞抽身离开，面上神情淡淡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 纪染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只能扯开话题，问，“其他人呢?” “清理丧尸去了，周迟昏迷不醒。” “他受伤了?” “抓伤。” 什么？ 纪染错愕一瞬，一点也不愿意接受这句话，可是看见他认真的脸，心底往下沉。 周迟... 怎么会。 #### 自从那一天周迟说去睡觉之后，就没有再醒来，起初大家以为他只是异能耗尽需要睡眠。 直到一天后，严文重才发现不对劲。 周迟的右脚脚踝处有一处抓伤，很长的一道伤口，那是丧尸抓的。 几人心情沉重，但也意识到周迟还没有变成丧尸。 只能将他的手脚捆绑住，放在另外一个角落里，等待着周迟的变化。 如果变成丧尸—— 那就只能杀死他。 这无疑是最残忍的结果，却也是不能违抗的现实。 “你是说，周迟一直在发烧，但是没有变成丧尸?” 纪染拧着眉，一时也有些困惑。 这样的先例，前所未有。 “会不会...”傅辞看着她的眼，眸色渐深，“人也会进化?” 他的话像是导火线，纪染忽然茅塞顿开，脑子里原本混沌的思路一下子清晰，那些猜不透的地方，在这一瞬间连成一条线。 这一世变了很多，无论是丧尸潮，还是冰雹，连温度都下降得如此之快。 那么丧尸在进化，人为什么不会呢? 纪染想到一个人。 李序睿。 他的反常，就是从下了那场冰雹开始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醒来了，并且有了异能。 这场大雪来得突然，也成了一个阻拦白毅出岛接应他们的借口，再者李序睿的异能一定不弱，配合李镇，压制白毅，绰绰有余。 “方牧野呢?” “还没回来。” 纪染心里有些焦急，奈何身上的伤疼痛难忍，稍微动一下，就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伤还没好，别动。”傅辞蹙眉叮嘱她。 “我们要尽快和岛上取得联系，不然我怕发生变故。” 她将李序睿的情况详细说出来。 傅辞斟酌着开口，“你是怕李镇控制鸣洲岛?” 李镇最不支持的就是他们去航空基地，这场大雪又来得及时，万一他想个法子让岛上联系不上他们，那不就可以直接说他们已经“死了”。 如此一来，李序睿得到重视，总司令手下又没有什么强兵，掌控鸣洲岛，轻而易举。 他又问，“你为什么反对李镇的挖掘计划?” 地表温度下降，移去地下，其实也是个好办法。 纪染却摇了摇头，“太耗费精力了。” 主要是她相信爷爷，一定能在一年之内把飞船建造出来，实在是没必要耗费精力再去挖掘地下。 只是如今她没有充分的理由去说服李镇。 他也不可能会支持自己。 无论是哪一世，李镇都和爷爷站对立面。 傅辞沉声道，“你要知道，这样的孤注一掷，一旦输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不会输。”她坚定道。 如果一年的时候建造不了飞船，那就两年、三年。 只有离开地球，人类才能繁衍下去，几十年后的地球，是丧尸的天下，人类迟早会被淘汰。 她深知这些，却在此刻无法表达出来，谁又会信她这个重活者？ 傅辞深深看着她，知道纪染的执拗，也知道她的倔强。 他垂下眸，低喃一句，“那我便助你赢。” “你说什么？”纪染没听清。 “我说，你真倔。” 她皱了下眉，心底犹疑，怎么感觉不是这句话？ 一小时后。 应明泽带着人回来了，同时也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又牺牲一个伙伴。 但好在纪染已经醒了，她的空间里有大量的食物，解救了每天都靠吃粗粮活下去的他们。 这边，纪染交代完方牧野的事，又让人把周迟抬回来，放在大通铺上。 “他真的没事?” 严文重忧心之下又多了两分庆幸，庆幸周迟不会死。 “那是不是异能者被咬了都会进化?” “不会，凡事都有两面性，他只是运气好罢了。”纪染果断摇头。 这话一出，几人心里的那些歪点子，直接被掐断。 如果被咬就能进化，那大家都会前仆后继吧。 纪染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怅然道，“再等等吧。” 她堵一把，就堵白毅这个人。 这场雪来的快，去的也快，夜里地面的积雪便已在消融，只是温度依然很低，水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冰块。 他们几人窝在被褥之中，借着地上那堆微弱的火光取暖，在睡梦之中也不至于冻着。 两天后，纪染已经可以动弹了，额头上的纱布也拆了，露出一道细长的伤疤。 她在床板上躺了这么多天，浑身酸痛难忍，已经迫不及待的爬起来，小幅度的活动筋骨。 窗外的冷空气一阵接一阵的吹进来。 外面景色萧瑟，可惜雪在消融，地面上只留下薄薄的一层白色，宣告着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起这么早?” 傅辞走到她身侧，垂眸盯着她那张被风吹得紧绷的小脸。 他醒得更早，去楼下找了个水龙头洗漱一番，上来就看见了纪染，她靠在窗边，眼眸里闪着星光。 不过神情好像有些失望。 他问，“返程吗?” 雪已经融化，山路可以走。 纪染却摇摇头，“有其他事。” “这里离淮市不远，我打算去那里找点物资。” 按照白毅说的，去淮市有一条直达的高速公路，来回只需要不到三个时辰，她打算跟方牧野去一趟。 空间里的汽油剩下不多，还有吃的之类的，也需要补充。 傅辞沉默下来，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道，“你的头发挺长的。” 他的那头黑色碎发原本就不短，后来在鸣洲岛上，应明泽帮他随意剪短了些，现在过了半月，又长长了，柔软的搭拉在眉眼之上。 “是吗?”他神情疏懒，抬手抓着头发往上梳，露出一双精致的眉眼，清冷的气息顿时泄出。 纪染继续道，“我们中午就走，天黑前会回来。” “你和姓方的?” 他记得纪染昨天找方牧野说了很久的话。 “嗯。机车快。” 说不定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到。 中午的时候，两人便出发了。 纪染坚持没有戴方牧野的头盔，而是用衣服包住整个脑袋，顺走了应明泽的墨镜，哪怕没有完全抵住寒风，但至少起一点作用。 机车上了高速后，便是在一阵轰鸣声之中疾驰而过。 期间路过一个服务区，里面的什么吃的用的，早已被抢空，连加油站里的油都一滴不剩。 两人只能继续往前。 路上遇到几辆出事的车，连忙下车去把车里面的邮箱掏空，运气好，还在一个车的后备箱找到两箱软松面包和一箱牛奶。 一小时后，两人抵达淮市。 以免招惹太多是非，两人早早弃车，从小道翻进一家别院里。 手脚麻利的遛进住宅里，目标明确，只要是有用的东西，全都丢进纪染的空间里。 末世已经爆发四个月，一些新鲜的蔬菜和肉类早已变质，大部分超市也被幸存者搜刮干净，所以这次纪染选择住宅区。 这些住宅有很大一部分户主来不及收拾东西就逃亡，或者是已经死在外面。 两人搜得很干净，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柜子。 市区边缘的住宅大多是个体户，房屋稀疏，人口少，基本遇不上丧尸。 再往前走走，偶然发现一个别墅区。 两人从大门口走进去，正好遇上院子里的几只丧尸。 “我来。” 方牧野颇有良心的考虑到纪染伤势还没好全，手里抽出刺刀，大步上前。 两只丧尸一同扑上去，正好撞在他的刀口上，丧尸的脖子一歪，竟然没有直接死去。 他眉梢一皱，手里加大力度，随即将丧尸的头颅砍下。 而纪染已经帮他解决掉另外一只丧尸，低声说，“丧尸进化了，小心点。” “没事。” 已经在航空基地里面折腾了快半个月，杀的丧尸比吃的饭还要多。 这一两只，算什么。 一场大雪带来急骤下降的温度，同时也增加了丧尸的抵抗能力，它们原本腐烂不堪的皮肉，此刻犹如裹了一层硬皮一样，不用点力度，伤不了它们。 方牧野一脚踹开扑过来的丧尸，手里挥着刺刀刺下去，正中脖颈处，手腕翻转，砍下丧尸的头颅。 完事后。 第七十九章 小文盲 别墅的大门敞开，两人刚踏进去，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方牧野扯着高领毛衣梧住鼻子，嗡声道，“里面有尸体吧，臭死了。” “是这个。” 纪染站在沙发后，面色平淡的指了指沙发上的东西。 他伸长脖子去看，只一眼，人差点崩溃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 当看见纪染波澜不惊的表情时，忍不住嘴角抽了下。 “你的承受能力真强。” “当然。” 沙发上是一具尸体，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应该是被饿死的，嘴张得很大，即使面部已经腐烂，也看得出来它对食物的渴望。 纪染上了二楼，将卧室里的东西全部搜刮干净。 大别墅就是好，物资丰富。 方牧野从车库的几辆跑车里抽出两桶油，顿时感觉收获满满，这一趟没白来。 “你说，我们去哪里搞点肉?” 物资是有，就是食物少了点。 纪染扯着嘴角，“想吃肉，以后给你机会去山上抓野猪。” “真的假的?” 她不疑的点头。 方牧野兴奋道“我要当大队长，” 这种刺激好玩的事，他最擅长了。 返程。 航空基地里，竟然有一个惊喜在等着他们。 白毅来了。 纪元也在，一队人整整十一人，风尘仆仆，翻山越岭的赶来，满身风雪。 小队的人都是陈子琳手下的兵，特种兵个个出色，一早就出发，徒步整整五个小时。 好在一路上平安无事，没有遇到什么丧尸。 见到白毅，纪染不禁朝他点头，眉眼间的笑意藏不住。 “傻孩子过来给我看看。”纪元心疼的打量着她。 瘦了，脸色也憔悴，一张明艳的小脸苍白无色额头上的伤疤很明显。 他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着那道疤。 想着这些天这几人的不易，能将偌大的航天基地拿下来，都是拼了命的吧。 方牧野不满的哼哧，“纪爷爷你也看看我。” 他伸了个哀怨的脸过去，一头黄毛乱糟糟的。 纪元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头，“你小子看着精神得很。” 一旁。 纪染和白毅两人走到窗户边，低声交谈。 “李序睿有了异能。” 她点头，“猜到了。” “原本我是要动身来找你们，但李镇不让我出岛，后来下了一场大雪，人心惶惶，我更出不来，他们父子俩现在已经控制整个岛，如果不是纪爷爷极力要求出来......这些兵，也是陈副队借给我的。” 白毅的语调有些发沉，他看着走过来的傅辞，转而问，“现在怎么办?” 他心急，李序睿突增异能，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也打破了他们原本的计划，局面一旦出现转变，就很难控制。 “你和李镇关系怎么样?” 纪染不动声色的看了出现在身边的男人一眼，淡然问道。 “他现在的重心当然在他儿子身上。”他自嘲的笑了笑。 不，准确来说，是一直都在他儿子身上。 说到底，白毅本就是一个外人，之前还能仰仗异能有点利用价值，现在不一样了，他会成为一颗弃子。 他的处境，陷入一个僵点。 纪染问他，“那你的想法呢?” 白毅缓缓靠在窗台，偏头望向那高耸的火箭支架，眸色暗了暗。 半晌，他轻声问道，“我们会成功吗?” 会活下去吗? 冷风吹在脸上，像在刺醒他，告诉他这残酷的现实，冰冷刺骨。 昔日的高楼大厦，繁荣世道，以后还会有吗? “会的。” 他顿了顿，转身，对上少女一双清澈的眼，沉默几秒。 又看向一旁的傅辞。 男人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角，嗓音清冽，“会的。” 他们都坚定。 白毅微微松口气，眸子里溢着点点释怀和真诚，“那就会吧。” “既然李镇不需要我，那我就另辟新径。” 纪染挑着眉，“跟我们干?” “不一直都是吗?” 倘若不当棋子，那便自己执子，开阔新盘。 她和白毅的合作，原本是奔着李镇的位置去的，扶持白毅，是最初的目的，可是如今形势变了。 李序睿突增异能，将一切都打破。 那么，李镇便不在需要依靠他人。 白毅今日不远千里来赴约，就说明他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纪染没有赌错。 她略作思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傅辞。 “这是车的位置，已经确定过有钥匙。” 这次去淮市，真正的目的是找车，不论是大巴车，还是越野车，只挑坚实的。 鸣洲岛的人大量转移到航空基地来，需要车辆。 她的空间里容不下其他车辆，好像体格稍微大点的东西都收不了。 纪染心里也纳闷。 怎么那辆改装的越野车就可以，跟滴了血认了亲似的。 这时，应明泽在远处喊了一声，“纪染，我们带纪爷爷去外面转转。” 纪元需要去航空基地里看一下整体情况，确定一下是否还能正常运行。 纪染挥手示意收到。 “哪天动手?”白毅问。 “明天吧。”她说，“明天我带人回岛” 白毅欲言又止，“那我...” 她了然，“需要把你妹妹接来吗?” 他眸中闪过些许复杂的情绪，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回岛的计划最终定下来。 纪染必须亲自回去一趟，李镇不可能轻易松口让她带走那么多人，何况，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和总司令交代清楚。 晚上，周迟终于醒了。 一睁眼瞧见这么多陌生面孔，先是一愣，再然后就立马掀开被子去看自己的小腿。 伤口居然已经愈合。 他没事! 周迟惊讶不已，十分庆幸自己还活着，眼泪差点掉下来。 “人醒了?” “终于醒了。” “纪小姐，周迟醒了!” 这会儿人才逐渐围过来，白毅居然也在。 他一时说不出话，“你们——” “你小子命真大。”白毅的脸上带着一丝浅笑。 他们原本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却在岛上一起生活几个月，每天出生入死，几个人之间的感情，十分微妙。 周迟不仅没事，异能又更进一步，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一会儿。 外出的人全都回来了。 看见周迟，严文重这个糙汉激动得痛哭流涕，恨不得把人抱起来转几圈。 得知要回岛的消息，纪元表示他也要回去。 “我如果不回去，你带不出来人。”他怅然道，“李军长很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你。” 他和庞龙渊这群人打了十几年的交道，里面的路数，也是知道一二，李镇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了。 纪染见他坚持，便答应下来。 回岛的人员就这么定下了。 她和傅辞兵分两路，一个回岛带人，一个负责接应。 淮市的情况不太稳定，纪染便多留了几个人给他，以免出现什么差错。 “大概去几天？” 纪染抬手比了个“ok”的姿势。 傅辞靠在窗边，双手抱胸，逆着光的面庞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微眯起眸盯着她的手。 “iwillwaitforyou，forever。” 他的嗓音磁性低沉，念英文十分好听。 可是，这也改变不了纪染听不懂的事实。 她懵了一秒。 傅辞轻笑一声，眼底蕴着意味不明。 “小文盲。” 被看穿的纪染有一丝窘迫，他的目光赤裸裸的看过来，仿佛直击心房，让人退缩。 她也倔强，面不改色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次日一早，纪染带着人回岛。 洪武毕竟是陈姨的手下，她必须要带回去，再加上赵之杰，俞清清和纪元，一辆越野车稍微挤挤也能坐下。 周迟就只能憋屈的窝在后备箱，他也自在，朝那一躺，还睡了一觉。 路过那个小镇的时候，她问纪元，“爷爷，你们昨天没有进这里吧?” “没去啊，我们急着赶路，哪还有时间去其他地方。” 他们一队人，除了白毅是异能者，其余都是普通人，在途中本来就担心遇到丧尸，哪还会乱跑? 纪染清楚白毅的谨慎。 原本那个停靠游艇的岸边，此刻正栓着两艘游艇。 回去的路程很快，中午就已经抵达鸣洲岛。 而鸣洲岛港口的人远远就看见是纪染。 “李队，纪染回来了。” 有个士兵拿起对讲机汇报情况。 片刻，那边传来一道压低的嗓音，“知道了。” 上岛后，他们直接往军区大楼那边走去，在路上远远的偶遇一群人，嬉笑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 “那些人是谁?” 纪染眯着眼看向海岸的另一边。 那群人看着都是一些年轻男女，好几个金发，夺人眼球，其中有几个气质突出，不免让人多看两眼。 俞清清也看过去，嘀咕道，“新来的吧?” 纪元瞅了一眼，“你们离开的这段日子，确实来了好几波人呢。” 他忙于研究航空，自然不会注意到其他，只是有些耳闻。 “好几个美女呢。”周迟一饱眼福，转而说，“那我去轮船上看看进度如何。” 到了路口，几人就此分开。 洪武和赵之杰去找陈子琳复命，而俞清清则回宿舍收拾东西。 纪染回岛的消息，早已在岛上传开。 会议桌上坐着几位军队高层，为首的，是总司今庞龙渊。 此时气氛凝重到极点。 李镇冷哼一声，率先打破这僵硬的局面，“总司令不会真要听那黄毛丫头的无稽之谈吧?” 他知道，纪染平安归来，就说明航空基地十有八九已经被拿下。 那群人的本事，当真不小。 庞龙渊面露迟疑，言语之中依旧透露着谨慎，“前先日子那场雪，来得诡异。” “那不正是告诫我们温度在下降吗?司令，迁移地下，才是正确选择。”李镇坚定至极。 这些日子他已经认真规划过地下挖掘计划，很有把握。 有人赞同道，“1月降雪，天灾难料，地下温度比地面高，我们也不至于被活活冻死。” “那万一几年之后地表温度真的下降到零下几十度呢?我们吃什么?喝的，用的，都从哪里来?” “难道就像蚂蚁一样苟活在地下吗?” “苟活”这个词，一针见血。 门外传来敲门声。 士兵带进来的，是纪元和纪染。 李镇明显脸色一变，沉身坐下去，眸色锐利。 庞龙渊到是有几分期待，“拿下了?” 见她点头，在座的几人顿时难掩诧异。 那可是整个航空基地! 里面有上百只，甚至上千只丧尸! 居然被这区区几人就拿下，异能者的实力，果然非同凡响。 纪染拉开凳子坐下，说，“我们谈谈搬迁的事吧。” 少女神情颇淡，语气随意，一张漂亮的脸蛋让人看了赏心悦目，那双眸子清亮，流连之间带着点点潋滟。 无形之中，却又张扬肆意。 李镇被她这姿态气得瞪直了眼，一口否决她，“这件事情，还需要商议!” 她微微挑眉，“上次说好的合作呢?” “这等大事，当然要等我们商议妥当再说!” 纪染嗤笑一声，冷淡的目光看向庞龙渊。 后者似乎犹豫了下，才开口道，“若采用地下挖掘计划，也能躲过温度的影响。” 这是变脸了? 李镇又说了些什么? 纪染心头涌上一股冷意。 闻言，纪元不满的皱起眉头，沉声道，“司令，你们上次可是答应了的。” “老纪，你当真以为能离开地球?别傻了。”其中一个和纪元关系不错的人道。 他眼一瞪，“怎么不能!难道在地下等死吗?” 航空，那是他的事业，是他一生热爱所向，满腔热忱皆在航空，他心里底气十足，又因为纪染的那些话，更是坚定。 如今纪染拼死拼活拿下了航空基地，他怎么能白费了她的这些努力。 李镇愤然起身，“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凭纪染的一个猜想，就能断定地球温度一定会降至最低?她是什么?天气预报员吗?” 天气预报员也不能断定几年之后的事情。 这么一想，李镇底气越来越足，看着纪染那副无力反驳的样子，心里更是痛快。 这小丫头一上岛就把他耍得团团转，当真是个社会祸害! 他堂堂军长，威严何在? 庞龙渊一直保持沉默的态度。 只是心底纠结，毕竟纪染这个人确实很优秀，无论是品质还是能力，都很得他的赏识。 但她的心机也不容小窥，这也是庞龙渊最忌惮之处。 碍于纪元的面子，他不计较纪染之前的那些小事。 “李军长似乎很不信任我?” 纪染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看过去。 没等他开口，她又继续说道，“军火库是我拿回来的，航空基地也是我们拿下的，我哪样不是说到做到，你们要这样出尔反尔?” 第八十章 此话一出，桌面上的人皆无言反驳，纷纷对看两眼，略有些惭愧的低了低头。 她确实言出必行。 李镇不以为然，反声质问，“没有军火库，你能拿下航空基地?” “没有我，你能拿回军火库?” 两道视线在空中碰撞，相互焦灼，赤裸裸的对峙、博弈，哪边都不弱。 李镇眼里携着压迫，阵阵逼近她，企图在气势上胜人一筹，奈何眼前的人不为所动。 良久，纪染眉间蕴着点不耐，看向庞龙渊，“我既然有本事做到，你们又何必耍赖?不要忘记，还有一半的军火库，在我身上。” 道理什么的，她并不想多说，要不是看在前世的庞龙渊对她有照顾之恩的份上，今日这和睦的谈判，怕是也不会有。 如今这话却起不了太多的波澜。 看着桌面上神态未变的几人，她嘴角勾起冷笑，凉凉的目光扫过去，凛气逼人。 那另外半边军火库，其实已经够岛上的人支撑很久。 鸣洲岛在海里，自然不用考虑水的问题，至于吃食，也能靠一些平时的捕捞勉勉强强过下去。 会议桌上的气氛再一次僵住。 李镇冷冷的看着她，眼里满是凌厉之意，夹杂着嘲弄。 须臾间，一道沉哑的嗓音从尾端缓缓传来，夹杂着无奈和酸涩。 “你们答应了她的，就别反悔。”纪元摇头叹道，“这几个孩子顶着凛冽风雪在那边待了整整十天，你们当真以为他们容易?不过是在拼命罢了，1月降雪，是异象，你们还不懂吗?” “我愿意一搏，并非因为是她爷爷，而是这世道变了，倘若真能带着人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球，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们几个，都是身过半百的人，死了也就无所谓了，可外面那么多年轻的孩子怎么办?他们的未来怎么办?难道真要在这永不见太阳的地球苟活下去吗?” 场上的人皆被这一番话震住，陷入深思。 没有阳光，植被无法生长，粮食无法种植，人体也会有缺陷。 而地面四处横行的丧尸，还是吃人的怪物，若无法根除，将是人类一辈子的敌人。 他的一番话，将如今的形势彻彻底底的坦白在几人面前。 这是残酷现实。 纪染神情微动，眼底浮现一丝动容，看向纪元。 他回给她一个宽慰的笑容。 李镇愣了半晌，显然也是听进去了一些，回过神来，正要开口，纪染却忽然站起来。 众人抬头看着她，只见她面无表情地说道，“食物问题，我会解决，一年，只要给我一年时间。” 字字铿锵，坚定不移。 这也是纪染最后的底限。 坚定的目光，不偏不倚，紧紧盯着庞龙渊。 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在动摇。 #### 路上的路灯早早熄灭，黑暗占据在丛间的每一处，树叶婆娑，夜风吹过之处激起层层涟漪。 李序睿在门口终于等到人来。 李镇黑沉着脸，面颊凹陷，显出几分怒然隐忍其中。 他急忙问，“爸，怎么样?” “司令答应她了。” 李序睿眉目一冷，立即道，“我现在就去找司令。” 他转身便要走，李镇拦住他的步伐，蹙眉摇头，声音有几分无奈，“没用的。” 最后投票表决，1:5，他只占1。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李镇便不会一味纠结，暂且接受，不过一见到李序睿，心情又稍稍好了些。 “你今天战况如何?” 提到这，李序睿神色颇为骄傲，连音调都上扬几分，“西海域那群丧尸，已经全部解决。” “干得好。”李镇颔首道，“只有实力才能统治这一切，我们的目光要放得长远，不要心急。” “可是纪染那边——” 李镇眼里泛着阴冷之意，“由她去，只要不挡着我们的路，就不要管她。” 硬碰硬这种事情，他不太想看到。 如今李序睿的异能才刚爆发，不太稳定，怕是对上纪染和身边那几个异能者，会吃亏。 再者，白毅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居然敢违抗他的命令。 李镇冷哼，过段时间再收拾他。 眼下的情形，只能顺着这条路走，纪元是个工程师，但毕竟还有那么多普通人，他就不信还真能造出飞船来。 一年时间，李序睿的异能一定无人能及，到时候，他们根本不需要忌惮纪染。 不过就是有个空间异能罢了。 他儿子的异能是雷电，最为强悍。 “爸，我一定会超越他们。”李序睿暗自咬牙，心里涌上源源不断的狠劲。 拥有异能的快.感，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他脚上的伤已经好了，不仅如此，还能横空使用雷电，杀几只丧尸，太过简单! 岛上的人见了他都热情不已，连司令都主动问他身体情况。 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才是他李序睿应有的。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离开时，李镇目光划过不远处的那扇房门，“那个女人......” 李序睿眼神晦涩，“提她做什么?” “医生来看过，说八九不离十是个女胎，序睿，你还年轻，延续我们李家血脉之事，不用着急。” 他言语之中隐晦的意思，李序睿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放心爸，她哪配得上我，我眼光没这么差。” 父子俩相视一笑，眼里的冷意在夜色之中尽隐。 夜里几乎是零度，外面也甚少有人走动，黑漆漆的黑暗笼罩在海面，只剩下海浪拍打沙滩的声响，一下接一下，细听渗人。 #### “染染，我们是明天走吗?”俞清清窝在被子里，眨巴着眼看着还在整理东西的纪染。 她摇摇头，“不一定，估计后天。” “好可惜，还没捉过螃蟹吃呢。” 之前应明泽一直惦记着来岛上吃海鲜钓鱼，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机会下海。 他们四个甚至都没一起去沙滩散过步。 俞清清遗憾的想着，不由的叹了口气。 “估计没机会了。”纪染眉梢一挑，拎着毛巾进了洗手间，打算洗个热水澡。 其实俞清清还有话要问，见这情形，又把话憋了回去。 她刚刚想起来，之前靠近鸣洲省的时候，有遇到过一个农场，那里面的牲畜多，还有牛奶，也不知道纪染还记不记得。 等了一会儿，纪染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俞清清已经睡着了。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让纪染不由的放轻动作。 看来是累着了。 纪染拿着毛巾擦头发，黑发自上次剪短后又长长许多，明天得让清清帮忙剪一下。 她不喜欢太长的头发，也不用太短，堪堪遮住脖颈就行，还能有一定的取暖效果。 夜已深，人渐眠。 一部分人搬迁至航空基地建造飞船的事，第二天传遍整个鸣洲岛。 哪怕之前有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但等到真正要离开的这一天，众人议论纷纷，心怀各异，有好也有坏。 离开的人害怕死去，岛上的人害怕分别。 许多幸存者心怀不满，但又只敢憋在心里，因为他们的一切都依靠军队，依靠异能者，听从安排，才是最好的选择。 弱者诚服于强者。 这便是末世生存之道。 “外面安全吗?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吗?” “儿呀你们真的要出岛吗?多久回来?” “我也愿意去，为什么我不能去?” “司令在哪?司令也去吗?那我们岛上的人怎么办?” 人心惶惶。 很快，就有军队的人来c区组织人员上轮船进行培训，也发了话，告知其余的人不要担心，鸣洲岛依然是最安全的基地。 而总司令等一众军官也不会离开鸣洲岛。 这下大家都安心下来，司令还在，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另外一边，周迟正带着人紧急集合技术人员，清点最后的人数，愿意出岛的，只有213人。 有26个临阵脱逃，便也不管了。 其余的十几个异能者，纪染不打算带走他们，游艇会所的安全保障需要人。 庞龙渊最终还是向她妥协，估计是纪元又私下底和他说了什么，甚至从军队里调出一支小队给她用，一共18人。 在李镇的强烈要求之下，李序睿也必须跟去航空基地，说是监工。 对此，纪染倒是无所谓。 她慢悠悠的穿过灌木丛，来到军事大楼，走进去的时候，迎面遇上一个人。 “小许?” 小许立马停下脚步，朝她恭敬道，“纪小姐，好久没看见你了。” 自从那一次被纪染提拔上来进行管事后，他便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一直跟着军队的人忙前忙后，和纪染没有碰过面。 纪染顺手将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 “正好，你帮我个忙，把这些东西发给需要的人。” 那是她收集的一些衣服被褥之类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很杂乱。 东西也多，一下子堆积在走廊，占了半边道。 “这么多?”小许应下来，“交给我吧纪小姐，我替他们谢谢你。” “没事，你就以司令的名义发下去。” “没问题。” 纪染礼貌道歉，“那就又麻烦你了。” “纪小姐不必跟我客气。” 上楼后，小许就喊来几个帮手，把东西都抬走。 二楼的一间训练室里，隔着玻璃能看到里面的软垫上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鼓着一张稚嫩的小脸，挥舞拳头，铆足了劲打在沙袋上，一拳接一拳，憋得脸通红。 门被推开，发出一阵吱呀的响声。 贺子楠回头看过来，惊喜的睁大了眼，“姐姐?纪染姐姐!” 他欢呼着跑过去，下意识的想抱住她，又堪堪止住动作。 自己身上脏，可不能弄脏了姐姐。 纪染抱着胸靠在门上，垂眸看着这个个头不到自己腰间的小人，神情颇淡，“学的怎么样?” 贺子楠有些紧张的捏紧了小拳头，下意识的低下头。 “我，我会开枪...还会打拳...”声音一点一点小下去，略有些心虚。 师父教他的那套拳法，他根本没学会，第一式练了一个星期，第二式还没开始... 头顶传来一道轻笑的声音，她说，“别练了，现在回去收拾东西，明天跟我出岛。” 出岛? 他下意识的问，眼睛亮晶晶的，“是去找妈妈吗?” 得到的却是纪染冷淡的回应。 “不是。” 贺子楠心里失望极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又极力扯出一抹笑容，“我听姐姐的。” 毕竟只是一个半大点的孩子，什么情绪都会写在脸上。 纪染垂眸看了他一会，转而道，“走吧。” 正好要去轮船，她便带着贺子楠一起回去。 一路上，贺子楠都紧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吭，像个小可怜似的。 纪染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棒棒糖递给他。 彩色的糖果纸很是吸引人。 “谢谢姐姐。” 贺子楠受宠若惊般的接过棒棒糖，笑容灿烂，一下子就开心起来。 小孩真好哄。 她撇了撇嘴，视线扫过不远处的c区。 那里盖了几个木棚子，能够遮风挡雨，保证每个幸存者都有个地方睡觉，不再受夜里的寒风。 至于木床，还在大量制作之中。 老葛很勤快，几乎是每天都在忙。 身后的贺子楠忽然惊呼一声，“村长爷爷!” 这下，他没顾纪染，迈着小短腿就往前跑，朝一个老人喊，“村长爷爷，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老人似乎被吓了一跳，也不理他，绕开他就走，行色匆匆的模样。 贺子楠急躁躁的跟上去，小嘴叭叭不停。 “村长爷爷，我妈妈和外婆来了吗?可以带我去找妈妈吗?他们——” “哪来的小孩，走开!” 老人面露愤然瞪他，不自然的看了四周一眼。 “村长爷爷?” 贺子楠急得都快哭了，他拉住老人的拐杖不让他走，“是我啊我是楠楠，我是贺子楠。” “我妈妈呢，妈妈在哪?” “我想妈妈——” 他忍不住哭了起来，声音渐渐放大，但小手仍然紧紧的抓住拐杖，一脸的倔强。 c区里不少的人看过来。 老人低着头，神情略微慌张，手里用劲，试图掰开小孩的手。 不知道这小孩哪来的力气，怎么掰都掰不开，握得死死的。 他眼里划过一丝狠戾。 “老村长。” 一道轻悦的嗓音从一侧传来，随即，昳丽的少女走近，朝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他一愣，半晌才僵硬的点点头，“是你啊。” 纪染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那个哭泣的小孩，嘴角的笑容未减，却不达眼底。 老村长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神情，故作为难的冲她摇摇头，一脸惋惜的模样。 表达的意思十分明确。 纪染默了默，看了贺子楠一眼。 贺子楠默默的擦掉眼泪，松开拐杖，走到她身边，声音小小的，“姐姐...” 他低着脑袋，没有再说话，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老村长是哪天来的岛上?” 第八十一章 通行证 “前几日吧。”老人沙哑道，略略低头，不太敢直视她，“村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哪顾得上这么多。” 她笑了笑，随口道，“我还以为，躲在村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忽然又话锋一转，“路上不容易吧?毕竟到处都是丧尸。” 老村长眼神暗下去几分，看向她身侧的贺子楠，却未曾回答她的话。 “楠楠这孩子怎么在你这?难怪我在村里没看见他，他妈也不...” 他止住话，叹息着摇摇头，转身离开，背影逐渐消失在拐口。 “姐姐，我妈妈——” 贺子楠仰着头，对上纪染那双好看的眸子，嘴边的话止住，心里紧张起来。 他怕纪染，怕纪染丢掉他。 不能惹姐姐生气，这是妈妈说的。 纪染抿着唇，拍拍他的脑袋。 犹疑的目光看向远处，老村长有些古怪。 #### 来到老葛的住处，纪染就把遇到老村长这件事和老葛说了。 “我不知情。”他压低声音回道，颇有些不解的皱起眉头。 小屋里，贺子楠正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剥开棒棒糖含在嘴里，甜腻的味道冲淡了原本的悲伤。 纪染想了想，说，“那你去见他一面吧。” 老葛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应了一声，就往轮船下走去，平日里一直在这里干活，根本没有下过船，也没碰见过老村长。 他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但既然村长来了，去见一面也是应该的。 何况纪染的意思... 他心思沉了沉。 纪染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既然开了口让他去打听情况，肯定是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时，对讲机里响起一个声音—— “纪染，你在轮船上等我，我现在去找你。” 是许昂。 她回道，“行。” 许昂找她能有什么事？听语气也不是很着急，纪染在心里猜着。 那就等着吧，先不上楼了。 她估摸着周迟那边的进展应该不快，在结束之前能赶到就行。 老葛这个“铁匠铺”还有好几个师傅在这里忙，电锯和削木头的声音嘈轰一片，吵得她耳朵疼。 她不紧不慢的从房间里走出来，靠在栏杆上，正好站在登船口，这里设了一个检查口，坐着三名士兵。 “姐姐。”贺子楠小跑过来，问，“葛三叔呢?他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纪染回头冲他懒散一笑，“他不去，你害怕?” 他小脸一红，摇头如拨浪鼓，磕磕绊绊的说着，“我，我不害怕的。” 姐姐喜欢勇敢的小孩。 她觉得他这幅鼓足勇气的模样有一些可爱，正要说话再逗逗小孩时，一道温软的女声传入耳中。 “麻烦几位小哥放个行，我找李队长。” 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香水味，分不清是花香还是什么。 打发走贺子楠后，她饶有兴致的望过去。 之前侧着身子，又靠在棚子的一旁，半边被遮住，看不见正脸。 这下一转过去，正好和那个女人迎个正面。 四目对视，纪染神色自然的扫视过去，将那个女人看了一圈。 肤白貌美，笑容娇艳，身材纤长，连普通的黑色羽绒服都遮不住她的美丽。 纪染自认，这是她见过这么多女人以来，最漂亮的一个。 “请出示通行证。”士兵开口打断她的思路。 容微愣了一下，随即又扯出笑容，声音轻柔无比，“小哥，我找你们的李序睿李队长，还要通行证吗?” 心里疑惑，自己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怎么忽然要通行证了? 那个士兵根本不敢看其他地方，一板一眼的又重复一遍，“出示通行证。” 他后背一阵发凉。 边上站着的人，他认识，是纪染。 另外两个士兵也没作声，绷直着身体。 纪染的目光淡淡扫过那三人，顺势瞥了一眼桌上的登记本。 上轮船，必须要通行证，这个女人...... 士兵脸上细微的紧张感被纪染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看戏的笑。 有意思了。 容微似乎没想到会忽然发生这种状况，她顾不上边上那个陌生的漂亮女孩。 “李队长没有通知你们吗?是他找我来的。” 那个女孩如炬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身上，像是在看她的笑话一样。 她脸皮薄，丝丝窘迫浮现在面上，不免有些焦急和尴尬。 纪染无声笑了下。 原来是李序睿的一个后门。 检查区的这几个人认识她，背地里受过李序睿的一些小指示，只是这会儿不敢以公徇私罢了。 “容微姐，你被拦住了吗?” 又有一个女人从登船道走上来。 纪染却眯起了眼。 容微。 她是容微。 似乎是注意到里面还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那人顿了下，转而朝士兵笑道，“容微姐昨天不是才来过吗，你们怎么不记得?还是李队长亲自下楼接的人。” 言语之中透露着些许傲气。 不过是几个李队长手下的兵而已，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不过，这个女生又是谁? 她的视线大胆的打量过去。 这下什么都说破了，那个士兵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余光瞄了瞄纪染，干硬的憋出几个字。 “这，我们只认通行证。” 怎么这么奇怪? 容微不由的蹙起好看的眉头。 “昨天来过?” 那个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女生忽然开口。 只见她慢条斯理的走过来，拿起桌上的登记本便翻，俨然一副随意的模样。 容微不太喜欢她，哪怕只听她说了一句话，便出口问她，“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她。 那三个士兵“刷”的齐齐站起身，神色紧张。 登记本上，根本没有记录下容微的名字和行迹。 纪染敛着眉目，将本子甩在桌上，寡淡的视线扫向那三个人，语调不高，却让人心颤，“这是你们在这里办的事?” 三个士兵低着头，不敢出声。 他们也是听命行事，李序睿算得上是半个队长，自然能指挥他们。 但纪染的顶头上司是总司令，又是异能者，谁轻谁重，他们心里清楚。 纵使不知道纪染是谁，但听她这说话的语气，容微知道，肯定来头不小，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什么意思?” 容微身边的女人率先说话，有些不满道，“李队长有事找容微姐，这和通行证不冲突吧?” 光明正大的事，却被堵在门口。 容微姐性格柔弱，她可没这么多耐心再等下去。 “李队长?”纪染嗤笑一声，“你让他来试试?” 不过是混了几天，还有个“李队长”的名头? 傅辞辛苦打下来的轮船，还轮不到李序睿来当土地主。 “你!” “杨箬。”容微低声喝住她。 杨箬咬牙，只能将喉咙里的话咽下去，被冷嘲热讽还不能还口，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容微温柔一笑，“麻烦小哥通知一下李队长，他应该还在楼上等我。” 光明正大的事，她行得正坐的直，又何必惊慌? 士兵小心翼翼看了纪染一眼，见她没反对，立马拿出对讲机呼叫李序睿，说登船口有人找。 李序睿似乎心情不错，哼笑着应了一声马上来。 不出三分钟，人就晃悠悠出现在甲板另外一头，看见站在那里的纪染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全无。 杨箬翻了个白眼，扬声说了一句。 “非要劳烦人家李队长跑一趟。” “行了。”容微笑着拍拍她的手背，“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会儿吧。” 杨箬看不惯纪染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巴不得早点走，眼不见心为静。 人走后，容微的笑容才慢慢淡下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纪染，见她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眼眸里闪过一丝什么。 “几天不见，你升官了?李队长?”纪染笑意未明。 李序睿却紧绷着脸，明显看出她神情之中的调侃之意，还夹杂着一些嘲讽。 他抬高下巴睨视着她，“怎么，要给我道喜吗?” 她不是看不起自己吗? 现在他也有异能，一点也不逊于她! 两人迎面而站，无形之中气势对峙，暗自较劲搏斗。 当然，这只是李序睿的单方面构思。 而纪染明显兴致不高，她懒懒的靠在栏杆上，眼睛扫过容微一眼，“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事情，也是你爸教你的吗?” 容微脸上的笑容僵住。 这个女生，不仅敢在李序睿面前咄咄逼人，还敢这样说李军长?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管得太宽了!”李序睿眼里燃起怒火。 她真的太不知好歹! 身边的容微在看着自己，他的傲气冲上头脑，挺直了腰，不允许自己的气势输了半点。 正要反驳时，余光注意到登船道上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又不得不把捏紧的拳头松开。 “怎么都在?” 许昂疑惑的视线扫过几人，一时间没有搞清楚状况。 纪染扯着嘴角笑，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哦，是李队长多次准许没有通行证的人上船，被我撞见了。” “纪染，你别乱——”李序睿欲言又止，咬牙切齿。 后者朝他挑衅的挑了挑眉，乐不思蜀。 许昂这个正式队长来了，那三个士兵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听了这话，许昂本就不苟言笑的脸立刻严肃起来，紧迫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唯一一个陌生面孔。 容微顿时心口一紧，咬着嘴唇，脸色有些难看，美丽的眸子隐隐泛着红，显然有几分即将落泪的可怜样子。 来到这个安全岛上才短短六天，但她知道这里管事的那几位，除了顶头军官是见不着面的，剩下这几个领头队长，她都记得样子。 这下被冤枉成一个私自上轮船的人，她哪里不委屈? 偏偏这种事还被许队长撞见... 她不安的视线投向李序睿。 李序睿比她更郁闷。 李镇昨晚才叮嘱自己，一定要在岛上小心谨慎，不要让人抓住把柄，才能站稳脚跟。 怎么这会儿就被许昂撞见这个事? 他这个特种兵队长，行事果断利落，又得很多人的赏识，在岛上本就比自己更有威望，这下又—— 纪染！ 他愤恨的瞪了纪染一眼，转而往船下走去。 见状，容微咬着唇，立马跟着他离开。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许昂蹙眉道，“你好像...很不喜欢李序睿?” 纪染惊讶的挑起眉头。 这许昂眼睛这么毒? 他不自在的咳了一下，解释道，“我听陈子琳说过一点你的事。” “陈姨啊，我还没去看她呢。” “她在游艇会所，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 纪染点点头，转而问，“找我有事吗?” 她和许昂属实是不怎么熟，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人之间唯一的一点牵连，大概就是纪染看在陈姨的面子上，才看他顺眼些。 许昂正色道，“谢谢你上次救我，还给了那么多的药。” 他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刚成年的女生救回来，其实说出来有点丢脸。 她淡淡的笑了下，“不客气，谁叫你是我陈姨的老大呢。” 只是不想让陈姨伤心罢了。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他并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腿上的伤其实很严重，现如今走路都是个跛的，稍微久站一会儿，就会十分吃力，疼痛难忍，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趁着现在在岛上还能说得上话，他想还个人情。 “帮我?”纪染偏头想了想，眼睛一亮，“好像真的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她示意许昂靠近些听。 #### 门一开，纪染那张漂亮的脸蛋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厅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 台上的纪元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走了一步。 她步调平稳的走到台上，单薄的背影萧条又纤瘦，却又笔挺坚定，哪怕知道她只是一个大学生，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小瞧她。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纪染。” 干净清脆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厅。 “也是这次‘零’计划的负责人之一，多的话我不说，去了航空基地，你们所有人的吃食和安全我会负责到底，当然，如果有人不配合我的工作，我也可以带他出去转一转，毕竟丧尸可比我可怕。” 她的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神态自若，被数百双眼睛盯着，却全然不露怯。 底下议论纷纷。 纪染保证了他们的吃食和安全，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听见他们没有人质疑，纪元心里也平静下来，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零’计划风险未知，我纪元，定不负毕生所学，携诸位之手，共创星球谋生之路!”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不置可否，响遍整个大厅，荡漾进每个人心里，直击人性共鸣。 第八十二章 篝火晚会 哗然的掌声此起彼伏。 纪染脸上也露出笑容，视线扫过每个人，心里涌上一股热血。 就是这么一群人，要将人类送上太空，创建人类新的未来。 他们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伟大。 但是，所有人都会记住他们。 周迟把手掌拍得生疼，忍不住冲她竖起大拇指。 不由地佩服，纪染的这个计划，是有多大胆。 但她又在一步一步的去做，踏实平稳，一步一个脚印。 也正是这样，才会这么多人选择相信她。 后面又交代了一些安全事宜，将这群人分为几个小组，每组有个负责组长，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才散会离场。 离开的时候，周迟忽然提了一嘴，“诶，听说今晚有个篝火晚会，到时候一起去啊?” 纪染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扬眉解释道，“最近不是来了几波新人吗，好像有几个小明星，唱跳全能的那种，知道我们要离岛，就想热闹热闹。” 说的应该是容微他们几个。 纪染顿时没了什么兴趣，见他眉飞色舞的模样，也没扰他兴致，“再说吧。” “那回见” “嗯。” 夜里。 c区不远处有一片大空地，在丛林之中，四处有椰子树遮挡寒风。 在空地的中央，燃着一堆高高的火焰，明黄的焰光照耀在人的脸上，呈现一片暖意。 渐渐的，篝火旁围着人群，还有人在奏着乐器，忽近忽远的歌声传向四周，真像是一场盛大的晚会，在寒冷的夜里亮起一颗明灯。 “染染，我们也去看看吧。”听了许久的歌声，俞清清心里也止不住的发痒。 “行。”见她眼睛里满是期待，纪染答应得很快。 从别墅走过去，不需要多久，顺着大路一直走，慢慢的听见了热闹声。 似乎是被气氛渲染，俞清清脸上一直带着笑。 “染染，这首歌真好听。” 纪染对歌曲没什么欣赏艺术，随意“嗯”了一声。 俞清清挽着她，轻轻跟着哼唱，步伐轻盈，走了有一会儿，见纪染一直垂着头看地面，便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没等纪染回答，俞清清忽然捂住唇，神秘兮兮的朝她眨眼。 “我知道了，你在想傅哥。” 纪染一愣，迅速反驳，“我想他做什么?” 殊不知自己的心跳已经超出平常。 “哎呀，我又不会说出去。”俞清清笑得有些暧昧。 纪染脑子有点乱，下意识的又要开口，却见她指着前面的人问道，“那个人是谁?长得好漂亮。” 她强压下慌乱跳动的心，目光扫过去，触及几张明媚漂亮的脸蛋，全是陌生面孔。 不对，认识一个，容微。 俞清清惊呼一声，“我认识她，她是一个演员吧?难怪这么好看。” 纪染不清楚她说的到底是哪个。 只不过这下知道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还大部分都是男人。 几个漂亮的女生站在那个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扭动身子跳着热舞，哪怕穿的是长衣长裤，妩媚多姿的模样也照样迷人。 她眼神好，在涌动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周迟。 他和几个兄弟坐在一块，笑容满面。 “俞医生?” 两个女人朝他们走来。 其中一个大眼睛的显然很激动，“好久不见啊俞医生，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c区了。” 俞清清手指微缩，勉强一笑，“好久不见。” “你们快来这边，离火近一点暖和。”两人热情的招手示意他们往前去。 俞清清挽着纪染走上前，她礼貌道谢，“谢谢。” “和我们客气啥，俞医生也要离岛吗?” 他们知道俞清清是医生，也是一个异能者，之前在c区相处过一段时间，女人嘛，几句话就能聊到一块。 俞清清点点头。 “哎呦，那可真是辛苦，俞医生，你要注意安全啊。”大眼睛的女人很热心的叮嘱着。 “谢谢。” 俞清清朝她微微一笑，转而看了纪染一眼，挽紧她的手，将视线转向篝火旁跳舞的美女身上。 舞蹈很火辣，气氛也很燃，不时还有吹口哨起哄的声音，所有人都很放松。 看了一会儿，纪染低声说，“我去和老葛说个事，马上回来。” 俞清清松开她的手，“嗯好。” 纪染绕到最外围，从干树枝上踩过去，和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的老葛会面，他身侧不远处就是贺子楠。 小孩子眼睛尖，老远看见她，就乐颠颠的跑过来，喊姐姐的声音清脆。 “交新朋友了?”她看见那边还有几个小孩。 贺子楠点头如捣蒜，声音低下去，有些气馁，“刚刚认识的，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 纪染笑了一下，凉凉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拳能打死一只丧尸。” 当然是吹牛的，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丧尸。 “这么厉害?”贺子楠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拍了下他的小脑袋。 “去玩吧，我和你葛三叔说事。” “噢。” 老葛无奈的笑着，“你又吓唬楠楠。” 在他眼里，纪染是一个聪明又沉稳的人，眼界开阔格局很大，却不想有个喜欢吓小孩的癖好。 好在他知道纪染并不讨厌贺子楠，不然也不放心把贺子楠交给她。 纪染敛了散漫的神情，直奔主题，“怎么一回事?” 随着舞蹈的高潮热情，人群又是一阵哗然的掌声和起哄声，在这篝火的热浪之中迎上新潮。 老葛的声音穿过杂乱声传入她耳中。 “老村长说得很模糊，总之上岛的人只有五六个，我也问不出什么，但总觉得不太对劲，连总是待在他身边的大朔也没看见...” 大朔是那个壮汉的名字。 纪染冷笑一声，果然是这个结果。 她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贺子楠，声音很淡，“你可以把这些人当作你们村唯一活下来的人。” “什么?”老葛表情惊愕，又慢慢平静下来。 他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这个。 只是始终无法接受老村长自私的这一点罢了。 从一开始，他就未曾跟老村长一块去避难，而是选择留在家中，因为他知道，老村长真正的目的是让全村人保护他的一家人。 一旦出现任何问题，他会让其他人顶在前面。 这就是老村长的私心。 其实他刚刚也看见了，老村长的一家，都在这个岛上，包括他五岁的孙子。 见他沉默了这么久，纪染心里了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贺子楠脸上的笑容，觉得有几分刺眼。 贺子楠的妈妈应该是看清了老村长的真正面目，才不得已将自己的儿子丢弃给一个陌生人，让她带走贺子楠。 这个母亲，真是足够心狠。 纪染轻叹一声，贺子楠，你一定不要辜负你母亲对你的一片苦心。 她从未抛弃你。 “楠楠以后就拜托你了。”老葛叹了一口气，始终是说不出什么，只能摇头叹息。 人为了自己的私心，什么都不要了，包括道德。 “对了，这个给你。”纪染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好的图纸，递过去。 “回去再看吧，我明天应该就出发，没时间去轮船上。” 老葛大致看清那纸上画的是一些什么东西，神情复杂。 纪染笑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出来。” “......”大可不必这么信任我。 视线转过去时，正好看见陈子琳从人群中走过来，朝她招手。 老葛见状，便和她又多说了几句话，就转身朝贺子楠那边走去。 两人走近后，陈子琳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我刚回岛，事都定下来了吗?明天走?司令那边怎么说?” 纪染抿唇轻笑，“陈姨，你别急，先过来坐。” 瞧她那风尘仆仆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马不停蹄的跑过来，连平日里那张高冷的脸上都带着焦急。 陈子琳靠着她坐下，缓了一下。 “应该是明天走，需要等航空基地那边的消息。” 这些基本情况，许昂都有和她说过。 “我需要留在岛上，不能帮上你忙。”陈子琳皱起眉头，语气严肃，“不过你放心，游艇会所的安全设施基本完善，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我和许昂守得住。” “纪染，你还年轻，一定要注意安全。” 看着纪染这张漂亮的笑脸，她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好友，一股莫名的涩意涌上喉间。 几天前，大雪来临之时，纪染他们一队人未曾归来。 很多人都说，他们可能死了，又或者被冻死了。 那些人都在放屁！ 陈子琳私下里去找到白毅，将自己信任的战友派给他，让他们去把纪染找回来。 好在老天开眼，他们都平安归来。 “陈姨，你怎么了?是累了吗?” 陈子琳回过神来，掩饰性的移开视线，“没事。” 纪染脸上带着笑意，抬手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下。 无声的垂下眼帘，眸里的一点泪意慢慢隐下去。 #### 跳舞的人下场，换另外一个人上台，借着人群的间隙，纪染看清了那个人是容微。 容微面庞柔美，笑容温柔，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大方，歌喉清浅，婉转间勾人心魂。 人群中的掌声如雷。 陈子琳缓缓说道，“她是容微，一个异能者，最近和李序睿走得近，如果李序睿也去航空基地的话，她应该也会去。” 这一点到是在纪染的猜想之中，转而问道，“她身边还有几个异能者?” “三个，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听说都是小明星，一起逃过来的。” 纪染了然的点点头。 其他人她并不在意，只是这个容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哪怕这一世许多都变了，但李序睿，仍旧走上了那条路。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原点。 只是纪染疑惑，这才第一年，容微就已经...... 她忽的眸光一凝，心中诧异，原来在这个时候，她和李序睿就已经勾搭在一起了! “陈姨，我有事先走了。” 陈子琳点头，柔和的目光看着她，“好，那你以后要多保重，明天我就不送了。” “陈姨也是，注意安全，如果遇到难事，就和我说。” 两人互相叮嘱几句，就此分开。 纪染从人群中穿过，打算去找俞清清，没想到半路被人拦住，竟然是容微。 “纪染，我们可以聊聊吗?” 容微大方得体的笑着，似乎有意和她交好。 应该没有人会拒绝美女邀约。 纪染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丝毫不犹豫，“不了。” 话毕，绕开她就离开了。 容微盯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来，直至面无表情，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点一点攥紧。 “容微?在看谁啊?”有个男人走到身边问她。 她笑着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好。” 从篝火晚会那边回来后，纪染让俞清清先回宿舍，她要去隔壁的军区大楼里找个人。 夜已深，走在小路上，寒意布满全身，她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将拉链又拉上来一点。 值班室的士兵认识她，直接放人进去。 她从楼梯口慢慢走上三楼。 房间门口有个士兵守在那，看见她的一瞬，脸色微变，显然认识她，但是还是把人拦住了。 “不好意思，您不能进去。” 纪染扯着嘴角笑，“李队长同意了的，不信你去问他?” 士兵为难，今天c区那边有个篝火晚会，大家都去了，他一个人守在这里走不开，但仍是倔强的摇头。 “这是失押囚犯吗，不能探视?” 她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神情有几分严肃，糊人还是没问题的。 士兵支支吾吾道，“不是，李队长不让别人——” 纪染抬手推开他，不耐烦道，“让开，你现在去找他，就说我威胁你的。” 她是司令那边的人，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士兵不好阻拦，见状，便跑开急忙去找李序睿。 门打开后，里面的女人似乎受到一点惊吓，裹在被窝里，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声音细小。 “你是谁?” “白毅让我来的。” 听见是哥哥的人，白珍儿松了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找我有事吗?” 纪染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淡然道，“收拾东西，明天和我去航空基地。” “什么、什么航空基地......” 她听得有些发懵。 “你哥也在那，他不放心你留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白珍儿也不用再问什么航空基地了，反正哥哥在，去哪都是安心的。 她乖巧的点点头，欲言又止，“可我，我不太方便出门。” 第八十三章 转移 “阿睿也不会同意我出门的。” 她平日里连这房门都没有出过，一日三餐由外面的人送进来，虽然说吃得不算好，但温饱问题至少不会太差。 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也谨慎，从不随意走动。 纪染顿了顿，不太确定的问，“你很喜欢李序睿吗?” 到底是怎么瞎的? “我...我和他...” 白珍儿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有些害羞，“我怀着孩子，不太方便。” 女人露出的一张脸娇俏又秀气，说到孩子的时候，眼里闪着点点温情。 纪染的话一下子又落回肚里。 算了，还是不要说出来，听说孕妇受不了刺激。 她无声的叹口气，耐下性子解释道，“我叫纪染，你哥有没有和你提过?” “纪染?” 白珍儿原本的提防之心顿时全无，脸上露出笑容，“我知道，哥哥和我说过的。” 哥哥说有个叫纪染的女生，很漂亮，也很聪明。 起初她还怀疑白毅喜欢纪染，后来才发现，哥哥谈起纪染时，并没有爱意，只是言语之中充满了赞意。 “那就好办，你收拾东西吧，明天我来带你一起走，至于李序睿...你不用管他。” 白珍儿很敏感的听出来她对李序睿的敌意，愣了一下，“什么叫不管他?” 对上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纪染又不得不把喉咙里嘲讽李序睿的话咽下去，换了一句话。 “李序睿也去你哥那。” 白珍儿这会儿才开心笑起来。 #### 纪染一大早就出岛，孤身一人去了一趟市区，带回来一些物资，让人分发下去。 还没到中午，方牧野赶回鸣洲岛。 他带来消息，接应工程已经就绪，可以出发。 岛上的人开始忙碌起来。 c区的人忙着收拾东西和家人道别，而周迟又在忙着清点人数分配游艇出岛。 这一边，李序睿找到纪染，直言质问，“你什么意思?” 纪染甩开他的手，眯了眯眼。 他冷笑道，“就算你有本事，也不至于踩到我头上来吧?” “哟，又踩到你头了?” 李序睿最讨厌她这张笑脸，眼睛警惕的看向四周，压低声音警告她。 “我的人你最好别动。” 纪染乐了，“这会儿她成你的人了?” 李序睿转而一思索，“白毅的主意?” “对，她哥有权利带走她吧?” 白珍儿很傻，傻呼呼地被李序睿骗，唯一好的一点，就是还把白毅放在心上，不至于被爱情冲昏头脑。 纪染本就无法理解她的爱情观，也懒得多废话，直接把白毅搬出来。 “纪染，她怀着孕，我不让她出门有错吗?”李序睿反问她，义正言辞的模样。 纪染淡然一笑，“放心，她的安全我负责，不用你管。” 听了这话，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居然没有再和她唱反调。 “成啊，肚子里的东西你也负责了吧。” 话毕，他戏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眼里的戾气缓缓被压下去。 多管闲事的女人，正好省了他的麻烦。 第一艘游艇已经出发，由周迟和方牧野带队。 接应的车停在小镇的另外一个出口，所以他们必须带着人步行走出山区，再绕过小镇才能和应明泽他们汇合。 为了防止意外，去往航空基地的人，分批次出发，免得引起大规模的丧尸围堵。 彼时，纪染正和俞清清去往军区大楼。 路上正好遇见洪武和赵之杰两人。 “纪小姐，队长已经批准我们俩跟您去。” 纪染有些意外，不过又想到陈姨，觉得大部分是她的想法。 她点应道，“你们去找李序睿，他不认路，正好和他们一起出发。” “收到!” 洪武一脸喜色，迫不及待的敬了礼，两人一路小跑去了港口。 #### 敲门后，白珍儿将门打开，先是朝纪染一笑，而后看见俞清清，不算陌生的两人互相打了招呼。 俞清清之前替白毅处理过伤口，也就是那一次他们见过。 “麻烦你们了，我东西有点多。”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其实也就两包东西，一个装着一些衣服，还有一个装的是日用品。 自从来到鸣洲岛，她就没出过岛，又因为怀孕的原因，哪怕生活过得再不好，也比较注意健康和卫生。 所以这些东西都得带上。 纪染抬手将东西全都收进空间。 白珍儿惊得捂住嘴，“你...好厉害呀。” “走吧。”俞清清挽住她的手。 胎儿已经满五个月，稳定下来，因此除了走路速度慢了一些，白珍儿也没出现什么不适的状态。 她身材苗条，因为怀孕胖了一些，反而更好看一些。 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本就不怎么显怀的肚子被遮住，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是孕妇。 俞清清很喜欢白珍儿，两个人一路上聊着天，气氛恰好。 港口聚集着很多人，就在刚才，李序睿已经带队离开鸣洲岛，剩下的这些，都由纪染负责带队。 贺子楠坐在棚子下，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看见她来了，小跑着迎上去。 “姐姐。” 小孩长得可爱，俞清清疼爱的摸摸他的脑袋，“你是楠楠?可以叫我清清姐姐，这是珍儿姐姐。” 之前有听纪染提过贺子楠，但一直没见过。 贺子楠又机灵又懂事，一口一个姐姐，声音叫得清甜，惹得白珍儿笑个不停。 剩下的人已经全部上了游艇，整装待发，两艘游艇稍微挤挤也就都坐下了。 “纪小姐。” 小许带着一个男人走过来，他介绍道，“这是司令让我带给你的人，向安。” 纪染看向他身后的人，是一位大叔，面相老实。 向安朝她点头，“你好，我负责卫星电话，这也是司令的意思。” 他身上背着一个大包，隐约间也能看见信号接收器，看来这就是他的装备了。 纪染抿着唇，示意人上游艇。 心里知道庞龙渊可能没那么信任自己，但也不会做什么不利的事，多了一个卫星电话，也方便联络。 “出发。” 游艇迎着海风快速行驶。 途中，天空飘起小雪，寒意突然袭来，众人聚成团，渴望着暖意。 “下雪了。” 纪染目光淡淡的看着海面，手心接住雪花，冰凉的感觉从掌心蔓延开来，刺激着神经。 又下雪了。 俞清清从背包里取出毛毯，盖在白珍儿身上。 “谢谢。” “不客气。”俞清清又转头看向贺子楠，问道，“楠楠冷不冷?” “谢谢姐姐，我不冷。”贺子楠摇头如拨浪鼓。 其实他的脚冰凉冰凉的，但师父说过，男孩子的身体承受能力强，不应该怕冷。 好在半小时后，游艇就缓缓停靠在岸边。 白毅早就等在那里。 “哥哥。”白珍儿笑容灿烂，站在甲板上，朝他张开双臂。 白毅动作轻柔的将她从游艇上抱下来，伸手替她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冷吗?” “不冷。”她摇摇头，鼻头通红。 丛林间的小路已经被修整，人能顺利走过去，还有大半个小时的山路需要走。 这群人大都是身体硬朗的男人，倒也没一个脚步慢的，背着行囊就一个劲的往前走。 白珍儿走得慢，纪染就让白毅陪着她走在后面，自己去前面带队。 小雪还在下个不停。，飘覆在头发上，点缀着白色。 四十分钟后，众人顺着山路走出来。 出现在眼前的农田宽广开阔，只是秧苗早已干枯，再也没有生机勃勃的模样，此刻被覆一层薄薄的白雪，像幅画儿似的。 瞥见农田不远处跑来的一只丧尸，纪染朝身边的贺子楠努努嘴，“你去。” “嗯?”贺于楠有些呆呆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当看着那只面目全非的丧尸，下意识的躲到纪染身后，害怕得不行。 抬头对上纪染那双冷淡的眸子，他捏紧衣角，不敢再看她。 纪染：“怕了?” 身边有个特种兵看不下去，笑道，“你别吓唬小孩子，他才多大。” 纪染却坚持的问，“去不去?你不是有枪吗?” 她的态度强硬，甚至冷血。 那只丧尸已经跑过河道，跌跌撞撞的往这边的人群冲过来。 其他的人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走，生怕发生点意外。 贺子楠低垂着脑袋，声音染上哭腔，“我，我不敢...” 纪染毫不留情的泼冷水，“白学了这么多天。” 话毕，她抽出腰间的匕首，作势去解决那只丧尸。 “姐姐。”贺子楠拉住她的衣服，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可怜巴巴的把怀里的手枪掏出来。 “我...我去...” 小孩个子不高，面庞稚嫩，小手拿着枪显得有点滑稽。 他深吸几口气，心里给自己壮壮胆，迈开小步伐，往丧尸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特种兵似乎也没想到这小孩居然愿意去，一脸震惊，待反应过来看向纪染时，却发现她笑了下。 “站住。” 纪染嘴角上扬，朝特种兵使了一个眼神。 下一刻，特种兵已经飞速跑向丧尸，三两下就把丧尸杀死，顺手把丧尸的头颅丢进泥坑之中。 贺子楠一愣一愣的，然后慢慢把手枪收起来。 原来姐姐是吓唬自己呀。 他心里窃喜着，又偷偷看向纪染。 “你老是吓唬他干嘛。”俞清清皱起眉头，走上来拉住贺子楠的手，安慰几句。 见他眼睛通红，又忍不住说了纪染几句，怎么当姐姐这么凶。 砰! 砰砰—— 忽然，前面传来枪响。 纪染神情一变，快步跑上前去，正好遇上来通知她情况的特种兵。 “前面那群人，好像是李队长他们。” 再往前面走一点，就能看见那个小镇。 从山坡的拐弯口望过去，小镇那边的情况一目了然，枪声也是从那边传来，有不少人从小镇各处跑出来，身后跟着的，是疯狂的丧尸。 四处逃窜，动静不小。 纪染当机立断，“清清，你们带着人去接应点，我去那边看看。” 他们需要绕一段路从小镇后方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李序睿的人会去小镇里面。 也不知道这枪声会不会把附近山林里的丧尸都吸引过来。 白毅把白珍儿带上前来，说，“你跟着他们先走，我和纪染一起去看看。” “那你们小心一点。” 没有再犹豫，俞清清扶着白珍儿，和特种兵先将众人往侧面小道上带去，只要从这穿过去，就能和应明泽汇合。 纪染和白毅从河道走下去，穿过田埂，靠近小镇。 而小镇的另外一头的大马路上，几人显然也听见了枪声。 方牧野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什么情况?” 他身边有个女人支支吾吾道，“是，是李队长他们，说要去小镇拿点物资。” “就知道找麻烦!”方牧野忍不住咒骂句。 “你带他们先走。”应明泽面色沉稳继而拿出腰间的刺刀，往小镇方向走去，“纪染他们应该快到了，我去接应。” 现在是几队人马都聚集在一起，此地不易久留，万一来了更多的丧尸就不好了。 当下还是先把人撤走。 李序睿带着一小队人去了小镇，应明泽并不知情，只是以为他们落后一点，没想到是去惹麻烦。 真是不让人省心。 方牧野懒得去搭理李序睿，等大巴车坐满人后，率先带着人离开。 小镇里情况混乱不堪，李序睿一队人手里的武器很多，枪支和手榴弹一个接一个，引起的骚乱不小。 事发突然，他们不得不动用枪支。 本来就是一支未曾一起行动过的队伍，遇上突发状况，很快就乱了阵脚，各打各的，散得很快。 “跑!往外面跑!” 这次的丧尸实在是太多了，最致命的是，都是从角落里蹿出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有几个人反应太慢，早已被丧尸咬得鲜血飞溅，画面惨不忍睹。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在小镇之中。 “小安!” 容微通红着眼，试图去拉住女人的手，却被李序睿死死拽住手臂往后拉。 “走啊!” 李序睿一手开枪，一手拉住她，两人边打边撤，分外狼狈，好在实力不差，也不至于被丧尸包围在那。 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除了六个异能者，其余人都是普通人，一不小心被绊倒在地，就再也爬不起来。 一群人慌乱的往外蹿。 “不是说没有丧尸吗?！”有人高声质问。 他们进小镇之前，明明有探查情况，一只丧尸都没看见!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序睿带着人往小镇外跑去，穿过田埂，跑上大马路上，直到甩掉身后的丧尸，跑远了才停下来喘口气。 第八十四章 顺利抵达 这会儿谁也顾不上谁，身边能跟上速度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异能者。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回头看过去，才发现纪染在那边救人，还有白毅那小子也在。 他们怎么来了？ 被救的几个人连忙往马路这边跑。 不远处，应明泽看见这情形，指挥着几人跑到马路上的大巴车上去。 小镇里跑出来的十几只丧尸，都被解决掉，其余的，拖着残缺的身体往人群那边跑，但终归是路途太过坎坷，遥远而追不上。 片刻后，情况稍微缓和一些，所有人都已经在马路上汇合。 “你做的好事?”纪染冷笑着挑了挑眉。 李序睿一点也不心虚，“不过是遇到突发状况而已。” “好一个突发状况。” 她的视线扫过他身后的几人。 容微尴尬的笑着，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事发突然，我们也没想到里面会有这么多丧尸。” “洪武没和你说过情况吗？还是说你这个李队长一意孤行？” “我——” 李序睿经不起挑衅，胸口闷着的气一下子被点燃，梗着脖子要反驳，被容微拉住。 她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和纪染争辩。 因为，洪武确实有提醒过他们不要去小镇那边，只是李序睿不信，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几人才带着人过去了。 没想到...... 容微知道，再说下去吃亏的只是他们。 见状，纪染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去大巴车那边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容微身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面容俊朗，气质突出，盯着纪染看了会，出口问道，“她是谁?” “纪染，也是一位异能者。” 李序睿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她可看不上你们几个。” 男人脸色微僵，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纪染检查完情况后，往这边走来，路过李序睿时，也学着他的模样，嗤笑一声，语调戏谑。 “站这聊天等丧尸过来?” 李序睿面色微变，目光扫向那群远处仍坚持不懈往这边赶来的丧尸，心里发毛。 应明泽走上前来，将一辆越野车的钥匙丢给李序睿。 “你们开一辆车。” 大巴车那边，众人已经全都上车。 纪染把空间里的越野车提出来。 这一幕被其他的人注意到。 “这就是她的空间异能?”容微惊讶道。 这种异能，可以说是独一无二，至今没有第二个人有。 她身边的男人笑着摸了摸下巴，“有趣。” “魏言，你好像对她挺感兴趣?”容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很轻。 魏言大方的点头，“美女诶。” 身边的人嬉笑一片。 等李序睿开车过来，几人上了车，随即出发。 开阔的公路上，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中间是两辆大巴车，在漫天的雪花之中，留在一条长长的烟雾尾气。 应明泽开着车，想起一些事情，问道，“我听纪爷爷说，你要负责所有人的吃食?” 她也正是以这个为条件说服的庞龙渊那群人。 他蹙眉，“你打算怎么做?” “还记得那个农场吗?” 后座的俞清清很快接上话，“我记得，农场特别大。” 纪染微微点头，“像这样的农场有很多，我们可以试着找一下，先不急。” 她打算先去一趟面粉加工厂，多拿些面粉回来，至少能让工人都吃上管饱的大馒头，至于农场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暂时先往后放放。 俞清清看了一眼她的侧脸，咬了咬下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身后的贺子楠小声的问她，“农场里有奶牛吗?” “有，还有牛奶呢。” 小孩的模样乖巧，小小身子窝在后备箱，这会儿趴在背椅上，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忍得白珍儿一脸疼爱的揉揉他的头。 “楠楠在后备箱好受吗?要不要坐姐姐腿上来?” “谢谢珍儿姐姐，我不难受。” 其实后备箱里垫了一层软榻，很舒服。 贺子楠悄悄的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牛奶，从缝里塞进白珍儿的手掌里，神秘兮兮的说，“珍儿姐姐，这个给你喝。” “嘘，这是纪染姐姐偷偷给我的，你快喝掉它。” 他知道珍儿姐姐怀了小宝宝，需要补充营养。 白珍儿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由的也放轻声音，“你喝吧，喝了长高高。” “我不要，你喝，你喝。” 小孩倔强，两手往后一背，怎么也不肯接那瓶牛奶。 副驾驶的纪染忽然扬声道，“贺子楠，你又说我什么坏话?” 贺子楠涨红了小脸，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说姐姐坏话!” 车上的几人纷纷笑出声。 白毅把牛奶塞进白珍儿的口袋里，“先拿着，过几天我再找瓶还给他。” “好吧。”她顿了顿，小声说了一句，“我刚刚看见阿睿了。” 哪怕白毅再怎么挡，她也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看见他。 白毅动作一顿，抿紧唇，面无表情，眼眸很沉。 前座的应明泽和纪染在说话，声音正好掩盖住白珍儿细小的声音，她靠在白毅的肩膀上，缓缓叹了一口气。 “阿睿那么优秀，是我配不上他，哥，我以后听你的话。” 听了她这话，白毅松了一口气，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抚道，“别想太多，我还在呢。” 自从她怀孕之后，白毅一直很谨慎，孕妇前三个月本来就很重要，怕她情绪激动，所以一直顺着她来，哪怕不赞同她对李序睿的一片痴情，也不敢多说什么重话。 这下她突然想开了，是一件好事情。 白珍儿闭上眼，似乎很累，沉沉睡去。 路程很长，渐渐的聊天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在天黑前，车队终于抵达航空基地。 “那就是航空基地吗?真大啊。” “这么大的地方没有丧尸吗?” “快看门口有接应的人。” “我们到了我们到了!” 奔波一日，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终于到达目的地，车上的人喜不自胜。 车队开进航空基地，应明泽将车停靠在一侧。 纪染将钥匙递给后座的白毅，“你开车带他们去宿舍楼，今天先休息，她的脸色也不太好。” 她抬抬下巴朝白珍儿的方向示意着。 也不知道是累着了还是冻着了，白珍儿的嘴唇有点发紫。 白毅紧蹙着眉头，接过钥匙，下车坐上驾驶位，发动车辆，往宿舍楼的方向开去。 随即，应明泽站在一侧，抬手示意后面的大巴车跟上去。 视线不经意的扫到大巴车某个没有拉窗帘的车窗，看见一个人的侧脸。 “她也来了?” “谁?” “沈佳依。” 纪染扯出一丝冷笑，“估计是李队长的杰作。” 要是不提，还真忘记有这一号人物，只不过最近没看见她，连昨晚热闹的篝火晚会都没见她出来蹦哒，看来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也是，容微这号人物出来，沈佳依这样的角色就顿时黯然失色。 李序睿那种狂傲自大的人，自然会选择有异能并且听话懂事的容微。 大门一关，原本守在值班室的人也撤下去，只留下高楼的警戒人员。 这场雪一直未停下，虽然雪势不大，但气温下降得厉害，人在室外可能会冻着。 纪染思索道，“后来进来的那批人，带人检查一下。” 顿了顿，她转而说，“算了我去。” 李序睿一向不服别人，免得他折腾人。 应明泽踢着脚边的雪花，点头应道，“那行，我去纪爷爷那边看看。” 两人分别开着运载电车在路口分开，一左一右。 天边渐渐暗下来，路边的路灯也没有亮，再往前开一段距离，就是宿舍区，大门立着一个白炽灯。 还有不少人聚在门口，等待分配。 为了方便，异能者和特种兵单独住一栋，其他工人的宿舍楼离大门口近。 航空基地很大，宿舍也足够宽裕，能够睡在舒服的床上，大家都很满足。 “老徐，你带着大伙儿先上楼，晚点我来挨个房登记信息。” 天空飘着雪，实在是冷，肯定是不能人大伙儿在外面等了，会冻坏的。 周迟朝着僵硬的手哈了一口气，扬声让大家先回宿舍。 他小跳着走向纪染，抱怨道，“这么不凑巧居然下雪，怪冷的。” “你手套呢?”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给了一位大妈。” 一双崭新的手套递在身前。 周迟低头戴手套，却发现纪染往里面的楼房走去，“你去哪?” “后来的那群人住五栋是吧?我去看看。” “不用了我和白老大已经看过了，没人受伤。” 纪染脚步一顿，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点欣慰。 ...... 他干咳一声，“白老大的主意。” 正说着，一栋的楼梯口下来几个人，目光大致往这边看了两眼，又有几分避嫌的样子，匆匆往门外走去，留下几个萧条的背影。 纪染眯眼一看，轻笑道，“那几个不是之前跟你混的么?” 周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哪有什么跟不跟。”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各谋各利呗。” 现在李序睿的异能也不弱，又是军官，有人想投奔他，一点也不奇怪，抱大腿这种事谁不想呢? “对了，李序睿来干什么?” “他爸的安排，谁又知道呢。”纪染目光淡然。 说是来保护幸存者?信了他的鬼话。 只要不闹出什么事，她也懒得去搭理他，没那闲功夫。 两人又聊了一小会儿，各自上楼。 宿舍安排有序，男女分层，避免遇上尴尬事，再者还有李序睿身边几个陌生面孔的加入，周迟有心将他们隔开，没有安排在相挨的层楼。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 次日，大地已铺上一层厚重的雪，绵密的雪花乌压压的笼罩在地面上，一脚下去，好深一个大坑。温度一下子又下降到零下，人们不得不裹上棉袄，艰难出门。 “大伙儿加油干，食堂那边已经准备好热米粥和大馒头!” 周迟站在高处朝众人吼了一声。 “得嘞!” “加把劲!” 一群大老爷们干劲十足，干活起劲，后背发热，也就没那么冷了。 积雪很厚，但不严实，冰层很薄，也容易踩碎。 两百多号人分散在航空基地各处。 只需要将路面上的雪铲除干净方便运载电车通过就行，因为纪染知道，这雪还会再下。 不需要做太多无用功。 她踩着湿润的马路一路走过去，时不时用手里的铲子将滑落下来的雪块往外铲铲。 路过李序睿时，玩味一笑，语调轻快，“辛苦李队长了。” 李序睿沉眼看着她，咬牙挤出一个笑。 “不客气，只是别少了我的馒头就行。” 心里嘲讽，两百多人的粮食不是一个小数目，她去哪弄? 他等着她打脸的那一天。 纪染回头朝他眨了下眼，笑容更甚。 “这就不用李队长操心了。” 头转过来时，一个趔趄，差点撞在身前的运载电车上，那辆电车贴着她的脚尖停下来。 纪染眯眼睨向从电车上下来的男人。 “说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傅辞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手上的手套，抬眸淡淡看她一眼，又瞥向后面的李序睿，眸色幽深。 李序睿嘴角一抽。 另一边的屋檐下，女人不由地激动起来，“容微姐，那个男人好帅!” 听了她这话，周围的几人全都望过去，瞳孔一点点放亮，难以抑制脱口而出的惊呼之声。 男人长身立于雪地之中，冷白的皮肤迤逦堪比雪色，细碎的黑发半垂遮住浓眉，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削薄的唇，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矜贵又薄凉，笑容寡淡，无形之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的出现，注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容微小小的吸了一口气，片刻才回过神来。 心底震惊——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除去男人出众的气质和姣好的容颜，那浑身散发的强悍异能，压迫感太强。 魏言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声问，“这个男人就是这里的领队?” 在他们眼里，只有最强的人才配引领众人。 无疑，傅辞毫不逊色任何人。 容微摇摇头。 她也不清楚，但李序睿明确的说过，航空基地这边的行动，是由那个纪染提出的，那也就是意味着，这个男人，就是纪染的靠山? 不一定，纪染只是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提出建造飞船这种想法，会不会是这个男人...... 她心下疑虑众多，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而那一边，纪染半眯着眼盯着自己的“靠山”。 第八十五章 逐一分工 “你来这里做什么?” 傅辞好笑的看着她，“嗯，只有你能来?” 他弯了弯腰，平视她的眼。 那双眸子清澈见底，此刻却染着点点警告，显然是对于刚才差点撞车上的事耿耿于怀。 纪染没接他的话，顺手把手里的铲子往李序睿的方向一丢。 李序睿脑门一紧，下意识的抬手接住那个砸过来的东西，眉目一冷。 暗算他?! 愤怒的视线瞪过去，却见纪染已经打开电车的车门上车，不高不低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正好，送我出去一趟。” 傅辞蹙眉，“你去哪?” “出去随便转转。” 李序睿猜到她要去找物资，冷哼道，“纪小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电车正在缓缓后退。 须臾之间，纪染伸出一只手朝他挥挥，声音顺着冷风传来，夹杂着点点笑意，分不清是揶揄还是什么。 “李队长，多做事少说话吧你。” 李序睿低低咒骂一句，愤然的踢开脚边雪堆，以此泄愤。 傅辞没有直接送她去大门口，而是将电车开到一处偏角停下来。 边上有个凉亭，上面的积雪还未扫除，雪白一片洁白无瑕。 他的视线落在雪地上，嗓音压得很低，“去哪?” “面粉厂。” “很远。” 这里离鸣洲市，单单开车就需要五六个时辰。 更何况现在天气恶劣，说不定路面被积雪堵住，车开不过去。 纪染淡淡回道，“所以我一个人，最迟三天就回。” 她打算在那边睡一晚。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因为自己体质特殊，不会被丧尸感染，万一遇到丧尸潮，也顶多受点伤。 “去这么久?”傅辞看向她，沉声问，“怎么没和我们商量?” “我和应明泽打过招呼了。” 纪染着急出发，见他把车停在这里，显然没有开动的意思，不免心里觉得奇怪，疑惑的望着他。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见他忽的俯身上来，气息逼近。 “和他打招呼，那我呢?” 他眸色幽深，盯着她这张漂亮的脸蛋，眼底的点点情绪转瞬间淡散，形成浓稠。 纪染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怎么了?”她往后仰了下，挑眉道，“又生什么气？” 他冷笑。 原来还知道他在生气，看来不傻。 “到底送不送?不送我走了。” “一起。” 话毕，他直起身，快速发动电车，朝大门口驶去。 纪染琢磨着他的这两个字，试探性的开口，“你要一起去?” 他的侧脸如刀削般的立体，神情漠然，紧绷的下颌线不带一丝杂质，线条凌厉。 纪染却有些苦恼。 “不需要你一起，我一个人就行。” 傅辞一直没说话，直到把她送到大门口，示意保安室里的人开门。 他也下了车，作势要跟上她的步伐。 纪染募的转过身，抬眸直视他。 “说了我一个人去。” “纪染。” 他咬牙，狭长的眼眸漆黑如深潭般幽深，一点点沉下去，“你非要一个人去?” 明明有这么多人，可以一起，可以合作，可以搭档，为什么就非要一个人去扛下一切? 他瞳孔里映着她的面庞，漂亮，冷傲，微勾的眼尾上扬，带着一点张扬。 这就是纪染，傲得不行。 纪染搞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眉间染上一点不耐烦，不想再多逗留下去，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面粉厂。 她尽量让自己平和着语气，“我一个人方便。” 说完，转身朝外面走去。 身后的傅辞没有再说话，笔挺的身姿站立在原地。 他自嘲的勾起嘴角。 一个人方便，其他人是累赘? 包括他。 原来这么久以来，自己从未得到她的认可，无论是异能，还是...... 也对，本来一开始就是自己死皮赖脸的跟着她。 何必奢求。 大门慢慢关上，已经看不见纪染的背影。 许久，傅辞才转身上车，薄唇轻抿，眼眸压得很低。 车旁走近一个身影，轻轻敲了一下车窗。 “傅辞，你怎么在这里?” 沈佳依半弯着腰，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没等傅辞回答，她便自顾自的将车门打开。 “能载我一程吗?” 男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只是将电车发动。 她笑容更甚，顺势上了车。 “我正好送点东西给保安室，这么巧在这遇上你，本来还想着去找你呢。” 沈佳依用余光打量着他的神情。 空气里只听见电车轮胎摩擦地面和风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一丝冷意，她的手指捏紧衣角，一下子有些紧张。 傅辞却忽然开口，似笑非笑道，“找我?” “对啊。”沈佳依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道，“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和我商量?” 傅辞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 一双桃花眼里却是满满冷意。 她僵了下，“怎么了?” 傅辞饶有兴致的问，“什么事需要和我商量?” 沈佳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侧脸。 男人的侧脸逆着光，薄唇上扬勾着一个弧度，说不尽的疏懒和不羁，微扬的下颌角透着矜贵。 她缓缓放松身体，语调轻快道，“我这不是来这边找你们嘛，总不能白吃白喝吧，我了解过，食堂那边属于后勤工作，我愿意毛遂自荐去替你管管他们，怎么样?” “而且我和食堂那群人挺熟的，他们总不会不听我的。” 沈佳依凑近他一点，娇嗔着撒娇，“行不行呀傅辞?” 她盯着他的眼睛，心跳有些加快。 半晌，他笑了下，低头之间，额前的碎发遮住好看的眉眼，语气不明，“行，当然行。” 沈佳依面上一喜，忙说，“那你现在送我去食堂吧。” 她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傅辞不动声色的扯出一丝冷笑，转瞬即逝，心里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低低“嗯”了一声，再也没有说过话。 到地方后，沈佳依下了车，还没来得及和他道别，车已经开走了。 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 她心里想着，收回视线，脸上的笑容压抑不住，脚步轻快的往里走去。 从现在起，她也是有“职位”的人了。 换句话说，是傅辞让她在这里的，没有人能对她说半个不字，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去反驳她的话。 凭什么，就凭她是傅辞的人。 想到这里，沈佳依不由的脸红起来。 果然，这种贵公子，都喜欢乖巧俏皮的女人，她一点都没猜错。 纪染虽然长得比她漂亮，那又怎样? 粗糙又野蛮，强悍得像个男人，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谁会喜欢? 她不屑的笑了下。 转而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女人—— 容微。 沈佳依眼里闪过一抹嫉妒，想起李序睿对她的一系列殷勤，心里顿时一阵不爽。 就因为自己没异能，所以就要低人一等? 那个容微初来乍到就博得李序睿的眼球，不仅在军队里说的上话，连吃的用的都比一般人好。 这些好处，她却要去讨好男人才能得到。 漫无的埋怨和妒羡充满心房，连脸上的笑容都有几分扭曲，直到遇到人，她才稍稍平复心情。 #### 大雪融化，是最冷的时候。 基地里准备的木头太少，平时都拿来烧热水，根本没有多余的拿来取暖。 这也是航空基地目前所面临的最重要问题。 纪染不在，但她临走之前有交代给应明泽一些事情。 下午，众人便聚在一块儿开会。 两百多名工人之中，只有二十几名妇女，考虑再三，全都划分到后勤工作。 方牧野骑着机车一早就出了门，将航空基地周边的环境全都摸索清楚，哪个方位有山，哪个方位有湖，回来后全都画在纸上。 他坚持要带队去山上打猎，应明泽便把这事交给他。 不能一味的靠外出搜寻的物资过日子，那肯定不行，现如今好像回归田园生活一般，还要上山打猎。 “行，那我就去准备了。” 方牧野对此十分上心，商量妥当后，就迫不及待的想去准备。 应明泽点头，“好。” 他转而问，“烧火的木头肯定是要的，谁去？” 白毅举了手。 带队上山伐木，工程量大，也是最辛苦的，应明泽便说和他一起去。 本来这些技术人员都是由周迟负责招揽的，他也是最熟悉情况的，所以索性把纪元那边的事都交给周迟。 剩下的便是航空基地的安全保障。 李序睿带的那一队人肯定是负责这一方面，其次的话，那就让洪武带着总司令给的那支小队也一并去巡逻。 两小队日夜交替。 李序睿对于这些安排都没太多话。 应明泽只是提了一嘴，其他的事就交给他自己去做，不用多管，这是纪染说的。 两小时后，应明泽伸了伸僵硬的腰杆子，“行，暂时就这样吧，各司其职，我先带人去把车改装好。” 以后需要大量外出，车尤其重要。 基地的材料有限，但在车外围装上一圈钢铁“围墙”不成问题，除此之外，还在前盖位置装了一个类似于推土机的铁器。 直到深夜，基地里仍是一片热火朝天。 “对就这样，再打得坚实点。” 方牧野蹲在地上，仔细盯着前面铁架上的铁笼。 他又皱眉，“怎么感觉差点东西?” 打铁的大叔嘿嘿笑了两声，“差个弹簧吧小伙子。” “对！就是弹簧。” 他立马起身，“你等着，我去找找。” 隔壁楼道里摆满了拆卸的装置，丢得乱七1糟，他钻进去，仔仔细细的找自己要的东西。 周迟在一旁的水龙头前洗手，朝他吹了声口哨。 “躲猫猫呢?” “去你的。” 周迟咧牙一笑，“你打猎行不行?抓得着兔子吗?” 方牧野白了他一眼，“等着，小爷我明天塞你一嘴兔毛。” 弹簧找到了。 “诶对了，纪染又出去了?” 夜里也没看见人回来，这是在外面过夜的意思? 她一个女孩...真勇。 方牧野顿了顿，“是吗?” 见他不知情，周迟也没多问，甩干手上的水就走了。 忙完后，方牧野拿着自己草草画好的图去找俞清清，需要她多复制几份，方便这几天的出门。 上了楼，宿舍里却没人。 “大半夜去哪了?”他嘀咕一句，转身却吓了一跳。 “我去。” 俞清清没忍住笑。 方牧野回了神，见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将嘴里的脏话又咽下去，哀怨一句，“你们怎么走路没声?”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白珍儿腼腆一笑。 俞清清道，“找染染吗，她不在。” 因为纪染不在，她觉得无聊，才去隔壁找白珍儿说话，没聊一会，就瞥见窗口走过一个方牧野。 “不找她，找你。” 方牧野丝毫不客气，把手里的纸递过去，“需要帮忙画几幅图。” 这种事俞清清干得不少，抬手接过。 “行啊，明天就要吗?” “对。” 只需要把方向画得差不多就行，图纸不大，用不了多长时间。 方牧野自己的图也只是把那些路啊，山啊，水啊，标记写出来，毕竟，他画功很糟。 俞清清扯开图纸，勉强分辨出一些字。 “那我明早来拿。” “好。” 夜已深，方牧野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人走后。 白珍儿才开口道，“我帮你画吧。” “不用了，你休息吧，你还怀着宝宝呢。” 最后，白珍儿还是坚持要帮她，俞清清也没拒绝，扶着她进了宿舍。 两人窝在被褥里，打开一个小台灯，趴在硬板上慢慢画着，偶尔小声交流几句，画面静谧又温馨。 床头柜子上的一团布料吸引了白珍儿的注意力。 “清清，这些是你绣的吗?” 俞清清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下，将那团绣花布料拿过来给她看。 “嗯，正好有两件多余的短袖，我就想把它改一下给楠楠当里衣穿，虽然比不上棉衣，但至少穿在身上暖和。” 这几件短袖尺寸大，她绣工不太熟练，但也追求完美，想着在胸口绣朵小花，好看一些。 “挺好的呀。” 女孩子对于绣花这类东西总是很感兴趣。 白珍儿从布料里抽出一小块红布，想了想，问，“这个你还用吗?” 俞清清摇摇头。 “可以给我吗，我想绣个平安福给我哥。” 俞清清大方一笑，“当然可以。” “谢谢。” 她小心的将布料收进衣服口袋里，嘴边的笑容温婉柔和，脑子里已经在构思平安福的样子。 “有你这样的妹妹真好。” 白珍儿经不住她的调侃，脸颊一红，“哪里。” 哥哥忙，她帮不上什么，只能每天祈祷哥哥平安归来。 ——身逢乱世，愿所有人都平安归来。 第八十六章 离奇的八卦 航空基地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 纪元已经确定所有的设备都是完好的，这也就说明，建造飞船指日可待。 三日后。 这个庞大艰峻的工程，正式开工。 “纪染还没回来。” “她说去三天，这都第四天了，怎么还没看见人，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应明泽找到傅辞，和他说了好半天的话，却见他一直分神盯着其他地方，好像听得也不是很认真。 “傅哥？” 傅辞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看向他，语调平缓，“她不是和你商量的么，找我说什么？” “她之前说——” 应明泽原本担忧的思绪忽然停下来。 说话声止住，他反应迅速，对上傅辞那双漆黑的眸，微惊。 “你，你吃我醋？” 他虽然情商不高，但不傻。 傅辞这凉凉的语气和冷漠的神情，显然是一副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 想明白这些，应明泽心里一阵难受。 我把你真心当兄弟，你居然这么对我？ 他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嗓音。 “我这边忙完了，可以走了傅辞。” 沈佳依手里提着一个麻袋，堪堪拖到两人身边，她抬头朝两人一笑。 “你们在聊什么？” 应明泽将喉间的话咽下去，踌躇的目光看了看他，又移到傅辞脸上。 却见他沉默的直起身，朝路边的电车走去。 沈佳依笑道，“那我们先走了。” 她拖着麻袋，跟上傅辞。 直至电车离去，应明泽都没有回过神来。 傅哥在搞什么，他怎么和沈佳依...... 不对劲。 可是现在纪染没有回来，他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抽出腰上的对讲机，按下按钮—— “周迟你在哪？” “东三区六楼。” “我来找你。” “好。” 周迟一早就跟着纪元在东三区忙碌，调出以前的资料，将飞船信息全部整理一遍。 纪元说，“好在之前的飞船尚且完好，已经快要完工，我估计，一年内完工没有问题。” “那太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应明泽心潮澎湃，喜不自胜。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周迟拍拍他的肩膀，问，“找我什么事？” “纪染还没有回来。” 闻言，纪元也不由地忧心忡忡，“她去了有好几天了吧？怎么还没有回来。” 应明泽摇头，“不清楚。” 片刻后，他安慰道，“放心吧纪爷爷，纪染有分寸。” 眼下他们能做的，就是将航空基地守好。 应明泽给了周迟一个眼神。 两人走出房间，在走廊上说话。 周迟建议道，“要不我们出去找找？” “不用，我来找你不是因为这个事。” 周迟面露疑惑，“还有什么事？” 一下子，应明泽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欲言又止，皱着眉头思杵了好半天，还是说不出口。 周迟“啧”了一声。 “你怎么了？遇到感情危机了？” 他心里敞亮敞亮的，谁和谁那点事，一眼就能看出来。 应明泽这幅欲言又止的难为情模样，指定是那么点事。 “唉。” 半晌，应明泽叹了一口气。 周迟：“......” 他便转移话题，问，“傅哥呢，怎么这两天老是看不见他人？” 歪打正着，说到点子上了。 应明泽重重叹了一口气，“刚刚见过，他和沈佳依在一块。” “谁？” 周迟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下耳朵，有些惊讶，“他和沈佳依？” 这是什么离奇的八卦？ 应明泽干咳一声解释，“别想歪，就走一块。” “那也不正常。” 周迟收了收惊讶的下巴，眯了眯眼，敏锐的察觉到什么。 “你想说傅哥的事？” 被看穿了，应明泽也没再吞吞吐吐的，索性把事情都说出来。 听完他的话后，周迟皱着脸想了好一会儿才想通他想表达的是什么。 “我觉得你想多了。” 应明泽忧愁的心稍微化开一些，有些迟疑，“真的是我想多了？” “你比我了解傅哥，应该知道，他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 周迟拍拍他的肩膀，意味不明道，“他看不上沈佳依。” “那他——” 周迟忽然诡异一笑，故弄玄虚。 “傅哥的目的不是你。” 这招叫，欲擒故纵。 傅哥，高啊。 他朝着应明泽嘿嘿一笑，转身走进房间，去帮纪元打下手。 #### “方爷，咱还往前去啊？” 高山峰谷下，停着两辆车，缓缓熄火，几个男人打开车门下来，各各身背长枪，气势勇猛。 一辆机车割破风声“刷”的一下停在他们面前。 骑手摘下漆黑的头盔，一头明艳的黄发被他抬手抓住往后拉，露出一张张扬的脸。 “方爷，前面什么情况？” 方牧野吸了一口凉气，对着后视镜抓发型，“没什么特殊情况，这片山大得很，我们就到这里吧。” 后头一个眉眼很凶的男人一脚踩在轮胎上，试试胎还有没有气。 听了这话，扬声问他，“那咱们直接上山啊？” “直接上山，你不怕迷死在这深山里？” “我去你胆子这么小！” 几个男人一下斗起嘴来，谁也不饶谁，寂静的山谷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突然，有个男人举枪对着丛间一处，“谁！出来！” 方牧野动作一顿，顿时掏出腰间的枪，凌厉的目光扫过去。 “别开枪！不是，不是丧尸！” 几杆枪对过去，黑漆漆的枪口甚是吓人，有个人从草丛里麻溜的钻出来，双手高举过头，战战兢兢。 “别开枪！” “你谁？”方牧野睨着长眸扫视那人一圈。 “我，我是，躲在山里的......” “躲山里？” 他示意身边的人收枪，手里的手枪也插回腰间，随即下了车，朝那人走去。 那人机灵，知道这个黄毛应该是他们的领头人，急忙道，“是啊我们就躲在山里，你们是？” 这几个人手里都有枪，还有好车代步，装备齐全，一看就是安全区的人。 只是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方牧野随意的打量着他，面上带着极轻的笑，“这么说，你不止一个人？” “当然，我们好几个人呢，都在，都在这个山里。” 可能是很久没有遇到人了，那人的神情有些激动，一开口就噼里啪啦的说一大堆。 方牧野回头看了同伴一眼。 同伴会意，立马就问，“人都在哪呢？” “山上，都在山上。” 夜里。 应明泽找到方牧野，将他拉到走廊，皱眉问他，“是你把人带回来的?” “怎么了？他们有问题？” 下午便带着那一群躲在山里的幸存者回了基地。 见他这神情，方牧野还以为自己办了件坏事，嘴角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心里忐忑，不会给纪染惹麻烦了吧。 结果应明泽半天憋出来一句“没事”。 “......” 周迟靠在墙上朝他吹了个口哨，“不用管他，他眉头皱一天了。” 听上去有八卦。 方牧野顿时来劲了，凑到周迟身边，追问，“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唉。” 周迟也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侧着眼睛睨了他一眼。 好半晌，都没说出句话来。 方牧野是个急性子的，就差去抠他的嗓子眼了。 “你到底——” 嗓子里的话堪堪止住。 走廊上的三个人纷纷顺着动静看向楼梯那头。 嘈杂的声音也顺着冷风吹了他们耳中，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不止一个，随即，傅辞高大的身影从楼梯口走上来。 方牧野像看见救兵似的，眼睛发亮。 “傅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和你说——” 他的话再一次止住在喉咙里。 傅辞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都是女人。 “我们还要爬一层吧？怎么停下了？” “傅辞，怎么了？” 沈佳依抱着一个小包从他身后探出一个头来，正好和方牧野正面打了个照面。 两人脸上均是一变，谁也不待见谁。 方牧野明显的转换了神情，目光淡淡的从她脸上划过，随即看向傅辞。 “傅哥，这是干什么？” 楼梯口那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包裹，像搬家一样。 傅辞面上并无太多表情，懒散的靠在栏杆上，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引得其他几个人有点不明所以。 情形有点尴尬。 沈佳依身后的邹云小声的问，“佳依，你住，你住哪间房呀？” 沈佳依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表情，“还在上面一层吧，我们走吧。” “好。” 她朝傅辞微微一笑。 “傅辞，那我先上去了。” 傅辞低着头看底下的情况，未曾多看她一眼，低声“嗯”了一声。 听见他的回话，沈佳依带着邹云欢欢喜喜的上了楼。 方牧野额角一跳，“她，她住我们楼上？” 心里嘀咕，纪染也住楼上呢，他们俩要是挨一块住......那画面，多少带点甄嬛传。 应明泽看了一眼傅辞，靠在墙上一言不发。 这下子，没有一个人理方牧野。 他有点懵—— 不是，怎么了？都不说话？ 他求知的小眼神只能看向周迟。 周迟有些想笑，但又不得不忍住，轻咳一声，靠在栏杆上，问傅辞，“傅哥，那个沈佳依怎么住楼上来了？她不是在3栋吗？” 跟来的那些女人都住在3栋，他们的这一栋，住的是异能者和特种兵。 “她想住哪，和我没关系。”傅辞声音很低，低垂着眸子看着底下，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 “可是她不是跟着你......”方牧野小声嘀咕一句。 却见傅辞忽然偏头看向他，漆黑的眸里透着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他顿住。 心里一阵恐慌。 干什么干什么？ 这是迁怒吗？怎么一个两个都心情不好？ 半晌，傅辞眉梢微微挑起，再一次强调，“她和我没关系。” “...噢。” “下午的人是你带回来的？” “嗯对。” 聊到正事上面去了，刚才略微微妙的气氛消散而去。 应明泽说道，“我查过了，十七个人，就一个异能者，没什么问题。”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就是，纪染还没有回来。” 已经四天了。 他这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其实都是担心纪染，至于傅辞的那点事，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显然，傅辞也只是和他开个玩笑而已。 “再等等。” 傅辞微微仰头，看着黑旷无际的天边，胸口烦闷的那股气，久久不能消散。 就像是有只虫子在一点一点吞噬着心脏，酥麻瘙痒，难忍又焦躁。 他偏头看着应明泽，眼眸里闪着细碎的光，“要相信她。” 应明泽脸上浮现一抹淡笑，“知道。” 可以不信神明，但要信纪染。 #### 山里带出来的那一些幸存者，其中有十三个都被分配去了航空工作，剩下的也去了后勤。 很快，方牧野狩猎的第一批猎物运回了航空基地。 其中有三头很大的豺狼，虽然瘦，但可以稍微处理一下炖一锅肉汤也是好的。 “怎么样？小爷我效率可以吧？” 方牧野难得扬眉吐气一回，这下子成为众人的焦点，脸上得意得不行。 尤其是看见李序睿那张吃瘪的脸。 心里不要太痛快。 周迟十分捧他的场，“牛牛牛，你们立了大功。” “先把狼杀了吧，等纪染回来就开炖。” “成。” 周迟朗声应下，回头看见伐木的车队也回来了，改装过的越野车后面拖着长长的树干。 白毅从车上下来，看着后面的木头，摇头道，“这车不行，还是要弄个大货车。” 装木头的话，越野车太费劲，装不下几根，还耗油。 他这下一提，应明泽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点头应道，“那明天去吧。” “行。”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消息。 “应哥应哥，纪小姐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面上皆闪过一抹喜色。 应明泽连忙问，“知道了，傅哥在哪？” “傅哥在这呢，他早就来了。” 周迟咧牙一笑，“嘿，动作真快。” 纪染终于回来了。 她孤身一人，格外潇洒，空手而去，空手而归，除了衣服上沾着点洗不干净的斑驳之外，其余没任何异样。 此时正坐在电车上，靠着后背闭目休息。 一个人睡在外面，肯定是时刻警惕着不敢彻底睡死，困意很浓。 傅辞偏头看了她好几眼，也没有出声打扰她。 直到第六次偏头看她时，被她抓了个正着。 “有事？” 纪染的声音有点哑，她干咳一声，从空间里拿出水瓶喝了口水。 疑惑的看了眼身边的人，“怎么不说话？” 傅辞神情很淡，缓慢道，“姓方的在后山带回来一群幸存者。” 她“嗯”了一声。 “都是什么人？” “一个异能者，其余都是普通人。” 接纳其他的幸存者，那是必不可免的，何况，纪染有心让飞船快速建造起来，需要的人手也多。 只要是心甘情愿愿意来航空基地搭把手的，她并不会拒绝。 第八十七章 满载而归 电车驶进宿舍，途经大门的时候，还遇见了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李序睿。 纪染饶有兴致的支着下巴朝他挥了下手，“李队长晚上好。” 她笑得礼貌又温和。 “......”李序睿插着手，凉凉扫了她一眼。 “他没闹出什么事吧？” 傅辞低声道，“没事。” “那就行。” 入了夜，众人都各自回了宿舍，洗漱睡觉，等待明日到来，又是一天新的开始。 上楼的时候，经过三楼，纪染远远的和应明泽招手打了个招呼。 “明天再说。” 应明泽朝她笑笑点头。 今天太晚了，只要看见人平安回来了就好。 俞清清早就站在门口等着，像个迎接丈夫的小新娘一样笑容灿烂，扑上来一把抱住纪染的手臂。 “染染，你终于回来了。” 她亲昵的将脑袋靠在手臂上，摩擦两下。 纪染好笑的看着她，“你撒什么娇？” “就是太久没见，想你了呀。”她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揉了揉脸颊。 两人一块进了宿舍，关上门。 “染染，你先去洗澡吧，把衣服换了，我给你洗。” 纪染一边脱外套一边摇头，“不用，先丢这，明天我自己洗。” “好吧。” 俞清清也不坚持，重新钻回被窝，仔细看着她，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翻了个身打算睡觉。 一会儿又想起什么，说，“方牧野抓了几只狼说要炖了吃，我明天要去食堂帮忙杀狼。” “杀狼诶，我还没杀过呢。” “狼？” 纪染挑了挑眉，“他抓的？” 俞清清笑道，“对呀，就是方牧野带队抓的，你是不知道，那些人都叫他方爷，可威风了。” 纪染闷笑两声，脑子里似乎都能想象出方牧野那副嚣张的劲。 混混的头儿，不愧是他。 次日。 外面有人轻声敲门，白珍儿穿好外套去开门，脸上洋溢着笑容，“哥。” “我今天要去一趟淮市，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白毅穿着整齐，一件黑色冲锋衣裹得严严实实，领子立起来，衬着并不是一张很成熟的脸，肃然又冷傲。 和她说话时，他的面上总是带着止不住的耐心和温柔。 白珍儿的视线落在他的衣领上，微微摇头，“上次喝了楠楠的一瓶牛奶，你帮我带一瓶回来还给他吧。” 她温柔一笑，抬头替他整理衣领，将翻折的那一边拉扯出来，仔细摆正。 “哥，注意安全。” 白毅目光一柔，朝她微微一笑，“知道的。” 没聊多久，他便跟着队伍出发了。 今天去淮市的主要目的是拿车，或者说，是从丧尸手里“抢车”。 行动规模大，因此出行的人手也多，应明泽和傅辞都去了。 纪染仍在熟睡着，还没有醒，中午的时候，俞清清猎手猎脚的洗漱完毕，出了门。 她没有直接去食堂，而是去和白珍儿打了个招呼。 进门的时候，眼尖的瞥见床上枕头旁边有个红色的平安福。 “珍儿，这是你绣的呀，真好看，比我绣的好看多了。” 白珍儿羞涩一笑，谦虚道，“绣的不好。” 平安福上面并没有太多的花纹，中间就一个“福”字，用金线绣的，端端正正。 俞清清打趣她，“怎么还没送给你哥呀，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等他回来我就给。” “好，那我先去食堂了，你一个人慢点。” “嗯。” 白珍儿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之前在鸣洲岛的时候，她就是一个人在房间里，从天明等到日落。 也许是外面的天气稍微好了些，她觉得胸口闷闷的，想去外面透口气。 走出门后，发现走廊的墙角蹲着一个人。 “楠楠？你在这里做什么？” “嘘——”贺子楠像个小机灵鬼似的，指头竖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直到走到白珍儿的宿舍门口，才把指头放下来。 “不要吵到姐姐，姐姐在睡觉。” 白珍儿疼爱的摸摸他的脑袋，“嗯，你找纪染姐姐有事吗？” 他摇着小脑袋，“我就是想看看姐姐。” 好几天没看见姐姐了。 白珍儿被他乖巧的模样惹得心里一阵发软，看着他，就像看见自己的孩子长大后的模样。 “珍儿姐姐，我要去跑步了，再见。” 贺子楠很懂礼貌的和她道别。 “你去哪里跑步呀？” 怎么还要跑步，他才多大呀？ 贺子楠鼓着小脸蛋，一板一眼道，“去操场跑步，姐姐说我要好好训练，不可以偷懒。” 白珍儿微微一惊，“你还要训练？” 他挺直小腰杆，自豪的点头。 “那姐姐陪你一起去吧。” “真的吗？”贺子楠眼睛亮晶晶的，操场很大也很远，周围没有什么人。 他每次一个人去，都很害怕。 白珍儿摸摸他的头，“对啊，还不走吗？” 操场确实很大，位于西二区，这边有点偏，还没有被利用起来，楼栋里都空着，平日里除了巡逻队基本没什么人来。 贺子楠是个听话的孩子，他每天都会来操场跑步练拳。 今天还有珍儿姐姐陪着自己，他跑步可有劲了。 哼哧哼哧的跑了两圈，都没带停的。 白珍儿坐在长椅上，手里捧着一个热水瓶，时不时地喝两口，视线看向操场上的那个小身影，嘴角带着温浅的笑意。 这片区域的地上没有经过打扫，在一些小角落里还能看见雪块。 她的视线扫向四周，忽然顿住。 指尖一点一点攥紧... 那是，阿睿。 “呼～” 贺子楠停下来，调整自己的呼吸，脸蛋憋得通红，他回头一看，却只看见一个空旷的长椅。 咦，珍儿姐姐呢？ #### 西二区的楼栋都是之前用来研究其他设备的，对现在的飞船制造暂时起不到什么作用，因此就闲置下来了。 此时，三楼的房间里，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男人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娇羞的面庞，胸腔里的心已经乱得不行。 两人对视许久，他抬手拉住女人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女人跌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娇嗔一声，“干什么呀。” “怎么还害羞了？” “你昨天可不是这样的。” 李序睿扣住女人的下巴，低头wen上去，痴情且缠mian。 “唔。” 女人起初还挣扎两下，转而又沉浸在他温柔的zhan转和吮xi之中，暖意传遍全身，让人止不住的沦陷。 良久，李序睿才念念不舍的撤开稍许。 “序睿...” 女人仿佛还沉浸其中，面颊染着绯红，一双红唇微肿，jiao涩的面庞引人怜惜。 他忍不住，再一次wen上去。 忽然，门外响起一声脆响。 两人动作一顿，募的看向门口。 “有人？” 李序睿面庞微冷，正要起身，女人却摁住他。 她微微一笑，“我去吧。” 看着女人自信的模样，他便浑身放松下来，慢慢靠在椅背上。 转身之时，女人收敛了笑意，美丽的面庞上隐隐透着几分狠厉，她追了上去，速度异于常人。 直到跑到二楼拐口，一眼就看见了楼下那个逃跑的人。 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眸一点一点的压低，凝聚意识力。 骤然，楼下的那个人摔了一跤，发出一声惊呼，身体翻倒在地上。 女人眼眸微动，目光锁在那人隆起的肚子上，脑子里闪过什么。 楼下的人艰难的爬起来，捂着肚子，走到一侧的巷子里去了，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女人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冷笑一声，眼底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她转身上了楼。 空气里留下丝丝清香。 #### 食堂里忙得不可开交，光杀三头狼就费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按照杀猪的步骤，烧了滚烫的开水拔毛。 狼很瘦，但是可以炖排骨。 万物皆可炖汤。 那么点肉，这分分那分分，锅里还能剩一点，至少每个人都能吃到一块，已经是很不错的生活。 俞清清撸起袖子忙了一下午，食堂的火烧得很旺，渐渐的，肉香也出来了，充溢在每个人的鼻腔。 她笑道，“真好，帮我用保温盒装一盒吧，我带回去，孕妇一定要好好补补。” 有个妇女帮她呈汤，听了这话，喜上眉梢道，“家里还有孕妇呀，那肯定得多喝点。” “谢谢大姐。” “诶不客气。” 大姐人很好，装了满满一盒。 俞清清提着都有点重，她洗了手，和其他人打了招呼，朝门外走去。 迎面就遇上了贺子楠。 “楠楠，你来这做什么？” 她蹲下去，笑眸亮晶晶的，正要把肉汤的事情说给他听，却见他突然哭出声来。 “清清姐姐，珍儿姐姐不见了——” 俞清清笑容一收，“什么？什么叫不见了？” 这是在航空基地，外面的丧尸进不了。 她很快冷静下来，安抚着哭个不停的贺子楠。 “先别哭，怎么会不见了呢？她是不是去别的地方了？” 贺子楠一抽一抽的吸着鼻涕，“我，我们去了操场，然后珍儿姐姐就走了，可是，可是我去宿舍找她，她不在。” “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了，我没找到珍儿姐姐。” 贺子楠在操场跑完步练完拳就回了宿舍，他想去找珍儿姐姐问问她怎么自己先回来了，可是没有找到人。 他知道珍儿姐姐怀着宝宝，害怕她发生什么危险，就去楼下找，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就只能来食堂找俞清清。 听完他这么一说，俞清清急忙拿出对讲机，按下按钮。 “周迟大哥，你能不能调一下监控，珍儿不见了。” 很快，周迟那边传来回话—— “珍儿不见了？她不是每天都在宿舍吗？你先别急，我马上去看监控。” “只是有些地方的监控是好的，有些地方是坏的，你确定白珍儿不见了吗？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他的问题接二连三的问过来，俞清清原本慌乱的心现在更乱了，仔细一想，回道，“我先去找找，麻烦你看下监控。” “行，我这就去看。” 贺子楠只是个小孩，可能是太害怕了才把情况说得这么严重。 这么一想，俞清清也稍微冷静下来，她拉着贺子楠的手，往外面快步走去。 路上，仔细的问他，“珍儿姐姐没有和你说过去哪里吗？” 贺子楠摇头，“没有，她说坐在那里等我，然后我回头看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俞清清灵光一动，“操场？她在操场不见的吗？” “嗯！” “是哪个操场。” “西二区，珍儿姐姐说太远了，以后让我不要去了。” 西二区，那确实很偏。 俞清清心口一跳一跳的。 她知道白珍儿不是一个喜欢随意走动的人，在这里也没认识什么朋友，怎么会突然走开呢？ 是遇见什么了？ 还是，还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她心里一阵恐慌，开始害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时，路上开过来一个电车，俞清清忙抬手拦住。 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但是看见她手上捏着一个对讲机，也知道这个人应该是有点地位的，便问她，“有事吗？” “麻烦送我去一下西二区。” 说着，她打开车门，扶着贺子楠上车，手里的保温盒不小心撞到门框上。 “哐”的一下，她手里一松，保温盒掉在水泥地上，盖子居然开了，新鲜的汤洒了一地。 开车的男人惊呼一声，“诶呦，食堂有汤了？怎么洒了怪可惜的。” 俞清清捂住唇，哽咽道，“去西二区，麻烦开快一点。” 电车扬长而去，后轮从温热的汤汁上面滚过，在地面上留下一条很长的痕迹。 许久，痕迹在冷风里逐渐蒸发，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黄昏之际，天边的那点光亮一点点变暗、变灰，镀着黑色的光，笼罩泛天的白。 原本属于太阳的位置，早已瞧不见往日的踪影。 车队从马路的尽头，缓缓朝着航空基地驶来。 放哨的人喜道，“回来了。” “开门——” 值班的士兵听到指令，将门打开。 很快，长长的车队夹杂着凛冽的冷风席卷而进，甚至带着些丧尸的恶臭味。 这次是满载而归，光是货车，就足足开回来四辆。 一行人皆是满脸喜色，如沐春风的从车上跳下来。 “今天先回去休息吧，车先停这里。” “得嘞！” 同行的人陆续坐着电车回了宿舍。 傅辞正在检查车胎情况，偏头看见走过来的一个人，不由地眯了眯眼，问，“出什么事了？” 周迟欲言又止，视线绕过他，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白毅。 “周迟，你怎么来这边了？” 有人问他，但他没有反应，也不说话。 傅辞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白毅。 被两道视线接连注目，白毅看过来，看见周迟的神情，还以为他遇到什么难事了。 “怎么了？” 白毅拉下衣领，随意的问他，“有事就说。” “白老大。” 周迟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难受至极，一下子，话就像卡在喉咙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 第八十八章 恐惧 意识到了周迟的犹豫，白毅抬眸看着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是关于珍儿的？” 周迟抿紧唇，点了下头。 他眸光微动，冷笑道，“是不是李序睿去找她了，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因为一直忙着航空基地的事情，李序睿的那些事情，他暂时不去理，白珍儿每天都过得很好，没有再提姓李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如果李序睿亲自找上门来，他定然不会怕他。 白毅脑子里一阵火气，转身就要去开车。 “白老大。” 周迟喊住他，对上他那双冷漠的眼，不忍心的偏开头。 最终，咬了咬牙。 “你妹妹出事了。” “你说什么？”白毅脸上闪过一丝慌张，转身立马上车。 见状，周迟一个箭步冲上去，跟着他上了车。 越野车的速度提到极限，连过弯道都是提速，好在路上基本没什么人，从大门口到宿舍楼下，仅仅用了四分钟。 途中，白毅紧绷着脸，沉默不语。 周迟小心的打量着他，坐立难安，心里反复犹豫，还是选择闭嘴。 宿舍大楼到了。 两人脚步匆忙上楼，直到走到四楼的楼梯口，周迟忽然一把拉住白毅。 他艰涩道，“白老大，你做好心理准备。” 白毅愣愣的看着他，倏而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松了手，停在原地。 白毅极轻的笑了下，转身往走廊上走去，每一步，都像坠了千金石，连呼吸都有些沉重。 他听见了哭声。 小声的，抽泣着，悲悯破碎。 外面又下雪了。 鹅毛大雪，飘下来的很突然，有片冰冷的雪花顺着风刮到白毅的脚边，他一脚踩上去。 八月飘雪，似窦娥冤。 他看见贺子楠站在门口，抽泣着抹眼泪，却不敢大声哭出声音来。 白毅缓缓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漆黑的眸子微微凝聚。 什么也看不见。 真黑。 他抬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几个人，听见门口的动静，全都转头看向他，突然安静下来。 小小房间静谧得可怕，安静的让人窒息。 白毅的目光停留在床上那张素白的小脸上，像定住一样，眼睛发涩、发酸，呼吸都是疼的。 “对不起...对不起...” 纪染捂住俞清清的脑袋，紧紧的抱住泣不成声的她。 白毅愣在原地。 他在想—— 今天，不是满载而归吗？ 怎么，怎么会这么悲哀？ 他沙哑道，“你们出去吧。” 房间里的其他人很快离开。 房门关上的轻微细响像是一个点燃信号一样，砰的一下将他的脑子炸裂开来，无尽的疼散布全身。 白毅有些站不住，眨了眨眼，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 目光中的那个女孩，乖巧、温婉、娇弱。 那张脸，和记忆中八岁的脸重叠在一起，细腻的面庞刻在脑中，融在骨子里。 “珍儿。” 他呢喃一声，倏而笑了起来。 全身无力，跪了下去。 弯腰，将脑袋靠在她毫无温度的肩膀上。 多么亲昵的姿势，可白毅觉得，这是多么残忍的一幕，他紧紧搂着她，却无法温暖这个美丽的女孩。 脸颊触碰到一处硬物，他拨开她的发丝，看见了一抹红。 那一刻，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落下来，滴在女孩柔软的发丝里，淹没消散。 #### 当时，俞清清带着贺子楠去了西二区，操场很大，有没有人一目了然。 虽然这边偏远，但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白珍儿就算是走路也应该走回去了。 所以俞清清暗中猜想，她一定是发生意外了。 这也是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后来，周迟也带着人过来了。 人多了，这一片也就好找了。 他们是在一个角落里发现的白珍儿。 当时已经咽气了，身体一片冰凉。 连带着肚子里那个成型的孩子，一尸两命。 满地的血，铺在身下，染红整个苍白的天。 “怪我没有早点找到她。” 俞清清痛苦的呜咽着，她心里十分自责。 “清清，不是你的责任。” “别哭了。” 纪染拍拍她的肩膀，低头一看，站在门边的贺子楠也在哭。 她无奈道，“小孩，你回去睡觉。” “......好，姐姐。” 贺子楠哭得眼睛都肿了，揉着眼睛，很听话的回去了。 屋内传来压抑的哭声。 周迟一拳打在墙上，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站这里干什么？” 傅辞和应明泽从楼梯走上来，看见走廊上站着的人，也听见了哭声，知道肯定是不好的事情。 应明泽看了一眼屋内，愣了下神。 悲哀气氛笼罩在其中，躺在床上的女孩年轻又可惜。 他轻叹一口气，面露担忧，看向傅辞。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走进去。 应明泽蹲下去，握住白毅的肩膀，无声叹息，“节哀，我们...我们去后山替她找块干净的地方吧。” 半晌，白毅嘶哑的声音传来。 “多谢。” 应明泽拍拍他的肩，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后续的事情处理得很快。 夜里风雪很大，方牧野带着他们去了后山，找到一处地势干净透风之处，连夜将墓地挖了出来。 仪式很简单，人也不多。 白毅亲手将白珍儿抱下去，替她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 雪花飘落在女孩素白的脸蛋上，点润在纯白无色的唇瓣间，仿佛天地在亲吻疼惜这个姑娘。 白毅摸着她的脸颊，嘴角上扬带着温柔的笑，“下辈子，还要来做我妹妹。” “傻丫头。” 此间。 ——白家之珍儿携子 这场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纯白飘洒在大地，笼罩唯一的绿和红，冲散那些肮脏之物，洗刷净与洁。 纪染找到正在巡逻的李序睿，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拉到一旁，动作粗鲁有力。 “纪染！” 李序睿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去钳住她那只手，没想到怎么拉也拉不开。 他气得脸色铁青，“你做什么？！” 纪染一把甩开他，脸色更沉，冷冷的看着他，质问道，“你昨天下午在哪里？” “下午？当然是巡逻！你什么意思？” 他当然也看出来纪染的不对劲，眉头一拧，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被审判的意味。 纪染来审他？ 疯了。 他恼羞成怒正要开口，却听见她一字一句道。 “白珍儿死了。” “死了？” 李序睿并未有太多情绪，震惊片刻，立马反应过来，“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怀疑是我害死的？” “纪染，你这是污蔑懂吗？我根本没有见过她。” 纪染冷冷的盯着他，眸中的寒光让人不由地畏惧，这种眼神，和看待丧尸，没有区别。 她低声道，“李序睿，昨天下午，西二区。” 果然，此话一出，李序睿的面色发生骤然转变，仅仅是几秒时间，却也被纪染捕捉到了。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抬脚就踹上去，速度很快，正中李序睿的腹部。 李序睿反应迅速，却已经来不及，堪堪接住她一脚，被踹倒在地。 下一刻，一把手枪抵在他的脑门。 他心口猛跳，不敢有所动作，手掌撑在雪地上，冷得手心发疼。 纪染弯腰看着他，嘴角上扬带着一抹发凉的笑。 “李序睿，你真不是一个男人。” “我没有杀她！” 李序睿虽然脾气差，但是很大男子主义，他怎么可能去对一个毫无威胁程度的孕妇下手？ 说出去都丢人。 他咽了口唾沫，眼睛盯着漆黑的枪口，急忙吼道，“再说一遍，我没有杀她！我是在西二区巡逻，但是我没见过她！纪染，你别当我不会还手！” 她看着他无动于衷，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面无表情，手里持着手枪，像个夺命女魔头似的。 淡漠又从容，眸中没有温度。 李序睿猛的推开她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愤然道，“纪染，你他妈别来惹我！” 像个疯子一样，见人就咬！ 他没做过的事，腰杆子挺得直。 直到李序睿离开，纪染才缓缓回过神来，垂眸看着手里的枪，泛白的指尖一点一点收紧。 不是他？ 她将手枪收了起来，蹲在地上，摸了一把冰凉的雪，雪花在手心很快融化，凉水顺着指缝滴落下去。 命运弄人。 无论再怎么变，白珍儿还是没有逃掉吗？ 纪染对于前世的李序睿和白珍儿都没什么印象，应该说从未见过。 她只听说，那段时间基地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就是李序睿出轨被抓，小三杀死正妻。 这是一件多么违背道德的事，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却没有了后文。 大家就当讲故事一样的闲说。 此刻，纪染心情复杂。 刚刚李序睿的反应，确实不像撒谎，何况他这样的为人，懦弱无能，最要面子了，应该不会去搭理白珍儿。 那是谁？ 她猜错了？白珍儿的死是意外？ 不对。 纪染嚯的一下站起来，眸光凌厉，脑中闪过一个人—— 容微。 前世是她，那么今世呢？ 对讲机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纪染，你在哪里，有时间来东三区一趟吗？” “好的爷爷，我马上来。” 航空基地的初步计划已经进行，两百多名工人各自有安排好岗位，已经工作了几天，虽然会出现一些小问题，但好在都能解决。 现在纪染回来了，也要开始处理一下主要事情。 纪染这次外出，本是奔着面粉厂去的，一切顺利，在返程中意外发现航空燃油，就绕路去了。 这才耽误了两天。 不过，收获颇多，至少能短时间内稳定整个基地的生活。 纪元将整理好的工作档案递给她。 “现在面临的问题有三个。” “一呢是我发现飞船的储蓄燃料还在运输的路上，需要我们去找回来。” “二呢是持航材料缺少，需要去外省提取，这事我估计有点难。” 他顿住。 纪染追问，“三呢？” 纪元忧愁道，“三是，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很多人都有抱怨，我估计...干活也不怎么用心，所以在物质方面......”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人觉得吃不饱穿不暖，干活不上进。 这样不仅耽误飞船的进度，甚至可能威胁飞船的整体安全，万一出了差错...... 纪染点点头。 这些事情，都是情理之中。 她笑了笑，“那就一件一件来吧。” “爷爷知道储蓄燃料的位置吗？” 纪元将面前的电脑点开，指着上面说，“根据上面的数据记载，应该是停在通城高速上，运输车庞大又笨重，大概率不会被开走太远。” “通城高速？” 周迟解释道，“我们开车过去，上高速要开两天一夜。” 距离十分远。 更别提中途要绕路，能不能找到运输车还是个大问题。 纪染了然，考量着怎么去。 照如今的形势来看，其实高速公路并不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只是路程比较远而已，耗费的燃油和食物是最要紧的。 不过这两样她并不缺。 纪元敲击着电脑，按下按钮，界面弹出来一个地图，他笑道，“找到了，持航材料的归属地。” “哪里？” “边境市区——格城。” 纪染脸色微变，“边境？” 她下意识的绷紧神经，攥拳的骨节泛着白。 怎么会是边境？ “有什么问题吗？” 周迟看她脸色不太对劲。 纪染忙问，“没有别的地方了吗？” “还有一个是国外，跨海。” 那是不可能去的一个地方。 周迟调侃道，“国外是不可能了，到时候全是一群黑人丧尸，不得了。” 顿了顿，他询问纪染，“先去通城高速吧？” 纪染点头，却有点心不在焉的。 纪元也看出来了，安慰道，“你别急，我们大家都在想办法。” 他以为纪染是被面临的困难所难住了。 她也就是一个小女孩，身上的担子太重，难免会迷茫困惑。 纪染却摇摇头，朝他微微一笑，“没事，这些我来处理。” 她在想的是边境。 原本以为这一世抱着侥幸的心态会躲开白翟深这个人，却没想到，还是要去边境那个地方。 白翟深是一个拥有强大主宰能力的人，配上他与身俱来的强大异能，如果去边境有很大的动静，一定会被他发现的。 但是持航材料又是必需品。 真是...... 她无声叹气。 唯一一点还存在侥幸心理的，就是现在才末世爆发第四个月，白翟深并没有强大到无人对抗的程度。 她并未松懈，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 若是真的碰上了......应该可以勉强打个平手吧。 纪染攥紧手掌，愈发觉得时间紧迫。 或许是前世的她死于白翟深之手，才让她下意识的恐慌这个人，纵使想要报仇，可实力面前，她选择退缩。 但愿，但愿这一世不要碰上他。 第八十九章 真爱无罪 夜里。 东三区的一间会议室亮着灯，白炽灯照耀在青年们的脸上，勾勒出凌厉的弧度。 俞清清手提一壶热水，替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热腾的水汽从杯口飘出来，意图温暖寒冷的空气。 应明泽将大门关上，对着纪染点头，“人齐了。” 会议桌上的人止住了话，都看向首位上的纪染，听她开口。 “那我就直奔主题了。通城高速有三辆运输车，具体位置不明确，我们要去把车开回来。” “通城高速？”方牧野说，“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这么巧？ 周迟朝他抬抬下巴，笑道，“那你去吧。” 既然方牧野是从那边过来的，那肯定是熟路的。 纪染点头，问他，“你去不去？” “当然。” 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方牧野确实是走过一段通城高速，但还是绕了一些路，所以此行需要的人手肯定多，开运输车的司机就需要三个。 那种大货车，能完全把控的人还真不好找。 一直沉默的傅辞开口道，“徐彪会开，到时候带上他。” 方牧野点头，把名字记下，“那就两个了，还差一个。” 他最近刚认识的那帮人里有一个会开车的，已经算进去了。 “加上我。” “不行。”纪染一口反驳了傅辞的毛遂自荐，目光淡淡略过他，“你留下。” 听上去好像有什么事。 傅辞轻抿薄唇，便也止住了话。 她继续道，“明天再去找一个开车的，周迟留基地，其余人跟着方牧野去。” 能用上的异能者并不多，这种事情，她不会用李序睿那帮人，留在基地就行。 白毅最近几天状态很差，就让他休息了。 其余人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服从安排。 散会后。 纪染带着周迟来到走廊。 “我需要你帮忙办一件事。” 周迟毫不意外的笑了笑，“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单独完成？” 纪染附在他耳侧，低语片刻。 人走后。 她靠在栏杆上，脸蛋被风吹得很冷。 傅辞走到她身侧，垂眸盯着她的脸颊细细看了一会儿，低声道，“你瘦了。” 何止瘦了，脸色也差。 纪染无所谓的摇头，“身在末世，不瘦怎么可能。” 何况，她并不是很在意外表，也不会护理皮肤，这具身体原本的好皮肤，也被自己糟蹋了四个月，白皙光嫩的脸颊黯淡不少。 “让我留下，做什么？” 纪染沉默下去。 目光盯着漆黑的天空，怅然若失，眸里的光亮也消失殆尽。 傅辞太熟悉这样的她了。 神秘、徘徊亦或是藏着那颗饱满的心。 他失笑，面色却很冷。 “纪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纪染偏头看向他，疑惑，“什么？” 怎么忽然说这个？ 他没回答，只是深深看着她。 纪染最受不了被他这么盯着，转而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需要你帮忙做一件事。” “什么事？” ...... 听完纪染的一番话，傅辞不紧不慢的挑唇一笑，眼眸里的那点戏谑像是在调侃自己。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你的另一个推测？” 她知道她暴露太多了。 有许多事情，真的没有办法解释。 纪染无声的摇了下头，半晌，道，“我只是害怕。” “害怕？” 傅辞收敛了笑，浑身的凌厉募的散发出来，紧盯着她，追问，“害怕什么？” 她第一次，说害怕一个东西。 连她都害怕的东西，会是什么？ 人，还是事？ 纪染却摇摇头，“但愿是我杞人忧天吧。” 傅辞眼眸沉了沉。 她还是选择一个人扛下所有。 寂静的夜里，冷风占据着每一个毛孔，逼得人瑟缩。 他说，“好，我帮你。” #### 由应明泽带队的小队已经出发前往通城高速，他们一行人开了两辆车，再加上方牧野的机车。 这次出行，距离遥远，路程艰辛，纪染把充足的物资包括弹药全都放进贺子楠的空间里。 贺子楠也一并出门。 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 又紧张又害怕，好在几个大哥哥都十分热情，三言两语之下，也不再悲伤。 航空基地的一切都在正常进行。 纪染开车回了一趟鸣洲岛。 带回来一辆直升机，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总司令的。 直升机停在了发射塔旁，螺旋桨的声音巨大，掀起层层尘埃飞在半空。 “直升机怎么停在这里？” “是鸣洲岛的直升机吧？” “是的吧不然还有哪里的。” 发射塔里的工人闲下来聚在一起讨论。 忽然有个人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高大男人说，“那个人是谁？” 其他人顺着方向看过去。 有个眼尖的一眼认出来，笑道，“是傅辞啊你们不认识吗？听说这次建造飞船的计划就是他和纪元工程师一并提出的，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 “是他提出来的啊？” “原来周哥说的就是他，听说异能很强大，没想到人还这么帅。” “哈哈！你一大老爷们不会是弯的吧？” “去你的！” 几人哄笑作一团，休息了片刻，又开始工作。 “直升机怎么来基地了？” 男人皱着眉看向远处的直升机，身侧站着的女人身姿纤长面庞柔美，丝毫不受末世的摧残。 两人站在一起，画面很美。 “这谁知道呢。” 容微淡淡的扫过去一眼，似乎是想起来什么，问身边的人，“傅辞是谁？” 魏言道，“扫雪那天看见的那个男人，还记得么？” “是他啊，接走纪染的那个人。” 容微印象深刻。 这么一想，好像能想通了一些事。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徒添两分冷，“原来是他，难怪。” “难怪什么？” 魏言偏头看见她的神情，竟有一瞬愣住。 这种笑容，有点不像她。 明明是笑，却很冷，那双眸子像看待猎物一样。 “难怪他能提出建造飞船这种事，该站在顶尖的人，不会屈居迁就。” 他疑惑，“什么意思？” 容微不满的扫了他一眼，低声道，“不要忘记你来这里的目的，魏言。” 四目对视，两人皆是再无言，眸里的情绪细微波动，不容任何人察觉。 突然，容微转身。 她直直的和走廊那头的人正面对视，空气似乎有两秒的凝固，夹杂着几分不明的戾意。 容微从容一笑，“纪染。” 下意识的，她往她身后看去，却没有看见其他身影。 纪染环胸冷冷看着她，步调不紧不慢的，走近后，两人直面相对。 她没有看其他人，只是盯着容微。 容微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来者不善，心下疑惑，面不改色的问道，“有事吗？” “上次你说找我聊聊，聊什么？” “当然是聊一下我们之前的误会。” 她松了一口气，随即笑道，“关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好像有点不愉快，通行证的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希望你不要误会我。” “当然不会。”纪染挑唇一笑，目光看向她身边的人，挑了下眉，“这位是？” 听说他们都是明星，颜值确实不错。 “我忘了介绍，他叫魏言。” 魏言绷紧后背，轻咳一声，面上扬起专业的标准露八齿笑容。 “你好纪染，很高兴认识你。” 他伸出手，作势握掌。 纪染却依旧抱胸而站，目光随意的扫过他的手，冷淡一笑，“你好。” 疏离得十分明显。 魏言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转移话题道，“这个，直升机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司令派给我用的。”她淡声道，“直升机用途很多，毕竟这边远离市区，动静不会引来丧尸。” 容微笑道，“直升机便捷又安全。” “一点都不安全。”纪染忽然笑了，像是在抱怨似的，声调有点缓慢。 “上次李军长派人用直升机接应我，差点就失手了。” 魏言眉梢微抬，似乎是有了很大兴致，追问道，“上次？也是出岛做任务吗？” 她偏了偏头思索着，并没有很快回答。 见状，容微缓和道，“你的异能那么强，肯定是不会出差错的。” “当然。”纪染轻笑着。 好像之前的冷漠相对并不是她，他们就像是多年好友，站在一块，相谈甚欢。 容微心底隐隐浮现两分猜疑。 可是看着纪染这幅随意的模样，却又看不出什么来。 “等再过段时间，这里就不安全了。” 这句话引得容微和魏言不由地相互对视一眼。 魏言急忙问，“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基地里聚集了这么多人，肯定会引来丧尸，而且不是少数。” “原来是这样。”容微微微一笑，“放心吧，巡逻队日夜巡逻，不会放松警惕的，一旦遇到突发状况，会立马吹哨。” 纪染原来是为了这个而来。 是不放心他们的巡逻，怕丧尸攻进来。 这么一想，容微心底的警惕也松懈下去，绷紧的神经一点一点放松。 或许，是她想多了，纪染还很年纪，怎么会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纪染思杵着点头，“巡逻当然不能松懈，尤其是各个边角地带，万一有疏漏就不好了，监控也恢复了，到时候巡逻队或许会轻松很多。” 容微心口一跳，面不改色的接话，“监控这么快就恢复了吗？前几天不是还说有些区域没修好。” “不太清楚，可能西一区西二区的还没好吧，不过那边也不急，偏僻。” 魏言平日里就最烦去那边巡逻，那边的楼都是空的，根本没人，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偏偏还要去那边绕一大圈巡逻。 他急忙抱怨道，“监控恢复了也好，免得晚上走那边还看不清路，上次电车就坏在那里，害得我们推车回去的。” 晚上又冷风又大，他吃了不少苦头。 纪染朝他微微一笑，“辛苦了。” 魏言被她这明艳的笑晃到了眼，心口晃荡，一下子有些失神。 直到人走了，他还没回过神。 容微一转头就看见他这幅痴汉的模样，气恼道，“你能不能有点见识？” 好歹以前也是出道明星，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怎么还会被这么一个纪染迷了眼。 气愤之余，她多了两分嫌弃，喉咙里的话脱口而出。 “早知道就不答应和你来。” #### “提防容微几个？” 周迟似乎有些惊讶她的这句话，转而问道，“因为李序睿吗？那当初就不应该让他过来。” 纪染却摇头。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就好办了。 她沉声道，“我总感觉，他们跟着李序睿过来，没这么简单。” 起初她以为，容微是和沈佳依一样，攀附李序睿，谋得一个生存的地位而已。 不是，完全不是。 纪染否认掉之前她猜测的那些。 或许是她小看了容微，这个女人，根本不是那种愿意屈服巴结男人的人，她到底是什么目的？ 或者说，为什么这么急迫的杀白珍儿？ 是因为白珍儿威胁到了她的地位？ 可是李序睿根本不在意白珍儿。 那就只能是—— 杀人灭口。 纪染顿悟。 白珍儿一定是撞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或者是不该听见的内容，她怀着孩子，危急之下发生意外是情理之中。 所以，正好有这么个借口。 可以在不影响李序睿对容微的感情下，除去白珍儿这个小人物。 真的是这样吗？ 容微，这么狠毒？ 因为爱？ 纪染有些烦躁。 白珍儿因为爱而甘愿受罪，容微因为爱而甘愿杀人？ 她不理解，不理解这样的爱情。 “纪染，想什么呢？” 周迟出声打断她的思路。 她抓了抓额前的碎发，问他，“你说，真的会有人为了爱而死吗？” 说到死，周迟想起来白珍儿。 他一脸可惜的点头，“当然，真爱无罪。” 这么久了，白珍儿和李序睿那点事，他多多少少能猜出来一点，从白毅对李序睿的态度来讲，更能猜想白珍儿的处境。 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怀孕生子，那是有多大的勇气。 “真爱无罪。” 好一句真爱无罪。 纪染低垂着眸，冷笑一声，“可笑。” 两世，白珍儿都为了她的爱情而死。 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 所谓的“真爱”，当真可笑。 察觉到她的情绪，周迟连忙止住这个悲伤的话题，转而道，“你是不知道，你出门的那几天，傅哥有多奇怪。” 纪染却疑惑的看向他，“我在和你聊真爱，你提他做什么？” “......” “？” 周迟缓缓瞪大了眼。 纪染一脸嫌弃道，“他每天都很奇怪，不用管他。” “......”周迟震惊的说不出话。 他敢确定，纪染的表情，一点都不带虚假的。 也就是说，她她她她她真看不出来？！！ 苍天—— 周迟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八卦，憋在肚子里，无处吐槽。 现在基地里就剩他和傅辞了，找谁说，傅哥吗。 他会被劈死吧。 第九十章 特权 从东三区出来，纪染正巧遇到外出的车队，她看见坐在副驾驶上的白毅。 越野车在她身边停下。 “你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白毅面上神情一如既然的冷淡和漠然，朝她点了下头，“不用。” 既然这样，纪染也不好多说什么。 能看出来，他是一个极其有主力见的人，头脑清晰，仅仅休息了两天，就很快调整了状态。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下去。 目送着车队离开，纪染打开对讲机，“清清，图画好了吗？” 很快，那边传来回应。 “画好了，现在需要送过来吗？” “好，那我们发射塔见。” “嗯，稍等我一下。” 今天的发射塔十分热闹。 纪元带着人第一次正式打开那艘还未建造完工的飞船，对比以前的数据一一确定是否正确，打算将飞船机制调整过来，然后直接利用。 这样一来，飞船的基本构造已经完成，能省下好几个月的功夫。 彼时，纪染跟着纪元在外围大致看了一圈，俞清清找到她。 “染染，给你。” 是一张草图。 纪元扫过来一眼，问，“你们要出远门？” “不是。” 纪染摇头，笑道，“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 俞清清跟着她顺着高架楼梯往下走，偶尔能遇上几个忙碌的工人，脚踩踏在钢板上的声音清脆。 “染染，为什么要派人去昌平？” 她猜不出来那里有什么特殊的。 纪染朝她神秘一笑，“接人。” 接人？ 俞清清吃了一惊，脑子转得很快，迅速想到一个人。 “你不会是要把厉......” 旁边有人路过，她堪堪止住话。 可是当看见纪染赞同的目光时，惊讶的张了张嘴。 “可是，可是他会来吗？” “应该吧。” 纪染也不太确定。 她能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厉寒声是一个聪明的人，该怎么选择，看他自己吧。 倘若接不到人，纪染也没办法了。 两人走到一楼的一个角落里，纪染将手里的图纸递给一个男人。 “王哥，辛苦你了。” “诶，不用客气。”王哥是一个十分爽快的人。 这次飞行任务不仅有丰厚的报酬，连燃油都不用自己去操心。 他乐呵呵的接过图纸，转而又看见纪染递过来一个类似于信纸一样的东西。 “这是？” 纪染面露严肃，一字一顿道，“这个，一定要交给厉寒声本人。” 她甚少摆出一副严谨的模样，王哥也意识到了东西的重要性，将东西收好，放进自己最里衣的夹层里。 朝她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亲手交给他本人。” “那我们何时出发？” 纪染看了一眼外面的直升机，说，“你熟悉一下路线，即刻出发。” 这么快？ 王哥未曾多言，招来同行的搭档，两人认真的看图纸，将路线看个仔细，以免出现差错。 在此期间，俞清清凑近纪染，小声问她，“农场的事情怎么办？我们还去不去？” 纪染略微思索，“等应明泽他们回来再说。” “好吧。” 农场，可能需要派一队人守在那边，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不定。 所以她一直还在考量之中。 当下，先把厉寒声接过来，多一个帮手也好。 外面的世界并不太平，纪染虽是一个要强之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身边有这么多的同伴、帮手、合作伙伴。 她会考虑到所有人的安全，不愿看到任何的牺牲。 似乎是注意到纪染脸上的愁意，俞清清笑着抱住她的手臂。 “染染，到时候让我去农场吧。” 听到这话，纪染明显的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用，你留在这里。” “染染，我没关系的，农场我进去过，所以我去最合适了。” 她将脑袋靠在纪染的肩膀上，轻细的声音缓缓传出，“谢谢你染染，可是我真的想帮你。” 纪染最开始的打算，确实是让俞清清去农场，但是后来......她私心里，是不想让俞清清外出的。 俞清清心思细腻，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纪染对她的各种偏心和维护。 可是，她真的想帮染染。 “傻。” 纪染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面上带着轻柔的笑。 抬眸时，看见了迎面走上来的人。 真是，好久不见呐。 “纪染？” 似乎是有些意外她出现在这里，沈佳依面色一僵，又很快恢复如初，言笑晏晏的走过来。 “好巧啊，你们都在。” 纪染微微挑眉，未曾说话，只是神情冷淡的望着她。 这边没人接她的话，沈佳依只能继续说下去。 “说来也不巧，我们住在同一层呢，这几天居然一直没遇见过。” 同一层？ 纪染疑惑的看向俞清清。 没等俞清清开口，沈佳依便笑着继续说，“是傅辞给我的一个小特权而已，纪染，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的笑容毫不掩饰的高扬和炫耀，言语间理直气壮，丝毫不畏怯。 纪染并未有太多情绪，似笑非笑道，“傅辞给你的特权？” “我当然不会介意。” 这几天她回了一趟鸣洲岛，住了一晚，对宿舍的情况没怎么留心，竟然不知道，沈佳依和她住同一层？ 有点意思。 “那就好。”沈佳依看向一旁坐着的两人，装作新奇的问，“直升机也来了，是有什么飞行任务吗？我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 王哥自然一早就注意到她，只是不太方便开口说话。 这下...... 他抬头看向纪染。 “不需要。” 纪染十分冷漠，丝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 见状，王哥只能尴尬一笑，低下头继续看图纸。 沈佳依微微捏紧拳头，不死心的问，“两个人不够吧？或许我可以帮上他们，这么大的直升机，多一个人也多一份担当。” 两个人确实很少。 但纪染是考虑到燃油和昌平的情况，万一厉寒声需要多带几个人过来，也免得有其他顾虑。 她是操了这个心，可在沈佳依眼里就不是这样了。 沈佳依急切的目光盯着纪染，就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些什么。 奈何，纪染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何况，她一点也不喜欢沈佳依。 气氛僵硬之时。 王哥和他的同伴站起身来。 “纪小姐，我们的路线确定好了，没什么问题。” 纪染微微颔首，“一路顺风。” “放心。” 直升机即刻便要出发。 沈佳依有一瞬的错愕，急忙道，“怎么这么快就要出发了？” 瞧见纪染的态度，是不可能让她上直升机的。 心下懊恼不已，怎么偏偏纪染在这里？ 刚刚去找了一圈傅辞没找到人，这才直接找到王大哥这里，没想到，居然碰上纪染。 纪染怎么可能让自己上直升机！ “你有什么事吗？”俞清清问她。 沈佳依的目光扫向外面的直升机，话语有些停顿。 “我只是，想着可以帮下忙就...” 闻言，俞清清朝她微微一笑，不轻不重道，“还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吧。” “你——” 沈佳依有一瞬的气恼，可眼下的情形不适合说其他的，连忙止住话。 暗自咬牙，怎么，现在连俞清清这么个小人物都有资格来说她吗？ 她的目光逐渐深戾，转而却对上纪染那双警告意味十足的眼，不由地心下一紧，别开视线。 “走吧。”纪染收回目光，和俞清清率先离开。 #### 直到四周都没有人，俞清清才小声吐槽，“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沈佳依。” “有品味，我也不喜欢。” 她不好意思的低头笑，又想起点什么。 “她之前一直来找傅哥，所以才搬到我们旁边住的，也不知道傅哥怎么想的，老是搭理她干什么？” 纪染似乎是觉得有点好笑，弯了弯眸，却也没接话。 “你笑什么呀？”俞清清好奇的看着她，有些气恼，“那个沈佳依，老是在背地里说你坏话，不安好心。” 女人之间的这点小心思，也只有女人才能察觉得到。 或许是天生的第六感，她觉得沈佳依表面笑得很虚伪，还喜欢去纠缠傅哥。 她替染染表示很愤怒！ “我笑你这样，要是去了农场，会不会被人欺负？” 俞清清顿时不满，“我哪样？我有异能，谁还能欺负我不成？” 她虽然异能不强，但也不是软柿子好吧，意志十分坚定。 纪染有了逗她的心思，笑得焉坏，“‘零’星球上有好多怪物，到时候你肯定要和我一起面对，怕不怕？” “怪物？” 俞清清明显呆了下，脑海里闪过电影里面那些异型生物，后背发凉。 她愣愣的看向纪染，看见那使坏的笑，才反应过来是吓自己的。 “染染，你又吓我！” 俞清清懊恼的瞪了纪染一眼，也不愿意再挽她的手，气得加快脚步，走得飞快。 纪染哪里是吓她。 ‘零’星球上的情况，虽说是适合人类生存，但其中的各异物种，不容小觑。 前世，第一批人类幸存者登上去不过两天，纪染连基本情况都还没摸清，就惨遭杀害。 这一次，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想到这些，她放松的心缓缓捏紧，该考虑的东西还太多。 昨天去老葛那边看了一眼，进展很慢，但也只能一步一步来，急不得。 先把基地的事情落实下来吧。 下午。 白毅派人将上午伐木的第一批货运送回来，货车空间大存放都方便，省了很多不便。 木头虽然受了潮，但放放也是可以用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工人们都在卸货。 纪染站在下面帮忙接木头，抬手正要去拿时，身侧横过来一只手，越过她，将硕大的木头接住。 熟悉的嗓音自高处传下来。 “什么时候轮到女人来扛东西？站后面去。” 她睫毛微颤，抬眸看向傅辞。 这厮这几天忙前忙后的，一件立领冲锋衣领口折翻并未仔细弄好，浑身散发着野性，眉眼间染着一点倦意，长眸虚睨。 姿态高凛，却看不出半点疲倦。 纪染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辛苦了。” 傅辞将木头扛下来，放在另外一侧，转身来接另外一块。 目光淡淡扫过她，哑声一笑，“怎么和我这么客气？” “我可没有什么特权。” “嗯？” 傅辞偏首盯着她的脸，细细琢磨她眸里的情绪，似乎有一丝异样。 他不太理解她的这句话，问，“什么特权？” 车上的工人在吆喝，底下的人接木头接的起劲，一来一回，默契的搬运东西。 在这嘈杂声中，纪染的声音被衬得又轻又细。 “哼，装模作样。” 其实她心里还冒出来一个词——伪君子。 但是想想又不太对劲。 就硬生生吐出来这个词。 “装模作样？” 傅辞眉梢一挑，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自胸腔里震出的笑沉闷磁性，不由地引人遐想。 他将木头放在地上，手肘撑在上面，微微弓腰凑近她，眼眸里闪着细碎的光。 “怎么突然骂我？” “我可没骂你，只是某些人喜欢给别人搞特权，要是其他人有个什么意见之类的，哪里来的说法？” 傅辞脑子反应快，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沈佳依？” 纪染好以瑕之的看着他，想听听他怎么个说法。 “她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面上的神情淡了些，转手将木头丢过去，精准的丢在木头堆上，发出一声响。 “那天她来找我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然后就说要搬到你们那一层住，我什么都没说，她就自己搬东西过来了。” “真和我没关系，什么特权？谁说的？” 本来就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情，航空基地里的宿舍楼完全够他们住，空的房间有很多，住哪其实无所谓。 而沈佳依偏偏要来他们楼里... 其中的小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纪染半晌没说话，似乎还在考量着他话里的真实性。 傅辞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真的，我和她不熟，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如果你不喜欢，那今晚就让她搬走。” “可别。”纪染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到时候别人还以为我们欺负她。”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现在这个关头，建造飞船才是首要任务，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万一沈佳依装委屈在其他人面前一顿说，煽风点火。 说他们这些异能者欺负人，高傲自大，蛮横无理，看不起普通人。 引得其他工人心思不正就麻烦了。 这种事情，纪染在前世里碰到过太多，已经见怪不怪。 第九十一章 回归 “你就问这个？” 木头已经搬得差不多。 傅辞拍拍手上的灰尘，看向她，“没别的问题了？” 余光里有个人影在走近，鬼使神差下，他弯了弯腰，凑在纪染面前，说，“帮我整理下衣领。” “你自己不能整理吗？” “脏。” 他的手掌灰扑扑的，眼里的笑意盛满。 纪染抿了抿唇，抬手替他摆弄翻折的衣领。 傅辞迁就她的动作，微微仰着下颌，露出修长的脖颈，凸出的喉结性感迷人。 纪染动作飞快，“好了。” 她转身正要走，抬眸却看见一个人。 是沈佳依，距离他们不过几步路，此时正面色僵硬的看着他们。 傅辞淡声道，“严文重那边改装了一个大型喷火器，效果挺好的，要不要去看看？” “晚点吧，我去找白毅。” 纪染面色如常的收回视线，往白毅那边走去，和沈佳依擦肩而过。 这下，沈佳依没再笑着和她打招呼，空气中划过无形的冷。 在傅辞也即将走过去之时，沈佳依动了下身体，拦住他的去路。 傅辞往后退了一小步，避免身体发生接触，他垂眸淡淡扫过她一眼，俊脸未曾有其他表情。 他没说话，等了两秒，眉宇间带着点不耐烦，作势要绕过她。 “傅辞，可以去帮我拿一下东西吗？” “没时间。” “你...” 沈佳依再一次拦住他，仰着脸冲他笑，“怎么了？是不是纪染和你说了什么呀？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帮上点忙，但是她好像误会我了。” 傅辞很有兴致的问，“误会什么？” 他的面上带着笑，俊脸透着疏懒清隽，迷人的五官轻易的吸引住人的视线。 沈佳依紧紧盯着他，忽然开口道，“你为什么想知道？是因为误会，还是因为其他的?” 这句话，很矛盾。 但她知道他听得懂。 傅辞压低着眸，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然后绕过沈佳依离开。 #### 航空基地一共有两个大门，后门在西一区，平时就提供给外出的货车通行，由于位置问题，门外基本不会有什么丧尸在游荡。 而大门却不同，位置宽阔门口驻守的人员也多，生机勃勃的人气吸引着丧尸不断靠******日里总是会有那么几只、十几只游荡在门口，逐一被射杀。 严文重手里有机枪，他每天白日里都会守在大门口，无聊之下，意外发现了喷火筒这么个好东西。 东改西改的，好像有点收获。 “纪小姐你来看看，这个位置是不是挺好的。” 严文重意气风发的朝纪染招手。 那是他们后面自己打造的一个类似于“望峰台”的高墙垒。 用长梯和桩子建成，自制的喷火筒则用铁丝高高吊起。 纪染爬上去，仔细对比位置和射程范围，满意的点头，赞道，“可以，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嘿，以后一定有机会用得着。” 严文重憨笑两声。 现在门外的丧尸基本上只有三两只，还用不上这大武器。 纪染微微一笑，“这里交给你，我放心了。” “呦。” 身后传来戏谑的笑声。 她回头一看，果然看见李序睿那张欠揍的脸。 “敢情我们巡逻队让你不放心？” 他的身后跟着一队巡逻的人，其中有几个异能者是之前和周迟玩到一块的，听了这话，皆看着纪染，透露着不善的意味。 无疑就是纪染质疑他们这队人的能力。 “胡说什么呢，如果真不放心你们的能力，还会把航空基地的安全交给你李队长吗？” 周迟机敏，迅速出声，及时制止住双方的碰撞。 “是这个意思？”李序睿笑着看向纪染，追问，“我们巡逻队日夜倒班，没出一点差错，应该没让你失望吧？” 纪染嗤笑一声，“怎么，要我给你颁个奖么？” 有几个人笑出了声。 李序睿瞪了身后的几人一眼，转而正要开口，却看见一侧的傅辞走过来。 下意识的，他眼神躲闪，没说话。 “东西看过了？”傅辞走到纪染身侧，问了一句，抬眸之间，淡漠的目光扫向李序睿那队人。 他勾了下唇，道，“都站在这里，有戏要看？” 李序睿面色一僵。 身后有人提醒他走吧去巡逻，他不得不憋屈的离开。 每次都是这样，吃哑巴亏。 可是又能怎样呢，傅辞的强，是他们所有人都认可的，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李镇也曾警告他，不要和傅辞起冲突。 “就只有傅哥能镇住他。” 周迟乐了。 傅辞不以为然，“李序睿？” “对，他说话总是夹枪带棒，容易挨揍。”周迟扫了一眼纪染，小声补充道，“我都怕她掏枪。” 纪染冷着一张脸，不作声。 “别理他。”傅辞也知道纪染那个炸毛的脾气，好言好语的劝道，“要打他也应该让我来动手。” 他低垂着头，嗓音轻缓，安抚着她。 周迟在一旁“威”了一声，表情十分丰富。 纪染抬眸看了傅辞一眼，说不清什么神情，又好像是疑惑和懵然，转而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她才不会费心思去理李序睿。 傅辞应道，“监控所覆盖的路线基本没什么问题，丧尸没多少，暂时没发现大规模聚集的动静。” 这几天，他们已经将监控拉至航空基地四周的道路上，完全掌握住附近的情况，一旦发现不好的动静，也能在第一时间收到通知。 哪怕最近这些天航空基地都十分太平，可防范万一，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纪染“嗯”了一声，面露严肃，“丧尸潮一定会来的，只是时间问题，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丧尸潮有这么恐怖吗？” 周迟好奇，因为他还没有见过丧尸会有规模的行动，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周迟悠然道，“希望应哥他们能早点回来，免得丧尸潮来了，我们人手不够。” 纪染也是这么想的。 至少，应明泽和厉寒声，总该来一个吧。 可是，他们需要多久才能回来，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变故和意外，无人能预知。 夜里。 东三区的房间里还亮着灯，晃眼的白炽灯高悬在房顶，照亮底下的人，桌上铺满了数据报告和分析字据。 纪染轻轻敲了两下门，打破房间里静谧的气氛。 “你怎么来了？”纪元动了动僵硬的脖颈，朝她笑道，“外面冷吧？快坐下喝杯热水暖一暖。” 热茶是没有，但热水还是有的。 炽热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至手心，慢慢的暖遍全身。 纪染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目光看向电脑，声音很轻，“爷爷，你不用这么辛苦。” “不辛苦，这才八点多呢。” 纪元也顺手喝了一口热水，舒心的叹了口气。 确实还不晚，索性他没事，就留在这里再检查一下工作。 纪染心里并不好受，她不希望爷爷受累，可是眼下的情形，却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们白天的工作虽然没问题，但一些小细节，还是需要我去改改，毕竟不是专业的工程师，能理解，我啊，干惯了这些事，见不得半点的差错。” 或许这就是职业病吧，哪怕是在条件艰苦的末世，他也精益求精。 纪元自顾自的笑起来，“可能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理解，建造飞船，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所有人都付出了百分之一百的努力和认真，可不能出差错。” “我理解。” 纪染垂眸盯着手里的水杯，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柔和的笑。 “我理解的，爷爷。” 一说到这方面的事情，纪元就有着止不住的话题，一股脑的说个不停。 直到回过神来看向纪染，却发现她闭上眼睡着了。 “......” 房间里很安静，灯光明亮。 纪元缓缓靠在椅背上，双目紧紧盯着她的脸，细细的揣摩着每一个轮廓。 胸腔里那股涩涩之意，油然而起。 殊不知，他的指尖竟在微微颤抖。 良久。 纪元轻轻拍拍她的手臂，“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起来，咱们回宿舍。” “噢...” 纪染睡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困意席卷全身，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 身上发懒站不直，她靠在门框上等着纪元关灯，趁机小眯一会儿。 “你啊。” 纪元无奈的点了下她的额头，“怎么晚上觉都没睡饱？干什么去了？” “困的。” 纪染掩唇打了个哈欠，和他一并下楼。 回宿舍的路不远，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 刚踏进宿舍门，俞清清惊呼一声，“染染，你怎么流鼻血了？” “有吗？” 纪染抬手摸了下鼻子下面，果然是一片腥红。 她拿出纸巾堵住鼻孔，随意道，“可能是火气大。” “要不要吃点药？” 俞清清才背包里翻出来一盒药，递给她，她却没有接。 “不用，小问题。” 纪染知道自己的情况。 是因为异能消耗过度导致的，或者说，这是强行突破异能而身体受损。 这几天，她不断的训练自己的控制异能，凝聚精神力，操控物体，以此反复，身体承受不住，才会流鼻血。 俞清清担心她，还是给她倒了一杯水，逼迫她吃下两颗药才肯罢休。 #### 八天后。 去往通城高速的小队顺利回归。 此行虽折损两人，但三辆运输车毫发无伤，储蓄材料一旦到位，飞船的进展也会提步上去。 风尘仆仆的一行人齐聚在食堂，等着喝接风的热汤。 食堂提供的饭就是一碗简单的面疙瘩，配上一个难啃的大馒头，虽然味道差了点，但管饱。 今天的他们可以加餐，多了一碗热腾腾的菜汤，香味扑鼻。 这种“奢侈物”只有迎接功臣才会有。 “我就说天黑前回得来，看吧，现在还早吧？” “早呢早呢才四点，瞧把你嘚瑟的。” “嘿你小子——”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八米大嘴！” 喧闹的声音在空荡的食堂里回响，竟是分外的热闹之气。 方牧野啃着大馒头，不忘撩拨自己那头细碎的黄发，一旁的耳钉折射出白光。 他姿态狂妄，“休息一晚，明天小爷上山再抓头狼来吃。” “怎么才一头？” “啧。”他皱了皱眉，“那些狼狡猾得很。” 上次能捕到几只，完全是运气问题，能不能再抓到，他心里还真没什么底。 “安全第一，你注意点。” 应明泽跟着他出去一趟，熟知他这个人的性子，轻狂冲动。 方牧野随意的朝他挑眉，“放心。” 应明泽的担心还真是对的。 第二天上山，就出事了。 方牧野一个人追着一头狼跑得太快，和队伍走散，不慎掉下山坡，其他人找了他一个小时才把人找回来。 山里信号差，对讲机起不到什么作用。 还好天气好没下雪，不然得把人冻死在山上。 纪染找到方牧野，冷冷的盯着他，还没开口，他就率先哀叫。 “我从山坡上翻下去，摔得疼死了，快让俞清清给我点止痛药吃吃。” “不给。”纪染直接拒绝。 方牧野选择装死，躺在床上不看她。 “以后天气恶劣，就不用上山打猎，你跟着白毅去砍树。” 其实打猎本就只是一个暂时的事，并不指望能猎到很多东西。 他不依。 “再给我半个月时间，就半个月。” 方牧野一脸的真诚，一双原本犀利锋冷的丹凤眼弯了弯，多了两分少年的风华。 纪染破天荒的看他顺眼了些，点了头。 出门后，她有些懊恼。 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喜欢看脸行事的人？ 该死。 一定是受傅辞的影响。 纪染没再想这些，回宿舍的路上，开始认真思考农场的事情。 既然航空基地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事，那就可以考虑派人去农场，众人的伙食问题才是关键。 除了她知道的这个农场，还要再多找些农场。 这么一想，她便让周迟去同其他人打听，有没有知道农场位置的。 周迟一口答应下来，“行，我到处问问，过段时间给你答复。” 转而，他又想到什么，“对了，有件事。” “你说。” “天气越来越冷，我觉得——能不能想办法给每个工人弄一副手套。” 哪怕是现在，也已经有工人的手起了冻疮。 纪染思杵片刻，“可以用衣服缝制。” 之前那些从丧尸身上扒下来的衣服，还堆放在仓库里，脏是脏了些，但洗了也可以将就用一下。 周迟皱眉道，“这样很麻烦吧？” “让后勤的人赶制出来。” 虽然麻烦，但花个一个月两个月缝制出来，也是没问题的。 纪染空间里也没几副手套，之前储备的用得差不多，后来去市里搜刮物资，并没有找到手套。 看来是大部分幸存者都意识到手套的重要性，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不仅防寒，还能抗住丧尸的轻微咬伤。 第九十二章 还是来了——丧尸潮 周迟迟疑着问，“那我找谁去......沈佳依？” 他只想到她，而且，后勤好像是沈佳依在管着。 纪染“嗯”了一声。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正事方面还是不会有所联系。 各谋其利。 沈佳依既然借着傅辞的名头站稳了脚跟，依靠异能者谋利，那她就应该为此付出点什么。 得到要缝制手套的消息，后勤的人连忙去了仓库，把那些从丧尸身上扒下来的衣物全都泡进水里，进行清洗。 工程量大，不得不动用所有的后勤人员。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洗着衣服，到是也不无聊，聊着基地里面的各种八卦。 “听说了没有，飞船马上就要完工了！” “真的假的，咱们不是刚来吗，哪有这么快。” “哎哟这你就不懂了吧，就前面两天，什么能源都运回来了，可不就是要发射么！” “尽听你瞎说，我家男人都说日子还长着呢，要不我们还缝手套干嘛？” “对呀差点给你忽悠住。” “可别说，我昨天看见那几个去接什么能源的人，都好帅一个。” “有帅哥你居然不叫我？有多帅？比巡逻队的魏言还帅吗？” 提到帅哥，人群里的年轻女人们都兴奋不已。 “我过去看清楚了，有个黄头发的好帅！” 沈佳依动作一顿，心里翻了个白眼。 就那种没素质的混混小子，也就这几个女人觉得帅。 有个女人叹息道，“黄头发？我也遇见过诶，不过隔得远看不太清楚。” “不过呀，我还是喜欢傅辞那种高冷成熟型的，嘿嘿。” “诶呦，你脸都红了！” 几人哄笑，被调侃的年轻女人脸颊通红一片。 沈佳依微微出神。 谁不渴望有个帅气的男人迷恋自己，在这末世里顶天立地，安抚自己恐慌害怕的心。 傅辞无疑是首选。 他相貌出众，俊美如斯，清冷的面庞矜贵禁欲，得天独厚的强悍异能更是无人能比。 唇角带笑，勾人魂魄。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傅辞。 沈佳依深陷其中，连身边的邹云都看出来她的走神，推推她的肩膀，小声打趣道，“在想傅辞呀？” “我...哪有。” 却压抑不住嘴边的笑。 “哎呀，傅辞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不知道把握机会——主动一点呀。” 沈佳依抿唇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现在不合适。” “我懂，我懂。” “其实——” 哔—— 哔—— 外面忽然响起两声哨响，十分刺耳。 众人止住话题。 “出事了？” “是外面出事了吧？” 哨响等同警报声，一旦吹响，所有人都必须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此时，大门的形势紧张到极点，所有人守在门后，各各面露严谨，手持武器，仿佛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监控面前，纪染紧提着心，目光死死盯着屏幕。 屏幕所展示的地方就在航空基地的百米之外，距离很近，陆地上密密麻麻的丧尸，嘶吼嗷叫着，朝着一个方向涌来。 航空基地，是它们的目的地。 还是来了——丧尸潮。 除了纪染他们几个，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丧尸潮，无法想象，这些不痛不痒的行尸走肉，竟然会组织有规模的行动。 一个接一个，数不尽数。 应该有上千只。 周迟心惊胆战的擦了下额头的汗。 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丧尸，只是一想到这些丧尸的目的就是冲破航空基地的大门，他的心底就有些恐惧。 丧尸有智慧，太可怕了。 傅辞一如既往地冷静，看清丧尸的数量，随即沉声道，“备战。” “走。” “下楼。” 相比这些人的从容，李序睿显得失措极了。 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丧尸，要知道，这些丧尸，是冲着他们来的！ 万一门被撞开了—— 后果不堪设想。 他抓住纪染的手臂，急迫问，“你有多少把握？万一它们冲进来怎么办？” 一股巨大的力自手腕处传来，李序睿痛呼一声，面色扭曲。 傅辞钳住他的手，微眯着长眸，眉宇间透露着不耐的戾气，“别碰她。” 这三个字，淬着寒冰。 他的手被甩开。 现下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李序睿。 纪染跟着他们下楼，去往大门口查看所有人的备战情况。 其实他们并不用惊慌，弹药是足够的，而航空基地的大门，坚固厚实，凭丧尸的血肉之躯，不可能撞开。 严文重站在高处，手里拿着喷火筒，跃跃欲试，反而有几分期待。 特种兵看见他的神情，表情有些龟裂。 周迟无奈道，“你小心点，别伤到自己。” “放心放心。” 他们站于门后，彼时的身躯宛若城墙，笔挺直立，毫不畏缩。 纪染有一瞬的失神，她好像看见了十六年后的那一幕，那时，城墙失守，丧尸独占天下，异能者站在最前面，用身躯为幸存者谋得撤退的余地。 无论前世今生，他们还是他们，不会退。 航空基地的这场人类和丧尸的第一次正面博弈，即将拉开序幕。 惊人的嘶吼嗷叫声在逐渐逼近，席卷而来的，还有丧尸浑浊奇异的味道，引人作呕。 傅辞立身在高处，手掌撑在墙面的钢丝上，目光一凛。 “放。” 随即，有人拉下通电的闸门。 他催动异能，手心的雷电覆盖在钢丝上，顺着电流的方向，传遍至四处，蔓延而开。 刺啦—— 一声声电击的焦灼在丧尸群里蔓延。 傅辞的异能让雷电通过丧尸的身体传遍。 只见最前面的丧尸，成片成片的倒下，或烧焦或抽搐麻木，倒地不再动弹，被而后涌上来的丧尸践踏在脚底。 其他几个拥有雷电异能的异能者上前帮忙，催动异能击杀丧尸，只是这种隔空使用异能消耗太大，他们皆有所保留。 很快，外面的丧尸已经倒下一大片。 应明泽看向纪染，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点头，各带一支小队，分别从左右两侧进攻。 只能够站在高楼上进行大致的扫射。 弹药有限，好在防守的人有一部分是士兵，枪法好，几乎百发百中。 纪染拿出对讲机，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但是它们太狡猾，一直躲在后面，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开枪。” “放心打，它们虽然有智慧，但还没到这样的威胁程度。” “好。” 洪武要找的，是丧尸潮的领队丧尸。 他占据高位，手里的狙击枪早已解决掉好几只“领头”的丧尸。 根据纪染所描述的，领头丧尸一般不会是一个进攻的状态，它会躲在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指挥其他的丧尸。 而且，它们并非几只，也有可能是几百只。 一旦领头丧尸都死了，这波丧尸潮，也将不攻自破，成为一盘散沙。 若非纪染早已熟知丧尸潮的破绽之处，她也不可能会这般从容的面对。 见一旁的方牧野面色焦急，她淡然道，“别急，再等等。” 等他们用枪将丧尸群打散，领头丧尸自然而然会暴露在视野里，洪武就有机会开枪。 严文重那边，喷火筒第一次迎战。 明亮的火焰从墙上席卷而下，全数喷洒在没脑子的丧尸身上，甚至都听不见哀嚎声，就将丧尸吞没。 喷火筒能源充足，一连喷出数十下，底下的丧尸烧成一片，炭焦味在空中蔓延开来。 周迟捂住鼻子，“难闻得要命。” “好像和烤羊肉的味道差不多。” 他目光不善的看向方牧野，“你这么喜欢，待会给你拖两只回来解解馋怎么样？” 方牧野淡定的扫了他一眼。 “不用，改天小爷请你吃烤狼肉。” 耳畔的枪声一直未曾停下，战场火热。 李序睿紧张的看着门外的情况，殊不知身后走过来一个人，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受惊似的猛然转身，把容微吓了一跳。 “你吓死我了！” 看见是她，李序睿紧绷的面色缓和了些，皱眉道，“你怎么过来了？巡逻的情况怎么样？其他地方有没有丧尸？” 容微朝他微微一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放心，基地很安全，魏言在巡逻队盯着呢。” 她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那群守在大门的人，面色如常，哪里像李序睿那么紧张。 “他们都在呀，那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有几张面孔是她认识的，甚至有一两个说过话。 目光略过傅辞的时候，微微停顿。 他手心的湛蓝闪电异常明显，足以可见男人的异能之强悍，其他的雷电异能者已经有些许吃力的退下来，唯独他，还在一直释放异能。 “你倒是挺信任他们。”李序睿一脸不悦。 “怎么会，我最信任的当然是你。” 她轻柔的面庞上挂着一抹娇羞的红，声音也是十足的柔软，“基地里还有这么多幸存者呢，只要大家齐心一力，一定会平安无事。” 李序睿看向她的目光也不由地放柔下来，无奈道，“你还是太单纯，异能者虽然强，但不是个个都能以一敌百，他们撑不了多久。” 这时，枪声忽然停了。 两人望过去，只见两旁高楼上的士兵都在收枪撤退。 李序睿急道，“怎么撤了？纪染在搞什么？” 门外丧尸的动静还有不小，显然并没有结束。 而其他的人，已经聚集在大门口，为首的二十几人，手里皆拿着一柄长长的刺刀。 将士之气，利刃迎风。 容微惊道，“他们要开门出去？” “我早就说过她是疯子！” 李序睿掏出手枪，上膛，言语冷漠，“如果有人被感染，我可不会手软。” 那边大门已经打开。 众人高喊—— “冲啊！” “杀！” “丧尸受死！” 已经失去领头丧尸的丧尸群不再报团，分散在四处的丧尸反应很慢，之前被子弹和雷电消耗得已无挣扎的余地。 周迟和方牧野首当其冲。 他们手里的刺刀运用自如，十分熟练。 紧跟其后的是特种兵们，身手灵敏，手脚的劲道足以解决一只只残喘的丧尸。 不过都是一些行尸走肉罢了！ 怎么能和人类抗衡？ 这场战役，没到一个小时就结束。 纪染按下对讲机—— “通知下去，警报解除。” “是。” 其实她留了后手，如果丧尸攻进来，那就让所有幸存者撤到后山，而他们留下来和丧尸拼到最后。 好在，都解决了。 她看向身旁的傅辞，“你休息吧，我去。” 傅辞异能耗尽，眼下有点恹恹 垂着眼，低低“嗯”了一声。 他就着身后的墙靠下去，抬眸目送纪染出门。 “傅辞！” 不远处跑过来一个身影，沈佳依面露担忧和急切，作势来扶他，“你没事吧？我扶你去休息。” 他身体一侧，躲开她的手。 “不用。” 沈佳依手一僵，讪讪收回，装作无常的问，“情况都稳定了吧？你们可真厉害。” #### 收尾的事交给纪染，她带着人将残留的丧尸一一杀死，尸体纵横在门外，连停车场都殃及。 周迟擦着手心的血，说，“要不我们把停车场的车搬走吧，有点碍事。” 这么大块地方，被这些废车占着位置，甚至有点遮挡视野，万一其中藏着丧尸可怎么办？ 他担心有隐患。 “都行。” 纪染抬手给了方牧野一个手势。 那厮一个箭步跑过来，满身的肮脏来不及处理，血腥味很浓。 “什么事？” 他甩了甩额前的碎发。 纪染皱眉，“你能不能把头发剪一下？” “没剪刀。” “应明泽那里有。” “行晚上就剪。”他也嫌弃自己这遮眼的刘海。 “待会你带着人把这些丧尸的衣服扒了，送去仓库给后勤的人接手。” 方牧野看着其他地方，心不在焉的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转而便投身去搬丧尸尸体。 周迟疑惑，“手套需要这么多衣服？” “不是，人需要。” 以后的天会更冷，多准备点衣服不会有错。 纪染爬到一辆轿车顶上，目光望向四周，将情形尽数收入眼里。 这次的丧尸潮，规模不大，而且威力也小，洪武将领头丧尸杀死后，也就赢了一大半。 其他人或许还庆幸他们大获全胜，未曾损失一兵一卒。 可她却忧心忡忡。 这才一个月而已，就有丧尸潮发现了这里，那就说明，以后的丧尸潮，会十分频繁。 外出的人也得多加小心。 如果可以，她不会让其他人随意外出。 航空基地里的人总共只有两百多，建造飞船的工程严峻又艰辛，她不希望有所耽误。 先把农场的事安排了吧。 第九十三章 出发农场 周迟收集了关于农场的信息，整理出最后结果，除去距离太远那几个，一共还剩下六个农场。 听说都是规模比较大，牲畜繁多。 “听说清清主动说要去农场。”应明泽端着热汤坐在纪染的对面，用勺子搅拌着汤，没有立刻喝。 他思索道，“如果是农场的话，里面的牲畜应该还能再养养，要是能繁殖就更好，粮食需要大，供不应求。” 纪染赞同他的话，转而问，“你去吗？” 如果俞清清要去的话，她想，他应该也会去吧。 果不其然，应明泽面上带笑，回答得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 “当然，她一个人不太行。” 男人温润的面庞上笑意和煦，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纪染恍了下神，脑子里居然蹦出来第一次见他的模样，她好奇的问，“你当时...为什么会停车想载我？” 末世灾难的爆发猝不及防，打破和平世界的一切美好。 人都怕死，逃命最重要，只有他，愿意为陌生人停车。 是善良吧，习惯了末世的黑暗，纪染对于这一善举竟十分动容，记忆深刻。 应明泽喝了口热汤，笑道，“想停就停，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如果真要有个理由，我也说不出来。” 纪染心情复杂。 好像，当时的傅辞，也是说载她一程。 竟这么巧，唯一伸出过援手的两个陌生人，此时竟都在自己身边。 他们已是同伴。 “傅哥呢？”应明泽扫视一圈食堂，并没有看见傅辞。 “不清楚。” 傅辞做事有自己的思路，忙起来的时候会把时间规划得很好，提前来食堂吃完饭就走了。 纪染也是第一次来食堂吃饭，并没碰到他。 平时都是和俞清清在宿舍吃饭。 “就你和清清去吧，再带上贺子楠，如果有变故，就撤回来，注意安全，其他都是次要。” 应明泽点头，“那我去找几个懂宰羊的，不能糟蹋了好东西。” 农场里都是牲畜，宰杀起来，他们这些从来没上手的人可能还真是费劲，不如找几个懂行的。 “行。” 事情定下来后，应明泽忙着去工人里询问有没有懂杀牛杀羊方面的。 宿舍里的俞清清则在收拾东西，一部分自己带走，还有一部分留给纪染，放在显眼的位置，免得她找不着。 纪染扫过去一眼，说，“你都拿去，我空间里有。” 什么药品绷带，小伤舍不得用，大伤用不着。 “太多了我带不走。” 俞清清提着背包掂量几下，重量适中。 余光瞥见门口的小身影，探头看过去，“楠楠？怎么不进来？” 随着她的话落下，贺子楠从门口走进来，表情有些别扭，支支吾吾道，“姐姐，清清姐姐。” “有什么事吗？” 俞清清温柔着声音问他，却见他小心翼翼的瞄纪染，她顿时了然，“啊，你找染染啊，那我去阳台收衣服，你们聊。” 说完，她就走去后面的阳台，为两人说话腾出空间。 纪染躺在床上，把玩着手里的枪，不紧不慢的吐出一个字，“说。” “姐姐，我，我不想......” 贺子楠走到她的床边，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两下，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声音带着哽咽，“我害怕，我想和姐姐留在这里。” 她手里的动作停下，转头盯着他发红的眼眶，有一丝的不忍。 “真害怕？” 他前段时间才跟着应明泽去了通城高速，奔波一路，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要出远门。 毕竟年纪小。 纪染自幼就是一个人生活，没有小朋友喜欢和她玩，她也就习惯了整天训练，后来长大懂事了，也只有陈姨可以说说话。 她也用严厉的态度对待贺子楠，可这下看见他这么可怜的模样，冷漠的神情也渐渐消下去。 纪染坐起来，认真道，“别哭，如果真害怕，不去就是了。” 原本是想利用他的空间异能运输新鲜的肉，但是如果贺子楠不愿意去，她也不会强求，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去来回跑。 贺子楠抽泣两声，揉了揉眼睛，小声说，“我只是，只是想妈妈了。” 他不害怕怪兽，那几个哥哥说，枪能打死怪兽，他会打枪，所以不怕的。 纪染抬手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拨弄着他杂乱的发丝。 半晌，轻声道，“妈妈希望你平安长大。” “贺子楠，你是一个聪明的小孩，你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对吗？” 逼迫他在末世里成长，其实很残酷，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这里没有人哄他，没有人和他玩。 他想妈妈，也只能一个人偷偷的想。 纪染问他，“给你的东西，都还在吗？” 贺子楠连连点头，“在的。” 是好多好多的吃的和牛奶，都在他的空间里。 “嗯，别挨饿。” “我知道的姐姐。” 纪染皱眉，“你不想去就——” “我去。”贺子楠吸了吸鼻涕，目光坚定道，“我听姐姐的。” 他有枪，他才不怕那些怪兽呢。 纪染逗他，“好，那你一定要保护好清清姐姐，她很弱。” “染染！” 阳台的俞清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气急败坏道，“你这样说我会让我很没面子的。” 贺子楠信以为真，觉得自己小小身躯上的任务十分重，顿时鼓起脸颊，故作雄气，“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会保护好清清姐姐。” #### 队伍在清晨出发，天公不作美，外面下着小雪，点点雪花飘在发丝上，点缀着雪白繁星。 俞清清抬手拂去纪染发丝上的雪花，抿唇一笑，“我走了染染，不要太想我。” “姐姐，再见。” 贺子楠从窗户口露出一张小脸，朝她挥挥手。 “嗯，你们注意安全。” 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 纪染心里竟涌上一股不舍，和应明泽多叮嘱了几句话后，两辆吉普从雪地上驶过，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她目送着车离开，直至看不见了，才让人关门。 脸颊被冷风吹得有些发僵。 忽然一个滚烫的东西贴近在脸颊上，她抬眸看去，对上傅辞那双漆黑深邃的眼。 “这么舍不得，不是还有我吗？” 纪染接过那瓶装满热水的水瓶，捂得手心滚烫，跟着他上电车。 她抿了抿唇，道，“不是舍不得，只是不希望大家这么辛苦。” “都是为了未来。”傅辞睨了她一眼，眸里带着点探究之意，“你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这句话如果是俞清清说出来的，很正常，可偏偏是纪染。 她一向不矫情。 纪染迷茫一瞬，“这是多愁善感？” 多愁善感不是整天哀愁哭哭啼啼的担心个不停吗？ 她哪里有？ 他轻笑着，说起了其他事情。 “前两天直升机来基地，怎么又回去了？” “派去昌平接个人。” “昌平？” 不是他所熟悉的地名，一下子没想起来是哪里，仔细琢磨几秒，悟时眸里多了两分异样的情绪。 “接...厉寒声？” 提到这个名字，傅辞侧睨她一眼，却见她神情颇淡，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他心口微紧，一下子竟不知道自己在追究什么。 “嗯，当时说好的。” “你从那个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也就是说，你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航空基地，并且你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成功，是吗？” 他微微停顿，压下眼眸里难掩的惊异，“应该说，对于‘零’计划，你有十足的把握。” 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连说话的声音都如此清晰，一字一句，皆中她心意，她在瞬时哑口无言，手心被水瓶捂出细密的汗，无心再编织什么理由出来。 傅辞停下电车，偏首看着她姣好的侧颜，眸里印着她浅淡的影。 说不出来什么意味，他勾唇一笑，狭长的眼眸弯着，“不编理由了？” 再次被他看穿，纪染有一丝气恼，抬眸轻睨他一眼。 他笑意加深，散漫道，“现在不说也行，我等你以后主动告诉我。” 她不以为然，抬脚踢了下车厢，“开车。” “去哪？” 天刚蒙蒙亮，还有一个小时，工人就要开工，新的一天又是忙碌的一天，谁都无法松懈。 纪染思索道，“食堂吧，吃个早餐。” 到食堂后，原本以为就她一个人去吃，没想到傅辞停了车，跟着一起下车。 因着后厨里烧着炭火，食堂里温度比外面高。 傅辞将外套拉链拉下来，对上纪染疑惑的目光，随意道，“吃早餐。” 早餐不丰盛，一碗热汤配白馒头，兑着吃下去，饱腹感满满。 纪染还挺喜欢喝汤的，虽然没什么味道，但热汤入胃，舒服又暖身。 正喝着，面前推过来一个碗，雾蒙蒙的蒸汽里，她看见傅辞低垂着眼看她，眉间清俊。 “给你喝。” “你不喝还拿过来干什么？” 纪染皱了下眉。 他淡声道，“我不喝你喝。” “？” 她认真教育道，“别浪费食物。” 傅辞慢条斯理的吃着馒头，似乎真是没什么胃口，或许是嫌弃食堂的口味。 纪染没多说什么，把碗拉到面前，慢慢喝着。 正正好好，他垂眸就能看见她额头的那道疤，其实已经淡得几乎看不清痕迹，但他还是能精准的锁定那个位置。 “快没了。” “什么没了？”纪染抬头看他，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额头。 “你干吃馒头，咽的下？” 他嘴角扯出一抹不明的笑，“有点干，汤给我。” 纪染瞳孔微微放大，“我喝过——” 这厮手速真快，抢过她手里的勺子就喝了一口，她话还没说完，那个勺子就已经重回手里。 身侧有人走过，轻风带动她的发丝，虚空微动。 纪染抬眸看向那个背影，是沈佳依。 下意识的，她看向傅辞，却见他垂眼盯着汤，面上波澜不惊。 “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纪染眉梢一挑，显然不会和他浪费无聊的口水话，将他的那碗汤推过去，语气里毫不掩盖的嫌弃，“自己喝。” 傅辞气笑，“你嫌弃我？” 她理直气壮，“不应该吗？那上面有你的口水。” “......”他盯着她，捏着馒头的手逐渐收紧。 纪染冷哼一声，一口将自己碗里剩下的汤喝掉，起身就走。 #### 俞清清跟着应明泽去了农场，纪染一个人显得有点沉闷，她便跟着白毅去山林里砍树。 连续砍了三天，收获很满。 下午照例收队回家，打猎的队伍却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方牧野又走散了。 他走散已经是常事，大多几个小时就能自己给摸回来，何况这次还是和周迟一块走丢的。 纪染放心周迟，因而也就不担心出什么问题。 直至黄昏时刻，后门那边传来消息，两个人平安归来。 收到这个消息后，纪染裹着被子靠在门外的栏杆，往宿舍楼下看去，想等着方牧野回来了说他几句。 底下的几个男人围在一块咋咋呼呼的，说话的声音连五楼都听得见。 纪染百般无聊的听了一会儿，走廊那头传来一声轻响，她望过去。 好巧不巧，终于和沈佳依在五楼碰了一次面。 奇怪的是，沈佳依一看见她，就冷冷的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屋，门关得十分响亮。 纪染觉得奇怪了。 按照正常发展，沈佳依已经言笑晏晏的过来说话尬聊才是，怎么现在都不走剧情了？ 该不会是见五楼没人懒得装了吧？ 有这个可能。 正想着，楼下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回来神，探头朝底下望，果然看见了方牧野那头嚣张的黄毛，此时却略显狼狈，支棱的发型乱糟糟的。 纪染抬手放在嘴边，朝底下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那几个男人安静两秒，抬头看她。 纪染直勾勾的盯着方牧野，面色发冷，“你，给我上来。” “......” “哇哦——” 有个男人扬声揶揄道，“方爷要挨板子了。” 底下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没过一会儿，方牧野就老老实实的从楼梯口走上来。 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十分尴尬，又有一丝窘迫，站在楼梯口也不过来，支支吾吾道，“有，有什么事？” 纪染侧睨着他，神情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稀可见的冷淡。 “上次你怎么和我说的?” “这次是意外。” “你一周意外八回。” “......” 方牧野自知理亏，但他还是抱着说服的态度，直了直腰，“这次是周迟，他非要逮那头狼，我们才跟着走远了。” “狼？” 见她有了点兴趣，他立马道，“就是狼，这不是天冷吗，我想着用狼毛给你搞个围巾戴戴，多舒服。” 纪染皱起了眉头。 第九十四章 高冷 方牧野一激灵，生怕挨骂，嘴一下子就利索起来。 “你是不知道狼有多难逮，就上次我出门带回来的两根火腿肠，舍不得吃，想着用来当诱饵来着，我整天上山揣兜里，要是有机会就——” 话语顿住，尾音扭曲，“我火腿肠呢？！” 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面上的表情从疑惑到猜疑到愤怒，仅仅用了五秒钟的功夫。 纪染挑眉一笑，“所以，你被狼遛了？” “......” 方牧野不仅被剥夺了打猎的资格，还痛失两根火腿肠。 每次他们上山，都能遇到那头狼，起初是以为碰巧，没想到，竟然是火腿肠的味道引诱着饥饿的狼。 狼很聪明，装作温顺和上钩，却一步步将方牧野引进深林里，以至于他和周迟在里面迷路，绕了五六圈才找到路。 人被遛了，火腿肠也掉了。 此后，航空基地里流传出一个“关于母狼和猎人”不得不说的故事。 作为反面教材，以此警告其他人切勿被骗。 十三天后。 厉寒声来了。 这半个月以来天气很好，没有下雪，气温一直保持在零度以上，在这顺风顺水的时候，直升机从半空缓缓下降在陆地上。 引得不远处的工人纷纷看过来。 只见机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跳下来，矫健的身姿凌锐轻跃，一张五官深邃的脸硬气逼人。 他锐利的双眸看向四周，面色宛若寒冰，气宇轩昂。 纪染听见动静，开了一辆电车过来接应。 没想到厉寒声来得如此干脆，只带着那个叫阿刚的人一起过来，两人都在打量着四周。 相隔几个月，双方再次碰面，在这末世中，竟有几分微妙之意，或感慨再遇的机缘，或是都相安无事的幸运。 厉寒声看着她下了车。 几个月不见，少女有了一些变化，穿着厚实的黑色棉袄，白净的脸颊素白消瘦，嘴唇有点干，她似乎不在意，朝他勾唇一笑。 “好久不见。” 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依旧明亮。 厉寒声眼眸微动，紧绷的脸有些微松动，“好久不见。” “这里就是航空基地吗？也太大了吧，没有丧尸？” 阿刚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他显然又激动又兴奋，坐在电车上问个不停，一点也没闲住。 厉寒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窗外的一切，看见四处都有工人在有序的忙碌着。 他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建造飞船。” “造飞船？！” 阿刚几乎要尖叫出来，惊得合不上嘴。 电车一路上驶过很多地方，沿途出现的工人很多，少说也是上百，足以可见航空基地里的人数不少。 厉寒声反应过来后迅速问，“造飞船做什么？是有什么计划吗？这边的领头人是谁？” “是我。” “......”方才还淡定的他，这一下却是眸里闪过惊异，再也压抑不住胸腔那颗震动的心脏。 “你是领头人？你要做什么？” 纪染淡笑道，“造飞船啊，离开地球。” “我天，这么刺激的吗？”阿刚看向她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味，慢慢转变为钦佩、崇拜。 她才多大？二十岁左右吧？ 怎么会干出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 太疯狂了。 纪染偏头看了厉寒声一眼，“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意外。” 他只是不曾表露出来而已。 不过，震惊之余，又很快释然，在纪染身上发生的，好像什么都显得不过如此，她一向都这么让人意外。 “基地现在有两百多名工人，异能者不多，还有一小队人马去了省外的农场，粮食问题暂时不大。” 这些安排都十分合理，很多安全区都会这么做。 厉寒声陷入沉思，好半天才开口。 “有多大把握？” 她轻笑一声，云淡风轻道，“和当时给你那句话一样的把握。” 她说会有直升机来接他，然后真的来了。 厉寒声忍不住看向她，微动的眼眸隐隐透着难以掩盖的热烈，连声音都带着颤，“真的吗？” “真的。” 阿刚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神情，不免愣了下，说，“我们，我们真的能造出飞船离开地球吗？” 纪染点头，“真的。” 那是她百分百的赌注，倘若输了，便是一生搭在这里。 所以她会如此坚定，如此执拗的走下去。 电车停在宿舍楼下，纪染带着两人往楼上走，走到四楼，巧的是，正好遇到从宿舍里走出来的傅辞。 他低头摆弄着衣袖的纽扣，一抬头，就看见这三个人。 目光扫过那两个男人，缓缓停在纪染的脸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十分冷淡。 纪染很没有眼力见的问，“你宿舍是不是还空着两张床？” 宿舍空的还有很多，她也没什么打算，随便他们睡哪，现在也只是顺嘴一问。 傅辞深深盯着厉寒声，两人对视几秒后，他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 纪染以为他不乐意，正要开口，却见他侧了下身。 “进来吧。” 身后的宿舍门大敞开。 阿刚十分上道的和他寒暄客气几句话。 傅辞虽面冷话少，但言语之间也未曾有什么不妥，反而，阿刚习惯了厉寒声这样的冷性子，对他还要热情一些。 纪染没进去，就站门口，朝傅辞挑眉，“你这是要出门？” “东华路那边，上次还没搜完。” 他会时常带着人外出搜物资，对于周围的路线已是轻车熟路。 傅辞和她闲聊两句，便走了。 宿舍里的东西不需要怎么收拾，床铺什么的都是好的，末世里活得粗糙，也不在乎什么干不干净，有的东西用就行。 十分钟后，两人走出来。 “走，带你们去转转。” 下楼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厉寒声忽然开口，“他的异能更强了。” 纪染一顿，“你说傅辞？” “嗯，我比他低两级。” 厉寒声是一个追求实力的男人，不用纪染提醒，他也会不断增强自身的异能，从不懈怠。 他自认为自己很强，却不想，在今日的碰面，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差距。 傅辞浑身散发的气息，比他更甚。 或许一级，或许两级三级。 总之，是不及傅辞。 见状，阿刚说，“我就感觉你们两个实力差不多，有个词叫什么，势均力敌，对。” 势均力敌。 纪染却知道，在前世，厉寒声确实比傅辞实力逊色一些。 只不过这一世凡事都才开始，谁强谁弱，还不一定。 她笑道，“可能吧，我和你们说一下航空基地的情况吧，一共分为......” 航空基地的情况说复杂也不复杂，眼下一切步入正轨。 纪染带着人去东三区，见了纪元和周迟，简单介绍对方。 听闻厉寒声是少将，纪元对他十分欣赏，这么年轻的少将，若是在以前，那肯定是前途无量，国家之栋梁。 正好是中午用饭时间。 他们一起去了食堂吃饭。 异能者有单独的窗口领吃的，不需要和工人们排队。 周迟也跟着一起过来了，端着面埋头就吃。 喝水的间隙，还不忘照顾一下新来的两个人。 “怎么样？味道虽然差了点，但至少不用挨饿。” 在直升机上待了一个多星期，吃着压缩饼干解馋，阿刚早就饿得不行，现在能吃上一碗热乎的面，眼泪差点掉下来。 含糊的应了声，“好吃好吃。” 周迟瞥了一眼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厉寒声，凑近纪染，小声吐槽，“比白老大还冷漠，牛。” 不能用冷漠这个词，应该说是犹如高挂的玄月，寒潭一湾，触不可及。 白毅仅仅是话少而已，厉寒声不一样，他面上几乎不会有任何表情，生硬的面部轮廓刚硬俊逸，是典型的阳刚之气。 这种面相女人看见可能会不敢靠近，可是男人却十分景仰。 纪染随意道，“习惯就好。” 性格这个东西，又能怎么办呢。 她不以为然，转而问，“方牧野呢？” “那儿呢。”周迟朝不远处抬抬下巴。 同时，方牧野也看见了他们，端着碗就和同伴分开，大大咧咧的坐到纪染旁边。 一抬头就看见两张陌生的脸，动作一顿，“这是？” 周迟介绍道，“厉寒声、阿刚。” “你好你好。”阿刚咽下一口面，朝他笑了笑。 “你好，叫我方牧野就行。” 他拨弄着额前的碎发，目光看向那位面无表情的厉寒声，后者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 真高冷。 方牧野在心底吐槽一句。 “你今天怎么没有和白毅出门？” 自从撤销打猎队伍后，其他人都加入伐木队，以此提高效率。 “偷懒？”周迟斜了他一眼。 “去你的，小爷我是那种人吗？” 方牧野已经习惯他的毒舌，手里搅拌着碗里的面疙瘩，热气腾腾的蒸汽熏得他脸发烫。 “今天不用动工，白毅带人去找新的山头，看好位置再回来接人。” 纪染问道，“去多久了？” “老时间出的门吧。” 那就是早上八点出门，现在已经十二点，四个小时。 这么久。 周迟和纪染对视一眼，他眉头轻皱，“要不要我带人去看看？” 方牧野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说不定是进山走得太深，耽误了时间。”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 “母狼和猎人的故事？” “我去你的#@%t#d” 方牧野差点跳起来打周迟，那是他的耻辱。 纪染喝掉最后一口汤，“不急。” #### 下午的时候，白毅的车队回来了，同时也带回来一群幸存者，说是在三号路口遇到的。 人很多，二三十个，其中异能者有四个。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纪染正在发射塔那边帮忙，手里的活一下子走不开，就让周迟去看看。 “我来。”厉寒声接过她手里东西，安装进仪器里。 纪染不免笑了下，“你怎么比我上手还快？”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安装的东西很完美，纪元来看过，还夸了厉寒声。 “习惯了。” 厉寒声声线冷冽，没什么情绪。 “我从小就在部队长大，接触的东西多，也没人管我，就自己摸索，或许是练出来的。” 她眉梢上扬，眼眸亮晶晶的，“还能这样？” “嗯。” 厉寒声站在台架上，回头说，“把东西递给我，小心点。” “给。” 纪染力气大，单手举着仪器，毫不费劲的举上去。 突然之间，她耳根微动，远处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余波殃及发射塔，地面在晃动，上面的工人们吓得出了声。 “爆炸了！” “出什么事？” 爆炸声一声接一声！接连四声！ 厉寒声才台架上跳下来，面露严肃，“去看看。” 两人没有迟疑，连忙开着电车往爆炸的源头赶去。 同时，对讲机里也响起声音—— “西一区爆炸了，有消息说死伤惨重。” “什么情况好好的怎么爆炸了？” “我们在赶过去，纪染，你去了吗？” 纪染抽出对讲机，“我马上到。” “好。” 按掉对讲机，纪染思索着最坏的打算，如果有工人死了......可能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心态，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这时，纪元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响起。 “我已经让所有工人都停工，西一区爆炸很有可能是因为持航材料的操作不当，它属于易爆物品。” “大家过去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周迟应道，“收到。” “持航材料如果没了......”厉寒声偏首看着纪染，皱起眉头，“要怎么补缺？” “格城。” 提到这个地方，纪染的心下意识的捏紧，眼眸压低，异样的情绪隐忍在其中。 厉寒声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未曾再开口。 很快，西一区到了。 他们两个是最先赶到的，眼前一片狼藉，建筑坍塌，一半已是废墟，逃出来的工人站在外面，惊魂未定。 还有好几个被炸伤的工人躺在地上，疼得惨叫不已。 “还有好多人困在里面，这可怎么办啊！” “异能者怎么还没来？” 工人们徘徊在门口，哪里敢进去。 纪染下了车，立即往大门里面跑去，身后的厉寒声来不及说什么，只能跟着冲进去。 外围的情况还好，只是满地的钢筋水泥碎片，里面却是有大火在蔓延。 偶尔有一两个工人逃命出来。 纪染拉住一个人，问，“里面还有没有人？在哪里？” “有！有！三楼！火太大了！” 这半个月的天气很好，冬日里本就干燥，又因为这里的爆炸引发一系列化学因素，大火蔓延在楼道之中，情急之下，竟没有一个人用消防器材去灭火。 低层的工人都逃出去，高层却无处可逃。 必须有人去灭火。 第九十五章 许昂 厉寒声受过专业训练，当即冷静下来，先找到一楼的消防设施，把消防水枪打开，铺在地上。 哪怕一楼没有着火，水打湿地面，也能预防火势蔓延。 他一回头，就看见纪染从楼梯往上跑。 “纪染！” 根本喊不住她。 他连忙跟着上去，路过窗口时，已经看见大门外赶来的其他人。 就这么个停顿，面前的纪染已经冲上三楼，却被楼梯口的火焰逼得往后退了好大一步，浓烟呛得她直咳嗽。 身后伸过来一个湿帕子，捂住她的口腔。 厉寒声拉着她的手臂往后退，“你让开。” 他将手里的消防水管对准火焰。 火苗被水浇灭，不再往上窜，可这一下也没有完全被灭掉，纵向伸展，占据楼道，死死堵住出口。 纪染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听见前面的厉寒声冷静的朝她说，“去二楼找些衣服打湿，准备接应楼上的人，支援的人马上就到，你别往上走了。” 她太莽撞了。 “好。” 纪染听他的话，将一切准备都做好，周迟他们也正好赶到楼上。 她没有受过消防演练，可其他人都有常识，连忙配合厉寒声灭火。 此时距离爆炸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被困在楼上的工人开始自救，打开消防水枪灭火，和外面救援的人里外汇合。 楼道的火灭了。 被困的八个人喜极而泣，连忙往楼下跑。 砰—— 一声巨响，又发生了爆炸！ “小心！” 有人惊呼出声。 楼墙随着爆炸声轰然坍塌倒下，碎片飞溅，漫天的灰尘迷人眼。 所有人被这一动静打得措手不及，身体不受控制的歪倒在地上。 方牧野本是站在楼道拐弯口护送工人撤离，猛然坐在地上，身后的楼墙龟裂开来，震动声引得人腿发软。 “啊——” 有个工人被墙体砸到，失重之下往后一倒，没了楼墙，硬生生从三楼摔下去。 方牧野脸色猛变，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指尖碰到棉服，一滑，什么都没抓住。 他撑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掉下去，砸在地面，鲜血淋漓。 灰尘漂浮在半空，迷了他的眼睛。 “发什么愣！走啊！” 周迟拽住他的手臂，拉着他从地上爬起，连忙往楼下跑。 好在楼体虽裂开，但没有完全坍塌，不然，他们都要被埋在下面，能不能活命，完全看天意。 劫后余生的几人靠在柱子上，大口大口喘气，被灰尘和浓烟呛得鼻腔里都是腥味，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厉寒声抹掉手掌的沙砾，问身边的人，“你没事吧？” 纪染沉默的摇摇头。 半晌，她站起来，往外走去。 途中，还遇见那个从楼上掉下来的人，已经死了。 方牧野脚步微顿，有些颓败，“差一点......” 差一点就抓住了。 周迟拍拍他的肩膀，无奈叹气。 大门外，白毅正在安排人把伤员抬下去救治。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几乎所有没有外出的人都聚集在这里。 工人们围在外面，看着这令人唏嘘不已的一幕，议论纷纷，或是替死者惋惜，或是后怕安全隐患。 嘈杂声一片之下，赶来的李序睿扬声道，“都散了散了，回宿舍！” 巡逻队开始疏散人群。 纪染找到白毅，说，“统计一下死伤情况，西一区暂时封闭。” “好。” 说完之后，她开着电车离开，径直朝着东三区开去。 夜已深。 纪染坐在桌子旁，盯着手里的对讲机，许久未曾眨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 纪元替她重新倒了一杯热水，杯子放在桌上，轻碰之下发出细微的响声。 对讲机亮起灯，随即响起白毅的声音，“人数统计好了，伤者21人，死者11人。” 11个人，很大的数目。 纪染眼睫微动，按下对讲机，“收到，辛苦了。” “没事。” 门口传来脚步声，男人携着凛冽的寒风进入室内，风尘仆仆。 “傅小子来了。”纪元关切道，“刚回来吧？坐。” 傅辞得知白天发生的情况，一回来就赶来这边，“情况怎么样？” 纪元满脸忧愁，显然现在的情况不乐观。 “持航材料全数被毁，工人死伤惨重，恐怕现在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会不会引起大家的恐慌，不得而知。” “嗯。”傅辞看向沉默的纪染，问，“你怎么想的？” “去格城。” 纪元迟疑，“那工人——”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也未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倘若工人们有异样的想法，那也只能去解决。 眼下悲剧已经发生，死者安息。 她把空间里的药材全都拿出去，希望能帮助受伤的工人早日恢复。 而如今的持航材料被毁了，必须要去找。 格城这条路，她必须走。 纪染最抵触的就是关于边境的一切，没想到，现在居然要主动去这个地方。 她似乎陷入一个困境，窝在宿舍里一天没出门。 西一区发生爆炸后，工人休工一天。 受伤的工人派去后勤的人日夜照顾，防止有异心的人制造不好的话题。 好在，除了少许的不好的言论之外，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休整一天后，工人正常工作。 为了防止再出现类似的事件，纪元召集所有工人小队长开会，严格监督每一个人的工作程序，加强安全防范。 周迟也不再懈怠，忙得不可开交，奔波在每一个岗位之中，除了吃饭的时间几乎没有休息过。 三天后，纪染组织人，在会议室开会。 “我亲自去一趟格城，这里交给你们。” 方牧野追问，“去多久？” “少则两个月，多则——一年起步。” 此话一出，桌上的人面色各异。 纪染缓缓道，“格城位于边境地带，爷爷说，持航材料储备要求独特，不知道那边的仓库里有多少库存，假如没有，那只能采用原始方法进行采挖，提取的时间太长，所以我一时半会回不来。” 她有空间，所以能将持航材料带回来。 何况，那边的情况复杂，凶险难料，让谁去都不合适，这才做了这个决定，自己亲自去。 “你留下。”傅辞靠在椅背上，面上少有的冷，凝视着她的眸光定然不容人质疑。 周迟也不太赞同她的话，“一年时间太久了，这么远，万一你需要人帮忙，我们联系不上。” “我去吧。”厉寒声率先开口。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出声。 白毅，“我去也行。” 方牧野，“小爷没问题。” 男儿不惧风雨。 纪染弯眸笑笑，摇头，“不用，我自己去。”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空间方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 如果有机会，她要去杀了白翟深。 以绝后患。 这次的危机让她意识到，倘若在未来的建造之路中，白翟深再一次介入其中，扰乱一切计划。 与其那样的措手不及，不如她去扼杀了他。 也算是，为前世的自己报仇吧。 会议室的门在此刻被敲响，刺耳的敲门声急促紧迫，携着燥意，声声用力。 是向安。 他急得额头出了一层密汗，“出事了，游艇会所发生暴乱，我刚刚接到司令的卫星电话，他说那边损失惨重，需要你们回去一趟，还说——” “许队长牺牲了！” “许昂死了？”纪染募的站起来，满脸的错愕。 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 游艇会所位置很好，易守难攻，只要守住大门，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何况后背靠江，退路明显，怎么会损失惨重？ 大不了丢弃会所就是。 可偏偏，许昂牺牲了。 留下的人中，他的实力算得上上成。 游艇会所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回去一趟。” 说完纪染便往外走，傅辞拉住她的手臂，“我跟你回去。” 他按下对讲机，掉出一支八人小队立马去门口集合，打算连夜赶回去。 路程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哪怕他们现在赶回去，也最多只能收拾残局。 纪染没有反对，朝周迟说，“你们守好这里，有事就让向安联系我们。” “放心吧。” 两辆汽车在夜色中疾驰而过，割破冷风，呼啸而至，汽车的引擎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纪染按下车窗，任由冷风拍打在脸上，额前的碎发凌乱的夹杂在一起，缠绕着她酸麻的心脏。 半晌，她低声道，“应该是发生了丧尸潮，他们第一次面临这种突发状况，鸣洲岛那边的武器来不及支援过去。” 但总感觉还有其他的事情，不然庞龙渊不会特意打电话过来通知他们回去。 会是什么呢？ “你先睡一会。”傅辞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嗓音略微低沉，“事情一件接一件，你缓口气。” 她的状态有些不好。 这几天本来就因为格城的事情几天都没休息好，眼球里的血丝清晰可见，今天又连夜赶路，估计没办法睡个好觉。 “没事。” 她声音放轻了些，缓缓将头靠在椅背上，目光盯着窗外某处，思绪渐远。 傅辞紧蹙着眉，抿着薄唇，不再多说什么。 凌晨两点左右。 游艇抵达游艇会所。 此时的会所里除了收拾残局的士兵，其余人都被撤回到鸣洲岛，夜里仅仅亮着几盏微弱的灯光。 依稀能看见四处在搬运尸体清理战场的人。 纪染从岸边往里走，和几个抬着尸体的人擦肩而过。 她压低眸子扫过那几张脸，心下惊奇。 怎么都是c区的人？ 大部分都是被丧尸咬死感染，军队不得不进行射杀，在她冥想之时，陈子琳赶过来。 “纪染，我，队长他——” “我知道了陈姨。” 陈子琳应该是不久前才哭过，眼眶泛着红，面色苍白，声音带着沙哑，“这次是我的疏忽，才让丧尸钻了空子进来，我对不起他。” 纪染抬手揽住她的肩膀。 “陈姨，你不要自责，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弄清楚丧尸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她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昨天总司令刚刚确定地下通道延伸的工作，所以下午的时候，工人都过来了，今天是首次开工，许昂带着司令他们都在，本来晚上准备回去，食堂那边突然冲出来一群丧尸，我们听见动静赶过去，场面已经失控。” “纪染，这群丧尸来得太奇怪。”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假如有外出的队伍中有人被感染但隐藏不报，突然变成丧尸咬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这次是一群。 纪染思杵片刻，问，“确定没有哪个地方有疏漏吗？” “所有门口我们派了人二十四小时把守，绝对不会有差错。” 陈子琳坚定道，这是态度问题，她一向严谨认真，不可能在这些地方有疏漏。 “你是说，今天c区的人和司令都来了？” 一直沉默的傅辞忽然开口，言语直击关键，他这么一提，引得纪染也不由地看向他，眸中闪过什么。 陈子琳略微迟疑，“对，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极淡的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太巧了。” 偏偏，就在今天，就在晚上，所有人都放松警惕之时。 “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地下通道延伸的事情是昨天定下来的，合情合理，今天开工，这些和丧尸有什么联系吗？” 陈子琳似乎不太懂他提这些的意思。 纪染忽然问，“那就是总司令和军官们都来了？” 不然许昂怎么会也在游艇会所，他一直是负责带队外出搜物资，平时都是和陈子琳分开行动，一个在鸣洲岛，一个在游艇会所。 “对，司令一向很关注这些，怕c区的幸存者有所抱怨，特意来看看情况。” “李镇也在？” 陈子琳停顿几秒，摇头，“李军长有事没来。” 这就巧了。 纪染和傅辞对视一眼，微妙之下，两人皆会意。 “怎么了？和这些有联系吗？”陈子琳看出纪染的神情不太对劲，连忙问。 心下疑惑，丧尸怎么可能会和李军长有关？ 转念一想，估计是纪染不喜欢李军长，所以问一下他的情况了解一下吧。 “没事，随便问问。” 今晚怕是回不了鸣洲岛。 游艇会所的收尾工作一直忙到凌晨四点多，除了巡逻队，其余人都投身到清理丧尸尸体的工作中，不仅要将尸体销毁，还要处理混乱的战场。 陈子琳带着纪染将整个游艇会所的外围全都走一遍，的确没有找到然后疏漏的地方。 也就是说，丧尸是从内部爆发的。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个猜想谁也没有说出去。 “陈姨，先回去休息吧。” 众人已经陆续回房间睡觉。 走廊上，陈子琳神情憔悴，点头，“好，你也早点休息。” “嗯。” 人走后，她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第九十六章 人口失踪 房门被打开，一股热意自里袭来，浓郁的味道充斥在鼻腔，纪染皱了下眉，“什么味道？” “沐浴露。” 睡觉的房间是以前提供给客人的休息室。 贵家子弟游玩的地方，东西都不会太差，连沐浴露都是最好的，味道清雅盈人，花瓣的清香拂过鼻翼，流连回味。 傅辞眯起眸子，似笑非笑，“喜欢？” “还行。” 纪染跟着他往房间里走去。 他应该是刚刚洗完澡，黑色的发丝还在滴水，顺着分明的棱角滑下，湿润的水渍泛着诱人光泽，往下是凸起的喉结...... 纪染移开眼，开始说正事，“一共损失103人，其中包括25名士兵和6名异能者，鸣洲岛没有被殃及。” 她看着他，声音沉了沉，“你觉得是意外吗？” 这次不是丧尸潮。 “排除意外。” 傅辞用毛巾擦着头发，抓起外套披在背上，沉身坐在她对面。 似乎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面上的神情多了一丝耐人寻味，“李镇的手笔？” 她摇头，“不一定。” 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李镇，他只是恰巧有事没来，不能说明什么。 李镇虽是一个自私且高傲的人，但应该没有理由去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放丧尸进来咬人？ 他图什么？ 纪染想不出理由，或许明天回岛上再看看，能查出点什么也不一定。 见她愁眉苦脸的陷入沉思，傅辞低笑一声，“也许是有人闯祸不小心放进来丧尸也不一定，没那么复杂。” 纪染重重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她只是茫然，明明已经保下许昂的一条命，却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前世今世，冥冥之中注定一般。 “过两天回去后，我出发去格城，航空基地就交给你了。” 傅辞擦头发的手微微顿住，抬眸看向她，嗓音压低，“你非要一个人去？” “嗯。” 能用的人手本来就不够，既然如此，索性就一个人去，方便一些。 等到了那边再看情况。 无论是持航材料还是白翟深，都处于未知状态。 傅辞慢慢停下动作，靠在沙发椅背上，静静凝视她，浓稠的眼眸漆黑如墨，似有万千情绪在翻滚。 纪染知道他又要生气了。 挑眉朝他笑，“我办事你放心，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多久？” “......两个月吧。” 他不说话了，只盯着她，眸光敛在狭长的桃花眼中。 半晌，启唇道，“我和你一起去。” “航空基地怎么办？应明泽也不在，你和我都走了，我怎么会放心？” “那我去，你留下。” “......” 纪染暗中匪夷，怎么这人比她还倔？ 脾气真怪。 傅辞幽幽望着她，“格城，你熟吗？” “不熟。” “这就奇怪。”他故作停顿，嗓音微缓道，“每次提到格城，你总会皱眉。” 纪染心口一跳。 他怎么注意得这么细节？ 傅辞精准的捕捉到她神情的一瞬微妙，挑唇道，“不打算和我说说吗？” 良久，她轻缓道，“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来自格城的人为了一己私欲抢占飞船，他很强大，我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所以，我担心......” “梦？” 傅辞紧紧盯着她，带着审视和揣测，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沙发上，平静之下携着散漫。 “嗯。” 纪染偏头看向其他地方，似乎不是很愿意细说，转而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攥紧的手掌，渗着些微密汗。 谎话信手拈来，却在他的注视下不自觉的心虚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 鸣洲岛此番已是十分安全，岛上的人生活步入正轨，这里远离大陆，远离丧尸，似乎除了条件艰苦些，一切都十分和谐。 庞龙渊却是如坐针毡，夜里也没睡好，一大早就起来等着纪染他们上岛。 见面后，纪染也是直接步入主题。 “这次急着叫我回来，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 他点头，面上神情肃然，“我怀疑岛上有人背地里扰乱鸣洲岛的正常秩序，目的不纯。” “怎么说？” “说不清，我派人去调查，却没调查出什么，不过，c区确实有人失踪，数量不少。” 自从李序睿激发异能后，有许多人倒戈李镇，连原本跟在庞龙渊身边的几个得力军官也接连和他离心。 他虽还有个总司令的头衔，但并没有实权，李镇的势力散遍在各处，他很难有机会安插自己的人。 连调查个东西，都很难。 庞龙渊隐隐察觉这次的丧尸暴乱非同一般，造成的损失惨重，连许昂都为之牺牲。 不得不把纪染喊回来，有她在，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可是—— 庞龙渊看向纪染，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面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尴尬。 好在，纪染似乎并没有其他情绪，问道，“人口失踪？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一个月前。” 也就是... 他们迁移去航空基地之后。 纪染皱眉思索。 按道理说，除了外出的小队，其他人是不允许随意出岛的，也就是说，人口失踪是出现在内部？ 他们并没有出岛？ 不一定，万一是私自出岛未曾被检查队察觉呢？ 陈姨负责基地的巡逻，如果发现有可疑的人出岛，不可能会隐瞒。 纪染深信陈子琳，并不会怀疑她有任何的私心。 那还能有什么可能？ 庞龙渊道，“或许只是我想多了吧，对了，昨天的事情查得怎么样？是哪里失守？” “还在查。” 纪染转而道，“我去趟c区，能借两个人手给我吗？” “你去c区做什么？”庞龙渊有些疑惑，随即朝门口的人抬手示意一番，有两个士兵走进来。 “不是说有人失踪吗，我去清点下人数。” 他略微迟疑，“那边是李军长管辖的区域，恐怕他......” 纪染随意笑道，“放心，他动不了我。” 她深知李镇是个怎样的人，相比起李序睿的鲁莽和冲动，李镇的城府，深不见底。 毕竟也是一个多年谋权总司令位置的老狐狸，在利益面前，比谁都精。 果不其然。 纪染前脚带着人去了c区，李镇后脚就来了。 他面上笑容和煦，丝毫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般铁面板正，像个慈爱的长辈。 “也难为你们连夜赶回来，怎么不多休息一会。不知道我儿序睿在航空基地一切都怎样？” “挺好的。”纪染扫过他身后的几个人，面上的笑容渐渐加深，“这么巧李军长，亲自带队巡逻？” 李镇点头，“正好路过c区，听说你在，就过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人，眸子闪过一丝幽光，转瞬间消散不见，“那是司令的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纪染淡声回道，“我让他们帮忙问问有没有知道农场或者牧场的，打算外出找点物资回来。” 这个借口，完美无缺。 “是个好办法啊。”李镇朗声一笑，不自觉的放松下来，“这样一来，抓些牛羊宰杀，不愁没有吃的。” “如果李军长这边有任何关于农场的信息，都可以告诉我。” 纪染和他相谈甚欢，分开时面上依旧带笑，转身之后，才缓缓淡下神情。 论演技，她只服李镇。 纪染的借口很好，李镇只是过来问了一句，便没再有其他事情。 士兵问得很详细，虽然花了点时间，但统计的人数几乎没有什么差错。 结果出来后，纪染疑惑。 “没有人失踪？” 庞龙渊错愕道，“一个都没有吗？这不可能。” “算上昨天死亡的那批人，数目是对的。”纪染平静的喝着清茶，舒适的舒了口气，“或许是您想多了。” 鸣洲岛就这么大，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庞龙渊或许不知道，可是许昂和陈子琳日夜巡逻，怎么可能会没有发觉？ 再者，还有一个精明的李镇在呢。 想到这里，她随意问道，“对了，昨天你们都去了游艇会所，怎么李军长没去？” 庞龙渊仍在思索着人口失踪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的。 “他说有事去不了。” “什么事？” “没说。”他不死心的强调一遍，“人口失踪的事，还需要再调查调查。” 纪染还需要查清楚昨天丧尸的事情，索性就顺着庞龙渊的话应下来，这样也有一个借口在岛上多留几天。 只是这样就有点耽误去格城。 持航材料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时隔半月余，又一场雪来临。 大雪急而冷，片状的雪花落在大地上，覆盖住点点青色，为之裹上白袄，霸道的寒冷气息席卷而来，刮在脸上像刀片，生疼。 许昂不在，外出的队伍无人带领，暂时留岛。 气温急骤下降，体质差的都感冒了，病恹恹的气息环绕在幸存者中，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会出门。 异能者不一样，他们的体质由内增强，抗寒能力普遍提高，哪怕是最低级的异能者，也比普通人耐寒一些。 担子一下压在陈子琳身上。 她升为队长，又深附异能，在鸣洲岛威望高，责任之下，大雪天也带人出门巡逻。 尤其是游艇会所，不敢掉以轻心。 纪染提议，让她在剩下的异能者里面挑几个稳重的当帮手，不然凭她一个人，怎么能管得了这么多。 李镇又是一个怕死的，只肯守在鸣洲岛，不踏进游艇会所半步。 “不用担心，我身体一直很好。”陈子琳朝纪染淡淡一笑。 她很少笑，平时都是一张严肃板正的面孔。 边上站着的特种兵不由地打趣，“队长难得一笑，冰山都要融化了。” 陈子琳眼刀瞥他一眼，“还有精力逗趣，夜里你值班，两班倒不用换。” “别别别，我两条腿都要走断了。” 纪染笑道，“今晚我来吧，你们休息，我和傅辞轮班换。” 好说歹说，陈子琳最终没有坳过纪染，留给她三个特种兵一起巡逻。 冰雪未消融，夜里的空气十分冷，冻得人鼻涕直流。 纪染还好，只是鼻尖通红，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凉，身后的特种兵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都在吸溜着鼻涕。 好在身体扛得住，没有感冒。 昏暗的小道上很安静。 后面有人小声说话，“这边是前两天烧毁尸体的地方吧？” “就那儿，看见没，还有一堆黑渣呢。” “别说了怪吓人的。” 就好像夜里讲鬼故事一样，氛围来了，胆子再大也有点害怕。 纪染瞥过去一眼，淡淡道，“一百多具尸体，剩点渣很正常。” 有人疑惑的问，“不应该变成骨灰吗，火化不就是这样？” “你被冻傻了？火化温度多高，这里温度多高。” “好像也是。”那人停顿一下，似乎又想起点什么，说，“你是不知道，前两天的丧尸有多恐怖，难怪连许队长都奈何不了。” 另外一个特种兵满脸好奇，“什么恐怖？” 他那天留在鸣洲岛，并没有亲眼看见过那场乱战。 “凶猛得很，一路从食堂冲到前厅，一梭子子弹根本打不死，要不是我们跑得快，估计得死更多人。” 纪染能够想象那个画面。 许昂凭着一己之力，耗尽异能拦住丧尸，为游艇会所的幸存者争取逃跑的时间。 身后又传来那人的声音。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被丧尸感染就是死路一条，唉，真惨，我要是被咬了，你可一定要瞄准点把我打死啊，别折磨我给我一个全尸，那些丧尸还有被勒死的，脖子里的气管都露出来了。” “你怎么说得这么吓人？还给勒死？” “切本来就是，这种情况还不少呢，最搞笑的是有几个手上还绑着铁链子，我就纳闷大路上哪里来的铁链？” 走在前面的纪染猛然止住脚步。 后面跟着的人堪堪止住脚步，“怎么了纪小姐？” 她转过身，面色冰冷，“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那人一愣，“丧尸？勒死啊？我就是瞎猜的，有什么问题吗？” “铁链呢？” “确实有铁链，有些还缠在身上，我们搬尸体的时候费了好大劲才解开。” 她追问，“游艇会所哪里有铁链吗？” “这个...应该没有吧？什么地方会有铁链？” 三个人不太明白纪染的这些问题，看她的神情十分认真，也顿时严肃起来，“有什么不对吗？” 她摇摇头，缓和着脸色，“铁链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我知道，应该放在大厅的杂货间收着。” 一般没什么用处的东西，都会收在杂货间。 第九十七章 打一架吧 纪染让其他两个人继续巡逻，她跟着那人去大厅找铁链。 东西果然就在杂货间，几根粗犷的链子堆积在地上，斑驳的锈痕和血迹混合在其中，已经干涸分辨不清。 还有好几个结，是后来处理尸体的时候，被暴力拆卸掉的。 纪染蹲在地上，拨弄了好半天，眉头愈发皱得深。 直到傅辞从门外走进来，蹲在她身侧，沉声问，“发现什么了？” “你说——”她偏头看着他，声音里夹着森森冷意，“有没有可能，有人养丧尸？” 他怔住，“养丧尸？” 说出来都离谱，怎么会有人类会去养吃人的丧尸？那该是有多大的胆量。 换句话说，是一个多么邪恶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情。 “说c区出现过人口失踪，但是我去查了，并没有少人，很奇怪。” 她指尖划过铁链，脑子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会不会是——正因为加上那些死亡人数，所以才对得上数，也就没有人发现人口失踪......” 她缓缓和傅辞对视，一股莫名的森冷攀上后背，为这场丧尸暴乱环绕上恐怖的谜团。 傅辞轻笑一声，“你不去当侦探可惜了。” 紧迫的压感渐渐消散，纪染深深吐出一口气。 “希望是我想多了。” 越往深处想，越是深渊，一眼望不见底，紧揪人心。 纪染想早点找出真相，结束后就去格城，可眼下的情形，怕是一时半会走不开。 她心中焦急，夜里没睡，去查看那堆尸体残渣，试图找出点什么。 一夜都没什么收获。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也许不在游艇会所，在鸣洲岛？ 纪染深思熟虑，知道自己不能打草惊蛇，她表现得太反常，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何况李镇还在鸣洲岛上，他喜欢出来找茬。 她不能亲自去搜线索...... 那就找个人帮忙。 谁？ 小许。 找陌生人她不放心，小许是自己亲手提拔上去的，又在手下办事，应该可靠。 #### 雪化是最冷的时刻。 游艇会所经过整顿，恢复正常工程，陈子琳在各方面加强人手把守，着重把注意力放在防守方面。 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纪染和傅辞回到鸣洲岛。 “不知道下次下雪是什么时候。” 纪染一脚踩在软稀的雪地上，留下一个肮脏的脚印，在白地上异常明显。 她起了坏心思，一脚接一脚踩下去。 沾得裤脚湿了一小片。 傅辞办完事情，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少女动作调皮，一张白皙的侧脸在雪景中透亮明艳，镀着一层柔和的光。 他眸中染着点点温情，眉眼带笑。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纪染止住动作，转身。 “好了？” “嗯。” “那走吧，先去和陈姨说一声。” 陈子琳回岛上找李镇借人手，也不知道借到没有。 很快就走到军事大楼，纪染并不想去和李镇碰面，索性就站在楼下等陈子琳下来。 她留心着有没有机会见到小许。 傅辞走到长廊下，朝她抬手，“来这边，外面冷。” 纪染觉得他的动作有点像招小狗。 她是一个好动的人，坐不踏实，在走廊上来回走了两圈，觉得无聊极了。 “你不能坐下消停会？” 傅辞懒懒的靠在柱子上，好整以暇的睨着她。 纪染学着他的动作，站在他对面，靠在柱子上，皱眉道，“我急。” “急什么？” “雪化了好赶路。” 他挑唇笑，“格城？” “嗯。” 每次提到格城，他总会冷脸，意外的是，这次却没有。 纪染打量他的神情，疑惑一瞬。 傅辞淡声道，“这么急的话，我替你去格城不行吗？” 又来了。 “不行。”她果断摇头。 他哑声一笑，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如果我打赢你，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遭了，忘了这茬。 纪染顿感不妙，转念又放松下来。 她打得过他。 傅辞很强，异能强，可是他怎么可能对她用异能？ 纪染有十多年的武术基础，打败他，绰绰有余。 傅辞自然也清楚这个，他不紧不慢的站直身体，散漫道，“打一架吧。” “你来真的？” 纪染很难理解他这种找打的行为。 难道是这几天太压抑了想发泄一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他垂眸凝视着她，神情却是难得的认真，嗓音低沉道，“嗯，真的。” “我会误伤你的。” 纪染不得不提醒他一句。 他缓缓弯腰，逼近她几分，一双深邃的眸里闪过异样的情绪。 “这么看不起我？” “......不是。” “动手。” 纪染一向不是个好脾气，见他执着，当即出手。 她速度很快，可傅辞也不再是往日的傅辞，两人不相上下，至少在前几招未曾分出胜负。 那是因为纪染只用了三成的力。 她虽不及傅辞那般力道皎劲，动作却十分灵活，一拳下去直击痛点。 傅辞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抬手去扣她的臂膀。 纪染伸手就是一记手刀狠狠劈下去，重重的打在他的小臂上，他浓眉一皱，手里的力道松了松，却未曾放手。 搞什么？ 纪染被他的抓力逼得往前一步，径直朝他怀里撞去。 须臾间，她手臂用劲，往侧身一扭，借机挣脱掉他的控制。 躬身，一脚踹上去。 傅辞反应迅速，往后一拉，避开她的脚，神情微凝，手臂伸向她。 走廊上没有人，足够两人发挥。 进攻防守，一来一回。 傅辞的招式没有章程，也不懂得套数，精瘦的身躯游刃有余，在纪染的接连招式下节节后退。 他只防守，不进攻。 纪染忽然停住动作，狡黠一笑，“你打不过我，认输吗？” “谁说我打不过你？” 他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连气息都很平缓。 纪染咬牙，“这样打下去又有什么意思，你一直躲，是想消耗我的体力吗？” 或许在体力方面，他确实能更胜一筹。 傅辞眉梢一挑，嗓音里带着点点桀骜不驯的嚣张，“这也是一种赢法。” “你自找的。” 纪染面目一冷，朝他袭去。 这次她用了十成的力，第一掌下去，傅辞虽接住了，却还是被打得退了两大步。 他扣住她的手腕，挑眉，“终于认真了？” 还敢挑衅她。 纪染气恼，之前还谦让，现在是真正的想打死他。 太烦人了。 一瞬间，她抽回手，一记扫堂腿，被他躲过，躬身再一记回首，手抓住柱子，身体犹如强弩之劲直逼他。 傅辞被她逼至角落，腰上狠狠挨了一脚。 他吃痛一声，蹙眉暗骂，踢到肾上了。 被激怒的纪染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下一招直面而来。 一拳狠狠砸在他的俊脸上，嘴里瞬间有了血腥味，脑袋嗡嗡作响。 纪染没停。 半小时后。 她停下手，靠在墙上喘气，胸腔剧烈起伏着，手掌微微颤抖，显然还没缓过劲来。 傅辞坐在地上，一只腿曲着，搭在上面的手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凸起。 那不是用力造成的，是被打的。 他抓着额前的发丝往后撩，失笑一声，“你赢了。” 彼时这张俊美清隽的脸已经破相，嘴角淤青。 惨败。 纪染不解的看着他，久久未说话。 或许是累的，或许是别的。 傅辞从地上爬起，慢条斯理的整理皱巴的衣服，丝毫不在意裤子上的灰尘，随意拍拍。 “你找打。”她的声音闷闷的。 “嗯，我找打。”他还笑得出来，眉眼染着难得的轻柔，“所以，你能赏我一个愿望吗？” 耍赖。 纪染别开头，“去格城别想。” “明明害怕格城，却还是选择孤身前去，纪染，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看不懂你。” 傅辞低睨着她的眼，捕捉着那双眸中的细碎微光，他眸色暗了暗，嗓音微沉，“谁去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你自己？我打不过你，但是你也打不死我，不是吗？” “那是我——” 她欲言又止。 那是我没有用全力。 何况...... 何况他根本没有对她动手，哪怕是防守，都未曾捏痛她半点。 这本来就不是一场比试。 一点都不公平。 傅辞散漫一笑，抬手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眼睫微微颤了下。 深邃的五官镀上炼狱般的嗜性，眸中的柔情又将一切化为虚有，两者磨合，多了另一番风味。 “我说过的，助你赢。” 纪染心口一跳，下意识的看向他，撞入那双幽谭中，深不见底，却能清楚的辨别难忍的情绪。 指尖一点一点攥紧...... 他什么时候说过...... “可是我不甘啊。” 他笑意更浓，说着一些纪染听不太懂的话，字字切齿，克制且隐忍，“他们都在你身边，我怎么放心？” 纪染疑惑的皱起眉，面露迷茫。 不放心？ 说的是谁？ 这么多人在一起，不应该更放心吗？ “啧。” 傅辞无奈叹道，“你到底懂不懂？” “什么？” 他默了默，眸中难掩chi热。 半晌，在这寒冷的空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倾泻而出，他漆黑的眸中跳跃着光芒。 一点一点逼近，试图探索底线。 在一声无奈的wei叹之下，傅辞直面自己跳动的心。 “不懂就不懂吧，盖了章就是我的。” 他低眸盯着她的chun，俯身。 chi热的呼吸一下子逼近，烫得人心口猛跳，脑中的最后一根弦一瞬间断裂。 冰凉的wen落在纪染的chun角，轻ruan相碰，呼吸jiao织，缠mian悱恻。 “......” 纪染懵了。 眸中是他微卷的长睫，根根分明，落下细碎的阴影。 有道微妙的触gan散布开，她指尖微蜷，呼吸滞住，思绪空白。 下意识的，身体已经做出fan应。 傅辞瞳孔猛缩，闷哼一声，躬身捂住。 他节节后退，靠在柱子上，疼得直不起腰，冷汗密布在额头上，死死抿着唇隐忍。 刚刚被打得那么惨都没流汗。 这一脚，足以致命。 “纪染，你们怎么在这里，难怪我找不到。” 陈子琳站在走廊拐口，惊讶的看着一旁直不起腰的傅辞，“你打他了？吵架了？” 纪染慌乱的转身朝她走去，努力整理自己的脸色，“没有。” 她抱住陈子琳的手臂，半拉着她往外走，一边问着，“怎么样了？李镇有没有问什么？” 说到正事，陈子琳立马严肃起来。 #### 次日。 傅辞走了。 他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去格城。 纪染去问过港口的士兵，他们说傅辞是天亮就出的岛，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五个小时。 她急忙用卫星电话联系向安。 “纪小姐，我刚刚去问过了，他们出发差不多半个小时。” 纪染抿了抿唇，问，“几个人？” “应该是六个，傅辞带队。” 挂了电话后，纪染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许久，她才回过神往外走去，问门口的士兵，“知道许科文在哪吗？” 许科文就是小许。 “不是很清楚，这个时候，他应该在b区吧？他就住在b区，” “谢谢。” 她没有直接去找小许，而是向连续遇到的士兵打听农场的消息，渐渐的，很多人都知道纪染在打听农场。 这件事传到李镇耳中，他哼笑一声，“不用管她，保不准哪天就死在外面回不来了。” 下属迟疑道，“那还要不要继续......” “盯着她就是浪费时间，把人喊回来派去，他缺人手。” “收到。” 李镇转身看向窗外，面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眸中闪过嘲讽之意。 和他斗，还是太嫩了。 不自量力。 彼时，纪染已经来到b区。 住的区域就那么点大，她一个一个找过去，终于在后山沙滩上找到正在修理快艇的小许。 小许一惊，“纪小姐，你怎么在这？” “找你。” “有事吗？” “嗯。”纪染示意他走过去一些说话。 见状，小许交代身边的人几句话，朝着纪染走去，面露诚恳，“有事直说，我一定尽全力办到。” “确实是有件棘手的事。”纪染朝他笑笑，缓声道，“鸣洲岛有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你能帮我查一查吗？尽快。” “藏人？”小许顿了下，问道，“是藏什么人？” 纪染含糊道，“就是藏人的地方，我不方便去查，所以想找你帮个忙。” “纪小姐，其实......” 小许欲言又止，眼神警惕的看向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边，才压低声音说，“我看见有人私下里抓人。” 纪染皱眉，“谁？” “李的下属——胡忠义。” 那是一个巧合，小许虽被提拔上来，日子舒适很多，但他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一直很谨慎做人。 他嘴甜做事麻溜，结交的朋友多。 那一天正好有个巡逻的朋友让他顶.一下岗。 第九十八章 密室 他在港口看见那一幕，胡忠义和几个同伴扛着麻袋上的游艇，说是送物资去游艇会所。 可是哪有深夜送物资的？ 何况，那些麻袋那么大那么长，明明是人的身形...... 他聪明，装作休憩没看见。 其他人也一样。 纪染神情冷下来，追问一句，“你确定去的是游艇会所？” “他说的就是游艇会所，至于去没去......” 他也不清楚。 人微言轻的，很多事情只能装作没看见，如果不是纪染来问，他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行我知道了。”纪染思杵道，“你帮我查一下鸣洲岛吧，我去游艇会所看看。” “没问题。” 没想到，这件事情真的和李镇有关。 联想起之前的事，好像又能串联起来，可是，是什么理由呢？ 纪染陷入困惑之中，她无法想象，李镇到底图什么，许昂的命吗？ 他那么确定那批丧尸能杀死许昂？ 她感觉到心冷，无法再深入探究其中的细节。 怎样一个人，可以自私到杀人性命？ 宁愿利用行尸走肉的丧尸，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真狠。 纪染深吸一口冷气，脑中的怒火一点一点冷静下去，抬眸望向天空，看不见天边。 没有太阳，没有白云，只有昏暗。 他呢，现在在哪，还在赶路吧。 “愿你...们，一路平安。”她喃喃自语。 当天夜里，纪染去了游艇会所。 她借着帮陈子琳带队巡逻的名义，将整个游艇会所彻彻底底的走了一遍，奇怪的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难道，不在这里？ “纪小姐，你到底在找什么？” 走了一个多小时，跟在身后的人不由问出声。 这几个都是特种兵，是陈子琳的队友，所以纪染并不会避讳他们。 她顿了顿，问，“你们有谁是那天在现场的。” 有人接话道，“发生丧尸暴乱那天吗？我在啊。” “丧尸最开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总觉得她漏掉了什么。 “食堂那边吧，工人就在那里休息，突然出来一群丧尸。” “带我去看看。” 一切还得从根源查起。 食堂是这边的员工食堂，招待客人的餐厅并不在这边，因此偏离会所中心，地处靠后。 小食堂不大，三层楼。 现在是属于工人吃饭的食堂，白天的时候，二楼是后勤人员待的地方。 夜里这边没有亮灯。 纪染打开手电筒，照过去。 黑漆漆的，一切看上去都正常，何况，白天这边往来的人也多，如果要搞什么动静，应该也不好下手。 大伙儿都走累了，纪染就没进去，带着人去前厅休息，准备换班。 #### 纪染就待在游艇会所，接连几天都没有去岛上。 食堂吃饭的时候，她收到小许派人送过来的信息，说并没有发现能藏人的密室之类的。 “密室......” 纪染低声念着这个词。 眼眸眯了眯，脑中似乎闪过什么。 手里的粗粮馒头还在散发着余温，她想了好一会儿，低头咬一口，抬头时，目光扫过后厨旁的狭窄楼梯。 有个男人的脸一闪而过，很快不见。 是那个姓胡的，李镇的下属？ 纪染顿时提起警惕的心，起身跟上去。 从楼梯走上二楼。 二楼里坐着好几个后勤的人，有闲聊的有整理东西的，乱哄哄的气氛下，也没人注意点门口来了个人。 纪染的目光扫过去，心下疑惑。 没有姓胡的。 她继续往楼上走。 三楼是天台，一眼能看清所有。 除了晾晒的铁架子，并没有人。 纪染笑了下，挑眉。 “有意思了。” 人凭空消失了。 她仔细打量了周围一番，慢悠悠走下去，直到在食堂门口，看见了胡忠义。 他正好走在一个拐弯口，和旁边的人说话，纪染远远看见一张正脸。 她上楼找人，没想到他却出了食堂？ 纪染有一瞬的怀疑自己。 可是刚刚在楼梯口反复走了两遍，确实没有其他的路，难不成他只是去后厨逛了一圈从窗口翻出去的？ 她虽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反常，太反常了。 不急，再看看。 对于这种有意思的事情，纪染很有耐心。 反正现在格城也不用去了，她有的是时间和李镇玩，如果不把游艇会所的事调查清楚，以后恐怕会有大麻烦。 这次是许昂的命，下次呢？ 狐狸总会有露尾巴的那一天。 两天后的中午，还是那个吃饭的时间。 纪染再一次看见胡忠义出现在食堂。 这次她学聪明了，吃完馒头后，装作走了的模样，实则躲在对面楼里的二楼，观察着食堂的一切。 胡忠义原本是坐在位置上喝着汤，和身边的人相谈甚欢，没过一会儿，他不经意的看向四周，起身往楼梯走去。 楼梯里面的情况纪染是看不到的。 不过她也不在乎看不看得到，她只要等着胡忠义出来就行。 这次的时间比较久。 半个小时后，他才面不改色的从楼梯那边走出来，正好和同伴一起走出食堂。 纪染不动声色的收敛了神情。 下午晚饭后，食堂这边几乎不会有什么人。 趁着天还没黑，纪染独自一人来到食堂，她没有上楼，而是站在楼梯间，观察了许久。 小许提醒她了。 密室。 可是这里的地方就这么大，实在没有发现什么机关。 纪染有些烦躁。 她不太懂什么密室，也不了解打开密室的方法。 摸索了半天，摸了一手的灰。 最后放弃。 不是这里。 她推开后厨的门，走进去。 厨房很大，设备齐全，白天后勤的人在这里忙完后，都会收拾得很干净。 纪染继续往里面走。 厕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杂物间堆放着扫帚和拖把，她翻看了会，也没发现什么。 最后只剩下那个储存肉类或者保鲜食品的冰室。 现在用不了，房间就一直空着。 纪染推门进去，打开灯。 房间空旷，一眼望过去，什么都没有。 她站在门口，冷凝的眸光从每一件物体上面扫过，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密室......会是怎样一个密室呢？” 她努力的想，以前和平时代的人会在厨房里修一个怎样的密室呢？ 不是为了藏人，是为了—— 储存东西。 纪染眼眸一亮，既然不是杀人的密室，那应该不会很隐秘，打开的按钮应该很显眼才对。 她走进冰室，先将四个角落检查一遍，没有发现可以按下去的东西。 手指在墙壁上划过，凉意自指尖传来，突然顿住。 找到了。 她摸到一个凹凸处。 抬头仔细一看，发现好像是个门状的东西。 扣住，用力往旁边一推，“门”直接开了。 “......” 原来不是按钮式，是推拉式。 确实很明显。 纪染以为这是一个摆东西的镶嵌柜，没想到居然是个门，这个设计......是她眼拙了。 推开后，露出里面真正的门。 没有锁，纪染一拧就开了。 迎面而来的是长廊，以及一股厚重的潮湿味扑满鼻腔，她连忙捂住鼻子，差点被呛到。 好在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以至于里面的情况能勉强看清一些。 纪染掏出剔骨刀，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去。 长廊的尽头是一个拐弯，而后就是一扇门。 门把手上面有个铁链。 纪染一眼就认出来，这个铁链，和那些绑丧尸的铁链，是一样的。 铁链只是绕来绕去的打着结，并没有落锁。 她伸手把铁链解开，动作很轻，生怕弄出半点响声。 身后的长廊静谧极了，昏暗的光亮笼罩在她身上，透着半点神秘和压抑的黑。 如果换做其他的人，恐怕会害怕。 纪染不一样，她天生胆子就大。 前世的陈姨说她是丧尸降临那天出生的，所以天赋奇能，胆大过人。 很快，铁链开了。 纪染握住门把手，深吸一口气，扭开。 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混杂着腥味扑面而来，她捂住口鼻，屏住呼吸，推开门。 眼前的一幕，当真是令她震惊。 墙上串着一根很粗的铁链，往下连接的居然是一个又一个的人，不，是丧尸！ 纪染拿着剔骨刀横在胸前，摆着进攻的姿势，一步一步往里面走。 光线昏暗，她看见一只又一只的丧尸，被铁链捆在墙壁上，还有几只躺在地上，被木板压住，没有动弹，估计死了。 随着她的踏进，丧尸开始猛烈挣扎，奈何四肢都被铁链绑住，连嘴巴都被布条牢牢缠住，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嗬嗬声。 这里面，足足有十六只丧尸！ 纪染仔细去辨别这些丧尸的脸，终于找到一张认识的面孔。 是以前跟着周迟办过事的一个异能者。 怎么会...... 抓异能者？ 纪染眸色一暗，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 她冷笑一声，一脚踹在地上的木板上，哐当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发出回响。 丧尸被此动静惊动，铁链随着它们疯狂的摆动而发出阵阵响。 纪染转身离去，她找到特种兵，告诉他们密室的位置，让他们去把丧尸解决掉。 随即，开着游艇回到鸣洲岛。 满腔的愤怒在冷风中无法吹散。 天边已经彻底黑下来，大地黑沉，似在预告着一切的困笼，压抑无边，看不见半点光亮。 一直以来，她只是以为，前世生活的地底下人性遭受压抑，以至险恶泯灭，却不想，肮脏的人心，不论何时，都是肮脏的。 三楼的房间门口。 士兵抬手拦住纪染的去路。 “不好意思，李军长现在不便见——” 纪染冷冷扫过他一眼，不等他的话说完，抬脚踹在大门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门踹开。 吓得门口的士兵一个激灵。 “你——” 纪染一把挥开挡在面前的那只手臂，大步走进去。 胡忠义和她正面迎上来，看见来人，顿时皱眉，不满道，“什么地方也敢乱闯？你当真以为自己本事通天？” “通不通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马上就要死了。” 纪染掏出枪，对准他。 抬高的下巴倨傲轻狂，嘴角带着嘲讽的笑。 紧张的气氛一瞬间拉满，在随着她掏枪后，房间里的人顿时绷紧神经，接连站起身。 胡忠义面露惶恐，僵住身体不敢动，眼睛死死的盯着漆黑的枪口。 “你在做什么？！” 李镇怒然道，“纪染，把枪放下！” 房间里动静不小。 门口的士兵冲进来，看见这情形，连忙掏枪出来，对准纪染。 少女脸上却没有一丝慌张，反而，她慢悠悠的扫过后面的枪口，云淡风轻的笑了。 “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纪小姐，开口就是要我的命。” 胡忠义缓缓咽了口唾沫，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那个枪口，距离他仅仅两步的距离，对准他的眉心，一旦走火，根本跑不掉。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是个妇女，此时正战战兢兢的站在沙发旁，温和着嗓音开口，“这位小姐，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吧，把枪先放下。” 纪染目光看过去。 不认识。 没等她开口，李镇厉声吼道，“你说什么话！闭嘴！” 妇女瑟缩了一下，没再开口。 纪染眉梢微动，就在此刻，余光里注意到胡忠义有所动作，她反应很快。 砰—— 胡忠义手里的枪掉在地上，眉心一个血淋淋的洞，随即，人也应声倒下，再无生气。 妇女惊呼一声，捂住嘴不敢动。 “纪染！”李镇咬牙切齿，却仍抬手示意门口的士兵不要轻举妄动。 他面露难色，高声质问，“你什么意思？真当我不敢动你是吗？” 当着他的面杀了胡忠义，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我什么意思？” 纪染抬眸看向他，戏谑一笑，“我倒要问问，李军长养丧尸是什么意思？” 养丧尸？ 在场的人都愣住，显然对于这个词十分迷怔，几秒后，心底油然而起细密的恐惧。 李镇脸色一变，立马道，“你们都出去。” 他看向门口的士兵。 士兵犹豫一瞬，选择收枪出门，将门关上。 那个妇女跌坐在沙发上，眼睛逐渐睁大，“李镇你——” “闭嘴！” 李镇斥住她，态度恶劣。 妇女闭住了嘴。 纪染已经猜出来她是谁，看模样，估计就是李序睿的妈妈，嘴巴简直一模一样。 “纪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李镇强装镇定，幽深的眸如锋刃一般射向她，带着审视和试探，“不要忘记，我们随时都能把航空基地的工人叫回来。” “你们？你和谁？” 纪染觉得有些好笑，手里的手枪打着转。 脚边不远处还躺着一具仍有余温的尸体。 她波澜不惊的扫过去一眼，淡淡的目光落在李镇脸上。 令人佩服的是，李镇面无表情，眼里竟没有一丝动容。 他的贴身下属死了，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纪染笑道，“李军长真是让人佩服，也难怪有养丧尸的胆量。” 她顿了顿，语调缓慢，“哦不，应该说，是培养。” 第九十九章 真相 字字切齿，剥开这瘆人的谜团，赤裸裸的摊开在李镇面前。 李镇脸色铁青，紧咬的后槽牙因过度用力而面颊凹陷下去，原本犀利的眉眼缓缓沉戾，隐忍着难掩的杀气。 他没否认。 纪染既然直接找上门来，还杀了胡忠义，就说明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 有可能连地方都找到了。 “李镇军长，你是自己动手呢，还是我来？” 纪染语调带着散漫，手里的手枪灵巧的转动两圈，最终握紧，抬高枪口，缓缓对准他。 她面露寒霜，一丝眸中盛满怒火，“李镇，你害死了多少人！” “害死？他们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人总是贪婪的，李镇一向是一个好强之人，当发现李序睿激发异能后，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激发异能的歪路。 谁不想拥有强大的异能？李镇也是如此，可他却谨慎，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涉险。 一开始只是抓了那么一两个不太正经的人做实验，渐渐的抓的人越来越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他不放弃，直到密室里已经装不下丧尸，才意识到丧尸累积的问题。 这么多丧尸根本运不出去。 李镇意识到，普通人激发异能，凤毛麟角。 那如果是异能者呢？ 会不会进化出更强的异能？ ...... 李镇笑出声来，透着诡异的阴狠，听得人心里恐慌发毛。 他盯着纪染，似乎不畏惧那冰冷的枪口，反而笑得更猖狂了，“你敢杀我吗？杀了我，所有人都知道你纪染是个喜欢杀人的疯子，到时候谁还愿意去造飞船？哈哈哈！你敢动手吗？” 纪染咬牙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许昂？”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许昂，是他倒霉！本来可以撤的是他自己不走！” “那你为什么要把那些人关起来让丧尸咬！” 纪染难掩起伏的胸口，眼眸充斥着愤怒。 她从来没有想到，李镇居然会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激发异能。 他抓了那么多人，就为了激发异能？自己怕死不敢试，就拿其他人做实验。 那是人命！一百多条人命—— 杀了李镇，根本不够还。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有更多的异能者不是更好吗？” 李镇狰狞一笑，目光逐渐露出贪婪之意，“如果我有一支异能者军队，还有谁敢不顺从我？丧尸又怎样，通通都给杀光！” 纪染不可思议的摇头，觉得他已经步入魔怔，连这种白痴的话都说得出来。 如果异能真的那么轻易就能得到，那岂不是天下太平？ 她捏紧手里的枪，眸色微敛，杀意笼罩在眼底，汇聚成团，冷笑一声后，按下去。 “杀人偿命。” 四个字轻飘飘的。 砰—— 李镇瞳孔猛缩，下一刻，身侧一个身影扑过来，只听见闷哼一声，他被扑倒在地上。 妇女躺在他身上，巨大的疼痛遍布全身，她的脸色煞白。 “文静！” 纪染眉头一皱。 妇女替李镇挡下一枪。 子弹没有射中心脏，偏离了些，击中妇女的锁骨处。 鲜血逐渐流出，李镇颤抖着手扶住她的身体，“谁让你来挡的！” 文静小口小口呼吸着空气，疼得眼泪滴落下来，她努力抬头看向纪染，哑声道，“放，放过他——我，我可以，替他，替他——” 李镇立马去掏枪，却被文静用尽全力摁住手。 “不要，不要——” 最后庞龙渊赶来，把纪染带走，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你啊，太冲动了。” 会议室里，庞龙渊无奈叹气，将热茶递给她。 她沉默不语，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晕黄的光线打在面无表情的侧脸上，消瘦的下巴没有一丝温情。 事情的原本，庞龙渊也知道了。 李镇犯下这种不能饶恕的罪名，下属胡忠义已经死了，他的妻子也替他挡下一枪，此时性命堪忧。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他，以后，不会再让他出面了。” 夺权，软禁。 李镇算是倒了。 解决掉这么一个心头大患，不论是庞龙渊，还是纪染，都松了一口气。 “我明天就走。” 庞龙渊点头，“确实耽误了你这么多天，好在事情已经解决，后续的事就交给我吧。” “嗯。” 纪染将茶杯放在桌上，起身，神情淡淡道，“希望您好好遵守我们的约定。” 她提的这个约定，是指军方给她一年的期限。 倘若像上一次一样，因为其他的原因而说变就变，答应的事情犹如荒谬一般。 作为长辈，庞龙渊面露难堪。 纪染这次无条件的帮他一把，而他当时居然差点倒戈。 这种做法，实在是令人羞愧。 “上次是——” “您多保重身体吧。”纪染朝他微微一笑，疏离又客气，“有事就联系向安。”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离开了。 独留下庞龙渊一人望着她的背影看了良久。 末世降临，人性泯灭，独靠道德承载一切。 谁对谁错，又有谁能真正辩说出来？ 纪染深知这人性的黑暗，无论是李镇的自私，还是庞龙渊的退缩。 她平静接受。 游艇会所后记无事。 后来到是有听说，李镇的妻子深受重伤昏迷不醒，医生说估计后半辈子会是植物人。 回航空基地的时候，纪染是孤身一人，其他的人，都留给陈子琳吧。 临走之前，她有去问过一些有关卫星电话的线索。 #### 回到航空基地没两天，纪染决定出发去外省一趟。 “卫星电话？” 厉寒声将东西放在桌上，沉声道，“确实是有，不过那边的情况很复杂，如果真要闯进去，很难全身而退。” 他并不知道纪染是免疫体的事情，所以考虑的东西都比较全面。 哪怕是实力再强的异能者，也只有命一条，一旦发生意外，就会丧命。 “再考虑考虑。”他认真道。 “不用考虑了，我去就行。”纪染面色平淡。 对面坐着的是周迟，闻言，他也劝说两句，却被她摇头否定。 她的态度很坚决，只说自己去，并没有解释其他的原因。 周迟察觉出一丝莫名，顿了顿，点头，“那好吧，大概要多久？” “估计一个星期左右。” 如果是单独行动，她很有把握。 见状，厉寒声也没再多说。 只是盯着纪染的脸看了几秒，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少女面色如常，一双眼眸微微低垂，不曾荡漾光波动容，紧绷的下巴却透着丝丝干涩凉意。 无形之中，多了两分冷漠。 不是对他，也不是对周迟。 是对所有人。 交代完一些事情后，纪染便出了门，她连宿舍都不用回，直接去大门口，从空间里拿出越野车。 过程中什么都没说。 人走了。 一个人潇洒果断。 面临恐怖丧尸，眉梢都不带动一下。 “......” 厉寒声沉默的收回视线。 身侧站着的周迟干笑一声，“她就这样，随性。” 他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但不敢说出来。 厉寒声一如既往地冷面，未曾多说什么，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航空基地稳定下来后，陆续收留了几批前来投奔的幸存者，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如果没有发现异常，他们都会收下。 现在正在做统一的分配。 后面进来的幸存者，逐一住在另外的宿舍楼，不和鸣洲岛的人住在一起。 也并非厚此薄彼，只是要有一个区分。 对此，航空基地并不提供其他的便利，可一旦有人参与进建造飞船的工程来，就是另外一种待遇，可以去食堂吃饭。 周迟忙碌这么久，把那些人的信息统计完成。 自愿加入建造队的，一共有31人。 还有8个人加入后勤队。 “往这边站，统一站这边——” 周迟站在高处，朝不远处挥手。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靠拢在一起，排队等着拿编号。 因为是临近黄昏，厉寒声也外出归来，便来帮周迟做个登记。 这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一般还是自己人亲自动手，免得有了什么疏漏就说不清。 “拿好编号，各自找到各自的师傅，听从师傅的安排。” 编号一一发下去。 厉寒声面前摆着登记表，让每一个人都签字。 “谢谢...” 女人将笔递过去，满脸通红的跑开了。 周迟，“......” “怎么看见我不害羞？”他不满的抱怨。 抬头看向一旁时，正好看见沈佳依走过来。 “周哥，我来了，是哪些人啊？” 她负责后勤的事，周迟就叫她过来把后勤的人带去熟悉环境。 周迟指了指队伍后面，“还没排到呢，你等会儿吧。” “好。” 沈佳依往旁边站了站，视线扫过去的时候，注意到坐着的这个男人。 她没见过厉寒声，只觉得这个男人五官端正硬朗，气质高冷，很引人注目。 “周哥，这是谁啊？” 她靠近周迟小声的问。 周迟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回头看了一眼厉寒声，言简意赅道，“厉寒声。” 话音刚落，他看见有两个男人拿着编号走错了地方，连忙上前去引导。 沈佳依眼珠转了转，装作随意的模样，在厉寒声旁边坐下，支着下巴看排队的人签字。 很快，队伍已经有大半完工。 厉寒声伸手去接签字笔，余光里有一只手伸过来，和他的手轻微碰撞，冰凉的触感激起一层涟漪。 他眉头一皱。 “啊不好意思。” 沈佳依似触电般缩回手，对上男人寒冰般的双眸，弯唇一笑，“我看见她是后勤的，就想知道一下她的名字。” 厉寒声压低着眸，将桌上的登记表推动了下。 她正好能看清上面的名字，随即朝那个女人笑道，“王礼是吧？你站这边来吧，待会我带你去食堂。” “好。” 沈佳依将登记本摆正，不好意思的笑了，“你继续吧。” 厉寒声一言不发，将笔递给下一个人。 浑身散发的那股高冷劲，还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佳依面色如常的坐在那里，插在兜里的手忍不住动了动，细细摩擦。 心里嘀咕，这人......怎么跟个冰块似的？连话都不说。 不说话，还怎么认识？ 她无趣的抿着唇，目光看向别的地方。 一楼的楼梯旁，意外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 居然是容微和魏言。 他们带着巡逻队在走廊经过，姣好的面貌引得好几个男人回头看她。 沈佳依心里不屑，别开了眼。 在二楼的一处，站着两个男人，也在看着容微，时不时面露笑容讨论两句。 沈佳依看得心里烦躁，索性低下头不去看。 丝毫没有察觉到那两个男人的异样...... “这边搞好了是吧？” 周迟火急火燎的走过来，见厉寒声点头，低头扫过登记本一眼，确认人数。 他朝沈佳依说，“就这几个人，你带回去吧，辛苦了。” “好，不辛苦，那我先走了。” 沈佳依朝他挥挥手，“周哥拜拜。” 周迟抬手回应下，没顾得上其他，盯着手里的资料仔细查看。 眉头越皱越深，索性坐下来，认真翻看。 见状，厉寒声出声询问，“有什么不对？” “挺奇怪的，这些人有俞省的、有哈林省的、还有治安省那边的，五湖四海？他们是怎么凑一块的?” 真的是什么地方的都有。 周迟这才觉得奇怪。 厉寒声道，“逃难过来的，估计一路上没少吃苦。” “是这样吗？这得是多远？比纪染他们还夸张。” 周迟是从隔壁市逃难过来的，那时候车辆很多，高速路上全是逃难的车，他并没有花费多大的精力。 后来跟着李镇的军队逃上鸣洲岛后，也没那么艰辛。 “纪染来这里多久了？” 厉寒声随口一问。 话题一转，周迟便没继续多想下去，他在脑子里算了下时间，“三个月左右吧。” 没有手机和日历，算日子全靠记忆，他只能说个大概。 “三个月......”厉寒声低喃一句，深邃的眉眼陷入一段沉郁之中。 脑海里响起纪染写给自己的那封信。 她没有撒谎，什么都交代的很清楚。 似乎，真的很信任他。 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 她是个谜，空无虚有的谜。 周迟八卦的问，“你们之前是怎么认识的?是朋友吗？” “不是。” 周迟面露疑惑。 “或许又是吧。” 厉寒声偏头看向某处，似乎是想起点什么，眉眼舒展开来，意外的放松。 “......”周迟心情复杂。 这个男人的状态...... 完蛋。 他一拍额头。 厉寒声回头看他，“怎么了？” 他干笑，“没事，没事。” 第一百章 堵人 空旷的高速公路上，一辆改装的越野车疾驰而过，席卷着凛冽寒风，车胎划过地面，发出摩擦声响。 驾驶位上的车窗降下三分之一，彩色的糖纸从里面被丢出来，随风掺杂飘落在地上。 纪染叼着一根棒棒糖，目光专注前方。 像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她眸光转动看向后视镜。 却没有看见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她自嘲的笑了下，转回视线。 什么时候起，居然有这样的一种依赖感。 后座再无其他人。 前世的时候，陈姨总是在自己面前说怀念以前的时光，她不以为然，不能理解有什么可惦念的。 如果，她却反而想起了以前。 身边总有个人偶尔逗笑两句，后座也有人出声关怀。 无形之中，竟给了她这么多回忆。 纪染深知自己不是一个念旧之人，却在此时，想起了他们三个。 回程的路总是很快。 时隔八天，她终于回到航空基地。 这次收获很多，不仅带回两台卫星电话，途间还收集了大量的汽油。 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可以安稳一些。 航空基地高楼上的洪武一眼就发现是她，激动得拿出对讲机。 “开门，纪小姐回来了！” 几秒回，对讲机里响起其他人的声音—— “纪染回来了？在门口是吧？” 彼时，纪染已经拿出对讲机，笑道，“不用来，我直接回宿舍。” 大门打开后，她没停车，一路开往宿舍楼。 “你没事吧？声音怎么听着不对劲？” 周迟很敏感。 然而纪染并没有回答他。 直到到了宿舍大门口时，有一个人站在路中央，将她的车堵住。 迎面相遇。 纪染压低着眸，踩着油门的脚没有任何动作，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那个人。 心底平静淡如水，握在方向盘上的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刺啦——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她打开窗户，探头朝李序睿讥诮一笑，“怎么，不想活了要我送你一程？” “你他妈给我下来！”李序睿忽然一动，手里举着一把手枪，对准她，双眼瞪得直冒火。 “下来！” 他这突如其来的持枪对峙，引得附近路过的人纷纷看过来。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但也有几个是认识这两个人的，没人敢开口劝说。 纪染眉梢一挑，抬手搭在窗台上，不紧不慢的看着他，未曾有其他动作。 李序睿咬牙切齿，“你他妈给老子下车！” “有屁就放。” 她面上无动于衷，这一幕刺激了李序睿。 最讨厌纪染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 “把枪放下！” 赶来的厉寒声瞬间拿出枪对准李序睿，沉声厉喝，“放下！” 他紧绷着神经，生怕那只枪擦枪走火，一个不小心，纪染会受伤。 李序睿扫过他一眼，“不要多管闲事，我就找她纪染一个。” 彼时，厉寒声已经走上来，路过车窗旁，侧眸看了她一眼，脚步没停，徐徐走至车前，挡在李序睿面前。 见状，李序睿放下枪，一脸的暴躁，大步走向纪染。 厉寒声面色沉冷，抬手拦住他，却被他推开。 在即将走到车窗前，又被厉寒声一把反扣住手臂。 “放开我！”李序睿不耐烦的反手挣脱，被却他死死嵌住，力道之大根本挣不开。 纪染面色平淡，打开车门下车，站在原地没动，静静的看着。 “纪染！你他妈朝我妈开枪！畜生都不如！” “怎么？自己不敢面对我？找个男人挡在你前面是吧？” 李序睿瞪着她，笑容讥讽。 现下恨不得打她一枪泄愤。 纪染徐徐开口道，“出门又没带脑子？打探消息只打探一半？你妈那一枪是怎么来的真不清楚缘由？” “李序睿，要不要我把你爸干的好事一一说出来？仔仔细细的和你说个清楚？” 话一句接一句的砸出来。 他一顿，“你，你都知道了？” 李镇干的事，原本他就不是很赞成，觉得风险太大了而且十分不光彩。 没想到，纪染居然知道了！ 情急之下，他慌忙反驳道，“那关我妈什么事？还轮不到你来做这个审判者。”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凉凉的，毫无感情。 “要不是你妈，世上早就没有你爸了。” “你！” 李序睿试图起身，却被厉寒声一用劲扣压在车前盖上，他吃痛一声。 “放开他吧。”纪染淡淡道。 厉寒声松了手，冷漠的目光扫过李序睿，眼底压抑着不悦。 “李序睿，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你是下一个李镇。” 她的话轻飘飘的，字字句句，却夹杂着警告，沉压在李序睿的心头。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分不清是恨还是不服的情绪。 周围看热闹的人有不少，还有几个是巡逻队的人。 再说下去恐怕要把李镇的那些事说出来。 李序睿捏紧着拳头，碍于面子，最终转身离去。 人走后，周围的人也相继散去，只留下他们两个人站在门口。 厉寒声将枪别回腰间，目光停顿在纪染那张惨白的脸上，眉头紧皱，问她，“你没事吧？” 她抿着唇摇头，浑身松懈下来，方才还平淡的脸多了两分无力和憔悴。 “你来开车吧。” 厉寒声迟疑一秒，转而看见她跳了一小步打开后座的门，这才注意到她的左脚。 他迅速上车，发动车辆，问，“腿摔了？” 刚刚看见她左脚没落地。 “嗯。” 纪染很疲惫的闭上眼。 左脚已经疼得麻木，稍微动一下就是蚀骨的疼，不过已经过去两天，习惯了。 后座没有其他声音。 厉寒声也没再说话，紧蹙着眉，将车停在宿舍楼下。 他下了车，后座的纪染已经打开车门，右脚踩在地上，朝他微微一笑，“还要麻烦你，扶我上个楼。” 幸好伤的是左脚，她还能勉强开车。 但是上楼就很麻烦。 厉寒声出声问道，“严不严重？我叫个医生过来。” 隔着裤子，看不见伤口，只是从纪染的脸色可以看出来，应该很重。 连她都承受不了。 见他要拿出对讲机喊人，纪染连忙开口，“不用，休息几天就好了。” “伤在小腿，恢复得慢。” 她从二楼跳下来，小腿本来就被丧尸撕扯出伤口，一下子没把握住力度，左腿正好磕在地上。 估计伤到骨头，以前都有俞清清帮她处理伤口，现在就她一个人，索性就懒得处理。 纪染抬手搭上厉寒声伸过来的手臂。 他闷声道，“我背你吧。” 纪染愣住。 厉寒声面色如常的解释一句，“背你或许更方便一些。” 伤在小腿，用背的话最合适。 他身形挺拔，一脸正气，似乎说这种话都正义凛然，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和不自在。 纪染犹豫两秒后点头。 厉寒声背起她很轻松，手臂挎在腿间，分寸适中，不会让她觉得姿势欠缺。 她也并非一个矫情的人，脑中想着其他的事情，再回神，已经到了五楼。 厉寒声脚步稳健，途中竟没有弄疼她半分。 五楼的拐口，迎面遇上一个人。 “诶你怎么——” 尾音扭转堪堪止住。 背后的纪染露出一张脸，朝沈佳依微微一笑，“麻烦让一下。” 厉寒声脚步停顿一秒，绕过她走过去，途间低垂着眼眸，未曾有任何情绪波动。 沈佳依愣愣的盯着两人的背影。 “501，对，就这里。” “就放这里吧。” 厉寒声听着她说话，将人放在床畔，动作细心。 他皱眉再一次问，“真的不用叫医生？” 纪染摇头，“不用，我有分寸。” 她的眉眼间透着疲惫和无力，肯定是这几天没有睡过好觉。 见状，厉寒声喉间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道，“等你休息好了我再来找你。” “嗯。” 他走时顺带关上门，转身之时，微顿，缓缓伸手。 展开的掌心湿润，是一片细密的汗。 #### 门外的声音忽高忽低传入耳中，嘈嘈切切，在脑中缠绕聚杂，像团火在烧，滚烫一片。 纪染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模糊，好半天才能看清楚东西。 睡的时间太长，身体都有些麻木，一动，就是牵动四处，疼痛难忍。 她“嘶”了一声，喉间干涩。 咽了好几下唾沫，才缓和了些。 门口的声音陆陆续续从门缝传进来。 纪染撑着身体，努力起身，挪了好一会儿，才坐好，提高音量道，“在外面吵什么？”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后，宿舍门从外被推开，方牧野先是探头看了一眼，见纪染坐在那里，立马弯唇一笑，“妹妹，你醒了？” 他朝身后的人抱怨一句，“我就说她醒了，你还不让我开门。” “谁拦你了？你有胆开门？” 周迟推搡着他，一脸无奈。 “嘶，你碰我伤口了。” 方牧野皱眉，捂住后肩瞪他一眼。 “受伤了？”纪染扫过去一眼，端起桌上的水瓶喝水，嗓子好受许多。 她看见方牧野一脸心虚的模样，转而看向周迟。 周迟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说，“受什么伤，是和李序睿打架，被捶了两拳。” “打架？” 纪染眼梢微扬，目光看过去。 方牧野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避开她探索的目光，干咳一声，“那孙子敢拿枪堵你，打他一顿算轻的，我跟你说，他这个不要脸的还对我用异能？！电死我了！” 提到这个，他激动的一头黄毛都立了起来。 发梢还有几根黑焦的。 纪染垂眸轻笑一声。 “你也笑我？”方牧野被气得直咬牙，扯开一把凳子坐下。 长腿一伸，搭在床沿的架子上，模样像个地痞无赖似的朝纪染抬了下下巴。 “伤得重不重？需不需要哥哥帮你找个医生过来看看？” “确实需要找几个人过来。” 纪染将空间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摆放在地上，都是些精密的仪器，七八件左右。 周迟蹲下去，伸手拨弄两下，“卫星电话？” “嗯，搬去向安那边吧。” 东西都拿出来后，她便懒散散的靠回床头，了起眼皮看方牧野，“你今天怎么没出门？” “伐木的工程今天停了，白毅带物资队出门，太远，我没跟去，估计今晚八点才能回来。” 纪染微微皱眉，“物资队？怎么是他去？” 之前是傅辞，后来交给厉寒声，两人异能强悍，外面凶险，也有一定的保障。 “白毅熟路，去得远。”周迟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那我叫几个人来搬东西。” 说着，他拿出对讲机，拨弄着往门外走，迎面遇上一个人。 厉寒声眉头松了松，侧身让了下，“你们都在？” 方牧野眯眼看过去，“厉哥拿的什么？” “药。” 他打开手里的药盒，扣出三粒药丸，递给纪染。 “止痛药。” 纪染手里捧着水瓶，见状，便也没拒绝，接过药丸，就着水喝下去。 其实空间有药，只是觉得没必要吃。 厉寒声既然递到眼前了，也不好拒绝。 “两部卫星电话。”厉寒声接触过，所以一眼就看见地上的装置，是卫星电话的仪器。 他刚松下的眉头又皱起来，嗓音略低，“想拿到这些东西没那么容易，你一个人怎么做到的？” “妹妹，和我们说说你在外面这些天，有没有什么惊险的事？”方牧野很有兴致。 他问道，“你腿怎么摔的？” 纪染淡声道，“从二楼跳下来，没站稳。” 厉寒声手攥成拳，不动声色的压下眸，话在喉间，却未说出口。 “从二楼跳下来？那得摔多惨？”方牧野显然被惊了下，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面露担忧，“腿怎么样了？给哥哥看看。” “没事。”纪染拒绝他的好意。 门外的周迟走进来，显然是听见了刚刚的话，似笑非笑的看向方牧野，“我说，你这张口闭口哥哥妹妹的，叫得挺顺口。” 他转而朝纪染说，“人马上过来。” “叫的徐彪？” “对，还有一件事，依照定好的日子，明天，农场的东西应该回来了。” 提到这个，周迟脸上扬起点点笑意，是对农场东西的祈盼和向往未来的美好。 想着过几天就能改善伙食，谁不高兴呢。 “这么快？”方牧野眼前一亮。 没想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一晃眼，一个月过去了。 只有厉寒声一个人不知道这件事。 纪染缓缓解释道，“农场在鸣洲省省界线附近，队伍已经去了一个月，按照商量好的时间，这几天应该回来。”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批 “农场多大，运送的车辆有几辆？风险多大？” 厉寒声问出心里的顾虑，靠在床沿，深思熟虑，考量着此事的好与坏。 周迟笑道，“不愧是少将，问的问题都这么犀利。” “不过没那么麻烦，贺子楠那小孩有个空间异能，装多少回来都没问题。” “空间异能？”厉寒声眸光微动，些许惊讶。 众所周知，异能有两种，一是攻击性强的雷电异能，二是类似于辅助的控制异能——土盾。 还有一部分仅仅只是身体素质提高，并未有其他。 空间异能，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不知道吗？”方牧野看戏似的笑了下，“纪染妹妹也是空间异能。” 厉寒声沉寂的目光停顿在纪染脸上，竟比刚刚还有惊讶两分，心口涌出一股莫名之意。 她是空间异能？ 他不知情...... 原本以为她那么好的身手，应该不止这些才对，可偏偏，并非雷电异能也并非控制异能。 周迟把手搭在方牧野肩上，学着他平日的模样痞痞一笑，“好哥哥，傅哥的梦里应该有你吧？” 他嘴飞快，“快住嘴吧你。” 那句话就像闪电一般，方牧野有了一种昨天被李序睿电的感觉，尾椎骨一麻，身体无意识瑟缩一下。 无形中后背有一道发寒的目光盯着他。 一声脆响。 几人看过去。 是厉寒声手里的药盒掉地上了，他弯腰捡起，将药盒放在桌子上，面无表情道，“我没听过空间异能。” “就跟变魔术似的。”方牧野十分善心的和他解释，奈何厉寒声低垂着眸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似乎不是很搭理他。 他一顿，无趣的摸了摸耳垂。 纪染说起别的事情。 “我这次出门，找到很多汽油，如果仓库的汽油不够用，可以来我这里拿，还有需要什么的，来和我说，等农场的东西回来了，大家就有的忙了。” 厉寒声低头看着她泛白的嘴唇，平静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门口出现几个身影，没进来，在门外朝里面的人打招呼。 “周哥。” “周哥方爷。” “周哥。” 厉寒声靠在床边，身子正好挡住外面人的视线，后边跟着的几个男人好奇的探头直看，对上一双漠然的眼，纷纷低头。 “来搭把手抬一下。”周迟蹲在地上，朝方牧野勾勾手。 方牧野斜睨着他，“啧”了一声，声调懒洋洋的，“他们过来一人拿一件不就完了？” “瞧你那没心眼的德行。” 周迟损他一句，抬着地上的仪器往门外走去，递给徐彪，手下给了几个小手势，示意几个人站外面等着。 “什么玩意？” 方牧野眉头一皱，不太理解他的话。 两个男人几个轮回就把东西搬完。 “那我现在就跟着他们过去了。”周迟朝里面说了一声。 厉寒声点头，“辛苦了。” 周迟转身跟上徐彪等人的步伐下楼，一行人热热闹闹的。 有个男人好奇的问，“周哥，刚刚床上躺着的是谁啊？我看着像女人。” “你看根柱子都像女人。”走后面的一个人出声调侃他一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周迟笑着带着点敷衍，“少打听社会上的事。” “哇喔～” “懂了懂了。” 其他人没再问这事，哈哈两声又聊起别的事情。 次日一早，有好消息传来，农场的人回来了。 回来的只有应明泽和贺子楠，两人直接去宿舍找纪染，得知纪染受了伤，敲门十分急。 差不多已经八点多，不算太早。 贺子楠趴在门缝小声的喊，“姐姐——我回来啦～” 几秒后，里面传来纪染的声音，“推门进来。” “怎么受伤了？不是都好几天了吗，还没好，伤得这么重？” 应明泽大步走进去，因未曾停歇，衣裳裹着寒冷的风雪，衬得男人温和的眉眼带着两分冷冽。 他目光一顿，惊道，“怎么流鼻血了？” “姐姐，你流鼻血了。” 纪染刚穿好外套，拉上拉链，皱眉，“有吗？” 她没什么感觉，但是手指拭过鼻下，触及到干涩的硬物，指尖染上一点红，是已经干了点血块。 在她发愣之际，应明泽已经将打湿的帕子递到身前。 “擦擦吧。” 纪染接过帕子，视线扫过床畔的贺子楠，转而定定的看向应明泽，淡笑道，“路上怎么样，还顺利吧？” “走的白毅提供的山路，遇不到什么丧尸，考虑到安全问题，我们一路没怎么耽误。” 他将倒好的热水递过去，笑道，“总而言之，一切顺利。” 贺子楠捧着小脸看着她，“姐姐，你还没有问我带了多少东西回来呢。” 可能是因为农场很好玩，小孩玩得放松，比起之前紧绷着的小心翼翼的状态，现在眼神熠熠，活泼又可爱。 纪染配合他，问道，“那你带了多少好东西回来？” 血迹已经擦拭完毕，应明泽接过帕子，拿去卫生间洗。 贺子楠清脆的小嗓音传入耳中，他说得很细节，表情丰富，手舞足蹈的模样逗笑了纪染。 应明泽探头出去看了一眼。 甚少看见纪染笑得这么温柔，浅浅笑意染上眉梢，平日总是冷淡的眸里盛满星光，像星辰。 “纪染，吃药了吗？”他找了张椅子坐下。 “吃了。” 厉寒声给的药就在枕头下，她刚刚已经顺手吃了三粒，止痛药缓解疼痛很管用。 估摸着，明天能下床。 “姐姐，你还疼吗？”贺子楠轻声问她。 他不知道纪染脚伤的事，以为流鼻血才是伤。 心疼得小拳头都捏紧了。 纪染摇头，转而朝应明泽说，“农场那边的事和我说说吧。” 农场里面未曾被破坏，里面的牲畜都被关得好好的，什么牛、羊、猪、鸭子之类的，没少几只，就是瘦了些。 俞清清的老家本就是农村的，对于这些东西很快上手，农场存着的干草丰富，忙活几天，总算是拯救了瘦不拉几的鸭子。 猪不好养，病死饿死一大半，剩下的瘦得根柴似的。 只能挑些干净新鲜的杀掉，好歹能做些腊肉或者肉丝之类的。 这可比整天啃粗粮馒头强。 “估摸着还能养个大半年看看，我刚刚遇见厉寒声，他怎么在这里？” 应明泽偏首看着她，问，“傅哥出门了？” 纪染眼睫微动，握着水瓶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胸口翻涌着浓稠，她堪堪压下去，嗓音很低，“他去了格城。” 听到这句话，应明泽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低头笑了笑，没再多说。 “你不惊讶吗？”她反而有些意外他的反应。 他嗓音温润，“他傅辞一旦认定一件事，谁也改变不了。” 这次是“傅辞”而不是“傅哥”。 他们两个，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是相互扶持、后背相依的同伴，一路过来，艰辛只有自己懂。 或许，他真的是最了解傅辞的那一个人。 才会在这个时候，对着纪染，认真的说出这句话。 四目对视，彼此的眸光熠熠闪动，道不明的意。 纪染率先移开目光，轻笑一声。 #### 还是按照老规矩，贺子楠带回来的肉类和奶类，一半放置在食堂的储备仓里，还有一半，留在纪染手里，以备后患。 第二天，纪染顺利下床，虽然左脚还是很疼，但她是个能惹的性子，一开始疼忍着，后来再走走也就麻木了。 她正在慢速下楼，迎面遇上两个人上楼。 “我就说应该能成。” “佳依你——” 邹云的声音停顿住，愣愣的看着台阶上的人。 沈佳依脚步一顿，抬头看着纪染，眼中含有讥讽的冷笑，也不避让，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擦肩而过之时，冷笑一声。 “可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家一手抓五个男人的本事我们学不来。” 纪染正好停下歇歇，侧眸看她一眼，凉凉一笑，“学什么不好，偏偏去学一手抓五个男人？” “要不要我明天叫五个来给你练练手？” “你！” 沈佳依怒视着她，见她面不改色姿势随意的模样，竟一下哽住。 几秒后抬脚蹬上一步台阶，比纪染高出一个头，仿佛只有这样，气势才会高涨一些。 “纪染，你装腔作势的给谁看呢？傅辞一走，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找上其他的男人？” “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张口闭口是男人？” 休息够了，纪染抬脚慢慢往楼下走，心情一点也没收到她的影响，最后还不忘丢下一句话，“如果五个不够的话，可以来和我提。” “我给你个特权。”纪染回头朝她微微一笑，眼眸弯弯，亮得像繁星，“十个，怎么样？” 轻飘飘的语气最为致命。 身影正好走至一楼拐弯口，继而不见。 沈佳依被她的话气得脸红，奈何邹云还在旁边看着，一股气堵在胸腔，无法发泄。 “佳依，不用理她，她就那张嘴厉害。” 邹云挽住她的手，两个人继续往上走，小声吐槽，“咱们就是输在没有一个好口才，她那种粗鲁人，有人稀罕？别想这种烦心事了，再聊聊刚刚......” 不想这件烦心事的人是纪染。 她一早就联系了应明泽在门口接她，慢吞吞走出去的时候，他已经等候多时。 作势要走上前来扶她，被纪染抬手止住，“还没残，没那么可怜。” 应明泽被她这句话逗笑。 明明是强忍着僵硬和疼痛拖着左腿走路，偏偏还强撑着，面不改色。 “去哪？” 厉寒声不知是从哪里回来，也没开电车，大步走在马路边上，朝两人走过来。 目光扫过纪染的腿，眉头一皱，“还没好全怎么下床？” “差不多了。” 纪染扶住电车，躬身坐上去，身侧落下一处阴影，她看过去，愣了下。 “正好没事，我跟着你们去转转。”厉寒声十分从容。 纪染接话道，“我们去食堂那边看看。” “嗯。” “.......”应师傅好像并没有什么要说的，直接发动电车往食堂的方向开去。 “昨天跟着白毅去的四维路，路线已经差不多摸熟，下次我就一个人带队，那边房区多，物资还有大半没带回来。” “嗯，不用这么急。” “也不是很急，路途远耽误时间而已。” “如果很远的话就没必要去，浪费汽油。” “放心。” ...... 后座的两人一言一语传入应师傅的耳中，不知不觉，食堂就到了。 电车停下后，应明泽慢悠悠的下车，似有若无的说了一句，“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话多的。” 视线淡淡扫过去，四目对视不过仅仅一秒就分开。 空气流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纪染已经走到台阶下，转身疑惑的问，“你们两个怎么走得比我还慢？” “没呢，聊两句。” 应明泽脸不红心不跳的大步走到她身旁，对上她质疑的目光，稍稍挑眉，嘴角淡淡笑意，到是有点某人的作态。 纪染晃了下神。 “不走吗？” 她笑了下，“走。” 彼时已经过了饭点，工人早就吃完饭后开始干活，食堂里还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后勤人员在打扫、收拾碗筷。 应明泽一露脸，后勤人员十分上道，问了两句后，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端出三碗肉汤面和几个大白馒头。 大姐热情道，“都是新鲜猪肉做的，好吃的很。” 她乐呵呵的又去忙活了。 “来，小心烫。”应明泽把碗推过去，抽出筷子一一递过去。 热汤招人爱。 纪染趁热喝了好几口，吃着清新的味道，心里也舒坦，问道，“味道怎么样？” “新鲜肉，不怎么样也得怎样。”应明泽道。 连平时一向不参与讨论的厉寒声也淡声附应一句，“还行。” 能听见这样的回答，纪染心里已经很满意。 粮食问题解释了，一切都好办。 厉寒声部队待惯了，吃饭速度快，三两下就解决完早餐，拿着碗起身，朝纪染微微颔首，“我去后厨一趟。” “好。” 他去后厨洗碗，顺便看看后厨的情况。 应明泽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厉寒声的身影进了后厨，才松了松紧绷的脑门。 “我明天就走。” 纪染点头，叮嘱道，“防寒准备还是要做好，特别重要。” 这几个月虽然不怎么下雪，但她知道大雪肯定会来，只是时间问题，提前做好准备肯定是应该的。 航空基地这边到是没什么，只是比较担心外出的人。 农场...和格城。 第一百零二章 接应幸存者 “向安那边的卫星电话已经弄好，你带一部走。” 应明泽笑道，“行，以后方便联系了。” 通讯电话至关重要，两地相隔这么远，能随时通报两方的情况，这样一来，都放心。 纪染费劲千辛万苦去把卫星电话带回来，也是考虑到这些。 如今农场这边的人回来了，卫星电话能带回去，可是格城那边还没有半点消息。 应明泽和她想一块去了。 “听说格城以大枣出名，这东西很难坏，傅哥比我想得周全，我能想到的，他应该也能想到，如果把大枣利用起来，短时间内不会挨饿。” “但愿吧。” 纪染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正要起身去洗碗，应明泽把她的碗拿过去，说，“你别动，坐这里等我。” “好。” 厉寒声还没出来。 她支着下巴，目光看向后厨。 有几个后勤人员进进出出，都是陌生的面孔。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后来那几批来避难的幸存者，听周迟有提过这件事。 不一会儿，两人一齐走出来。 后面到是没有什么事，应明泽带着纪染转了一圈，她的腿还不能长时间站立，就只能回宿舍。 贺子楠待在纪染宿舍，趴在桌子上画画，讲了很多农场的事情给纪染听。 “我有保护清清姐姐，应哥哥还夸我勇敢呢。” 纪染淡笑着应附他，“嗯，勇敢的贺子楠。” 被她一夸，贺子楠更高兴了，画画画得很起劲，拿着画好的图给她看。 彩笔是方牧野带给他的，好几套，够他画很久。 贺子楠画得很好，一笔一划都很直溜，画了一个小房子和一棵树，边上有四个小人。 其中一个有一条很长的辫子。 纪染指着问，“这是谁？” “是姐姐。” 贺子楠声音清脆，一板一眼的指给她看，“这是爸爸，这是妈妈和我，这个是姐姐，姐姐，你喜欢我给你画的小辫子吗？” 她皱眉，“不喜欢。” “没关系，我喜欢小辫子。” “......” #### 次日，应明泽带着贺子楠出发农场。 天气一如既往地昏暗，大家早已习以为常，在这不见阳光的天里开始新的一天忙碌。 时间飞逝，转眼半个月过去。 纪染想着索性无事，就跟着厉寒声出门搜寻物资。 他们的车队开得很远，距离末世爆发已经过去这么久，物资也越来越稀缺。 运气不好的时候，一天下来连一个吃的都没有。 “以后的搜寻工作可以停一停。” 这已经是纪染第二次给厉寒声这个建议。 “嗯。”厉寒声如常应下。 两人走在东三区楼下，遇到巡逻队。 巧的是，李序睿和容微带队。 纪染甚少看见容微，今天却遇见他们俩同时巡逻，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笑容甚欢。 四目对视之后，笑容明显淡下来。 纪染有心留意容微，便主动开口道，“这么巧。” 巡逻小队一共有八个人，李序睿脚步一停，他们所有人都停下。 他没什么好脸色道，“巧什么，你有事？” “没事不能说话？”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李序睿经不住纪染的三言两语，觉得她一直在挑衅他的耐性，在装什么笑面虎？ 还有上次方牧野的那件事情，他还没找她算账呢！ 纪染淡笑不语。 容微拉了拉李序睿的衣袖，示意他语气不要太冲。 “李队长的脾气一如既往地不好。”纪染道。 李序睿不甘示弱，“你说话也一如既往地让人不想听。” 两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对骂起来。 “纪染，你们这是去哪？怎么没开车？”容微连忙缓和道。 她看见他们是走路过来的，身边连辆电车都没有，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随便看看。” 李序睿冷哼道，“人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我们悠闲。” “序睿...”容微拉着他的衣袖，脸上露出一抹抱歉的笑，朝纪染说，“他就喜欢开玩笑，你别计较。” 纪染幽幽开口，“乱开玩笑是要挨打的。” 这句话无疑是在戳李序睿的痛处。 他胸腔里涌上怒火，“你还敢提，姓方那小子，迟早我收拾他！” 提到方牧野，他的腿就在隐隐作痛。 真是一个狡猾的人，上次故意往他的腿上踢，引发他的旧疾，疼了小半个月。 “还是多想想你爸的事吧。” “你——” 纪染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除了你爸，还有白珍儿的事，需要我一件一件和你说清楚吗？” 她直直的盯着李序睿，明显的看见他神情露出慌张之意，话被堵在喉间，说不出来。 容微压低下眸，拉着李序睿衣袖的那只手微微用力，不动声色的动了下。 李序睿立马回神，咽了下唾沫，强装无事道，“耍嘴皮没人能耍过你。” 话毕，他带着身后的人绕过两人走了。 紧紧咬着后槽牙，十分不服气。 要是只有纪染一个人，他肯定不怕她，可是那个叫厉寒声的站在旁边，虽然没说话，但盯着他的目光冷若冰霜，让人不寒而栗。 何况，容微还在...... 他眸光微变，朝身侧的人低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嗯。”容微低低应道。 这边，厉寒声疑惑开口，“你和他有过节？”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纪染这么针对一个人，无论是言语还是表情，都带着敌意。 纪染淡淡道，“差不多。” 她的敌意，并不是对李序睿。 李序睿那个没头脑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必要费什么心思去对付，其他人......就未必了。 她怀疑容微，但是猜不出个所以来。 刚刚只是单纯的试探一下。 李序睿居然这么维护容微？他们俩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 “你看出来什么吗？”纪染偏头问厉寒声。 他略作思索道，“李序睿似乎很听旁边那个女人的话。” 看样子，好像是情侣。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纪染笑道。 他皱眉，“他们是情侣？” “不清楚。” 对于八卦，她和厉寒声都是不在意这些的人，没什么兴趣，两人没再聊下去。 这时，对讲机里响起急迫的声音—— “西四十方向出现一群丧尸和车队！速来门口集合！” “西四十方向出现一群丧尸和车队！速来门口集合！” 闻言，两人脚步顿住。 厉寒声迅速拦住一辆电车，一同上车，开往大门。 这个时间点已经接近晚上，外出的队伍全部回来，航空基地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到位，所以他们并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只是—— 外面有个车队，那是一群幸存者，不知从哪儿来，直直的朝这边开过来。 他们发现航空基地是一个安全区，正全速往这边逃来。 可是那辆卡车的车胎似乎早就爆了，负重开了十几公里，此时已是强弩之末，随时都有停车的意外。 洪武早就将具体情况看个一清二楚，用对讲机汇报给其他人。 “丧尸群目测500只以上，车速很慢，末尾接近丧尸。” 也就是说，如果开门让车进来的话，丧尸也会跟着一起进来。 万无一失下，他们不会选择这样开门。 厉寒声低头问道，“要救吗？” 如果要救，必须派人去接应。 监控里，那辆卡车很大，不难猜测里面有多少个幸存者，少则几个人，多则十几二十几个人，甚至三十多人。 方牧野小声嘀咕，“这车还能开？车胎都磨平了。” 监控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发现卡车的不平衡，车后厢明显下沉，全靠车头拖动。 卡车还有几分钟就要抵达停车场。 那个时候再出手，可能来不及。 几人看了看沉默的纪染。 只要她一句话，他们就行动。 半晌，纪染抬头看了看他们，对上几人明亮的目光，心里的那点迟疑被压下去，眉宇舒展道，“救人。” 方牧野勾唇一笑，朝白毅挑眉，“走啊。” “走。” 兵分两路，一队负责扰乱丧尸群，一队负责接应卡车，一旦遇到突发状况，他们必须在外面就把丧尸群杀光。 周迟随后赶来，带上严文重和机枪，开着一辆皮卡出门。 用机枪扫射丧尸群，最有优势。 厉寒声打头阵，车上载着特种兵，一行五人，靠近丧尸群，他的车和白毅的车从两侧开过去。 随后是周迟的车。 严文重在后厢架着机枪。 路面广阔，基本没有障碍物，很适合车战。 丧尸群原本是在一心一意的追着卡车，前仆后继，两侧被突如其来的车辆所吸引，还没来得及扑过去，就被子弹射杀。 支援的车一直保持着稳定的车速，和丧尸拉开一定的距离。 这样，既能进行有效的开枪扫射，又能不然丧尸碰到。 卡车上的人喜极而泣，“我们得救了！” 有了支援的人，形势得到缓解，后面的丧尸逐渐被击散。 负责接应的人站在大门口。 纪染回头，目光扫视一圈，没找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最终走向李序睿和容微。 “你们在这边摆两张桌子，待会让他们依次检查，没有任何伤口才放人进去。” 李序睿不屑的白了她一眼，还是容微笑着接话，“行，我马上安排下去。” “嗯。”她转而走向门外。 李序睿不耐道，“有什么好检查的，是不是丧尸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了别抱怨了。”容微温柔的安抚着他的情绪。 已经让人安排下去，立马架出两个小棚子，男女分开，一一检查了就登记安排宿舍。 外面的枪声不断响起，丝毫没有减弱的虚头。 就在卡车开到停车场的时候，意外发生，卡车的前胎炸了，被迫停了下来。 很快，厉寒声和白毅都注意到这个情况。 两人不约而同的踩下油门，朝着丧尸冲去。 他们要利用车，将丧尸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哪怕是减少一些冲向卡车的丧尸也好。 纪染立马把空间的越野车拿出来，朝身后的几人说，“上车。” “好！” 她开着车，全速赶往停车场。 卡车上的人立马选择弃车，一个个幸存者从车厢跳下来，转身就往航空基地跑。 这一车人果然不少！ 陆陆续续的，已经有十几个跑过来。 其中还有几个小孩。 纪染将车开到卡车后方，目光扫过卡车的后车厢，发觉里面还挤着很多人。 眉头顿时皱起来，居然有这么多人？ 难怪卡车根本跑不动。 追上来的丧尸就在眼前。 纪染下车，抽出腰间的刺刀，迎上去。 这样的杀戮，已不再会心生寒意和怯意，鼻间充斥的味道似乎都已习惯。 周迟的人开过来，车上的人跳下去，纷纷持刀加入战斗中。 他们采用分散式，将丧尸群打散，三队人马逐个进行击破，厉寒声和白毅那边也是一片火热，各自的异能运用自如。 近战的话，异能者尚且还能应付，但其他人就比较吃力。 进化后的丧尸力气和速度都有提升，除非割掉.脑袋，或是命中眉心将其脑补神经破坏掉，不然，根本无法死透。 哪怕被子弹击中身体，也并未造成太大影响。 几个特种兵虽身手不错，但也节节后退。 纪染回头看了一眼，迅速道，“撤！去救人。” “撤！” 几人撤下去，卡车那边还有几个人跑在最后面，体力不支或是年纪大走得慢。 特种兵把人背起就往航空基地跑。 两边僵持之下，纪染看向厉寒声的方向，他的雷电异能绽放湛蓝的光，在昏暗的天中异常明显。 几人面对丧尸游刃有余，看样子没什么问题。 她将面前的丧尸封喉，转身上车，利用越野车将几只丧尸撞倒在地，来回碾压。 对讲机里响起声音—— “人员全部撤离！” 卡车的人都进了航空基地。 他们不需要再耗下去。 白毅拉住方牧野，转身往车的方向跑。 “撤！” 两队人马迅速上车，不约而同的往航空基地开去。 此时丧尸群已经折损大半，跟不上汽车的速度，拖拉着残废的身体往人气的方向涌动。 满地的丧尸尸体已是寻常事。 车辆一辆接一辆冲进大门，席卷着半空中难闻的血腥味，在众目睽睽之下，全数进来。 “关门——” 哐当—— 响声之后，大门应声落地，随后落下厚重的挡板，将大门牢牢锁住。 门外的丧尸嘶吼声在逼近。 架台上，喷火筒随即开动，明艳的火焰喷出砸在丧尸脸上，焦炭的味道蔓延开来。 黯淡的天边，似乎被这火光映照得通亮。 映亮众人的眼眸，像旭日东升。 纪染从车上下来，看向不远处的周迟，朝他微微点头。 后者会意，略略扬眉，朝着那群正在接受检查的幸存者走去。 第一百零三章 好大的雪 另外一边，厉寒声等人下车，低声下令，“检查武器装备，晚点上报。” “是！”特种兵敬礼应下，随即去检查队友的弹药情况。 今日这一战，枪战时间长，弹药消耗严重。 但好在每一个幸存者都被救下。 这样的损失也值。 卡车的司机率先检查完毕，被周迟带到一旁，询问具体情况。 “本来是去鸣洲岛安全区，开错路了，误打误撞开到这条路上，我们有观望的人，他说这边看着像是个安全基地，谢谢你们出手啊，不然，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群丧尸手里！” 司机几乎是热泪盈眶，拉着周迟的手感谢个不停，他问道，“请问你们这边的领头人是哪一位，我们想当面感谢他。” 周迟客气一笑，“感谢就不必了，我们老大不在，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叫周迟。” “谢谢周哥周大哥，谢谢！” “不客气，你先过去吧。” “诶好。” 周迟同下属说清楚这些人要安排的宿舍楼，吩咐人有秩序的带过去。 总共是二十一个人，异能者有三个，听说是路上折损四个。 看来，他们一路并不容易。 门外的动静逐渐消停，丧尸已经死得差不多，收尾工作很快进行，严文重带着人出去把剩余的几只杀死，确保没有一只活口。 天黑之后，大门一关，陷入黑暗的航空基地再一次回归宁静。 纪染独自去仓库，把空间里的弹药拿出来，做完这一切，关上门下楼。 检查的队伍很短，估计马上就结束。 她上了车，趴在方向盘上，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逐渐放空。 发了一下呆，纪染眨眨眼，慢慢皱起眉头。 航空基地的位置偏离大道，这边的路上连居民楼都没有，荒无人迹，怎么卡车偏偏朝这边开？ 巧合？ 他说他们开错路。 好像也说得过去。 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疑心病太重，总感觉这样的巧合多少有点牵强。 身后的车门被人拉开，方牧野快速上车，懒懒的伸了个腰，“怎么在这里，不回宿舍？” “看什么呢？” 纪染抿了抿唇，半晌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太幸运了？” “谁？”方牧野躬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一笑，“瞎猫撞上死耗子，确实是运气问题。” “周迟站那干嘛呢？” 正说着，那边的周迟似感应般望过来，和身边的人低声交代两句，转而大步走过来。 他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拍拍衣服上的灰。 “都检查了，没问题，回去吧。” 纪染发动车辆，随口问，“基本信息登记没有？” “没有，明天再记录。” 事情是由李序睿负责的，周迟过去看的时候，发现没有记录个人信息，想着明天再登记算了。 这样也行，今天那群人经历这么凶险的事，惊魂未定，估计也累得够呛。 后座的方牧野喟叹一声，“又多了二十多个帮手。” “未必，我觉得总是接纳幸存者不一定是件好事。” 他疑惑的目光看向周迟，不可置信，“救人还不是好事？你的思想已经腐败了？” 纪染淡笑道，“我赞成周迟。” “......” “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迟睨他一眼，笑意莫名，似乎在点拨他这种单纯的心思。 方牧野哼笑一声，“我们要防的是丧尸，你有什么被害臆想症吗？” 被害臆想症...... 纪染无奈的想着，她恐怕是有这个症状。 因为什么，因为她被害死过。 只希望一切都是她的一种错觉，农场平安，格城平安，再过不久，飞船就要建好了。 离开地球，指日可待。 周迟伸了个懒腰，仰靠在椅背上，悠闲道，“回去睡个好觉。” 他想起什么，问纪染，“你一个人住楼上，怕不怕？要不搬到我们隔壁来。” “不用。” “喂。”方牧野没忍住笑出声，“你这是变相的说姓沈的不是人？” “......抱歉，没想起她。” 周迟只是觉得纪染没有室友，一个人可以会无聊，倒不如搬到楼下，有什么事还能找他们聊聊天。 被这么一提醒，楼上还住着一个沈佳依。 他索然无味的打了个哈欠。 方牧野很精神，从后面探了个头，凑到周迟脸旁仔细盯着他，“你怎么回事？困了？” “你大哥我忙一整天，哪像你，整天闲。” 方牧野这几天确实没什么事干，跟着白毅开车去外面转几圈就回来。 伐木队修整两天，明天继续开工。 方牧野哼哼两声，“我比你年轻，精力好。” 周迟懒得和他耍嘴皮，闭着眼敷衍道，“知道了小方弟弟。” “......” 难听死了。 #### 两天后，天降大雪。 是前所未有的风霜，迎着空中鹅毛似的雪花，在寒风中簌簌飘落，偶尔还夹杂着碎冰，指甲盖大小，砸到头上生疼。 纪染原本在食堂吃饭，看见这场景，立马拿出对讲机，问道，“有多少人外出？” 很快，负责控制外出车辆的严文重回道，“伐木队、物资队、外出巡逻队都在外面。” “去门口等着，回来就向我汇报一声。” “好。” 纪染有预感，这场雪，很难停。 她仿佛看见了前世的雪，那股刺冷的凉，太过于熟悉。 食堂吃饭的工人也被这风雪吓住，尤其是其中的冰沙粒子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纪染戴上帽子，顶着风霜出门，没开电车，而是从空间里拿出越野车，一路提速开往东三区。 沿路的工人不得不停下手里头的工作，在屋檐下躲起来。 好大的雪！ 纪染在三楼找到纪元和周迟，直奔主题。 “爷爷，先停工，周迟，你通知下去，让所有人回宿舍。” “好。” 周迟虽不解她的如临大敌，但也照做。 只是这外面的风雪，确实比前面几次还要严重。 难怪今早起来就感觉很冷。 原来是要下雪。 “下雪了......”纪元合上手里的资料，将窗户关上，朝纪染说，“怎么这么急就过来了？你瞧瞧你帽子上的雪。” 纪染不怎么在意的抖了抖帽子，道，“爷爷，你快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宿舍。” “这场雪会下很久吗？” “会的。” 她的语气很认真。 纪元笑了笑，转而收拾桌上的资料，一股脑塞进一个包里，跟上她的脚步出门。 下楼梯时，随意问了一句，“这样的雪，以后时常会有吧？” “嗯。” 纪染想着其他的事情，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待反应过来时，有些疑惑，“爷爷怎么忽然这么问？” “唉，就是感慨不容易啊。” 他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浮现几处。 纪染抿着唇，沉默下来。 她把纪元送回宿舍后，便开车去了一趟后门。 平时的车队出门都从后门出，遇到这种突发状况，肯定是会立马赶回来。 他们虽然有给车做一些改动改装，但车胎的防滑装备还没来得及考虑。 纪染只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归来，不要出什么意外。 “放心吧纪小姐，白老大带队，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见她一直紧皱着眉，严文重开口安慰道。 周迟赶过来后，急忙问，“怎么样回来没有？” 严文重冲他摇头。 此时大雪已经下了四十分钟，路面铺上一层白白的雪花，远看白茫茫一片，甚是好看。 可惜，还是未曾看见归来的车辆。 “工人都安排好了吗？”纪染问道。 周迟点头，严肃道，“已经下了停工的命令，全部回宿舍等消息。” 才站了这么几分钟，他就已经冷得手脚冰冷，不得不原地走几步缓和身体的温度。 嘴里冲着手心哈出一口气，看见纪染一动不动的，他不由道，“要不你先回去，这么冷别感冒了。” “我没事。”她想了想，说，“让沈佳依带着后勤的人烧两锅热水，到时候送到宿舍去。” 天冷，暖和的火炉肯定是供应不了，但热水还是能稍微缓和一些。 “行。” 周迟搓着手，拿出对讲机。 大雪将至，温度骤降，许多工人肯定心生怨言，为了安抚人心，纪染还让食堂中午准备热牛奶。 “回来了回来了！” 观望的人在高楼喊道。 纪染松了一口气，“开门。” 铁门打开，一眼就能看见白雪中那点不一样的身影，远远的，从一个小点慢慢变成大块头，直至能看清车的形状。 两个半小时后，终于等到人安全归来。 车辆鸣笛声响起一瞬，似在宣告它回家。 驶过之处，在白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拖尾之长，连接天边，竟像白纸上的污痕，破坏美好的纯净。 三辆车陆续开进来，在一旁熄火停下。 周迟仔细看了看回来的人，惊道，“还有个巡逻队没回来？” 外出的巡逻队负责侦查四周的路线或是丧尸聚集情况，一旦发现丧尸群，也能及时通报。 这几个月以来，附近能巡逻的地方都已经巡逻了，所以他们巡逻的区域也越来越广。 这次带队的是李序睿。 一问，居然没人知道他巡逻的具体方向。 “......”纪染额角抽搐，这厮死外边了到是没什么，可千万别带着无辜的人送死。 “我去，冻死小爷了！” 方牧野冷得直打颤，浑身已经包裹得很严实，可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他小跑着过来，急道，“好妹妹快给我件厚的衣服穿穿。” 纪染空间里还真有那么几件防寒滑雪服。 主要是上一次许昂的那件事，给了她一次教训。 当即，从空间里拿出三件滑雪服递过去，“给需要的人。” “ok。” 他麻溜的先给自己套上一件，转身丢给自己的小伙伴两件。 厉寒声检查完车的情况，走过来，目光扫过纪染的脸色，浓眉不动声色的皱了下，问道，“不走吗？还等谁？” “巡逻队还没回来。” “估计还要一段时间，他们去了水库那边，路程远。”方牧野低头拉上拉链。 走过来的白毅正好听见这句话，蹙眉道，“你说巡逻队？” “你们碰见了？”纪染回头问他。 他点头，“在03道上遇见过，他们走的水库那边，一时半会回不来，大概...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小时左右。” 李序睿的性格，不允许他在外面逗留很久。 此刻肯定正在马不停蹄的往航空基地赶。 方牧野才懒得管李序睿的死活，拍了拍肩膀上的雪，不屑道，“还等他做什么，顶着个脑袋长了双眼睛知道路。” “哦不，他的脑子里面是浆糊。” 说完，他反而率先放肆的笑起来。 周围的人，“......” 白毅和厉寒声都是高冷的人，自然不会搭理他，周迟用一直看“智障儿童”的目光关爱着他，严文重和他不熟，剩下一个纪染，压根没看他。 “......” 他尴尬的搓搓手，“太冷了，我活跃下气氛。” 纪染偏头问白毅，“木头的储备量如何？” 白毅思索道，“就算彻夜烧，一周没问题。” 只要不是下雪天，平时只是做饭烧水的时候用到一些木头，经过两个多月的储备，仓库里的木头堆得十分充足。 他们也庆幸，听纪染的，从一开始就做好防寒准备。 “只怕......一周不够。”她低声喃喃，紧拧的眉心尽显忧愁之意。 “你说什么？” 方牧野没听清楚她的话，偏头递了个耳朵过来。 纪染侧睨他一眼，“不是冷吗，还不回宿舍？” 他淡定道，“哦，我想第一时间见到李序睿的尸体。” “......” 可惜的事，他的愿望落空。 一个小时后，李序睿的车回来了。 出去的是两辆车，回来的却是一俩。 后备箱一打开，里面的四个人一骨碌滚到地上，酸痛的腰已经直不起来。 “太他妈晦气！路上那么大一个口子看不见，刹车都来不及踩就滑下去了，差点折在山窝里！” 李序睿的状态十分不好，是被人扶着下的车，衣服也破了，羽绒服里的一片棉絮飘落在头发上。 他被冻得脸色发紫，喷嚏打个不停。 容微稍微好一点，衣服厚实至少没被冻着，但历经几个小时的奔波，面上露出几分疲惫，朝纪染勉强一笑。 “人员没有损失，就是那辆车还在山沟里，改天再去拿。” 好在山沟里只是树丛深了些，车滑下去，并没有发生很严重的车祸，只是有轻微的擦伤。 十几个人挤在一辆车里，一路没敢停车，直接回航空基地。 纪染颔首道，“先回去休息吧。” “嗯。” 她转身去扶李序睿。 “呦。” 方牧野看戏似的打量一番李序睿，嗤笑道，“李队长阴沟里翻船？” 第一百零四章 集体感冒 “......”李序睿恼怒得额头上的青筋直冒，愤怒的瞪着他，咬牙切齿，“你别得意，上次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他掏掏耳朵，一脸懂事的模样，“小爷我不和残疾人计较。” “噗嗤——” 周迟最终没忍住，连忙干咳一声憋住笑意，朝他们挥手，“快回去吧快回去吧别冻感冒。” “那我们先走了。” 容微巴不得快点回去，身边的李序睿却仍旧不服，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臂，微微用力，眼神示意。 他闭上嘴，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人被扶着上了车，往宿舍方向开去。 “回去。” 除了轮班守门的人，其余人都不会再在外面逗留。 彼时大雪已经下了三个多小时，地面堆积的雪厚度已经很明显，树梢上挂着冰凉的水珠。 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悄悄的结冰。 眼看着楼顶逐渐被白雪覆盖，一层压一层，从一开始的薄履，复而渐增，积在人的心头，郁郁阴阴，在白色的地面激不起半点波澜。 这样的雪，呈吉瑞雪兆丰年。 在此刻，却显得多么讽刺。 “瑞雪兆丰年啊。” 周迟裹着毛毯，站在门口望着屋外的雪景，从四楼望出去，目光所至一片白雪皑皑。 理应是美景，却无人欣赏。 “能不能别站门口看风景？小爷快冻死了。” 方牧野紧了紧身上的小被子，不耐烦道，“快点过来，轮到你发牌。” 关了门，周迟慢悠悠的洗牌，好笑的睨着他。 “欠我的三十个蹦子什么时候执行？” “......” 姜还是老的辣。 在斗地主这方面，方牧野是个小菜鸟。 他咬牙切齿，倔强道，“我会迎回来的。” “这句话你三天前就说过了。” 大雪封山，所有人停下工作，待在宿舍不能出门，玩牌的玩牌，下棋的下棋，睡觉的睡觉。 到是难得自在一回。 刺啦—— 对讲机发出刺耳的响声。 随即传来洪武的声音夹杂着凛冽的风霜，渗进人心，凉彻骨，字字停顿重重的砸在人的心头。 “工人死了！死了三个！” 啪。 扑克牌被甩在桌上，周迟抓住厚重的军大衣，起身就往外走。 见状，严文重和方牧野一同出门。 寒风扑面，裹着绵密的雪花拍打在脸上，让人瑟缩，在楼梯口，他们遇见了一同下楼的纪染。 发生这么大的事，肯定是惊动了所有人。 周迟环抱着自己，和纪染并排下楼，“我叮嘱了不让人出门，那三个是自己跑出去的。” 这种天气，不可能让工人开工。 “到了现场再说。” 纪染声音低低的，半张脸藏在围巾里，露在外面的眸子低压，情绪不明。 彼时，几人快速上车。 路面全是积雪，若非路面宽广，只怕是要有几米高的积雪，好在越野车性能强，在雪地上驶过，勉强能开动。 出事的地点在西三区。 到了窄的路面，车便已经过不去了。 后面的厉寒声和白毅早早弃车。 见状，纪染这一车人也只能下车。 方牧野想了一路都想不通，“你说这么大的雪，他们怎么敢出门？工作精神？” 这谁又说得准呢。 周迟无声摇头，他是最了解工人状况的，若是说工作精神，也能赞同个一二。 毕竟，西三区这边的工作情况不一样，工人需要高空操作，危险系数高。 他平日里有大半时间会在这边盯工。 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这几天的巡逻工作由他们几个轮番带队，今日正好轮到洪武。 他们在楼下发现三具尸体。 那三具尸体就直挺挺的倒在路面的雪地上，鲜血铺满地，在一片雪白中刺人眼，明显晃目。 洪武说，“当时隔老远就看见了，还以为是别的什么，我估计，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往上看。 高空中一根断裂的绳索孤零零的悬挂着，随着冷风的呼啸而摆动，嚣张又肆意，剥夺了人命。 “楼梯太滑了，我们没敢上去。” 不上去也能大概猜测到，估计是三人工作之时，地面结冰太滑，这才发生意外。 白毅道，“埋了吧。” 人都死了，若是把尸体丢在这里，未免太过残忍。 “好。”洪武应了一声，随即叫来帮手，三两下的抬起一个。 尸体早就冻僵，说实话，抬起来很冻手。 “你要去工人宿舍？” 厉寒声站至纪染身侧，见她点头，他便继续道，“这件事归根到底都是工人自己的责任，你不用揽责。” 纪染被他的这句话都笑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我揽责？不会。” “你一直皱眉。” 他凝视着她，眸中带着点不解。 不仅仅是皱眉，连带着情绪都十分低落，他以为她是在担心如今的情形。 一旁的周迟笑了下，“她啊，估计在惦记着外面的人。” 外面的人。 农场。 还是...格城。 厉寒声未曾再多言，见那边抬尸体的人缺少一个，他便大步走过去，帮忙抬一手。 背脊挺直，身影直韧有力。 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似被风雪镀上冰寒，眸光无彩。 周迟若无其事的收敛笑意，朝纪染道，“走吗，回去。” “走。” #### “确定死了三个？” “确定，尸体都搬走了。” 李序睿不紧不慢的喝着热水，面带讥讽，“挺好的，雪中送炭。” 这种好事，够纪染忙活的了。 她不是最喜欢装吗，他倒要看看，这种事情她还要怎么遮掩。 当真是老天开眼，连上天都看不下去，要惩罚纪染。 或许说，这场大雪，本就是老天派来阻止纪染的。 李序睿忽然想到什么，朝下属道，“你快去，去问问那个向安住在哪里。” “好，我这就去。” 人走后，隔壁床的被窝动了动，一道闷闷的嗓音传出来，“大冷天的，你又在忙活什么？” 他随口应道，“联系一下鸣洲岛，问问那边的情况如何。” “担心你爸啊？” 魏言打着哈欠坐起身，用厚实的被子裹紧自己，淡淡道，“不是说你爸被囚禁了吗？能出什么事？” “不是你爸，你当然说得无所谓。” 李序睿冷冷看了他一眼，显然被他那无所谓的语调说得心生不悦。 他顿了顿，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话语气欠佳，干笑着解释，“抱歉，没睡醒。” 李序睿冷哼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殊不知在他转头的瞬间，魏言眸中划过一丝不屑，眨眼后又恢复平常的神情。 坐了一会儿，他觉得无聊，便躺下去，打算再睡一会儿。 屋外有人朝里面喊了一句，“队长，他们回来了。” “纪染？” “对，好像去了对面楼。” “哪呢？”魏言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甚至来不及穿外套，裹着被子就往外走。 李序睿质疑的目光扫向他，“你什么情况？不会喜欢纪染那个疯子吧？” 什么眼光？ 魏言的注意力全在对面楼，目光搜寻着那抹身影，敷衍了他一句，“怎么会。” “也是，她那样的疯子，粗蛮无礼，正常男人都不会喜欢，白白可惜了一张好脸。” 他“啧啧”两声，靠在栏杆上往对面楼望去。 魏言偏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似有若无的勾了下，转瞬即逝。 李序睿问，“她去对面楼做什么？” 身边的下属分析道，“估计是有工人出事，她去慰问其他人吧。” “呵呵，慰问，她会低头说好话吗？” 照李序睿的性子，他绝不会这样去慰问下属，倘若有人私自违抗他的命令，那便是死了也是活该。 他甚至在想，如果是自己去处理这件事情，定然会处理得妥妥帖帖，纪染终归还是太年轻。 上不得什么台面的黄毛丫头罢了。 事与愿违。 要不怎么说李序睿是纪染的死对头呢。 纪染一行人并非是去慰问，她跟在周迟身后，围巾挡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扫过宿舍。 “最后再强调一遍，天冷不要出门，如果有谁偷偷溜出去，死外边了，后果自负！” 周迟面色严肃，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工人说话。 平日他十分亲和，处事圆滑，在工人中有个好口碑，今天却是真的生气了。 有个工人笑着应道，“放心吧，我们老实着呢。” “周小子，那三个人真的死了？” “死了，摔死的。”他淡声道。 敞开的大门有道冷风刮进来，屋内的人不由地打了个冷颤，有人干巴巴应道，“挺惨的。” “可不么，发现的时候已经冻成冰雕，神仙难救。” 周迟淡淡扫过众人一圈，眸子压下几个不听话的工人，逼得他们低头不敢直视自己。 他和纪染不知疲惫，去了每一个宿舍。 “怎么回事？病了？” 纪染拉开那人头上的被子，将那人憋红的脸蛋露出来，“也不怕闷死？” 隔壁床的一个人连忙说，“他发烧了，身上冷。” 发烧？ 躺着的那人确实满脸通红，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她，也不说话，干涩的嘴唇赤红起着皮。 纪染伸手碰碰他的额头，滚烫一片。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盒退烧药，丢给隔壁床，“喂他吃下去。” “诶好，谢谢谢谢。” 谁知道，这样发烧的案例，不止这一件。 随后一个、两个、三个、一整个宿舍的都有。 粗略统计，竟然有四十多个病人。 发烧的发烧，咳嗽的咳嗽，总之是被冻病的，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也没有药吃。 就算纪染将空间里储存的所有药拿出去，那也是不够的。 “这可怎么办？”周迟想不出办法来。 若是以前，还能去外面搜点药回来，可是在这大雪的天里，人寸步难行，更别说外面还有丧尸。 纪染道，“物理降温。” 他皱眉，“只能先这样，但愿明天天气好一点，我们出去找点药带回来。” 正好两人走到纪元的门口，敲敲门，里面居然没动静。 纪染脸色一变，忙推门进去。 “咳咳——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纪元的声音拖着尾音，明显气力不足，半撑着身体在床上坐起来。 “爷爷，你病了？”纪染忙走过去扶住他，一探额头，果然在发烧。 周迟将桌上的水壶递过去。 纪元缓缓气，勉强笑了下，“还是老了，身体不如以前。” 他又偏头咳了几声，喝水润喉，勉强止住咳意，才问道，“大冷天的，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西三区摔死三名工人，我们来宿舍看看，你怎么病了也不告诉我？” “我没什么事，工人是怎么个情况？” 他身边有个对讲机，但不是工作时间，习惯性的关着，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加上身体突然间垮了，发了一夜的烧，没什么精力起床，索性就一直睡着。 纪染抿唇道，“意外死亡。” “工人中有四十多个和您一样的症状，感冒、发烧。” 周迟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纪元缓缓舒了口气，说，“把药先分给他们吧，我的身体我清楚，过不了几天就好。” 纪染沉默的点头。 其实，她现在也没有药了。 大雪封山，出去是不可能的。 只能祈盼这场大雪快点过去。 奈何，上天是不公的。 鹅毛大雪绵绵不断的下了五天，漫天大雪纷飞，圈圈绕绕铺撒在大地，织着厚绒，试图遮掩大地的一片荒芜。 门外的雪堆了足足一尺高，假如人陷进去，估计会出不了。 这几日的巡逻，必须带把铲子出门，不然，可能连路都找不到。 躺下的人越来越多。 从最开始的四十个人，上升至一百零五个人。 药已耗尽，物理降温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鸣洲岛那边传来消息，说除了不能出门，又冷又饿，其余一切都好。 农场的应明泽那边也并没有什么意外状况。 可航空基地却不一样。 也不知道这场恶疾是怎么来的，在第七天之时，已经病倒整整一百八十二人。 病情有重也有轻，身体素质好的，烧个两天也就自然好了，而那些身体素质差的，人都烧糊涂了，梦里都在说胡话，很吓人。 “要我说，我们就不该来这个地方。”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们鸣洲岛的一点事都没有，你没发现吗，我们这边是个迎风坡，最冷！哪扛得住这么多天的冻！” 说完，他一点喷嚏打下去。 周围的人被吓得变了脸色，连忙捂住口鼻往被窝里钻去，生怕被传染。 见状，那人恼怒道，“又不是传染病，躲什么？” “说不准就是......” “要是传染病，我们都得死！” 打喷嚏的那人像被什么字眼刺激了一般，掀开被子站起来瞪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说谁死？” 那人也毫不示弱，翻白眼嘀咕道，“朝我吼什么，感冒的又不是我。” “对啊宿舍就你打喷嚏，我们老老实实的哪里都没去，身体好得很。”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昨天去见你那个姘头的时候——” “放你娘的狗屁！” 第一百零五章 问题接踵而至 “打人了！” 宿舍里什么声音都有，怒吼声咒骂声，还有一声接一声的狠话，三两个拉帮派，两两对打，很快变成一场宿舍的内战。 动静之大，隔壁宿舍的很快出来看热闹。 有几个不嫌事大的还在门口嬉笑。 “早看那大傻个不顺眼了，终于挨打了吧？” “大老爷们打架怎么没什么劲？怕是虚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平日里闷在宿舍的人，好像此刻得到宣泄一般，凑个热闹浑身一股热劲。 直到里面有个人抡起一个铁盒敲在人的脑袋上，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来，滴落在地上。 有人才变了脸色—— “出血了！别打了！” “别打了有人上来了！” 门外的众人纷纷看向楼梯口，看见来的人是谁时，都无动于衷，甚至还讨论起来。 堵在走廊上的人太多，过不去。 厉寒声面色如霜，抽出腰间的配枪，眉眼未动，手臂朝上一扬，扣动扳机。 砰！ 枪响响彻整个宿舍楼。 好几个人都猝不及防的抖了下身体，连忙往后退，互相推搡着终于给中间让出一条能过人的道来。 此时，白毅后脚上了楼，目光扫过走廊上的这群不敢吱声的人，朝着身后的人淡淡道，“但凡在走廊上的人，都抓下去铲雪，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 严文重立即点头，和身边的三个人上前去赶人。 其中有人不满道，“打架的又不是我们，我们劝架——” “劝了什么？” 白毅打断他的话，挠了挠头发，手中的手枪在空中晃动了下，漆黑的枪身泛着冷光。 目光淡淡扫过去，那人却不说话了。 走廊上的这群人紧紧闭上嘴，被人带下楼。 宿舍门口终于清净了，大约过了几秒，宿舍里传出男子愤怒的声音，“什么意思？还想被打一顿是不是？” “闭上你的烂嘴！” 厉寒声走至门口，寡淡的双眸睨过去，自那六个人面上扫过一圈。 他本就生得端正，面无表情，肃然的神情让人不由自主的畏缩，像是天生的诚服。 “谁先动的手？” 一句话将宿舍的气氛冻结。 几个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明显的，谁也不敢得罪谁。 那个脑袋被砸出血的男人默默的用布捂住头，疼得直咧嘴。 厉寒声踢了下门，双手抱胸，直直望向他，“你说。” 被那道炽热的视线盯得实在是心跳快得不行，那人悄悄抬头望门口看一眼，却发现厉寒声正在盯着他，浑身一僵，说话都不利索。 “我，我。” “你叫蒋什么正，蒋国正是吧？” 出现在门口的白毅突然开口。 蒋国正愣了下，随即点头，恹恹道，“白老大，你还记得我。” “刘员，你打的他？” 那个叫刘员的，也就是咳嗽的那个人，本就低着头使劲憋着喉咙的发痒，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 “咳咳！” 他咽了下唾沫，抬头尴尬的朝白毅一笑，“白老大，不是我动手，不信你问他？” “出来。” 白毅不怎么在意他说的什么。 刘员不明所以的站起来，哀怨的目光扫过蒋国正，却听见白毅补充道，“所有人都出来。” “既然有力气打架，那出去铲雪应该没什么问题。” “别呀白老大，我们就是闹着——” “别和我套近乎。” 白毅似乎变了许多，他以前并不会说这种强硬的话，此时却打断他们的笑脸相迎，冷漠道，“有什么事找厉哥，我只负责办事。” 厉哥，就是那位现在靠在栏杆上冷眼看着他们的人。 说实话，他那张铁面无私的脸，一看就不是一个好相处好说话的人。 刘员默默的收回目光，选择不做声。 心下却有了怨言，以往也和白毅接触过，不过就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没什么城府和心机，不怎么管事。 怎么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不给人任何反驳的机会。 他还客气的喊了一声“白老大”。 真是...丢他面子。 蒋国正最后一个走过来，慢吞吞的，用毛巾包住头，装作痛苦的模样，“白老大，我这样的情况你看.......” 他示意了一下头上的伤，企图博得一个同情的目光。 奈何白毅不吃这一套，看向厉寒声，问，“厉哥，他怎么处理？” 厉寒声如冰的目光扫过去，说话更是无情，“让他去搬冰。” “......” 这些天他们喝的水，都是用干净的冰化的，搬冰的活又累又冷，虽不用一天十二个小时都搬，但是体力活。 见他面露愁意，白毅问道，“怎么?你想铲雪？” “不用不用，谢谢白老大，谢谢厉哥。” 蒋国正哪里敢说不好，铲雪那可是最累人的活，没人想去受罪。 楼下。 严文重拿着扫帚盯着那些人铲雪，嘿嘿一笑，“多了这么多帮手，终于可以放松放松。” 铲雪的活实在累人，而且大雪一直下个不停，短短十分钟，绵密的雪花堆积在头发上，一片冰凉。 可是这路上的雪，夸张来说，一天不铲，第二天便又高半尺，到时候别说铲雪，恐怕连门都打不开。 有人质问道，“万一我们感冒了怎么办？” “对啊感冒了也没有药！” 严文重虽憨厚，反应却很快，嘴上一点不饶人，“瞧你们几个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脱光衣服在雪里跑两圈都没问题吧？” “......” #### 纪染正在卫生间换洗干净的帕子，用力拧干水分，擦拭手上的水渍。 外头传来纪元沙哑的嗓音，“怎么有枪声，咳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您就别操心了。” 潮湿的帕子搭在滚烫的额头上，两股相撞的温度碰撞在一起，互不压制。 偏偏，烧一直退不了。 纪染坐在桌旁，皱眉道，“自己还病着，还管外面的事。” 纪元虚弱一笑，“你快点回去，别传染给你。” “我怕什么。”她垂眸嘀咕一句。 异能者的身体扛得住这种低温，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这也是唯一的好事。 再者，这种温度，对于她而言，还未曾冷到一种极点，除了身体的不适应之外，她到是很淡定。 此时，她丢在桌上的对讲机响起厉寒声的声音—— “聚众打架，闹事的已经处理，没事。” 纪染按下按钮应道，“收到，辛苦。” “闹事？”纪元忧心道，“是不是工人有怨言？” 这本该是在意料之中的，在极寒的天气里，脆弱的人性最容易被扼杀，这是一个考验。 无论是病，还是大雪，都是对他们的一种考验。 “他们闹吧，你不要怪他们。”纪元静静的凝视着纪染，将她眼中那点不耐看得清清楚楚。 他笑了笑，“条件艰苦，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扛得住，我们应该理解他们。” “爷爷，我尽力了。” 她缓缓抬眼，脸上未曾有多余的情绪，只剩清冷的嗓调，一字一句，夹杂着些许僵硬。 “但我真的做不到，我控制不了所有。” 整整七天的弥天大雪，寒流贯穿在大地的每一处，冰雪交加，席卷了整个地球，他们是无辜的，是受牵连的。 被困在这里，被困在漫天的雪中。 忍耐饥寒和人间冷暖，不断在人性崩溃的边缘徘徊。 纪染是人，不是神。 她能做到的，只能是将持航材料守好，为他们提供食物，为他们提供一个安全的生存环境。 一双手，一个人，给予的只有这么多。 她做不到与上天抗衡，做不到知晓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农场、格城，甚至是鸣洲岛。 她希望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傻孩子，这不是你的责任。我们大家都在努力，再撑一撑，总会好的。” 纪元嘴角含笑，轻缓的语气渐渐让她焦灼的心平复下来。 “上天如果真给我们这一劫，逃也逃不掉，没有神明会来拯救我们，纪染，你要记住，我们大家都在一起扛，还有清清那丫头，明泽他们几个，对了，傅小子那么聪明，肯定也不会有事。” “聊什么呢？怎么听见在说傅哥？” 方牧野推开门走进来，皱眉拍拍衣服上的雪，随手将手里的饭盒摆在桌子上，弯腰下去。 “妹妹快来，帮我把帽子上的雪拍掉。” 纪染默默的帮他。 屋内原本沉寂的气氛被打破，似乎随着方牧野进来的，除了冷寒之气，还有尚朗之明。 她应该往前看的。 方牧野一路来的艰辛，也没什么心思注意屋内的什么气氛，将饭盒拿到纪元的床前，没心没肺的笑了两声。 “纪爷爷，你看我对你多好，特意让食堂大姐给你挑了块大肉。” “好好好，你最好了。” 他笑得更得意，“那当然，是不是比傅哥强？”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纪元笑了两声，又夸赞几句。 纪染在纪元这里待了两个小时，便不再打扰他休息，和方牧野一块走的。 下楼后，一眼看见在路上铲雪的那群人。 方牧野还不清楚情况，挑眉道，“还能招到这么多义工。” “他们是被迫服役。” 他一脸好奇，“又犯什么事了？” 怎么还有他不知道的事？这么好的热闹，错过了可惜。 眼下无事，纪染便拿着铲子加入到铲雪的队伍当中，随口应道，“打架斗殴。” “这我熟。”方牧野眼眸亮亮的，似乎还颇为向往，讲起以前的事迹来，隐隐透着回味。 “校霸你知道吧，那都是小爷玩剩下的，怎么打个架还被抓了？丢脸，小爷我当年可没这么狼狈。” 纪染好笑的睨着他，“你当年也没遇见厉寒声吧？” “......” 提到厉寒声，方牧野面上僵了僵，选择性的听不见这三个字。 像他这种桀骜不驯的少年，恐怕最惧怕的便是正气凛然的军人，那股骨子里的压制，一个眼神便能造成的压迫感。 他方牧野没服过谁，但厉寒声算是头一个。 凌厉、果断、从容，那是厉寒声的本色。 所有男人都渴望，方牧野这种毛头少年，亦是景仰。 “厉哥，厉哥不一样。” 方牧野别别扭扭的，转而道，“你看李序睿，同样是军人，他怎么那个怂样？” 提到李序睿，他又自信起来。 “又怂又懒，不干活，估计现在又在打牌，让他干活跑得比谁都快，现在还和那个什么容微搞一块，整天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跟条哈巴狗似的。” 纪染抓住一句话，“热脸贴冷屁股？” “你不知道这些八卦吧？”方牧野略微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懒洋洋道，“我听别人说的，其实容微拒绝过他，但他死皮赖脸的追了好久才把人追到，不过这个容微长得确实漂亮。” 纪染并不觉得很奇怪。 前世因为白珍儿的存在，李序睿特别在意面子，所以只敢和容微私底下来往，却不曾今世白珍儿不在了，他倒是潇洒自在解脱了一般。 容微...... 纪染琢磨着这个人，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疏漏了什么。 白珍儿的死还和她挂钩。 没有证据，纪染没理由动手，但并不是说她忘记了此事。 这件事她还没有和白毅说，就是怕白毅冲动。 只是心下暗自决定，倘若凶手就是白珍儿，她定会为白珍儿报仇。 “咦，下水道冻住了。” 方牧野蹲在地上。 刚刚才用铲子把厚重的积雪挖开，能看见路边的下水道。 奈何，里面全是冰块。 纪染眉眼一动，“冻住了？” “你看，都冻住了。” “不好，那管道会不会被冻住？” 方牧野神情一敛，皱眉道，“估计，八九不离十。” 食堂那边的情况还好，因为每天都有烧热水，热气够，不足以让排水管结冰。 但其他地方就十分严重。 下水道冻住不说，连冲水管都是不通的，电路受损，晚上也停电了。 紧急会议上，周迟说，“修吧，也不知道这场雪什么时候停，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 原本是想，等雪停了，再恢复正常生活，再来处理这些事。 现在看来，再不处理，恐怕日后的生活更加艰难。 白毅沉声道，“仓库的木头也用得差不多了。” 毕竟是两三百个的需求量，还有几十个病人，一天的热水提供量几乎没停。 本想着熬过几天就好，可一周过去了，风雪渐增，未见去势。 “停热水。”纪染深思道，“每天只供一次热水，一人一壶，食堂两餐改为一餐。” “这——” 方牧野有些不赞成，“一餐，会不会太少？工人那边......” “一餐够了。”厉寒声接过话，声音沉冷，“我们也是一餐，他们能有什么怨言？” 若非之前农场那批物资送来的及时，恐怕他们如今连每日一餐都无法保证。 到时候，不仅要挨冻，还要挨饿，那样的环境，可想而知多么艰辛，能抗过去的人又有几个。 众人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对于减餐没有其他意见。 第一百零六章 纪元出马 见气氛有些低靡，周迟缓声笑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坚持一下。” “没事了，都回去睡觉吧。” 纪染眼眸恹恹，让几人都回宿舍。 她靠在栏杆上，望着底下的一片冰天雪地，渐渐失了神。 似乎是想起点什么，她从衣服内兜里，拿出一个东西，摊开放在手心，五彩的贝壳在一片雪白之下熠熠生辉，分外夺目。 “它叫彩虹之光，寓意着希望。” 男人的嗓音仿佛徘徊在耳侧。 纪染募的深吸一口气，重叹一口，指尖蜷缩，握紧手里的贝壳，用力，再用力。 她将它放在胸口，紧紧按压在那里。 一瞬间，仿佛窒息的疼。 #### “好好的，怎么会冻死？” 十三天后。 有一名工人冻死在室外。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宿舍区，真正的死因无人知晓，但他们却知道，现在的天气，能冻死人！ 白毅找到纪染，说，“是一名重症患者，他室友说没发现什么异样。” “我怀疑是他夜里有什么事自己出的门，你说，有什么事非要深夜出门，外面还那么大的雪。” 周迟实在是想不出来一个缘由。 平时这些生病感冒的人，几乎都躺在床上不会下床。 纪染皱眉问道，“这人之前一直在高烧？” “对。” 她顿了顿，“他是想——用雪降温？” 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白毅和周迟皆愕然一瞬，互相对望，转念一想，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周迟动了动唇，“这也太...估计烧糊涂了。” 外面多冷啊，这不是自杀是什么？ 人已死，他们只能惋惜。 “周迟，他们要你出面谈话。” 对讲机里传来厉寒声清冷的嗓音。 周迟不解，拿出对讲机问，“谁找我？” “工人。”顿了顿，厉寒声补充一句，“工人们。” 周迟抬头和纪染对视一眼。 “这是...要闹哪一出？” 纪染抿唇道，“走吧。” 宿舍楼下的雪经过一夜又堆积着一个新的高度，白雪覆盖住一个个肮脏泥泞的脚印，此时又被践踏，独留几串歪曲的水印。 纪染踢了踢靴子上的雪，低声道，“待会见机行事，实在不行我来应付。” “知道的。” 周迟朝她微微一笑。 两人到底是认识了几个月，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何况周迟是个比较靠谱的人，不然，当初纪染也不会找他。 至于纪染为何自己不出面解决事情，而让周迟一直顶在前面。 这是后话。 上楼的时候，纪染有意放慢脚步，让周迟先去。 厉寒声在现场，应该出不了什么事，白毅也不急着上去，便随口问道，“纪爷爷身体好些了吗？” “老样子。” 不好也不坏，已经是如今最好的结果。 他“嗯”了一声，继续道，“我昨天找过向安，联系过鸣洲岛，那边没什么事。” 纪染点头，“万幸。” “对了，向安说，最近李序睿老是去找他。” “用卫星电话？” “嗯。” 纪染不怎么在意的应道，“司令已经把李镇囚禁起来，他一个人整不出什么幺蛾子。” 李序睿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除了现在还有点雷电异能，其余也没什么。 自从白珍儿死后，白毅愈发沉默，基本除了外出做任务，其余时间就是一个人在宿舍睡觉。 对于李序睿，他是不会搭理的。 今天怎么提到李序睿？ 纪染犹疑的目光望向他。 “我怀疑珍儿的死不是意外。” 他低声开口，嗓音里携着风雪中的冷冽，面上却又十分平静。 纪染心口一跳，正要开口，又听见他说，“我会自己查清楚的。” 白毅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猜测到她也有这种想法，又似乎是不需要其他人来插手这件事。 五楼到了。 走廊上站满了人，在他们嘈杂的讨论声中，隐约还是能听见几句室内的争吵声。 有人的情绪十分激动。 白毅一露脸，就有人主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这间宿舍里面坐着四个男人，周迟和他们面对面坐着，面对他们的高声斥责，面色不改，颇为淡定。 而厉寒声则站在门口，面庞坚毅，不允许外面的人凑过来看热闹，一个个看他脸色就心生畏惧。 他朝纪染微微点头。 宿舍里的那四个人看见门口走进来的人，立马哭诉道，“白老大，你好歹也是和我们打过交道的，我们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冻死的！白老大，你不能不管我们啊，我们都是从鸣洲岛出来的。” 其他三人嘴上连忙应附着，全然不是刚才那副咒骂责备的模样，一个个可怜的像被人揍了一顿的皮猴。 或许是他们知道硬来不行吧。 周迟仍是那套说辞，“我们每个人都是过的一样吃的一样，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天，再忍忍这场大雪就过去了，而且那四名工人的死是因为——” “你少拿这句话唬我们！” 有个光头男怒然站起身，愤愤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们异能者根本不怕冷！可我们是普通人，我们会被冻死了！” “我们要回鸣洲岛！” “对！我们要回鸣洲岛！” 白毅道，“回鸣洲岛就不会冻死吗？” 有个知情的人连忙回道，“我问过了，鸣洲岛那边没有出现冻死的情况。” 他们一致认为，航空基地之所以会这么冷，可能是因为地形问题，导致温度比其他地区都低，他们才这么受罪。 厉寒声静静的看着这几个人，忽而低眸冷笑一声，语调却冷得让人发颤，“你们会死在回鸣洲岛的路上。” 他知道一些情况，听说来回就要七八个时辰，还有海路。 这种天气，船根本开不动。 何况，大雪封山，大路不通，他们要靠步行。 在漫天大雪中步行几个小时，那就是在送死。 这句话将那四个妄想回鸣洲岛的人打回现实，愣了神，互相对视几眼，皆哑口无言。 半晌，光头男又道，“那也比在这里等死强！大家伙都是有力气的人，走几个小时肯定没有问题，你们就是不想让我们走，把我们当免费劳动力！” 仿佛只有用“免费”两个字，才能体现他们的艰辛。 周迟被这几个字眼气笑了，冷哼一声，眼中带着两分讥讽之意，“免费？怎么，你们喝的吃的不是我们辛苦找来的？还是说你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你们自己夺来的?” “我们可以在鸣洲岛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这里？！” 似乎是找到一个很好的爆发点，几人脑中火气一个劲的往上冲，一想到在这里每天不停歇的工作工作，现在还在这里挨冻吃不饱，就恼火！ 有人站起身，和周迟正面对峙，“当时说得好听，什么包吃包住，大家一起离开地球，我看就是你们诓我们的，欺负我们普通人没有异能，就来充当免费劳动力是不是？什么飞船？好端端的离开什么地球？” 周迟募的站起身，脸色铁青，厉声道，“好端端？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外面，这是好端端吗！” 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平日总是谦和着眉眼和他们说话，和这几个人也打过交道。 那人被斥责得愣了下，面红耳赤。 刚进门的方牧野脚步顿了顿，默默的走至周迟身旁，拍了拍他的后背，试图平复下他的怒火。 “你骂人是什么意思？”光头男脾气暴躁了些，霍然站起身，被身边的人拉住手臂。 方牧野长眸一眯，往前踏了一步，半个身体挡在周迟前面，拽拽的看着光头男。 “想打架啊？小爷我怕谁？” 他是出了名的张扬，一头黄发肆意，在航空基地很有名声。 有人拼命的拉住光头男的衣服，示意他不要把事情搞大。 毕竟，如果打架，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自己啊。 纪染抿紧的薄唇松了松，正要开口，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她一怔，“爷爷？你怎么下床了？” 厉寒声比她快一步扶住有些站不直的纪元。 “我来，咳咳，看看。” 纪元还在发着高烧，浑身无力，一只手撑在门边上，勉强站直腰杆。 他的目光扫向宿舍里，从那几个人的脸上一一划过，十分平和的眼神。 纪染担心他的身体，紧张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我——” “不用。”他抬手打断她的话，重重的咳了两声之后，缓了口气。 光头男趁机道，“你看纪师傅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再拖下去还不就是......” 还不就是被冻死。 盯着他的目光太多，警告意味十足，他咬紧牙关，将最后的几个字咽回肚子里。 “你们辛苦了。” 纪元声音放得很缓，面庞染着病态，唇色雪白，似乎一下子苍老好多，声音却清晰的传入几人的耳中。 “唐僧取经，都得走过九九八十一难，如果想喝上一壶上好的老酒，也要历经十年的沉淀。” “小伙子们，做任何事情都不要轻易放弃，你们尚且年轻，身体肯定比我这个快五十岁的人强吧？别说什么异能不异能的，我都撑得下去，你们又怎么能畏惧这么困难？” 说着说着，他就笑起来，撕扯着嘴角的死皮，有些龟裂，露出淡淡血痕。 他的声音徐徐，犹如寒流后接踵而至的暖流，佛过万千冰山，迎来春暖花开。 “什么劳动力不劳动力的，你们都是为国家做事的人，都是社会好青年，现如今世道已变，都是活命的幸存者，哪有什么和平的日子过？” “看看外面，漫天大雪啊。” 他幽幽叹息，目光望向门外。 随着他的话落，走廊上原本吵闹的人群也逐渐安静，一一望向雪白的天空。 冷风佛过众人的面庞，激起疙瘩，泛起冷意，无情又无义。 万籁俱寂，只剩下雪慢慢落下的声音。 仔细听，还有跳动的人心。 炽热且激烈。 纪染动了动手指，佛过脸颊，抹掉一滴微凉的泪。 转瞬即逝，恢复如初。 厉寒声薄唇轻抿，眼眸不动声色的自纪染脸上划过，朝外面的人道，“都散了，回宿舍。” 很快，走廊的人各自散去。 这场谈话，以这样的结局收尾。 不知道是纪元的那番话打动了他们，还是他们意识到确实无法回鸣洲岛。 反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送纪元回了宿舍后，一行人沿着挖开的雪路往自己的宿舍楼走去。 纪染戴着卫衣的帽子，围巾遮住半张脸，环抱着胸走在最后面，一路闷闷的。 上楼梯的时候，没注意到鞋底下还有一层雪，一个打滑，差点摔倒。 厉寒声扶了她一把。 “谢谢。” “不客气。” 动静不怎么大，因此两人仅仅停顿几秒，落后于周迟和方牧野半段楼梯。 厉寒声打量她一眼，低声问，“有心事？” 纪染下意识道，“没有。” 他充耳未闻，猜道，“担心纪爷爷？” 原本叫纪爷爷这个称呼，是有些别扭的，可随着工人叫纪师傅显得生疏，叫纪叔叔又差了辈分。 后来也只能这么别扭着喊。 纪染没说话，厉寒声就当她是默认。 “大雪下了这么多天，估计差不多了。” 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为难，第一次这样安慰一个女生。 正考量着再说些什么，走在前面的方牧野忽然转过身，站在原地等他们。 “你们两个在后面说什么悄悄话呢？” 他不满道，“有什么是我这个当哥哥不能听的？” “......” 纪染抬眼睨了他一眼，眸中冰冷，像要将他冰冻起来。 方牧野，“......” 瞪他干什么？说错了吗？ 两人沉默的往楼梯上走，沉默的绕开他。 方牧野感觉有被无视到，暗自咬牙，快步跟上去。 他不敢找厉寒声说话，只能去搭纪染的肩，“怎么不说话？心情不好？要不要我陪你下两把棋解解闷？” 纪染撇撇嘴，“老是赢，没意思。” “......” 方牧野心窝一痛，咬牙忍住，将话题继续下去，“斗地主玩不玩？” 走在最前面的周迟朝底下扬声问了一句，“小方，欠我的七十个蹦子什么时候还？” “你这么菜？”纪染迟疑的看向他，眼皮一垂一扬，将他打量一番。 似乎有些质疑。 方牧野扯着嘴角，尴尬不失礼貌的抿唇一笑，转而松开她，大步往楼上跑去，破碎的声音贯穿楼梯—— “我去你六舅！周迟你别给我跑——” 第一百零七章 希望 “纪染。” 进宿舍门的时候，走廊那头的沈佳依叫住了她。 原本一上楼两人就望见彼此，但纪染觉得，他们俩并不是什么点头之交，便也不予理会。 没想到，沈佳依会主动叫住她。 纪染回头望她，神情淡然，“有事？” 她似乎有些纠结，抿着唇犹豫半晌，最终咬咬牙，问道，“你能告诉我傅辞那边的情况吗？” 其实是不愿同纪染开口的。 像是低头一般，她觉得有些输与她，微微避开视线，有些窘迫。 谁知，纪染竟没犹豫，道，“不知道。” 沈佳依一愣，或者没想到她也会不知道，在仔细看了她的神情后，才确定她没撒谎。 “你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沈佳依的音腔有些恼怒，“他是死是活，都和你没关系是吗？” 纪染勾唇笑了下，“你朝我发什么脾气？” 她像在看笑话一样。 看她着急，恼怒，愤然，又拿她没办法。 高高在上。 沈佳依第一次觉得李序睿评价纪染的话一点都没错，她此时也讨厌她的这副模样。 “纪染，你真会装，逼他去格城，然后自己在这里坐享其成，整天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勾肩搭背、打打闹闹，可真是自在。” 外面的大雪纷飞依旧下个不停，耳边甚至能听见风雪交加的凛冽寒风，却不及纪染眸中寒意半分。 她微微抬眼，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两眼弯弯。 沈佳依更恼，“你笑什么？” 难道她说的不对吗？ 她刚刚在楼梯间都听见了！ 纪染朝她挑眉，“你说说，我坐享其成什么？” “当然是让傅辞冒着生命危险去格城，你却留在这里，格城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一个多月了人还没回来，你竟然一点都不担心？” 她在质疑她。 纪染淡淡道，“那你有的等了，估计再过一个月他也不会回来。” 别说路程，单单是持航材料，就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说不准还要现场挖掘提取，何况运输条件这么困难。 听到她的这个回答，沈佳依神情紧张的追问，“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是去格城拿什么材料吗？ 怎么就两个月都回不来？ 纪染没必要告诉她具体的情况，便索然无味的抿着唇，转身进了宿舍。 门一关，她靠在门背上，微微仰头，心口的那点闷气久久不能散去。 她知道，提起他，她是难受的。 这种难受，并非牵挂应明泽和俞清清的那种，情绪笼罩在心头，隐隐带着苦涩和疼，她不愿深入触碰。 目光落在窗外，空中飘着柳絮般的雪花，一片一片，白如纸，落地凝结，化成冰。 这样的大雪，到底还要下多久？ 航空基地的这几百个人，都是她带出来的，排除意外，她不愿再看见任何的牺牲，无论是否是她的责任。 人命比什么都重要。 纪染握紧手中的贝壳，低声喃喃道，“让这一切都过去吧，让所有人都平安吧。” 大雪封山的第十五天。 雪停了。 “雪停了！纪染！雪停了！” 对讲机里，方牧野的声音难掩激动的心，一声接一声，很快，宿舍楼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纪染嚯然打开门，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竟愣了下神。 楼下的周迟跑上来，一脸喜色，连嘴上的死皮被扯破了也毫不在意。 “雪停了。” “嗯。”纪染微微一笑，嗓音带着舒缓之意，“组织队伍，铲雪吧。” “好。” 大雪一停，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继续下雪，总而言之，需要先把事情做了，免得万一出现突发状况，连条撤退的路线都没有。 马路上的雪堆着厚厚的高度，下面便是结的冰，不费点功夫根本凿不开。 他们各自分工，先将主要道路清理出来。 宿舍楼下只铲出一条能过人的道就行。 天气不算好，昏沉沉的，基本到了下午五六点就天黑。 冷天干热活。 白毅带着队伍将车库外的路面打扫出来，毕竟这么多雪堆积着，肯定是要用车运出去的。 何况，仓库里的木头所剩无几，伐木才是最主要的工作。 另外一边，厉寒声带着人打扫大道的积雪和残冰，这是一个大工程。 参与进来的工人一共不到两百名。 整整一个下午，终于铲出一条路来，两侧的雪堆积起来，像沙丘，在这寒冷的天里，丝毫不见融化。 纪染拿出对讲机，“收工。” “收工。” “没问题。” “收工了。” “大家伙下班了！去食堂吃饭！” 因为应明泽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牛羊冻死十几只，只能宰杀掉，等雪停了就送回航空基地。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好好吃一顿！ 干了小半天的体力活，工人们又饿又累，几乎没有什么精力再打闹什么的。 一窝蜂进了食堂。 食堂的后厨烧着柴火，热烘烘的气笼罩在食堂里，算不上暖和，却比外面舒服多了。 今晚加餐，每人多了一碗热牛奶。 纪染照例拿着自己的那一份食盒，往宿舍楼走去。 途中遇到厉寒声一队人往食堂的方向走，好几个都是累得走不动路，双手磨出了泡。 纪染朝他微微颔首，“辛苦了，快去食堂吧。” 厉寒声问了一句，“你吃了？” 她扬了下手中的食盒，“拿了，去一趟向安那里。” 他了然，知道她要去用卫星电话询问其他地方的情况，便点头，没再多聊。 很快，应明泽那边接通讯号。 “纪染，雪停了，你们那边还下吗？” “不下了。” 应明泽应道，“那我明天就启程回来。” 等等，他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后知后觉无奈道，“路上的雪那么厚，车好像开不了。” 步行那得走到猴年马月。 纪染喝了一口热汤，说，“不急，我还有一点存粮，再撑一个月没有问题。” 对于她空间里到底还有多少粮食的这件事情，其他人一概不清楚。 只有她心中有数。 只是为了留退路，一直和其他人说很少的数目，免得有人起了不好的心思。 应明泽了解她，听她这么说，才稍稍放心的松了松神经，转而道，“傅哥那边有消息吗？” “没有。” “......” 电话那边沉默下来。 半晌，他温润的嗓音才缓缓传出，“再等半个月吧，如果还没有消息，我去找他。” 在农场这边已经待了将近两个月，这边是什么情况，应明泽心里有数，基本不会发生什么变数。 如果傅辞还没有消息的话，他是一定要去找他的。 纪染默了默，没说话。 应明泽便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纪爷爷的身体怎么样？” “不好不坏。” “你们也出不去，没有药，生病的人一时半会好不了，要不再停工一周？” 纪染出乎意料的决绝，“不能再停工了。” 应明泽顿了下，迟疑道，“可是生病的人那么多，纪爷爷也卧床不起，积雪没化，开工的话风险太大，纪染，其实不用这么急。” 她面无表情道，“最多修整两天，必须照常开工。” 纪元的意思，也是要尽早开工。 工人们大多有怨言。 无非就是生病的人那么多，万一他们再病倒怎么办？外面的雪根本没有融化，天冷路寒，风险更大。 他们没有忘记摔死的那三个人。 一个一个跟侦探似的，猜测他们是在推弄挡板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下楼。 还有更离谱的想象。 说是有一个人脚滑，另外两个是去拉他的，挡板却承受不住三个人的重量，安全绳断裂，三个人都摔了下去。 那万一他们在工作的时候，没注意的角落里的冰霜怎么办？ 脚滑这种事情，大多是意外。 可就这么个意外，白白牺牲一条命，这种风险，没有人敢去挑战。 两天后，各条大道上都已铲出一条供人正常行走的道路，至于电车，由于路面冰块太多，根本开不了。 停在后门的车也尚未用上。 航空基地里的雪是可以铲除，但外面的呢？山路上的呢？总不能一一用人工铲雪吧？ 因此外出的打算暂时打住。 他们着重将精力投放在主要工作地区。 铲雪、开路、除冰、消危。 纪元感冒没好，一早就起了床，拿着自己的工作包，步行前往东三区。 一路上遇到铲雪的人有不少。 他咳个不停，时不时停下喝两口水润润嗓子再走。 “纪师傅？去东三区啊？” 有熟悉的人扬声一问。 大伙儿听见是纪师傅，忙回头望过去，只见纪元慢悠悠的走在路上，虽偶尔低头咳两声，身姿却依旧直挺。 一步一下，步步稳健。 他朝着说话的那人挥了下手，因感冒嘶哑的嗓音缓缓传去，“去看看，看看现场情况，咳咳，辛苦大家了，咳咳。” 只要是感冒的人，都有可以不用出门的特权，而带病出门的，仅仅只有纪元一个。 他重重的咳了好几声，背脊弯了弯，片刻后，喉间缓和了些，又直起腰，从那群人面前走过去。 不时还冲他们笑笑。 “辛苦了。” “咳咳，辛苦。” “纪师傅，您慢点。”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 纪元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个小感冒而已，咳咳，要相信自己的人体免疫能力，你们干活的时候都注意点，别着凉了啊。” 明明已经咳得面色涨红，连喘气声都很不均匀。 可偏偏，他是倔强的。 或许是一种敬业，也或许是一种执拗，他想在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再往前走，遇到了白毅。 “纪爷爷，你怎么在这？” 白毅放下手里的铲子，走过去时，看见他手里的包和保温杯，顿时领悟。 “你要去东三区？” 纪元笑着点头，“是啊，咳咳，咳，你铲雪啊，注意身体。” “我没事。”白毅快速回道，“你病得这么严重，再休息几天也没关系。” 他深知纪元的重要性，并非纪染的爷爷，而是整个‘零’计划的核心人物，是造飞船的指引者。 他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建造飞船，若是纪元...... 纪元哪里会看不出来他的那点担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啊，咳咳，还没老呢。” “外面冷，不聊了，咳咳，我先去了。” 见状，白毅只好点头。 待人走后，才拿出对讲机。 “纪染，不是明天开工吗？纪爷爷怎么今天就去了？” 按照计划是两日后开工。 但考虑到种种因素，又推迟了一天。 很快，纪染那边传来声音，“爷爷去了？东三区吗？” “对。” “我马上过去。” 这件事情，纪染还没来得及和纪元仔细商量。 他怎么就独自一个人先去了？ 明明还生着病！ 纪染心生一丝懊恼，火急火燎的往东三区那边赶去。 没有车，只能用跑的。 纪元步子不快，刚在办公室里坐稳，大门就被推开，重重一声，吓了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猛咳三声。 看清来的人是纪染后，气得竖眼瞪她，“怎么急躁躁的？也不怕摔跤。” 纪染是一路跑过来的，发丝凌乱，气喘吁吁，撑在桌面上缓了口气。 “爷爷，你病还没好，下床做什么？我送你回宿舍。” “咳，我的身体，我清楚，咳，不就是一个感冒吗？死不了。” 似乎是某个词刺激到了纪染，她一瞬间面无血色，连喘气的幅度都小了些，静静的凝视着他。 纪元很明显的察觉了她的异样，忙将手中的水杯递过去，关切道，“怎么了？跑累了吧？说了让你别急躁。” 纪染抿了抿唇，嗓音压得很低，“以后别说这样的话，您能活到百岁。” 她不动声色的压下眸子，眼角的湿润渐渐隐下。 “瞧你这孩子操心的。”纪元咳嗽两声，笑道，“感冒是小病，哪至于要了命，咳。” 前面几天，他还稀里糊涂的发了几天的高烧，好在这两天温度降下来，已经有恢复的趋势。 他又不傻，如果真的没有精力来工作，也定然不会难为自己。 只是眼下建造飞船迫在眉睫，纪元不愿再浪费时间。 尤其是这场历时半个月的大雪，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警告，只怕再不抓紧点时间，以后会更难！ 他蹙眉道，“我先不和你说了，咳咳，刚刚看见好几个需要修理的地方，咳。” 纪染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他在图纸上写写画画。 现下电路还在修理中，用不了内部电脑。 第一百零八章 他回来了 喝完一杯水，她将水杯放在桌上，抬手梳理起来这一头凌乱的发丝。 前几天自己拿剪刀随便剪了下，利落的短发堪堪齐肩，黑发衬眉眼，显得她十分冷淡飒然。 不知是什么原因，纪元觉得她下巴尖尖的，消瘦了不少。 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去。 他幽幽道，“你啊，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纪染整理着帽子起身，随口一应，“顿顿饱。” “......” “就会忽悠我，咳咳。”见她要走，纪元叮嘱一句，“路上慢点，别急躁。” “知道的。” 她应得很快，人已经走出门去。 铲雪的工作一直在进行，现下还只是将主要道路清理出一条人行路出来，这些远远不够。 她舒了一口气。 慢慢弄吧。 总有拨开云雾的那一天。 #### 次日。 因为纪元起到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没有生病的工人们虽然还有怨言，但只是私底下抱怨几句。 不情不愿的回归工作岗位，状态尚且适中。 周迟更是一刻也不敢松懈，认认真真的盯着他们干活，不允许出现一点差错，更提防着有人粗心脚滑。 万幸的是，一天下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方牧野累得瘫倒在地上，胳膊腿一动也不想动，酸痛难忍，要不是靠自己一股劲撑着，指定得倒下。 “让我去杀丧尸吧，我不要再铲雪了。” 他怀恋杀丧尸的日子。 却不想，一旁的厉寒声竟站起身来，冷淡的眸低低扫过他一眼，“走。” 嗯？ 方牧野下意识的收了收大肆敞开的腿，僵硬道，“去，去哪？” 他的手里提着一把铲子，却有着提枪的气势。 “杀丧尸。” 撂下这三个字，厉寒声转身便走，军靴踩在雪地上，矫健有力，发出咯吱的簌簌响声。 方牧野一拍自己的额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跟上去。 无声的骂，他不敢多话。 去哪也不说，杀什么丧尸也不说。 是他的理解能力太差了？ 得吧，跟着大哥走吧，错不了。 厉寒声带着他去了航空基地的大门处，这边的雪尚且没有铲除干净，靠近大门的那一段路，他们是从雪地里艰难“爬”过去的。 没办法，雪太厚，一脚下去站不稳，只能手脚并用。 “厉哥，门外有丧尸吗？” “有。” 厉寒声爬上门边支着的一个楼梯上，弯腰伸手拉了方牧野一把。 “我鞋——” 方牧野人上去了，鞋子还在雪地里。 两人借着楼梯，爬到一侧的平台，趴在围墙上往下一看。 果然有好几只丧尸围在门口，或是趴在雪地上四肢并用着爬行，或是陷在雪地里嘶吼。 察觉到了靠近的人气，那几只丧尸的喉间发出低低嗬嗬声，嗜血性十足，叫人不敢靠近。 方牧野顺手掰下一块角落里的一根冰棍子，瞄准一只丧尸的脑袋砸下去。 “小爷我砸死你！” 冰棍子精准的落在丧尸脑袋上，碎裂，那只丧尸摇晃着身子，也不知道是否有察觉到这一偷袭。 偷袭成功，方牧野坏笑着拍拍手上的雪渣子。 朝厉寒声抬抬下巴，“要怎么做，厉哥你说。” “我们先试试丧尸的情况。” 厉寒声十分谨慎，担心这一场大雪促使丧尸发生进化，上一次便是那场冰雹，他根本没有提防，吃了很大的亏。 这一次长了记性，得先试一试丧尸的能力。 方牧野跃跃欲试，“怎么试？” 厉寒声指着不远处的平台，道，“待会我从那边跳下楼，看看丧尸的反应能力，你在这边守着，如果我应付不来，你就开枪。” 外面的积雪太深，影响他们的行走。 万一不影响丧尸，那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方牧野掏出腰间的配枪，一脸的坚定，“放心吧厉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胸腔里的那颗星隐隐就要跳出来。 厉哥居然把后背交给他？ 那他就是他的战友 方牧野感觉自己即将起飞，嘴角的笑差点压不住。 “嗯。” 厉寒声低低应了一声，随即从上面跳下去，往不远处的那个平台走去。 他的身手算是好的，尚且能在雪地里一步一步的走。 方牧野就不行，脚踩进去就很难拔出来，根本使不上劲。 等待的这个期间，方牧野已经得意的安耐不住激动的心，随时抓了一把冰棍子，朝丧尸砸去。 “受死！” 有个冰棍砸得准，直接戳在丧尸的面上，戳出一个小洞，绿血流了出来，给肮脏的丧尸脸徒添两分恶心。 “啧。”方牧野不屑的哼哼两声。 那边的厉寒声已经爬上平台，朝方牧野比了个手势。 他立马收到，举着手里的枪扬了扬。 收敛了刚才的随意劲，认真起来，他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狭长内敛，目光紧盯着丧尸。 一声轻响，厉寒声从平台的围墙上跳了下去，平稳的落在外面的一处算是比较浅的雪地上，抓住一根管道，把身体从雪地里拔出来。 他几乎是和几只丧尸处于一个面对面的状态。 距离远，丧尸没那么快注意到他。 几秒后，有只丧尸发现了厉寒声，喉间一阵低嗬，挥舞着双臂往厉寒声那边赶去。 丧尸的速度不快！ 方牧野面上一喜，看见那只丧尸也是步履维艰的移动，心中痛快。 “跑不动了吧蠢货们。” 他嘲笑两声，忽然却面色一变。 有两只丧尸突然跑起来！ 是跃，它们在雪地上，像野猴子似的，脚沾在地面轻轻一下就能跳跃，一下子就跑了几米。 “厉哥！” 方牧野立马举枪，扣动扳机射杀一只。 “先别开枪！” 厉寒声朝他喊道，神情微凝，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只还在朝自己冲来的丧尸。 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半臂长的刀，锋刃折射这冰冷的寒光。 他要和这只丧尸交手！ 方牧野一咬牙，目光跟随着那只跳动的丧尸，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好在能跑的丧尸就只剩下那一只了。 其余的几只，行动受阻，速度很缓慢。 终于，交手了！ 厉寒声率先出手，弓身躲过丧尸挥舞的双臂，双手扣住丧尸的臂膀，用力一拧，试图将丧尸的手臂卸下。 却不料，丧尸反应如此之快，身体一个前扑，就将厉寒声逼得不得不往后躲避。 丧尸接而扑上去，被厉寒声一脚踹住正脸，本就已变异的脸型直接凹陷下去，像个被压瘪的气球，很丑的那种。 借着这个机会，厉寒声手里的长刀直接扫过去，瞄准的是丧尸的脖颈。 他面色凝然，因过度紧绷的神经而造成额角的青筋凸起，一咬牙，手下的劲用了十足的力。 竟没成功拿下头颅。 丧尸的双臂再一次挥上来，试图抓住他的手臂。 他迅速撤回手，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朝丧尸面上一砸。 另外一只手里的匕首随即从一侧跟随而上，正中丧尸的脖颈。 结束。 厉寒声冷冷的看着这具逐渐倒下的尸体。 “厉哥！快上来！” 趴在墙上的方牧野朝他喊。 落后的那几只丧尸已经在向他靠近，而已速度明显的越来越快，也就是说，丧尸正在一步一步适应雪地的行走。 这可比人类的学习能力强！ 厉寒声抬眸扫过一眼，反手收起长刀，迅速踩住墙上凸起的水管，身形灵活，三两下就爬上去，一个巧妙的翻身，坐上围墙。 “哇哦，真厉害。” 方牧野双眼放光，钦佩至极。 太帅了啊。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围墙这么高，就那么三两下就翻上来了。 改天一定要让厉哥教教他。 剩下的几只丧尸，都被方牧野逐一用枪解决，他收起枪，从楼梯上下来，往厉寒声那边走。 “厉哥，感觉怎么样？” 厉寒声眉头紧皱，声音略沉，“进化了，有些丧尸能在雪地上正常行走，韧性更强，一刀下去，我无法将其击毙。” 连他都没有十足的力一击将丧尸抹脖，可见其他人更为吃力。 听了这话，方牧野愁得眼皮上撩，折出一个很淡的痕迹，丹凤眼隐隐有内双的倾向。 厉寒声睨了他一眼，“先回去。” “ok。” 他们将丧尸的进化情况告诉了其他人，在没确定四周有没有丧尸的情况下，打算这段时间暂时不出门。 得等雪化了再做其他打算。 好在，接连几天都没有再下雪，温度回升，似乎又到了七八度左右。 下水道里的冰逐渐融化，污水顺着夹道排出，在角落的雪地上流下一条长长的沟痕。 一旦有冰融的趋向，雪化得也很快。 四处都是水滴的声音，铲雪的进度还在逐步加快，雪化了，铲雪也快。 车库那边终于能动车了，用车辆运输多余的雪，倒置航空基地的外面，这样避免雪块堆积，地面太过潮湿。 “我们都不太清楚是什么缘故，今天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十一头羊。” 应明泽的声音自卫星电话那边清晰传出，农场的情况不太好。 “我们初步统计过，大概折损了大半，这样下去，估计撑不了两个月。” 纪染陷入深思之中。 原本是想着农场那边能撑个半年左右，却不想这场大雪还是影响到了牲畜的生长，出现大匹无症状死亡。 不过好在肉是没问题的，能吃就行。 纪染随即道，“那就走一步是一步吧。” “好，我们明天动身回航空基地。” 一周的时间，已经足够雪块消融。 “走高速？” 应明泽笑道，“不然呢，山路根本开不了车。” 既然不绕道，那肯定耗费的时间就久一点，若是一路顺畅的话，他不打算停车修整，和同伴日夜开车，争取五天就赶回去。 他打算好了，纪染赞同的点头，“也好，但是路面可能很滑，你们开车注意点。” “放心，周师傅有这方面的经验，我们绝对能一路顺畅。” 周师傅是宰牛羊的师傅，不仅有着一手的好刀功，连对车也十分懂，自制的车胎防滑链效果很好。 纪染轻笑了声，“等你回来，清清不回来吗？” “她走不开。” 纪染调侃道，“你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农场？” 那头的应明泽明显顿了顿，干咳一声，话语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多想想你自己的事吧，傅哥去了——” “行了，今天先挂了。” 纪染反手摁掉了连接器。 动作幅度有点大，引得刚才门外走进来的向安愣了下，问道，“电话出故障了吗？” “没事。” 纪染面色如常，临走之时，似乎是想起点什么，问了一句，“李序睿经常来用卫星电话？” 向安一脸茫然的摇头，“就用过两次，这几天没有来过。” “行，你忙吧。” 听到回答，她转身往外走去。 扑面而来的寒意迎在微燥的脸上，热意很快被吹散开了，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些。 向安这里的卫星电话，还有一台。 那是她留给格城的。 却一直没有机会给他。 等农场的人回来吧，粮食充足了，航空基地里也就暂时没什么事情了。 她就去格城吧。 躲不掉的。 #### 四天后。 有个车队回来了。 对讲机里一阵沙沙作响，随即响起方牧野略微激动的声音—— “回来了，傅哥他们回来了！纪染你快来大门这边。” 纪染手一抖，铁片自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震得她心跳慢了半拍。 她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下，蹲下去将铁片捡起，递给一旁的厉寒声。 “那我去一下。” 厉寒声的嘴角不自觉的抿紧，点了下头。 她走得很快，出门的时候险些撞上一个人。 他收回目光，将铁片安装在机制上，用力的摁进去，似乎不够，再摁一次，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 这边离大门不远，纪染开的是自己的越野车。 远远看见大门口的一侧停着两辆特殊的货车，身形很大很长。 是运输持航材料的货车。 他做到了。 不自觉的，纪染笑了起来，眸子闪着细碎的光，停下车后，她步伐很快的走过去。 看见纪染过来，方牧野尴尬的挠了挠头，有几根黄毛僵硬的立着呆呆的。 “那个，回来的不是傅哥，我看错了。” 纪染愣了下，嘴角的笑微微一僵。 只是一瞬，她神情自然的问道，“回来的人呢？” 周迟朝旁边的楼里指了下，“在那边休息，回来三个人，听说路上牺牲一个。” 她点头，“我去问问具体情况，你们查看下货。” “嗯。” 人走后，方牧野凑过去，小声的问周迟，“你刚刚看见没有，她是不是失望了一下？” 周迟斜睨他一眼，凉凉道，“她不仅失望了一下，还想打你很多下。” “......” 第一百零九章 电话 持航材料的运输车是由四个特种兵运回来的。 据说这两辆车是去了之后就在那里的，完好无损，他们出发得很早，奈何在即将进入鸣洲市时，突遇大雪。 他们不得已停车，推测这场雪一时半会停不了，就找了个地方落脚，幸运的是，发现一个地窖，里面居然藏着两只丧尸。 痛失同伴后，剩下的三个人躲在地窖里，靠土豆红薯撑过了半个月，虽艰辛，却也活了下来，待雪化后，连夜开车回到航空基地。 “具体情况就是这些。” 纪染沉默一会儿，问道，“你们...大家在格城的情况怎么样？” “格城城区我们没怎么去，跟着傅哥从西区直接跨进开发区，找到持航材料所在地，目前来看，还算稳定。” 远离城区，丧尸不会聚众围攻，基本上都能解决，造成不了多大损失。 只是这场大雪来势汹汹，格城如今的情况，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屋外的周迟走进来，说，“持航材料保存完好，纪爷爷马上到，先让他们回宿舍休息吧。” 纪染点点头，神情未明，转身走出房间。 她的目光定格在那两辆运输车上面，久久未动。 直至身后的周迟缓声道，“两天后让他们把卫星电话带去，就能联系上了。” 有了持航材料，建造飞船指日可待，什么都不缺，只等工程逐步完工，不日后便可见证奇迹。 此次半月大雪后，一切仿佛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病倒的人逐渐退去高烧，恢复得快的已经能够正常工作。 天气也不再似大雪天那般寒冷，工人干劲十足，航空基地的建设一步一步效率渐增。 应明泽带着贺子楠再一次送回农场的肉。 这次的数量，足足是上次的两倍。 纪染让食堂给工人加餐，也算是这么多天以来，奖励给众人的福利。 能力有限，每人碗里多了三块大肉，也算是美味。 “去格城的人已经走了？” 应明泽开着电车，问了一句。 身旁的纪染低声“嗯”了一声，“早上走的。” “卫星电话带了吗？” “带了。” 他微微一笑，舒展着温和的眉眼，“收到电话，傅哥应该会很高兴。” “他自作主张去的格城，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纪染偏首哼了一声，嗓音里带着一点倔强的埋怨，却又隐隐透着两分笑意。 应明泽愣了下，“不是你们商量好让他去的吗？” 那天，傅辞一大早从鸣洲岛赶回来，叫上几个平时经常一起出任务的人就准备发出格城。 他做事果断，迅速找到两辆车。 待应明泽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在大门口。 还以为是他和纪染在鸣洲岛商量好的事，原来，竟是傅辞一个人的主意？ 纪染别扭道，“谁和他商量好。” 应明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怎么隐隐感觉......他们俩闹什么矛盾了？ 又好像，并不是什么矛盾。 挺微妙的。 他想不通，笑着摇头，“你们俩总是这样，谁也傲不过谁。” 到底在傲什么呢？ 不知道。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两日后。 应明泽重回农场。 航空基地一切正常。 沈佳依那边的手套，在这个时候赶制出来，所谓的手套也不过就是用旧衣服一层一层的缝制起来，做成厚实的防护面。 虽简单，但也能让工人用上一段日子。 这样还是不行。 纪染在研究着其他地区的农场位置，寻思着要再多找几个农场，以后出门，顺便看看有没有手套工厂。 毕竟末世已经过去六七个月，农场里的牲畜是否还活着也是一个问题。 偏偏她所掌握的农场信息里，还没有一个鸣洲市的，大多路程很远，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她现在不能走。 她在等一通电话。 #### 那头的电流滋滋声十分不稳定，卡顿的麦声时有时无，好半天声音才稍微小一点，然后陷入一片静寂。 忽然，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 “还没联上吗？” 纪染手指攥紧，被他突如其来的嗓音麻住一般，呼吸窒息一瞬。 胸腔有什么在迅速蔓延，充斥在每一处，严严密密。 她眨眨眼，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卫星电话里又响起他的嗓音，低而磁成，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已经联上了，纪染，你在和我玩什么？” “......” 纪染懊恼的皱了下眉，装作淡定道，“听见了，可能距离太远，信号不好。” “是吗。” 他笑了一声。 似在取笑她的拙劣演技，将她看穿。 纪染正色问，“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格城严重吗？” “还行，目前没遇到丧尸潮。” 他言简意赅，是一贯的散漫语调，像是去度假，而并非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找到生存之地一般。 纪染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踟蹰片刻，不经意的问道，“格城没有安全区吗？” “格城没有，不过在西北边境有一个，听说规模挺大的。” 是了，那就是白翟深的安全区。 她心跳加速，想追问些什么，又怕傅辞多疑。 他太聪明了，一旦猜出来点什么，肯定会亲自去打探清楚，万一和白翟深碰面，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白翟深那样的人，天生的称王野心，万一想让傅辞归拢他之下，两人起了冲突就不好了。 “你想问什么？”傅辞忽然发问，“我还没去过那个安全区，打算过段时间去看看。” 纪染募的坐直身体，嘴边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堪堪停住，变成另外一句话。 “安全区里不一定安全，如果不影响到你的话，其实可以不用去。” 他淡淡道，“看情况。” 听到这句话，纪染才松了一口气，道，“等持航材料够了，你们就回来，至于什么安全区，和我们没关系。” 她想将傅辞误导，认为是她不愿意让傅辞去多管闲事，只要把持航材料送回来就行。 奈何，傅辞忽然话题一转，“对了，你一直害怕来格城，是因为什么？” “......” 纪染一哽。 怎么又扯到这上面去了？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些微的电流声。 她无奈道，“就是怕恶劣的天气，影响运输。” 他笑道，“纪染，你逗小孩呢？” “......” 骗不过他。 他不紧不慢道，“看来那个安全区，我得亲自去一趟。” “傅辞。” 纪染脸色一变，竟下意识的喊出他的名字。 两秒后，她顿感懊恼，不得已道，“你不要去安全区，那个安全区很复杂。” “复杂？” “嗯，总之，我不希望你去接触安全区，明白吗？” 安全区并不在格城，所以一般情况下根本接触不到。 傅辞没再追问下去，懒洋洋的应了一句，“明白。” 纪染微微偏头，正好看见门口站着的厉寒声，刚刚她神经紧绷，没注意门口，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该说的都说了，该问的也问了。 她便打算挂电话，“那好，你们在格城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话毕，果断挂断电话。 再聊下去，她怕老底都被傅辞问出来。 这厮太不好骗了。 “格城那边也有安全区吗？” 厉寒声问道。 她点头。 他又追问，“我听到你说那边情况复杂？怎么复杂？” “......”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她将已经编好的理由说出来。 “边境基地有几个很危险的人物，我怕傅辞吃亏。” 厉寒声蹙眉，“危险人物？” “你不知道吗？”纪染神情淡淡，“白翟深。” 他脸色微变，又在一瞬恢复正常，语气却明显比刚刚要严肃不少，“白翟深，边境危险分子的头目，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纪染朝他挑眉，“秘密。” “......” 她上一次也是这样，和他说以后会有军方的直升机来接他，现在又懂得军方的机密，竟然知道白翟深？ 连他都只是知道这号人物而已。 “白翟深...他在边境基地？” 纪染微微颔首，“算是吧，估计地位不会太差，你觉得呢？” 厉寒声只是见过有关白翟深的一些资料，未曾和本人接触过，所以思索片刻，谨慎道，“如果他有异能的话，肯定会是首领。” 他那样的人，不会甘愿听命于他人。 纪染弯唇一笑，“答对了，真聪明。” 厉寒声愣了下。 纪染以为他是在想这些消息的来源，便将准备好的措辞说出来。 “白翟深有卫星电话一点也不意外，不是吗？” 确实不意外，她记得，后来白翟深能千里迢迢找到航空基地，也正是因为用卫星电话和总司令谈判得知。 当然，这个消息是李镇那个冲动鬼透露出去的。 他不愿答应白翟深的谈判要求，气得骂了白翟深一通，狠狠挂了电话。 而如今她能用这套说辞成功唬住厉寒声，就是欺负他对鸣洲岛的情况不了解，也不知道总司令那边的事。 这可骗不了傅辞，他精着呢。 哪知，从这天起，厉寒声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从早到晚，不是外出搜物资，就是在训练室里训练，射击、搏斗、拳击等等，都由他亲自制作场地，严谨得像是在部队一般。 方牧野曾气宇轩昂的跟着训练两天，第三天就装病不去了。 用他的话来说，能撑下来的不是人。 纪染能猜出个大概来。 上次她和厉寒声透露的那些，引起他的警觉，担心像白翟深这样的不法分子日渐强大，日后可能会威胁到航空基地的安危。 甚至威胁到‘零’计划的实施。 纪染感动得都要哭了。 这不就是她日日夜夜所担心的吗？ 她拼命的提升自己，一则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二则保护家人，三则就是对抗白翟深。 天可怜见，她特意绕道赶去昌平找到厉寒声，在他面前露个脸，就是为了日后能借他之力对付白翟深。 好大一盘棋，终于是下对了。 虽然过程是有些虚假内容，但结果对了就行。 纪染逐渐自信起来。 若是白翟深出现，她心中也有底，自己的实力不低，再加上傅辞和厉寒声，以及其他几个人，打死一个白翟深，足够了吧？ 鸣洲岛一切都好。 老葛那边传来消息，研制的试用品已经检验过关，现在正处于一个紧急加工研制状态。 至于具体在研究什么。 暂时保密。 “不是吧连我都不告诉？” 方牧野痛心疾首，一副还分你我的悲痛状。 周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好哥哥，你还有我。” “小爷是直的。” “直的？我试试。” “去你大爷你摸哪？！” “......” 两人“没羞没臊”的跑出去了。 纪染捏了捏眉心，耐心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卫星电话再次响起信号播报器的滴滴声。 接通后，傅辞的声音响起。 “上次说的安全区那个事，先说一句，我没去安全区。” 纪染眼皮一跳，急问，“什么事？你遇到人了？” “算是吧。” 他顿了顿，缓缓道，“在格城郊区碰见的，十几个人的样子，说是出来搜物资，都是普通人。” “然后呢？” “我这边正好缺劳动力，就把他们留下了。” 都是普通人。 纪染松了一口气，没碰见白翟深就好，她怕他一个人对付不了。 “不过......他们说安全区里基本上都是普通人，没几个异能者。” 她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他们的安全区之所以能成为安全区，是因为地理位置好，加上背靠一个巨大的农场，粮食足够，只是因为安全区越来越大，粮食供不应求，现在情况不太好。” “似乎不是很复杂，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听上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幸存者聚集地罢了。 可纪染却是一头困惑。 难道真的是她记错了？白翟深并不在这个安全区？还是说，白翟深还没来这个安全区？ 都是普通人，没几个异能者...... 越想越奇怪。 久久没有等到回答。 傅辞沉声喊她的名字，“纪染。” 她募的回神，心不在焉的回道，“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我听应明泽说，你从鸣洲岛回去后，就准备了卫星电话。” 她心口一跳，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然，那厮嗓音婉转带着点点笑意，又带着丝丝蛊惑之意，悠然道，“是不是担心我的安全？” 纪染手心密着细汗，明明心跳快得不行，偏偏语气还要维持着平淡，“当然，格城和农场，我都很担心。” 那头没了声音。 半晌，传来他低淡的语调，“你现在给不了我牛奶。” 你现在可给不了我牛奶哄我。 这是她的一贯行为，惹恼他了，就给瓶纯牛奶安抚他，效果显着。 如今隔着山和海，什么都做不了。 纪染咬着下唇，低喃道，“谁想给你牛奶，挂了。” 电话切断。 第一百一十章 容微的谨慎 宿舍楼里，彼时正处下午，除去几个病还没有好全的工人，其他人都处于上班状态。 周迟照例探望生病的人，脚步匆匆的下楼，余光忽然瞥见对面楼有个身影。 一拐，进了一个宿舍。 他面露疑惑，快步下楼朝对面楼走去。 这栋楼住的是后来新收留的几批幸存者，因着和人关系不熟，他平时不常来。 上了三楼后，一个拐弯，他差点撞上一个人。 容微脚步一顿，抬头看清是谁时，背脊微微一僵，别人却察觉不了。 很快，她笑着问，“周大哥怎么在这？”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周迟打量着她，哪怕面上未曾有什么表情，却引得她不由地眸光微闪。 他疑惑，“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这个点你应该在巡逻，怎么跑到宿舍楼里来了？” 顿了顿，他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扫向走廊，语调意味深长。 “还是别人的宿舍楼。” “我正要去找你呢。” 容微十分坦然，嘴角带着一贯温柔的笑，姿态得体又优雅。 她总是这副让人身心愉悦的模样，没有人会讨厌她的笑容。 周迟眉梢微扬，“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后面来的几个异能者，不是一直都闲着吗？他们也不愿吃白食，想加入我们和我们合作。” 周迟笑了笑，“谈合作，找你？” 怎么说，他也是负责整个航空基地的工作，而异能者几乎全归厉寒声统管，找容微算哪门子事？ 他不是方牧野，没那么好糊弄。 容微似乎有一丝窘迫，解释道，“你知道的，序睿他一向不爱管这种闲事，但毕竟都是为了谋生而不得已的同类，所以我才帮忙跑一趟。” 周迟在心里揣摩着。 这听上去到是像那么回事。 见他没说话，容微微微松开捏紧的手心，笑意浅浅，“那这件事我就交给周大哥了，巡逻队还有事，我先过去了。” “好，你去吧。” 他应得很爽利。 待人走后，周迟才不紧不慢的走到宿舍门口，透过那个小小的窗户，看见里面的场景。 几个男人坐在桌子面前，手里捏着纸牌，模样随性，嘴里互相损着彼此。 玩得不亦乐乎。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转身下楼。 就这几个一事无成的异能者，能干成点什么事？ 完全不需要和纪染商量，他就直接一票否决，如今人手也够，不缺这么几个混子。 万一有点疏忽反而会造成更大的损失，不划算。 #### “你遇见周迟了？” 魏言靠在墙上，原本不耐的神情顿了下，掀起眼帘瞥向前面的容微。 彼时容微早已不曾是笑颜，反而眉头紧皱，似被什么事为难住。 被他这么一句反问，她愈发烦躁，“让你去你不去，我还得找个借口应付他。” 如果是魏言去，合理的借口一大堆，一点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可容微不同，本就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相貌又招眼，走在路上谁不多看她一眼？ 魏言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怕什么，姓傅的不在，那个姓周的又是一个好说话的。” “未必。” 回想起刚刚周迟质问她的那些话，她皱眉摇头，“我觉得他没那么好说话。” 从面相上来看，周迟长着一张老实本分的脸，为人随和，言语亲切，朋友缘很好。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工人中混得很好的原因。 说话圆润，办事周到，并不会让人排斥。 魏言对他的印象也挺好的，只觉得容微太过小心了。 “我们又没招惹他，怕什么，再说了，李序睿顶在上面，你怎么做事还畏畏缩缩的？” 犹豫再三，一点都不果断，他就不喜欢这种扭捏的性子。 容微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他和那个叫纪染的关系好，万一把这件事和她说了怎么办？” 魏言觉得好笑，“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异能者的事不应该找那个叫厉寒声的吗？” 见她表情带着些严谨，他觉得无趣，末了还小声补充一句，“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纪染。” 明明人家都不爱搭理他们两个，偏偏容微无时无刻都在提防她。 有什么好提防的，不就是有个空间异能吗？ 还能把他们两个收进空间不成？ 一个小女生，能有多少心思？ 他就是觉得容微太过敏感，恨不得防着所有人，心虚得不行。 “魏言，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本来她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被魏言这么一说，回过神来，神情严肃起来。 容微盯着他，低下声音警告道，“你是不是玩性太大已经忘了你是谁了？纪染就算不是我们的敌人那也不是和我们一路的。” “你别妄想了。” 他脸色一僵，“什么妄想，你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淡然直视他，一板一眼的陈述着事实。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作为同伴才好心提醒你一句，免得以后吃大亏。” “我从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 走廊那头走过来一个人，步调很快，一张脸布满阴鸷，如刀的目光紧紧盯着魏言。 李序睿面无表情的问，“有什么事非要单独找个地方说吗？” 容微忙笑起来，挽住他的胳膊，声音轻柔，“就聊一聊他的那些事，你知道的，这小子有个暗恋的人。” 这是她的一贯说辞。 魏言虽然生气，但也知道分寸，不算客气的目光扫了李序睿一眼，撂下一句话便走了。 “别乱说话。” “他暗恋的人？怎么老是来找你说？” 李序睿仍处于吃醋状态，显然撞见他们两个单独说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考虑到两人一开始本就是同伴，这才包容了些。 但是嘴上的一些埋怨还是有的。 容微熟练的摸摸他的胸口，笑道，“女人懂女人的心嘛，他又不认识别的人。” 转而话锋一转，“对了，你爸那边怎么样？还是被限制人身自由吗？” 一提到这件事情，李序睿胸腔里的怒火就往上冒，把刚刚还在说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总司令不愿意松口，说什么也不肯让我爸接电话。” 虽然说，他并不赞同他爸做那件事，但毕竟是亲爸，又顾着自家的颜面，堂堂一个军长，怎么能被囚禁？ 肯定是纪染在背后煽风点火。 只是被她抓住了把柄，他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其实，你可以回去看看李军长。”容微朝他微微一笑，道，“毕竟是一家人，你妈已经醒了，你不是也没去探望过她吗？正好顺道回去看看，也可以和李军长沟通沟通。” 李序睿烦躁的皱起眉头，“我也想回去，可是这边不让私自回岛，我找不到借口。” 本来，他有了异能，理应是步步高升。 可偏偏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在基地里面巡逻，平时和丧尸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异能提升不了。 他也想变强，后来又遭遇半个月的雪灾之类的杂事，一桩接一桩。 别说丧尸，连门都甚少出。 自从李镇被囚禁后，他似乎失去一切目标，整天无所事事，脑子一片空空，整日沉迷在容微身上，其他的，不重要。 容微轻轻拍拍他的胸口，“会有机会的。” 有了她温柔的安慰，李序睿的情绪稳定许多。 #### 航空基地外面的西边无人区出现丧尸群。 监控那边传来急报。 一行人急忙赶到监控室，纪染早已等候多时，把具体情况一一说出来。 “目测700-1000只丧尸左右，领头丧尸超过20只，暂时找不到所有领头丧尸，以群体状在向我们靠近。”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总结道，“我的意思是，无人区方便开车扫射，建议直接过去。” 周迟举手，“同意。” 方牧野懒洋洋举起手，眼睛往上瞄，手指尖端水平超过周迟半个手指头，“同意，小爷我去。” “行动。” 厉寒声不做任何拖泥带水，撂下这两个字后，抽身下楼。 其余人跟着出发。 车辆整装待发之时，巡逻队正好经过，他整理着步枪的弹夹，收扣回锋，动作利落干脆，将枪背在身上，修长的手指摸像后腰的匕首。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厉哥，可以带上我吗？” 厉寒声回头。 被这双充满锋芒的黑眸直视着，魏言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可以带上我吗，我想看看丧尸潮。” 巡逻队的容微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继续带队巡逻。 也不知道魏言到底想干什么。 懒得管他。 厉寒声认识他，知道他是巡逻队的，长着一张引人注目的脸。 思索片刻，便点头，“上车。” 无非就是多一个帮手，既然他想上“战场”见识一下，那就去吧。 厉寒声的车已是满员，魏言就上了后面那辆车。 纪染从一旁路过之时，微微一顿，抬头看见窗口的魏言，皱了下眉头。 他怎么在车上？ 就他一个人？ 往车里望了望，确实就他一个。 魏言立马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纪染，手一抬，朝她轻轻挥挥，“那个，我，我也去。” 说话居然结巴了。 他懊恼的暗骂一句。 再抬头看过去时，纪染已经走了，背影潇洒，打开车门，一个跨步上车，关上车门的动作十分潇洒。 魏言愣了愣。 她怎么这么冷漠，这么有个性？ 车队出发。 丧尸群规模算是比较大，因而需要消耗的弹药也多，但他们有纪染，也就相当于有一个移动武器库。 一共四辆车。 严文重的机枪不能少，并且还是最强的火力，他和同伴独自开一辆小型皮卡。 厉寒声和纪染各开一台，车上各自坐着三人，保证每个人都有一个输出的窗口。 而洪武则开着另外一辆小皮卡，载着魏言和赵之杰。 油门一脚踩到底，车队在宽阔的无人区肆意飚速，身后是无尽的漫天黄沙，前面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不，丧尸群。 方牧野拨动对讲机，目光盯着前方，一股跳跃的火苗浮现在眸中，语调一如既往地张扬。 “兄弟们，抢人头的时候到了。” 瞬时，纪染和厉寒声两两对望一眼，目光坚定，点头示意。 一人往左打方向盘，一人往右。 车胎摩擦在土地上，沙沙作响，刺耳震荡，隐隐冒出火花来，比昏暗天边明亮。 四辆车迅速分成两队，呈流线型极速行驶在丧尸群两侧，发动机的轰鸣声引得丧尸躁动不安，纷纷扑过去。 奈何，只能扑得满脸的黄沙。 顷刻间，枪声倏而响起，接连在丧尸群里炸开锅。 已经分不清是左还是右，丧尸摸不着头脑，只能跟着车辆狼狈的跑去。 它们虽进化，却也比不上四个轮子的汽车！ 一时间，像是蚂蚁炸开了锅，左边一群，右边一群，中央零散，几只丧尸正在挥舞着双臂，忽然被一道黑影撞飞。 迂回的汽车已经冲向丧尸群。 好些零散孤零零的丧尸，还没来得及尝到鲜血的滋味，就已在轰然声中失了神智。 绿色的、肮脏的血液，沉淀在淤黄的土地里，吹散在冬日的冷风里。 车上的窗户大打开，冷风簌簌吹过耳畔，迎着沙粒奏着不一样的琴鸣，仿佛在为人类的胜利而歌颂。 纪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手中的方向盘握得稳稳的。 目光划过后视镜时，笑容却僵住。 后座的白毅急道，“他们的车胎炸了！” 后面紧跟着的是洪武的车，原本是跟着纪染稳当绕圈，却在刚刚不知被地上的什么东西扎破了胎。 并不是在水泥地上，车胎炸了，车前头一下子凹陷下去，一个趔趄。 在车顶趴着的魏言猝不及防被惯性甩下车！ 他狠狠摔在地上，后背磕在沙石上，巨大的力使得脊背骨生生被摔出响声。 “啊！” 魏言难以抑制的痛吟一声。 可此时并不是关注摔到哪里的时候，而是他摔下车了，下面都是丧尸！ 果然，好几只丧尸迅速发现他，朝着地上的他扑过来。 魏言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手掌撑着地拼命往后挪。 就在此时，一辆车极速冲了过来，猛然将他面前的那几只丧尸撞飞，扬起的沙土迷了他的眼。 他抬手挡了下，眯起眼，看见驾驶位上的纪染。 她一头齐肩短发，黑色的冲锋衣领子拉到头，立领遮住削尖的下巴，衬着她无暇的侧颜冷而艳。 明明天边黯淡，他却顿感光芒刺眼。 有人朝他大喊，“上车！” 魏言猛然回神，顾不得后背火辣辣的疼，爬起来就要跑。 哪知双脚忽然被背后倒下的丧尸一把抱住。 他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两个月后 那是一只领头丧尸，竟然挨了方牧野的一梭子子弹都没完全死透，甚至在倒下的时候还抓住了魏言！ 魏言被摔得吃了一嘴的土满脸的沙，牙齿磕出血，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他狠狠咬住后槽牙，握紧手里的匕首往腿下划去，视线扫过去的时候，猛然发现，已经有好几只丧尸同时朝他扑了上来！ 这种饿狼扑食的场景，他在动物园看见过。 一只手猛然攥住他肩膀上的衣服，将他整个人往后拖了一大截。 魏言慌乱之下不知道该爬起来还是该怎么。 他只感觉浑身失重一瞬，天旋地转间，身体被扔进了车里，狠狠砸在一个人身上。 “我去你大爷的脏死了！” 纪染迅速上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车辆应声启动，几乎犹如离弦之箭纵然发力，引得车里的人不受控制的往后一仰。 出于本能，魏言伸手试图抓住一个东西稳定住身体。 谁知手心下摁住一个东西，软的。 一道暴躁声瞬间响起在他头顶上方。 “干什么！” 摸哪里呢？！ 要不是有个车盖，方牧野指定要蹦三米高。 他脸色忽青忽白，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抓住魏言的衣服将他往后一甩。 “哐当”一声。 魏言整个人“滚”进了后备箱。 “......” 纪染探头射杀着丧尸，用余光瞥了一眼方牧野。 此时形势严峻，顾不上其他的。 白毅接手过纪染的方向盘，车技不如纪染，速度稍稍放下来，而那边，严文重已经顺利将洪武两人接到车上。 丧尸的规模在车辆的分散在不断向四周扩散。 分开了就好打，越野车撞上去，基本如同杀鸡一般轻松。 基本差不多了。 剩下那些零散的丧尸，就由它去吧。 纪染关上窗户，拿出对讲机，“收队。” “好。” 三辆车迅速远离狼狈的现场，只留下几条长长的尾气在空中翻卷消散。 纪染缓缓靠在后背，疲惫的闭了闭眼，鼻中未曾有那股十分熟悉的血腥味。 刚刚用异能移动魏言的身体，损耗很大，好在，她已经不会再流鼻血了。 这说明，她的控制异能提高了。 经过长期的精神力训练，确实有效果。 她抬手拍拍椅背，略略提高音量，“还活着吗？” 半晌，后备箱传来魏言有气无力的声音。 “还行。” ...... 都用气音说话了，还还行？ 纪染无心多问，目光扫过脸色沉黑的方牧野，顺口问一句，“你怎么了？” “......没事。” 他咬牙切齿，最终憋出这两个字。 哀怨的脸颊明显因用力而瘪了瘪，一双丹凤眼眯起了危险的光芒，声音幽幽传入后备箱。 “魏言是吧，我记住你了。” 魏言，“......” 纪染不懂他们的恩怨，闭上眼休憩，不予理会。 #### 时间飞逝，转眼过去两个月。 今夜里，航空基地的大门处仍亮着白炽灯，犹如黑夜的明灯，指引迷路了。 方牧野懒懒打了个哈欠，“快到了吧？不是说最多三个小时吗？” “现在是夜里九点四十五分，距离挂断电话已过去两个小时零四十一分钟。” “......” 瞬间被打脸，他哀怨的目光往后看去，周迟朝他露齿一笑，全然一副“不用谢我”的模样。 他危险的眯起眸子，作势要去揍他。 纪染募的站起身，“来了。” 门外应声响起一道高扬的熟悉嗓音—— “开门——” 方牧野立马笑起来，“终于回来了。” 回来的车一共是两辆，透过车窗，能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未曾有太多变化只是头发长了一些。 俞清清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大步跳下来，一个冲刺挂在纪染身上。 “染染，我好想你。” 时隔四个月没见。 纪染也笑起来，抬手拍拍她的背，弯眸扫向车内，问道，“贺子楠呢？” “他在睡觉呢。” 小孩子还在长身体，睡眠很重要，俞清清已经习惯了操心贺子楠的事。 那边，应明泽和周迟叙着旧，将其他人安排下去，今晚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此次回来的路程十分快，这条路线应明泽已经开过五六次，早已熟透，因而一路无事。 方牧野探头左瞧右瞧的，急道，“贺子楠那个小屁孩呢？这么不懂事，怎么还不出来拜见他哥哥？” 俞清清责怪他一眼，“你小声点，他睡觉呢。” 可是已经把人吵醒了。 贺子楠从后座里露出一个脑袋，揉着眼睛一脸迷糊，看见纪染时，立马笑起来，“姐姐。” 偏偏困得很，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哈欠打个不停。 方牧野几个大步走过去，颇有哥哥的风范，爽快道，“来，哥哥带你回宿舍睡觉。” 他上了驾驶位，朝应明泽挥了下手，“应哥，我先带他回去。” “好。” 贺子楠趴在靠椅上，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开车的人，迫不及待的邀功。 “野哥哥，我打死了怪兽喔。” “哦？你打死的？” “嗯嗯，两只，清清姐姐教我的。” 方牧野哼笑一声，散漫着敷衍他，“嗯，真厉害。” 后座一片沉默，就在他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听见贺子楠小声的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妈妈？” “等你杀光所有怪兽的时候。” 骗小孩这种事，方牧野信手拈来。 农场的人回来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要找新的农场，不然，以后的粮食会很难找。 纪染已经确定了一个农场的位置，正在计划着找个机会就去。 “染染，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夜已深，宿舍一片漆黑寂静。 纪染，“不用。” 他们好不容易回到航空基地，就先好好休息放松放松吧，俞清清裹紧着被子，困意来袭，闭上眼嘟囔道，“那你们要去多久呀？” “一个月左右吧。” 从距离上来讲，一个月就能回来。 “真久......” 纪染默了默，没作声。 “染染，我听说，你和傅哥闹别扭了？” “......” 这件事情，还得从上次打的那通卫星电话说起。 傅辞这厮，不负众望，成功忘记纪染的叮嘱，去了一趟那个安全区，虽然说没有发生什么事，他也只是简单看了一圈就走了。 但纪染却是如临大敌，气得直接挂断电话，已经整整半个月没和他联系过。 想起这件事她就头疼，抿唇问，“你听谁说的?” “傅哥。” “......”这个大嘴巴。 俞清清偷笑两声，“染染，你别生他气，我觉得傅哥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那个安全区......” 她顿了顿，不解的问，“那个安全区怎么了？为什么傅哥不能去呀？” 安全区不是应该很安全吗？ “很复杂，说不清楚。” 要她怎么说呢，对一个从未接触过的地方这么提防，换她她也想不通。 次日上午。 越野车的改装已经基本完成，最外层的钢板加固，前端更锋利，以便杀丧尸，轮胎的防滑链也准备就绪。 不过，有纪染在，他们不用担心弃车的问题。 应明泽拍拍车身，看向纪染，“明天出发？真不用我去？” 她挑眉一笑，“需要借你的周师傅一用。” 宰牛羊的活，他们几个都不太会，还是需要老师傅动手。 他含笑点头，“没问题，祝你们凯旋而归。” “航空基地就交给你了。” “放心。”他转念一想，试探着问，“傅哥那边......” 纪染冷冰冰道，“我管不了他，不要问我。” 应明泽习以为常，装作没听见，走至一旁去和白毅说话。 此次外出，纪染带着白毅和两名特种兵，再加上一个周师傅，一辆车正正好。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是收集物资，纪染有空间，所以根本不需要带多余的人手去。 方牧野嚷嚷一整天要去，都被纪染无情拒绝。 为此他还生了闷气，跑去拳击馆打拳发泄。 身后跟着个小矮人，抱着水壶，声音清脆，“野哥哥，姐姐为什么不准你去？” “因为她坏。” 方牧野一拳打在沙包上，手臂上的青筋凸起，线条有劲，汗水浮现。 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轻哼一声，“你这个姐姐，最坏了。” “姐姐才不坏呢。” 贺子楠一字一顿的反驳，生气的瞪着他的后背，“野哥哥说姐姐坏话，我要去告状。” 他转身便要跑，但已经来不及，被方牧野拧住后颈，根本动不了。 “小样，敢告状？” 方牧野坏坏一笑，把他拉到沙包面前，无视他满脸的不服气，抬了抬下巴，“来，打两拳给小爷瞧瞧。” “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拳头说话。” #### 越野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窗外的山林如光影般快速划过，树和山重叠，偶尔冒出的房屋也一闪而过。 倘若能看清的，那便是丧尸。 腐败的面部已然分辨不出模样，挥舞着双臂追在越野车后。 “嘿，瘦得跟只小羊似的。” 周师傅悠闲自在的将窗户合上，旅途的风景似乎不是很好。 他推了下身边闭着眼休憩的小伙子，“像这种的，你们一拳能打死几个？” “一拳打不死。” “打不死啊？我的乖乖。” 周师傅很夸张的张大了嘴。 他已是中年，在末世刚爆发时，妻子就惨遭毒手，家里孩子也不在同一个省，因而此时只是孤身一人。 心态却是极好的，脸上时常带着笑，和蔼亲切。 后座还有两个特种兵，两人的异能不算突出，但身手相当不错，是陈子琳的队友。 一个敦厚老实话不多，叫钱志，平日里总是默默干活，很是吃苦。 另外一个，性格活跃，长相十分端正，叫柳青云，笑起来眼睛小小的，一路上和周师傅唠个不停。 “丧尸力气老大了，周师傅你可别小瞧它们，这一刀下去都未必能见血。” 周师傅被唬得一愣一愣，忙道，“那你们可得保护好我的安全，我这，我这，手无缚鸡之力啊。” 一个屠夫，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纪染听笑了，说，“没事，你只需要负责保护好我们的装备就好。” 这次出行，他们带上了应明泽的卫星电话，随时和航空基地保持联系。 本来可以放在她的空间里，但以防万一，如果走散了，也好给他们几个留一线希望。 纪染尚且能自保，不用担心这些。 前方忽然出现一段被车辆堵住的道路，好几辆翻倒的车横在路中央，外表漆黑，显然经历过爆炸。 但时隔几个月，汽车外表皮脱落，废墟一片，已无生人气息。 白毅踩下刹车。 “堵车了？”周师傅探头一瞧。 “下车步行吧。” 见状，所有人下车，纪染把车收进空间。 车祸现场碎片留了一地，偶尔还能看见两具尸体，腐烂发臭，几人捂着口鼻绕道走过去。 这残忍在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十分平静。 “要我说，大家都可怜，死人反而解脱了，什么都不用管，不像我们这些幸存者，四处奔波，残喘苟活。” 周师傅跟在柳青云身后，唏嘘不已。 柳青云反驳道，“活着就有希望，周师傅，你的思想太腐败。” “这不叫腐败，叫黑暗。”他乐呵呵一笑，只是开玩笑随便说说罢了。 如今的幸存者，哪个不是拼了命才活下来的。 白毅停下脚步，指着一辆车，“我上去看看。” 那是一辆大型运输货车，后厢的门大大敞开，露出里面的货物来，隐约能看见什么“牛肉干”的字眼。 纪染点头，跟着他往货车那边走去。 见状，其他几人也跟着过去。 白毅已经率先爬上去，里面有点黑，他一只手举着手电筒，一只手拿着手枪，保持着警惕的心。 光束扫过里面的几堆高摆的货物，并没有发现异样。 他松了口气，转头朝纪染说，“有很多吃的。” “都拿了吧。” “好。” 纪染撑着手，一跃而上，朝身后的人示意。 “你们保持警戒。” 钱志严肃点头，“好。” 他和柳青云没有上去，端着步枪守在货车外面，目光扫向四周，一旦发现丧尸，随时射杀。 周师傅也懒得爬上去，靠在门口好奇的朝里面望。 见状，纪染甩过来一个纸箱，笑道，“你们分了吧。” 那是一盒干脆面，包装完好，没有受损。 周师傅笑眯眯的端起盒子，“还是你懂事。” 他就喜欢这种懂事又大气的人，领导风范颇深啊，懂得体恤下属。 心下感叹，这个年轻人，心志难得。 货车的货物堆积在一块，最里面的一些翻倒在地上，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现在物资这么珍贵，白毅不舍得浪费任何一点。 将那些地上的小包小包零食也捡起来，丢给后面的纪染。 她一一收进空间。 突然之间，丧尸的嗬嗬声响起在货车里。 纪染惊骇起身，看见一只丧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已经扑向白毅，她大喊，“小心！”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是个好哥哥 砰！ 电光火石之间，白毅转身就是一枪，神情凌厉，迅速往后倒退一步，却不料脚下被一个盒子拌住，一个趔趄，他抬手撑在车身上，保持平衡。 那只丧尸被击中一枪，却没有倒下！ 他猛然提枪又是一枪。 哗啦—— 砰—— 旁边的纸箱自半空中撕裂，纸屑飞溅，后面居然还藏着两只丧尸，距离这么近，手臂一伸就够着了白毅。 纪染拿出枪，对着丧尸就是三枪。 可是如今的丧尸丝毫不惧怕子弹。 地上堆积着箱子，举步艰难，纪染几步走过去，却还是慢了，眼睁睁看着白毅被丧尸扑倒在纸箱里。 不好。 她微微凝神，举枪，开枪。 控制子弹，精准的射进一只丧尸的头颅，直接致死。 车外的柳青云一个跨步上了货车，奈何他在最外面，举着枪也不敢扫，货物太多，根本看不清人和丧尸的位置，怕误伤。 周师傅急得满头大汗，“怎么样？杀死了吗？” “没有。” 手电筒的光直直照进去。 纪染抓住一只丧尸，狠狠摁在地上，长刀划过，割向丧尸的脖颈处，咬牙用力。 她偏头看向纸箱中看不见全身的白毅，紧张的问，“白毅，你怎么样？” “白毅？” 纸箱的撕裂声仍在想起，丧尸踩踏在包装纸上，刺啦几声，空气里弥漫着丧尸是恶臭味。 只见白毅一只扣住车厢的扶手，露出的手背骨节突兀，惨白突兀。 纪染将丧尸一脚踹开，手电筒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光束直射在顶上，只落得一点亮处。 她收起长刀，缓缓朝他伸手。 胸腔跳动的心已然因紧张而乱了节奏。 门外，柳青云缓缓放下枪，动作僵硬，紧紧盯着货车的深处，顿感压抑。 静谧之下，纪染的另外一只手微微移动，摸向腰间的枪。 她紧绷着脸，恍惚间不敢有所行动。 一声轻响。 白毅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借力，猛然起身，一张年轻的面庞显露在光亮之下。 眼角的泪痣点缀着些许昳丽，眸光清明。 纪染蓦然一笑，“我还以为。” 他揉了揉肩膀，淡笑了下，“区区三只而已。” 青年的脸未曾有着青涩，反而携带着不属于他的稳重和成熟，语调里含着张扬的意味。 本就当属少年的轻狂。 肆意滋长。 柳青云在门口喊了一声，“没事吧？” 白毅打开手电筒，朝外面照了三下，以信号为准，告知他没事。 随即，他弯下腰，在不起眼的地上，捡起一抹红。 轻轻拍了下上面的灰尘，将它收进衣服内侧的口袋里，黑暗中的脸，潜着一席温柔。 纪染眸光微动，没说什么。 两人快速将货车里的物资收进空间，走过堵塞的地方，重新开车赶路。 深夜里，他们把车停在路边，打算就此吃点东西就睡觉。 随处找了点柴火，烧了一堆火，火焰高涨，水壶里的热水逐渐沸腾。 纪染看了看周围，在溪边发现白毅的身影。 他蹲在地上，手电筒放在脚步，光束打在树丛里，昏暗中依稀能辨别神情。 手指划过小溪，挽着一点水，仔仔细细的擦拭着那个红色的平安福，动作轻而细腻。 “其实我一直想找你机会和你说声抱歉。” 纪染在他身旁蹲下，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平安福上面。 她低声道，“如果不是因为航空基地，或许，你妹妹不会出事。” 是她打破了白珍儿原本的人生轨迹。 心中总是觉得亏欠的。 白毅愣了下，有些惊讶她的这句话，“为什么要道歉？这件事，和你无关。” 见她似乎很认真的在道歉，白毅淡淡一笑，试图化解她心中的那点情绪，把手中的平安福摩擦两下，去除表面的水渍。 他轻声道，“和你们都没有关系。” 谁对他好，他是知道的。 人性不允许他去谴责任何人，或许命运注定如此，白珍儿无法逃过此劫，那又怎么能怨别人呢？ 要怨，也该怨李序睿，没有他，白珍儿也不会怀孕。 可是，她却是自愿的，怀孕是她自己选的，这条路，也是她的抉择。 白毅虽难过，心中却分辨得十分清楚。 “她会保佑我们的。” 保佑我们平安。 纪染掬着溪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划过脸颊，刺激着神经。 白毅忽然问，“你就不怕我是李镇派来的奸细吗？” 他偏头看着她，神情认真。 “怕啊。” 白毅指尖微蜷，心生一丝慌乱，正要开口解释，却见她站起身来，朝他垂眸一笑，眼眸亮如繁星。 “那又怎样，你打不过我。” “......” 这句话有那么一点女混混的腔调。 她总是这样，靠着一股子嚣张的劲，得罪了很多人，可偏偏，确实没有人能打得过她。 他无数次猜测过她的真实身份，或者说，是猜测她的神秘。 全都不得而终。 那么他又何尝不能信她呢？ 纪染眯了眯眼，“想问什么就问。” 白毅这个人吧，平时沉默寡言，略显青涩的脸看上去很容易欺负。 可她知道，他心思很深，有自己的主见。 犹记得上一世。 容微和李序睿的奸情被发现后，白珍儿找到人去闹，大庭广众之下，她被狠狠的丢在路中央。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李序睿选择护着容微离开。 知道这件事情后，白毅拿着枪就去找李序睿，被打得肋骨断了四根，整整两个月下不了床。 李序睿的命根子没保住。 后来，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她也不清楚结果。 只能感慨，白毅这个当哥哥的，真是一名铮铮好男儿。 纪染深知白珍儿在白毅心中的重要性，一开始的时候，便用白珍儿作为切入点，让白毅帮她。 只是后来事出变故。 白毅仍然选择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正因如此，她才会心生愧疚。 思绪拉回，她看见白毅摇头，“我不需要知道什么。” 他无心去探寻什么。 如今一心一意思索的，除了白珍儿的真正死因，好像没别的了。 “那好吧。”她耸了下肩，“给过你机会，以后再问我就不告诉你了。” “等等。” 白毅叫住她，迟疑之下，还是问了一个问题。 “我们是朋友吗？” 是朋友，不是同伴。 这个词，更有深意。 纪染轻笑一声，略略扬起的眉梢带着一抹调侃的意味，“怎么，你还想当我什么？” 白毅干咳一声，别过头去，“没有。” 他不是那个意思。 #### 昏暗的天边一如既往地没有光亮，黑压压的云堆积在城市上空，笼罩着废弃的高楼。 街道荒凉，地上散布着一些书籍和塑料袋，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处都是。 偶尔被丧尸踩踏住，发出两声脆响，丧尸压抑着喉间嗬嗬的声音，躁动两秒，挥舞着双臂朝前面跑去。 跑了又停，停了又走。 千里之外，一辆越野车停在路边。 柳青云弯下腰去看那个标牌，把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前方四公里处左转，流浪安全区欢迎大家的加入，包吃包住安全性一流，异能者可无条件......” 他止住声音，皱眉吐槽，“怎么跟传销似的？” 车上，白毅偏头问道，“有安全区，我们要去看看吗？” “不用。” 纪染淡淡拒绝，他们又不需要补充物资，根本不用浪费时间去一趟安全区。 “行。”白毅点头，随时发动车辆，示意柳青云上车。 这时，前面不远处开过来一辆车。 看上去就是辆普通的小轿车，外面也没什么装饰。 直直的朝他们开过来。 见状，白毅和柳青云对视一眼。 柳青云将挂在腰上的枪往胸前移了移，一脚踩在车胎上，摆着一个痞痞的姿态看着那辆车。 装流氓谁不会。 末世中，要提防的不仅仅只是丧尸，更可怕的还有同类。 那辆车停下来，从后座下来三个男人，各各身上挂着武器，全副武装，只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十分和煦，看上去热情可亲。 有人男人上前来勾柳青云的肩膀。 “兄弟从哪里逃来的？不要怕，我们是流浪安全区的，绝对没有恶意。” 他的目光看向车内，笑着问，“是要去安全区吗，正好我们也回去，顺路，你们的车跟在我们后面吧，这就走？” 柳青云推开他的手臂，吊儿郎当的问，“什么安全区，就那上面写的那个？” 手指指向那块标牌。 其余的两个人，已经走到越野车那边，惊讶道，“你们的车改装过啊，看上去也太酷了吧。” “嘿还有个小女生，妹妹你好啊。” 有个男人笑眼眯眯，伸手从窗口探进去，试图和纪染握手。 “毛小子干什么呢！” 周师傅直接倾身上前，一巴掌拍在那个男人的手背上，清脆一声响，手背直接见红。 “诶你这个大叔——” 男人脸色一沉。 他的同伴走过来拉住他，歉意道，“见谅见谅，他太久没见过漂亮妹妹了。” 目光不动声色的将车里的人数记在心里，拉着男人往一旁走去。 “什么德行，给男人丢脸。” 周师傅一脸的嫌弃，十分鄙夷这种没礼貌的年轻人，长得猥琐笑得也猥琐。 那边，柳青云已经和其中一个男人聊了一小会，他转身走到窗旁，朝白毅说，“他们强烈邀请我们去安全区。” 纪染眉梢一动，“什么意思？” “说是什么安全区很大人很多，有很多异能者，如果我们能加入就更好。” 原来是拉拢异能者。 这种事情很常见，了解情况后，纪染还是拒绝，“你和他们说不去。” “行。” 本就是一个简单的拒绝。 没想到，那几个人听到这个答案后，反而更热情了。 为首的男人看上去应该三十岁左右，胡子很显眼，面部蜡黄，不过看上去油光满面的，应该是伙食不错。 他大步走过来，猜到开车的白毅才是他们的领导人，直接趴在驾驶室的窗户上，朗声道，“小伙子，天都这么晚了，开车很危险的，要不你们就去安全区睡一晚也行啊，我们就当交个朋友，也图不了什么对不对。” 白毅无动于衷，淡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非要我们去安全区？” “嘿，这不是遇见就是缘分嘛，大家都是幸存者，也是异能者，认识一下彼此有个照应才是，我们的安全区就在前面不远，你看你旁边的这位小妹妹脸色这么差，恐怕是几天都没睡好了，去安全区睡得也舒服嘛是不是？” 他说得口水直飙，言语真诚，脸上的神情十分认真，还把安全区介绍了一遍。 这种安全区招纳异能者的状况，纪染不是不知道。 见这人话说得这么溜，一副不愿意放他们走的样子，白毅无奈，应道，“那行，你们在前面带路吧。” “好嘞，就在前面不远，你们跟后边啊。” 那人满面春风的上了车。 小轿车开在前面，一路上车速并不是很快。 柳青云迟疑道，“真要去啊？刚刚不是说不去吗？” 其实他们只要把车开走就行，没必要真的跟着那车人走。 白毅微微点头，“去吧，就当睡个好觉。” 这几天大家都是在车里睡的，腰背酸痛很正常，整天都坐在车里，浑身发酸。 晚上还要轮流放哨。 去了安全区也好，休息一晚。 纪染本就没什么意见，单手撑在窗户上，盯着前面的车发呆。 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几个人的性格......看上去并不是这么老实。 周师傅心里也惦记着这一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 “反正到了睡觉的地方，我们是要睡一起的，尤其是纪染，女孩子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 “最多睡在隔壁，我就看那几个小子不像什么好人。” “指不定心里在打着什么歪主意，要是让我逮到了，非要用枪打爆他的头。” “纪染，你一定要谨慎点，身上时刻备着枪，听见没有？” 纪染掏了掏耳朵，随口应道，“知道了。” “周师傅是担心你的安全。”白毅笑着看了她一眼。 虽然唠叨了些，但话说得还是在理的。 周师傅满意的点点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懂得社会的残酷，想当年，我刚毕业......” 纪染和白毅默默对视一眼。 又来了。 后座的柳青云打了个哈欠，靠在钱志的肩膀上，闭上眼睛，选择小憩一会儿。 十分钟的路程很快过去。 此时还没天黑，安全区的大门建设一目了然，楼上架着重型机枪，门口还有两排栅栏挡路，尖端锋利，丧尸的血依稀可见。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阵仗。 纪染笑了笑，“看来，真是个好地方。”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交人 有人把栅栏移开，两辆车陆续开进去。 进去后就有检查的地方，男女分开，主要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登记了各自的物品和异能强弱。 异能者是有单独的住处的。 “我们只住一晚。” 白毅强调一句。 一直带领着他的那个人，叫钟鹏，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却又很快笑起来，“好啊，快登记一下，我带着兄弟几个去见老大。” 白毅皱了下眉，“见谁？” 钟鹏勾住他的肩膀，“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新人嘛，见一见老大是应该的。” “不需要我们交点什么物资吗？” “不需要不需要，异能者需要什么物资。” 待遇似乎好得过分。 其他的几个人也依次登记完毕，白毅说，“周师傅和我们是一起的，能不能通融一下住在一起。”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周师傅没有异能，会被直接划分到普通人行列。 然而，钟鹏并没有拒绝他的这个要求，甚至答应得十分爽快，揽着他的肩膀就往一栋楼走去。 “他们不和我一起去吗？” 白毅停住脚步，没再往前走。 钟鹏回头看了一眼柳青云他们几个，回道，“不用，你不是他们的领头人吗，你一个人去就行。” 他乐呵呵的介绍着安全区的情况。 一拉一扯之间，两人已经走上了三楼。 走在走廊上，白毅低头往楼下望去，发现来回走动的人其实并不是很多，以异能者居多，普通人并没有几个。 或许是他没看见其他地方。 不过，不得不感叹一句，这里的异能强者，很多。 光是进门的时候，就已经遇见三个雷电强者。 至于强他多少，他看不出来。 在航空基地里，白毅的实力是属于前五的，可在这个安全区里，却有这么多异能强者，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钟鹏带着他进了一个房间，视野开阔后，他才看见最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五六个高大的男人。 “老大，我带了个人来见见您。” “来了啊，坐吧。” 那个为首的老大，抬手示意了下。 烟雾缭绕中，白毅看清了他的脸，不算温和的眉眼，眼睛很大，圆溜溜的眼珠盯着他看。 看上去是中年，手里拿着一根烟，偏头狠狠吸了一口，一口的黄牙。 “钟哥就是有本事。” 有人招呼了钟鹏一声，几人笑起来。 白毅没有坐，站在原地，朝那位老大颔首示意，“打扰一晚，我们明天就走。” “没有问题啊。” 那人莫名的笑了一眼，一双眼睛却看得白毅心里很不舒服。 就像是...... 赤裸裸的剥削他似的，像在审视一件商品。 其余人各聊各的，视线偶尔扫向室内站着的他。 那个老大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几个人来的?” 钟鹏率先答道，“他叫白毅，还有四个是一起的，就一个人没有异能，其他的......就那样。” 他这样说着，那个老大似乎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朝白毅挥了下手，“那行，你先去休息吧。” 就这样？ 白毅疑惑的看了那几人一眼，却见他们坐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笑声很大。 见状，他收起心思，转身离开。 “钟哥，可以啊，这小伙子异能强啊。” 有人笑眯眯的攀着钟鹏。 钟鹏面上难掩喜色，期待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人，试探道，“老大......” 那人弹掉烟头上的烟灰，朝他一挑眉，“干的不错，有赏。” “谢谢老大！” ####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白毅直接在其他人的带领下去了住的地方，没有在外多逗留。 这个安全区，里面一派和谐，场地布置得有些乱，但都是一群大老爷们管理着，不怎么注意卫生也能理解。 睡觉的地方很小，用一层木板铺在地上，上面盖着一床被子，勉强当做床。 是大通铺，白毅进去的时候，屋内还躺着好几个人。 双方稍稍打量两眼，没交流。 他坐到柳青云身边，问，“纪染呢？” “在隔壁，男女不能混住。” 在隔壁就在。 纪染不是一般的女生，他很放心。 正说着，周师傅端着一盆水从外面走进来，嘴上骂骂咧咧的。 “脏死了洗个手都不让，热水都不给，还不如我们自个在山里睡觉舒坦。” 他也不顾这屋里还有好几个陌生人，意有所指的骂着，“当时扯着一张笑脸说得好听，现在这么寒碜，搞得跟传销组织似的，没看见一个像好人的。” 这话成功的将屋里的那几个人说得脸色铁青。 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开口反驳，只能装作没听见，躺在地上不吭声。 柳青云和白毅对视一眼，无声笑了下。 周师傅说的是实话。 这些人，各各穿着五花八门的潮服，一件套着一件，裹得像个粽子，一头糟乱的头发也不修剪。 大多是青年人，男性居多。 柳青云也注意到这一点，靠在白毅耳边低声嘀咕两句，“挺奇怪的是吧？” “闲事少管，我们明天就走。” 柳青云一脸无所谓，“行啊。” 他转头看见躺在一旁的钱志，拍了两下，钱志似乎睡得很沉，身体动了动。 “睡这么死。” 次日。 纪染洗漱好，在镜子面前拨弄着细碎的发丝，等着白毅来叫她。 等了好一会儿，门口都没动静。 屋里睡着的其他几个女人还在睡觉，似乎一点要早起的状态都没有。 她等得有些不耐烦，索性去隔壁敲门找人。 敲了好半天，有个瘦脸男人把门打开，一脸的燥意，“敲什么敲大清早催命啊。” “......” 纪染无声的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我找我的同伴，昨天新来的那几个。” “他们出门做任务了。” 说完这句话，那个男人作势关门。 砰的一声。 纪染一掌拍在门板上，吓了那人一大跳，披在背上的羽绒服滑下去掉在地上。 她面如寒霜，大力推开那扇门。 那人抵不过她的劲，索性松了手去捡地上的衣服，“蛮横个什么劲，都说了出门去了。” 屋里睡在地上的好几个男人被动静惊醒，探头往门口看。 没有她所熟悉的面孔。 “他们人呢？” 那人懒得再理她，转身就要重新回到床上去，后背忽然抵过来一个硬物，透过毛衣，他能清楚的感知那是什么，身体立马僵住。 “你，你，你干什么？” 纪染重复一遍，“他们人呢？” 彼时她的耐心早已耗尽，姣好的面庞覆着冷戾，犹如手中无情的枪。 漆黑的枪口又压紧两分。 “出，出任务了，和我没关系啊，就是出任务，我，我也不知道。” 那人说得飞快，害怕她的枪擦枪走火，僵着身体不敢动。 屋内的其他人看不见他的后背，不明所以，懒得管闲事，看了几眼后又都重新躺回被窝。 纪染募的转身下楼。 嘴角上扬勾着一抹笑，嘲弄似的，徐徐抬手，将手枪的保险栓拉动，眸底的杀意难掩。 算计她是吧，很好。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一路下楼，直接往昨天白毅去过的那栋楼走去。 途中遇见几个人，见她这拿枪横行的模样，纷纷避让，生怕被殃及无辜。 直至走到三楼，楼梯口立着四五个男人，三两个躬身搭在栏杆上，看见她来了，调笑着吹了下口哨。 “哇哦，妹妹生气都这么好看。” 下一秒，看见纪染的动作时，那人脸色猛变，往后躲闪。 砰—— 一声枪响回荡在楼梯间，刺激着人的耳膜，震得胸腔猛烈跳动。 那几个人都没有想到纪染会直接朝他们开枪，错愕之下，低头看着地上那个被子弹打出来的印子。 “这娘们——” “放下！” 钟鹏厉声呵斥住身边拿枪的人。 他依旧带着和蔼的笑，眼角的皱纹凹凸不平，拉得整张脸十分猥琐。 “妹妹，这是怎么了？拿枪做什么？太危险了。” 她的枪口本就是对着地板的，只是打一枪吓吓他们。 还在装。 纪染也笑起来，眉眼却是毫无笑意，目光扫过他们这几个人，缓缓道，“要么你们放人，要么我杀人，选一个吧。” 好狂的语气！ 几个男人互相对视，忽然爆笑出声。 唯有钟鹏用目光打量她两眼，笑道，“交什么人，你的同伴不是出门搜物资去了吗，怎么，他没和你说过这件事吗？你不要急，等他们回来你再好好问问。” 心下嘀咕，这个小女生，看着什么都不管事的样子，没想到却是个暴脾气，开枪的时候眼皮都不带动一下。 只可惜，异能弱了那么一点。 不过，如果能留下来做个帮手也不错。 纪染定定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交人。” 最后的两个字，几乎切齿。 “妹妹，你怎么听不懂呢，他们——” 话音未落，纪染已经冲了上去。 她的速度几乎让人看不清，等回过神来之时，已经有人发出惨叫声，她一脚踢在男人的膝盖上，狠狠下压，逼得那人跪在地上。 随即一个翻身，抓住一个男人的衣领，将他撞在墙上。 “啊！” 鲜血从额头流下来，男人一脸痛苦。 纪染神情未曾有任何波澜，抬手用枪抵在男人的头上，盯着钟鹏，冷笑道，“现在可以交人了吗？”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钟鹏原以为，他们尚且能拖住她一时，却不想，在短短十秒钟之内，他们的人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女的，不止有异能！ pa，pa—— 走廊上响起两声清脆的掌声。 一个男人走过来，看着这混乱的一切，嘴角的笑意很深，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老大，老大救我！” 钟鹏连忙走过去，“老大。” 看来是这群人的头子。 纪染抬眸看过去，将那人打量一圈。 是个很强的异能者，等级在傅辞之上。 “有话好好说啊，动什么手。” 那人朝她笑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史建理，是流浪安全区的领头人。” 纪染面露讥讽笑意，“说吧，你们的目的。” 她直言不讳，一点也不墨迹。 史建理很欣赏她的性格，更欣赏她的身手，行云流水的招式不难看出来是个练家子。 “先把枪放下，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聊聊。” 他在迂回打转。 纪染冷下脸，“不说是吧？” 枪口抵在男人的太阳穴，她用力，指尖微动，扣下扳机。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身边的男人猛然用力挣扎，随着分神间，一股麻木的电流传遍纪染全身。 她瞳孔一缩，咬紧牙关，手上的枪掉落在地上，四肢麻木抽搐，已然不受自己控制。 空白席卷脑中，随后眼前一黑，身体瘫倒在地上。 史建理不屑一笑，“还以为多大的本事呢。” “老大出手就是不一样！” 钟鹏兴奋得连连夸赞，让人把纪染的手脚绑起来，抬下去。 “老大，这女的好厉害，留下肯定有用。” 史建理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语气轻飘飘的，“还用你说，把人关起来，等那边的实验结束了再收拾她。” “是！”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那几个人，至于这个女的，肯定是要留活口，以后再好好调教，最好是识趣的投靠他。 不然，有得她受的。 都是弱者。 史建理摇摇头，满脸轻蔑之意。 就这样的人还需要他亲自出手，浪费他的精力。 #### 昏暗里房间里，巨大的霉味充斥在鼻间，纪染猛然睁开眼，拉高衣领捂住口鼻。 眸光犀利，扫向房间的四角。 没有看见监控。 她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脚步声，才从地上爬起来。 这是一个小卧室，床上的东西都被扒得很干净，桌子也没有，只有一个窗帘拉得紧密。 窗户自外面被封死。 她撩开一个小角，往外面看了一眼，是一个小树林，树叶洒落一地，没有人在走动。 看来，这群人并不是看得很严。 当然，纪染的手脚都被捆住了，在那些人眼里，她是不可能挣脱的，就算在房间里醒来，也只能蜷缩在地上。 又或者，他们根本想不到，纪染会醒来得这么快。 她用异能解开绳索，却选择在屋里等待天黑。 这里的地形，她不熟悉，而且，人在他们手上，是死是活尚未可知，她不能贸然行动。 纪染思索着，这群人应该不会杀了白毅他们三个，没有理由杀人。 白毅会想办法拖延时间的，她要想个办法先和他汇合。 明明就睡在隔壁，她却没有察觉到异样，在眼皮子底下把三个人带走...... 被迷晕了？ 像刚刚对付她那样？ 有这个可能。 那个史建理...... 纪染眸光微寒，想起他的异能，还是忍不住有一丝忌惮。 硬碰硬会吃亏。 第一百一十四章 被关的女人 夜幕降临。 有人打开门房门走进来，确定地上的那个人还处在昏迷之中，半点醒来的趋势也没有，几秒后，又关门出去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没有一点声音。 纪染在黑暗中睁开眼，眼珠转动一圈，迅速走到窗户旁，用异能打开横在上面的木板。 很轻松就打开了窗户，她一个翻身出去，轻巧的落在地上。 四周环境漆黑，不仔细来看根本注意不到树林里会有人。 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四周的情况，耳畔出现两声有规律的敲击声。 咚、咚。 纪染屏住呼吸，安静的环境里，她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接一下。 手中的枪已经拿捏得很紧。 咚、咚。 她慢慢看向旁边的窗户，透过微弱的光亮，终于在玻璃里辨别出一张人脸。 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发丝凌乱地铺在脸颊上，唇瓣干裂，乍一看有点吓人。 看见纪染后，她的眸中亮起一丝光，张着唇无声道，“救救我。” 她指了指玻璃，又指了指自己。 很是迫切的模样。 纪染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手指松开，还是选择救她，把玻璃外面的那层木板拿开，打开窗户。 “你，你也是被骗过来的吗？” 女人小声的问她，神情略微激动。 纪染不做声当做默认。 “那个，我，我被关了好几天了，你是白天被关到隔壁的吧？谢谢你救我，我......” 纪染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漠然打断她的话，“你自己逃走吧。” 说完，她转身探望外面的情况，猜想着白毅他们被关的地方。 就这么几栋楼，一栋一栋找过去，总能找到的。 那个女人却跟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那你呢？你不走吗？” “我要找我的同伴。” “他们是被抓起来了吗？” 后面是一片荒废的小树林，没有人来过的样子，外面的路上一片黑暗，没有亮灯，也没有人。 见状，纪染转过身，认真的和她说，“我们就此分开，别跟着我。” 救她本就是顺手的事。 现在能不能成功找到白毅他们三个还是个未知数，再带上这么个累赘，肯定不方便行动。 “我，我。”女人支支吾吾道，“或许我知道你的同伴在哪里，他们会把抓来的人关在实验楼四楼。” “实验楼？” 女人点头，“嗯，我和阿爹亲眼看见的。” 纪染顺口一问，“你阿爹呢？” 女人面色发白，咬着下唇摇头，眸中带着湿润的泪。 “我不知道，阿爹和阿弟，也被他们抓了。” 这么巧？ 纪染甚至在想，会不会他们都被关在同一个地方，实验楼？ 她抬头望过去，那就直接去实验楼吧，万一真的在那里呢。 “你可以带上我吗，我想找我阿爹和阿弟。” 女人祈求着她，眸中噙着泪水。 纪染吃软不吃硬，答应下来。 正好，她提供线索，她救人，谁也不亏欠谁。 “你不是异能者，还敢跟着我去救人？” 穿梭在树林的石子路上，纪染偏头看了一眼浑身紧绷的女人，明明怕得要死，还要跟着她走。 看她的样子，被关在房间里，除了神情憔悴了些，也没受到虐待，吃穿正常。 至于为什么会被关，纪染无心去问。 “我，我不怕的。” 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纪染从身上拿出一把手枪，递给她，“打开保险栓，瞄准，射击。” “枪。” 女人惊讶地接过手枪，看着她那张漂亮的面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身上居然有枪...... 也难怪，有本事从房间里逃出来。 “那个。”女人踌躇着开口，“你有手雷吗？那个简单一点......” 纪染顺手拿了一颗雷递给她。 那就好人做到底吧。 深夜里，安全区里的人陷入熟睡当中，房间里几乎没有一点光亮，只有大门口守着几个守门的人。 此时正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 纪染带着女人从黑暗中摸索着前进，顺着墙角一路往前，避开大门口的那点光亮。 成功绕过两栋楼，来到实验楼。 “这里以前是个养老院，实验楼是用来给老人提供娱乐的。” 女人知道一些安全区的信息。 目测来看，楼外没有人把守。 两人悄悄从楼梯一路往上走。 也不知是怎么的，这边的楼层好像要阴暗很多，地板上潮湿湿的，透着一股森冷。 女人心中害怕，紧紧抓住纪染的手臂。 在四楼的拐口，纪染忽然停住脚步。 她偏头给了女人一个手势，示意她站在这里别动，她则拿出消音手枪，缓步往上走。 女人点头，后背贴着墙壁，老实的等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纪染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女人听见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人的闷哼声。 她心跳很快，脚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半分钟后，纪染露出半个身体，朝她招了下手。 女人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连忙跟上去。 走廊上倒着四具尸体。 是刚刚被纪染解决的人。 四楼的房间很多，每一个都被钥匙反锁住，好在那几个人身上有钥匙。 纪染拿起钥匙，低声道，“我们分开找。” “好。” 得抓紧时间，万一他们有安排轮班的人员就不妙了。 纪染从走廊的这边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打开去看，起初只是几间杂物间，后来就是有各种器材的房间。 还有几张床，上面的白布血淋淋的。 看着十分瘆人。 纪染心中涌现一股莫名的紧张。 还没有找到。 这时，走廊那头的女人忽然朝她拼命招手，脸上扬着笑容。 “找到了？”纪染稍稍放松，快步走过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得很紧，一丝光亮也渗不进去，只能从打开的房门里看清里面的情形。 “唔！” “唔唔——” 里面的人被惊醒，忙发出声响挣扎着。 是他们！ 纪染欣喜一笑，忙低声喊道，“白毅，周师傅，是你们吗？” “唔！” 四个大老爷们，被五花大绑的绑在训练室的栏杆上，嘴上缠着胶布，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来。 两人连忙上前去给他们解绑，一片黑暗中，走近后，纪染才看清他们几个的脸。 还好，没挨打。 手脚的绳索被解开后，白毅抬手撕下嘴上的胶布，指腹擦过被撕裂的嘴唇，疼得皱了下眉头。 他的目光扫过女人，看向纪染，“这是？” “回头再解释。” 纪染站起身，看向四周，问道，“这里只有你们四个，没有其他人吗？” “就我们四个，还要有谁？” 柳青云站起身来，揉着发麻的大腿，一脸不解，“你们还找谁？” 女人焦急的问，“还有我阿爹和阿弟，他们也被抓去做任务了，你们没有看见他们吗？两个人，我阿弟很瘦，个子高高的。” “做什么任务，根本就是骗人的。” 周师傅压低声音骂道，“我就说那几个小子看着不像好人，把我们迷晕了带到这里，说要做什么实验，太可怕了，还好纪染来得快。” 他急急的往外走去，脚步慌张，“快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一想起那些人说的什么实验，四人心口一紧，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愿再去想。 女人愣愣的问，“什么实验？” 纪染看向白毅，白毅的脸色也不太好，顿了一秒，还是把事情说出来。 原来，这些人之所以对白毅那么热情，正是因为他的异能强大，而所谓的实验，就是利用丧尸，提高异能。 让丧尸咬一口，便有进化异能的机会。 这种概率，虽然小，但一旦成功，便能拥有强大的异能，而且很大的可能是雷电异能。 那个史建理，就是进化后的异能者。 他尝到了甜头，便心生异念，试图进化更多的异能者。 可绝大多数的异能者是不愿冒这个险的。 所以，史建理才想出这么一招，大量招揽异能者前来安全区，不行那就骗，总会有那么几个上钩的。 很显然，女人的一家就是这么被骗来的。 她叫陈惠惠，跟着阿爹和阿弟一路逃亡到此地，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安全区，十分感激史建理的收留。 可是后来，她的阿爹察觉到一些不对的地方，在一个夜晚想带着一家人偷偷溜走，不料却被发现。 陈惠惠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史建理原本是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可偏偏，她是个倔性子，情急之下咒骂着史建理，被他相中样貌，说是留着以后做媳妇生儿子，传宗接代。 并保证只要她乖乖听话，他就不会伤害她的家人。 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情。 她的家人到底是被关起来，还是被史建理强制着每天出门做任务搜物资，没有人知道。 整个四楼都被找遍了，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陈惠惠沉默下来，难掩面上的失望，不自觉的攥紧手掌。 “或许，你的阿爹和阿弟已经投靠了他们，此时正在宿舍里睡觉呢。” 周师傅很是可怜她，在她身边小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一家人不能团圆的那种心酸，他懂。 “谢谢，你们不用管我了，离开这里吧。” 她抬起头，朝纪染微微一笑，抬手抚着额前的碎发，拢至耳后，露出一张温婉的面庞。 纪染问道，“那你呢？” “我想，阿爹应该也在想办法找我。” 她故作轻松的吸了口气，笑意淡淡，“没关系的，他们不会伤害我的，你们快点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柳青云和钱志一直在楼梯口放哨。 白毅蹲在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 他们都在等着纪染，然后一起离开这个安全区。 纪染静静的看着她，胸腔浮现淡淡的酸涩，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跟我们走吧。” 她的阿爹和阿弟，估计已经死了。 虽然很残酷，可这就是现实。 陈惠惠含泪一笑，微微摇头，“谢谢你，可是我要找到我的阿爹和阿弟，他们是我的家人。” “纪染，那边有光。” 白毅忽然开口，露出紧张的神情，盯着不远处。 原本寂静的黑夜里响起错落的声音，分不清是什么，忽有忽无，有几道光束往实验楼照过来。 估计是被发现了。 陈惠惠急道，“你们走吧，我可以自己溜回房间，他们不会怀疑我的。” 她不愿意走，纪染也只能作罢，朝她微微颔首，“保重。” 随即，一行人快速下楼，从后院的花坛里绕过去，打算从前门的围墙边爬出去。 陈惠惠和他们在楼下分开。 她一个人躲在柱子后面，看着纪染他们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暗处，最终什么也看不见。 一滴眼泪从眼角滴落，砸在地面。 她后悔了。 可是，她是甘愿的。 纵使怕极了，也一定要留在这里，因为家人在这里，她走了又有什么意义。 #### 一只狼狗狂吠起来，贪婪的叫声在黑夜里徘徊回荡，刺耳又瘆慌，它朝着黑暗一顿狂叫。 要不是脖子上有根皮带拉着它，它此刻早已扑食上去，口水直流的大嘴牙齿锋利。 不难想象，被它咬一口，会是怎样一个下场。 轻则皮开肉绽，重则骨头断裂。 “出来吧，还需要我的大宝贝去把你们一个一个的叼出来不成？” 十几个手电筒直直的照向黑暗的墙角。 地上黑影错乱，在灯光的晃动下交织在一起，史建理脸上带着不耐的笑，抽搐的嘴角压抑不住暴躁的情绪。 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么一出。 当真是小看了那个女人！ 就应该废了她的双脚，囚禁起来！ “史老大的宠物，果然不一般。” 随着轻缓的声音，几个人从绿化带后面走出来，手电筒的光照在脸上。 纪染被刺得眯了下眼，抬手稍稍挡了一下。 低垂的视线落在那只狼狗身上。 不像狗，更像一只嗜血的怪物，浑身裹着一层肮脏的皮毛，暗红的血早已凝固。 狼狗被史建理呵斥一句，趴在地上舔舐着脚上的绒毛，很是乖觉。 狗的嗅觉太灵敏，几分钟就找到了他们躲藏的地方，根本跑不掉。 史建理自豪一笑，“出动我的狗来找你们几个，已经算是很大的本事，一般人见不到它。” 柳青云嘴角一抽，“这狗也不一般。” “史建理，大家都是幸存者，你又何必做得这么绝。”白毅尚且不想和他废话，试图找到另外一个突破口，徐徐道，“异能者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放我们走，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怎么样？” 他清楚的知道史建理的异能很强，何况，安全区还有这么多个异能强者。 如果动手，他们区区四个人，肯定是打不赢的。 白毅不明白，大家都是逃难的幸存者，为什么非要自相残杀，难道对付丧尸不是最重要的吗？ 他不愿拿枪和同类对峙，那样只会两败俱伤。 第一百一十五章 算计 “现在说好话，晚了！”钟鹏一改之前谄媚的模样。 颇有一种狗仗人势之力，叉腰站在史建理的身边，昂首挺胸，说话中气十足，“老老实实听话不就好了，跑？跑得掉吗？！” 纪染挑唇冲他笑，“你脖子上是不是少了个东西？” 他懵了一下，“什么？” “狗链子。” 她好心好意的用下巴示意，往那只狼狗的方向抬了抬。 钟鹏反应很慢，等到柳青云笑起来后，才猛然反应过来纪染说的是什么意思，气得脸色涨红，“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行了。” 史建理嫌弃的呵斥住钟鹏，瞧那说话不利索的样子，被人骂一顿脑子都转不过来。 丢人现眼。 他可没有功夫在这大冷天闲聊下去。 “动作快点，抓起来。” 话落，他身旁的几个男人一齐上前，手里拿着绳索，早已做好捆绑的准备。 “等等。” 纪染抬手。 史建理立即出声，“站住。” 他一直盯着纪染，似乎就在等她说出点什么来。 目露期待和恶趣的兴奋，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有趣的心思。 他正需要一个聪明的帮手留在身边，如果都是这种大智若愚的蠢货，估计再过个几年，丧尸的智商都能碾压钟鹏。 一群带着武器的男人将他们几人逼压在一处角落。 狼狗压抑喉间的低吠在这个安静的时刻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少女却是面不改色，甚至笑意淡淡，目光扫过这群人，问道，“我觉得奇怪，你们跟在他身边，日后不怕沦为实验品吗？” 一行人被她这句话问得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哈——” 史建理突然大声笑起来。 “可笑，你想策反我的人？” 还以为会有什么鬼点子，没想到，竟让他大失所望。 终归是年轻了些！ 史建理觉得再等下去就是浪费时间，当即抬手，正要下令时，一道细微的枪响响起，他耳根一动，身体已经本能的躲闪开来。 “有人偷袭！” 其他人很快反应过来，那颗子弹打在树丛里，并没有伤到人。 纪染眉头一皱，抬眼看过去时，只见已经有两个男人几步跑过去，那躲在后面的人抓了出来。 “放开我！别碰我！” “她怎么......”白毅低喃一句。 几人神情紧张了些，选择静观其变。 陈惠惠已经被人扣押到面前，史建理举起手电筒照在她的脸上，有一丝愤怒，“怎么，想杀我，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被关的这些天，陈惠惠一直很老实，没什么情绪，久而久之，史建理对她放松警惕，这几天留意新来的这几个人，也没想起她这个人来。 夜里匆忙，没来得及去隔壁看她的情况。 没想到，竟然跑出来了。 手里还有枪，她肯定是没本事拿到这个东西的。 史建理将光扫过纪染那几个人，嗤笑着问她，“想跟着他们跑啊？” 陈惠惠没有再挣扎，双手被人扣在后面，疼得她冷汗直冒，脊背却仍然挺直。 “史建理，你把我阿爹和阿弟怎么样了？” 她瞪着他，却看见他十分平淡的回道，“两个废物，早就死了。” 史建理面不改色，说起两条人命来就像喝水吃饭一样平淡，明明曾是社会中遵纪守法的公民，却在此时有着杀人狂魔般的平静。 钟鹏帮腔道，“就那两个倒霉蛋，半个小时都没撑过去。” 这无疑是在陈惠惠心口上捅刀，她缓缓睁大眼，猛然剧烈挣脱起来，发丝凌乱的拍打在脸上，全然不顾。 身后的男人险些扣不住她。 她手脚并用，疯狂踢打。 史建理说，“放开她。” 松开后。 陈惠惠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掩面痛苦起来，悲悯的哭声压抑不住，她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像只无助的小猫。 “畜sheng不如！”周师傅看不下去，被钱志拉住手臂，不让他上前去。 那些人手里都有枪，子弹比什么都快。 史建理被骂得反而笑容猖獗，“骂我？替她抱不平啊？不要忘了，你们自身难保。” “做个交易怎么样，你想要什么。” 纪染冷冷淡淡的看着他，比起其他人的愤怒言于表，她要冷静很多。 史建理欣赏她的冷静，颇有大将之范，是个能成事的人，转念一想，似乎做个交易也不错。 他需要衷心的人，强迫没什么意思。 “这样。”史建理指着白毅，说，“你和他留下，怎么样？” 她笑了下，“二选一怎么样？” 史建理不是好糊弄的，果断道，“那你留下。” 比起实验，他更欣赏她的头脑。 “纪染......”周师傅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以为她妥协了，面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其实留谁都是不行的。 可偏偏他们寡不敌众，被人拿捏。 白毅看一眼纪染的侧脸，心里明白什么，暗中给了柳青云一个眼色。 见其他的几个人没有说话，周师傅急道，“我们是一起来的肯定要一起走，大不了拼了！” 手臂的袖子被人扯了两下，他偏头看了柳青云一眼，莫名的转了下眸子。 纪染仍做思索状。 史建理怕她被说服，当即开口，“我们这个安全区你也看到了，很安全，我不会亏待你，大家都是异能者，互相照应都是兄弟。” 他身旁的这群人，似乎都很信任他，哪怕被纪染之前那么一提，心里也没有多想，依旧面不改色的站在史建理这边。 可以看出来，他对待身边的人确实是不错的。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纪染忽然偏头朝白毅一笑，模样轻松，“其实认识也不到半个月，我想留在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答应，有些猝不及防。 双方人马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空气静默一瞬，只有陈惠惠的抽泣声压抑悲哀。 “你居然选择留下！”白毅没有想到她这么决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们不可能真心对你，你想过没有？这里是狼窝。” “......” 纪染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下。 “纪染，你再仔细想想，我们一路走来都不容易，我还救过你的命，你都不记恩情吗，说好了要一直走下去呢？” 柳青云痛斥着她，眼中尽是不忍之意，看见纪染无动于衷的表情时，又一脸愤慨。 正要再度开口，旁边的钱志拉住她，叹息摇头，“算了，这是她自己选的。” 周师傅，“......” 史建理，“......” 他愣愣的看了一眼钟鹏，后者一个激灵，忙道，“那个什么纪染妹妹，你快过来吧，我们马上放他们走。” 事情居然这么顺利！ 史建理暗中得意，有些飘飘然，放走这几个人又如何，留下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 若是她听话，说不定还能给他生个儿子什么的。 到时候再组建一个异能者兵团，一家人在末世活得多自在！ 男人嘛，无法想的都是那么点事。 有几个人笑着吹口哨，“过来吧妹妹。” 纪染很听话，慢慢的走过去，她双手空空，根本没有拿枪。 显然一副毫无杀伤力的模样，又长得漂亮，很难让人对她起防备心，何况，他们好几个人手里还拿着步枪呢，根本不怕他们搞鬼。 一旦发现有人搞小动作，一顿扫射乱枪打死算了。 史建理笑眯眯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自己，心中仍带着点谨慎，可走得近了，也没看见她有拔枪的趋势。 “纪染！” 白毅死死盯着她的背影，手掌不自觉的攥紧。 是真的紧张她。 周师傅忙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什么意思真过去？” 这么多枪口在对着，他们也不能贸然动手，何况，纪染已经过去了！ 纪染看向地上的陈惠惠，却见她已经抬起满脸泪痕的脸，朝她微微摇头。 “没事，以后我和你在这里。” 纪染朝她微微一笑。 走至史建理身边，钟鹏笑眯眯的说，“把枪交出来一下吧妹妹。” 到底还是要留个心眼。 “好。” 她很乖觉，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拿枪，身上一共还剩两把手枪，钟鹏伸手来接。 “诶这就对了——” 他的尾音有所迟钝。 眼前场景一闪，少女忽的转身将枪口抵在史建理的太阳穴上，抬手一把扣住他的臂膀，死死摁住。 肃然厉声道，“把枪给我放下！” 钟鹏猛然回神，举起手里的枪对准她，身旁的其他人也是同样的动作。 偏偏，不能开枪！ 史建理仅是错愕一瞬，脑袋上的那点冰冷刺激着神经，他却忽然笑了，“果然，你还是聪明的。” 知道擒贼先擒王。 不错不错。 他就知道她不可能会这样妥协。 纪染的力气出奇的大，在这个时候已经扣住史建理的双手，抓住手腕，牢牢顶在后背。 史建理被迫仰头。 “老大！”钟鹏此时已经有些慌乱。 史建理不紧不慢道，“不自量力。” 他眸中闪过狠厉，微微凝神，等着接受胜者的姿态迎接这场对峙，几秒后，嘴角的笑意僵住。 身后的少女轻笑一声，语气轻而缓，夹着一丝寒意。 “让你失望了吧。” 史建理瞳孔猛缩，身体用力想要挣脱，刚一动，却被她从后面一脚踹下来，双膝重重磕在地上。 他不再仰头，倏而盯着面前的白毅，凝神。 仅两秒钟，白毅犹如被电击一般，脸色巨变，一个扭曲倒在地上，四肢麻木动弹不得。 “白毅！” 柳青云忙去扶他。 史建理心下震惊，异能明明是有效的，为什么纪染没有反应？！ 纪染将枪口用力抵在他的头上，冷声道，“停下！” 压迫之下，史建理不得不收回视线。 “老大！” 钟鹏似乎发现一丝不对劲，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听见史建理喝道，“把枪都放下！” 他已然不是之前那般泰然自若的模样，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在颤。 “都把枪放下，放他们走！” 其他人是听史建理的，纷纷放下枪。 彼时柳青云已经把白毅扶起来，也不知道他被怎么了，额头细着密汗，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柳青云身上。 形势发生转变，周师傅和钱志举着枪，慢慢朝纪染靠去。 钟鹏他们只能往后撤，没办法，老大在那个女人手里。 老大为什么不用绝招啊？ 不是能轻松拿下这个女人吗？现在在闹哪一出，难道有别的计划了？ 史建理比钟鹏还要紧张，眼珠子转动着，偏偏看不见纪染的神情。 她是怎样的，应该是得意的笑吧。 “你算计我。”史建理微微喘了一口气，脑回路突然顺畅起来，说，“从一开始，假装中了我的异能，让我掉以轻心，放松警惕，其实，你根本不会被我的异能影响！” 听到这句话，钟鹏等人已经不是迷茫了，而是一股压迫感像他们袭来。 原来不是史建理的计谋，是他们被这几个人反控制住了。 因为这个叫纪染的，对异能免疫！ 纪染笑道，“猜对了。” 原本是想直接用武力解决事情的，可是这个史建理一直在故弄玄虚，她就想看看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好没轻敌，这个史建理，很聪明。 如果不是她不受异能的控制，只怕刚刚就算枪抵在他的头上，也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换做其他人，应该很难办。 柳青云默默的朝她竖起大拇指，问，“现在怎么办？” 白毅中了史建理的异能，此时浑身无力，唇白如雪，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一时半会肯定恢复不了。 剩下的他和钱志，异能普通，估计撑不了多久。 “走。” 纪染手里有史建理，知道拿她没有办法后，似乎很听话，一心想放他们走。 在绝对实力的面前，他很懂事。 毕竟人命就一条，万一枪走火，他死了，别人死千遍万遍都没用。 “就让他们在这个等着吧。” 纪染的目光淡淡看向钟鹏那些人。 “行行，他们别动，我就，就把你们送门口，行吗？” 史建理点头如捣蒜，躬着身走在她前面，一点也不觉得憋屈，反而很坦荡，一路上遇见自己人，还嚷嚷着让他们别动。 走着走着，纪染脚步一顿，回头看去，皱起眉头，“陈惠惠呢？” 周师傅一直在警惕着四周的人，闻言，回头一看，正好是拐弯口，远远看去，陈惠惠站在一个楼梯口，朝他摇了下手。 他眼神很好，看见她在笑，冲他摇头。 苍凉的女人面容憔悴，却笑得温柔。 钱志忽然开口，“她不想走。” 因为她的家人在这里。 几人沉默下来。 纪染捏紧手里的枪，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没再逗留在这里，压着史建理继续走。 她尊重她的选择。 隔得老远，史建理就已经在喊，“都放下枪，让他们走！把那辆车空出来！对就那辆！” 门口的守卫被这幅古怪的画面搞得一阵迷楞。 第116章 选择 平时里那个狂妄嚣张的老大，此时态度温和的低着身子走在少女身前，脸上的假笑难看到极点。 老大被人挟持做了人质！ 有人拿着手电筒照了过去，猛然醒悟，忙吩咐兄弟们按老大的要求去做。 门口本就停着一辆车，车上的人忙不迗跳下车，车灯大打开，明晃晃的照着大路。 都是幸存者，何苦自己人为难自己人呢。 纪染淡声道，“你倒是很识趣。” 史建理干巴巴笑两声。 能不识趣吗，万一他们回过神来想起陈惠惠家人的事，要他的命怎么办？ 好在他们只是暂时想着离开这个地方，对于其他的事情，似乎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史建理很有头脑，懂得能屈能伸，不贪图一时痛快。 人上车后，是周师傅开车，检查邮箱和油门情况都是正常，朝外面的纪染说，“没问题的。” “放心，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应该不会再碰见了。” 史建理笑着说。 这时，纪染已经松开嵌住他的手，枪仍对着他。 他终于看见少女的脸。 果然，是出奇的冷静，眉眼平淡，隐隐带着傲而自信。 这一刻，史建理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一直都这么平静了。 因为实力的碾压，她有底气。 终归是他输人一局，心服口服。 史建理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上车，临时，还不忘朝她笑了下，“一路顺风。” 礼尚往来，纪染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眸中闪着两丝不易察觉的冷，掩在细长睫毛下，尽显清亮的光。 她说，“你也是。” 汽车提步冲出大门。 席卷着半空中的冷肃之意，些许灰尘掺杂其中，迷乱众人眼。 有人扬着枪挥掉空中的尾气，盯着那辆车，用手电筒一直照着，恶狠狠道，“老大，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史建理眯起狭隘的眸，阴狠尽现，却只能咬牙忍下，看着车灯渐渐远去。 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屈辱！ 他难以咽下这口气！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有道身影悄声靠近...... “纪染，我们真的不带着陈惠惠一起走吗？” 周师傅总是惦记着可怜的陈惠惠。 他本来在开着车，仔细辨别岔路口，忽然看见纪染打开窗户，整个上半身都探出去。 “诶你坐好。” 周师傅立马减速，不明所以她在干什么。 车还在继续往前开，黑暗里似乎还有丧尸的嗬嗬声，纪染惊呼一声，“她——” 苍凉夜色中，她瞳孔逐渐放大，眸中的远处，一个女人在一阵手电筒的光中快速闪过。 砰—— 爆炸声响起在身后。 车上的其他几个人都被这动静惊到，纷纷回头去看，只见安全区有一片四散的火光闪过。 白炽灯光下，青烟袅袅上升，很快散在寒冷冬夜中。 那个位置，俨然是史建理刚刚站着的位置！ 周师傅打着方向盘拐弯，奇怪道，“什么东西爆炸了？有丧尸吗？” 他不熟悉这个声音，可柳青云和钱志却清楚的知道，那是手雷爆炸。 纪染慢慢坐回来，没有关窗，然后冷风吹在脸上，散去胸腔一片热忱。 怎么就...... 她心生复杂。 低头看着手中已经上膛的枪，看两秒，嘴角扯动一下，索然无趣的把枪收起来。 后座的钱志似有感知，“是不是陈惠惠她——” “嗯，她和史建理同归了。” “同归？”周师傅一个慌神，车辆不稳拐了个小弯，语气急切，“陈惠惠吗？她怎么...怎么......” 说到最后，也说不出来什么。 只剩下两声无奈的叹息。 纪染关上窗户，方才的情绪消散在胸口，眉眼一如既往地平淡，嗓音偏低，“原本我想着，替她杀了史建理，没想到...她是个这么刚烈的性子。” 果断、决绝。 那是纪染都为之佩服的。 她看见陈惠惠从后面冲上去，突然抱住史建理，在几人的慌乱下，那颗手雷爆炸了。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她的面庞。 也能猜到，在最后关头，肯定是死死咬着嘴唇，用劲全身力气抱住史建理——她的仇人。 纪染知道，这是陈惠惠的选择，与部分人不一样，她是拉着仇人一起下地狱。 这般赴死，却毫不犹豫。 纪染想在临走之前，想替陈惠惠一枪解决掉史建理，送他上路，都还没来得及动手，爆炸了。 她的脑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自己早一秒动手...... “纪染。” 后座的白毅微微一动，虚弱的声音传入纪染的耳中，“那是她的选择。” 他是靠在窗户上的，脑中的疼痛得到缓解，亲眼看着纪染探出半个身体朝后面举枪。 然后，她还没有开枪，后面就爆炸了。 微亮的光在她眸中转瞬即逝，他看见她惊讶的睁大眸，错愕一瞬，片刻后又落于清冷。 纪染轻笑了下，“知道。” 本就只是今日一面之缘，最终没能帮到陈惠惠，是有一些遗憾的，她选择用雷自尽。 一个失去家人的羸弱女人，或许尝到绝望的滋味，不愿再渴望阳光。 归宿且好且坏，无人评判。 #### 一个月后。 归途总是那么短暂。 在夜里，航空基地的大门悄然打开，一辆越野车开进来，携带着满身风霜。 昨天下了雪，地面的积雪正在消融。 白炽灯下，几人陆续下车。 “什么人？过来登记。” 有人拦住车，手电筒照在挡风玻璃上，折射的光芒刺了一下纪染的眼。 她不耐皱眉，眯眼看向那人。 周师傅忙打开门下车，说，“我们是一个月前外出的队伍，给放下行。” 说罢，关上门正打算提速往宿舍开去。 今晚守门的人全是陌生的面孔，双方互不认识。 白毅往外看了看，心中疑惑。 怎么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要不是确定回的就是航空基地，还以为这是别的安全基地。 “一个月前出去的？”年轻男人继续道，“那也要下来登记，我们队长说了，每个出入的人员都要记录，下来吧。” “我下去看看。” 白毅下车，直接问他，“你们队长是谁？” “霍邱霍队长。” “？” 哪里冒出来的人物？ 白毅拿出对讲机，按下按钮，说话的语调有些沉冷，“周迟，我们回来了，你来下门口。” 听见他说“周迟”的名字，那几个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纪染无聊的支着下巴看着他们，在这些陌生的面孔上来回看几次，心生疑惑。 不过就是离开了一个月而已，怎么多了这么多生面孔？ 还是负责门口的把守，任务很重。 正想着，有一队人从马路那边走过来，手电筒一晃一晃的，高扬声音，“是什么人？登记好了没有？” 几个人像见到救星似的。 “霍队长。” “霍队长，他们，他们。” “呦，白哥。” 霍邱一眼看见站在车旁的白毅，他小跑着过来，笑容灿烂，露出一口大白牙。 “早就听说白哥出门了，满载而归啊。” 白毅冷漠地扫他一眼，“你谁？” “可能白哥不记得我的名字，就上次那回，门口那次的丧尸潮，我们逃进来的，有印象没？” 经过他的提醒，白毅对那次丧尸潮有点印象，但对他这个人是没印象的。 霍邱很机灵，连忙朝身边的人说，“这是白哥，不用登记，记住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 “白哥好。” “我们先走了。”白毅微微颔首，转身上车。 霍邱笑着应下，“诶好，慢走。” 他的视线扫过车内的其他人，和纪染微微对视一眼，他顿了顿，冲她笑了下。 彼时，对讲机里传来周迟欣喜的声音—— “回来了？现在在哪呢，我去找你们。” “直接去宿舍吧。” “好。” 本来是想叫周迟去门口，说一说这些新来的人的事情，但既然已经解决了，去宿舍说也是一样的。 白毅看向纪染，迟疑道，“怎么好端端的用这么多新人。” 一连七八个，都是他没见过的。 离开一个月而已，航空基地的变化不少。 “待会问问。”纪染淡淡道。 周师傅笑了两声，“嗨，过去一个月了，有新人是正常的嘛，不认识很正常，我在这里也不认识几个人呢。” 或许吧。 反正已经回来了，任何事情都不用急。 这次去的那个农场，是一个很大的农产品生产基地，曾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知名地，占地面积十分宽广。 他们很幸运，去的时候，里面的牲畜还有大半没有跑光。 牛羊之类的大多会自己吃草，虽不肥美，但肉质尚佳，至于其他的饲养类，瘦是瘦了点，宰了也能吃。 物资珍贵，总比什么都没有得好。 这一趟，收获很多。 他们回航空基地的消息很快传开。 俞清清一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兴冲冲跑到走廊上，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左等右等，还没等到越野车。 “小心别着凉。” 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她踮起脚尖低头往下看，果然看见楼下的应明泽正仰头看着她，笑意温浅。 俞清清按住自己跳动的心脏，轻声应道，“我披了毛毯，不冷。” 他仰着头，眉眼温和，静静凝视她。 她耳根一红，正不知怎么开口时，忽然看见楼下有辆越野车开过来，顿时笑起来，“染染回来了。” 两人低头望去。 “染染！” 纪染抬头，冲她晃了下手。 这边，周迟和白毅并排上楼，问道，“刚刚叫我去门口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正想问你，霍邱是怎么回事？” “他啊，李序睿的安排。” “李序睿？” 听到这个名字，白毅情绪明显低下来，心中不自觉的提起一分警惕，眉头紧皱，“他提的？” “对，不过那个霍邱异能也不差，我和厉哥都觉得没什么问题，怎么，不妥吗？” 周迟不明所以，看向后面的纪染。 “没事。”纪染淡笑道，“就这样吧。” 挺负责的，至少做事严谨。 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俞清清好不容易和纪染团聚，从她进宿舍后就一直说个不停，说之前在农场的一些趣事，后面又说到航空基地这一个月以来的事情。 之前是她去农场，回来后纪染却走了。 现在终于有机会躺在床上好好说话。 她笑意盈盈，裹在被子里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们做了好多牛肉干，明天一定带你去尝尝，对了，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来一件事，方牧野那个大坏人他带坏小孩。” “本来楠楠是很乖的一个小孩，跟着他混了一段日子，居然学会唬人。” 纪染笑着问，“唬什么人？” 她愤愤吐槽，“楠楠的空间里本来是有三十多瓶原生牛奶，前两天拿出来，居然少了四瓶，他和我说是自己喝的，结果是被方牧野喝掉的！” “说什么要懂得孝敬哥哥，这不是教坏小孩嘛，都学会撒谎了。” 纪染抿唇笑起来，“嗯，该打。” 难怪刚刚看见方牧野，这家伙一脸心虚样不敢直视她，原来是干了坏事。 俞清清兴致勃勃道，“染染，明天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好。” “那我们早点去，免得在饭点的时候还要排队。你是不知道，现在食堂的人可多了，都是我不认识的人，要不是有应明泽陪着我去吃饭，我都不想去食堂。” 被她这么一提，纪染问道，“李序睿是不是提拔了很多新面孔。” “好像是吧，你们走的这个月，基地陆陆续续收了好几批幸存者。” 俞清清本来就是一个月前才回的航空基地，所以不认识很多人也很正常，只以为纪染在问最近一个月基地的情况。 谁知，听到她的这句话，纪染抬头看向她，神情犹疑，“又收了好几批？” 她应道，“对呀。” 纪染皱起眉头，陷入思索当中。 隐隐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航空基地怎么会来这么多的幸存者？ 凑巧？ 那如今的航空基地，岂不是有三百多人？ 这么多人，‘零’计划看来会提前完工。 难怪周迟满面春风的模样，看来是建造飞船的工程一切都很顺利。 似乎，一切都很好。 她心思敏感，竟然觉得这样的安逸之下有着隐藏的危机。 明天去找爷爷了解下情况吧。 其实，如果能提前建造好飞船，那真的是可喜可贺，无论怎样，离开地球，才是她从始至终的目的。 现在，一切都已就绪，格城那边的持航材料也在储备当中，飞船的完工，指日可待。 纪染心中感慨万千，更多的是激动。 “染染，我睡觉了喔，晚安。” “嗯，晚安。” 第117章 遇见熟人 次日中午。 难得能睡个安逸的觉，纪染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洗漱完后，俞清清从外面回来，见她醒了，笑道，“染染，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嗯。” 她穿上外套跟着她往外走，顺口问了一句。 “你刚刚去哪了？” “上午陪着楠楠在训练馆。” 这个训练馆，是厉寒声自己组织的一个地方，设备不算很好，但他个人有条有序，组织了一些特种兵进行有规模的训练。 射击打拳，格斗防守。 方牧野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去，但大多坚持不了多久。 久而久之，跟着他的贺子楠反而对这个很感兴趣，但因为年纪太小，也不是一对一训练，总是只能摸到点皮毛。 俞清清喜欢贺子楠这样的乖小孩，时常会去训练馆看他打拳。 纪染在心中对贺子楠的看法更上一层楼，觉得他颇有自己当年的气势。 身逢末世，必定得有一身的本事才能存活。 虽是不幸，却也是万幸。 至少，还活着，还有未来，还有希望。 她看向远处，仿佛能看见那座高耸的飞船，历经万千风霜，终要成功。 那是她的希望。 “染染，看什么呢？”俞清清抱紧她的胳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天空之上什么都没有。 纪染淡淡道，“没事，吃完饭后我去趟东三区。” “好啊，我陪你去。” 抱在胳膊上的那双手紧了紧。 纪染挑眉看着她，“你怎么变得这么粘人？” “哎呀人家很久没看见你了嘛。” 俞清清一改往日羞涩的面庞，嘟嘴撒着娇，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胳膊。 纪染回来，她是真的很高兴。 “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她气恼的瞪她一眼，“我就不可以粘着你吗？” “怎么胆子都变大了？” 纪染笑着调侃她，眉眼弯弯。 俞清清真的变了很多，刚认识的时候，害羞胆小，说话细声细语的，容易脸红。 半年过去，他们已是彼此最为熟悉的同伴。 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纵容。 无关什么，只是因为没有防备。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将车停在食堂门口。 此时正是饭点，工人们也在用餐。 只不过异能者吃饭的窗口在食堂是单独独立出来的，不需要和工人排同一条队伍。 进去之后，纪染看着眼前的场景，微微诧异。 “怎么这么多人？” 不是指工人，而是指异能者。 以往异能者的这条队伍几乎是没什么人，可今天却不同，光是排队的就有十多个，更别说已经打好午饭的。 她能辨别出这些异能者的异能高低，大多是普通异能，有好几个控制异能和雷电异能，但并不是很突出。 这些陌生面孔，竟让她心中莫名涌上一股不安。 从何而来的不安，无法判断。 俞清清却神色自然道，“对呀，好多都是最近几个月逃来的幸存者，不过人多好办事嘛，异能者多点才是好事呢。” 异能者能对付丧尸，当然是好事。 航空基地的人数在不断增加，工人的数量也在上升，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有利无弊。 可偏偏，纪染不这么认为。 不太对劲。 她陷入深思当中，队伍不知不觉已经在减短，轮到他们打饭。 “染染，小心烫喔。” “嗯。” 今天的热汤多了新鲜的肉末，香味扑鼻，纪染也有好多天没喝到汤，暂时收起心中的心思，跟着俞清清找位置。 经过一个桌子时，有个人站起来，差点撞到她的胳膊。 “小心。” 女人的声音十分清晰。 纪染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她，脚步一顿。 女人似乎也是愣住，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面上却是神情未变。 “染染，这边。”俞清清在前面朝她招了下手。 边上吃饭的人也陆续站起来，声音嘈杂。 “吃完了走吧。” “下午还要干活呢，找个地方眯一会儿。” 人来人往，手中的汤热气直冒，纪染转身朝俞清清那边走去。 她坐下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看不见那个女人的背影。 俞清清将碗里的馒头掰开，疑惑道，“染染，你在看谁？” “一个女人。” 女人？ 她眨着眼睛，有些茫然，染染看女人做什么？ 想了想，纪染低声问她，“你还记得吗，在我们刚出沙漠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车队，在加油站，就是我让你去用药打听消息的那一次。” “用药......” 这种事情，俞清清没干过几次，被她这么一提醒，似乎有了点印象。 “染染，你说的女人是她呀。” 纪染，“你知道？” “知道呀，她叫李正欣，前段时间碰巧来的航空基地，我还和她说过几句话呢。” “说了什么？” “我们不太熟，就是打了个招呼，她也还记得我。” 或许是因为俞清清曾在那个车队里露过一次面，还给了他们药，李正欣很快就想起了她。 只不过两人实在陌生，只是互相留了个名字而已。 纪染下意识的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是碰巧来的......”俞清清放下手里的馒头，压下声音问，“怎么了染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很不对劲。 纪染脑中一片混乱。 他们的目的地不是边境基地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碰巧？ 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她不信。 “清清，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好啊你说。” #### 纪染独自一人去了东三区，彼时纪元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数据分析表，见她来了，笑着打量她几眼。 “又瘦了。” “哪有。”她反驳一句，转而问道，“爷爷，最近是不是多了很多工人？” “嗯，新来的几批人都还不错，上手快，人也老实。” 他踏实的舒了一口气，目光望向窗外，从这个位置可以看见远处的发射塔。 那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如今，已经完工三分之二。 “那...‘零’计划会不会提前完成。”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 纪元严肃起来，把一本资料递过去，说，“倘若持航材料供应有限，飞船的进度一直在持续增加，不出意外，我们会提前完成‘零’计划。” 他的目光隐隐带着激动和炽热。 ‘零’计划耗尽他毕生所学，是航空基地所有工人的心血，幸存者的一众希望，如今路程坎坷，却在不久又重见光明。 谁能不激动？ 这就意味着，人类不用再和恐怖的丧尸作斗争，他们即将过上安逸的生活。 纪染几乎一目十行，把资料过了一遍。 上面记录着飞船的进度。 她思绪一转，问，“持航材料要达到多少数目？” 目前从傅辞那边运回的持航材料，仅仅四车，如果还需大量，必须在格城不断的挖掘提取。 也就意味着，格城那边的人回不来。 纪元摇摇头，“不好说。” 毕竟如今形势大变，存在的未知变数无人能测。 ‘零’星球尚未有飞船登陆，能不能成功抵达，都将是一个重要问题，若是第一批上去的人有去无回...... 不仅损失了人，他们这么久的努力也白费。 “爷爷，把飞船承载人数做到最大吧。” 纪染轻声说道。 纪元却神情一紧，错愕的看着她，“可是‘零’星球的数据我们没有，如果飞船在进入星体的时候撞见不明气流，轻则机体受损，重则爆炸，那可就全完了！” 这样的风险，不可避免，但可以把风险降至最低。 他是不会拿人命开玩笑的。 纪染淡淡笑着，眸中闪着坚定的光芒，语调淡然道，“上飞船的第一批人，由我带队，爷爷，我相信你。” “你要第一个上去。” 纪元手掌微抖，按压住桌上的数据报告，直视着她的眸，声音都有些压抑。 他用的陈述句，不是问句。 因为他知道纪染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决定，并且不会动摇。 其实，他早就猜到她会第一批就上飞船。 只是，心中还想着以后找个机会和她商量这件事情，现在，却不可避免。 见她表情平淡，纪元忍不住劝说，“其实，我的想法是你留下去，或许我还能——” “没事的爷爷，总有人会站在前面的。” 纪染打断他的话，轻快道，“我是‘零’计划的发起人，当然要一马当先。” 书中怎么写的，哦，叫做身先士卒。 理应她来以身作则，一马当先，带着幸存者，第一个踏上苍茫的‘零’星球。 其实，她的私心里是希望爷爷在第一批就上去的，可她知道，他一定不会答应。 爷爷是个倔老头，上一世耗费十年心血，换来人类生存的希望，可偏偏，他舍己为人，自己却留在地球。 世间险恶，到最后，连自己唯一的孙女都惨遭杀害。 纪染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亲手杀了仇人白翟深。 可是她还有爷爷，还有这么多同伴在航空基地，如果一旦和白翟深碰上，没有得手，反而被他发现飞船的事...... 命运轮转，他将再一次化身恶人，抢夺飞船，也未尝可知。 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纪染决定不去招惹白翟深。 好在傅辞在格城没再去过那个安全区，也没遇见什么姓白的异能者。 也许白翟深此时并不在边境基地。 这边，俞清清再一次被纪染予以重任。 一回生二回熟，她本就懂得伪装，在李正欣面前三言两语的就成功套了话回来。 听完俞清清的一番话，纪染顿时皱眉，满脸的不信，“她真这么说？” “对呀。” 李正欣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在几个月前就和车队走散，好在她样貌好处事圆润，又懂得讨好男人的欢心。 可能也是干过一些阴暗的事吧，总之没细说。 只说跟着一群幸存者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航空基地，更巧的是还能遇到俞清清。 “她还问我是不是我们四个都在这里呢，经过我的提醒，她才想起来中午在食堂遇见的那个人是你。” 俞清清感慨道，“真是命运弄人，她和哥哥走散了，一定很难过吧。” “你觉得她和上次见面有什么不同吗？”纪染忽然问了她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皱眉想了想，摇头，“没什么区别呀，我对她印象挺深刻的，因为当时她穿的那套蓝色的衣服很漂亮，现在还是一如既往地漂亮。” 只不过因为天气问题，李正欣穿着修身的褐色棉服，脖子上围着粉色的围巾，衬得整个人十分有气质。 上次那套衣服更显贵气，这次平庸了一些罢了。 “一个普通人，和车队走散，在末世生存大半年，却依旧光鲜亮丽，发质飘柔，甚至还涂着漂亮的指甲油。” 纪染冷冷扯着嘴角，眸子微眯，“你觉得这合理吗？” 她能注意到李正欣的指甲，是因为中午的时候，李正欣上扬的手臂正好碰到她的手。 手臂一晃，手中的热汤洒出去些许，她才侧眸看过去一眼。 女人微抬的手掌白嫩，指甲修得圆润，淡紫的指甲油反射着点点光泽。 “这......” 俞清清低下头，愣愣的看着自己满是划痕的手掌。 那是她在农场的时候弄出来的，平时干活洗衣也没怎么注意，手掌也渐渐粗糙起来。 指甲什么的不提，只是洗头是一件比较费事的事，平时只拿热水搓两把，自然风干。 别说什么洗发护发，洗头膏有就用，没有就不用。 活得是粗糙了些，但这已经是很好的生活。 注意到纪染冷淡的语气，俞清清正了正脸色，“那她是在骗我吗？” 为什么要骗她呢？ 骗她有什么好处呢？ 她想不通。 而纪染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事情似乎谜团重重。 不断逃来的幸存者，增多的异能者，意外出现的李正欣...... 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联系？ 纪染想不通，倘若说李正欣有什么坏点子的话，可是她明明就是一个普通人。 除了使用不正当手段攀附强大的男人，她还能干出点什么坏事吗？ 似乎，并不会。 纪染眼皮一跳，“她说她和车队走散了？意思是她哥哥和那个什么吕老大还是去了边境基地，那她为什么不想办法去边境？” 如果真的是不小心走散，李正欣应该很急迫的想要找到她哥哥汇合才是。 明明知道目的地就是边境基地，怎么会来这里？ 太不对劲了。 俞清清被她这么一分析，也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会不会是她哥哥已经死了，她骗我的呀。” 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正欣要对她撒谎。 明明刚刚聊天聊得那么愉快。 俞清清愤愤的想着，亏自己还在心里同情她呢，呸呸呸。 第118章 比试 难怪当初还想着勾引傅哥，漂亮姐姐不像个好人呀。 这么一想，她忽然想起什么事，忙说，“遭了，我还告诉她我们四个都在这里，万一以后她又纠缠傅哥怎么办，染染，我太傻了，怎么能随便透露信息给别人呢。” 纪染好笑的看着她一脸的自哀自怨。 “他在格城呢，怎么纠缠。” “诶？傅哥在格城，格城是边境，那不是可以让傅哥去边境基地找找，李正欣的哥哥在不在那里就行了，说不定她真的是走散的呢。” 纪染淡淡道，“我不让他去边境基地。” 俞清清疑惑，“为什么？” 她表情懵懵的，心里还在惦记着李正欣为什么骗她那回事，思路有些跟不上话题的扭转。 纪染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好笑，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语调微凉，“因为有只姓白的豺狼在那里，我怕他被吃掉。” “我只听过姓方的猎人，没听过姓白的豺狼。” 姓方的猎人。 纪染噗嗤一声笑出声。 她转身往走廊那头走去，胸腔震着点点笑意，将方才沉闷的心房冲散开来。 “不重要，反正你也没机会遇见豺狼。” 俞清清跟上她，鼓着腮帮子不满道，“什么豺狼，染染你又忽悠我是不是。” 这一次，纪染耐着性子解释道，“没有忽悠你，边境基地有只姓白的豺狼，阴险狡诈，我怕傅辞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双方不见面，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严重呀。” 俞清清知道纪染不会瞎扯一些无聊的话和她说，将什么“啃得骨头都不剩”听进心中。 这也太可怕了吧。 傅哥那么厉害的人诶。 不过，既然纪染都说那个姓白的阴险狡诈，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打坏主意什么的也正常。 纪染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行了别瞎想，李正欣的事再看看情况，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好吧，那我下次见到她不和她说话了。” 俞清清深知自己是个好说话的性子，万一被别人套了什么话，会吃亏的。 她不善勾心斗角，那就干脆装傻吧。 纪染拍拍她的脑袋，一脸欣慰。 孺子可教也。 “走吧，去看看贺子楠。” 这小孩，是个积极的性子，越来越喜欢打拳射击，几乎每天都待在训练馆。 此时已是黄昏。 训练馆里有好几个人都在，远远看去，贺子楠那个矮小的身体十分打眼。 一旁，方牧野坐在地上，扬着头透气，似乎还朝贺子楠说了句什么。 一头肆意黄发被尽数撩至朝后，露出干净的眉眼，丹凤眼微微上挑，携出两分桀骜。 顿时，他一眼就瞧见了纪染，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拍着手掌的灰往这边走来。 “纪染妹妹，你也来打拳玩玩？” “姐姐！” 贺子楠小跑着过来，双眼亮晶晶。 纪染双手抱胸放至身前，姿态懒散的朝他笑，问道，“练得如何？打套拳给我看看。” “好。”他紧张的捏紧拳头，缓缓走至一旁，摆好姿势准备打拳。 心中暗自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好好表现，这可是姐姐第一次看自己打拳。 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这时，厉寒声和几人从门口走进来，看见这边的场景，和身边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走过来。 贺子楠的拳法，他是见过的，也是他指导的。 这下见纪染神情认真的盯着贺子楠的一挥拳一勾手，不由地想起来纪染当初在自己面前的显露过的身手。 他是练家子，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纪染的招式不是散招。 心中多了两分探究，他问道，“贺子楠的师父，听说你叫她陈姨？” “嗯，是我陈姨，如今是特种兵队长。” “你的身手也是出自于她？” 纪染收回认真看贺子楠打拳的目光，偏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发觉他的心思。 眼下也没什么需要瞒的，她笑了笑，“不是。” 方牧野听得心中狐疑，“什么身手？” 既然不是，那是什么。 厉寒声无声压下眼，似乎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 纪染却忽然道，“要不，我们俩过个招？” “过招？好啊。” 方牧野一脸激动，好像是和他说话似的，答应得比谁还快，眼里的跃跃欲试溢于言表。 不，他只是想看热闹而已。 一直以来都知道纪染的身手非同一般，终于可以见识一下了。 只不过，厉寒声好歹也是个少将，应当不可能输给纪染吧。 方牧野暗戳戳和俞清清打赌，“我赌厉哥赢，你呢？” “我当然是站在染染这边呀。” 两人已经走至一旁。 毕竟是过招，纪染脱下外套，丢给俞清清，她将袖子挽上去两节，露出纤细有力的小臂。 短发齐肩，衬得整张消瘦的脸锐气锋芒。 她朝厉寒声挑唇一笑，眼眸闪亮，“厉少将，正规比试，可别放水。” 见状，厉寒声也将外套抛到一旁的地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线衫，宽肩窄腰的精壮身材难掩勃发之力。 他从未停止锻炼，身形有力，难掩风姿。 方牧野忍不住夸张惊呼一声。 男人总是在力量方面有独特的追求，他羡慕也向往。 厉寒声当仁不让，实属拔萃。 训练馆的其他几个特种兵纷纷围上过来。 贺子楠鼓着小脸，小眉头皱起来，“姐姐打得过他吗？” “当然打不过，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少将吗。”方牧野毫不客气的戳他冷箭。 他老实摇头，“不知道，很厉害吗？” “当然。” “可是姐姐也很厉害。” 方牧野拍拍他的小脑瓜，“但是你姐姐是一个女人，懂吗？” 在他的认知里，男人的力量总是强于女人的，至少，体格上就是碾压。 可偏偏，今日的纪染，却颠覆了他的认知。 是狠狠的刷新了他的认知。 众人注视之下，只见那两人对视一秒，随即身形晃动，招式已出。 厉寒声是一名军人，他仅仅是用着部队的格斗术来迎接纪染，心下是怕招式不受力伤及她，可偏偏，纪染一招回首，将他逼得后退一步。 “嚯！” 众人都被纪染这狠厉的一击吓住。 只见少女躬身一脚，踹至男人双膝，被他大步躲开，双手作抓拢式侧身而上，少女偏偏迎上，膝盖一屈，差点正中男人腹部。 厉寒声不再放松，寒眸盯着她的招式，谨慎的躲避开每一击致命招。 他堪堪应付，逐渐往后退。 纪染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捏紧，两人隔得很近。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 她朝他笑了下，“厉少将，有待进步啊。” “......” 受到她的嘲讽，厉寒声额角跳动，眼底划过一抹无奈，被人推开，他神情松动，继而紧迫至上。 两人一来一回，已过招数下。 方牧野看得瞠目结舌。 “厉哥居然被压着打？！” 他不信，他的厉哥一定放水了。 比试激烈，两人招式凌厉游刃有余，蓄力紧招实属让人大开眼界，周围的人连声起哄。 “姐姐好厉害！” 贺子楠激动得蹦了两下。 此间，场上的两人已是额上布满密汗，浑身筋脉被拉扯，火热发烫，后背一阵发热，浑身肌肉得以松练。 厉寒声堪堪接住纪染一脚，后退两步，随即被她蓄力袭来，一掌至面上。 他不得不无奈一笑，“行了我认输。” 堂堂上将，竟说出“认输”两个字。 只是如今形势大变，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只当是承认实力不及纪染而已。 见比试已经结束，周围的人都散开，各打各的去了。 方牧野震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不是吧厉哥，你认输？” 一个在他面前每日高冷无比，杀丧尸不带眨眼的厉寒声，居然这么轻易就说出“认输”两个字。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纪染却是意犹未尽的穿外套，还颇为谦虚的说，“他让我的。” “新瑞士综合格斗术。” 厉寒声眼神炽热的看着她，眸光闪熠，隐隐透着两分探究，语气平淡道，“我看过视频，今天能领略它的别具一格，受教了。” 纪染心口一跳。 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个。 新瑞士格斗术，是格斗术中的第一名。 上一世的陈姨因机缘巧合，和一位格斗术大师结为好友，平日里会一起训练，久而久之，陈子琳也学了一些。 十多年期间，她把浑身的格斗术教给纪染，只希望在以后的末世之路，纪染能独当一面。 今世，纪染不曾忘记浑身的本事。 她日夜锻炼，提升自身素质，不忘初心，终于在半年后，重回当年的风采。 陈子琳教她数十载防身的本事，却被白翟深用异能得逞，将纪染残忍杀害。 天可怜见，命运难测，往事匆匆。 纪染低头拉上衣服的拉链，默然道，“不敢当，学艺不精，略懂皮毛而已。” 只有厉寒声知道，她是怎样一个“学艺不精”。 “什么格斗术？”方牧野难以消化这个事实，错愕道，“厉哥都打不过你啊？” 一旁的厉寒声已经去指导贺子楠练拳。 方牧野看了看他，又看向身侧的纪染，从神情中，能辨别出确实是厉寒声输了，还有说什么格斗术，受教。 意思是，纪染很强，比厉寒声都强。 方牧野备受打击。 纪染闲闲扫他一眼，冷不丁嘲讽道，“你要是有贺子楠那个劲，应许学一学也能和我过两招。” 在实力面前，她一向傲。 “......” “楠楠现在可厉害了，你看他的拳法，比起之前，进步很大呢。”俞清清一脸慈爱的笑，看着贺子楠从一个怯生生的小孩逐渐长大，心中甚是欣慰。 纪染懒懒应了一句，“嗯，有进步。” 她不忘朝方牧野再戳一箭，“你以后不会连贺子楠都不打过吧？” 方牧野这个人，是真正的年少轻狂，桀骜不驯的性子很难改，骨子里那股骄劲，不激一激，根本无法进步。 纪染从一开始就有意激他。 不过到目前为止，好像都没看见太多的效果。 他有个聪明的脑子，却不用在正处，养得一副懒散懈怠的模样，偏偏还喜欢别人喊他“方爷”。 在航空基地里，混来混去，没有人会不给他的面子。 此时，方牧野却是面露一丝尴尬，倔强道，“怎么可能，小爷我这么强。” 纪染无动于衷的盯着他。 他不得不咬牙，“我练，我也练行不行。” “去吧。” 方牧野要疯了。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老老实实的每天跟在厉寒声后面，得空的功夫就让厉寒声教他格斗术。 总之，不能让纪染看瘪他是不是。 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妹妹都这么厉害，他却......惭愧惭愧。 “染染，方牧野又和别人说你坏话。” “嗯？” “他说你从小跟着世外高手习武，三岁扎步，五岁练拳，八岁得奖，十五岁出师！” 俞清清睁大眼睛，用一脸同情的模样说，“他是不是练拳练傻了？” 厉寒声不仅打通了他的任通二脉，还打通了大脑。 纪染无声笑了下，“别理他。” 虽然听着离谱，但被他说中了，纪染当真就是从小习武，虽然没有他描述得那么夸张，只不过也大差不差。 末世里生活的孩子，在父母的庇佑之下，无需和丧尸作斗争。 他们会学习文字，除了知识，更要懂得怎么自保，再者是杀丧尸。 纪染自小没有父母在身边，自记事起，爷爷也和她分隔两地，只有陈姨教她格斗术。 那十几年，在地下，她的生活没有光亮，只有整日不计时间的训练，与汗水作伴，与自己为友。 “染染，要不你教我几招吧，我也想变厉害。” 俞清清抱着她的手臂，脑袋靠过来。 纪染笑着戳她的额头。 “你需要变厉害做什么？现在不厉害吗？” 她故作高深，“我有追求，想更强。” “这样的话，以后我也可以跟着你们站在最前面，和你、傅哥、还有......应明泽。” “好啊，改天教你。” “嗯！” 俞清清笑起来，心中涌上一股甜腻的情绪，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她低着头，露出一丝腼腆。 #### 夜里。 格城的持航材料被运送回航空基地，这次比以往两次都少，只有一车半。 不过，距离上次运回，才过去仅仅一个月。 傅辞担心中途出现变故，所以一旦提炼出持航材料，就会派人运送回来。 “傅哥说，那边的人员已经扩展到三十多个，看来持航材料的挖掘速度也快。” 应明泽刚刚和运输材料的人对接完，把手中的记录本递给周迟。 他朝纪染问道，“怎么样？没有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周迟咧牙一笑，“傅哥办事定然是妥妥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喜欢什么 纪染像在思索着事情，一时没有回答。 见状，应明泽以为她还在和傅辞闹别扭，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她忽然开口问周迟，“听说昨天来了一批幸存者？” “对，一共四十三个人，八个异能者。” ... 第一百二十章 上天是不公的 这是战场。 子弹无情的射入丧尸体内，一颗两颗不足以杀死一只，它们孜孜不倦，嗬嗬嘶吼，催及人的心神。 大量丧尸掉入坑中，爆炸声又响一声。 它们变得聪明了，没有再往前。 高楼之上的... 第119章 喜欢什么 纪染像在思索着事情，一时没有回答。 见状，应明泽以为她还在和傅辞闹别扭，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她忽然开口问周迟，“听说昨天来了一批幸存者？” “对，一共四十三个人，八个异能者。” 这些数据，他都是有明确记载，收到过上报，并没有问题，也就像之前那样，分在外面的宿舍楼里。 因为种种原因，纪染让他留个心眼，他就索性让鸣洲岛过来的人住内部的宿舍楼，至于后来接纳的一百多名幸存者，全都归至外部的宿舍楼住。 也并非区别对待，应该说是一个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区别而已。 鸣洲岛的人，总归是一开始就跟着他们的，不一样。 若是以后飞船造好了，能离开地球，鸣洲岛的工人肯定是有优先权，这也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 纪染再问，“住的是西四区？” “对，空床足够。” “人员名单有吗？” “当然有，不过昨天登记完就放在东三区了，明天再拿给你吧。” 周迟做事有条有序，对于这些都处理得很好。 纪染点头应下，和他们上了车，电车往宿舍楼开去。 入夜的航空基地一片安静祥和，若是没有外面的丧尸，这里的一切都是和平时代，工人已逐渐陷入熟睡当中。 几人顺着楼梯往上走，嘴里闲聊着话。 “清清？” 俞清清站在五楼的拐弯口，朝他们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 应明泽笑道，“特意迎接我们吗？” “我接染染，才不是接你们呢。” 她咬唇瞪了他一眼，上前挽着纪染的胳膊就往楼上走，步子急急的。 纪染无奈一笑，“怎么了？” 直到走到宿舍里，门一关，俞清清才开口说，“我刚刚又遇见李正欣，她想套我的话。” 她板着脸，全然一副我不可能让奸人得逞的正气模样。 “问我怎么一直没有看见傅哥，我才不会告诉她傅哥去哪里了呢。” 李正欣对傅辞记忆犹新，无论是异能还是出色的脸，独具风骚，总是让人难以忘记。 纪染猜想，她一定是不知道傅辞的名字，所以也打听不出来什么。 这边俞清清又提防她，不再透露任何信息。 只是纪染觉得奇怪，她打听这些事情做什么？ 现如今的航空基地，内部由周迟负责，外部由厉寒声负责，名声很大。 按理说，如果是攀附强者，也理应找这几个人才对。 可是纪染问过了，他们并不认识什么李正欣。 收起心思，她表扬道，“干的不错。” 俞清清哼声道，“亏得上次，我还牺牲了几盒好药给他们的车队，她那个长相猥琐的哥哥，还想从我手里骗药。” 纪染正在收拾干净的衣服，打算去洗个澡，听到这句话，疑惑的问了一句。 “骗药？” 之前没有听她提起过。 “也不是骗药啦，就是问我有没有过敏药......好像又不是过敏药。” 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也有些模糊。 俞清清皱起眉头，坐在床边，费解的想着事情。 不是过敏药吧，那个男人说，呼吸方面的。 也不是感冒咳嗽。 有些矛盾，她是一个专业医生，对于病症总是敏感的，这样深想下去，反而把自己搞混了。 “我去洗个澡。” 纪染也不打扰她。 “嗯好。” 俞清清拿出床头的一本医书。 这是应明泽给她的，说是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打发时间，见是她的专业书，就给带回来了。 她已经看完大半，上面的病理知识，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眼下却翻看起来。 呼吸方面...... 她抽出自己的书签，夹在这一页。 时间悄悄流逝，宿舍里只剩下卫生间的流水声，敲门声在此时突兀响起。 俞清清合上书起身去开门。 屋外没什么光，门打开后，室内的灯光照在男人的脸上，刻着点点晕光，衬得他温和的眉眼徵熠。 俞清清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有，有事吗？” 卫生间的纪染在洗澡，她怕纪染穿着单薄走出来，就将门掩在身后，和应明泽站在走廊说话。 “她在洗澡？” 应明泽问了一句，随即道，“刚刚收到鸣洲岛的电话，发现市区有一批丧尸聚集，恐怕会有丧尸潮，需要我们过去支援。” 丧尸潮，这是大事。 俞清清连忙应道，“那我去告诉染染。” 她作势转身进宿舍，被人一把拉住手臂。 “没那么急，明天早上再出发。” 应明泽嘴角含笑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另外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朝她神秘一笑，“给你看个东西。” 他将她的手拉至身前，握拳的手放在她的手心。 没有即可给她看。 俞清清被他逗得一脸好奇，“什么呀？” “接好了。” “嗯。” 她捧着双手去接，在他轻轻触碰下，一把细碎的橘黄色桂花散在手心，清香的桂花味扑鼻而来。 “桂花！”俞清清抬眸看着他，惊喜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今天去的后山，那里有棵很大的桂花树，花开得很漂亮。” 应明泽静静看着她的笑颜，问，“桂花香不香？” “当然香呀，用桂花泡茶最好喝了，那你能不能带我去摘一点回来，我收起来给染染泡茶喝。” 她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见他点头，眉眼笑容更甚，嘴角陷下一处，梨涡荡漾。 许是这屋内的光太过柔和，应明泽心中柔软一片，他弯了弯唇，轻声道，“清清，我知道你喜欢桂花，所以特意把它带回来给你。” 俞清清茫然看着他，“嗯，怎么了？” “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喜欢什么？” “你。” 夜晚的天地间这般安静，两两对望，仅有彼此，眸光中印着他青涩的笑。 明明已是成年人，却在此时露出惹人害羞的情愫，攀上应明泽的脖颈，红了他的耳根。 卫生间的门“哐当”一声打开。 俞清清像只受惊的小鹿，慌不择路得转身，将门反手一关。 手心的桂花不经意在指缝里掉落出来。 纪染擦着头发，看向她，“谁来了？” “应，应明泽。” 俞清清蹲下去，一点一点将桂花捡起来，不漏掉任何一朵小花，嫩黄的花朵被手心的温度浸热。 “他说，鸣洲岛那边可能会有丧尸潮，明天早上要回去支援。” “陈姨打电话过来了？” “嗯。” 丧尸潮不可避免，如果不出意外，这次的游艇会所躲不过去。 那就必须回去一趟。 纪染这样想着，转而却看见俞清清脸颊飞红，魂不守舍的看着手里的东西，像被偷了心。 “你怎么了？手里是什么？” “是桂花。” 靠近了些，纪染才闻到桂花的味道。 很好闻。 她眯眼笑起来，“应明泽给你的?” 俞清清红着脸“嗯”了一声，扑在床上，整张脸埋在被褥里，不做声了。 怎么了这是？ 纪染觉得她很奇怪。 #### 次日一早。 车队已经集结在大门口，即刻出发。 “我也要回去。” 李序睿跟在白毅的身后，对上纪染质疑的目光，咬牙道，“怎么，不可以吗？” 纪染眉梢一挑，正要开口，一旁的应明泽却拉住她。 “算了，上车吧。” 应明泽示意所有人上车。 他朝身边的纪染解释道，“李序睿来了航空基地后一直没回去过，这次就算了，他的父母都在鸣洲岛，担心是应该的。” 李镇的事情，他后来也听说了，虽然可恨，但李序睿的妈妈是无辜的。 一想到纪染误伤了她，应明泽替她对李序睿表示抱歉。 此次回鸣洲岛，本来就是作为支援部队，对个帮手也好。 “出发。” 大门开启，车队陆续开出。 高楼之上，有人收起望远镜，朝身边的人点头，“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 陌生的面孔无声的笑了两声，眼中无情的目光望向楼底，来回的工人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高往低看。 总是会心生睥睨众生之意，恍若一切皆在盘中，任人宰割。 “你怎么在车上？” 纪染略微惊讶的看着后备箱里的方牧野，“不是让你留下吗？” 鸣洲岛的事情固然重要，可哪需要他们这样声势浩大的回去？ 本来她带着应明泽和白毅回去就已经足够了，结果李序睿也带了几个人，现在再加上一个方牧野。 航空基地里只剩下厉寒声和周迟。 方牧野随意一笑，“好久没出手，想去试试身手不行吗？” 这大半个月以来，他都有跟着厉寒声认真练拳，总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无处散发。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大展身手，怎么能错过？ 纪染毫不客气的泼他冷水，“就你新学的那两招，估计不行。” 他气恼，“小爷练了很久。” “招式不熟，不要轻易和丧尸近战，听见没有？” 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纪染不免加重语气，眼眸沉沉的逼着他应下。 不是她太严厉，而是这种格斗术，需要近战，受伤到是无所谓，可丧尸会感染，感染了会死。 方牧野是个野心勃勃的性子，她害怕他出事。 应明泽缓和气氛问道，“听说你和厉寒声打了一架，还打赢了。” 听谁说的，当然是方牧野。 他那张嘴，已经把纪染吹得出神入化。 纪染淡淡道，“小试身手而已。” 厉寒声的实力，大差不差，应该能和她打成平手。 但是为何会那么快认输，估计是谦谦君子，不敢用全力伤到她吧。 终究是虚名，她和厉寒声都不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水路一切顺畅。 游艇穿梭在江面，途经城市各个区域，能够明显的看见周围的丧尸似乎都消失。 以往游艇路过，总是会引得岸边楼层里的丧尸手舞足蹈得在河畔挥舞，嘶吼，渴望人类的饲养。 可今天，却没有丧尸。 “看来，真的会有丧尸潮。” 白毅和应明泽交换一个眼神，两人了然，下了游艇后，直接往游艇会所的围墙走去。 这种防守，一定不能有疏漏的地方。 见他们都回来了，陈子琳一颗紧提的心终于稍稍落下，面上肉眼可见的疲惫。 “陈姨，你回鸣洲岛吧，这里交给我们。” 纪染眸中难掩担忧，抬手扶住她的肩膀，予以安慰。 她摇摇头，“不用，我没事。” “李序睿也要回鸣洲岛，你帮我回去盯着他。” 陈子琳迟疑几秒，最终点头，“那好。” 她知道纪染是担心鸣洲岛再出什么乱子，何况李序睿现在回来了，因为李镇的事情，指不定要去找司令说一通。 正好她回去坐镇。 送走了陈子琳，纪染直接去的监控室，查看附近的监控。 丧尸群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密密麻麻的丧尸游荡在街道，四处游走，却又不分散。 这是很明显的丧尸潮。 它们徘徊着，始终没有行动。 也不知道丧尸潮会不会往游艇会所这边来，但大差不差，纪染心中有个底。 她拿出对讲机，问道，“防守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 鸣洲岛的大部分人手也已经调过来，如果纪染回来了，自然不用担心弹药的问题。 不过，光靠火力硬抗是不行。 片刻后，对讲机里传来洪武的声音，“纪小姐，我已经做好作战准备，随时待命。” “收到。” 洪武的任务，就是逐个击杀头领丧尸。 任何规模的丧尸潮，都会有数只领头丧尸带领着朝目的方向来，只要杀死头领丧尸，丧尸群会散开。 不再聚众，就易击破。 只可惜，他们的狙击手不多。 白天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直到深夜，监控室里传来消息—— “它们过来了！速度很快！” 那是怎样一幅场景，行尸走肉，肮脏玩物，渴望鲜血般亢奋的状态，自数条街道一齐涌动。 乌压压一群，自游艇会所门前的大道上，逐步逼近。 第一次看见丧尸潮的人，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这么多！” “太可怕了！” 围墙之上，纪染一脸肃然坐于高台，手里捏着一圈鞭炮。 不急，等它们过来，炸它们个漫天火花。 游艇会所历经大半年的挖掘，此时面前已是一个大坑，不仅如此，上面还掩着一层假草，装作平地的模样。 在这漆黑的夜里，连人都看不太清楚路，更何况是丧尸呢。 方牧野眼神一紧，“来了来了。” 他忙将手里的油桶甩进坑里，一个冲刺爬上围墙，麻利得翻上去。 太害怕了，还是捂个耳朵吧。 黑暗中有几道火光划过，照应着丧尸面目狰狞，死皮脸糊着血，可怕至极，像夺命的恶魔。 砰—— 砰—— 爆炸声震彻江面，碧波荡漾，游艇也在小幅度晃动着。 “打！” 白毅一身令下，暗处无数支冰冷的枪应身发射子弹。 第120章 上天是不公的 这是战场。 子弹无情的射入丧尸体内，一颗两颗不足以杀死一只，它们孜孜不倦，嗬嗬嘶吼，催及人的心神。 大量丧尸掉入坑中，爆炸声又响一声。 它们变得聪明了，没有再往前。 高楼之上的洪武早已进行精准射杀，一连放倒好几只领头丧尸。 纪染看着眼前的形势，拿出对讲机。 “左边的丧尸散了，加强火力。” “收到。” 随即，应明泽通过地下通道，从左侧吸引丧尸，将其大部分分散开来，围墙上的轻机枪一阵扫射。 耳畔的枪声络绎不绝。 此时，丧尸已经不再聚众，它们无法扑倒新鲜的食物，尝不到甜头，往前扑的步伐也逐渐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洪武的声音从对讲机里面清晰传出—— “可以上了。” 纪染朝身侧的方牧野叮嘱一句，“你小心点。” “放心。” 他朝她微微挑眉，随即带着人从地下通道摸出去，现在的丧尸大多分散，正是逐个击杀的好时机。 所有人手持刺dao，无需贴近丧尸，就能将丧尸制止在原地，两两配合，ge掉肮脏的脑袋。 丧尸的尸体遍地都是。 他们已经麻木，不再像之前那样，恶心呕吐，或是不忍直视，这场战役，出奇的顺畅。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收尾。 方牧野累得瘫倒在地，仍不忘朝纪染歪头肆意笑起来，食指和中指并拢，点在眉骨处，自上一扬。 “危机解除。” 他喘息着，将手里的刺刀收起来，别在腰间。 起身之时，仰头看着纪染，懒散散的朝她伸手。 纪染面无表情的拉了他一把，“滚去睡觉。” “得嘞。” “纪染。” 应明泽自远处走来，步伐急切，脸上带着些许担忧之色。 她皱眉，“怎么？” “航空基地出事了。” 她脸色猛变，心中的惊慌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正要开口说回去的时候，应明泽忙说，“不过放心，已经解决了。” “出什么事了？” 纪染稍稍松了一口气，莫名的抚下心口。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听见那句话的时候，右眼皮也跟着跳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应明泽把事情言简意赅的说出来。 就在两个小时前，航空基地内部突然出现丧尸，地点在食堂，那里都是普通的工人，一下子就被咬伤好几个。 一传十，十传百，厉寒声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也是五分钟之后。 食堂乱作一团，工人惨变丧尸，开始对同伴进行残忍扑食，从最开始的几只丧尸，变成最后的二十多只丧尸。 好在异能者控制得快，立马转移工人，将那些丧尸射杀。 “又是食堂。”纪染对这一幕太过熟悉。 当初，游艇会所的丧尸，也是出自食堂。 应明泽问她，“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丧尸不可能突然出现在食堂的。” 若是从大门口闯进丧尸，那就是意外。 可偏偏是食堂，是内部。 是人为。 纪染冷笑一声，“又是饭点，又是内鬼。” 饭点的时候工人都会在食堂，那么，丧尸会趁乱咬伤工人，造成更大的损失，场面难以控制。 这一招，她已经见过一次。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一次。 是谁？ 李序睿不在，那就是容微？还是别人？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害人吗？” 应明泽无法理解这种运用丧尸杀人的行为。 人类是人类，丧尸是丧尸，怎么会有人和丧尸合作？ 目的是什么？ 他有些费解，只能庆幸道，“还好清清他们都没事。” “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纪染隐隐感觉，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她有很强烈的预感，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应明泽点头道，“只能等我们回去了再调查，不过你放心，周迟说情况已经稳住了。我们明天早上就出发回去吧。” “嗯。” 定好了明天早上就返程的事情，这边的一些收尾工作只能交给陈子琳。 即便如此，纪染几乎也是一夜没合眼。 她翻来覆去的想最近发生的事。 重生以来，心是从未有过的慌张，挠在她的心口，一下又一下，引得她坐立难安。 纪染有预感，‘零’计划恐怕不会这么顺利，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那些谜团的背后、暗处利欲熏心的人，似乎即将破壳而出。 无论是什么，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却不想，击溃她的心理防御，是那么简单，也...那么快。 这是后话。 回程的车队一路提速，极速往航空基地开去，留下半空的灰尘和尾气。 “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急的赶回来，你们是不是太夸张了。” 李序睿一路都在质疑。 他和总司令的事情都还没说完，就被拉着说回航空基地，这么匆忙。 偏偏他还不能单独行动。 真是气得很。 车上的气氛凝重，纪染一路沉默也不说话，连方牧野都很有眼力见的闭上嘴。 没有人理李序睿。 他无声低骂两声， “我问你。” 副驾驶上的纪染突然回头看着他，他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磕巴，“什什么？” 她问，“容微是哪里人？” “抻州。” 他心中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纪染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话。 “你最好离她远点。” “什么意思？” 奈何，纪染已经转回去，留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李序睿只当她见不得自己好，撇了撇嘴，根本不放在心上。 两个小时后。 车队陆续停在大门的车库之中，纪染把白毅叫到一旁，低声说了些什么。 “没问题。” “嗯。”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几人立马警惕起来，朝着枪声的方向望过去，发现不远处的路边站着好几个人。 纪染视力好，一眼就看见了厉寒声。 他们围在一团，似乎在看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难道还有丧尸？ “过去看看。”应明泽朝纪染示意一下，两人一齐往马路那边走去。 见状，白毅折身回去，提了一辆电车，方牧野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 “怎么会还有丧尸，昨天没有彻查干净吗，这样下去不行。” 应明泽担心地皱起眉头。 他想着待会就和厉寒声分工一下，把航空基地的每一个角落排查一遍。 如果不一次性清理干净，恐怕以后会出大事。 两人已经走到厉寒声身后。 纪染询问道，“枪声哪来的？还有丧尸？” 厉寒声回头看见是她，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嗓音发紧，“你们回来了。” 他看向一旁的应明泽，抿紧了薄唇。 应明泽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好奇的探头去看，“什么情况？” 只一眼，他定在原地。 有人将地上的一只丧尸尸体拖动，企图清理掉，身体遮住大半，却在这个时候听见厉寒声的命令。 “放下她。” 那人愣了下，但也是照办，把尸体放在地上。 厉寒声侧身，让纪染能够完全看见那具丧尸尸体，他不知怎么开口，只能说一句，“抱歉。” 地上的那只丧尸，是俞清清。 那是怎样一幅画面，往后反反复复出现在纪染的梦中，半噩半恐，她不害怕，只是心惊。 视线停留在女孩那张布满青痕的脸上，明明是那样熟悉的一张脸，在那一刻那么陌生。 她的眉心有个血窟窿，有鲜血在往外流，甚至还没干涸，顺着鼻翼、嘴角，滴落在脖颈处。 整个人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仍人摆布，四肢僵硬。 俞清清死了。 纪染眨了下眼，难以抑制胸腔巨大的悲悯，泪水大滴大滴落下来，砸在地面。 她偏头，看向应明泽。 当看见男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死死咬紧下唇哭了起来。 应明泽没有哭，回过神后，他很平静的走过去，将俞清清拦腰抱起来。 站起的时候，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狠狠一磕。 “小心。”有人扶了他一把。 他起身时，泪水糊了视线，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 怀中的人早已没了温度，那股属于丧尸的刺鼻腥味刺激着鼻腔，他笑了下，收紧手臂。 苍凉而无力的嗓音轻轻响起，“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俞清清是在昨天被咬伤的。 伤口不大，角度刁钻，被衣袖遮住，其他人根本看不见，只有她自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股酥酥麻麻的疼痛。 是实实在在的伤口，俞清清知道，是丧尸咬的。 可是她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很冷静，把贺子楠送回宿舍后，就把自己关在宿舍里。 她害怕自己突然变成丧尸会危害到别人，不敢出门，只是，她并没有立即变丧尸。 俞清清在心里想，自己会不会也像周迟一样，不旦不会变成丧尸，异能反而提升了呀？ 抱着这点侥幸，她窝在被窝里，却毫无睡意。 翻来覆去之后，只能看书打发时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丧尸咬伤后的副作用，她头脑特别清晰，感觉浑身的神经都变得十分敏感，发热又跳跃。 她看着书上有关呼吸方面的知识分析，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 经过她大半宿的研究，心中的那个猜想越来越肯定。 她欣喜极了，写字写得飞快。 早上的时候。 俞清清发现自己不太对劲，她闻不到桂花的味道，也感觉不到手腕伤口的疼痛。 难道自己真的异能进化了？ 可是没有。 她去卫生间洗脸，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脖颈上的青斑。 好难看啊。 她擦掉脸上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最终围上围巾，出门。 下了楼，找到一辆电车，让一位工人大哥帮忙送她去航空基地的大门。 俞清清认真的想，只要她出了航空基地，应该就不会给大家造成伤害吧。 可是后来她撑不住了。 脑中逐渐被荒芜的空白占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无法呼吸，思想在消散。 停车，停车。 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怎么挣扎也爬不起来。 意识模糊中，看见有人一脸惊恐的跑过来，拿枪对着自己，她不害怕。 她想起那晚的一幕，年轻男人红着脸，用世界上最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天大地大，他们只有彼此。 “喜欢什么。” “你。” 我喜欢你。 #### 俞清清被埋在那棵野生桂树底下。 后山是原始森林，环境清净，风水也好，那棵桂树立在一片萧条的树木中，嫩黄的花朵点缀格外显眼，沁香味扑鼻。 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应明泽一个人处理，他亲手挖好的坟，亲手将她抱下去。 一个冰凉的吻落在她的chun上，泪水打湿chun瓣，化作最后一点牵绊，陪她永远息在天地间。 远远的，男人的背影孤寂又悲悯，在桂树下静默得像一尊雕像。 纪染收回视线，闭了闭眼，眼角发涩。 垂在一侧的手，微微颤抖。 一只软乎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用力握紧。 贺子楠抽泣道，“姐姐，清清姐姐还会醒来吗？” “不会了。” “我会记住她的，记好久好久，记在心里。” “嗯。” “姐姐，你别哭了。” “嗯。” 入夜。 纪染带着贺子楠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碰见下楼的方牧野。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纪染的神情，说，“傅哥知道了这件事，说让你回来之后，用卫星电话联系他。” 知道那件事后，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心情烦闷得很，眼下，看见纪染红肿的双眼，心里更不好受了。 纪染没什么反应。 他又补充一句，“傅哥...很担心你。” 最终，贺子楠跟着方牧野上楼，她独自一人去找向安。 一如既然的，卫星电话连接后，向安出门去隔壁宿舍唠嗑，顺便把门带上。 宿舍里静悄悄的，纪染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好半天，卫星电话的那一头才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纪染？” 傅辞叫了她一声，半晌，听见她低低“嗯”一声的回复。 “事情我都知道了，太过突然，谁也不想......应明泽怎么样？” “不太好。” 她虽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敏感，但俞清清和应明泽之间的那点暧昧，早已是只隔一层纱没有捅破罢了。 应明泽一向是个正直的人，清楚自己的心思之后，便对俞清清格外关心，眼里的温柔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 纪染深知，俞清清是他在这末世里仅剩的那点暖阳。 如今，俞清清死了，连带着空中唯一的那点光亮，也消失殆尽。 连自己都这般心痛，更何况是应明泽。 上天是不公的。 夺走他的亲人，又夺走他所爱之人。 第121章 再遇熟人 纪染甚至想笑，笑这无端的命运，笑这无情的上天，怎么忍心把俞清清那样好的女孩给夺了去。 她的身上，有着纪染尚未有过的纯洁与美好，有着少女的羞涩和真挚。 在生死边缘，她不会抛弃她。 柔弱又坚强。 “纪染。” 傅辞低沉的嗓音将她从思绪里拉回。 她抬手擦掉脸上的泪，轻声应了他一声。 他低哑的嗓音里透着无奈，又似妥协。 “你别哭，我抱不到你。”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脸颊，烫得她睫毛微颤，下意识的别开脸，恍然他就在身边一样。 纪染小声别扭道，“谁要你抱。” “照顾好自己。” 她静默下来。 傅辞不向以前那样，和她互呛，装糊涂，或是用其他的话转移话题。 他很认真的叮嘱她一些事情，让她不要过度悲伤，这次的事情肯定是人为，找出幕后真凶才是最关键的。 这些话点醒了她。 次日一早，纪染和周迟去看监控。 食堂的监控很清晰，丧尸是突然从楼上冒出来的，能明显的看出来，这几只丧尸并不是航空基地的人。 也就是说，有人私自把丧尸放了进来。 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能干出这种事情。 周迟震惊道，“这不可能，巡逻队日夜巡逻不可能会出错，何况厉哥每天都会查看登记记录，出入的人都是自己人，错不了。” 他也看过监控，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纪染紧紧盯着监控，往后拖拉进度条，几秒后，果然看见了俞清清和贺子楠。 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她鼻尖酸涩，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继续看下去。 丧尸出现后，现场混乱，俞清清没有第一时间跑出去，反而，她拿着枪，冲在最前面。 但她并不莽撞，知道自己对付不了这么多丧尸，帮助工人撤离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会儿，食堂外面冲进来好几个拿枪的人，还有异能者。 纪染指着监控里面的几个人，问道，“这是谁？” 周迟凑近一看，仔细辨别。 “就是他们几个来得很及时，比厉哥还快，你不认识很正常，我也叫不全名字，有个叫霍邱，前段时间不是负责大门的出入吗，你有印象吗？” 她没回答，双眸紧紧盯着屏幕，神情严肃。 这些人......异能不弱。 几分钟后，监控里面出现厉寒声等人的身影。 “霍邱......”纪染紧拧着眉头，思索道，“你把人都叫来，就着这次的事开个会。” “开会？就刚刚那几个？” 周迟显然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不是来查幕后真凶吗，怎么反而关注起来这几个异能者，难道这些人有问题？ 不会吧。 纪染点头，“嗯。” “行吧。” 这事也不难，周迟用对讲机喊来厉寒声，两人组织一场小型会议，把前天那几个积极表现的异能者招拢在一起。 一数，发现异能者还挺多的，十一个人。 霍邱算是里面比较有名气的一个，在周迟面前谈笑风生，为人十分爽朗大气。 人到齐后。 周迟坐在首位，向他们表示感谢。 屋外，纪染透过小小的玻璃窗，看向室内，视线从那几个人脸上一一划过，募的一顿。 那个人—— 她心下一惊。 男人的面庞不算显眼，神情平淡，并不是张扬的性格，此时正静静的听周迟说话。 纪染见过他。 上一世见过。 他是白翟深的人，在她面前露过好几次脸，虽然时隔十几年，但容貌的变化并不会很大。 纪染觉得她不可能认错人。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惊讶，厉寒声不由出声问她，“怎么了？” “人员登记名册在哪里？” “东三区。” 她立即转身下楼，“走。” 自航空基地成立以来，纪染本着管事的原则，会让周迟把所有人的基本信息都统计好。 尤其是后面收留的每一批幸存者，他们都有记录。 名册是很厚的一本，纪染认真的翻看每一页。 “其实，我一直想和你道个歉。” 厉寒声忽然开口，声音略微低沉。 纪染抬头看他一眼，“什么？” 他凌厉的面部轮廓在这一刻镀上些许清冷，眸中闪着歉意。 “是我的疏忽，造成工人的损失，还让你的朋友因此牺牲，纪染，我很抱歉。” 厉寒声很认真的道歉，本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硬朗军人，却在这一刻因心底的愧疚而低了头。 他因失职导致航空基地发生意外，那天看见纪染哭得那么悲伤，无助极了。 纪染是一个执拗傲气的人，却在那一刻难以抑制的痛哭。 厉寒声面露失措，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更不敢靠近她，心里自责不已。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吧。 很抱歉。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纪染知晓他心中所想，不愿将自己的情绪带给其他人，朝他淡笑道，“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会牺牲更多人。” 翻页的手顿住。 纪染紧盯着名册上面登记的名字，神情一点点冷了下来。 见状，厉寒声没再说什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她的指尖点在一个名字上，慢慢下滑，依次从三个人的名字上划过，然后停住。 “李正欣，李正海......吕淮安。” 如果没猜错的话，吕淮安就是吕老大，那个满脸胡腮的男人。 他们居然都在这里！ 厉寒声抬眸问她，“你认识？” 他能明显察觉出她眼里的冷意，那种十足的锐利和攻击，毫不掩饰对这几个人的敌意。 “认识。” 她冷冷一笑，“走，去找人玩玩。” 这个李正欣，只怕不是个碟子菜。 “去哪？” “食堂。” 路上的时候，纪染把事情简单的和厉寒声说了一下，总而言之，就是不该出现在航空基地的人却出现在这里。 说是意外，纪染可以信个半点。 可偏偏，李正欣撒谎了。 她没有和车队走散，却骗俞清清说自己是孤零零一个人，为的什么？博取同情心吗？ 不，俞清清平时很低调，大家都很容易忽视她。 航空基地里的人都知道，傅辞是这里的领头人，而应明泽、俞清清是他的同伴，但只有鸣洲岛的那一批人是认识俞清清的。 何况，李正欣并不知晓傅辞是谁。 所以，她不可能是想通过俞清清而攀附其他几个人。 纪染猜想，她估计是随便编了个理由应付俞清清罢了。 但是，她却不想让俞清清知道李正海或者是吕淮安在这里。 为什么呢？ 隐藏...到底隐藏什么。 “也许真的是巧合，末世环境险恶，不说真话也能理解。” 厉寒声淡声说道。 他的重点在另外一个地方，心思微转，缓声道，“边境基地......你好像对边境基地格外敏感。” 纪染摇头叹道，“因为它是‘零’计划里的唯一变数。” 唯一变数。 可想而知，她有多提防边境基地。 厉寒声甚至在想，她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是边境的秘密缉毒特警？ 因而才会对边境这么的忌惮，还会在这种情况下对一个白翟深这么警惕。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被自己排除掉。 她的年龄假不了。 十八岁。 他心中有太多疑惑，亦或者说，纪染身上有太多秘密，引人探究。 到了食堂，纪染落后他两步，说，“你就说是来调查前两天的丧尸事件，我跟着你。” “好。” 厉寒声知晓她不喜在众人面前露面，至于原因，他猜不出来。 这个时间点，食堂的后勤人员正在准备午饭，后厨炭火旺盛，热烘烘一片。 这里大多数都是女人，工作的时候会扯着嗓子吆喝聊天。 女人聚众的地方，八卦总是最常见的。 他们很快就认出来走进来的那个高大男人是厉寒声。 一个年轻，统管整个航空基地的异能者，身形高大挺拔，正气凌然。 一双眼冷冷淡淡扫过来，他们下意识的噤声。 沈佳依连忙反应过来，笑着迎上去，“厉大哥，你怎么来了？” 她很快就看见厉寒声身后的纪染，脖子上的围巾拉得很高，遮住半边脸。 纪染脸颊被两侧头发遮挡住，不是熟人一般认不出来她。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无视对方。 “调查。” 厉寒声向来话少。 吐出这两个字后，就往里走去。 他自带冷漠的压迫感，目光一一扫过去，没有人敢挡他的路，甚至还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沈佳依习以为常，朝众人扬声道，“大家都不用管，各自忙各自的，注意火，别糊了锅底。” 火堆里的柴烧得旺盛，霹雳吧啦的作响。 一股热浪袭上脸颊，烧火的人面露嫌弃往后仰了下，心中一顿吐槽，身边有个人蹲下来。 她看过去，对上少女清冷的眼眸时，拨弄柴火的手停顿下来。 “李正欣。” 纪染把手伸出来，脸庞被火光照亮，晕着黄灿灿的焰火，她不紧不慢道，“你应该记得我，对吧。” “是你啊。” 李正欣似回神般，面上露出点点笑意，“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当然记得她，这么出色的一张脸，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时，连背影都十分般配。 般配到让她嫉羡。 “你的哥哥也在这里吧。” 纪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偏头看向她时，果然看见她神情僵硬起来，又偏偏扯出一个虚假的笑来。 “他不在。” 李正欣一阵心虚，胡乱的拨弄着火堆里的柴。 她知道，俞清清好糊弄，眼前这个人却是一张聪慧的脸，无故找她说话，肯定是有目的的。 纪染盯着她，说，“俞清清死了。” 如果你有凶手的嫌疑，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她死了？”李正欣掩唇惊呼一声，“前两天我们还说过话呢，怎么好端端的......” 哦，是前天的那件事吧。 原来她是为了这个而来。 知道她的目的后，李正欣心里的心虚全然散去，直视她的眼，一脸真诚的安慰道，“你不要太难过，发生这样的意外，谁都不想的。” 丧尸咬死人那是正常的事。 又不是她干的，她当然一脸坦荡。 “我记得，你们当时是要去边境基地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纪染问得随意。 李正欣的说辞，和俞清清转达的内容是一致的。 她说得十分动容，隐隐有掉泪的趋势，“唉，我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纪染嘲讽一笑，“还演戏，李正海不是和你同一天来的航空基地吗？” “......” 李正欣嘴角一僵。 她怎么知道哥哥的名字？ 还知道是同一天......难道她看见登记名册了？ 怎么这么倒霉。 原以为这几个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异能者而已，却没想到，还有机会接触登记名册？ 李正欣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心中了然。 原来是跟了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 既然谎言被捅破了，她也没必要再掩饰下去，索性连表情都不装了。 “你想说什么，还是想知道什么。” 纪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问了你会说吗？” 李正欣淡淡一笑，平静的看着她，“你们不会是怀疑我什么吧？天地良心，我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罢了，能干什么？” 她猜到了这个叫厉寒声的来食堂的目的，无非就是调查前两天的那件事。 和她没关系，那她有什么好怕的。 见纪染还在打量她的神情，李正欣笑道，“老实说，我们也不熟，至于我的私事，你也无权过问，对吧？” 火堆里的焰火烘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纪染把围巾拉高，朝她眨眨眼，“你说得对。” 随即，她站起身，跟着厉寒声离开。 人走后，后厨的氛围又回到之前，几个女人开始讨论厉寒声，调侃起来。 他们并不怎么注意只露了半张脸没什么存在感的纪染。 只有沈佳依认出来她而已，见她烤火的时候好像和李正欣说了很久的话。 他们认识？ 沈佳依心中狐疑，却没有去问李正欣。 因为她讨厌李正欣，这个女人偶尔间笑容妩媚姿态矫情，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她讨厌这样的人。 因而一直以来都比较排挤李正欣。 #### 纪染敲了两声门后，门被打开。 看见男人的脸时，她微微顿住，两人无声对视，而后进了宿舍。 应明泽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他沉身坐在床上，躬着腰，双手插进黑色的发中，无边的沉寂笼罩在身边。 纪染沉默的看着他，良久，看见一滴清泪滴落在地上。 他沙哑又细微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我...说过...要带她去摘桂花......可是...我食言了......” “你知道吗。” “她喜欢桂花......我喜欢她......” “她也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纪染...我什么都没有了......” 第122章 他在这里 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青年，在此刻破碎得溃不成军，发抖、悲悯。 他懊悔，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一个那么单纯善良的女孩，怎么会死得那么凄惨，甚至在最后关头，他都没有赶来见她一面。 她该有多害怕啊。 那颗子弹，从眉心而入。 她该有多恐惧。 他的清清...... 纪染抬头，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泪憋回去。 起身，坐到床上，伸手将应明泽抱住。 “她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他的肩膀颤抖起来，哭得无助又彷徨，在这一刻，心痛得无法呼吸，甚至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家人不在了，清清也不在了，他的全世界，再也看不见光亮。 纪染见证了他的两次崩溃。 上一次，她能从容安慰他，可这一次，她难以开口，数种情绪压抑在喉间，发涩不安。 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离开自己，该有多难受。 她只能紧紧抱着应明泽，给他一个踏实的肩膀，任意发泄哭泣。 #### “监控不是看过好几次了吗，还来这里做什么？” 方牧野跟着纪染去了监控室，让负责监控的人帮她把那天的食堂监控放慢倍速，一点一点仔细查看。 “我怀疑幕后凶手不止一个人。” 纪染紧紧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话一出，方牧野心惊道，“不可能吧，怎么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摇头，“我也不清楚。” 厉寒声她是值得信任的，也相信他的能力，应该不会有所疏漏。 那些丧尸是怎么进来的呢，一定是有人里应外合，多人作案，而且，有人一定权利很大。 不然不会让丧尸轻易进出航空基地还不被发现。 经过一个小时的仔细观察，纪染发现，有几个人没有在食堂。 容微那一伙人，还有李正欣。 太巧了。 她终于找到突破口，让负责人把食堂的监控往前面几天调调。 “诶奇怪。” 负责人皱起眉头，疑惑道，“数据怎么有丢失现象。” 他反复操作，仍是一样的问题，只能朝纪染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数据可能不完善，片段很卡顿。” 纪染没听懂，“什么意思？” 她对于电脑方面的东西，了解甚少。 方牧野却一眼看出问题，指着监控屏幕，严肃的质问，“不应该是一整天的监控记录吗，怎么还有连断的，你们删了什么？” “我们内部人员不可能删的！” 负责人深怕被甩黑锅，忙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斩钉截铁道，“周哥给我们立过规矩，无论多久的录像，我们都不会删。” 纪染沉沉眸光压迫上来。 纠结再三，负责人低下头，不得不挤出一句话，“一个星期前，容、容队长来过监控室。” 容微是巡逻队的人，调动监控是一件正常的事，只不过她是跟着李序睿办事的人。 看监控的事情，一向是李序睿来做。 一个星期前，却是派容微过来。 容微笑容温柔说话讨喜，顿时就和他们两个熟络起来，说了很久的话。 男人的心经不住撩拨，但眼下形势紧迫，负责人不得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容微删录像了？” 方牧野迟疑的目光看向纪染，却见她面露寒霜，目光冰冷。 他知道纪染脑子灵活，估计是猜到了什么。 她问道，“删的录像是哪个时间的。” 方牧野操控着电脑，一一点过去，把无法查看的数据归拢在一起。 “八号下午两点到三点四十分，九号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两点，十号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十号晚上八点多到十点半，十一号凌晨——” “打住。” 纪染蹙眉看着监控，“这么多？” “是障眼法，这样我们根本查不到准确时间。” 也就是说，容微删的东西，毫无规律可言，错综复杂，就算他们想调查，也无从下手。 方牧野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背后是这么复杂的情况。 哪怕那些丧尸不是容微的手笔，但是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害死好多人！ 方牧野顿时咬牙切齿，“我现在就去把她抓起来！” “别。” 纪染冷静道，“幕后的人肯定不止她一个，别打草惊蛇。” 不知为何，她一直觉得，容微只是一个挡刀的，这件事情会不会和李序睿有关？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李序睿是一个自私的人，一定会谋利，这样说不通。 她脑中飞速运转，说，“把这两天的监控调出来，我要看整个航空基地的。” “行。” 这样仔仔细细看的话，很费时间。 负责人没有待在监控室，里面只剩下纪染和方牧野，看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方牧野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不知不觉有了困意，哈欠不止。 “等一下！” 纪染募的出声，吓跑了他的瞌睡虫，猛然睁眼，急道，“怎么了？”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这个，这个画面，往回调五分钟。” “好好。” 方牧野连忙帮她调。 “速度放到最慢。” “没问题。” 他点击确认，偏头看向纪染的脸，这才发现，她竟是唇色发白，面无血色，像是极度恐惧一般。 她睁大眼睛看着屏幕，一眨不眨，生怕看错了。 直到在放慢的监控里，清楚的看见男人那张恣意的脸，虽然不算很明显，可那是她刻在脑海中的脸，无论怎么变，都不可能会认错！ 巨大的恐惧笼罩在心头，她顿感四肢无力，靠在椅子上，双目空洞。 白翟深。 他在航空基地。 方牧野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的这副模样，吓得不轻，紧张道，“妹妹，你怎么了？没事吧？看见谁了？” 他往屏幕上扫了一眼，人来人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妹妹你别吓我啊。” 她无声摇头。 良久，终于回过神来，起身往外走。 方牧野急忙跟上去，发现她的脚步很快，下楼都是用跑的。 他打开对讲机，朝周迟说道，“周迟周迟，纪染妹妹不太对劲。” “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她看了监控，然后——” 方牧野看见她直接从空间里拿出越野车，车辆如离弦之箭一般驶去。 他脚步一停，继续说，“然后就急匆匆走了，我也不知道她要去哪，怎么办？” 周迟安慰他，“放心，纪染有分寸。” 方牧野却已经脑补出一场大戏。 “你说她该不会发现什么，要替俞清清报仇吧？她要去杀人？！”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俞清清和她的关系那么好。 那边的周迟没再回话，方牧野要给急死了。 他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开着电车在航空基地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纪染的车和人。 反倒和李序睿打了个照面。 冤家路窄。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翻了个白眼。 因着容微的事情，方牧野心中对他也警惕得很，生怕说漏嘴打草惊蛇，这一次意外的不和李序睿废话，掉头就走。 李序睿嗤笑一声，“算这小子识相，知道畏惧我。” “我怎么觉得他是不想理......” 身后的人小声嘀咕。 李序睿愤怒转身，一顿骂下去，“你懂什么？知道什么？就一张嘴会说！” “是是，我不懂。” 那人识趣的闭嘴，心中暗自嘀咕。 李队长最近和容队长闹矛盾冷战，怎么老是殃及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一天挨了多少顿骂？ #### 纪染去了东三区，把人员登记名册从头到尾看一遍，确定上面没有白翟深的名字。 她一时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认错人了？ 何况，白翟深异能应当不弱，如果出现在航空基地，不可能这么低调才是。 纪染紧绷着神经，在东三区待了两个小时，再走出来时，头疼得厉害。 她浑浑噩噩的走在路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没过多久，厉寒声找到她。 “怎么脸色这么差。”他垂眸盯着她的脸，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转而询问道，“我听周迟说你好像发现什么。” 她摇摇头，怅然道，“我觉得我有点精神恍惚。” 被吓的。 白翟深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应该是认错人了。 世界无奇不有，撞脸不稀奇。 厉寒声放低声音，安抚似的道，“别太敏感，我们都在调查，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们说。” 她微微舒了口气，停下脚步，定定看着他。 他顿住，四目对视，竟迫得他心底有些发痒。 “我好像，看见白翟深在航空基地。” “白翟深？” 厉寒声对于这个名字不是很敏感，思索再三，才迟疑道，“你不是说他在边境基地吗？” 原来是这个，是她忌讳的人。 这也是她所困惑的。 迷茫的摇头，两人继续往前走。 她虽重活一世，知晓上一世的事情发展，可现如今的趋势是她所改变过的，会连带哪些蝴蝶效应，尚未可知。 说到底，纪染还是害怕白翟深。 她怕他如上一世一样，对她产生杀意，对航空基地进行掠夺，对爷爷造成威胁。 为了这些万一，她从来到航空基地的时候就开始提防。 自己不再露脸，把‘零’计划归根在傅辞头上，让周迟管理所有工人，甚至在后面，她都会围着围巾只露半张脸在众人面前出现。 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如今看来，敌在暗我在明。 却也可以说是敌在明我在暗。 留了这么个后手，总归是好的。 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厉寒声心生诧异，瞬间明白这么久以来她的一些莫名，竟然是从头到尾都在提防白翟深。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笼统得算，可以说是从末世爆发的时候！ 他眸光微动，少女的神情平淡无色，他却恍了神。 纪染是一个怎样的人。 原来，所有人都没猜透她。 看似张扬肆意，实则心思深沉，顾虑周全，这般城府......令人佩服。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纪染朝他随意耸耸肩，“不要太惊讶，我也是被逼无奈。” 若不是实力上的悬殊，她才不会唯唯诺诺的待在航空基地呢，就该开车去边境杀了白翟深才解恨。 凡事点到为止，厉寒声很识趣的没有细问下去。 两人一路闲聊着，不知不觉走到宿舍楼下。 楼梯口坐着两个人，见到他们来了，一个激灵起身跑过来。 “妹妹你去哪了急死我了。” “没事吧？” 方牧野下意识的瞟一眼她的衣服，还好，挺干净的，没有血渍。 “这小子非拉着我在这里等。”周迟吐槽道。 他就知道纪染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有什么肯定会和大家一起商量，偏偏方牧野大题小做。 “我没事。”她朝周迟说，“帮我个忙。” “？” 这么客气，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名册上没有白翟深的名字，但他可以改名。 纪染必须亲眼找到那个“白翟深”，哪怕是长得像，她也要亲自看见这个人，确定他不是。 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暗中观察。 周迟带着三四个人，去了西四区的宿舍。 现在是八点钟左右，天黑之后，大部分都会在宿舍不会外出。 这里一共住着一百多个人，其中异能者有二十个左右，不是一个很小的数目。 只不过，其中异能强悍的却没几个，也因而并不怎么受重视。 周迟带着人，一间一间宿舍问候，无非就是关怀大家的情况，体恤大部分的工人适应不适应。 他颇有风范，为人风趣，一路下来，获得一众好评。 纪染围着厚厚的围巾，跟在几个人的后面。 她不会跟着进宿舍，只会在门口朝里面张望两眼，能够看见每个人的长相就好了。 这个时间点，几乎所有人都会在床上，或是聊天或是打闹。 直到来到那个叫霍邱的宿舍。 他是个外向的性子，看见周迟来了，连忙过来，勾肩搭背，端茶送水的，热情得很。 周迟笑着推脱他，“真不坐了，我还要去别的宿舍转转。” “你们宿舍是住着七个人是吧？” 他的目光扫过一圈，点了六个人头，“还有一个人呢？” “在洗澡呢周哥。” 霍邱抬着下巴朝里面示意一下。 “洗澡啊。”周迟略略点头，不着痕迹得看了一眼门口，收到眼神后，他索性坐下来，说，“我记得你之前是负责守大门的吧，怎么现在调走了？” “害，不得听从上层指挥的安排吗，李队长缺人手，就把我们给调回去了。” 霍邱是由李序睿调配过去的，厉寒声知晓情况，只是觉得人并没有什么问题，便也同意了。 李序睿是个十分有眼力见的人，知道厉寒声是一位年轻少将，浑身都是硬本事，他识趣，不会去招惹他。 反而在他面前乖觉认真，一点错误都不会犯。 第123章 崩溃 在厉寒声眼里，李序睿口碑很好。 “最近去的是后山靠水库的那条路是吧。” 周迟和霍邱聊起来。 宿舍里的其他人，在被窝里探出一个头，偶尔附应几句，说着一些最近的情况。 卫生间的水流声哗哗作响。 半个小时后，霍邱面上谈笑风生，余光却不动声色的扫过卫生间的门口。 周迟聊起最近发生的事，神情认真，又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啪嗒”一声开了。 热气腾腾之下，一个高瘦的男人走出来，身上穿着厚实的保暖衣，头上盖着一块浴巾，低着头擦头发。 他没有看宿舍里的人，只是把洗完澡换洗的衣服丢进桶里，拿去水龙头前面。 哗啦啦的水声充斥在宿舍中，引得本在聊天的周迟偏头看了一眼。 “行，就先聊到这，我还有事要忙。” 周迟起身，霍邱几人连忙跟着起身，面上难掩欣喜，“行啊周哥，随时来玩。” “没问题。” 几人出门后，身后的宿舍门应声关上。 周迟往走廊望去，发现纪染不在了。 心中疑惑，什么时候走的？ 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有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 纪染找到了。 她紧紧抿着唇，跑回宿舍，反手把门关上，脸色极其难堪，唇色淡如纸，连眸中的光采都失去。 白翟深。 那个人是白翟深。 那头齐肩卷发，是他最大的特色，哪怕她没有看见他的正脸，也能确定就是他。 监控里，她没看错，不是一个长得像白翟深的人，而是就是他本人。 那种不同于他们长相的深邃面庞，听说是混血，在别人眼里是极其妖异的。 纪染记得，他有一双湛蓝的眸，深邃迷人。 她把那双眸子比作毒蛇的眼睛，他一旦紧紧的盯着一个人看，便是不怀好意另有所图。 纪染就是这么被他盯上的。 一年，安稳的一年后，他还是出现了。 她浑噩一身，后背密出冷汗，侵入体内，寒意席卷全身，她有些站不住，缓缓蹲下去。 抱住膝盖，略微蜷缩。 手指摸住那块贝壳，冰凉的触感刺激着神经，迫使她的头脑清醒了些。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纪染呢喃着安慰自己。 现如今，她在暗处，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只要按照计划继续发展下去，中途不出意外，再过不久，就能离开地球了。 这是她的‘零’计划，现在不是十年后，白翟深构成不了威胁。 如今的首要任务，是查出食堂事件的真相，找出幕后真凶，为清清报仇。 想到这些，纪染吸了一口气，狂跳不已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 对，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次日。 纪染去到东三区，找周迟。 “把航空基地的所有负责人全部换成自己人，尤其是负责出入和巡逻的，还有，让李序睿停手所有事情，交给其他人去管，我用不到他。” 不够李序睿是不是参与者，纪染都不打算再和他产生任何交集，手里没证据，她动不了其他人，那就杀鸡儆猴吧。 李序睿这只“鸡”，给不了她半点益处，还得提防他被人当枪使。 干脆通通换自己人。 至于李正欣那几个人，纪染还未曾和他们产生正面冲突。 正在聊着，两人站在走廊上，忽然看见底下有一队人经过，是容微带队的巡逻队。 纪染眸色一冷，随即下楼拦住她。 “有事吗？” 容微知道她来者不善，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笑起来。 “听说你是抻州人。” 这话有些莫名，容微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纪染微微挑眉，“我还听说你根本听不懂抻州话。” “......” 这确实，是没想到的。 容微反应很快，一下子就联想到昨天来和自己搭讪的那个男人，聊着聊着，忽然说了两句方言。 她听不懂。 那个男人说是他的家乡话意思是夸赞美女。 当时她只当那是男人老土的搭讪方式，便笑笑过去了。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茬！ 试探她？ 容微抱着谨慎的心理，故作淡定道，“我从小就跟着爸妈出国读书，为什么非要听得懂家乡话？” 她身后的队员纷纷搭腔。 “这很正常嘞，我初中毕业就去的外省，回来后也不怎么会说家乡话。” “哎哟现在家乡话一个村一个味，太难听懂了。” “那确实。” 容微紧紧盯着纪染，生怕她再问些什么，却见她忽然笑了下，声音平淡。 “那可惜了，本来还想着去抻州需要你指路的，看来是指望不上。” “你要去抻州？” “那我帮不上忙。” 容微恢复平日的笑容，和她随意聊起来，身体不经意的放松下来。 原来她是为了这个。 “嗯，你忙吧。” 纪染转身朝楼上走去。 她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引得容微心生犹疑，心中暗想，难道是那个叫俞清清的死，刺激到她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好像连那个叫应明泽的，都好几天没有出门。 真是...... 一箭三雕啊。 #### 傅辞这两个用卫星电话用得比较勤快，他似乎沉稳了许多，也不似往日那种吊儿郎当的语调。 卫星电话的这头。 应明泽坐在椅子上，微微垂着头，闷声应着他。 也许是第一次听见他这么唠叨，许久之后，应明泽扯了下嘴角，说，“不用这么操心我，我有分寸。” 他只是，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罢了。 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里，试图找寻一抹光亮，引着他走出阴霾，可偏偏，什么也找不到...... 纪染也不愿看见气氛这么愁闷，将话题扯开，问道，“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有新发现。” “说说。” “我们一共招揽了三四十个人，现在在这边也待了几个月，混熟后，有几个人说了真话，说是在那个边境基地，原本是有一群组织的人，都有异能，听说人数还不少，一开始大面积招......” 电流声突兀的响起在电话当中。 呲呲，呲呲。 接连不断，根本听不清说话声。 纪染和应明泽对视一眼，朝问喊道，“向安。” “来了。” 打开门后，向安就听见了电流声，不似往常的那种，而是极其刺耳的阵阵不断。 他不得不关闭通讯，说，“估计是信号不稳定。” 这时，应明泽忽然开口道，“你有没有感觉到震动？” 下意识的，三人都屏息凝神，仔细感受。 大楼的震动十分轻微，如果不仔细去感受，根本发现不了这一异样。 这是—— “地震！” 向安率先反应过来，惊道。 因为他的老家每隔个七八年左右就会发生地震，这种记忆里的感觉，太过熟悉，敏感迫使他紧张起来。 纪染愣了下，“地震？是我们这里吗？” 好像，震动感已经没有了。 向安胆战心惊的拍着胸口，“不是不是，吓死我了，估计是有地方发生地震，我们这边受到一点小波动而已。” 这种波动根本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他安下心来，继续去操控卫星电话。 心中猜想，估计是受到地震的影响，导致信号中断，现在再连接应该没问题。 “地震......” 纪染细细咀嚼着这个词，眉头紧紧皱起来，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无法捕捉，只能费劲的去想。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地震...... 向安疑惑道，“怎么会连接不上，我这边显示没问题，难道是那边信号不好？不对啊，怎么根本搜不到那边的信号？” 纪染猛然回神，一股钝错袭击胸口，她疼得唇色发白，喃喃道，“地震，格城发生地震。” 她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 上一世就有听陈姨说起过这场地震，也是在末世爆发后的第二年，那场地震十分凶险，鸣洲岛的所有人都在庆幸地震没有殃及鸣洲省。 那是地球的最后一次地震，因而有很多人会记得。 可偏偏，她给忘记了。 傅辞...... 她忙问，“联系上了吗？” “我已经在尽力搜寻信号，目前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 纪染怔怔失神。 应明泽起身扶住她，说，“也不能直接确定就是格城发生地震，你太敏感了。” “就是格城。” 纪染抓住他的衣服，像是忽然间恍惚一般，眼眶瞬间发红，抬头看着他，有些无措道，“怎么办......” 她知道这场地震的，可是她没有想起来！ 如果一早就知道，那么傅辞也能早有防备，也不会...... 地震是怎样。 天崩地裂，她听见陈姨描述过，以前会有军队去支援，去废墟底下救人，那么现在呢，到处都是丧尸...... 没有救援部队，没有药物治疗。 他们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纪染哭了。 应明泽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去，意识到她说得是真的，心中也乱作一团，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半分，朝向安说道，“麻烦你一直联系格城那边的信号，一旦有任何消息，都来告诉我。” “好。” 他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去。 纪染的情绪崩溃得很突然，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胸口疼得她喘不上气来。 应明泽把她带回宿舍，让她好好坐下，用湿毛巾把她脸上的泪擦去。 “事情还没有确定，你不要急，何况，傅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不会出事的。” 他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纪染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 他厉害什么。 连她都打不过。 应明泽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纪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他知道的，她从来不是这么容易情绪崩溃的人。 少女倔强又执拗，哪怕受了伤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良久，纪染才用沙哑哽咽的声音和他说了很长一段话。 “一年了，我们来鸣洲一年了，每一步，都是我曾细细规划，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包括军火库，包括农场，包括你们......” “只有离开地球，我们才能活命，那是我倾尽所有的努力，你们永远不知道我为了这一切都付出了什么。” “可他还是来了，应明泽，白翟深来了，他在航空基地，他改名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改名...他会破坏我的计划，会抢夺飞船，会害死好多人......” “应明泽，我们打不过他的，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她好累啊。 真的撑不下去了。 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记住这场地震，为什么不能及时提醒傅辞让他们离开格城。 如果他出事了...... 她抱住头，用力抱住，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下去。 应明泽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拉开，用热毛巾擦拭着她的泪，嗓音温和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我们有这么多人，你怕什么。” “傅哥不在你身边，我在，还有厉哥，白毅也很厉害。” “纪染，我们都是你的同伴，你不用一个人去扛。” “还有我......” 细小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宿舍门本就是虚掩着，贺子楠推开小半边走进来，稚嫩的面庞上透着认真。 “应哥哥，我会保护好姐姐的。” 应明泽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恍若间，似乎想起了在农场的日子。 他也是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说会保护好清清姐姐的。 贺子楠乖乖巧巧的爬上床，坐在纪染身边，伸手抱住她，不是很够得着完全抱住，但小手抓住她的手臂，很用力。 他轻声道，“姐姐，我的肩膀借给你靠。” 纪染此刻早就哭够了，眼睛肿起来，红了一圈，眼角发涩。 她别扭的低着头，嘟囔一句，“小屁孩。” “楠楠很懂事。” 应明泽和俞清清一样，都喜欢维护贺子楠。 见她情绪好转起来，他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起身去水龙头下面冲洗帕子。 “这两天你休息吧，我和白毅去调查食堂的事。” 聊起正事来，纪染稍稍收敛情绪，说，“目前怀疑是多人作案，容微嫌疑很大。” 应明泽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是跟在李序睿身边的一个女人，相貌突出。 没想到，她居然会是最大的嫌疑。 他思索道，“既然是从外面运进来的丧尸，那肯定是和守门的小队串通好的，有什么线索吗？” “监控被删，没有证据。” 现在是节骨眼上，她不能打草惊蛇。 “先把容微抓起来。” 应明泽将洗好的帕子挂在杆子上，神情淡淡道，“放长线，钓大鱼。” 明明是和平日一样的从容，此时语调缓慢，却透着一股隐隐狠劲，偏偏眉眼平淡，看不出半点情绪来。 他朝纪染淡淡一笑，“我有办法，你先休息。” 第124章 互咬 格城已经失联三天。 在这个时候，纪元告诉纪染，飞船不出一个月就能完工。 这无疑是众多阴霾中，最值得让人期盼的事情，她终于从宿舍里走出来，去找周迟。 还是在东三区，三楼的走廊上。 纪染这几天变化很大，整个人沉默了些，眉眼间总带着淡淡忧伤，化不开抹不掉。 “你要是真担心傅哥，就去格城吧。” 周迟怅然道。 他能感觉到她的变化，又是认识这么久的熟人，怎么会看不透那么点心思。 只是感情这个东西，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插手的，也不好开口。 格城那边的情况，他们或多或少能猜到，估计是真的遭遇地震，并且很严重。 远水解不了近渴。 身为幸存者，他也不希望任何人牺牲。 “我不能去。” 她垂眸摇头，固执得像块朽木。 已经不止周迟一个人和她说这句话了。 可是谁又能知道她心中所想的事呢，在这紧要关头，白翟深就是暗处潜藏的一只猛虎，不能给他任何有机可乘的机会。 上次，因为他们的离开，食堂出现丧尸。 那么下一次呢。 这些暗中的人，一个、两个、甚至一群。 她不可能把爷爷的心血再一次拱手让人，让历史重演，悲剧再现。 周迟沉默道，“他会很伤心的。” “......” 她心中酸涩，别开了眼。 他正要再次开口劝说之时，楼梯口跑上来一个人，逼得他把喉咙里的话咽下去，侧身看过去。 来的是一个高壮男人，满脸胡腮十分显眼，步伐很急，朝着这边走来。 “我知道食堂的丧尸是谁放进来的！” 他猝不及防的说出这句话，引得两人脸色一变。 纪染冷冷看着他，“吕淮安。” 吕淮安这才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仔细辨别这张脸，迟疑道，“之前我们见过？” 仅仅一面之缘，过去太久时间，他没什么印象。 纪染不答反问，“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立马收敛神情，在最后关头还不忘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直直看着周迟。 “我可以告诉你们丧尸是谁放进来的，但是你们必须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这句话纪染听了一点也不意外，但她更关心的是，吕淮安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或者说，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这些。 周迟反应过来后，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说，“进屋再说。” 三人一齐进了办公室。 纪染不急着问他，反而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从沙漠出来后，你们的车队明明是开往边境基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用着肯定的语气，显露两分咄咄逼人，可吕淮安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略略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盯着她看了好半天，终于想起来从沙漠出来时遇到过的一辆车。 遇到的是四个年轻人，气质出众，很引人注目。 他不怎么关注，但也看过两眼。 原来是她。 真巧。 “我们——” 吕淮安眼眸微动，忽然止住话，话锋一转，竟有些生气，“看来你们并不是很想知道食堂的事情，那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纪染静静看着他，不紧不慢道，“李正欣在我面前撒过谎，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吗？” 他眼眸逐渐瞪大。 怎么...怎么一直是这个人在和自己说话？ 而那个叫周迟的管事的，反而站在一旁听着，没有半点插手的意思？ 吕淮安在心中打量着，可是眼前这个人根本不信任自己。 他有些恼怒，“李正欣那个女人关我什么事！我不是她哥哥！” 纪染仔细观察着他，好像看不出半点异样，她有了些兴致。 “你先说说是谁吧。” “你们必须确保我的安全！” 他转而看向周迟，眸光坚定。 坚信周迟是这里的管事的，有话语权，一定能保障他的安全。 周迟便笑起来，“只要你不撒谎，我答应你。” 不知道为什么，吕淮安居然出奇的相信周迟说的话。 他浑身放松下来，说出了两个令人意外的名字。 “李正欣和李正海是幕后主使，你们派人去把他们抓起来吧。” “这......” 周迟大为震惊。 纪染听笑了，“你的意思是，你策反？” 她知道他们是同一个车队过来的，只不过眼下的这一出是什么戏？反目为仇？还是在欲擒故纵？ 吕淮安似乎也很为难，却倔强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总而言之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大不了，把我也抓起来。” “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周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听纪染说话的意思，他们之前好像是一伙的? 那怎么能相信吕淮安的话呢？ 指不定在耍什么花招。 纪染执着于问其他的事情。 “当时的车队为什么要去边境基地，吕老大，你能给我一个说法吗？” 反正事情已经说开，吕淮安迟疑着说出一番话，“当时我是不愿去边境的，路程太远风险太大，不过那几个异能者都是听李正海的，他一直撺掇着我去，车队那么多人，他说去了那边能保证安全和吃住问题...我就答应了。” “他骗我！”吕淮安忽然情绪激动起来，瞠目道，“他们俩兄妹联合起来骗我，到了边境后，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要不是我还有利用价值，他们不会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纪染眼眸微动，“带到这里来？” 她抓住这个字眼，深究下去，隐隐心慌。 他们把人带到这里来...... 这时，对讲机里响起白毅的声音—— “五百米外发现幸存者，目测二三十人左右。” 又来了，又是幸存者。 吕淮安陷在自己愤怒的情绪着，继续说下去，“他们实在太过分了，根本不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我只知道食堂的丧尸是他们的主意，至于其他的细节，都瞒着我。” 若不是他无意间听到这件事，恐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本是一个正经的生意人，生来敦厚老实，为人高大壮实，在末世爆发后又获得异能。 顺理成章的，愿意跟随他求得庇护的人很多。 他也是一个心善的，虽然面相粗犷，可其实是个心软的人。 李正海正是抓住了这点，对他屡次施压，用车队的其他人作为要挟，逼迫他不得不一路跟随着他们兄妹二人。 起初还未曾捅破脸，可自从来到航空基地后，便是一直排挤他隔阂他。 渐渐的，吕淮安不再信任他们，独来独往，在航空基地里老老实实干活，只知道周迟是负责人，就趁着工作时间溜出来找他。 周迟缓缓看向纪染。 两人心中都将信半疑。 吕淮安有些急了，“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去当面对质，前提是你们必须保障我的安全。” 当面对质，这可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也就是和李正海兄妹公开敌对。 纪染微微点头，“那行，走吧。” 两方总有一方说的是真话，大不了，就都抓起来，总会有人说真话的。 反正监控被删，找不到证据，现在有个这么大的突破口，她不可能放过。 不管什么反目成仇或是欲擒故纵，她都要顺着这条线去看一看。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既然无法引蛇出洞，那她就只能深入虎穴。 周迟担心产生摩擦，连忙用对讲机喊来一小队人，喜欢凑热闹的方牧野兴致勃勃的跑过来。 晚饭后，一队特种兵气势逼人，手中持着步枪，在周迟的带领下走向西四区的宿舍。 巧的是，在楼梯口正好遇见霍邱，看见这架势，凑过来问，“周哥，这是干什么？” 他的目光无意扫过后面的吕淮安，顿了顿，随即移开。 “少管闲事。” 周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摸了摸鼻梁，干笑两声。 一队人直直去到二楼，将整个走廊控制起来，敲开宿舍门。 这动静可不小，楼道里站满了观望的人，大多是看戏。 很快，这边宿舍门刚开，方牧野带着李正欣也过来了，让他们两兄妹站一块。 李正海沉沉目光扫过来，笑道，“周哥，这是什么意思？” 他眼神很好，看见了人群后面的吕淮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试探的目光看向身边的李正欣。 后者朝他不动声色的摇头，同样不解。 “有人实名举报你私自放丧尸进来。” 周迟面不改色的抬手，示意身后的人把吕淮安往前带了两步。 “真是天大的笑话！”李正欣募的笑起来，朝四周的人看了看，说，“他长了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我还说他对我图谋不轨呢。” “吕淮安原来是你啊，周哥，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呀，我们兄妹两个老实本分的干活，和丧尸有什么联系吗？” 李正海的情绪反而平淡许多，依旧能和善的笑着，对周迟十分客气。 四周的人仿佛听见什么离奇的八卦，纷纷讨论起来。 怎么会有人放丧尸进来呢，不要命了？ 丧尸会咬死人！ “你撒谎！” 吕淮安早就猜到他们不可能承认，胸有成竹道，“前几天，食堂的丧尸就是你们的阴谋，还有帮手，可是我不知道是谁...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叫霍邱的，你们和他认识！” 李正海心中大骇，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出卖。 这个吕淮安，是个白眼狼，就不该留着他！ 他的这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李正欣也被打得措手不及，后背不由生出冷汗来。 面对这么多人的注视，她和李正海无法交流，只能硬着头皮说，“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阴谋，你有证据吗？” “周哥，凡事都得讲究证据吧，我和我妹妹很无辜。” 李正海嘴角扯着笑，胸腔的心脏却早已乱了。 看着吕淮安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知晓今天肯定是会鱼死网破，他的性格就是那样，说话根本不会过脑。 果然，吕淮安再次开口，“证据就是我，这是我亲耳听到的，你们还说要把事情搞大！” “吕淮安，你就这么想害死我们兄妹两个吗？” 李正海这一下变了脸色，阴沉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咬牙切齿。 真是小瞧他了，闷头干大事，这一下，就把他们兄妹两个都拉出来垫脚！ 怎么办，这样下去，吕淮安肯定会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哪怕食堂的事情无法定下，其他的事...... 不行。 李正海脑中飞速运转，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打了个手势。 顿时，有人扬声道，“吕淮安你平时不是和他们兄妹关系很好的吗，怎么突然闹这么一出？” “对啊我看着都觉得奇怪。” “他怎么说出那种话，那不是污蔑吗？” “是不是因为喜欢李正欣但是追不到——” 叽叽喳喳。 吵死了。 “都闭嘴！” 方牧野一拳打在门板上，压迫的眸子扫过去，那几个说笑的人虽有不服，却还是闭了嘴。 他是没耐心再听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唱大戏，倦燥的撩起眼皮看了周迟一眼。 “就这两个人是吧，动手，抓。” 手一扬，身后的人随机而动。 “诶诶怎么还抓人啊？” “这是闹什么？” “周哥！怎么还要抓人？” 周围的人乱作一团，哄闹声一时间躁动，小小走廊里挤满人。 靠过去的几个特种兵竟变相的被拦住。 李正海拉住李正欣往后退，僵硬一笑，“没有证据就抓人，这不太好吧周哥，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这边都是后来的人，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肯定是跟李正海的关系更近一些。 也不知怎么的，渐渐围过来，似乎是想阻拦他们抓人。 周迟没有松口，说，“既然两方都不松口，就都抓起来吧，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当然，也不会错杀任何一个坏人。 他这样的说辞，其实是比较合理的。 就在这时，有个人从外围挤进来，无声走到人群里的纪染身边，低声说，“厉哥说直升机到了。” 是厉寒声派人来通知她的。 要派去格城的直升机到了。 纪染点点头，通过人缝，朝方牧野微微颔首。 她跟着那人离开。 方牧野拿出枪，拍打在门板上，仗着人高手长，很快挤过去，朝着那群人喊了一嗓子。 “都给我让开，当心走火！” 他的枪漆黑无情。 很快，有人往后退了些许，借着这个空挡，他让特种兵上前，把李正海兄妹抓起来。 那两人虽嘴上说个不停，但周迟说保证不会冤枉他们，暂时关押而已。 这样以来，也没有理由再反抗。 毕竟，这里是周迟的航空基地，他权利大。 无人注意的地方，有好几个人偷偷交换眼神。 这场闹剧，最终结束。 食堂的丧尸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这件事情很快在航空基地传开，听说已经抓到嫌疑人。 只不过具体情况上面还没有回复。 第125章 被抓! 纪染开着电车去往发射塔台，中途遇见一个人，站在路中央把她的车拦住。 沈佳依面无表情的拉开车门上来，冷声道，“你不去格城，我去。” 破天荒的，纪染没有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俩已经撕破脸皮相处，沈佳依不再朝她嬉笑。 如今，纪染对此却感觉无所谓。 两人一路无话。 直升机还是那架，纪染从空间里拿出足够的食物，堆放在机舱，确保他们能够顺利到达格城。 本来是要带个卫星电话过去的，可不巧的是，另外一部卫星电话昨天出现故障用不了，还在修复中。 格城的事耽误不得。 叮嘱完一些事情，纪染后退至一旁。 她抿着唇，盯着直升机，眸光里闪过迟疑，最终还是定住脚步，朝驾驶员点点头。 “纪染，你真无情。” 她偏头，看见沈佳依一脸嘲讽。 螺旋桨的动静逐渐放大，刮起一层风沙，渐渐迷眼。 沈佳依冷哼一声，戴上头盔，随即朝着直升机走去。 就在此时，身后一道风劲传来，纪染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帮我把这个给他。” 纪染诚恳道，“谢谢。” 她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 沈佳依看着她的神情，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踏上直升机。 风沙席卷半空，徒留地上的人高高仰着头，望着直升机逐渐远去的黑影，在昏暗天边，逐渐消散。 耳畔风声飒飒，冷意席卷而来。 沈佳依紧了紧衣领，动作顿住，摊开手心。 片刻后，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 李正海兄妹两人被暂时扣押，分开关在废弃的房间里，而吕淮安待遇好一点，被扣押在无人住的宿舍。 外面的事情处理完后，应明泽去了宿舍找他。 “你应该还记得我。” 吕淮安盯着他的脸，良久点头，“记得，你和那个女生，是一起的。” 原来，当时分开之后，他们竟然来了航空基地，并且地位很高。 “我叫应明泽。”他自我介绍道，“比起李正海，我更相信你。” 吕淮安木着一张脸，问道，“你想问什么。” 男人的脸在昏暗的环境着笼罩，意味不明，温润的面庞没什么情绪。 他坐在一旁，直击主题，“如果凶手就是李正海兄妹，那么，你在这件事情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几乎是一击致命，吕淮安后背一僵，手掌不自觉的撮合在一起，动作不自然。 他们是知道他和李正海兄妹的关系的。 可是如今的形势就摆在这里，和李正海撕破脸后，他一个人势力单薄，只能选择投靠航空基地。 应明泽像是看破他心中所想，徐徐道，“我猜不透你的目的，无法探究善恶，可你却利用我们扳倒李正海，这个买卖，是不是太赚了。” “可是，这对于你们来说不是双赢吗？” 吕淮安丝毫不露出神情，面对他的试探和质疑，从容对答，“我既然敢出来指认凶手，那肯定是和这件事无关，你们还怀疑我什么？” “我可以保障你以后的安全。” 应明泽淡淡补充道，“不过，还需要你回答我的一些问题。” “你问吧。” 吕淮安既然是做好了脱离李正海的打算，就不会再犹豫。 反正日后待在这里，老实本分的，他不去惹事，自然能安稳的过一生。 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别无所求。 “为什么没有去边境基地？” 这是纪染顾虑的事情，应明泽很上心。 吕淮安神情微变，在他紧迫的眼神之下，自喉间挤出两个字。 “去了。” 他追问，“为什么来航空基地？” “转移。” 应明泽心生警惕，见他神情坦荡，不像撒谎的模样。 这次吕淮安没有等他问，主动说起来。 “我地位不高，只是跟着他们走，至于为什么转移，不清楚。” 这点可以理解，不然他也不会倒戈。 应明泽脑中思路清晰，随即问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指挥者是谁。” “李正海。” 似乎是为了博得信任，吕淮安又补充道，“他上面好像还有人，但我接触不到。” 还有人？ 应明泽这下无法再淡定，原以为抓住了幕后主使，却不想，他却说还有人？ 这是怎样一个阴谋？ “他们放丧尸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杀人。” 吕淮安面如土色，眸中隐隐藏着怒气，咬牙切齿道，“他们从来不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滥杀无辜已经是习惯，车队的都被......是我没有能力，不能阻止他们。” 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他也不可能看清李正海兄妹的真正面目！ 可惜为时已晚，他被骗去边境基地，到了他们的地盘上，要想活命，只能忍气吞声。 如今好不容易有一次可以扳倒李正海的机会，他怎么能坐得住？！ 应明泽微微错愕，没想到背后竟然是这样的故事。 李正海居然喜欢滥杀无辜...... 他笑容和煦，隐藏的竟是如此丑陋的一面。 可惜，有那么多人无辜被害，俞清清也在其中...... 应明泽闭了闭眼，收敛心神。 见他神色动容，吕淮安抓住机会，诚恳道，“我只想谋得一条生路，扪心自问，从未害过人，你们可一定不能放过李正海！” “放心。” 相比之前的试探，此时应明泽已态度好转，朝他淡淡点头，“你先休息吧。” 吕淮安这边，似乎很可信。 应明泽走在走廊上，拿出对讲机，犹豫片刻，又将对讲机收起来，随即快步下楼。 此时天边昏暗，渐渐天黑。 夜晚很冷，嘴里吐出冷气，他浑然不知，开着电车去往关押李正海兄妹的地方。 有两个特种兵守在门口，看清来人后，把门打开。 李正海的状态到是挺好，此时正悠哉的喝着热茶。 像是知道有人会来一样。 他朝门口的人微微一笑，“夜里来客，进来坐吧。” 为了以防万一，门没关。 他这样从容淡定，应明泽心中犹疑，面上却不露半分，接过他的茶喝了一口。 “我听正欣提过，死的一位异能者，是你的同伴对吧？” 应明泽微微捏紧茶杯，冷眼看着他，直言道，“是你的主意。” 用的明明是陈述句，李正海笑着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试图将他往其他方向引起。 他缓声道，“吕淮安原本是我的同伴，因不服从命令而被训斥，对我怀恨在心，他这样嫁祸给我，我能理解。” 颇有一番深明大义的风范。 应明泽不语，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挺有意思的，两边的人剧本都十分丰富，根源颇深。 “我相信你们，肯定能查出真相还我们兄妹一个公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乱，别耗费时间在我身上了吧，早一天找出证据，大家心里也都踏实是不是。” 监控被删，根本就找不出实质的证据。 此时只有吕淮安一个人跳出来指认李正海，这是唯一的破绽。 可偏偏，吕淮安的处境也十分尴尬。 根本定不了李正海兄妹的罪。 应明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忽然道，“你很聪明。” 如果是其他人被这样泼脏水，一定会闹。 李正海却笃定他们找不到证据，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 那边还有好几个为他们兄妹说话的异能者...... 吕淮安孤立无援。 双方对比明显，到底谁是真话？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细微的重物倒地的闷哼声。 应明泽耳根一动，随即扭头看去，却不料眼前湛蓝光泽闪过，浑身犹如被电流激过。 他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李正海面露激动的站起来，“先生。” 门口站着数道高大身影，簇拥在中心的男子，身披黑色大衣，与夜空融为一体，笔挺的身高十分显眼。 他嘴角翘着一抹讥讽的笑。 “废物。” 李正海脸色白了白，低着头不敢吭声。 #### 本是熟睡的夜晚，楼梯上步伐急切的脚步声徐徐逼近，敲门声在静谧的夜里突兀刺耳。 纪染裹着外套来开门，看见一脸燥意的方牧野连气都喘不匀。 她皱起眉头，“怎么了？” “李正海兄妹跑了。” 他接着说，“看门的特种兵死了，还有，应哥不见了。” 坏事一件接一件。 纪染毫不犹豫的扯过围巾往脖子上戴，两人飞速下楼。 如果不是换班的特种兵，他们都发现不了这件事情，应明泽的晚归也没有引起方牧野的怀疑。 直到发现李正海兄妹都不见了后，他才想起来，应明泽好像是去审问他们的。 也就是说，有人来劫走了李正海兄妹，一并带走了应明泽。 此事非同凡响，厉寒声带着全副武装的小队站在宿舍楼下等她。 纪染果断道，“去西四区。” 终于还是碰上了。 她不相信白翟深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深知白翟深残忍的性格，在心中祈祷应明泽不要有事。 车上，周迟一脸愁意，竟然想不通西四区的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如果只是普通的救人，尚且能理解。 可是，死了两个特种兵...... 这样的杀虐，他们定然不能容忍。 “怎么好端端的就这样了，明明之前挺好的。” 周迟摇头叹气，说起来，他还挺欣赏那几个人的。 方牧野义愤填膺，“他们杀了我兄弟，畜sheng都不如！” 车辆朝着西四区极速驶去。 片刻后，纪染停下车，临时嘱咐一句，“见机行事，不要冲动。” 应明泽的命还在他们手上。 这边，周迟率先下车，他和这些人的关系最近，肯定是最好说话的一个。 只是走了两步之后，顿时停下脚步。 忽的，宿舍楼里亮起两盏白炽灯，将走廊的楼道照得一清二楚，连带着那些人手里的黑枪，都在散发着逼人的光泽。 周迟绷紧神经，看向一脸诡异笑容的霍邱，笑道，“这是什么意思，霍邱，你们的武器是哪来的？” 霍邱哈哈大笑，“当然是从你们的武器库里拿的！” “......” 周迟暗中捏紧拳头，竟不知他们背地里干了这么多事。 防不胜防。 家贼难防。 “还敢找上门来？”霍邱哼笑着，摆弄着手里的枪。 他们十分嚣张，靠在栏杆上，讥讽的看着底下的人，像是在看待小丑。 这明显不能好好说话！ 周迟招架不住，看了厉寒声一眼。 “既然你没事，那是不是也该放了我们的人。” 厉寒声面不改色，幽暗的眸盯着一脸戏谑笑容的李正海，沉沉目光如炬。 明明是在他们的地盘，他们却很被动。 纪染拢着围巾站在车旁，半个身体笼罩在黑暗中，甚少有人注意到她。 如今的形势，怕是两极分裂。 这些人的架势，根本就不只是单单为了李正海那件事而已。 她心中愈发紧张。 那为什么要抓应明泽，连门口的特种兵都杀了，偏偏抓了他...... 纪染脑中灵光一闪，面露错愕。 谈判，他们为了谈判。 丝丝阴冷攀上后背，她不由地瑟缩一下，嘴角的笑意苦涩至极。 多么熟悉的手段，用谈判来逼迫他们妥协。 “放人？” 李正海嘴角噙着笑，明明是温和的笑容，嗓音却犹如蛇信子一般冰凉，“敢问厉少将，我们凭什么放人？” “你们凭什么抓人？” 白毅的手按在腰间，时刻提防着他们。 他肃然道，“这里是我们地盘，好心收留你们，没想到竟然是引狼入室。” “和他们废话什么？” 方牧野心中不耐，最讨厌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掰扯个没完。 何况这些人态度这么嚣张，敢偷拿武器库的武器，那还和他们废什么话。 他上前两步，朝着霍邱扬扬下巴，“就你，之前在我面前装孙子装得那么像，现在倒是豪横起来了，去，把我应哥带出来。” 早就看这个霍邱不顺眼。 整天贼眉鼠眼的，弓着腰四处讨好，什么下三滥的品性也配叫他方爷。 他从来不屑看他。 “你！” 李正海一把摁住霍邱的肩膀，朝他示意一个眼神，略微嫌弃。 多大的人了还经不得激将法，四肢发达没用的东西。 霍邱怒瞪着方牧野，却也未曾有其他动作。 哪知，方牧野抓住机会嗤笑一声。 “这么听话？你又不是他的狗。” “......” 纪染捏着眉心，额角隐隐跳动。 正在思索着该怎么办，余光里忽然一道红光闪过，她脸色一变，随着空中那道细微的响声，两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小心！” 厉寒声的身影应声而动，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肢体因本能反应而侧身蹲下。 电光火石之间，他蓦然抬头看向站在前面的方牧野，眸光闪过紧张。 子弹射入肉体的声音细微到几乎听不见。 第126章 方牧野出事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具高大的身体重重的倒在地上。 周迟瞳孔猛缩，大步冲上去。 “方牧野！” “小心！” 底下的人乱作一团。 厉寒声和特种兵皆拔出枪，神情凝重的指着宿舍楼里的人，也就在同时，霍邱等人举枪同样对峙。 双方气氛紧张，黑漆漆的枪口无情又冷漠。 白毅几乎是厉声道，“为什么要开枪！李正海，你不怕死吗！” 枪不是李正海开的。 纪染冲出来，一把将地上的方牧野扶起，瞬间看见他腹部的伤口，鲜血正在往外冒，染红了周迟的手。 “别动你别动！” 周迟红着眼眶喝住他因疼痛难忍而曲起的双腿。 很快，鲜血味扑鼻，他的手根本止不住血，那些血像水一样，一股一股往外冒。 每冒一股，方牧野的脸就白一分。 他的额头冷汗涔涔，根本说不出话来，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最终昏死过去。 “回去！” 纪染的声音在发抖。 周迟立马背过身去，在她的帮助下将方牧野背起，迅速上车。 高楼有狙击手。 那道红线极其嚣张的打在白炽灯下，向着底下的人宣战，张扬又狂妄。 厉寒声冰冷的眸光扫上去，只能看见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人在哪里。 “怎么样？诸位还要试试吗？” 李正海笑容渐深。 “撤。” 厉寒声低声一句，随即带着所有人上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地方。 黑暗笼罩着恐惧，在尾气中消失殆尽，而方牧野正在经历着人生难关。 那颗子弹，打中他的腹部。 航空基地里面医疗设备十分有限，医生早已等候在门口，待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冲过来后，他连忙给伤者止血。 “伤口太深了啊......” “命中要害，我不敢保证能救活他啊。” “救他。”周迟隐忍着嗓间的哽咽，赤红的双眸紧紧盯着床上的人。 “医生，求你救他。” 白毅走过来，用力揽住他的肩膀。 他知道，别看周迟整天嘴上嫌弃吐槽方牧野，其实两人感情颇深，兄弟情缘浓厚。 不单单是他，方牧野虽然嚣张傲慢，却是个没有心眼的人，为人处世豪爽利落。 熟人都很难不喜欢他这样的少年。 有着所有人年少时的轻狂，恣意惬怀。 屋外。 纪染趴在栏杆上，悄悄的擦了下眼角的眼泪。 她缓了缓心神，故作无事的朝身侧的厉寒声说，“西四区的事情很复杂，我们先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抓了应明泽，肯定是做谈判的筹码，暂时不会有危险。” “谈判？” 厉寒声隐约能猜透一些事情。 她微微点头，声音冷得与夜风融为一体，“他们想离开地球。” 这样的异心，其实很正常。 每个人都惜命，甚至有人自私到可以为了自己活下去而而牺牲别人的性命。 西四区的幸存者属于后来者，顺理成章的，不可能先行坐飞船离开地球。 除非是有重大贡献者才能拥有先行权。 这是规矩。 大多数人，都渴望逃离，只是因着这些规矩，加上异能者的掌控，他们不得不服从命令。 现在，西四区脱离他们的掌控，自立为王。 那一枪，就是宣战。 方牧野处在生死边缘，纪染心里很不好受，原本只是担心应明泽的安危，一时间有所疏漏，让对面钻了空子！ 他们居然有狙击手！ 从何而来？ 纪染吸了一口气，冷静道，“建立隔离带，让所有人都远离西四区。” 现在要做的，是等方牧野脱离险境。 她似乎想起什么，急忙在空间里乱翻一通，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好几瓶药。 这些是当初她去帮许昂找药的时候，顺手拿的。 都是手术室的用药，对方牧野的伤口肯定有用。 屋内的情况依旧不好，两个医生忙得焦头烂额，方牧野的脸色依旧不见好。 厉寒声收回视线，低声道，“那我先去准备。” “嗯，小心。” “会的。” 经过这一遭，他不会再对任何人掉以轻心。 没想到，末世战场，竟会发生在幸存者和幸存者之间。 当真是...... 他不由地冷笑。 人心，比丧尸更可怕。 这是多么煎熬的一个夜晚。 纪染失神的靠在门框上，一动不动的看着眼眸紧闭的方牧野，胸口压抑着万千情绪。 想起他叫她纪染妹妹。 想起他张扬笑时撩起的那双好看的丹凤眼。 他不能倒在这里。 纪染有些无力的闭上眼。 恍然间，竟想起了涂朗，还有白珍儿，俞清清...... 甚至是生死未卜的应明泽。 这些人的人生轨迹，都因她而变了吧。 她是不是罪孽深重啊...... “不好了，血止不住了——” 夜色彷徨，数万丈高空划过流星，无人能发觉，仅仅是昙花一现，隐没在冗长的黑夜中。 像只吃人的巨兽，无端匍匐在上空，随意践踏地上的人，摧残着他们的人生。 仅仅七个小时的长夜，竟像是无边的一生。 心跳稳定下来的那一刻，周迟一个快要三十的男人，蓦然落泪。 他一夜未合眼，反复观察着方牧野的状态，一旦发生异样，立马去叫医生。 伤口处理不当，感染严重，止痛药起不了什么作用。 方牧野发着高烧，浑身像裹在火炉里一样，后半夜又全身发汗，呼吸急促。 他昏迷了一天一夜。 沉重的眼皮几乎掀不开，腹部疼痛蔓延全身，他连呼吸都十分艰难，更别提说话。 “醒了？” 周迟猛然站起来，朝着纪染惊喜道，“他睁眼了！” “......” 方牧野心中不悦。 这副丧脸做什么，小爷命硬着呢死不了！ 纪染靠过来，直视他的眼，轻声道，“醒来就好，千万不要动，伤口疼就忍忍，你会好起来的。” 他眨眨眼，唇瓣动了动，试图说什么，可喉间灼热，发不出半个音。 其实他想说。 纪染妹妹，你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和我说过话，也从来没有这么关心过我。 “要喝水是吗？”周迟连忙用湿帕子沾着干净的温水，擦拭他的嘴唇。 动作格外温柔。 方牧野胸腔起伏着，竟有一丝窘迫。 窘迫之下是脑中无声咆哮。 他他他他怎么回事？ 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这不应该是女人做的事情吗？ 他不会爱我吧？ ...... 方牧野能醒来，就是好事。 在这压抑的情绪之下，纪染总算松了一口气。 紧皱的眉头却迟迟无法散开。 西四区那边不肯放人。 厉寒声又去了一次，但那边不回应任何事，仿佛与他们划清界限一般，既没有行动，也没有消息。 纪染实在想不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要谈判，为什么现在还不说条件？ 这样拖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他们在等什么呢？ 两天后，她知道了。 食堂储备粮食的仓库被掏空。 随之消失的，还有后厨的两位打饭大姐。 “......岂、有、此、理.......” 床畔，贺子楠紧张兮兮的捧着碗，急急道，“野哥哥，你不能生气，伤口会疼的。” 他已经疼得额头直冒虚汗。 贺子楠体贴的用帕子给他擦擦。 方牧野还在床上动弹不得，唇无血色，却依旧不能阻止他骂那些人。 “一帮...孙子...小爷我...要是起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偷武器，偷粮食。 那群人，比丧尸还险恶！ 白眼狼！ 而那群白眼狼，已经传递一个消息过来。 “他说放人可以，但要上飞船的名额。” “做梦！” 周迟一口反驳，从未这样的生气过，面庞隐忍着怒气，愤然道，“又是杀人又是绑人，还有脸提要求，恬不知耻！” 白毅也赞同这句话，朝着厉寒声凝重道，“厉哥，这个条件我们不能答应。” “纪染，我们出手吧。” 周迟难以平复心情，咬牙道，“大不了两败俱伤！” 他就真不信了，那些人不怕死？ 武器是吧，谁还没有，子弹不长眼，一起毁灭吧。 “你冷静点，应哥还在他们手上。” 白毅按住他的肩膀，目光看向一直沉默的纪染。 她这两天根本没有休息好，脸颊消瘦凹陷，眼底下的乌青明显可见，眸中满是血丝。 白毅深知她和应明泽的关系与他们几个是不同的。 应明泽被绑，她肯定是最难受的那一个。 况且，傅辞那边也没有消息...... 被他这么一提醒，周迟才注意到自己的言语过于激烈，缓了缓情绪后，才朝纪染说，“也不一定非要妥协，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 飞船是鸣洲岛所有工人的心血，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给了那群人。 纪染开口问道，“他们说需要多少名额。” “没说。” 她猜想，肯定是那边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毕竟飞船的一些重要数据，除了核心几个人员，其他人是接触不到的。 所以，那边在犹豫，在考量。 亦或者，在等着这边露出破绽。 想到这些，纪染心中有了几分把握，说，“其实提供几个名额也是可以的，五个以内。” 如果要妥协，那就把不利降至最低。 她尝试过夜里潜入西四区，次次被发现。 也不知道那边到底藏着什么人物，竟然如此厉害，让她根本无法得手，更别说摸黑去把应明泽带出来。 厉寒声似乎也是这样想的，随即点头道，“我们可以发起谈判。” 这样一来，主动权就在他们手中。 只不过，筹码是应明泽这个人，风险很大。 这样的谈判，史无前例。 周迟立马道，“让我去，我有这方面的经验。” 他以前是一名律师。 名气虽小，却是专业的。 “好。” 纪染看向白毅，说，“你别去了，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她怀疑，还有内鬼。 只是现在不是捉内鬼，而且顺藤摸瓜，找到源头。 嫌疑最大的人就是容微。 只不过这几天，她对于发生的一切都很从容，每天照常巡逻，并没有任何特殊异样。 仿佛，什么都没有影响到她。 该说她太过厉害呢，还是事不关己呢。 不得而终。 李序睿就暂时不用管了，他自从被夺权后，抱怨一通，反而为人低调了些，整天跟着巡逻队也没出什么乱子。 目前来说，他除了讨人厌以外，没什么值得观察的。 #### 双方的第一次正式谈判在一天后进行。 这边，纪元已经知道情况，也和纪染是一样的想法，提供几个名额，尚且能妥协。 飞船的工作依旧紧迫，‘零’计划接近尾声，在这个重要关节，他们并不想和西四区起冲突。 两败俱伤是最为亏损的一件事情。 纪染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她在此时终于明白，为何上一世的时候，爷爷也是选择妥协。 那时，人类已在地底生活十年，漫长昏暗岁月里，纪元带着工人顶着寒霜奋力建造飞船。 那是何等的艰辛，耗死多少人。 最终，抵不过白翟深的威胁，将其大半飞船名额，让给了他。 他说，不给名额，那就看着航空基地爆炸吧。 一起毁灭吧。 不能啊。 人类的希望，就在眼前。 幸存者的生路，就掌握在纪元手中。 他无奈妥协，抱着必死的心，将唯一的孙女偷偷藏在飞船上，带着家族的希望活下去。 可偏偏，白翟深不肯放过她，在那片净土上，扼杀了仅仅十六岁的她。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安全带回来。” 厉寒声自她身后，嗓音低而沉。 纪染回了神，转身朝他勉强一笑，“嗯，我相信你和周迟。” 她的神情苍白而悲伤，仿佛置身与无尽悯浓之中，连带着唇边的笑也十分苍凉。 他以为她在担心应明泽。 好像并不全是。 厉寒声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他抿紧薄唇，转移话题道，“如果他们不妥协，怎么办？” “他们会妥协的。” 纪染冷着神情，言语间夹杂着些许不屑，“抓住机会的人，最害怕失去机会。” 是吧。 白翟深。 这是我们的第一场战役，但愿我能赢你。 既然是谈判，那当然要有个谈判的样子。 双方十分坦然，各自表明不带武器，十几个人置身与一个房间里，桌上热水滚烫。 训练有序的特种兵笔挺的站成一排，双手交叠放置身前，归于厉寒声身后。 他们盯着对面的那些人，眼眸里夹杂着深深的恨意。 军人的眼神向来威严，压迫感扑面而来。 那些人站在一端，歪东西倒的，有好几个都不敢直视前方。 也是倒霉，以前进局子都没这么心惊。 现在好端端的谈判，反而心生几分莫名的怯意。 “厉少名不虚传，连带出来的人都这么威猛。” 李正欣勾唇笑着，眉眼间蕴着风情。 偏偏厉寒声从未直视她一眼。 她暗自咬牙，有几分气急败坏。 李正海警告的目光扫过她一眼。 第127章 第一次谈判 今天要谈的是正事，可容不得李正欣在这里闹，万一出了岔子，先生怪罪下来，他也招架不住。 李正海正着脸色，朝他们微微抬手，“那就开始吧。” 桌上摆着几张纸，算是合同。 毕竟是谈判，该有的行程也有。 周迟不似以往的和煦，端正声腔，徐徐道，“飞船是我们鸣洲岛的工人一手建造，你们的人根本没有参与多少，经过商量，我们愿意妥协，但你们必须保证人的安全，我们要看到他毫发未损。” “放心，我们对他不感兴趣。” 李正海谈笑风生道，“只是不知道你们的诚意是什么？” 他问的很直接，将话题引在条件上面，甚至没有任何铺垫。 周迟偏头和厉寒声对视一眼。 至于条件，由厉寒声开口。 他说，“三个名额。” “噗嗤——” 李正欣骤然笑出声，抬手捂住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 “你们在开玩笑吗？” “看来，厉少将很没有诚意。”李正海嘲弄一笑，眼底的情绪逐渐冷淡下去。 周迟紧跟着说，“飞船工程紧迫，名额十分有限，连我们自己的工人都拿不到。” 他装作善意的提醒道，“其实，无非就是一个先后顺序，飞船能否成功抵达‘零’星球都是一个未知数，我们不敢冒险，第一批上去的人员不会超过十名。” 也就是说，愿意给他们三个名额，已经是三分之一，这样算起来，很不错。 这番话起到一定的作用。 飞船的发射确实存在不定数，一旦失败，那就必死无疑。 所以，第一批人员风险是最大的。 他们想要尽快逃离地球，在如今还算安逸的条件下，不会选择去放手一搏。 这边的人在思索。 厉寒声微微抬眸，目光扫过他们的面上。 从李正欣的神情中能看出来，她对于周迟说的话十分偏信，并不是在质疑他们的真假，而是在担忧能否安全逃离地球。 李正海不一样，他没太大的情绪变化，仅仅是沉默了一下，就笑起来。 “周哥，我们可不是三岁小孩，没那么容易被骗。” 周迟秉承着一名律师的风范，面不改色道，“放心，我们不敢拿应明泽的命开玩笑。” 这倒是事实。 应明泽在他们这群人眼里地位很高，不然，也不会耗费这么大劲来进行谈判。 李正欣忽然问道，“我想知道，厉少将会是第一批里的人吗？” “会。” 他答得很快。 “那我们为何要担心飞船不能安全落地呢？你们的命这么宝贵，没有十足的把握，应该不会飞天吧？” 李正海赞许的目光看向李正欣。 他妹妹的脑子终于开窍了。 “‘零’计划起源于六年前。”厉寒声神情冷淡，偏硬朗的面部轮廓给人十足的压迫感，他一字一句道，“六年前就有探测仪抵达‘零’星球，却未曾回归地球，传回的数据中显示，探测仪遭受过高等生物的袭击。” “‘零’星球只是适合生物存活，并非是另一个地球，那上面原本生存的东西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我生为军人，冲锋陷阵义不容辞，倘若像你们一样畏畏缩缩，那干脆都留在地球上好了。” 他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连周迟都微微愣了下，心头隐约涌上一抹熟悉感，尤其是最后面那几句话...... 他知道了。 那是纪染说话的一贯风格。 不紧不慢的语调，不动声色的嘲讽，容易让人气得牙疼。 果不其然，李正海听完他的话后，脸色铁青，隐隐咬牙。 “三个名额，那我们没必要再聊下去了。” 他嗤笑一声，作势要走。 厉寒声漠然开口，“五个名额，但你们必须先交人。” 松口了？ 李正海心中暗喜，面上却保持着虚假的表情，故作高深的说道，“可以考虑，我们需要回去商量之后再给你结果。” 先生说了，这次的谈判不能没有结果。 他没想到厉寒声会突然退让一步。 这样的退步，给了他莫大的成就感。 少将，也不过如此。 李正欣皱起眉头，“哥？” 他们原本定的人数，是二十。 谈判就此结束。 双方人马撤得很快，李正海带着这些消息回去交差，却被狠狠的骂了一顿。 “废物，五个名额就能把你们打发回来，丢人现眼。” “先生，‘零’星球上有高等生物，很危险，我们应该保存实力——” 男人淡淡开口，“闭嘴。” “......是。” 男人的面庞笼罩在窗边唯一的光亮之下，露出的那张脸白无瑕疵，深邃五官尽显俊美，甚至妖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低低嗓音回荡在静谧的室内。 “那上面有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 “我叫纪染。” 她不紧不慢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这才看向另一边的吕淮安，说，“他们劫走了李正海兄妹，还抓了应明泽。” 吕淮安面露惊讶，转而问道，“抓人...做什么？” 劫人能理解。 那些人，都是从边境基地过来的，听命于李正海，肯定会想办法救他们。 纪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会告诉我答案。” 如今形势明了，李正海就是食堂事件的幕后主使，那么，吕淮安是有两分可信度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无法探查西四区的情况，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他。 吕淮安沉默片刻，说，“他们是想要抢夺飞船吗？” 不是每一个航空基地，都能成功建造出飞船。 这里的工程，一旦公布到全世界，肯定会引来所有幸存者的争夺。 地球已经沦陷，人类需要生存下去。 无一例外，他怎么可能不懂得李正海那群人的野心。 同样的，李正海需要借着航空基地工人的手，才能成功通过飞船离开地球，他的心思一向深沉，为了拿住筹码，竟然选择抓人。 “不，他们需要上飞船的名额。” 抢，怎么抢？ 非专业的人，根本看不懂飞船数据，他们完全可以在飞船上动手脚，让李正海有去无回。 所以才需要名额。 纪染抬眸间眼神转变，冷声问，“告诉我，西四区的人，是不是都是从边境过来的。” 不是问句，就说明，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确认一遍而已。 西四区，住的都是后来接收的幸存者，约莫半年多，前前后后加起来的人数差不多一百多。 本以为，这些人只是受李正海的要挟罢了。 没想到，如今两边分化，西四区的情况出奇的稳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们所有人都服从了李正海。 不可能这么快。 唯一的原因，就是—— 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伙的！ “你很聪明。”吕淮安眸中闪过一抹钦佩。 这个女生，看上去年纪不大，做事却游刃有余，冷静从容。 甚至在这个时候，能猜透那边的形势。 这样的头脑，他自认比不上。 听到他的这句话，纪染神情彻底冷下去，攥紧的指尖微微颤抖。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李正海，不，应该说，白翟深。 好大一盘棋啊。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好像是从很早的时候，李正海就说要进行基地转移，我以为是要重新找个安全的地方生存，没想到，足足半年后，才动身。” “我跟着车队行驶半个月才来到这里，起初还以为，只是恰巧遇见一个安全基地而已。” 可是，当他在航空基地看见那么多以前基地上的人时，心中满是疑问。 迫于形势，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好活命下去。 纪染问他，“你还知道什么？” 吕淮安摇头。 他不介意将自己的利用价值消耗掉，相比起阴狠的李正海，他更愿意相信航空基地的这几个人。 至少，军队在这里。 军人胸怀大志，比任何人都靠谱。 她低声道，“希望我没有信错你。” 随即，转身离去。 这几天的天气又变冷了，估计会下雪。 空中的微风夹杂着冬日的冷意直逼人的暖窝，穿过山林，划过废墟，徘徊在无人生活的街道。 凄凉、苍白、悲悯。 冷风交替，歌颂着惨淡的人间。 纪染从向安那边回来后，已经是夜里。 漫无的黑席卷天边。 她双目无神，靠在栏杆上，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滑落，最终蹲在地上。 总司令说，他和边境基地有过联系。 最初的那通卫星电话，在去年的七月。 也就是，七个月之前。 半年，原来，半年前，白翟深就已经伸出魔爪。 总司令还说，他只接收了边境的一通电话，后来形势发生变化，卫星电话被李镇掌控，他便也逐渐忘了这件事情。 李镇把航空基地的事情泄露给了边境。 因此，白翟深才会在这么早的时候就来了这边。 和上一世一样，在得知有可以离开地球的飞船后，白翟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带人转移。 他来到航空基地，靠着强大的异能和数十名异能高手，予以威胁，要求上飞船。 那一次，纪元妥协了。 这一次，纪染妥协了。 被同一个人，用同样的手段，逼得就范。 纪染懊恼的抓住头发，在心中将自己狠狠骂一顿。 怎么就给了白翟深钻空子的机会？ 应该防着他的啊！ 她提防着格城，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来到她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经将一切都归拢在他手中。 纪染忽然想明白了食堂的那件事。 一直以来，她都想错了方向。 什么容微，什么李序睿。 他们不受益，受益的是谁，是那群及时出现的异能者。 所有人都会感激他们，包括周迟和纪染。 这样一来，李正海的人一步一步深入航空基地之中，逐渐靠近核心，企图掌控整个航空基地...... 如果不是吕淮安跳出来，他们恐怕不会这么快撕破脸吧。 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白蚁，自木头里面一点一点啃噬、渗入、掏空，直至占据整块木头。 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这里变成他们的主场。 纪染第一次受挫，觉得自己宛若智障。 她到底在盘算什么？ 格城发生地震、同伴被杀害被抓走、飞船遭人威胁...... 所以，一切都在脱离她的计划。 为什么...... “纪染——” 略微惊慌的嗓音自楼梯口传来。 厉寒声三步并做两步，在她面前蹲下，盯着她发红的眼眶，神情紧张道，“你怎么了？” 她募的笑了一声，无力自嘲。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明敌在暗啊。” 他问，“什么意思？” “我要亲手杀了他。” 她语调冷如寒冰，一双布满血丝的眸中恨意满满，在此刻倾泻而出，如报血仇。 厉寒声盯着她的眸，心口窒息一瞬，嗓音难掩紧迫。 “谁。” “白翟深。” 他愕然。 怎么会，她怎么会这么的恨白翟深？ “他没有出现过。” 厉寒声也有意探寻白翟深，凭借着些微的印象，和这个名字，去查，什么也没查到。 纪染一脸笃定，“他就是幕后主使，李正海只是幌子。” 吕淮安曾说过，边境基地原本的领头人，并不是李正海，他们是后来才去的。 “和你一样？”厉寒声蹙起眉头。 这样说的话，事情远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难怪谈判的时候，李正海给不出一个准确的话。 他需要回去问上面人的意见。 纪染微微愣神，口中呢喃着他的那几个字，“和我一样......” 隐藏身份，谋划一切。 白翟深和她一样，未曾露面，他甚至未曾用真名...... 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如今局势对立，他应该也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怎么会还躲在暗中呢？ 难道有隐情？ 是什么，纪染猜不出来。 飞船即将完工，她知道，她藏不了多久的。 傅辞...... 他没回来。 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承担一切。 “你在想他吗？” 厉寒声突然开口。 纪染回了神，一时有些怔住，不明白他的这个问题，或是惊觉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四目对视之下，两人姿势有些怪异。 他本就高大挺拔，此时却蹲在她身前，身后拢着漫天的黑暗，深邃的面庞看不出任何情绪，眸色淡暗。 多种情绪笼罩在心头，纪染动动麻木的腿，说，“我就是觉得，格城的地震太过凶险，就应该多派点人过去帮他才对。” 她别开视线，站起身来。 厉寒声随即起身，在她身后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傅辞，不是应明泽。” “......” 如果这句话是由方牧野说出来，纪染一定会毫不客气的瞪他一眼。 可是，偏偏是厉寒声。 他一向冷淡严谨。 今天怎么还调侃起她来了？ 第128章 接连谈判 在纪染偏头看他之时，他忽然转身往楼梯口走去，平淡道，“差点忘了，我来是告诉你，李正海发起第二次谈判。” “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 “好我知道了。” “嗯。” 他的身形消失在拐弯口。 无人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多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 谈判场上，出现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初次见面，久仰大名。” 男人敞开四肢坐在会议桌前，一身黑色大衣衬着他的面庞，绝美的面庞多着几分异域风情，徒添妖娆。 他抬手将脸颊的发丝拢至耳后，柔顺卷发堪堪齐肩。 厉寒声眸光微动，在众人的注目之下，面不改色。 微微抬眸看过去时，难掩惊异。 “白翟深。” 白翟深勾唇一笑，“没想到厉少将竟然认识我。” “边境巨鳄，无人不知。” 他自然是从军人的角度说出这句话。 两人第一次见面，浮现几分莫名的熟稔气氛，引得双方人员都有些困惑。 桌面上的两人对峙而坐，铮铮气场谁也不逊于谁。 和煦又冲突。 总之十分诡异。 周迟和白毅不认识白翟深，只是这人神情恣意，眉眼间总带着逼人的狠厉，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从李正海的恭敬态度能看出来，这个人，地位极高，说不定就是他们的领头人。 两人心中警惕，见厉寒声从容应对，便没开口说什么。 “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军人现在的能力吧，厉少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白翟深嘴角挂着玩味的笑，话语暗藏嘲讽。 他与军人打过的交道太多，没被实质性抓住什么，又怎么会在末世里有半点畏缩。 相比身后一群小喽啰心虚又胆怯，他嗤之以鼻，甚至更为放肆。 厉寒声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影响到什么，反而淡淡一笑，云淡风轻道，“你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地——卑鄙肮脏。” 他似乎忽然了解到了白翟深。 总是利用他人之手去涉险犯罪，以前利用人质威胁军方，现在依旧是这样。 一成不变。 也同样，没有丝毫长进。 这便是他话中的意思，白翟深坦然耸肩，并不觉得有任何羞愧之心。 他说，“你们想要救人可以，我要十个名额。” 周迟立马道，“飞船处于试研阶段，空间安全措施尚未完善，我们的计划是——” 当看见白翟深面露不耐朝他摆手时，他话语一收。 “糊弄他们还行，我——” 顿了顿，白翟深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甚至发凉，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不信。” 语气笃定，眸光似乎看透一切。 周迟面色僵了僵，本是准备好大堆的胡话，却不想，这个人是一句话都不信他的，连质疑都没有。 这时，白毅忽然开口问，“你是他们的领头人？” 目光扫过后面那一群人。 各各噤声，不敢有所大动作的模样，显然被管制得十分有序。 因为什么，因为这个叫白翟深的坐在他们面前，他们根本不敢吱声乱事。 白翟深深邃的眸微微一抬，不屑的眸光仅仅扫过他一眼，随即垂下，嗤道，“若是以前，你早就是一具尸体。” 敢这样和他说话？ 不过就是一个异能者罢了，是不配的。 太狂妄了！ 白毅暗自咬牙，清楚的意识到如今的形势，只能隐忍，未曾再说过话。 这句话，到是点醒了厉寒声。 他骤然发问，“那一枪，是你开的？” “年轻人不懂得收敛性子，我就当给他个教训而已。” 方牧野是一匹出于温室的野狼，性子桀骜出口嚣张，遇到白翟深这样的猛兽，被狠狠咬了一口。 他口中轻描淡写的教训，差点要了方牧野的命。 厉寒声冷冷一笑，“这倒是很符合你的巨鳄名号。” “多谢夸奖，不知厉少将打算何时给我一个准确答案？” 他有些没了耐心。 话题终于引到正道上。 厉寒声没有松口，说，“五个名额已经是上限，飞船情况复杂，你回去问问那些工人就能知道我们是不是在撒谎。” 问不出什么，因为那些工人干的都是一些杂事，根本不了解具体情况。 如果不是因为谈判，连厉寒声都不太清楚飞船的这些事情。 他面不改色，心中自然是有把握的。 第一次谈判，白翟深只是派李正海来试探他们的口风，把信息带回去后，白翟深开始猜测。 为何这一次亲自来谈判，因为他要确定一些事情。 确定飞船是否安全，亦或者是，飞船的承载人数到底是多少。 厉寒声这边一直没给个准数，白翟深就无法权衡利弊。 看似主动权在白翟深手中，实则，厉寒声却在掌握话语权。 见白翟深皱起眉头在考量，他又淡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为何不能双赢，非要弄到两败俱伤呢。” 他朝着白翟深冷淡一笑，四目对视之下彼此博弈，无声胜有声。 “你说是吧，白先生。” 这是白翟深在边境的称呼，“先生”这个词，本和他阴狠的气质十分冲突，偏偏，他就喜欢这样诡异的碰撞。 他为人狡诈，和军方斗智斗勇长达八年之余，一直未曾被立案关押。 厉寒声接触过边境的资料，天生敏锐的他，对白翟深的屡次案例进行过研究。 后来形势多变，才渐渐忘去一些。 白翟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十分有趣。 沉默之间，李正海迟疑道，“先生，要不我们——” “闭嘴。” “......” 千万不要来打扰他和厉寒声的交锋，这种近乎心理上的博弈，可太有意思了。 他喜欢聪明人。 这个厉少将，到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冷静沉着，一言一行恪守不渝。 有趣，真有趣。 白翟深莫名笑了两声，语气似乎温和了些许，道，“那我给厉少将一个面子，各退一步，七个名额如何？” 李正海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这么好的转变态度，有些莫名。 周迟不作深想，听见他的退让，暗自一喜，看向厉寒声。 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几秒后，厉寒声颔首道，“成交。” 白翟深偏头给了李正海一个眼神。 他立马拿起桌上的纸和笔，开始书写一份简单的合同。 签字的时候，厉寒声轻点着笔，看向白翟深，“我要见人。” 人，必须现在就给他。 “先生，万一他们反悔怎么办？” 李正海急忙在白翟深耳旁附议，十分谨慎。 这个人是他们手里的重要筹码，千万不能出差错。 奈何，白翟深似乎兴致不错，懒洋洋耷拉着眼皮，微微抬高下巴，命令道，“去，把人带过来。” “好的先生。” 片刻后，应明泽被带过来。 他的状态还好，除了面上消瘦一些，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外伤。 厉寒声签字后，白翟深便拿着合同带着人回去了。 他转手把合同递给应明泽，并告诉他，刚刚那个人，就是白翟深。 “是纪染一直提防的那个人？” 应明泽诧异一瞬，看清合同上的内容时，才明白过来。 难怪，李正海他们把他抓起来之后什么也不问，原来是这样一个目的。 他面露难色，“这么多名额，便宜了他们。” 周迟拍拍他的肩膀，“你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 “嗯。” #### 这边，纪染去到东三区。 “爷爷，有什么事吗？” 纪元平时很忙，很少找她说话，这次却急急把她喊过去。 门关上后，纪元才认真道，“其实，飞船的承载人数不止二十五人。” 纪染猛然抬头，微微吃惊，却看见纪元朝她轻笑着，神情自信又笃定。 他说，“之前只是考虑到幸存者太多的问题，我有意增加人数，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后来，又发生了这档子事，我就索性先瞒一瞒。” 他们对外宣称人数上限是十七。 实则二十五。 本就是为了留一手，没想到，纪元竟告诉她这么一件好事，人数可以更多！ 在纪染期待的眼神之下，纪元笑道，“四十人不成问题。” 人数......竟然比上一世还多。 考虑再三，纪染叮嘱道，“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实际人数保密。” “我也是这么想的，谈判的结果如何？” “人回来了，最终以七个名额成交。” 七个名额，不算多，尚且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厉寒声独当一面，沉寂不容任何人有多推测一分，说出的话保守又不容人质疑。 他这一次做得很好。 从东三区回来，纪染去找应明泽。 其他几个人都在。 她把心中的打算说出来。 “去了‘零’星球后，除掉白翟深。” 无论是从哪些方面来讲，白翟深都不能留，何况，食堂事件造成那么多人牺牲，纪染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李正海、白翟深。 都得死。 瞧见她眼里的杀气，应明泽眸光微变，最终还是选择开口，“别冲动，他的异能很强。” 仅一击，便能将他打昏过去。 他心中受挫，酸涩难忍。 明明凶手就在眼前，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够强...... “我没有冲动。” 厉寒声蹙眉问，“你是不是有其他办法？” 硬碰硬，肯定不行。 实力面前，白翟深高他们一筹。 若是肉搏，他尚且有把握，可是在异能方面，很难说。 几人注视着纪染。 她的面上没有太大情绪，只说，“放心，我有分寸。” 遇到强劲的对手，第一步是什么。 示弱，让对方放松警惕。 第二步，找到对方的弱点。 第三步，利用对方的弱点，将其击破。 应明泽开口问道，“傅哥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半个月了。 按正常情况来说，直升机应该已经抵达格城。 周迟叹气摇头，“其实，没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 地震是自然灾害，生死难料。 他的目光小心扫过纪染的脸，忙笑起来，“傅哥命硬，不可能有什么事，估计就是卫星电话坏了联系不上我们。” “或许吧。” 应明泽略微疲惫的闭了闭眼。 见状，其他人没有再打扰他，各自回了宿舍。 西四区的消息打得纪染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知道了飞船的承载人数是二十五人，要求重新谈判。 “怎么会这样？” 周迟震惊之下，猛然反应过来，“有内奸！” 还有内奸！ 并且不是普通的工人，不然不可能知道这么重要的信息。 纪染立即道，“去把容微抓起来。” “容微？” 白毅虽疑惑，但还是立马行动。 “容微策反？她不是和李序睿是一伙的吗？” 纪染冷笑道，“那就都抓起来。” 她倒要看看，这个小小的航空基地里面，藏着多少妖魔鬼怪。 一个一个都喜欢搞暗度陈仓那一套。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勾结白翟深。 容微这个人，心思很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说动的人。 纪染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是被白翟深派来鸣洲岛的。 这颗棋子，根深蒂固，在最早的半年之前，就已落定。 白毅没有抓到人，人跑了。 李序睿十分茫然，被扣押起来，无论他怎么威胁白毅，白毅都没正眼看他。 后来才意识到容微是在骗他的。 他失恋了。 “这次谈判...你要不要亲自去？” 厉寒声偏头看着她，却见她无声摇头。 他微微颔首，“那我走了。” “嗯，注意安全。” 第三次谈判。 白翟深不似之前摆着一张参不透的笑脸，恼怒的将合同甩在桌上，嗤道，“厉少将好手段，把我耍的团团转啊。” “不敢。”厉寒声从容直视他。 这次没有人质，他们硬气十足，根本不惧怕白翟深等人。 合同就摆在那里。 白纸黑字，那是白翟深的耻辱。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算计过。 “白先生想要说什么，我时间有限。” 厉寒声淡淡问道。 “我给你一次机会，把名额改为十五。” 白翟深阴冷笑着，深凹下去的眼眸稍抬，睨着他们，怀着难掩的杀意。 激起许多人下意识的警觉。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猖獗。 厉寒声微微偏头，语气凉薄，“白先生似乎忘了，这是我们的地盘。” “很好，不接受是吧。” 他募的笑出声，在诡异的笑容之下，那张略显妖异的面庞徒添狠毒，低低暗指，“你猜，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在哪里？” 这话莫名。 厉寒声未曾开口，他便起身，带着人离开。 那份合同，还在桌上。 他没有带走。 周迟没反应过来，“什么礼物？合同不要了吗，是不是算作废？” “礼物......” 厉寒声深深蹙眉，目光落在合同上，眸色深沉，睨着些许警惕。 他们还有阴谋？ 是什么？ 他倍感危机，迅速起身，“回去。” “这合同——” “别碰。” 第129章 白翟深的礼物 纪染调查着内奸一事。 容微迅速投靠白翟深，此时已经逃回西四区，她无法找人对峙。 她想起了当时的食堂事件，门口的监控说不定就是容微删的。 真的是大意了。 小瞧了这么个不起眼的人物，最终坏事。 这件事给了纪染很大一个教训，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她去到监控室，查看这几天的监控。 竟然有个意外收获。 看见监控画面上的人物时，应明泽有些吃惊，“徐彪？” 那样明显的体格，错不了。 徐彪居然在夜里和魏言偷偷见过几次面，两人十分谨慎，总是走到视野盲区去说话，过不了几分钟就出来。 显然，在密谋什么。 应明泽回过神道，“徐彪的表现一直都很不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第一批上飞船，怎么会......” 怎么会和魏言有联系？ 在这节骨眼上，很难不让人怀疑他。 纪染拿出对讲机—— “把徐彪抓起来，我来审问。” “行。” 应明泽注意到她的神情和平常不一样，迟疑道，“你要出马了？” “嗯。” 白翟深都已经出山，她再躲下去意义不大。 只待飞船造就之时，一切都会重见光明。 “我心中有个疑问。” 纪染看向他，“你问。” “我怎么感觉，你在还没见过白翟深之前，就已经把他当成宿敌来防范，你们以前有过节吗？” 他听厉寒声大概讲述过，白翟深是怎样一个人。 边境的危险分子，涉嫌军火买卖以及毒品，常年与国家作斗争，手段极其毒辣，宛若致命的毒蛇，一直是难除的肿瘤。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纪染有过交道？ 对上应明泽满是疑惑的目光，纪染微微一笑，略显神秘。 “等去了‘零’星球，我再告诉你。” 她转而道，“我先过去找白毅。” “好。” 纪染起身走出房间。 却不知，身后的那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无人察觉的动容转瞬即逝。 #### 徐彪被关起来后，十分老实。 像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坦然接受，又像一种变相的妥协。 当看见进来的纪染之时，他微微顿了顿。 他是认识她的。 她是傅辞和应明泽的同伴，在航空基地不怎么露面，但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女生非同一般。 白毅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是你把消息透露给魏言和容微。” 纪染抱胸倚靠在墙上，神情淡淡，微垂的眼眸带着些许睥睨，无声中带着审视。 这句陈述句，开门见山。 徐彪缓缓吐气，低头承认，“对。” 他情绪平稳，既不反驳，也不狡辩，不做任何掩饰。 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拳。 纪染勾唇道，“他们两个已经跑了，你怎么不跑？” 听见这句话，他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只是一瞬，又自嘲一笑。 本就不该动异心的。 这样的贪婪，果然是没有好结果的。 “除了人数，你还说了些什么？” 纪染的声音冷淡寡然，字字将他问得头都抬不起来，心中满是羞愧懊恼。 徐彪艰涩道，“没了，我只知道这些。” 周迟愿意重用他，还是看在应明泽当初举荐的面子上。 他记得很清楚。 此时却十分难堪。 纪染缓缓道，“如果你能说出点有利消息，我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他攥紧拳头，一股后怕涌上心头，逼得他脊背更弯，一点都不敢看她。 这幅场景，白毅看在眼里，实在不忍，才开口说，“徐彪，你为什么要背叛航空基地？” “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这样的人。” 这样一句话，压垮了徐彪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缓缓抱头，痛苦道，“是我贪心我活该，我不应该这样的，对不起......容微说，事成之后，她愿意给我三个名额上飞船......我想带着家人一起走......” “我没有撒谎，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们要杀我，我也认，就是，求你们，别动我的家人......” 他的妻女还在鸣洲岛上。 人心贪婪，本意执念。 其实，他只不过是想要家人一起逃离地球罢了。 飞船的第一批名额，宝贵似珍宝。 只有最优秀的工人，才有资格率先离开。 徐彪只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权利，他担心自己的家人被抛弃，因而才会对容微提出的条件心动。 纪染好笑道，“容微自己能不能上飞船都很难说，她有什么资格提供给你三个名额？” 他沉默不语。 “何况，其余的人会在以后分批次陆续去往‘零’星球，包括总司令，他愿意在鸣洲岛坚守到最后一刻。” 这是庞龙渊的决定。 他一生为民，怀揣着宽容大度，心系每一个幸存者，至少，在飞船尚能发射期间，不会提前离开地球。 后来，陈子琳也用卫星电话联系她，说会和总司令镇守在鸣洲岛。 纪染失望的看着徐彪，说，“本来你是有一个名额的，真是可惜。” 徐彪一直没有抬头，在听到这句话后，她看见他的脊背明显僵住。 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 没什么好聊的了。 #### 白翟深的礼物指的是什么？ 他的这句意味不明的话，逼得厉寒声已经三天没有睡好觉。 这三天，航空基地风平浪静，一切都回归到最初的时候，工人加快速度，飞船即将完工。 厉寒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丧尸，他带着人把整个航空基地的房间都找了一遍。 没有任何发现。 越是这样的正常，就越蹊跷。 “厉哥，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 方牧野朝他微微挑眉，意味不明道，“怎么感觉这两天你的状态不太对。” 总是心不在焉的。 周迟插了句嘴。 “是不是在想礼物的事？” “礼物？谁要过生日吗？纪染的生日不是刚过吗？” 方牧野在心中想着，厉哥的礼物，肯定和其他人是没有关系的。 “错了。” 周迟朝他神秘一笑，“是白翟深的礼物。” 他一个激灵，后背发凉，连还没好全的伤口都在隐隐泛着疼。 自从知道这一枪是白翟深开的之后，这三个字，就是他心中的违禁词。 这么卑鄙无耻又残暴的大恶魔，他方牧野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快闭嘴，听着多瘆得慌。” 是的吧，连方牧野都觉得诡异。 厉寒声陷入沉思，低喃道，“难道还有什么被我疏忽了吗？” “我估计，他可能是吓我们的。” 方牧野疑惑问，“他送厉哥礼物做什么？” 这中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新闻吗？ 怎么连礼物都送上了？ 周迟咧牙一笑，有些阴森森的，“不，他说是送给我们的。” “你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恐怖？送给我们，什么东西？” “你猜猜。” 周迟持续逗他。 这厮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性子也给养娇惯了，不仅指示人端茶送水，还喜欢借伤口疼博得同情。 不过，看在他确实重伤刚好的份上，周迟愿意忍一忍。 方牧野还真认真分析起来。 “他不是什么好人，能安什么好心？恐怕是一份大礼，什么给我们，恐吓吗？悬疑剧里面不都是这么演的，那种大boss喜欢给主角出难题，设置什么惊险抢救、定时炸弹之类的，尤其是女主会掉链子，发善心救别人结果自己走不掉，还要等男主去救她。” 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他有些吃力的“嘶”了一声，故作虚弱道，“说话太耗费我精力了，小周，替我倒杯热水来。” 小周：“......” 淡定的看着他装模作样。 两人正在用眼神“博弈”着，厉寒声忽然站起身来，面色沉冷着往外走去，步伐很快。 “......厉哥怎么了？” 周迟闲闲一笑，“可能不想听你废话。” “小周，你气得我伤口裂开了，帮我吹吹......” “我吹你二舅爷。” 本是难得放松的一个下午，却在三点左右，对讲机里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周迟猛然站起来，“我马上过去。” “我——” “你别动，有事我回来告诉你。” 方牧野的伤自愈能力虽快，但小心为上，在没有彻底恢复之前，还是躺在床上修养为好。 他也深知自己的伤，只能点头道，“你们注意安全。” “嗯。” 不到十分钟。 周迟赶过去的时候，纪染已经在那里了，这一层没有其他人。 特种兵围着那个东西，谨慎的隔着半米的距离，无从下手。 他问，“怎么样，有头绪吗？” 厉寒声面无表情的摇头，视线落在那个东西上，眸色镀上寒冰，沉声道，“这应该就是白翟深的礼物。” a-001管式组合型炸弹。 并且是改良版。 他曾研究过，却对这种私人改良版无从下手，没有专业破拆工具，无法识别内部构造。 没有专业的炸弹专家，厉寒声不会让任何人轻易去尝试拆除。 这样的管式炸弹，他深知威力。 不夸张的来说，半边楼应该可以炸掉。 这个“礼物”，可真不是一般的贵重。 注意到纪染的动作，厉寒声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她伸出的手掌，用力攥住。 他面上划过一丝慌张，声线暗哑，“别碰。” 纪染淡淡抽回手，“怕什么，引爆器在白翟深手上，这个可以碰。” “......” 周迟嘴角一抽，“你不觉得，这才是更可怕的吗？” 引爆器在白翟深手上，那就说明，他拿捏着航空基地所有人的性命。 周迟都不敢深想下去。 他怔神问，“那，我们又被威胁了？” 纪染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白翟深的招数，果然从未变过。 相比其他，现在她反而没那么恐慌。 敌人的目的，很明确。 厉寒声心情复杂，“我应该早点发现的。” 要不是被方牧野提醒，他都不会想到这些方面。 “早点发现又怎样，改变不了什么，白翟深就是一个这样的人，阴招耍惯了，我们防不住的。这样的炸弹目前发现多少？” 纪染看向厉寒声，他迟疑回道，“四个......估计还有没发现的。” 炸弹体积不大，所以藏在任何一个小角落里都很难被发现。 位置各有不同，估计没什么规律。 “不用找了。”她冷笑道，“等消息就行。” 等着白翟深找上门来就行。 果不其然，两天后，西四区再次递来消息，要求谈判。 如果说对于第一次谈判很慎重的话，现在的周迟，已经疲惫了，他不想看见那群人丑陋的面孔。 这次是应明泽和厉寒声一同前去。 方牧野嘲讽他。 “律师就这心态？专不专业啊你？” “我怕影响到厉哥发挥。” “嗤，你不会是怕白翟深吧？” 周迟凉凉扫过他的腹部一眼，毫不客气的冷笑着。 “嗯，你不怕。” “......”方牧野嘴上倔强道，“那是他下黑手，等小爷好了，一定不会放过他。” 周迟想着别的事，没再和他斗嘴，略微忧愁的闭上眼，心思沉重。 察觉到他的情绪，方牧野撩着眼皮看了他一眼，不羁笑道，“怎么的，有心事？” “飞船马上就要建好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 说不上来的情绪，明明心中十分激动，本就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方牧野懒洋洋哼笑着，接他的话。 “伟大的你不是选择守在这里吗？” 周迟是不跟着第一批人走的。 他自愿的。 航空基地的很多事情，都由他亲手料理过来，尤其是工人的事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他并不在乎第几批走。 或许是因为对‘零’投入太多的精力，久而久之，他沉浸其中，在这最后关头，竟担心飞船能否发射成功。 这本就不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工程。 纪元清楚，他也清楚。 可是，他们都很努力。 投入太多太多精力在里面，在这最后的尾声之中，压迫感也渐渐降临。 周迟叹气，幽幽道，“根本无法想象，如果‘零’计划失败了会怎样。” “说什么丧气话。” 方牧野迅速打断他，眯起细长的眸，面上的神情出奇认真。 “纪染说过会成功，就一定会成功。” 周迟轻笑了一声。 话题就此止住。 他忽然道，“其实，纪染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承担的多。” 她顶着数道质疑的目光，用自己所争来的军火库，强行开启‘零’计划。 到底是靠着怎样的心态坚守这件事情的，其他人根本猜不透。 没有人知道她的果断和自信来自何处。 偏偏，还真有这么些人愿意信她。 其实一开始，周迟也是抱有质疑之心的，偏偏这个女生，年纪轻轻能力却很强。 面对丧尸时，比男人还镇定，下手利落干脆，那叫一个“杀人不眨眼”。 周迟他们几个，在背后还讨论过纪染。 无非就是从长相或是异能上闲扯几句，没什么恶意。 第130章 后山 只是后来，他慢慢的接触了纪染，才发现，这样一个张扬傲慢的少女，有着一个面冷心软的性格，嘴上冷漠，却会将每个人的安全放在首位。 她其实挺奇怪的，偶尔。 周迟不由地笑起来，扭头看着对面床的方牧野，语气带着些许调侃之意。 “你说，纪染是不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怎么知道飞船一定能建好，还有白翟深，他们好像以前就认识的样子。” 至于两人是什么关系，没人能猜出来。 实在是，根本想不到纪染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边境犯罪分子？还颇有一种知己知彼的意味。 方牧野兴致勃勃道，“我也有这种猜测，回头一定找她问清楚，这种好事怎么能瞒着我？” 周迟只觉得好笑，反问他，“有什么事情是你野哥哥不知道的？” “唉，野哥哥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 “......” 方牧野恨不得堵住他的嘴。 他是怎么把话说得这么风流的？ 野哥哥野哥哥，难听死了。 #### 面前的人，挑眼戏谑般的看着他们，在声声质问之下，眉梢未曾动容半分，反而更是玩味十足。 白翟深幽幽一笑，“怎么样，还喜欢这个礼物吗？” 那是他不远万里，费劲千辛万苦带过来的，是稀有的宝贝。 这一次，可是全数奉上。 他的这般心思，足以见“诚心”。 应明泽收敛神情，稍稍压下心中的愤然，冷静道，“白先生，我相信你也不愿看见航空基地被炸毁。何必摆出这一套，十个名额还不够吗？” “我白某人做生意，从未吃过亏。” 他单手撑在桌上，弓下腰，偏偏眼皮深陷，睨着厉寒声，一字一顿道，“你是第一个敢算计我的人。” 语调缓慢，凉意透彻，攀附在人的耳侧。 应明泽心生警惕，紧紧盯着白翟深，生怕他突然出手。 “过奖。” 厉寒声神情冷淡，朝他微微一笑。 白翟深忽而哈哈大笑两声，森森阴冷攀上面庞。 他说，“那就都死吧。” “你不必用激将法。”厉寒声平静道，“废了这么大功夫千里迢迢赶来航空基地，费尽心思安装炸弹，无非就是想要飞船名额，其实，你是最不愿炸毁整个航空基地的人，对吧？” 四目对视之下，白翟深眸色微动，竟一下看不穿厉寒声的想法，他格外冷凌，有着深敛的沉稳。 他的这番话，竟没有说错。 白翟深才是那个最想离开地球的人。 不然，一向游刃有余的他，不会屡次答应这种无聊的谈判，因为他要确保飞船的安全落地，确保航空基地的诚意。 那是万无一失的孤注一掷，容不得出差错。 他微微震惊，厉寒声竟然知道他的由来。 转念一想，那个叫吕淮安的蠢货在他们手上，估计已经把一切出卖得一干二净。 都是李正海这个蠢货偏偏要留人。 他心生怨意，狠厉的目光扫向身边的李正海。 李正海后背一僵，一向聪明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白翟深这个眼神的暗藏意思，忙低着头，不敢出声。 见他们似乎被这番话说动，应明泽趁机道，“我们不会不管其他的幸存者，其实，后续的飞船还会正常运行，你们又何必偏偏要第一批呢？” 白翟深冷笑一声，“怎么，你们还会顾忌我们的死活不成？” 闹成这样，还能带上他们离开地球？ 又不是傻子。 他怎么可能信军方那群人。 只有拿捏在手里的东西，才是对自己最有效的保证。 转念之下，白翟深似乎也想明白了些，故作点头，说，“这样吧，既然是末世，人类何必为难人类，那我的人，第二批占个三分之二，如何？” “一半。” 他眯了眯异域风情的眸，隐着点点杀意，笑道，“厉少将，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不然，我让你们见识见识炸弹的威力也不是不行。” 白翟深会这么做的。 厉寒声不做坚持，随即点头，“成交。” 他松口得十分快。 李正海都能看出来其中的端倪，奈何白翟深斜睨他一眼，他便不做声了。 合同很快写好，双方干净利落，签了字后就分道扬镳。 离开很远后，李正海忍不住问，“先生，他们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快，会不会有诈？” 之前可是为了一个两个名额死活不松口，怎么这下愿意让步这么多？ 还有那个厉寒声，也不像个会松口的人。 上次他松口，就算计了他们。 白翟深低压着眸，嘴角上扬的弧度拢上两分森冷，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死人是阻拦不了我的。” 李正海一点点睁大眼睛，忙不迭赞道，“先生聪明......” 静等不久后，一切都将归于他之手。 西四区的事情，仿佛归于平静，在这片渺茫的大地之中，空旷的土地矗立着高耸的发射塔，一座规模庞大的飞船，赫然立在其中。 工人正在进行最后的项目，顺着钢板楼梯自上而下，循序渐进，手脚有序。 这个历时长达一年的‘零’计划，竟在大雪纷飞之下，完工。 雪花犹如柳絮般自苍穹落下，覆盖在地面，裹上银霜，在一片寒意之下，渺茫天空覆着无尽的冷。 一切都这般安逸。 飞船之下，站着两个人。 渺小身体立于雪地，险先被大雪覆盖。 许久之后，两人才走近塔台里面躲雪。 “我留下吧。”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划过寒气，驱散着冷。 纪染怔神看向他，欲言又止。 她看着他的神情，恍惚一瞬，犹记得，他们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脸上总是带着这样的笑容。 温暖和煦，谦谦君子。 他很久没有这样笑了。 应明泽淡声道，“这里还需要人，让厉哥去帮你吧，我在这里，等傅辞。” 等傅辞。 她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眼睫轻轻颤了下，低压下去，嘴角带有一抹自嘲的笑。 “我是不是不该让他去格城。” 沈佳依说得对。 她真无情。 在此时，竟要离开地球。 在他生死未卜之时，享受着胜利的成果。 “那是他自己选的。”应明泽知道，傅辞是心甘情愿去的，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后悔。 其实，多少有点难过吧。 明明是四个人一起走的这条路，到最后，怎么只有他们两个了？ 面前的飞船雄伟壮观，气势磅礴，让人心生震撼。 应明泽心想，清清应该也很高兴吧。 他们要成功了。 “放心吧，我会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再一起去找你。” 不知为何，纪染竟红了眼。 她苦笑道，“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先离开。” 纪元、陈子琳、应明泽...... 全都选择留下。 明明是她一心想保护的人，竟没有一个愿意离去，他们镇守在地球，坚持在航空基地，只为为其他人提供更多的逃离时间。 可是，她只想让他们平平安安的...... “离开了就好。”应明泽怅然道，“地球已经变了，你们去了‘零’星球后，注意安全，那上面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嗯。” “一旦有任何发现，及时汇报回来，如果人类无法在‘零’星球上面生存，那就没必要去了。” “纪染，你要保护好自己，别和白翟深硬碰硬。” 纪染勉强一笑，“放心吧，我有把握。” 想起白翟深，她的心情沉重起来，蹙眉思索片刻，再抬头时，却见应明泽一直在看着她。 深深的凝视，带着不舍的浓烈情绪。 她故作轻松道，“怎么，非要搞那套煽情的不成？” “怎么会。”他弯唇笑起来，眉眼间温润细腻。 两两相望，默契浑然。 彼时已无需多言。 后来，纪染去了后山。 她独自一人，坐在俞清清的坟前，从空间里拿出一壶滚烫的热水。 雪地之上，拱起的土堆上面落着些许嫩黄的桂花，被寒气蹂躏，已然不成样子。 她小心翼翼的拾捡着，将桂花一朵一朵放进热水里，滚烫的热气翻滚着，消融掉小小花朵。 很快，热水变温水。 桂花的味道渗透在唇齿间。 她喝了两口，抬眸看向这座小小的坟。 漫天大雪中，这般苍凉孤寂。 好在，旁边的桂树枝繁叶茂，是这白雪中唯一的亮处，盛着春意的盎然。 水流自壶里倒出，流在地面，将那片雪消融而去。 “桂花茶我喝到了，很好喝。” “我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谢谢你，清清。你是我两世以来的第一个朋友。” “他们没有人愿意和我玩，只有阿谀奉承。” “没有人告诉我女孩该害羞该青涩，其实，我只有十六岁，我什么都不懂，只懂得杀丧尸。你好像很羡慕我会杀丧尸，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教你......” “其实，是我该羡慕你。” “你很好，善良又单纯，却又坚强勇敢......原谅我不懂得其他的形容词，可是在我心里，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我很差，自私又自利，冷漠无情，杀人如麻，你们应该都觉得我是个神秘的人吧，什么都不说，又什么都能做到。” “可是，我也不想啊，如果我不做，没有人会替我去做，我要离开地球，没有人会帮我。不过，还好我遇到了你们......同伴这个词，我很喜欢。” “清清，我以后不能来看你了。” “你在里面，不要害怕。” “死亡的味道，我也尝过，那种无助又害怕的处境，你一定很想我们去救你吧，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 “......” “我走了，清清。” 她擦干脸上的泪，踏着漫无的雪地，渐渐离去。 许久，深处一棵大树后，坐着的男人神情晦涩，双脚已麻木，他撑着树干站起身，望着那棵桂树，失神片刻。 抬手拍拍裤腿上的雪渣。 双手凉得发热。 #### 三月底，‘零’计划即将结束，飞船即将发射，承载着所有幸存者的希望，前往‘零’星球。 这是史无前例的一次发射。 在末世艰巨条件之下，这场浩大的工程，由两百多名工人呕心沥血打造。 无畏风雪，无畏饥寒。 彼时，纪染已经身处机舱之中，身边的纪元将安全椅一一调节，确保稳固。 他的目光看向一侧的舱门，说，“飞船没落地，那扇门是无法打开的。” 纪元怎么会任由那群人嚣张，他早早预防到意外，将机舱分至两处。 “好，爷爷，以后的基地，就靠你的。” 纪染有些许动容。 她劝说过纪元很多次，可他执拗极了，怎样都不肯先离开。 “不用担心我，还是担心一下‘零’星球上的事吧，那是一片未知领域，我帮不了你什么。” 纪元想起来什么，又问，“鸣洲岛送来的东西带了吗？” “带了，在我的空间里。” “那就好。” 那些东西，他见过，也不知道纪染从哪里搞来的制作图纸，竟让鸣洲岛的人研制出来那么多轻型武器。 希望能派上用处，‘零’星球上面的生物，且未知凶险啊。 纪元看着她幽幽叹气，“也就你这么信任我，万一......” 万一飞船发射失败，那是无法挽回的命数。 纪染朝他微微笑道，“说什么丧气话呢，爷爷，你一定会成功。” “嗯，我们会成功。” 人类会成功。 他的事业、专业，以及他的一生心血，不允许他会面临意外。 ‘零’计划，必须成功。 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纪染低声说，“是他们来了。” 随即，纪元点头，“我去见见。” “嗯。” 转身之时，纪元忽然又回头冲她一笑，眸中光彩熠熠，偏生两分慈爱，“你啊，注意安全。” 纪染眼眶一热，又见他乐呵道，“在上面好好的，等着我去，爷孙团聚。” 爷孙团聚。 多么美好的词。 可惜她两世都未曾看过自己的父母，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她只有爷爷了。 恍若上一世，涂朗将她硬塞进机舱的一处夹缝之中，她不愿离去，挣扎想走。 涂朗摁住她，说，“听你爷爷的话，他说他会去找你的。” 她就老老实实蜷缩在那里。 等来了傅辞递给她一瓶牛奶，带她走出机舱。 舱门关闭后。 偌大的机舱静悄悄一片，只剩下头顶亮着的灯，和满脸泪痕的她。 “我会等你的。” 低声喃喃回荡着，带着些许哀求和悲悯。 像是回答纪元的话，又像在向千里之外的人传递她渺小又无助的哀求和无力。 倘若能去，她何尝不想去。 倘若能杀，她何尝不想杀。 如今，她只能隐忍、躲藏，潜伏，在一次又一次的退让之中，凝聚着无声的力量，只待日后逆风翻盘。 这场战役，在白翟深的棋盘之中。 她要开辟出一条血路。 第131章 ‘零\’计划 白翟深带着人声势浩大的从一众工人中央穿过，因为是提前打过招呼，没有人拦他。 彼时两方人马虽对峙，但面上是和善一些。 所有人都深知，飞船能否成功发射，至关重要。 在这件事面前，一切都不重要。 应明泽的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人，有些意味不明的笑道，“怎么，白先生舍得把李正海留下？” 李正海没有来，但李正欣在。 她似乎状态不怎么好，眼睛肿了一圈，不怎么抬头看人。 听见他提起李正海，她身形微动，却不说话。 白翟深隐晦的眸光停在他的脸上，未曾开口，就见一个人从一侧过来，朝他发问。 “你就是那个死活耍赖要上飞船的人？” “......” “你也配——” 白翟深微微抬手。 霍邱立马住嘴，只能用愤怒的目光瞪过去。 “纪大工程师，您好。” 白翟深面露轻微笑意，略显邪魅的面庞后又是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他总是这样，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诚心。 纪元到是有些吃惊，这个人居然认识自己。 只是，他也深知这人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看，讽刺道，“你们最好老实点别打什么坏主意，别浪费我的飞船名额。” “那是自然，您说的是。” 白翟深出奇的顺从，若非依旧是直逼一米九的挺拔身高，微卷的长发落在宽厚的肩侧，周迟一定觉得他看错了人。 只不过，这样的氛围属于微妙。 他干咳一声，不是很情愿的说，“跟我登机吧。” 白翟深带的人中，有容微和魏言。 第一批就带着，足以可见两人在白翟深面前的地位之高。 也就说明，纪染真的没猜错。 厉寒声眸色幽暗，寒冷的光不动声色隐匿其中，最终消散。 他做好最后的检查，确保这些人身上没有携带武器，随即朝白翟深说，“希望你信守承诺。” “当然。” 白翟深朝他微微一笑。 舱门关闭后，仍由里面的人有多少质疑和猜测，一切都没有用。 机舱是分开的，两边不通，连中间的那扇舱门都只是一个假象，根本看不到对方。 这边。 其他人陆续登上飞船。 周迟和应明泽留守在航空基地，其他几个，都跟着纪染去‘零’星球。 本来，周迟是建议让贺子楠留下的，纪染拒绝了。 她不愿辜负贺子楠母亲对她的信任，想给贺子楠一个安全的环境，至少，让他活下去。 贺子楠哭闹了很久。 久而久之，他也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妈妈。 可是没有人会仍由他怎样。 他擦干眼泪，选择跟着纪染走。 此时坐在方牧野身边，身上绑着很多的东西，将他小小的身体束缚得紧紧的，他有些紧张。 “野哥哥，我们真的可以离开地球吗？” 方牧野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身体终于好了一些，刚刚走动幅度太大，身上似乎不太舒服。 他研究着身边的各种仪器，敷衍道，“你姐姐说可以，你信不信？” “信。” 他嗤笑一声，“她说什么你都信。” 贺子楠小声嘟囔，“可是你也信呀。” 他们都信。 义无反顾的坐上飞船，即将面临生与死之间。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他不和小屁孩说话，转头朝着面无表情的白毅抬抬下巴，“诶，你紧不紧张？” 白毅摇头。 实则心跳怦怦直跳，早已加速。 方牧野撇撇嘴。 看着舱门口不断进来的人，疑惑皱眉，“纪染妹妹呢？” “姐姐在那里面。” 贺子楠指着深处的一扇门。 那边是操控室。 第一批，除去白翟深的人，一共还有三十个名额。 工人划分掉十个，纪染这边占据五个名额，外加其他的几个异能者或者特种兵，总而言之第一次带上去的普通人不多。 ‘零’星球尚且还生存着未知生物，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说不定，还需要经历长时间的恶战才能稳定下来。 纪染身上责任很大，心思沉重。 不仅要对付白翟深，还要在‘零’星球上面找到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为以后接纳幸存者做准备。 从目前来看，在人数上，他们是占优势的。 何况，白翟深那些人手里没有武器，她有枪。 幸运的话，搞个偷袭就能解决问题。 殊不知，她在这么想着怎么杀那些人，那些人在那边想着怎么杀她，互相牵挂。 半个小时后。 控制室的舱门打开，厉寒声和应明泽一同走进来。 “人都齐了。” 纪染微微颔首，“准备吧。” “好。” 厉寒声坐在操控主位，仍由应明泽为他调整固定仪器，他在面前的数据台上输入一串数据，最终，耳边响起清脆的机器启动的声音。 面前的屏幕，一连串各色数据显示其中。 右下角出现指挥台的画面，纪元站在最前面，朝话筒说，“指挥台收到，连接成功。” 厉寒声：“连接成功。” “好了，那我走了。” 应明泽处理好最后一步。 他本是该走的，可还是走到纪染一旁，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将她头上的头盔稍微掰正。 其实没什么影响。 应明泽拍了下她的肩膀，眉眼温和带笑，“一路平安，祝贺成功。” “放心，我在上面等你。” 没等她话说完，他已然转身往外走。 舱门关闭的那一刻，似是意有所感，纪染猛然回头看去，只能看见男人宽厚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难隐的酸楚。 厉寒声偏头看她，“怎么了？” 她摇头，“没事。” 彼时，身前的画面已经将外舱的传入进来，飞船的各个角落，他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纪染微微吸气，不再去白翟深。 指挥台里，纪元面色肃然，沉声道，“关闭舱门——” “收到，关闭舱门。” “舱门即将关闭，3，2，1——” “舱门关闭成功。” 身后的座椅，向后倒去。 操控台的画面随即移动至顶上，未曾走出她和厉寒声的视线。 这一刻，心跳是不受控制的加速。 “野哥哥，我怕......” 方牧野不耐烦的提高音量，“害怕的把眼睛闭上睡觉！” 其他那些惊呼的人，顿时噤声。 他何尝不紧张，何尝不忐忑，后背已经在冒冷汗，连呼吸都不太敢。 睡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如果睡不醒...... 也就这样吧。 他听见耳边指挥台的声音在响起，宛若隔世，悠长回荡。 “飞船即将起飞，各部门做好准备。” “准备工序完毕汇报。” “发射塔台回复，一切正常——” “地面监测回复，一切正常——” “材料检测回复，一切正常——” —— 纪元看着屏幕前的一切，浑身血液难以抑制的沸腾，他隐隐热泪盈眶，最终，坚定地发出口令，“准备工作就绪，一切正常，飞船起飞。” “指挥台收到，飞船起飞。” “飞船起飞倒计时——” “飞船起飞倒计时中，十，九，八，七......” 在这漫长的十秒里。 恍若人类的又一次突破。 昔日繁华的街道徘徊着犹如地狱的怪物，吃着肮脏的食物，败坏着往日鼎盛的城市。 废墟之中埋葬着多少尸骨，大雪之下盖着多少污秽。 无人能统计，他们唯有生存、生存。 活命，活命。 工人们注视着远方，那是为之修建出来的成果，在这个荒芜的春日，终于生根发芽。 他们所期盼的，抱怨的，在这一刻皆化为浓烈祝愿。 祝愿飞船起飞顺利，平安登陆。 怀揣着满腔的渴望，怀揣着所有人的希望，迎着昏暗的光芒，在这一刻，那是太阳。 “三，二，一——点火！” 发射塔台立即传来连绵不绝的巨大轰鸣声。 这声音像山崩，像海啸，震颤大地。 巨大的飞船拔地而起，冉冉上升，尾部喷着辉煌的火焰，直上云天。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徐徐高升的飞船，几乎不敢眨眼。 飞船扶摇直上。 几秒钟后，垂直上升的飞船开始拐弯，几十秒后，飞船排出的燃气在空中凝成烟雾，宛如一条白练在长空向东南方向延伸。 最后在茫茫的天际里，渐渐变成了一个小亮点，穿出了大气层，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指挥台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纪元抬手抹了一把眼里，紧紧盯着屏幕中的画面，在此时也不敢有任何松懈。 他们无法获得各处的数据分析确保飞船正常运行，所以此时，只能从内部检测飞船的状态是否完好。 所幸，目前来看，一切都正常。 他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应明泽揽住他的肩膀，笑道，“你看，她说过会成功的。” “是啊，会成功的，会的。” 他们会平安的。 大约是过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样子。 头盔里响起纪元的声音，“染染，你们感觉怎么样？可以活动了。” 目前飞船处于平稳运行状态。 需要飞行七天左右，才能抵达‘零’星球。 “我，我挺好的。” 有可能是体位问题，纪染差点被喉咙里的口水呛住，她干咳两声，取下头盔。 身旁的厉寒声亦是如此，他抬手抓了抓漆黑的碎发，侧面轮廓明显，嗓音略哑，“你还好吗？” 纪染有些愣神。 他的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了傅辞。 几秒后回神，借着放头盔的动作移开视线，“嗯”了一声。 “我们出去看看其他人吧。” “好。” 厉寒声的目光扫过操控面板的主要数据，一切正常，他稍稍安心，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外舱的其他人有好几个还戴着头盔缓神，生怕发生什么意外，坐着不敢动。 纪染把贺子楠的位置调整好，替他把头盔摘下来，看见他憋红的脸蛋，不由挑眉一笑，“不让你呼吸了吗？” “我，我不敢......” 贺子楠有一丝窘迫，揉着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 他害怕极了，都不敢呼气。 时间再久一点，估计得憋死。 纪染往他怀里塞了一包牛奶，“喝点东西缓缓。” 转而看向一旁面色苍白的方牧野。 他有些缓不过神来。 “坐着别动吧，身体还没好。” 这样虚弱的形象，不太符合他的气质...... 方牧野撑着边缘想起身，被纪染摁住肩膀，“让你坐着。” “......” 她的力道好大。 他根本动不了。 纪染随口一问，“要不要喝牛奶？” 旁边的贺子楠喝得十分起劲。 他有种被哄小孩的感觉，摇头拒绝。 飞船还需飞行七天，机舱内尚且有准备好粗粮和营养液，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至于白翟深那边，就不用去管。 他们能不能熬过七天，看他们的运气。 厉寒声指着屏幕上所显示的画面，说，“他们有吃的。” 白翟深一众人反应很快，在得知飞船进入平稳运行状态之后，就逐渐在机舱活动起来。 渴了喝水，饿了吃粗粮面包。 “不用管他们。” 纪染不做理会。 现在出不了手，一切都得等飞船登陆后再说。 陆地的人各各忧心。 陈子琳几乎一天打三个卫星电话到航空基地询问飞船的情况，得知一切正常才稍稍安心。 她十分欣慰，心底诧异。 没想到，纪染真的做到了。 在最短的时间内，实施‘零’计划，即将抵达‘零’星球。 若是航空工程，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对于此时的幸存者来说，那是人类的希望，这冉冉升起的太阳，造福于人类。 此时，被囚禁的李镇听到这个消息后，震惊之下久久没有回神。 那么大的一个工程，居然说起飞就起飞了。 他怎么可能相信！ 同样不信的，还有他的儿子李序睿。 “她怎么可能跟着白翟深走了？！” 李序睿几乎是声嘶力竭，抓住面前的栏杆，双目瞪大。 手背的青筋一根一根暴露，他一脚踹在床边，难以置信道，“她为什么要骗我！” 那些温情的瞬间，都是假象吗？ 容微只是利用他而已...... 利用他没脑子吗？ 他募得发笑，笑容狰狞，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总之，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已经跟着别的男人离开地球，并且毫不犹豫。 那个男人，比他有权...... 恍惚间，李序睿想起了那张娇柔的面庞。 她会抱着他，轻轻柔柔的说爱他，说愿意为他生下这个孩子，说愿意陪着他一辈子。 她的眼里只有他，整个世界，都不及他耀眼。 周迟狠狠嘲笑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有没有干过一些违背道德的事吧，不然，别想离开地球。” 他转身即将离去之时，李序睿猛然抓住他的手背，颤着声音问，“周迟，白珍儿是怎么死的?” “你还有脸提起她。” 周迟甩开他的手臂。 “她死在西一区，发现的时候，已经咽气了，是大出血，她的血染红整片雪地。膝盖有磕碰的痕迹，明显摔倒过。” 最后一句话，犹如棒槌给了李序睿蒙头一击。 他愣愣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第132章 登陆‘零\’星球 浩瀚宇宙，一切皆渺小，地球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七天不算漫长，可对于飞船上的人来说，十分煎熬。 缥缈在无尽长河之中，生死由天，心理素质差的人，根本无法入睡。 “快看！太阳！” 有人惊喜出声。 巨大的火球，在黑暗中燃烧着自己，照映在人的脸庞，眸光亮如繁星。 不曾感受阳光，都能想象那股温暖。 他们离太阳那边近。 播报声响起在所有人耳边。 “飞船即将进入v2阶段，请入座。” “飞船即将进入v2阶段，请入座。” 接连重复三遍。 v2阶段，也正是进入‘零’星球的时候！ 终于要降落了。 指挥台里一片欢呼声，纪元连忙打开话筒说道，“大家做好准备，即将登陆‘零’星球。” 历史性的一幕，即将来临。 飞船的前端，逐渐出现一个偌大的星球，远看着，表面有湛蓝，像是淡水，看上去和地球很像。 也正是这样一个星球，才能给人类提供适合生存的氧气。 众目睽睽之下，机舱里的所有人全副武装，已然准备好降落的准备，他们屏息凝神，接受命运的判决。 一生一死，就在此时。 纪元的声音响起在他们耳边，徒添几分安心。 “飞船进入‘零’星球，数据一切正常......飞船调转方向，一切正常......受到一点气流的影响，不要急......”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纪元微微睁大眼，声音难掩激动，“我看见陆地的画面了！” 那片陆地，宛若原始森林，绿的花的，交织在一起，一时间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 飞船下降速度太快，捕捉的画面有些许模糊。 来不及去管陆地是什么样子，忙去查看基本数据，确保万一。 轰隆隆—— 飞船发出巨大的声音。 机舱里的人握紧拳头，静等其他人的命令。 渐渐的，耳畔的声音消散而去，迎来一片祥和的静默，纪染微微动了动手指，她睁开眼，隔着头盔，和厉寒声对视一眼。 彼时，他忽的笑了下。 “到了。” 她“嗯”了一声。 纪元的声音响起在播报之中—— “恭喜你们，安全登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航空基地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喜极而涕。 这么久的努力，可算没有白费！ 他们做到了！ 机舱的人陆续脱掉防护服，将准备的特质衣服换上，已经做好下飞船的打算。 厉寒声操控着面板，将探测仪自飞船散发出去，一共三个探测仪，传回的数据显示附近并没有攻击性猛烈的生物。 至于一些小的生物，肯定是有的。 在确保附近安全后，他将特质背包背上，手中拿着一柄激光枪，摆弄两下。 “这东西是你的主意？” 纪染点头，转手将空间里面的其他激光枪发放下去。 准备就绪之后。 舱门即将打开。 纪元说，“随时和地面保持联系，大家都注意安全。” “知道的。” 舱门徐徐打开。 外面的天，出奇的亮。 刺眼的阳光照射在透亮的舱室上，折射的光芒直逼水镜，宛若一处山水画中。 这里的树，可谓是苍天大树！ 满地自泥土里面翘起的根，占据草地，拱着弧度，细小的根须充当路障。 几乎与天边连成一片，却又未曾遮掩住太阳的光芒，一眼望不见边。 花香萦绕在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所有人都不由地吸气，迷恋这轻松自在的一刻。 厉寒声站在首位，手腕上的探测接收表未曾显示其他情况，他微微扬起下颌，坚定道，“走吧。” 随即，他大步迈出去。 身后依次跟着白毅等人。 待所有人都走出去后，舱门应声关闭，待修整一个小时后，将会用着机舱剩余的持航材料，自动返回地球。 为了节省资源，飞船的返程时间较长，约莫半个多月时间才能重回地球。 所以，第一批人员，需要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找到一处安稳的落脚地。 可是这个神秘的‘零’星球，竟然是一片天然的原始森林！ 连这片草地都十分茂密，小草堪堪到人的小腿。 “这是草吧？” 方牧野皱起眉头，对着面前的草堆一顿乱砍。 好像真的是草，绿油油一片，有点像小葱，可是什么味道也没有，干干净净的，不知道能不能吃。 纪染抬步往前走，“先离开这里。” 这次登陆的位置，和上一世不一样，而且，上一世是傅辞带着他们，根本不需要她来分辨路。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往哪边走。 “西边植被相对稀缺一些，去西边。” 厉寒声参照着手腕上的探测表。 身后的人自然而然跟着他走。 地里的草确实有些茂盛。 纪染弓着腰拨弄一番，后背被太阳照得暖洋洋，她有了些许热意，起身之时，将耳边的头发拢至耳后，取下脖子上的围巾。 等等，白翟深那群人呢？ 她蹙眉，正要转身之时，不远处响起一声枪响—— 那颗子弹，割破空气，直逼纪染！ 她一个侧身，耳骨处一片火辣辣的触感，那颗子弹，擦过耳朵，未曾打中她！ “纪染！” 有人惊呼一声。 这边的人随即警戒，特种兵纷纷拿出枪朝着不远处扫去！ 丛林太深，白翟深一群人躲在树后，一点都不惧怕他们。 “蹲下！”厉寒声一声令下。 他们蹲在草地之中，紧紧盯着那处丛林。 他面露狠意，眸色暗了暗，隔着丛林，和白翟深对视。 “没事吧妹妹？” 方牧野拉着纪染一同蹲下，对于白翟深，心中有些阴影，此时不免心跳加快。 “我没事。”纪染轻轻摸了下耳骨。 破了皮，估计渗出来一点血，并没有什么大碍。 就在此时，丛林里的人逐渐走出来，几道身影立于光下，映照着不怀好意的面庞。 白翟深盯着那张侧脸，眼眸一点一点沉下去，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竟然敢耍我。” 根本不是什么二十五人，他们有几乎四十个名额！ 难怪十个名额那么轻易就松口。 只是，他此时并不在意这个。 盯着那个人的神情逐渐变得玩味起来，他悠然一笑，带着暧昧的调侃和戏谑。 “竟然有这样一位美人是我不认识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名字呢？” 纪染根本不用去看都知道他在说谁。 因为这句话，和上一世，说的一模一样。 她微微闭眼，声音冷到极点，“滚。” “呦。” 白翟深不怒反笑，更显风流之意。 旁边的容微忽然上前提醒道，“先生，她叫纪染，听说是那个纪元的孙女。” “你说什么？” 白翟深脸色猛然一变。 几乎在瞬间，他的目光如冰般射向纪染，压迫瘆人，竟让身边的人都察觉出他浓浓的杀意。 容微一愣，先生这是怎么了？ 为何这么惊讶？ 厉寒声欲起身，纪染比他还要快一步。 “白翟深是吧。” 少女立于草间，携带着太阳的光笼罩着漂亮的面庞，与绿色交相辉映，偏偏眉眼冷如寒冰，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摄着森冷。 她举起手中的枪，眼睫都不曾煽动之下，扣动扳机。 “去死吧。” 砰砰砰—— 接连三枪！ 那边的人根本没想到她忽然开枪，反应过来之后，身体的本能下意识的扑倒。 霍邱忙蹲下，顺手之余按住白翟深的肩膀去躲避子弹。 “唔！” 白翟深闷哼一声，痛苦的神情下竟是无尽的错愕。 他居然中弹了！ 伤在肩膀上。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伤口—— 他怎么可能受伤！ “先生！”霍邱也是吓了一跳。 愤怒起身，正要命令自己人开枪回击之时，地面忽然震动起来。 “什么声音？” “地震吗？” 震感越来越强，小草在摇曳摆动，发出簌簌声响。 两边人马不明所以，慌乱的看向四周。 原本明亮的天边忽的昏暗起来，宛若被什么东西遮住光彩一般，恍惚之下，厉寒声喝道，“躲开！” 轰隆隆轰隆—— 嘭，嘭。 那声音越来越快，地面震感越来越强烈。 只见随着树枝断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几座“小山”遮天蔽月般从森林中冲出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众人意识到情况险恶，忙惊慌着往一旁窜去。 “好大的虫！” 贺子楠在方牧野的胳膊下艰难抬起头看了一眼。 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脖子上的那只手臂连滚带爬的拖着往旁边去了。 好在草地柔软，哪怕在地上翻滚，也受不了伤。 “快躲！躲起来！” “小山”的移动速度极快，碾压着枝叶，席卷一地树叶，惊起数种生物自丛林窜出。 那画面，简直排山倒海。 霍邱架着白翟深，艰难移动。 那东西，朝着他们过来了！ 几乎在几秒之间，有些人已经卖力在跑了，可还是没能避开。 三座“小山”哗啦啦从丛林间窜出来，在这巨大的动静之下，可怜人的惨叫声都传不出来，就已经被碾压成肉泥。 是真正的肉泥，干瘪的尸体刻在泥土了，估计拔都拔不出来。 霍邱脸色发白，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白翟深强忍着剧痛，沉声道，“撤，快走！” “好好，好的先生。” “小山”驶过之处，留下深深印记，一条独有的道路留在森林之间，方便他们行走。 待这动静彻底没了后，这边的人才露头。 “纪染，他们跑了！” 方牧野恨恨咬牙，当看见地里的那几具尸体时，不由乐出声。 “活该，就应该把他们都踩死。” “这玩意有眼光，专挑猥琐的踩。” 说来也巧，那三座“小山”出来的位置，正好是白翟深那群人所站的位置，可不就被当做杂草似的踩过去了么。 “先不管这些，快去找住的地方，天要黑了。” 纪染捡起地上掉落的东西，目光扫过那些肉泥。 大概是四个人。 他们只剩六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女人，实力大减。 白翟深又挨了她一枪，伤口一时半会好不了，估计，最近不会再来找麻烦。 她得先把重要的事情办好再说。 这么多人在这里，今晚的住处还是个大问题。 刚刚也看见了，那些虫子，大得惊人，所以留在草坪上肯定是不行的，得去找到可以躲藏的地方。 厉寒声摆弄着手上的探测器，眉头皱得死死的，想起来刚才那一幕，还是有些心惊。 “奇怪，检测仪并没有发现这么大的生物活动迹象，这些东西从哪来来的？” 纪染思索道，“它们速度那么快，会不会是待在检测仪范围以外的地方。” “有可能。” 检测仪时刻跟厉寒声手腕上的东西取得联系，扫描范围有限。 他疑惑道，“这些生物，怎么忽然过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它们的日常活动。” “可别说了这种活动我可不想再碰见第二次。” 方牧野被纪染的这句话吓住了。 要是时刻都要提防着被踩死，他还不如去杀丧尸呢。 在地球上好歹能留个全尸，在这里......好吧，当废料养着花草也挺好的。 “姐姐，送你花。” 贺子楠摘了一朵嫩黄的花，捧在手心，像捧小碗似的，递过去。 好大的花，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他们就像是误入巨人世界的小人，在这片枝繁叶茂的森林之中，倍显渺小。 好在，那样小山似的生物，没有再出现过。 “我们要去哪里？” “天快黑了吧？”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走到草原的边缘，那边出现树林，稀稀落落，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 必须在夜幕来临之前找到落脚点。 大家体力消耗严重，还得想办法找点吃的。 “大家坚持一下——” “走吧注意脚下。” 此时一切都很顺利，是万幸。 他们并没有遇到其他的大型生物，不过，看着眼前和人差不多高的蘑菇，实在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手。 “这是蘑菇吧我们摘了煲汤喝啊！” “好大的蘑菇！” 白毅抱着一朵蘑菇放在地上，有些茫然，“能吃吗？” 这是一朵表面光滑，细腻鲜美的蘑菇，闻着味道，和地球的蘑菇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厉寒声从背包里拿出管制测试仪，从里面抽取一些细胞。 他仔细盯着玻璃管中的化学反应，继而点头，“没有毒。” 白毅朝着其他人说道，“蘑菇没毒，能带就带上一点。” “好啊晚上吃蘑菇。” “不重不重，抱着正好。” 纪染就不需要拿，把贺子楠摘的好几个都收进空间里。 一行人顺着树林的间隙穿梭着，逐渐进入深林之中，空气清新，鸟语花香。 贺子楠欢快道，“这里好像童话世界，我喜欢这里。” 第133章 诡异 谁会不喜欢这里呢。 饱经丧尸摧残的地球已经是另外一副模样，与和平远离，在日渐败落的文明中，寻求安逸，何其艰难。 人类生而向往和平，本该德尚其终，感怀人世。 却在末世之中，不得不在异星球谋生。 这是一个新的世界。 未知的生物和未知的植被，占据在陆地，是凶是险，都在等待着他们自己去探索去发现。 随着不断的深入，环境安逸之下，只剩下脚踩断枝条的声音。 “大家靠拢一些，不要走散。” 白毅保持着警惕，看向队伍前面，厉寒声朝着他比了个手势，随即，他小跑着上前。 “怎么了厉哥？” “原地休息十分钟。” “好。” 纪染拿出一壶水让人分下去，她起身朝一旁走去。 “再走一个多小时，就有岩壁，应该有山洞。” 厉寒声的探测表上有收到显示。 他跟着纪染往前走两步，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身后的人群忽然爆发惊恐声。 “什么东西！” “啊——救我！” 众人被惊住，回头看过去时，只看见有两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拖住，哗啦间没入丛林之中。 “救命——” 求救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厉寒声立即道，“所有人警戒留在原地。” 他顺着那拖痕，追了上去，身后跟着纪染，两人跑得很快，却依旧没有再听见求救声。 纪染紧紧皱着眉，低声道，“我刚刚看清了，好像是藤蔓。” “藤蔓？不是野兽？” “不是。” 藤蔓更诡异。 厉寒声不再犹豫，一心一意顺着印迹继续往前走去，渐渐的，两人发现，周围的环境，似乎变了。 植被是一片金黄灿灿的，不远处比手还粗的藤蔓攀附在树干上，隐约在蠕动。 脚步慢慢缓下来，他和纪染并排往前走，“小心。” “嗯。” 纪染察觉到，周围的藤蔓，似乎有生命一般。 恍若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阴森森的，哪怕是白天，有太阳光照，也让人心生冷意。 十分诡异的一幕，她上一世没有碰见过这些东西。 骤然间，地底冒出一节藤蔓，她脚下收不住，被绊倒在地，脸颊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割破，有鲜血冒出来。 厉寒声扶着她的胳膊，抬眸的间隙，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脸被划了。” 只是一条细小的伤痕。 “没事。” 纪染抬手摸了摸脸颊，低垂的眸子盯着那节藤蔓，亲眼看着自己的鲜血在金色之下一点一点被吸收，隐没。 她皱了皱眉。 厉寒声已经通过检测仪发现两人的踪影，“走这边。” 周围的藤蔓，似乎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 踏入这片特殊的领地之后，本就怀着探索的心思，没想到，找到人这么顺利。 那两个人被绑在树干上，身上裹着一圈又一圈的藤蔓，口鼻覆盖着枝叶，说不出话来。 两双眼睛露在外面，看见他们的身影时，瞳孔发亮，眨得飞快。 救命啊亲人。 身上的藤蔓正在缓慢的移动，十分肉麻。 它们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勒死这两条命，可偏偏又没有下手，不知道是什么企图。 这种折磨，是最为消磨人的心态的。 厉寒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安抚住两人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周围的藤蔓错落复杂，有粗有细，一时间分辨不出主干在何处。 他思索着怎样将两人就下来，转头之时，看见纪染正在抚摸着藤蔓，很为亲和的模样。 “有什么发现吗？” 他伸手试图也去摸，刚触碰之时，那根藤蔓猛然伸缩，圈住他的手臂。 厉寒声脸色一变，另外一只手抽出匕首，正要割下去时，纪染握住他的手腕。 “别动。” 她稍稍弯腰，抬手放在那节藤蔓上面。 隔得近了，他低头就能触碰到她的头发，因着她的那句话，心渐渐平静。 纪染专注得看着藤蔓，“别动，它们好像没有恶意，就是在和我们玩。” “玩？” 他可不认为把人绑在树上是玩。 “嗯，你看。” 她伸出指头，轻轻碰着藤蔓，一根细小的枝条自一侧拱上来，和她的手指头缓缓碰了下。 有点痒。 纪染弯眸笑了笑。 厉寒声失神一瞬，学着她的模样，去碰。 下一刻，另外一只手也被绑住。 “......” 他周身的气压低到极点。 纪染微微一愣。 厉寒声冷道，“它们好像只和你玩。” “我试试。” 她伸出手，拽住那节束缚住厉寒声手臂的藤蔓，轻轻安抚两下，试探性的把藤蔓拉下去。 毫不意外，藤蔓真的松开了厉寒声。 “真神奇。” 纪染也不知道这些藤蔓为什么不会伤害她。 只不过，眼下顾不得那么多。 她笑道，“你在这里等我吧，我过去把他们两个带出来。” “好。” 里面的藤蔓，满地都是，还有几根枝条在肆意摆动着，像在迎接着纪染的到来。 她每走一步，枝条摆动的幅度就大一点。 只不过，没有攻击她。 纪染微微吸气，试探性的把手放在包裹住那两个人身体的粗大藤蔓上。 一秒，两秒。 藤蔓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 她渐渐松口气，说，“你们不要动，也不要跑，别惊动它们。” 纪染用双手去替他们松绑。 只是稍稍用力一拉，藤蔓就自动往两边蜷缩而去，一点一点松开束缚，将这两人松开。 终于解脱了。 两人大口大口喘气，后背的生疼一阵一阵传来。 此时却不敢放松，跟在纪染的身后。 先离开这个诡异的藤蔓区。 “走吧。” 在这诡异又和谐的地方，四人慢慢走了出去，恍若身后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 纪染脚步顿了顿，蹲下去握住那根一直跟着她的细小藤蔓，笑了笑，“以后有机会再来和你们玩。” 藤蔓在她的手心扭动两下。 虚惊一场。 好在藤蔓只是绑人，不会杀人。 也许真是纪染所说的，藤蔓是在和他们“玩耍”罢了。 和大部队汇合之后，一行人抓紧时间往岩壁的方向走去，赶紧找个夜里睡觉的地方。 这片树林，因为藤蔓的出现，而显得有几分可怕。 让他们都意识到，这里不是地球，连植被都有可能是异变的。 “妹妹，为什么那些东西不攻击你？” 听完厉寒声所说的，方牧野好奇心满满，实在是想不通。 纪染摇头，“不清楚。” 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方牧野一脸复杂，“它们不会喜欢女人吧？” “......” 纪染凉凉扫他一眼。 “要不然，怎么会偏偏不攻击你，你和它们又不熟，不符合科学逻辑。” “它们符合科学逻辑？” “......也是。” “小山”似的虫子，会绑人的藤蔓，这里简直是科幻世界。 前方视野开阔，两侧植被茂密之下，覆盖住层层岩壁，岩石的颜色十分普通，抬头看去，很高，直耸入云。 也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像悬崖底下。 “在前面。” 厉寒声根据标记，绕着岩壁走了一圈，终于发现那处天然山洞。 洞口很窄，可是进入之后，却发现里面很宽，岩壁有着异样色彩的反光，像钟乳石似的，装饰着天然洞渠。 周围隐约有风声传来，空气流畅。 白毅满意道，“这个地方不错。” 众人走了几个小时的路，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厉寒声在洞口外面布下警报器，一旦有生物靠近，会提前通知他们。 白毅带着几个人去捡柴火，待会要烧火做饭，把蘑菇汤煮了，不能挨饿。 这边，方牧野已经在搭柴火堆。 “不能这么放，火点不着。” “小爷知道。” “这里要放两根支柱，不然火堆会塌。” “小爷知道。” “这样会——哎哟。” 方牧野一脚踹在那人身上，一双丹凤眼冷冷上挑着，“要不你来当爷？” “方爷您请，您请。” 瘦矮个子叫胡峻，是个机灵的小混混，跟着方牧野好长一顿时间了，两人平时这种玩笑开得甚多。 挨了一脚，他也不恼，拍拍裤腿上的灰又凑过去。 “来方爷，我替你点火。” “行你来。” 火堆摆放完毕，那口熬汤的大锅摆在上面，静待美食的产生。 “野哥哥，火灭了。” 贺子楠指着火堆，圆润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浓烟很呛人。 方牧野眯着眼，朝他努努嘴，“出去捡柴去，别在这里碍事。” “哦。” 那他去找姐姐吧。 捡柴的人很多，不一会儿，柴堆了一地，烧够今晚肯定没有问题，贺子楠抱着两根树干，转了一圈没有看见纪染。 不一会儿，天黑了。 洞口外面分别插着两根火把，驱赶夜里的野兽。 充当照明也好。 贺子楠找了一小圈都没找到纪染，他就在一旁的草丛里面摘花。 这么漂亮的花，肯定要送给姐姐。 一抹蓝色的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团雾蓝，在丛间漂浮着，小小一团，在黑夜中甚是起眼。 会动，会飞。 是什么呢？ 眼看着那抹蓝色渐渐靠近自己，贺子楠伸出小手指头，轻轻触碰，也没碰着什么，只是那团蓝色，突然不见了。 又像是消散在他的手指上。 “好神奇。” 他挠挠手指，抱着树干转身朝山洞跑去。 进去的时候，正好撞见往外走的纪染。 她的目光扫过他抱的东西，说，“不用你去，老实在山洞待着。” “知道了姐姐。” 他焉焉应下。 天黑了，所有人都不会再出去。 夜里会有什么东西出现，没有人能预知，这个小小的山洞，就是他们的庇佑所。 一群人围在火堆前面，开始享受蘑菇汤的美味，鲜美的味道充实着口腔，舒畅又悠闲。 “你们看外面，好漂亮啊。” 众人一齐望向洞口。 都被外面蓝萤萤的一幕震撼住。 那些是什么，像水母一样的东西，一团一团的，散发着蓝色光芒，飘散在树丛间，忽上忽下，小精灵般灵动。 好漂亮的一幕，堪比银河闪烁。 只是，那些“水母”，没有来洞口这边。 “是什么东西？” 方牧野吃完东西，起身往洞口走去。 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可真是好看。 只是，越漂亮的东西，越是危险且致命。 纪染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方牧野伸手想去抓那些东西，她厉声道，“别碰。” 他被吓得一激灵缩回手。 “这也敢碰，不要命了？” 方牧野心虚的摸了摸鼻梁，“看着没什么攻击性。” 那些蓝光，几乎充斥着整个树林，游荡其中，缥缈不定，有小有大。 当看见那东西触碰到树干就消散不见时，纪染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那棵树的枝叶颜色更深了一些，起初只是嫩绿，现在是深绿。 身后走过来一个脚步。 厉寒声道，“进来吧，我们和地面连线。” 她收起心思，“嗯。” 在一处安静的角落里，仪器投放在地面，厉寒声操控着面板，最终点击确认，在数据加载之下，那边传来画面。 画面中是指挥台。 看见他们平安无事，纪元欣慰笑起来，问道，“目前进展如何？” “一切都好，只是我们还没有走很远，陆地上还存在着什么，尚不得知。” 厉寒声将“小山”状的虫子和藤蔓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纪元叮嘱他们不要掉以轻心。 毕竟，人类的生命十分脆弱，若是遇到高等生物，可能十分危险。 不过，他们一向稳重，纪元很放心。 大致聊了一会儿，周迟出现在画面里，略微激动道，“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们和格城取得联系了。” 纪染呼吸一滞，忙问，“格城怎么样？” “地震来势汹汹，格城惨不忍睹，目前的话卫星电话信号不稳定，我们只是简单说了两句话。” “小郑说伤亡惨重。” 不是傅辞联系的他们，是小郑。 伤亡惨重。 纪染表情僵了僵，一时间，冷下的面庞之下藏着什么，她自己都分不清。 厉寒声扫过她一眼，朝纪元点头道，“明天再向您汇报。” “好。” 画面切断。 两人都很沉默，周围的一切都已排之在外。 最终，还是厉寒声率先开口，说，“我们是在这里定下，还是继续走。” 这个山洞，从目前来看，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也有弊端，一旦外面有什么大型生物危害到他们，他们被困在这山洞里，会很难逃出去。 一个出口，堪称无后退之路。 他偏头看着纪染，眸色浅淡，毫无情绪的面庞拢在昏暗的环境之中，分不清喜怒。 在等她回答。 还是在探究什么。 半晌，纪染起身，声音低哑道，“继续走吧，这里不太好。” 厉寒声笑了笑，“好。”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 甚至带着点自嘲，或是苦涩。 第134章 小山 这一夜很平静。 树林间漂浮的蓝色不明物，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消失不见，没有人看见它们是怎么消失的。 只是知道，点着火，那东西不会靠近。 像“水母”一样，软绵绵，触碰到枝叶就会消融。 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零’星球的夜晚比较短，只有五个小时左右，等到大部分人都睡醒时，已经是艳阳高照。 阳光虽灿烂，却不怎么晒，像秋季一般，照在人身上温暖又舒服，暖洋洋的。 他们需要继续往前走，寻找一片有水源适合人类驻扎生存的好地方。 “厉哥，你的探测仪没有发现水源吗？” 方牧野伸着脖子看向他的表。 他淡声道，“目前没有。” 也就意味着，他们需要走很远一段距离。 水是生命之源，不可缺少。 走过这片树林，而后出现的是山，巨树笼罩之下，一眼望去看不见边际。 就在这时，队伍前面出现一个大型生物，竟然是那个“小山”一样的虫。 “停。” 厉寒声随即让身后一众人停下来。 他蹲在树后，看过去，却见这个东西没怎么移动，不知道是在休眠还是怎么。 方牧野终于看清它的真面目，豁然道，“又像螃蟹又像鱼，还有壳呢。” 它有着六根粗壮的足，撑着庞大身躯，足足两层楼高，外壳坚硬，其余的地方，黑黢黢的，分辨不清楚。 身后有人小声讨论。 “长得跟螃蟹似的，能不能吃？” “这么大，肯定有肉吧。” “这要是抓一只够吃好久嘞。” “方爷，我看着也像螃蟹，烤着吃肯定香。” 胡峻凑在方牧野耳边说着，不由地咽了下口水，对于烧烤的味道，甚是怀念。 既然遇见了，那就研究一下这个生物吧。 厉寒声取出背包里飞循机，按下开关，连接手表接收器，趁着那东西没动，操作着飞循机飞行过去。 飞循机无声飞行至生物身侧，智能扫描仪将数据传回。 纪染低头看过去，“怎么样？” 画面显示的生物全身呈现黑色，只最上方的一处类似于龟甲状是空心。 “它的全身都被甲状物所覆盖，只要最上面是肉体。” 这可不太妙。 厉寒声盯着画面，眸光微动，“等等，这是——” 飞循机飞行在上空，已经将生物的四周都转了一遍，确保收集所有数据。 等得无聊了，贺子楠双手捧着小脸，问，“它是睡着了吗，为什么不动？” 方牧野暗戳戳吓他，“它动起来我们就死了。” “好可怕。” “看见它的腿没有，那么长，走起来——” 当和一旁的纪染对视之后，他下意识闭了嘴。 纪染把几个人招集过来，说，“是这样的情况，这个东西好像在睡觉，它通过两个细小的气孔呼吸，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把气孔堵住，说不定能让它窒息而死。”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 这东西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生物，呼吸的气孔很小，约莫手臂大小。 “找两根木头堵上不就行了？” 方牧野跃跃欲试，还真正附近找出两根差不多粗细的木头出来，经过厉寒声的鉴别，确实能用。 他头脑好使，指着旁边的一棵大树，得意道，“就这种树贼好爬，我去吧，保准能完成任务。” 从那棵大树能直接走到“小山”后背上，气孔也就在那个位置，隔近了就能看见位置。 “我去吧。”纪染作势去拿东西，朝白毅说，“你带着大伙儿离远点，别被误伤。” 毕竟，这么大的生物，他们无法控制，万一暴躁起来，随便乱踩也能踩死什么。 方牧野拽着木头不松手，一脸坚持，“我去。” 她动作一顿，稍稍挑眉，“行，你去。” 又是逞哪门子强？ 不过，见他神情奕奕，颇有大展身手的风范，就随他去吧。 纪染和厉寒声留在一旁，以备突发状况还能帮他一把。 其他人撤走一定距离后，方牧野也爬上了树，他很小心，生怕细微的动静会吵醒这只睡觉的大虫子。 眯着眼睛费劲找了老半天它的眼睛，实在找不到。 呼吸的小孔到是找到了。 第一次干这么猥琐的事，他有点紧张，心脏怦怦直跳，手里紧紧攥着两根木头。 小心翼翼踩到“小山”的外壳上时，“小山”没有任何反应。 方牧野极快的挪动步伐，趁着这个空挡，靠近那个气孔。 隔得近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小山”在呼吸。 对不住了，大螃蟹。 方牧野提起木头，一手一根，瞄准气孔，一鼓作气，用力插进去。 转身，跑！ 他大步跳到树干上，麻溜的窜到主干后面，一个滑溜跳下去。 这得是多快的速度。 做完这一切后，身后的“大山”才有了反应。 起初只是缓慢的动了动它的足，几秒后终于反应过来无法呼吸，它身体剧烈抖动着，似乎十分难受。 可是它却没有移动。 所有人都在盯着它，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却发现，它并没有什么反应。 大约过来半分钟。 “大山”不动了。 周围安静下来。 纪染面露质疑，“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吧？” “说对了。” 厉寒声朝她淡淡一笑，指着手腕上收到的数据说，“它已经死了。” “这么快？”方牧野微微震惊，从大树后面走出来，确定厉寒声说的没错后，才朝远处的人招手。 胡峻跑得飞快，喜道，“成功了？” “走，提肉去。” “好嘞！” 他跟在方牧野身后，屁颠屁颠的爬上“大山”的背。 肉好像就在气孔的后面，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必须研究研究才行。 他们有带了化验器，一检测就能知道肉可不可以食用，很方便。 第一次战胜这么庞大的生物，众人喜气洋洋，想着今晚终于可以吃到新鲜的肉。 饱餐一顿！ 这边，厉寒声拍下照片，通过总控电脑传送回地面的指挥台。 “肉可以吃——” “大山”上面，胡峻扬声朝底下的人喊。 厉寒声在总控电脑上敲打着传输文件，指尖一顿，抬头看向身边的纪染。 似乎是受众人欢快的气氛，她的嘴角也带着一抹笑意，很淡，却很好看，染在眉眼间和阳光交映。 他微微怔神，睫毛低压下来，截住自己的视线。 “这个生物，你取个名字吧。” 他神情自然道。 “我取？”纪染想了想，说，“就叫小山吧，贺子楠是这么称呼它的。” “好。” 厉寒声将取名为小山的物种信息传回地面。 小山的肉，实在是少得可怜。 “白长这么大个，就这么点肉，猪都比它肥。” 方牧野一脸嫌弃，领着半桶的肉走过来，递给纪染。 纪染一看，满意道，“还行。” 至少够他们吃两顿的。 她把东西收进空间里，转头看见贺子楠蹲在地上在扣泥巴，手掌脏兮兮的，还被草染绿了。 “别玩泥巴，起来。” 贺子楠拍拍手掌，小声嘀咕，“可是泥巴很舒服。” 方牧野搓着手，朝纪染道，“那我们继续走吧，耽误不少时间。” “嗯。” 重新上路。 “你说，我们会不会碰见白翟深？” 走着走着，方牧野忽然想起了这个人。 主要是摸到了自己的伤口，隐隐想起那半个月他吃过的苦，伤口的疼和浑身的难受。 这是白翟深送给他的大礼。 方牧野一向记仇，他恨透了白翟深，可实力差距悬殊，他不敢出手。 “碰不见我也会去找他。” 纪染面无表情道。 方牧野忍不住偏头看着她的侧脸，胸腔溢着感动，语调轻缓道，“妹妹，其实你也不用为了我那么着急杀他，昨天那两枪——” “我不是为了你。” 她十分冷漠的打断他的煽情。 “......”他的话卡在喉间，胸腔的感动烟消云散。 “他该死的，在很久之前，就该死。” 纪染的话无情又冷血。 ‘零’星球这么大，白翟深不和他们一同走，分开之后，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倘若再也遇不到，那也好。 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她会自己一个人去杀了他。 为了那些无辜被牵连死去的人，为了俞清清，也为了自己。 方牧野不知道她在想这些，只是因为，她想起了白翟深所做过的一些坏事，以及死去的俞清清，因而才会是这样的情绪。 他摸了摸耳钉，干巴巴笑道，“不提他了，提他做什么，晦气。” 纪染回头扫过他一眼，皱了下眉头，“找个机会把手洗干净，脏。” “哪里脏了？” 他不可置信的摊开手掌一看。 好像是有点脏，可能是摸过树的原因，手指上染着斑驳绿色，搓了搓也搓不掉。 算了，找到水再好好洗洗吧。 #### “这下走下去不是办法，换个方向吧。” 厉寒声靠在树上，仰头望去，大片的树林还是望不到边际。 本来以为，穿过树林就能发现水源，走了三个多小时，一点收获都没有，迷失在树林间。 “那就换吧。” 纪染点头，指着西边说，“其实藤蔓有给我过提示，或许跟着它们走会不一样。” 藤蔓是个神奇的东西。 一开始以为是恐怖的植物，后来被纪染接触过后，它们就像是遇到亲人一般，没有再绑人。 时不时地出现在纪染的脚边。 其他人是被吓了一跳。 她觉得有趣，偶尔和藤蔓牵牵手，被藤蔓指引着往西边的方向走。 起初没注意，多了几次之后才发现，它们似乎在引导她。 厉寒声一向不会质疑她的直觉。 做了决定后，休息好的一行人继续赶路，这次选择跟着藤蔓走。 胡峻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凑在方牧野的身边，小声嘀咕，“有这么神奇吗，藤蔓还会带路？” “为什么藤蔓不伤害她，怎么跟亲人似的，不会像小说里面写的那样，滴血认亲了吧？” 方牧野凉凉扫过他一眼，不屑道，“你以为人的智商都和你一样？” “还有，不许在背后议论我妹妹，小心我削你。” 胡峻作势打自己的嘴，眯着眼笑起来，“我就是感慨一下。” 他当然知道纪染在方牧野心里的重要性。 平时嘴里念叨着，虽然偶尔吐槽，可是其他人一旦说起纪染的半个字，方牧野就会冷着脸呵斥过去。 起初，胡峻还调侃过他是不是暗恋纪染。 现在相处了才知道。 不是。 没心没肺的男人，心思其实很细腻，胡峻自认为，他的智商一向不低。 只是，接触过纪染才知道，她这个人，有种说不明的意味，模样很好，眼神却冷。 时不时会冷嘲两声，方牧野听了也不生气。 胡峻记得，以前听方牧野说过。 纪染救过他的命。 或许，这算是报恩？ 胡峻只能这样想。 转念一想，其实也能理解，因为方牧野虽然说话嘴巴毒，平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对他是实打实的好。 这才能第一批上飞船，也是方牧野愿意带上他。 胡峻很感激，自然不会在意平时的一些小事情。 他也喜欢和方牧野的这种相处方式。 想入迷了，脚下被一个石子绊住。 “想摔个狗吃屎是不是？” 方牧野拽住他的手臂才避免他摔倒。 “感谢方爷高抬贵手。” “切。” 往西的路，似乎开阔许多，不知不觉，周围的树林稀疏，散在林间的阳光如光束般照射进来。 他们已经在这片树林里走了三天。 为了以防晚上没有地方睡，一直不怎么敢走太久，早早找好能住的岩壁。 后来干脆就顺着岩壁走。 抵达‘零’星球的第四天。 他们和地面取得联系，经过几天的观察，最终确定，两个星球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地球的两天，相当于‘零’星球的一天。 也就是说，他们的时间流速很慢。 吃个午餐后，厉寒声决定去一趟山顶，他需要一个高位，然后利用探测仪去发现附近的水源。 已经过去这么久，还没找到水源。 他们甚至怀疑，‘零’星球会不会没有河流...... 可是这不可能，植被的生长需要水，难道全部都是地下水？ 不过，还需要再走远一点找一找才行。 “我和你一起去吧。” 纪染提出意见，厉寒声没有拒绝。 两人稍作准备，就往山顶的方向走去，并留下话，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离开山洞。 “方爷，他们两个......” 胡峻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头看见方牧野在盯着自己，吓了一跳。 “你想说什么？” 胡峻干笑一声，“就是，这孤男寡女的出门，容易摩擦出爱情的火花。” “滚吧。”方牧野敲下他的脑袋，咬牙道，“就你的思想那么猥琐，厉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第135章 飓风 胡峻很委屈的捂着头，不服气道，“我看不一定，厉哥看她的眼神和看我们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还乱说是吧，我敲傻你。” “真不一样——” 两人打闹着跑进山洞，贺子楠在后面追喊着野哥哥不能打人。 坐在树上的白毅微微一动，古惑的目光望向远去，眸色渐渐幽深，似乎懂了些什么。 #### 山顶的路并不好走。 树林没有开阔的路通过，厉寒声手持着长刀，走在前面，利落开路。 避开需要攀岩的部分，他们费了点时间绕到后头，从一处迎风坡踩着粗壮枝干上去。 那里有一处岩崖，四周空旷，地势高，应当能看清周围的形势。 两人大致定好攀爬的路线后，便从一棵大树上往上爬，脚踩着枝干，一步一步，稳当往上。 “来。” 厉寒声单手握住枝干，转身，朝她伸手。 阳光倾泻下树影婆娑，他低垂的目光停落在少女姣好的面庞之下，一切不过都只是顺其自然。 两手一握，纪染借着他的力，很轻松就上来。 她收回手，随意聊道，“你说，这么高的树，需要长多少年？” “大约几百几千年。” 他淡然道，“不过，这里没有住着人类，无需用时间来衡量生命。” 包括植被。 它们肆意生长，无需借着时间的虚头，来算计延伸快慢，一枝一叶，恣意无限。 时间悄无声息流逝，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 岩石翘角锋利，稍不注意，就会被划伤。 两人装着特质材料的衣服，带着手套，避免受小伤，一步一步艰辛往上爬，这条路勉强能走。 大约爬了半个小时，厉寒声停下脚步，迟疑道，“要不你在这里等我？” 距离登顶，这才走了一半不到。 他尚且有力气，可担心纪染体力不支。 “不用，我们加快速度，争取早点返回。” 纪染微微喘着气。 相比厉寒声，她确实艰难许多，只是身体素质还行，不至于现在就没有力气。 她态度坚决，见状，厉寒声也没多说什么。 这里的夜晚奇怪现象很多，如果留宿在外，可能不安全。 考虑到这一点，厉寒声加快速度。 纪染不甘示弱，紧跟着他，没有落下太多距离。 越往上，枝叶越茂盛，苍天大树横枝粗犷，有许多架在岩石上，稍稍避开，充当扶手。 渐渐的，视野开阔。 和煦的风吹在面庞上，汗水很快消散在风中，徒留冷凉爽意。 “你看那边。” 纪染抬手一指。 很远的地方，那是树林的尽头。 明显的凹陷，被大树遮挡之下，也不知道是什么。 或许是草原，或许有河流。 厉寒声靠在石头上，调控监测表，大致知道方位后，眉头一皱，摇头，“太远了。” “那边会是什么？” “别急，探测仪在上升。” 头顶上，小小的犹如蝴蝶似的探测仪极速上升，细微的声音下，它的“眼睛”扫射四周。 继续上升。 直至临界点，停住不动。 覆盖的画面传回厉寒声的表中，一副数据图逐渐展示出来，看见那抹蓝色时，他不由笑道，“找到了。” “你看，就是那边。” 蓝色的位置，就是树林的边缘。 那边有河流。 两人一齐望向远处。 太远了，天际无望，似乎有一些黑黢黢的东西，顶天似的，不知道是什么，又不像山。 纪染坐在岩石上，稍作休息，声音带着点轻快，“明天就离开这片树林吧，先找河流，再找住的地方，我们可以伐木、建木屋，设警戒线。” 找到水源，一切都好办多了，树林里面有蘑菇，还有其他未知生物，以后有的是时间去猎杀肉类。 像原始部落一样，从零开始。 伐木，修屋。 这些都是力气活，只有肯干，什么都能做好。 在这里住了这么几天，‘零’星球尚且能给人类提供一个好的居住环境。 不仅如此，这里的植被，茂盛顽强，如果开垦田地进行种植，肯定能有一个好的收成。 想到这里，纪染想起了自己曾经拿了一些种子放在空间里，就是为了在‘零’星球上面的种植。 她弯眸笑道，“你会种植吗，我有种子，各种各样的瓜果都有。” 隐隐带着两分得意之色。 厉寒声思索道，“会一些。” 她幻想着，问，“你说，这片土地种出来的东西，会不会都很大个？” 比如草，比如花，又比如蘑菇。 都不是地球上面的那种体格。 “怎么会，那是地球上的种子，这里的植物生长多年，这么高也能理解。” 厉寒声保持着中肯的意见。 “我觉得会，拭目以待吧。”纪染朝他微微挑眉，带着些许挑衅。 如果能种出超大个的水果，那肯定好啊。 到时候，震惊所有人。 厉寒声笑笑，并不做反驳，转眸看向远处时，动作微顿，“那是什么？” “哪里？” 纪染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过去。 只见天边一片昏暗，像是巨大的黑布，将光彩遮盖住，距离太远，只能朦胧看清一点点，空中似乎还有东西在流动。 翻滚，漂浮，又像雨。 树林在顷刻间飞出数种鸟禽，甚至是巨大的四角兽，盘旋在空中，煽动翅膀逃离。 周围的风声越来越大。 厉寒声蹙眉，低喃道，“是暴雨......” “飓风！” 纪染猛然起身，神情凝重，紧紧盯着那犹如巨墙一般的天边，黑而阴沉的笼罩，正在往树林的方向袭来。 天边越来越明显的漂浮物让她意识到，飓风如此之强悍。 那些东西，是树和巨石！ 它们竟然被飓风吸附在空中，席卷着不断移动。 厉寒声收起东西，迅速道，“快走，马上下去。” “来不及了。” 纪染看向周围。 他们本来就是站在一个角度刁钻的岩石顶，没有大树做遮挡物，他们无法躲藏。 现在爬下去，身处岩壁半道，没有可以使劲的地方，两人会被无情刮走。 她取出铁链，迅速缠绕在巨石上面，反复绕着，一圈一圈。 “我们下不去的，飓风速度太快了，只能赌一把。” 她抬头看向厉寒声，却见他正在操作一个东西。 是可以钻进岩石的制地器，像钢管一样粗，实则坚硬无比，力量巨大，可以轻易穿透岩石。 她恍然，“你想利用这个？” 厉寒声将两根制地器放置在岩石上，启动机器。 他抬头看向飓风，紧绷的脸出现一丝松动，浑身肌肉不由自主的收紧。 “来了。” 飓风来了。 那是携带着沙石、树干、无数残枝，甚至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破空之势，自树林咆哮而过。 四面八方涌上的强劲的风，狠狠打向两人。 厉寒声趴在地上，腰上的铁链猛然被拉扯到最大限度，他的身边是同样姿势的纪染。 两人虽躲在巨石后面，却仍然感觉身体的巨大拉扯力。 沙和石甚至锋利的枝叶自面上扫过，皮肤被割破，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 根本睁不开眼睛。 凭着感觉，厉寒声伸手，一把抓住纪染的胳膊，用力攥紧。 霍然，巨石发出响声。 纪染心底一沉。 下一刻，飓风卷着巨石，一冲飞天。 身上的拉扯力在顷刻间上升至最大，腰上的铁链勒着骨肉，有着将人活生生勒断的趋势。 纪染紧紧低着头，减少一点脸部的伤害。 有什么东西打在脊背上，疼得她冷冷吸气。 手臂上的力忽然松开。 她猛然抬手往旁边抓，“厉寒声！” 什么也没碰到。 铁链摩擦在岩石上的声音刺耳又难听，哗啦啦一下接一下，又在最后消失。 “我在。” 那只手又重新抓住她的胳膊。 厉寒声只是在刚刚调整了一下姿势，他的手紧紧握住制地器，骨节泛白，手掌被磨得发红。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风沙，乱石磕碰。 耳鸣音回荡在脑海中，在这喧嚣的风声中，一切似乎都安静而麻木。 厉寒声心跳募的漏了一拍。 因为他发现，制地器在松动。 而后摆动。 纪染也发现了，来不及出声，只听见耳边响起厉寒声冷冽的声音，夹杂着紧张和慌乱。 “纪染，抱紧我。” 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上覆盖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下一刻，制地器自岩石中脱落。 两人犹如断线风筝，毫无依附，在风中飘荡，根本不受控制，从山顶被飓风带走。 犹如巨兽咆哮的风声裹着脑海，纪染浑身疼的麻木。 她的身上有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固定着她。 失重的状况下，没有人能控制住自己。 可是厉寒声没有松开手。 她在这一刻，有了上一世接受死亡的动容。 那是怎样的，平淡又从容，安静而美好。 想起了爷爷和陈姨，短暂的一瞬。 这一次，纪染还想起了一个人。 他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眸中溢着明亮的光，引得人心生杂意，呼吸错乱。 他能看穿她的骄傲，猜疑着她的伪装。 纪染无力地闭上眼。 心中酸涩难忍。 她把希望还给他了，或许，这一次躲不过去了吧。 那么，她可不可以请求上天，给他希望呢。 她愿意死去的。 只是他要好好活着。 #### 剧烈的疼痛占据着整个神经，纪染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逼得她不得不眯起眼。 她还活着！ 手掌的一点发痒引起她的注意力。 低头一看，竟然是藤蔓。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缠满了藤蔓，正在渐渐松开，一点一点退去。 “是你救了我？” 纪染惊愕道。 藤蔓勾住她的手掌，亲昵极了。 飓风将两人吹下山顶，撞入苍天大树之中，渺小的身体被树枝勾住，这才没有被席卷飞天。 而藤蔓更是来得及时，伸展枝条，缠住两人，这才救了两人的性命。 相比之前偶尔的相处，此时的藤蔓，却更是显得亲昵。 它蹭着纪染的手，格外热情。 纪染伤口上的一些血，早就被它吸收得一干二净。 它欢喜极了。 纪染立马看向四周，“厉寒声？” 好在，厉寒声就倒在她不远处的草地上。 他很惨，身上的特质服被割破，穿透衣服，露出里面的皮肤，划痕密密麻麻，鲜血淋漓。 仅仅是背部，就让纪染看得心口一紧。 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连忙爬起来。 “厉寒声？” 她小心的翻过他的正脸，触及到那道狰狞伤口时，不由呼吸一窒。 他的额头上裂开一个口子，自眉骨一路侧划，延至脸颊，足足半根手指长的伤口，鲜血蔓延在面上。 这是要毁容的节奏。 纪染定了定神，试图去喊醒他，却没有反应。 顾不上其他的，她从空间里面取出急救箱，里面有缝合的针线，可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他会很疼。 “这是我第一次上手，你忍一忍。” 纪染学得有模有样的。 这道伤口如果不缝合处理的话，伤口无法凝血愈合。 再坏些，就是发生感染，以及其他不利因素。 正好借着厉寒声还没醒过来的状态，她大胆下手。 虽然已经尽量在小心，可是在缝第二针的时候，他还是被疼醒了，一睁眼，就看见纪染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别动，我在帮你缝合脸上的伤口，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疼？” 她的气息温浅，有些许喷洒在脸颊上。 厉寒声忽然觉得心情平静，似乎什么疼痛都察觉不到。 只愿享受此刻宁静的世界。 额头疼得麻木，在伤口的遮盖下，其实针钻过去的感觉并不强烈。 他不知道自己伤口多长，但隐约察觉，大抵是会留下一道很长的疤，日后，很久都不会消失。 纪染分了神看向他，“怎么不说话？” “没事。”他沙哑道，“腿没知觉。” 在看见纪染神情变了后，他反而率先安慰起她来，“大不了就废一只腿而已。” “别胡说。” 她低声喝住他。 厉寒声是个顶天立地的军人，一身荣耀光辉，受伤且不会皱眉，铮铮铁骨。 纪染是不愿看见他有伤疾的。 他轻声问，“你怎么样？” “没受什么重伤，是藤蔓护住了我们两个。” “藤蔓...” 他微微偏头，看见那节绿叶藤蔓盘在纪染的脚边，像只乖巧的宠物一样。 是这个东西，栓住两人，才避免他们被刮上天。 厉寒声淡淡一笑。 还好，她没事就好。 纪染不由道，“你还笑得出来。” “命保住了。” “可是你伤得太重，我处理不了。” “没关系。”他缓缓吸了一口气，试探性的动了下腿，刺骨的疼，额头冷汗直冒。 缓了一会儿后，厉寒声才说，“没断，但我短时间动不了。” “万幸。” 伤口终于缝完，纪染用沙包将他的额头包住，整整两圈，再打个结，用干净的湿帕子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第136章 小藤蔓 “我自己来。” 厉寒声微微抬手，却不想，拉扯着腹部伤口，脸色白了两分。 他垂眸看去。 纪染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他穿着黑色冲锋衣，腹部血水浸透在衣服里，颜色颇深，一点也看不出来什么。 只是，当外套拉开时，露出里面白色短袖，腹部早已深红一片，疮痍满目。 纪染倒吸一口凉气，眸中露出点点动容之色。 “你别看。”厉寒声拉过外套，稍作遮掩，指尖有些发颤。 他没多少力气。 但不愿让她看见这狼狈的一幕。 “我帮你处理一下。”纪染伸手要去弄他的外套，却碰到他的手背，冰凉一片。 “先把止痛药吃了，我只能简单处理伤口，你还能动吗？这里不安全，马上就要天黑，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过夜。” 她也是刚刚才醒来，来不及查看周围环境。 这里是什么地方，离山洞远不远，都不知情。 厉寒声受了重伤，恹恹半阖着眼，他的意识模糊，却能看清纪染的一举一动。 那些疼痛、痉挛，甚至是无端的麻木，占据神经，充溢脑海。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好，也不想再顾这些。 眼前的狼狈或者是虚弱的倚靠。 在她面前，他都是不愿的。 飓风过后，树林里的鸟兽死的死逃的逃，此刻是难得的静谧，只有厉寒声偶尔因伤口牵扯的疼而倒吸凉气。 “我动不了，你先回去找帮手，我在这里等着你。” 纪染尚若未闻，擦净手上的血。 她抬眼看去，他那双冷而灰暗的眸子里，和无色的唇映衬，颓而弱。 大名鼎鼎的厉少将，此刻重伤在身，动弹不得。 纪染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 但他帮了她那么多，她心中感激，看见这幅场景，说不难受是假的，又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抛下他离开。 “我不走，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她起身看向四周，丛林茂盛，大树高耸，枝叶繁茂，光影错落下看不见远处的场景。 哨笛吹响，也没有回应。 那这边肯定离山洞很远。 “也不知道其他的人怎么样了。” 纪染有些担心。 山洞位置虽然好，但飓风太过凶悍，来势汹汹，意外无法预知。 厉寒声道，“山洞位置低矮朝向偏，人只要不出来，就不会出事。” 他偏头看着她的动作，皱眉，“你在做什么？” “我尝试用藤蔓编个搬运的工具出来，你不能动，我可以拖着你走。” 她编得很认真，长长小臂粗的藤蔓一圈又一圈打围，借着空间里的工具，支起四个角来。 可怜的藤蔓眼看着自己的各种须角都被利用起来，一点声都不能发出来。 它不缺这点枝条，能被纪染抚摸，反而更开心，徘徊在她身边，时而窜到树干上，时而在地上游走。 像只摇尾巴的小狗。 只是，藤蔓表达不出来它的心情。 “不用这么麻烦。” 纪染并未听他的话，只道，“你刚刚吃了药，先睡会吧，我弄好这个估计还要一会儿。” 她抬头看看天，估摸着时间，如果入夜前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落脚，又是个大麻烦。 厉寒声闭了闭眼，感受浑身的疼，试探性的抬脚，还是用不上劲。 看来，真的需要她照顾自己。 纪染性子倔，不愿意独自一人回山洞喊帮手。 她盘腿坐在地上，手中动作越来越熟练，藤蔓固定住，已经略显“躺椅”的雏形。 “值得庆幸的是，飓风刚过，野兽死伤惨重，我们夜里可以少了些顾忌。” 她刚刚看见，不远处有具异兽的尸体，奇形怪状的，总之是死物。 “监测仪还剩一个。”他的检测表还有数据。 纪染叮嘱道，“先别管这些，休息一晚，我们明天再找路。” 她身上也有伤，醒来后一直顾着给厉寒声处理伤口，摆弄藤蔓，耗费精力。 坐在地上稍作休息，才缓过劲。 她打算看看周围环境，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厉寒声动弹不得，躺在地上，看着她来回走动，深邃眸中熠熠半阖，哑声道，“附近环境复杂，你别乱走。” 纪染皱了皱眉，回头看他一眼。 怎么感觉他总是在说这些话。 不是不用弄，就是不用帮他处理，或是不要乱走。 她又不是贺子楠，一般的东西伤不了她。 她甚至在想，受伤的人，是不是胆子都小？ 可能吧，毕竟厉寒声此时肯定又疼又难受，身边又只有她这么一个人，当然怕她走远。 纪染便笑着安慰他，“放心，我都看过了，周围很安全，你别担心。” “嗯。” 他扯着嘴角笑了下，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我不担心。” “你看看我给你编织的，怎么样？” 藤蔓所编的“躺椅”呈绿色，因为枝条粗犷，很有弧度，被固定住后，整体呈一个板正状态。 有模有样，看上去很实用。 厉寒声点头道，“不错。” “那我扶你躺上去，可能伤口会疼，你忍着点。” “好。” 纪染先将他的双腿挪到“藤蔓”上面，再去扶他的肩膀，曲着腹部，伤口拉扯间，他就咬牙忍着。 折腾好半天，总算是把整个人全挪到上面去了。 她还贴心的拿出一件衣服垫在他的脑袋下，当做小枕头用。 厉寒声开口道，“我这么重，你别费力了，把我挪到树下就行。” “我先试试。” 她牵扯着两根藤条，在手臂上缠绕一圈。 看见这一幕，厉寒声皱眉阻止她，“算了，别伤到自己。” 纪染哪里会听他的话，现下已经使劲拖动起来，只是浑身这点劲支撑不了几时。 “躺椅”往前移动了半米。 “你还是——” 他的话停住。 眸中映着画面略显离奇，一根手臂粗细的藤蔓缠住“躺椅”的端口，使劲一拉，将“躺椅”轻易拉倒。 身后的重力骤然失去，纪染愣神回头。 底下的藤蔓扬首在她面前，像在得意炫耀，两片小嫩叶摇曳，喜滋滋模样。 看它，拉起来多么轻松呢。 “......”纪染惊了惊，“你还有这功能？” 这里的藤蔓，不得了。 藤蔓就像被她操控一般，力度适中，就跟着纪染的脚步，她停它就停，她走它就拉着厉寒声走。 简直比人还听话。 厉寒声有一丝怀疑，“纪染，它真的不是你养出来的吗？” 当然，仅仅是一句玩笑话。 藤蔓是‘零’星球上的高等植物，有自己的意识，却偏偏对待纪染特殊。 虽说离奇，但在此时能帮纪染分担，拖动“躺椅”，体贴又实用。 堪比人工。 只要不累着纪染，厉寒声心中担忧稍减，略略放松了些。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纪染思索片刻，摸了摸手背上的伤口，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这和我的血有关。” 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没有血迹，衣服有痕迹，只是，表面血迹早已被抹去。 更像是，被吸收掉。 就像那天她看见的，血滴在藤蔓上，然后被藤蔓迅速吸收。 “你是说，它吸收了你的血？” 厉寒声微微震惊。 没想到，藤蔓竟然还有这一面。 纪染收敛心神，淡声道，“我猜的。” 不再想这些，总之又不是坏事。 她手里拿着长刀，用来砍除挡路碍事的枝叶和杂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厉寒声。 直到第六次回头之时，厉寒声不由道，“虽然我不能动，但我还有双手，你不用一直回头。” “哦，我看看藤蔓。” “......” 这是实话，她就是一直在关注藤蔓。 渐渐的，发现这根小藤蔓挺好玩的，每当她看过去，它就会稍稍扬首，好像也是一副回望她的模样，有些好笑。 每走一个方向，纪染就会吹一次哨子。 如果白毅等人在附近找他们，就一定会吹哨回应。 可惜没有。 树林里也没有发现他们标注的记号。 说明这边很偏远。 好在，不久后，纪染就找到一处岩壁，拐角的岩洞不怎么明显，容不下人。 纪染面露忧愁，“怎么办，我们还要继续找吗？” 此时天边太阳已逐渐沉山，很快就要天黑。 厉寒声道，“或许可以利用制地器往里凿一凿。” 他知道纪染的空间里面还有制地器。 这也是一个办法。 “好。” 说干就干，她拿出制地器，找准位置，一一安装在岩石上面，开始慢慢的凿洞。 从四角各找方位，制地器工作效率高，不一会儿就有效果，岩石小块小块脱落一地。 纪染用棍子将碎石扒拉到一旁。 正好借着制地器运作的这个空挡，可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辛苦你了。”厉寒声温声道。 他的嗓音带着微不可查的温柔，仅仅是转瞬间，其他人根本听不出来。 纪染的心思全在逗藤蔓上面，嘴里叼着一块干面包，听见这句话，懒懒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什么。” “这样救我。” “谈不上救，我们两个一起出来，肯定是要一起回去的。” 她漫不经心道，“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还不知道怎么谢你呢。”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猝不及防的，他接下这句话。 纪染怔忡抬头。 却见他微微偏头，四目对视下，幽深眸光偏生暗翊，似坦荡，又似隐忍某些情绪。 有些许细微之意拨弄开云雾，在悄无声息探头，祈盼美望，那种涩涩陌生，又来自本源深处。 迟来的意总是带着生涩。 纪染愣了半晌，才顿顿开口，“你，你缺点什么，我给你弄来？” 他的这个问题真的是把她问住了。 不过，报答人，最直接的，是不是就是送东西，还礼？ 她不太懂，只知道一些字面话，再者送礼，现在身处形势不一样，能送什么呢。 厉寒声淡淡笑了下，“我只缺一样。” “什么？” 纪染眨着眼睛听得认真。 就在这时，制地器将一块很大的岩石撬落在地，清脆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吸过去。 “这么宽应该够我们两个待一晚。” 她三两口吃完干面包，喝口水，去扫除地上的碎石，回头问他一句，“你刚刚说你缺什么？” “没什么，不用你谢。” 他又恢复以往的神情，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看向那处岩石小洞，转而道，“晚上你休息，我守夜。” “你伤得那么严重，还守夜。” 纪染眉梢一挑，笑道，“怎么，嫌自己还能喘气？” “我是怕明天没人带我回去。” 纪染抓住藤蔓，朝他招招手，得意道，“放心，它带你。” 小藤蔓亲昵的圈住她的手腕。 #### 入了夜。 一身疲惫的纪染沉沉睡去，身上裹着毛毯，躺在最里面，在安静的环境下，呼吸声绵长。 厉寒声躺在“躺椅”上，在外侧。 不知道是不是伤口疼的原因，他毫无困意，手中握着枪，偶尔看向树丛之中。 夜里月光洒在林间，朦胧美意。 他回头看了一眼。 心中宁静一片。 五个小时，竟过得如此之快，阳光扑洒大地的那一刻，林间飘荡的蓝色物体也消失散去。 纪染被厉寒声喊醒。 “那边有动静。” 她立马清醒，接过他递过来的枪，往洞外走去。 厉寒声叮嘱道，“先别过去，好像是一只受伤的异兽，体格很大。” 纪染原本只是靠近两步观察一下情况，结果身后的厉寒声被藤蔓也拖着移动了半米，地面摩擦的声音引得丛间一顿骚动。 她停住脚步，谨慎的站在厉寒声身边。 小藤蔓老老实实立住。 丛间的矮树坍塌下来几枝，一只灰不溜秋的异兽露出半个兽型，两只长足摆着，其中一只明显断掉，流着绿色的血。 厉寒声眸光微动，道，“它站不起来，没事。” “这只异兽，站起来恐怕得有半个人高，没受伤说不定我还应付不来。” 纪染没太靠近，只是探头把异兽的整体看了一遍，大致了解模样。 像狼又像老虎，有三四只眼睛，眼珠子是黄色的，看着怪瘆人的。 她没再多看，转而从空间里拿出些吃的，递给厉寒声，就着水吃早饭。 厉寒声撑着岩壁，忍着腹部的疼痛，上半身坐起来。 他本就是硬朗的面庞，虚弱之下亦未曾削减半分锐气，眉眼端俊。 “伤在腹部还是躺着吧，非要坐起来做什么？” 纪染皱了皱眉。 她知道他心性坚毅，不愿给人带来麻烦。 只是，在她眼里，照顾受伤的同伴，本就是应该的。 他稍稍缓着呼吸，面不改色道，“躺了一天一夜，背疼。” “你不会背上还有伤没说吧？” 有这个可能。 纪染神情一收，一副要去看他后背的模样。 厉寒声抬手挡住她，无奈一笑，“没这么夸张。” 第137章 紧急信号 两人稍作修整，收拾好东西后，就启程找路。 满地的残枝落叶拦路，纪染走在前面，一路边捡边找方向，进程很慢。 只不过两人眼下的情形虽迷茫，却也不危急。 山洞那边还有白毅在稳住阵脚，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她可以找找出树林的路。 “我记得没错的话，走这个方向应该是差不多的。” “太阳就在这边。” 她抬手指着天上的太阳，眉宇间贯着聪慧之意，眼眸清亮。 “嗯。” 厉寒声低声应附她。 纪染本就很有主见，脑子灵活，在这样错综复杂的林间，也能找出一条合适的路来。 他帮不上什么忙，偶尔说出几句话，提供意见。 走着走着，小藤蔓忽然缠住一朵灰色的花不走了。 那花比人的脸盘子还大，通身没有别的颜色，连花蕊都没有，一根粗壮长根没有叶子，却散发着盈盈幽香。 纪染遮住口鼻靠过去，用棍子戳了戳花朵。 她费劲地盯着藤蔓，一脸不解，“你喜欢这朵花啊？” 小藤蔓摆动枝条，围着花朵转圈，欢快雀跃，和平日不太一样。 纪染看不懂它，迷茫的目光回头望向厉寒声，却见他微微颔首道，“摘了带着吧，这种花看着很不一样。” 灰色的花，能一样么。 藤蔓是高等植物，这样反常，肯定有它的道理。 “行，替它收着。” 纪染拿出一块布，包裹着根把那朵花整体拔出，还没来得及收进去，就被藤蔓卷起来，一骨碌抽走。 小藤蔓把花朵丢在厉寒声身上。 厉寒声：“？” 他不由低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原来是给我的。” 这小藤蔓，还有这样的心思。 它又重新缠在“躺椅”的首端，析析索索好不利索，枝条上面的小树叶一不小心被折断，掉落在地上。 纪染拾起叶子，握在手心把玩，看着那朵别致的花，意味不明道，“它把这个给你做什么，能疗伤？” “或许可以试试。” 厉寒声左右打量着花，颇有一试的模样。 “先别了，万一有副作用我可没办法应付。” 纪染兴致缺缺，说，“继续走吧。” 小藤蔓拉着“躺椅”起劲得很。 在一处路口之时，更是主动地勾住纪染的脚踝，试探性的带着她往一个方向而去。 厉寒声觉得这一幕十分有趣，不由打趣道，“你说，它会不会想带你回它的老巢？” “......”纪染嘴角一抽，忽然意识到，可能真的是。 又走了好一会儿，树林倒退，在越来越开阔的视野中，大树渐渐矮去，逐渐露出满地的藤条。 “有水声。” 纪染眼前一亮，加快脚步，剥开面前的树丛，终于看见亮眼的一幕。 那是一处天然洞口，呈宽口状，清郁水汽扑面而来，携着花草清新，自内而外的溪水清澈见底。 溪流哗哗，水花飞溅，阳光底下湿润石子熠熠发亮，被流水冲刷。 好一副难得美景，恍若世外桃源。 藤蔓松开厉寒声，一骨碌窜在前面，粗壮枝条自一旁攀爬上树干，似在炫耀这一幕。 纪染这才看见，这处洞口外四处都是粗离绿芜藤蔓，形状各异，像蟒蛇般盘踞。 乍一看画面有些震惊，只是他们和藤蔓相处久了，心中反而很平静。 纪染把“躺椅”拖到溪水旁，“快看这水，天然混成，里面的鱼虾都看得一清二楚。” 厉寒声洗了手，盯着溪水里面的东西，犹疑一瞬。 “你确定，这是鱼？” 她稍稍挑眉，“怎么，不就是多了两个鱼头么，一锅煮多两块肉呢，你还挑。” 溪里的鱼儿，摆着透明的长尾，浑身呈斑驳绿点或透状，看着没什么肉，头还多。 纪染用棍子去戳它。 激得那鱼一个水花游开老远，不再靠近岸边。 她被逗笑，随意回头朝着厉寒声吐槽，“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抓几只尝尝味道。” “好，我帮你抓。” “行啊。” 水源找到了，纪染记得这边的方位，只要顺着反方向走，肯定能回到山洞那边。 不管路线对不对，只要到了山洞附近，树上有各种标记，她能辨别。 厉寒声微微偏头，目光幽远，不知在看些什么，有些出神。 许久，他喃喃开口，“那边的树堪比天高。” “树？” 纪染叼着面包，抬眼看去。 蓝天碧云之下，树叶葱葱郁郁，浓密覆盖，偌大无比的枝干隐约可见，堪比高楼耸立。 偏偏，阳光自天边打落下来，煦着光晕，像副画儿似的。 这样粗壮的树，确实比树林里的还要高大好几倍。 她觉得有些奇异，道，“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厉寒声欲言又止。 纪染淡声道，“我们可以顺着溪岸走，顺便看看这边的情况，找到适合我们定居的地方，有藤蔓在，不用我费力。” 他这才点头，“也行。” 这要走，忽然天边炸响。 白日晴空，彩色光亮绚丽，宛若七彩，绽放在空中。 “是信号。”纪染收敛神情，声音冷下来，“他们出事了。” 这是紧急求救信号，白毅不会轻易用，只是在这个时候发出，肯定是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厉寒声沉吟猜测，“会不会是遇见白翟深了？” “有可能，我们快回去。” 这也是纪染最担心的，忙把藤蔓招呼过来，拉着厉寒声就往林子里走去。 这一路距离属实是远，林间路不好走，但好在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已经深入大半。 一路上两人都不带歇脚。 厉寒声的后背被磨得生疼，但看见纪染眸中担忧之色盛满，唇角抿直，默不作声。 他握着藤蔓，没有多言。 在太阳即将落下山时，两人终于看见了修整完好的丛路。 有放哨的特种兵一眼就发现动静，看见来人，惊喜道，“厉哥，纪染，你们回来了！” “白哥，厉哥回来了！” “厉哥回来了——” 山洞里传来呼声。 看见他们，纪染稍稍放下心来，喊来两个人把厉寒声抬进去，目光环绕四周。 洞口被收拾得很宽敞，看样子，飓风袭过，造成的损失不大。 “纪染。” 白毅神情沉靡，匆匆走出来，眼下有着乌青。 “怎么了？你最近没睡好吗？” 他捏紧拳头，下颌线绷紧，连厉寒声都看出来他欲言又止，便开口询问，“你用信号提醒我们回来，是遇到什么了？” 刚刚看了四周，没有发现其他的人。 其他人状态似乎也还好。 “你们进来看看吧” 白毅目光躲闪，没有开口，只是和其他人抬着厉寒声往里走。 见状，纪染抬步跟去。 心中奇怪，怎么没有听见贺子楠的声音，往常他都会出来迎接，欢呼雀跃。 离开这么几天，他应该很急才对。 方牧野...... 联想起白毅的神情，纪染隐隐担心，或许事情和他们有关，不然不会这么反常。 果不其然，一进去，里面的场景一目了然。 有些人在洞中聊天休息，有些人在搬柴劳累，而最里面的地上，坐着几个人。 和外面的人隔开，面色灰土。 远看着人没事，纪染稍稍松了一口气，笑道，“怎么坐在里面？” “别过去。” 白毅抬手拦住她。 她面色一僵。 听见声音，贺子楠抬头看过来，眼睛都哭肿了，声音哽咽，“姐姐，姐姐我害怕。” 可是他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身边坐着的就是方牧野。 他侧着脸，隐忍着什么，没有看纪染，瘦高身形靠在岩壁，颓而郁。 面色沉暗，嘴唇无色。 同在一起的，还是另外两个人，都瑟缩在一块，不吱声。 白毅蹙眉沉声道，“从昨天夜里起，他们的四肢就有出现发绿现象，甚至蔓延在身上，仔细一看，肉里还有...” “还有什么？”纪染追问。 “还有，类似于树叶的经络、根纹。” 她震惊回头，“你们干了什么？” 方牧野抬起手臂，衣袖挽起，劲瘦小臂强劲有力，此时便布着绿色纹路，隐在皮肉之下，透着异样。 他抿唇自嘲一笑，“我马上就要变成树了。” 旁边的贺子楠被他的这句话吓得直呜咽。 瑟瑟发抖。 白毅说，“他们都没乱碰过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也查不出原因，其他人没有发现异样。” “吃的东西呢？” “不可能，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 方牧野不会撒谎的。 这样的异样，出现在人体上，威胁生命，因为实在找不出缘由，才不得不用紧急信号把纪染喊回来。 眼下，厉寒声躺着动弹不得，方牧野还有心情关心他。 “厉哥怎么伤得这么重？” 厉寒声漠然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 方牧野心情沉重，重重叹气。 看着手指和手臂上的绿色印子，更是烦躁，把衣袖拽下来，朝着身边的贺子楠不耐道，“别哭了还没死呢。” “野哥哥我怕。” “怕什么要死也是我死在你前头。” “...哦。” “......” 纪染沉默片刻，作势要过去仔细看看情况。 白毅警惕道，“小心被传染。” 她淡声道，“要是会传染，你们早就被染上了。” 这也是实话。 既然是昨天就发现的，过去这么多个小时了，还只是只有他们四个人有异样，可见并不会传染给别人。 纪染看得仔细。 发现他们的症状都是从手掌开始的。 她盯着贺子楠的手指，恍然想起来什么，说，“不对，不是昨天。” “什么意思？” 方牧野没听懂她的意思。 “他的手指变绿，不是昨天，是很早之前。” 那一次，她偶尔看见贺子楠的手指是绿色，还以为是玩泥巴弄脏的。 还有方牧野，也有这样的情况。 她记得很清楚。 这么一提，方牧野似乎也想起来点什么，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是我没洗手的原因。” 水源稀少，他们用水很小心，手脏了就用草或者树叶擦擦，不怎么注意也是正常。 贺子楠抓住纪染的手，不想松开，可怜兮兮的抽泣。 “姐姐，我会死吗？” “别胡说，除了这些，你们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方牧野烦躁的扯着衣领，“就是感觉燥得慌。” 头脑有些晕晕的，四肢提不上劲。 别的到是没有什么，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能吃能喝，只要不去看身上的痕迹，根本不会发现这些不一样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这么晚发现异样。 “有没有被什么咬过？” 厉寒声仍在探究源头。 如果不从源头查起，根本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们没有能治的药，实在是被动。 方牧野皱眉摇头，“没有。” 穿着特质的衣服，一般生物一口下来，咬不动肉。 何况这些天，大家都是一起行动，如果有什么毒素，肯定不止他们四个人有反应。 还真是，让人头大。 见状，厉寒声神情凝重，选择先安抚人心，稳定局面。 “我们已经找到水源，今晚大家休息好，明天就走，或许这样的症状只是暂时的，先看看情况。” 调查源头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总之现在大家都在一起，经历飓风，除了厉寒声重伤，其他人或多或少受了点小伤，但性命尚且无碍。 “好，那我去交代下去。” 白毅微微颔首，随即转身往外走去。 既然要搬迁，有用的东西需要全部带走。 他们这几天还砍了一些木头打算做家具，正好一起带走，等到了新的地方，水源充裕，什么事都好办多了。 “我还有没有机会钓鱼。” 方牧野低着脑袋，一头亮眼黄毛耷拉下去，黯淡无光。 他无趣似的撇了下嘴。 纪染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捏，“这么恹恹的，不像你。” 他苦笑道，“我都要变成树了，妹妹，你没良心，也不安慰我一下。” “嗯，到时候我能不能吃到鱼肉，全靠你了。” 她微微停顿，忽而勾唇一笑，尾音轻缓，“行不行，哥哥。” 这声“哥哥”，宛若电流一般，自头皮传遍浑身，方牧野眼都直了。 他浑身僵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还是贺子楠戳戳他的腰，提醒道，“野哥哥，你没听见姐姐的话吗，她让你抓鱼。” “听见了！” 方牧野募的笑出声，直直看着纪染，原本灰暗的眸光，亮着繁星，起着熠熠生辉。 纪染稍稍挑眉，不再逗他，起身往外走去。 还是得查出来他们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是碰过什么，还是吃过什么。 源头到底在哪里。 很快，黑夜袭来。 厉寒声操控面板，和地球的指挥台取得联系。 应明泽告诉纪染一个好消息。 傅辞没事。 “我和他用卫星电话取得联系，聊了很久，格城那边在好转，你放心吧。” 第138章 要变成树 纪染微微垂眼，遮下眸中溢出的深意，眉梢挂着动容，偏偏又要稍作遮掩。 她详装淡定道，“那就好，是好事。” “你呢，身上的伤怎么样？” 应明泽当然知道他们那边发生的事情，包括飓风和纪染这几天的失联。 眼下见两人平安归来，心中担忧落下。 “我还好，厉寒声的伤很重。” 她看见一眼不远处的厉寒声。 应明泽神情微动，有一丝迟疑，“他怎么伤这么重？” 他不是不知道厉寒声的实力，既然纪染都没受什么重伤，那厉寒声怎么...... 纪染没隐瞒，实话实说，“他挡在我前面。” “这样啊。”应明泽略略点头，心中了然，淡淡笑了下，便转移话题，和纪染说起了其他事情。 目前，航空基地一切正常，飞船的运行也在正轨上，再过半个月左右，下一批人类幸存者将会被送上‘零’星球。 彼时地面温度几乎每天都是零下。 “我们已经在做准备，过段时间就把鸣洲岛的人陆续接过来，司令说先转移群众，他最后走。” “听他的吧。” 纪染尊重庞龙渊的选择。 他是军方总司令，有着不卑不亢的奉献精神，威严至外，铮铮雄风。 应明泽和她说了很多话，包括其他人最近的情况。 自从‘零’计划成功后，纪元整日意气风发，眉梢喜色难掩，是末世以来难得的大好事。 纪元见证亲生儿子死亡，和家人分散与乱世，他面上虽开朗，实则心底郁郁难受。 这些，纪染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她只祈盼着，时间飞逝，爷爷和陈姨可以早一点来到这里，三人团聚。 画面里应明泽低头浅笑，温润眉眼静静凝视着她：“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纪染，你们注意安全。” “好，你们也是。” 画面切断，纪染合上面板，背靠着冰凉的石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指尖摩擦着机体，反复着。 身侧走来一个人，将她腿上的机体拿走，顺口一问，“你没说方牧野的事情？” “没说。” 纪染不愿让他们操心。 时隔不同星球，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何必说出来让人担心。 白毅沉默点头，又听见她说，“明天转移恐怕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路程远，你安排两个人抬着厉寒声吧，他的脚沾不了地。” 虽然小藤蔓摘了朵花丢给厉寒声，可考虑众多，还是没有用上那朵花。 白毅偏头看了一眼厉寒声，应道，“放心。” “嗯。” 洞外，漆黑的林间偶然响起窸窣，野兽窜掇，漫天萤光，蓝湛幽灵。 勾勒人心，微痒挠搔。 纪染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她醒得很早，刚要往外走，就听见细微的动静，一回头，看见贺子楠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姐姐......” 周围人都在睡觉，他声音小小的。 纪染走过去，轻声问，“你怎么就醒了？” “我睡不着。” 他动了动手，手背上绿色的纹路明显晃眼。 不过就是个十岁的小孩子，肤色稚嫩软乎，身形瘦了些，手指头短短的，惹人可怜。 纪染看了看周围熟睡的人，拉起他往外走去。 “可是，白哥哥不让我乱走。” 贺子楠没有迈动步子。 心中紧紧记着白毅的叮嘱，害怕自己的这种状况传给无辜的人...... “没事。” 纪染耐心道，“你的病不会传染，我带你出去转转。” 清晨的空气总是最好的。 林间露水重，飓风过后的枝叶饱经摧残，痕迹略多，凌乱不堪，连一片完整的叶子都找不到。 “姐姐，水好甜。” 贺子楠砸吧着嘴。 他想起来方牧野的话，满脸好奇的问：“野哥哥说可以抓鱼，真的吗，姐姐找到有鱼的地方了？” “你也想抓鱼？” 纪染支着下巴，嘴里吊儿郎当地刁着一根棒棒糖，甜腻腻的。 他忙不迭点头，当看见手背上的纹路时，亮晶晶眸光黯淡下去，嘴焉焉的，“可是我病了。” “你害怕吗？” “害怕。” 纪染拍了下他的小脑袋，哼笑一声，嘲讽他的胆小，嗓音却温和。 “有姐姐在，你怕什么。” “姐姐，你会治好我吗？”他仰着头，满脸期待。 她懒懒的拍拍手，“不知道，你是男孩子，不可以懦弱，听见没有？” 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掉眼泪。 贺子楠认真点点头，似懂非懂，眼神却坚定许多，有模有样的应道，“我听姐姐的。” 其他人陆续醒来。 吃完饭后，一行人收拾行囊，启程前往水源之处。 途中，纪染早已留好标记，只要顺着记号走，不会出错。 自从走入这片林子，他们都留着心沿途做标记，一是为了以后的人类幸存者下了飞船不会走错地方，二是为了他们自己不会迷失方向。 人类的智慧总是顶级的。 用做记号的东西是独特颜料所致，雨水风霜无法抹去。 “方哥，那边又有一只丑八怪，嘿，比昨天看见的还要大个。” 胡峻扶着方牧野，眼睛四处望着，哪里地方躺着异兽的尸体，他一眼就能看见。 他们把形状各异的异兽统称为丑八怪。 反正也不知道叫什么名。 有些异兽有着翅膀，羽毛丰厚，根根绚丽，他们就会拔了毛，做成毽子玩。 “别废话，走快点，我去和厉哥说说话。” 方牧野烦闷不已，奈何双脚犹如灌铅，笨重无比，行动犹如大象，迈不开腿。 一路都是胡峻和另外一个人半抬着他。 这样的丑态，他咬牙隐忍。 “行行。”胡峻心情不错，乐呵呵的和他开玩笑逗他，“放心吧方爷，厉哥身体矫健，伤势见好，过不了几天就能下床了。” 正说着，人已经追上大部队，走在厉寒声旁边。 “躺椅”被两个特种兵抬着，走得稳当。 方牧野关切道，“厉哥，感觉怎么样，要是伤口疼你就开口，我让胡峻来抬你，他力气大。” “厉哥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胡峻十分热情，面上总是带着笑，为消瘦的脸颊徒添两分缓意。 身边几个熟悉的兄弟也乐呵呵的招呼着要不要换人来抬厉寒声，个个身高体壮的，卖弄力气没有半点问题。 厉寒声平日虽话少，性格冷漠为人硬朗板正，是实打实的少将风范，敬佩他的男人不少。 好不容易有能帮上他忙的地方，个个主动得很。 “不用麻烦。” 厉寒声面无表情扫视一圈，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也不扫他们的意颔首道，“多谢。” “害，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是啊厉哥，需要什么就说，我们能顺手，不是什么大事。” “等厉哥好了，我们就一起去山上打猎去，那些异兽壮如牛，浑身的肥肉！” “还别说——” 一伙人热热闹闹围在一旁聊了起来，相处这么多天，早就混熟了，开着玩笑说笑着，林间充溢着人声。 胡峻嗓门大，哪怕胳膊上搭着个瘦高的方牧野，也盖不住他充沛的精力。 “别嚷嚷，吵到我厉哥了。” 方牧野皱眉瞪他一眼。 “哦哦。”胡峻闭上嘴，侧眼看过去，顿时惊了，“厉哥笑了啊，我没看错吧？” “瞎咋呼。” 说是这样说，但方牧野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厉寒声平日都是冷着一张脸，比白毅还要惜字如金，遇到任何事情，面上的情绪都不会太显。 他现在却笑了，嘴角点点淡笑，化解开硬朗坚毅面庞，实在是难得。 方牧野忍不住撇嘴，“不稀奇，他就是不喜欢对我们笑而已。” “啊？”胡峻懵了下。 “哼，他在某人面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胡峻一脸八卦，“谁啊？” “不告诉你。” “......” 不告诉他他也知道是谁。 来回就这么几个人，女的更少，胡峻脑子灵光得很，怎么可能猜不到是谁。 这人多眼杂的，不适合说什么，他胡乱打着马虎眼，没再聊这个事。 #### 还是没能在天黑前赶到溪水边。 眼看着阳光逐渐少去，纪染让所有人打起火把，把四周的路照亮，免得被暗处的异兽偷袭。 “怎么办，天黑了，还有多远才到？” 白毅蹙眉问她，目光看向四周，漆黑树丛幽暗，透着两分森冷。 他担心发生意外，这边的树林太过陌生，这么多人在一起，安全无法得到保障。 纪染摇头，不太确定道，“方向是没错的，因为我们走得慢，才没赶上，继续赶路吧，这边没有落脚的地方。” 现在也没有办法了。 周围都是数目，偶尔还能看见异兽的尸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飓风刚过，扼杀许多异兽，他们尚且能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走下去。 这么多天，也没碰见凶狠的异兽。 “好，我去队伍后面看看。” 随即，白毅叮嘱其他人保持警惕，举高火把，往队伍后头走去。 路过厉寒声的时候，两人低声交谈几句。 “白哥哥，我想撒尿。” 贺子楠跑到白毅身边，老实地提出自己小小的要求。 见状，白毅看向四周，说，“我陪你去。” “好。” 撒尿用不了多久。 他领着贺子楠快步走到一棵大树底下，火把朝四处晃了晃，没发现异常。 身后的贺子楠窸窸窣窣的脱裤子。 火把光亮在夜风中忽明忽暗，幽幽火光烧得噼里啪啦。 白毅摸出口袋里的手电筒，正要打开，忽然，火把灭了。 树前一切都黑下来。 贺子楠提着裤子的手顿了顿，疑惑回头，“白哥哥，火怎么——啊！” 尾音尖锐，他被重物击倒在地。 后背撞在树上，一股湿润恶心的气息夹杂着黏糊液体，沾在脸上。 “滚开！” 黑夜中猛然响起白毅的怒吼声。 前面行走的人被声音惊动，纷纷停住脚步，举着火把和手电筒往那个方向照去。 有人率先出声—— “有异兽！” 白毅顾不得其他，一拳上去，抱住那只摁住贺子楠的黑色身躯，死死往后拖，不放手。 耳边是异兽喉间咆哮低吠，呼赫作弥呐状。 贺子楠惊恐的叫喊声压抑在喉间，逐渐无力。 他咬着后槽牙，手臂肌肉鼓起，在异兽面前，削瘦身躯矮小无力，可偏偏，他拉扯着异兽的脖颈，一点一点后仰。 异兽尖锐的牙齿，一点一点远离贺子楠。 砰！ 一声枪响，异兽被击中侧面，它吃痛嗬叫一声，身躯摆动。 借着这个机会，白毅一脚踹在树干上，顺势将身体后摆，异兽的身躯骤然拔去。 “咳咳咳——” 贺子楠大口吸气，瞪大眼睛看着那只恐怖的异兽。 他看见纪染从远处冲过来，扑上去，用手里的长刀和异兽厮杀起来。 白毅紧跟其后，不给异兽任何喘息机会，接连开了三枪，颇有将异兽头颅打爆的意思。 胡峻跑过来，紧张的拉着贺子楠，“走走走。” 在众人合力之下，那只异兽被杀死。 火把照耀下，面目全然露出来。 通体漆黑，没鼻没眼的，有个大口子流着乌黑的液体，恶心极了，身形似豹子，又比豹子状。 尾巴短如老鼠，躯体足足两米高。 白毅冷冷看着它，火把丢下去，“烧了。” “好。” 纪染看向他垂在一侧的手，鲜血滴落在地上，她提醒道，“赶紧包扎一下。” “嗯。” 是被异兽的利爪划破的口子，没什么其他问题，血止住后，用纱布简单包一下就好。 贺子楠后背乌青一片，疼得直掉眼泪，被吓得不清。 后来的一路，都是白毅背着他走。 “白哥哥，对不起。” 他趴在白毅耳朵边，声音细小带着哽咽。 白毅皱了皱眉，“什么。” “你的手受伤了。” “嗯。”白毅淡淡道，“你不用道歉，背还疼吗？” “疼。” “晚点再给你涂点药。” “好。” 白毅背着他的手略略紧了紧，步伐稳健，小心避让着障碍物，免得跌着他。 刚刚那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想起了白珍儿。 她是不是，也曾那样无力的呻吟，痛嗔，渴望有人来帮帮她，救她性命。 他心中惶然，下意识抱住异兽，不顾任何，不让异兽去咬贺子楠。 贺子楠，还这么小。 年轻的生命，是希望。 白毅微微吸气，隐忍的眼眶泛着红，眸中湿意，最终消散在黑暗中。 藤蔓跟在纪染的脚步，溜达得很快。 纪染盯着它看了会，忽然眉梢一动，“要到了？” 小藤蔓溜来溜去。 估计要到了。 她松了一口气，朝身后的人说，“加快脚步，要到了。” 黑夜里林间赶路，总是不安心的。 树叶如梭，脚下踩着枝条，发出脆响，一个接一个走过去，留下印痕。 “终于要到了。” “走快点，就在前面。” 第139章 你没病 “到了地方后，先扎几个火堆驱赶异兽，另外多派几个人放哨，今晚将就着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纪染偏头看向白毅，目光触及到他肩膀上那张稚嫩小脸，顿了顿，“他睡着了。” “楠楠还在长身体，走了一天路，累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由地放低下来。 火影交替，人影匆匆，潺潺水声渐渐浮现，奚落林间恍若空明，茭白水花卷卷重来。 众人脸上逐渐浮现笑意，历经不停跋涉，终于在夜半时分，找到水源。 “方爷，水真凉！” 一伙人站在岸边，痛快的喝水，痛快的洗了把脸，凉凉溪水沁人心脾。 白毅把贺子楠放下来，扯着一件大衣盖在他身上，见他挠挠头，又沉沉睡去，才转身朝一旁走去。 “你们几个过来。” “来了。” “白老大，什么事？” 几个人围过来。 白毅一一安排下去，话语言简意赅，“扎四个火堆分别立在四侧，把这里围起来，今晚四人一组轮回巡逻，明早吃完饭集体开会讨论下一步。” 既然已经确定了水源，接下来就是安营扎寨。 现在夜已深，大伙儿白日里奔波劳累，脚底翻酸，休息才是第一要紧事。 几人应下，按着他们平日的分配，开始忙起来。 纪染早已将附近情形查看清楚，藤蔓占据大半面积，盘踞在四处。 大树不曾密集，藤蔓穿梭各间，反而多了两分踏实感。 渐渐的，大家都习惯了那根古怪的粗犷藤蔓，偶尔碰到了，拨弄两下玩耍，跟逗宠物似的。 “先睡在这里吧。” 她环望四周，示意他们铺垫子摆睡袋。 厉寒声被放置在一旁，本是在看着远处，身上徒然多了一块毛毯。 “腿怎么样？” 纪染坐在他身旁，给自己按摩小腿。 接连走了两三天山路，脚板生硬，一停下来，酸楚难忍，她心中暗想，明天一定要吃点肉补补。 “好多了，你还有伤，早点休息。” 厉寒声腹部重伤，腿也不能下地，两三天不动不劳，养护得很好。 他清楚知道，被飓风席卷，身上怎么可能没点伤，纪染虽一直不说，他也知道她身上的伤不轻。 纪染坚韧倔强，情绪内敛，不轻易往外透露软弱。 为了照顾他，更是不辞辛苦，不惧劳累。 纪染随意应道，“没事，今晚我看着，你们都好好休息，明天要忙的事情就多了。” “妹妹，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吗？” 方牧野扬声一问。 “或许，还要再看看。” 纪染并不觉得溪岸是安全的，倘若前几天的飓风再一次袭来，这里并不是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 他们得做好防范。 异兽是其一，飓风是其二，至于日后是否还有别的，且迎难而上。 总好比在丧尸包围之下残喘苟活，连吃喝都犯愁。 “方爷，咱睡哪？” 胡峻抱着沉重睡袋，等着方牧野发话。 累了一天，困得很，他哈欠打不停。 “就这里，你睡那头，离我远点。” 方牧野扯过一张睡袋，转手铺在身下，粗略扫扫，随意躺下。 双腿麻木，稍微挪动，都像是搬弄别人的腿，怪异极了。 他心中烦闷不已。 胡峻不解道，“这边有地，我离那么远干什么？” “哪这么多废话。” 他冷冷看过去。 胡峻便没说话了，抱着睡袋离远一些。 方牧野翻身躺下，目光停在晃晃水面，心随水花溅动，难以平复，此起彼伏。 他睫毛微动，低落下去，掩着眸中沉落，黯然无光。 有人蹲在他身侧，一根棒棒糖递在嘴边。 “喏。”纪染将剥好的棒棒糖喂给他，弯眸浅笑，“怎么不让胡峻挨着睡，你们两个不是关系很好吗？” “谁和他关系好。” 口中甜腻香浓味道遮盖苦涩，他反驳得很快。 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后，顿了下，目光错开，嗓音略微低，“万一我发病，伤人怎么办。” 她笑容未减：“你没病。” “我有，你看，血管都绿了。” 衣袖撩起，露出青白相间的胳膊，本是健康肤色，此时略微瘆人。 绿纹宛若诅咒，和他不分彼此。 方牧野眸光紧凝，后槽牙不由摩擦，心中恨不得立刻剥了这层难看的皮。 “吃了糖，就睡觉，明天醒来还是你。” 纪染拉下他的衣袖。 #### 次日一早。 纪染从空间里拿出一口大锅，架在火堆上，里面熬着鲜肉蘑菇，另外一个火堆，煮着面条。 这是之前在航空基地就准备好的速食。 现在，异兽泛滥，各种各样，品种不同，有凶有温，值得研究。 等住处安定好，再去探究异兽吧。 “醒来的就过来吃饭。” 她招呼着。 “诶好。” 有人应下。 那边，白毅正在换药，身旁的贺子楠被动静吵醒，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起身。 手臂上缠着一截藤蔓枝条，嫩叶摇曳。 “你怎么缠着我。” 贺子楠嘟囔着，三两下摘掉藤蔓，起身往纪染那边走去，身上并没有太多异样。 相比方牧野，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的原因，他的行动很自如，没有半点不舒服的地方。 纪染把手中的碗递过去，“来，小心烫。” “谢谢姐姐。” 他捧着碗，坐在石头上小口吃起来。 腿上痒痒的，是藤蔓缠上来，蜷了两圈，伏在贺子楠身上，扭着绿色细枝。 贺子楠毕竟是小孩，玩性重，最喜欢和藤蔓玩，只是藤蔓不喜和除了纪染以外的人相处。 这两天，却老是喜欢来缠他。 挺奇怪的。 他看向那处溪水源头，问，“姐姐，那里是藤蔓的家吗？” 胡峻正好在一旁吃肉，听到这句话，笑出声来，“植物哪里有家，那叫根，也可以说是种子发源地。” “好多藤蔓啊。” “你个小屁孩注意点，小心藤蔓把你拖走。” 胡峻指了指环绕在他身上的藤蔓，暗戳戳吓唬。 贺子楠摸摸小藤蔓，“它才不会伤害我呢。” 姐姐说过，藤蔓拖人只是逗他们玩耍，而且，现在藤蔓很听话，才不会随便绑人呢。 他朝着胡峻做了个鬼脸，背过身去，不理他。 胡峻嘴角一抽，“小屁孩。” 吃完饭后，纪染带着几个得力人手，顺着溪水一路往前，寻找合适的驻扎地。 树林退去，地上错落着些许断枝烂叶，一棵大树轰然倒在溪水之上。 彼时溪流涓涓，河道逐渐宽阔，水流晶莹，依稀可见水中奇异鱼儿甩尾浅游。 “都小心点。” 白毅仰头看着树上伐木的人。 一连上去两三个人，手中拿着电锯，起落间，大块木头掉落下来。 “让开，注意头顶——” 底下的人呼道。 “厉哥，你腿好了？” 有人说了一声，白毅回头望去，看见厉寒声已经靠着树站起来，高大身躯微弓，注意力放在脚上。 他的伤没好全，凭着自身强大的忍耐力，强压着浑身痛苦，试探性地站直身体。 白毅上前扶住他，“伤还没好，躺下吧。” “没事。” 厉寒声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推开他，靠着自己的力走一步。 膝盖有所刺痛，但尚且能接受。 他紧绷着下颌，额间布上细汗，衬着浓眉幽黑，眉眼锐利。 一生称诧高空的雄鹰，不会低飞太久，戾疾过后，再次展翅，一展风云。 不远处，方牧野皱了皱眉，“厉哥怎么不好好躺着养伤，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胡峻，你过来扶我过去问问。” “好嘞方爷。” 胡峻一使劲，将他拉起来，谁知是不是劲用大了，方牧野疼得嘴唇发青。 “嘶。” “咋了？” 胡峻被吓得连忙松了点力气，双手扶住他的肩膀。 “我的腿......” 胡峻撩起他的裤腿，顿时倒吸一口气。 这哪里是腿，明明是...树根。 小腿肌肉早已被绿色浸透，隐约可见的经脉错综复杂，盘踞在皮肤表面，又像自体内而出。 人体里竟然长出绿色经络... 就像树叶横纵发展，一丝一根，牵绊夹杂。 见他神情变了，方牧野心中清楚，低头看去，面上并没有太多变化，让他把裤腿放下去。 “算了，我再坐会儿，你去忙吧。” 胡峻松开他，欲言又止。 本来想说什么，却见他懒洋洋笑了下，风淡云轻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我要的鱼竿找到没有？” “我正要去找呢。”胡峻咧牙一笑，压下心中酸楚，边说边走，“那我去了。” “快去。” 鱼竿没什么要求，就一根直溜的棍子就行，绑上细线，挂上点异兽的烂肉。 胡峻怕方牧野等久了有脾气，动作迅速，拖着好几根枝条就跑回来。 他面露惊奇，“方爷，您在泡脚啊？” 溪水岸边，方牧野两只脚泡在水里，听见声音，回头看一眼，目光落在长棍上面。 “拿过来。” “你看看挑哪根，我替你撂干净叶子。” 方牧野随手一指，“就它。” “成。”胡峻应得麻溜，口里蹦出来一顺溜的打趣话。 “能被方爷看上，是这根枝条的福气。” 方牧野嗤笑一声，撩起眼皮扫向他，狭长眉眼微眯，到是将他桀骜眉眼袭落少许。 点点笑意落在眸中，尽显意气。 胡峻看了心里也高兴，笑得更欢了。 “方爷，咱们今晚能吃上烤鱼不？” “哼，自然能。” “那我去准备架子，也不知道小三他们打到猎物没有，我还等着吃烤肉呢。” 小三是他兄弟，原名张启三。 因为身形瘦小，平时唯唯诺诺的，大家开玩笑都喊他“小三”，他也不介意。 正巧，远处人影渐现，可不就是胡峻口中的小三等人回来了么。 胡峻喜道，“小三回来了，方爷，我过去看看。” 方牧野拨弄着鱼竿，随意“嗯”一声，人走后，他把一旁的贺子楠喊过来，帮忙把鱼钩丢远点。 溪流流水不急不缓，能钓到鱼的概率其实不大，如果不是动不了，他直接拿刀去叉，效果更好。 “野哥哥，我丢好了。” “行，玩去吧。” 目光扫过去时，方牧野眉梢一抬，“你手里拿着什么？” “是花环。” 贺子楠炫耀似的晃晃手中的东西，脆生生解释道，“我用藤蔓的枝条编的，小花好难找呀，大花太丑了。” 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比地球上的大好几倍，奇妙又独特，可是花朵太大，反而不好看。 编花环用的小花，还是贺子楠趴在草坪里一朵一朵翻出来的，别在藤蔓里面，勉勉强强当做花环。 “丑死了。” 方牧野一脸嫌弃。 “哼，我送给姐姐的。”贺子楠不想理他。 他嘲讽笑起来，“这么丑还送，你姐姐肯定不喜欢。” 贺子楠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圆溜溜眼睛转了几圈。 “那我再去摘些漂亮的花朵。” 说完，他跑向溪流源头，那边盘踞着若干藤蔓，青草绿茵，碧蓝天空下水泽莹润。 方牧野看得直皱眉，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他怎么什么事都没有，能走能跑。 真是...傻人有傻福。 不过，没事到是挺好的，别像自己一样，双腿变质，连行动都受碍，说不定明天就...... “方爷，小三带了只兽腿回来！” 胡峻嗓门大，一阵风似的跑过来，笑容满面，“我们马上吃烤肉！” 异兽有着鹿一样的皮，身上的躯体怪异，但独独这只大腿像是地球动物的腿，他们就给带了回来。 测了后，发现并没有毒素，可以尝试着烤着吃。 大伙儿欢呼着要烤肉。 白毅没扫他们的兴，仍由他们去，询问道，“附近只有这一只，没有别的？” “没有，我们记得厉哥的叮嘱，没走太远，这只异兽被树干压着，挣扎好半天起不来，正好被我们逮住了。” “嗯，去休息。”他微微颔首。 “好。” 只要等纪染带回好消息，一切就可以定下来。 他们在异星球上游荡这么多天，终于找到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虽然艰辛，但拨开云雾见青天，一步一步走过来，安稳踏实。 以后，伐木造屋，狩猎生存。 人类，又将迎来一个新世界。 哨声吹响在前端，林间环绕。 厉寒声蓦然抬眸，漠然神情松动一刻。 “是信号。” 白毅笑道，“纪染找到地方了，我们马上动身，过去汇合。” 见厉寒声点头，他随即转身把所有人叫过来，让大家收拾东西马上搬迁。 胡峻收起鱼竿，递给小三，去扶方牧野，问道，“是不是你妹妹那边有好消息，找到地方住了？” “应该是。” 小三搭腔道，“纪染好厉害。” “那是当然。”方牧野眉梢挂着得意，面上有光，像是夸他似的。 两人连忙再夸上几句好话，十分上道。 第140章 又遇飓风 十分钟后，队伍收整完毕，一个接一个的顺着溪岸往前走去，白毅带队，厉寒声走在队伍尾端。 他的身边跟着贺子楠，手里拎着好几朵比脸还大的花朵，扑鼻花香略微齁鼻。 厉寒声不由皱了下眉，低眸扫过去：“手里拿这么多花做什么？” “厉哥哥，这是我要送给姐姐的。” 贺子楠如实回答，转而问他，“姐姐会喜欢这个味道吗？” 他也是闻着好闻，才摘的。 “嗯。”厉寒声神情淡淡，略微有些敷衍他。 抬眼望向四周，粗略记下路线，按时间来算，纪染找到的地方，应该没有多远，以后会常来这片山。 无论是伐木还是打猎，熟路总是不会错的。 他脚伤导致步伐慢，索性也不急，走在队伍尾端。 贺子楠慢悠悠跟在他旁边，偶尔扯几朵鲜艳的花朵，自在又悠闲。 哨声渐近，一路跟着信号，他们渐渐离开山区，树林退去，溪水渐多，河道宽阔。 明明和江面一样宽，可溪水清澈，底下铺着圆润珠石，奇异鱼儿摆尾浅游，水深只到小腿处。 “厉哥哥，那边的树好高呀！” 贺子楠指着溪流对岸，好奇的眼眸亮晶晶，他用树枝拍打溪水，嬉笑起来。 那边的树，是真的高。 离得虽远，但一眼望去，仍能瞧见那粗壮树干，毫不夸张的说，估计十多个人拉手去围，都围不住。 所谓苍天大树，就是这样的吧。 厉寒声淡淡收回视线，看见他的举动，沉声道，“别玩水，跟上队伍。” “厉哥哥，你的腿还没好，我陪着你走。” “你不怕我？” 原本，贺子楠是害怕他的，见面就会缩在方牧野身后，小孩都怕一脸严肃的人。 厉寒声面庞硬朗，生性不爱笑，总是端着脸色，威迫感十足。 只是不知何时起，贺子楠对他这么亲切。 “我不怕呀。” 贺子楠小脸一板，很认真，“野哥哥说，厉哥哥是他的偶像，那就是我的偶像。” 方牧野不知道又在背后乱教些什么。 厉寒声眉眼犀利渐少，凌厉化去，看着他，若有所思。 前方一阵骚动，枪声响起。 “有异兽！” 队伍里有人发现一只异兽，就藏在丛间，也并非是偷袭他们，只是人声渐起，惊动异兽。 白毅已经带着人追杀过去。 一般的异兽体格庞大，凶猛残忍，如果不尽快出手将其杀死，留下会有危害。 事发突然，其余的人徘徊在岸边，不敢乱走。 见状，厉寒声加快脚步走上去，发现纪染留下的记号，朝众人扬声道，“继续走——” 这次换他带队。 白毅带着人追入丛间，异兽所过之地留下深深脚印，有人惊呼道，“这里有具尸体。” 尸体，是人的尸体。 拨开草堆，那具尸体显露出来，几乎是面目全非，双腿呈诡异折叠状，死状极其难看。 看得人不由倒吸一口气。 “肯定是被异兽咬死的。” “真惨。” 连衣服都被撕碎了，大大小小的缺口露着干涸鲜血，像破败人形玩偶。 “是白翟深的人。”白毅目光沉沉，随即下令道，“别追了，回去，先和纪染汇合。” “好。” “我们走。” 他担心白翟深在附近，还是不要贸然行动，万一遇见白翟深，恐怕会吃亏。 在这种情况下，和白翟深硬碰硬就是两败俱伤，一点好处都没有。 还是等纪染想到办法再对付吧。 迂回之时，一阵风吹来，迷人眼睛，白毅眯了眯眼，后背顿时绷起，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 所有人都发现了。 “飓风又来了！” 怎么会—— 耳旁哨声刺耳响起，自远端阵阵传来。 他猛然反应过来，立马喊道，“快跑！” 恐慌自人群中爆发，他们不是没有看见过飓风的威力，眼下附近什么遮挡物都没有，一旦被飓风卷入空中，起码得半残。 巨大的求生欲能激发人的潜能。 往前跑去，经过拐角之时，远远看去，纪染迎面跑来，嗓音急切的喊着—— “大家去对岸！快跑！” 这才发现，溪水对岸，竟然就是那片苍天大树，宛若层层高楼大厦，高耸入云。 跑得快的已经入了溪水，水花飞溅打湿裤腿，此时已经顾不上。 “快点——” 纪染时不时看向那逐渐逼近的飓风，心急如焚。 胡峻扶着方牧野跑过来，来不及说什么，就被纪染推了一把，让他们俩快点过溪。 “妹妹，厉哥还在后面。” “我去接他。” 她面露担忧，一边指挥着其他人赶紧跑，一边搜寻厉寒声的身影。 他的腿一定不能跑，在最后面。 意外的是，身边还跟着个贺子楠。 纪染跑过去一把扶住厉寒声，朝贺子楠急道，“你快点跑，跟上方牧野，快去！” 她把厉寒声的手臂挂在脖颈上，全身支住他的身体，吃力加快速度。 “你别管我，先走。” 一路快步过来，厉寒声面色苍白，腹部伤口裂开，膝盖阵阵刺痛不断，显然是旧伤被拉扯。 他跑不了，肯定会拖累人的。 “别说话。” 纪染尚若未闻，咬着后槽牙，一步一步往溪水走去。 身后的风愈发激烈，卷起她脸颊旁的发丝，无情拍打在脸上。 它们在靠近。 她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 身边跑过几个人，厉寒声的另一只手臂被白毅抓住，半边身体由他拖着。 几乎是处于一个架空状态，双腿的压力小了许多。 “走。” 纪染侧眸看见白毅，神情松动，却也没说什么。 其他人已经尽力跑入溪水之中，接应的人在溪水对岸，不断观察着飓风的情况。 远处，漫天灰暗携杂着残枝甚至沙石、巨石，咆哮而过，数不尽的异兽宛若失去翅膀的小鸟，被残忍带走。 人类渺小，比不上异兽的体格，可想而知，根本抵抗不了飓风。 方牧野喘着气，被胡峻放置在树干后。 他急忙回头看去，只见溪水之中还有几个人的身影，是厉寒声他们。 行步艰难而缓慢。 乌泱泱飓风，就在身后。 “纪染！” 他面露慌张，撑着树干试图站起来，可双脚麻木如木头，什么劲都使不上来。 方牧野愤怒地拍打自己的腿。 废物，真是废物，什么忙都帮不上。 “方爷！”胡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伤害自己。 方牧野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看向四周，“贺子楠呢？” “放心，在那边。” 贺子楠听纪染的话，一个人跑得很快，后来被特种兵拉着躲在巨树后面，暂时安全。 巨树高耸且枝叶茂密，肯定能抵挡飓风。 是了，这也是纪染让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这片巨树林，尚且宁静，枝叶完好无损，全然一副未曾被飓风摧残的模样。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纪染觉得这里适合他们暂时定居。 可没想到的是，飓风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践踏着溪水，一步接一步走过去，厉寒声回头看去，那飓风，就在身后。 他们三人的身形在晃动。 “你们两个放开我。” 他挣扎起来。 纪染低喝一声，“别动！” 其他人已经跑进巨树林躲好，之前早有安排，让特种兵拦住人，进去了就不要跑出来。 飓风强大，不需要没必要的牺牲。 白毅紧紧扶着厉寒声，他神情凝然，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两人十分默契，架着厉寒声，步伐加快，哪怕身形被飓风吸引而晃动，也不曾停下来。 不能停下，停下就完蛋了。 骤然，飓风席卷，刺耳风声刺激耳膜，耳鸣声阵阵。 三人身形一晃，一齐被吹倒在地上。 “纪染！” 厉寒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她最瘦，稍有不慎就会被飓风带走，他深感危机。 手臂被紧紧抓住，不稳定的身形没有被风吹走，降低重心，匍匐在地面上。 他们上岸了，可是距离巨树还有一段距离。 不远处的人焦急难耐，隔着这么远，也没有什么工具能帮得上忙，飓风就在眼前，他们过不去。 沙石渐多，飓风已然覆盖住三人，什么也看不清。 纪染紧紧咬着牙，指甲陷入泥地里，仍然能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上移动。 她撑不了多久，怎么爬也爬不起来。 就在这时，腰上被一个东西缠住，一圈又一圈。 是藤蔓。 她微微惊讶，还没反应过来，腰上巨力拖着他们三个人，猛然往巨树林而去。 天晕地转，后背摩擦得生疼，已经不算什么。 “姐姐！” 耳边响起贺子楠的喊声。 身体力道骤然撤去，天旋地转间，她眼前一花，扑倒一个人，身体有肉垫垫着，没有摔疼。 “嘶。” 脸庞温润的气息近在咫尺。 她下意识起身，往旁边翻去，忙询问。 “你没事吧？” 厉寒声经历这么一段摧残之路，刚刚又被纪染压在底下，腹部伤口直接裂开 他强忍疼痛，摇头，“没事。” “......” 纪染看着他冷汗直冒、唇无血色的样子，默默拿出止痛药。 被藤蔓丢弃在一旁的白毅揉着胳膊爬起来，发现三人竟然被藤蔓直接拖到巨树林中，脱离危险，不由笑道，“没想到，它会救我们。” 小藤蔓扭着绿色藤条徘徊在纪染脚边，小叶摇曳，似在等待夸张。 纪染摸摸它的叶子。 它开心极了。 特种兵跑过来，把厉寒声扶上担架，抬到一旁去替他处理伤口和换药。 这片巨树林，宛若世外桃源，竟然可以完全抵挡住飓风。 这样好的一处避难所，为他们艰难的处境迎来第一抹阳光，树叶婆娑下，温暖又明亮。 纪染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溪水对岸，飓风咆哮的模样，竟有些出神。 其实，飓风会杀死许多异兽，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 巨树林可以抵挡飓风，喜上加喜。 白毅走到她身侧，和她同样姿势望着飓风，平静道，“这里挺好的。” “那就定下了？” 她眉梢一抬，看向他。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笑起来。 拨开云雾见青天。 难后重生，巨树林，就是人类重建家园的起点。 监测仪已经探过了，巨树林树比天高，面积宽广，一下子竟无法测量出具体面积来。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厉寒声声音沉稳，目光扫过众人，继而道，“可以打通大树，做树屋。” “树屋？” 胡峻面露惊异。 这个想法，真的很大胆。 众人不由看向巨树林。 这里的树，和楼很像，如果真的要在树里面修建房子，一则方便省材料，二则符合这里的地貌。 纪染思索点头，“可以试试。” 如今的水平，只能是木屋，竟然伐木建屋，那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在树干里面修建。 苍天大树，望不见顶。 “好啊树屋好啊。” “那我们是现在动工吗？” “嗯，白毅，你带人先动手，我去附近转转。” 纪染需要去附近勘察地形，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被忽略的隐患。 还有一点就是，白毅刚刚把发现尸体的事情和她说了。 她担心白翟深也在这里，又很快否认自己。 不会，刚刚有这么大的动静，他们都没出现，探测仪也不曾搜到除他们之外的人类，尚且顾虑减少。 贺子楠小跑过来，两眼泪汪汪，“姐姐，野哥哥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 纪染急忙跟着他过去。 树干后面，胡峻正在安抚方牧野的情绪，声音压得很低，缓慢又耐心。 “可能是因为刚刚跑太激烈的原因，没事，说不定待会就好了呢，经过刺激，痊愈都有可能。” 以往，方牧野肯定会呛回去。 这一次他却沉默了。 他的状态很不好，脸色铁青，红润的唇泛着青白，眸光无色，额角隐隐暴露青筋。 纪染蹲下，从空间里拿出一针抗凝剂。 “我给你打一针。” “不用浪费。” 方牧野哑声道，躲开她的手，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自嘲，“没用的。” 抗凝剂根本没有用。 胡峻识趣的走开，顺带拉走贺子楠。 树干后面，是窸窣人声，有说有笑，劫后余生的欢快，无人能知，他们在商量着未来。 属于人类的未来。 方牧野靠在树干上，缓缓闭上眼，握紧的手指微微颤抖，谁也察觉不到。 他明明不害怕死亡，可是真的面临绝望的时刻，心底竟是畏缩的。 这样的无力和颓败，他不愿展现在他人面前。 纪染静静看着他，目光如炬。 他忍不住先开口，带着点无奈的祈求。 “我的情况你别和贺子楠说，他胆子小，会被吓哭。” “什么情况。” 他迟疑道，“就是...动不了，我已经感觉不到这双腿，妹妹，我会变成树。” 僵硬和麻木，一点一点侵占他的脑海。 第141章 没撑到吗 方牧野再也装不下去，他在纪染炽热目光下，渐渐红了眼眶，难掩嗓中哽咽。 “纪染妹妹，我觉得我会死。” 往日桀骜不驯的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不再骄傲、隐忍。 “你不会死的。”纪染缓缓坐下来，和他肩靠着肩，目光落在远处，幽远无神。 她的嗓音坚定，一字一顿，“我在想办法了，你再坚持一下。” 殊不知，心底的恐慌，已经无法压下去。 她猛然想起什么，把空间里面的那朵灰色的花拿出来，摘下一片花瓣，喂到他嘴边。 “快，吃了它。” “......” 方牧野将信将疑的咬住花瓣，“这是什么？” “不知道。” “......” 他怀疑她想先了结他。 “不知道你就让我吃，不怕有毒？” 方牧野一脸纠结，但还是老老实实把花瓣吃了。 然后，并没有任何感觉。 纪染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眸中闪亮，熠熠生辉。 他闷声道，“没用。” 她愣了下，神情黯淡下去，沉默许久，站起身，朝着深林走去，背影萧条。 半月后。 方牧野等三人，陷入昏迷。 彼时，他们全身染绿，诡异纹路攀爬在脖颈，鼓起的经脉宛若根茎。 只剩下贺子楠一人，恹恹垂着小脑袋，坐在溪岸发呆。 “野哥哥骗我，他钓不到鱼。” 溪中的鱼古灵精怪，根本不会去咬鱼饵。 夜里四周寂静，对岸的丛间漂浮着蓝色萤光，作水母状摆动，上下迷离，像画儿似的。 他偏头看着纪染，问，“姐姐，为什么水母不在海里？” 电视里的水母，是海洋里的生物，海洋馆也有。 可是这里的水母，却是在丛林间，不需要海水，他觉得奇怪极了。 纪染哪里懂这些，索然无味的敷衍道，“不知道。” “蓝色水母好漂亮呀，用手指一戳就会消失。” 他嘟囔着。 “你说什么？”纪染神情一凝，“你碰过？” 贺子楠被她的语气吓住，以为自己做错了事，连忙老实巴交的回答她。 “我，我就不小心碰到的，就一次。” “什么时候？” “在山洞，我们刚刚找到山洞的那天。” 具体时间不记得了。 只是后来，纪染叮嘱所有人夜里都不能外出，更不要碰这个蓝色的水母，他就记下了，没有再碰过。 纪染猛然起身，跑到大家睡觉的地方，去问那些人有没有碰过蓝色水母。 几乎所有人都肯定回答，没有碰到过。 他们夜里待在山洞，不会出去，根本没有机会碰到只在夜里出没的水母。 而巨树林里没有这个东西。 厉寒声察觉她的神情，询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 “我怀疑，方牧野他们三个是碰过蓝色水母。” 纪染已经有70%的确认，他们的病，或许就是蓝色水母导致的。 可是，该怎么解呢？ “姐姐生气了吗？” 溪岸边，贺子楠捧着小脸，可怜兮兮的戳着蜷在脚步的藤蔓，藤蔓扭动枝条，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 他苦恼极了，起身想去找纪染，谁知，喉间忽然一阵难受。 “咳——” 他没忍住，一口肮脏物咳出。 绿色的液体掉落在溪水之中，很快散开，不留任何痕迹。 贺子楠连忙擦嘴，口中又苦又腥，味道极其难闻，他一阵反胃，趴在岸上喝溪水漱口。 漱着漱着，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我是不是要死了？” 野哥哥睡了两天还没醒。 他叫不醒他。 他吐血了，还是绿色的血。 贺子楠害怕起来，蹲在岸边小声地哭。 泪眼婆娑下，一根枝条悄悄蜷起来，爬上他的膝盖，嘴唇上有个东西在往里钻。 他擦了眼泪，把嘴里的东西拔出来。 “你干嘛。” 小藤蔓摇曳着自己的嫩叶，直往他嘴里塞。 贺子楠吸了吸鼻涕，咀嚼着口里的叶子，好像，没那么反胃了，身上也舒服很多。 #### 纪染把方牧野等人的情况和周迟说了，希望他们能够带上来一些药。 “可是，飞船明天发射，抵达‘零’星球最少需要七天。” 周迟强忍着颤抖的手，忍不住问了一句，“他还能撑七天吗？” “我们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草药也用了......” 纪染止住话，面露难色。 她无法保证，束手无策。 “为了——”周迟忽然看向指挥台门口，眉头一皱，神情收敛，朝纪染说，“我待会再联系你。” 话毕，画面切断。 纪染心中疑惑，是有什么事吗？ 刚刚见他神情微变，看见了谁？ 平时都是应明泽和自己联系，今天怎么是周迟？ 她心思敏感，不可能没看出来其中的异样，难道是白翟深留在航空基地的人出现什么变故？ 不应该，一个李正海而已，尚且掀不起什么大浪。 正想着，面前的画面出现波动，两秒回，画面里露出应明泽的脸。 纪染瞳孔一点点放大，声音压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眼前的男人，双目嗔红，血丝密布，神情颓败无力，看向她的目光甚至是苍凉。 他缓慢动着唇，“纪染，他们用她的照片威胁我。” 谁的？ 纪染立马反应过来，能让他这样无措，肯定是俞清清。 可是，俞清清的照片？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她艰涩开口，“什么照片？” 应明泽猛然抱住头，难受而压抑的嗓音带着些微颤抖。 “是我的错，我不知道，那个禽兽还拍了照片。”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那件事情。 心底错愕，过去这么久，怎么会有照片留下来？ 那样的照片...... 她甚至可以想象，应明泽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奔溃而绝望的心情。 “是李正海吗，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一半飞船名额。” 李正海说，如果不答应，他就把照片发给工人，让所有人欣赏那样的画面。 应明泽止不住的颤抖，难以遏止眸中的杀意。 “给他吧。” 纪染无力闭眼。 被人拿捏弱点的感觉，真难受。 她只能妥协，声音低至极点，浓浓杀意席卷全身，几乎冷血：“我一定会手刃他们，剥皮拆骨。” 他无力一笑，“好。” 这次的退让，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几乎是很快的决定，第二天，飞船顺利发射。 在历时七天的宇宙时光里，承载着求生者，却不知道他们即将面临无妄的灾难。 方牧野没有撑到飞船的抵达。 清晨阳光撒在大地，树影错乱之下，人的脚步匆忙，又有人快步跑起来，把纪染喊醒。 “纪染，方爷不行了。” 纪染面色一瞬间惨白，起身之时，腿有些发软，还是厉寒声拉了她一把，才站起来。 她颤抖着手，推开他，“没事。” 声音带着哽咽。 她是不敢过去的，明明答应过那个桀骜的少年，会救他，会带他去看夕阳和日出。 日复一日，他都没有睁眼。 “姐姐，我好了，我好了——” 贺子楠爆发出哭声，他手中抓了一把嫩绿叶子，蹲在方牧野身边，往他嘴里塞。 “姐姐，是藤蔓治好的我。” 他鼻涕流个不停，眼泪直掉，连说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纪染恍然回神，“你，你说什么？” 她看见贺子楠的手掌，白白嫩嫩，再也没有那些碍眼的绿色和纹路。 他恢复正常，病好了。 贺子楠摊开自己的手掌，给大家看。 “我吃了藤蔓的叶子就好了，姐姐，真的，没有绿色的了。” 胡峻一边擦着泪一边把叶子往方牧野的嘴里塞，然后灌水，顾不上其他的，强行塞进喉咙里。 其他人连忙摘叶子给另外两个人喂下去。 小藤蔓不喜欢别人碰它，一骨碌跑得老远。 “别担心，已经喂下去了。”厉寒声低声安慰着纪染。 她用毛巾擦去方牧野嘴角的污渍，喃喃道，“他还年轻，不能栽在这里。” 年轻是希望。 少年本该恣意生长，是她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她宁愿自己承受苦难，也不愿他这样被折磨。 方牧野，是个很好的少年。 至少在她沉寂的时光里，突破种种约束，让她在这段缺失的青春里，看见不一样的色彩。 厉寒声却皱了皱眉。 纪染没关注其他，转而看向哭得稀里哗啦的贺子楠，说，“别哭，他会好的。” “我知道的姐姐。” “嗯，大家都散了吧。” 藤蔓的嫩叶已经喂下去，既然能够治好贺子楠，死马当活马医，那肯定对于他们三个是有效果的。 方牧野是病得最重的一个。 想到病的源头，纪染不由在心中暗骂。 他是吃了水母吗？ 怎么就他伤得重。 贺子楠同样是中毒，能走能跑，除了偶尔呕吐之外，没有别的异样。 难道是因为他经常和藤蔓相处的关系？ 猜不透，纪染坐在一旁，静静等着，心中祈求藤蔓的叶子能治好他们。 其他人走开后，藤蔓似有所感，悄无声息地又跑回来，蜷缩在纪染腿上。 它刚刚被拔了好多叶子，心中烦闷极了。 纪染摸摸它的枝条，自言自语道，“疼不疼？” 疼死了。 “原来你就是药。” 是的，可是你一直不理我。 “你救了我两次，现在又救了他们，我欠你几条命？” 多摸摸我就好了。 她轻笑着，手下动作愈发轻柔。 一个小时后，药效起到作用。 方牧野紧皱的眉终于松了松，浓密睫毛轻轻颤动，渐渐睁眼，神情松怔半刻，才看清身边的纪染。 他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我......” “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纪染观察着他的脸色，青绿色褪去，少年的脸棱角分明，丹凤眼依旧，眉目俊朗。 他摇摇头，恍然间觉得浑身轻松，四肢感觉良好。 他差点哭出来。 有多久没有感觉到双腿？他都以为他废了。 其他两个人比方牧野恢复得早，已经痊愈。 方牧野病得最重，恢复最慢，在纪染不断追问之下，终于承认自己摸过很多的蓝色水母。 “我哪知道那玩意有毒，一碰就没。” 他小心打量纪染的神情，慢慢低下头。 她冷冷一笑，“活该。” 明明已经叮嘱过不要随便去碰，方牧野就是活该，她不会再同情他。 蓝色水母的毒真相大白。 众人终于轻松起来，打算晚上就把上次储存的异兽大腿肉拿来烤了，晚上吃烧烤和烤肉。 方牧野一心惦记着他的鱼。 “方爷方爷，你小心点，鱼会不会有毒？” 胡峻明显警惕多了，逮住一条鱼却不敢去碰。 “瞧你这点胆量。” 方牧野嘲讽一笑。 他默默补充，“你胆量大，命差点折进去。” “......” 在方牧野变脸之前，胡峻连忙谄媚一笑，“嘿方爷好本事，我抓了好几天都抓不到的鱼，你一出手就是两条，今晚有口福咯。” “哼，那是自然。” 几人在溪水中嬉闹，乐得自在。 不远处，白毅走到纪染身侧，询问道，“飞船还有七天抵达？” “嗯。” 她眸色暗了暗，冷声道，“李正海也会来，人数很多。” 白翟深一行人，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他们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找到。 纪染猜想，他这样的养精蓄锐，恐怕是早就安排了李正海这样的做法，有一定的把握能撑到飞船第二次登陆。 白翟深...... 谋划这么多。 她接连退让，屡次败战。 可真是狼狈。 白毅道，“你有把握吗，白翟深为人太过狡诈，我们硬碰硬肯定不行。” 比起手段狠毒，没有人能是白翟深的对手，他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疯起来，恐怕会来个两败俱伤也不为过。 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们顾虑太多，不会去做。 只是白毅知道，纪染体质特殊，不受异能控制。 这也是唯一优势。 “不用硬碰硬，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白毅微微一顿，眸中闪过欣喜。 纪染淡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是持久战，不急。 白翟深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是确保转移过来的人类有个安全的驻扎地。 这才是开始，随着飞船的陆续发射，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类幸存者来到‘零’星球。 她得做好接应的准备。 这样想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 “打猎收获怎么样？” 白毅正色道，“因为这几天飓风频繁，林间大多都是死亡的异兽，我怀疑，大部分异兽已经逃离这一片山林，至于日后会不会回来不清楚。” “巨树林是唯一一片净土，没有异兽也没有飓风，适合人类居住。” 纪染点头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随机应变吧，至少先把房子造出来。” 第二批幸存者快来了，人多起来，就必须有住的地方，吃食保证，避免生病。 如今药物稀缺，最麻烦的就是生病。 第142章 爆炸 今夜，第一次这么热闹。 巨树林一片宁静，树下苍天庇护，清爽盛夏，虫鸣耳畔，此起彼伏。 众人围在篝火旁，热情肆意，架子上面的兽肉肥美诱人，焦嫩油汁。 难得安心的夜晚，可以大敞放松，放肆吃肉。 厉寒声作为第一批负责人，养伤半个月，卸掉重任，自明日起他便又主掌大权，负责所有。 月色火光明焰下，他站于最中央，身后是烈焰篝火，漠然眸光扫过去，沉暗魄力。 “自明日起，分工明确，我负责异兽之事，白毅负责伐木一类，多劳者赏，偷懒就罚，有意见就提。” 胡峻在底下起哄，“不敢有意见，打不过。” “厉哥威武！” “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大老爷们开腔哄笑，难得抓住这个调侃厉寒声的机会，平时，他太过严肃。 纪染不由低头浅笑。 厉寒声不动声色扫过一眼，眸底闪过笑意，在众人调侃之下，一改往日淡漠神情，嘴角含笑微微颔首。 “吃吧。” “好嘞！” 开吃烤肉！ “姐姐，肉好香。” 贺子楠捧着小碗，吃得满嘴油汁。 小孩子贪吃，他亦是如此，到是纪染兴致缺缺，吃不完的肉都给了他，不能浪费。 众人吃得热火朝天。 她笑容淡淡，缓缓退出篝火之下，星空月色下林间清灵，溪岸溪水潺潺，清脆悦耳。 水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凉。 纪染摸了摸水面，不由抬头望向天空。 繁星闪烁，微光朦胧，在黑幕点缀，一点接一点，宛若天空的眼睛，眨呀眨，挠人心痒。 这就是傅辞所说的星空吗？ 真好看。 她静静望着，嘴角微微上扬，勾着清浅笑意。 犹记得，说过要和他看星空，没想到，她到是先看到了，这么美的一幕，难怪连他都留恋。 “你喜欢星空？” 身后传来低哑嗓音。 厉寒声走至她身侧，一并坐下，垂眸扫过水面，心静如水。 “嗯，星空好看。” 她仰着素净小脸，侧脸消瘦，下巴尖尖的，难得看见她这般安静模样，轻柔化开在眉眼间。 他侧眸看她，沉默许久，道，“顺着溪岸往前再走几百米，有个大背坡，看得清整片天。” “是吗，我一定去看看。” “嗯。” 闲聊几句，纪染觉得有些困了，懒懒打个哈欠。 “困了，回去睡觉。” 起身之时，她眯着眼没怎么留神，被一直蜷缩在脚旁的小藤蔓绊了下。 厉寒声扶住趔趄的她，“小心。” “没事。” 纪染不动声色躲开他的手，面上淡淡笑了下，朝着林间走去，转身之际，身后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她唇角收敛，拉成一条直线，睫毛垂下间，眸光小心瞥向身后，心情复杂。 #### “你行不行？” “我行，我行。” “你上啊。” “我上，我上......” 胡峻哆哆嗦嗦的举着电轶，整个人躲在树后，哪里敢踏出去半步。 身边的人看急了，就差抢了电轶自己冲。 外面的那只异兽，正匍匐在地上啃食猎物，一心进食，丝毫没有发现藏在暗处的猎人。 经过两天观察，这只异兽，是个耳背。 抓住这个弱点，他们要一举拿下这只异兽！ 方牧野终于忍不住，一脚踹在胡峻的屁股上。 胡峻浑身神经都是紧绷着的，猝不及防被踹出去，一句卧槽在口中无声骂出。 他脑子机灵，连忙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可不能掉链子，忙握紧手中的电轶，一击插进异兽后背。 电流滋滋作响。 异兽亢奋而起，霍然转身，细长尾巴锋利无比，扫倒一棵小树，吓得胡峻忙抱头往后窜。 “救命救命。” “瞧你那胆小的样儿。” 方牧野邪邪一笑，毫不掩饰地嘲讽他，手中的麻醉枪早已打过去。 接连数枪，异兽堪堪停住暴乱，最终扛不住，瘫倒在杂草间，喉间发出低低警告之声，拳头大的眼珠瞪着他们，让人毛骨悚然。 “分解掉。” 方牧野已然是一回生，二回熟，对付异兽面不改色。 他一脚踢开那根细长如刀子般的尾巴，却不料，鞋子竟然直接给裂开了。 “卧槽。” 他吓得忙缩脚，惊觉没有伤到，才松了一口气。 “方爷，鞋怎么开了？” 胡峻一脸疑惑，看见异兽细长的尾巴时，正要用手去拨弄，被方牧野一巴掌拍住。 “别碰，小心割破手。” “啊？” 胡峻将信将疑地揉着手，“这么厉害？” “过来帮我，把尾巴割下来。” “方爷，你要这尾巴做什么？” 方牧野小心避开锋利的那头，心中想着别的事，胡乱敷衍他，“有用。” 这么好的东西，丢了怪可惜的。 比刀还锋利，他想留下来，以后找个机会做成武器也好，拿回去，让纪染出出主意。 就在此时，远处爆发一阵巨响，连地面都微微颤动，惊动鸟雀高飞。 胡峻神情一顿，“什么声音？” “爆炸了？” 几人都被这动静惊住，不明所以。 方牧野抬头望向远处，眉头紧皱，随即道，“动作快点，拿上东西，我们赶回去。” “好的方爷。” 那地动山摇的动静仅仅是几秒钟，却引得人心惶惶，一是害怕是否是不知名异兽暴动，二是担忧是此处灾害。 ‘零’星球尚且只知这么一小片山林，探索不深，其中隐藏着多少危害，无人能知。 纪染一直谨慎这一点，吹哨后，耐心等待众人一个接一个回到巨树林。 最先回来的是白毅一队，拖着独特香味的木头，堆砌树根前。 “大家休息。” “好。” 他把弄脏的外套脱下来，丢进溪水里揉搓，一边和旁边的纪染说话。 “刚刚是什么动静？” “不清楚，像爆炸。” “会不会是白翟深？”白毅蹙眉道。 正说着，厉寒声带着小队回来，一行人穿过溪水。 他们带回来满载猎物，大大小小异兽都有，更多的是小型地兽，四肢短小，不算肥美，但再小也是肉。 白毅扬声问道，“厉哥，收获怎么样？” “还行。” 他声音淡淡，想起刚才的响声，眉眼蹙着些许深谙，眸光暗了谙，“刚刚的声音，是炸弹。” “炸弹？” 纪染眸光闪烁。 “嗯，如果没猜到，估计是白翟深的手笔。” “他哪里来的炸弹？”白毅霍然站起来，心中有所疑虑，缓缓开口，“上飞船的时候有检查，他们没有武器，怎么......” 不对，那一天，白翟深手上就有枪。 武器从哪来的？ 厉寒声深深一想，觉得事情不对劲，炸弹的声音，他不可能听错，十分确定。 “或许，他们也有空间异能。” 纪染突然开口。 她面无表情，眸光眯了眯，发觉自己似乎能想通一些事情。 无论是哪一世，白翟深年轻与否，他狠毒又自私的心思，不可能会变。 他又怎么会甘心如今的状态？ 即使在异星球，也有称王的野心。 纪染想起一个人。 李正欣。 她为什么能跟着白翟深第一批上飞船？ 枪、炸弹。 是了，她的空间异能，并非世上独一无二，那么，李正欣也有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难怪白翟深愿意答应缴纳武器上飞船。 原来是有后手。 当真是......意料之外。 纪染冷冷笑出声，这盘棋，竟然还在下。 “再过几天，第二批幸存者就要到了，纪染，我们做什么打算？” 厉寒声细细看她脸色，深知她肯定隐瞒了什么，只是，他眸色幽暗，闭口不问。 白毅有所顾忌，迟疑道，“如果动起手来，恐怕会两败俱伤。” 他们比不得白翟深是边境巨鳄，犯法之人心冷如冰，杀人如麻，和疯子无异，眨眼间便毁人一生。 可是这里，大多都是普通人，只为活命谋生。 白翟深手里到底有多少炸弹，他们并不知情，一旦动手，伤敌一千也要自损八百。 “敌在暗，我在明。”纪染执起石子，丢入水中。 水花高溅，声音清脆，石子落入湖底，再不见涟漪。 她平静道，“纵使白翟深狼子野心，他也需要有人拥护他活下去。” “你们都不了解他，他想要的，是所有人听命与他，掌控所有，而不单单只是除掉我们几个另类。” “他心中所想，比蛇蝎还毒。” 她所想的，何尝不狠？ 报仇两字，刻在她的脑海中，为了家人，她甘愿放下仇恨，可偏偏，上天安排，仇人再次相遇。 等爷爷和陈姨来到‘零’星球，她就放心了。 大仇，再报。 她现在只能忍耐，再等等。 “你们听见没有？爆炸声！” 不远处，方牧野咋咋呼呼跑过来，打断三人原本严肃的氛围。 他一脸夸张：“你们听见了吧，轰隆一声，地动山摇，我还以为是地震。” “......” 白毅默了默，视线落在他的脚上，“你鞋呢？” “烂了。” 方牧野应得十分随意，走近了，才看清纪染的神情，有些许冷漠，他狭长眸子一眯，敏锐地看向他们三个人。 “你们又聊什么？” 不待他们回答，方牧野眉梢一挑，颇为自信地自问自答，“白翟深。” “变聪明了。” 白毅难得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 他嗤之以鼻，“就那么几件事，我妹妹脸色这么差，肯定没好事。” 外敌，就一个歹毒的白翟深。 那一窝蛇鼠，不安好心，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方牧野心中时刻记得白翟深给自己的那一枪，因而提起他的名字时，面上带着些许恨意，眸中戾气外露。 纪染淡淡扫过他一眼，话题跳跃很快。 “手里拿的什么？” “异兽的尾巴。” 锋利尾巴用长布包得完好，长约一米多，弧度弯弯，方牧野拆开后，露出它原本的样子。 两侧削平，露着寒光，稍不注意，肌肤会被割破。 方牧野把尾巴丢在地上，得意洋洋道，“我打算用这个做把武器出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挺好。” 厉寒声随即蹲下，手指抚上锋刃，目光从顶端缓缓看向尾端，动作缓慢。 指尖钝错感阵阵，他能清楚感觉到锋刃的力度，削纸如泥，约莫如此。 这是天然的刀。 方牧野很有眼光。 “哪找来的？”白毅眼前亮了亮。 他把异兽的事情言简意赅说了一遍，顺便描述自己的雷厉风行，渴望听见赞赏的话。 谁知，纪染略略扬眉，反而问起其他的事。 “听说你拔了我的藤蔓用来当做绳索？” 他笑容一僵：“...谁说的？” “贺子楠。” 这小屁孩，居然告状。 纪染打算和厉寒声去爆炸的地方看看情况，便没再和他细聊下去，临走之时，不忘警告他一句。 “再碰我的藤蔓，我就让它把你拖走。” “哦。” 方牧野内心毫无波澜。 见他们要走，忙追问一句，“你们去多久？” “不知道。” 纪染回头，眯着眼眸看着他，“你和白毅守家，别乱跑。” 他吊儿郎当应道，“收到。” 爆炸声来自东边山林，听声响，应该就是山上，波及范围很大，远远看去，有大片树木轰倒。 那么高的树，竟然倒下大片。 可想而知，炸弹的威力如此强大。 纪染是想和厉寒声暗中去看看情况。 她得搞清楚白翟深弄出这么大动静的目的。 林间路好走，逐渐远离他们之前走过的地方，厉寒声在树干和石头上留下特殊记号。 “改天让人把地图画出来。” 他转眼看向纪染，问，“你会画吗？” “不会。”纪染回答得很果断。 在画画方面，她是白痴，更别提画路标之类。 以前，画图的事情，都是俞清清帮忙完成的。 “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厉寒声忽然有兴趣和她聊起末世之前的事情。 他本是随意聊起，却不想纪染神情一顿。 她心情复杂，半晌心虚回道，“金融。” 这是傅辞的大学专业。 在开车途经沙漠的那半个月里，四人坐在车上实在是无聊，聊得也多。 应明泽对傅辞的一些事情很感兴趣，问个不停。 “金融？”厉寒声声音带着迟疑。 纪染不敢和他对视，心中忐忑。 怎么了，金融不对吗？ 再详细问下去，她恐怕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厉寒声淡淡道，“很少有女生学这个专业。” 原来是这样，纪染松了一口气，连忙转移话题，看向不远处，说，“我们是不是快到了，那边有情况。” 他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两人小心避开丛林，绕到一棵大树后面，看向前面的一片凌乱树枝。 厉寒声：“他们在这里待过。” 树枝乱而有序，是被人整理过堆放在一旁的。 也就是说，白翟深和他的人可能就在附近。 纪染观察附近丛林的痕迹，最终确认一个方向，说，“走这边。” “嗯。” 厉寒声跟上她的脚步。 第143章 魏言 林间草地上痕迹明显，似有重物碾压而过，两人顺着那条印子，往丛林里走去。 安全起见，不走正道，绕在侧面走。 厉寒声忽然抓住纪染的胳膊，停下脚步，在她疑惑目光下，朝那边抬抬下巴。 “有人。” 杂草间，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绿茵环绕，花朵簇拥，如果不是这个男人的身形太过突兀，这么美好的画面，很容易让人迷恋。 四周没有别的动静。 纪染警惕之下，没有靠近，只是和厉寒声绕到另外一侧，看清男人的脸。 她眸子微眯，“魏言。” 怎么是他？ 魏言浑身僵硬，露出的皮肤上斑斑点点都是绿色，如同树叶上面的纹路，这样的症状，明明就是碰了蓝色水母中毒所致。 他眼眸紧闭，嘴唇发乌，如果不是抽搐的手，还以为不是活人。 厉寒声蹙眉道，“他最多能撑一天。” 手臂抽搐，这样的症状，方牧野当时也有，神志不清之后，便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纪染抬步欲上前，厉寒声拉住她，略微紧张，“小心点。” “没事，我去看看。” 她走上前，并没太靠近魏言，只是仔细查看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像假象。 纪染用脚踢了踢他，没有反应。 “附近没有人，他怎么一个人被丢在这里？” 纪染寻思着，林间异兽出没，夜里更有蓝色水母，他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身边没有留人保护？ 她觉得奇怪。 之前，容微和魏言关系是不错的，怎么魏言病成这样，容微不在身边。 随意一只异兽就能咬死魏言。 厉寒声神情淡淡，不再看他，道，“走吧。” “嗯。” 她还没转身，便被身后的动静惊住，枝叶拨弄声在这宁静丛间骤然放大，随即，几声枪响乍出。 “稀客啊。” 一道戏谑声响起。 纪染和厉寒声一齐闪身躲在树后。 那几枪，子弹堪堪射进泥土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没有伤到纪染。 厉寒声面露凝然，“白翟深——” 他话音未落，身侧骤然闪出一道人影，来不及看清面貌，纪染已经出手。 电光火石之间，纪染手作拳状，对上白翟深，身体宛若灵蛇，躬身屈于半节。 白翟深本是全力冲上来，不料她反手便是攻击，引得他不得不大步后退。 少女身形纤细，力道却极大。 她招式极快，脚下扫过，白翟深手臂一挡，扭转手掌试图抓住纪染的脚踝。 下一秒，纪染抽回脚，灵活转身，靠在树干上，冷笑看着他。 白翟深收敛招式，缓缓站直身体，眸光森冷逐渐转化，些微震惊，在最后，化为唇角诡异笑容。 三人争锋而立，焦灼狠厉。 “纪染。” 白翟深唇间念着这两个字，神情似笑非笑，偏生两分讥诮。 “难怪，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这句话，宛若一个警钟，敲在纪染心口，震得浑身一颤，手下意识攥紧。 她看着他脸上笑容一点点加深，渐渐森冷。 厉寒声伸手拦在她面前，眉梢紧锁，眼眸沉沉，担心白翟深下黑手。 他低声道，“你别出手，让我来。” “你不觉得，或许我们两个能坐下来聊聊吗？” 白翟深笑容迎面，眸底却是冷意，深陷眉眼镀着阴狠，明明只是一句十分平常的话，厉寒声听得神经紧绷。 他寒光毕露。 纪染微微抬眸，喉间的话本要脱口而出，当视线与白翟深碰上之时，心中竟出奇地平静。 她平静地问，“聊什么？” 不远处的容微和霍邱，静静看着这一幕，未曾上前，身边的厉寒声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纪染怎么... 这种情况，不应该和白翟深聊下去，他们只有两个人，势单力薄，应该想办法撤走才对。 “有意思。” 白翟深笑容渐深，抬手抚住耳边黑发，俊美面庞异域之情，缓慢语调却字字引人心慌。 “你说，我们是聊现在，还是......”他顿了顿，撩起眼皮定定看着她，“聊以前呢？” 厉寒声皱了皱眉。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纪染吸了口气，脑中清醒了些，缓声道，“要不，我们聊聊你的这盘棋？” 白翟深眉梢一抬，饶有兴致，听见她娓娓说道。 “自一开始得知‘零’计划，派容微和魏言潜入鸣洲岛，里外汇合，在航空基地寻找各种机会，将自己的人马逐批以幸存者身份送进来，引进丧尸造成食堂暴乱，将自己的人手邀功以掌控航空基地，从而暗度陈仓，而你——” 她顿了顿，声音冷如寒冰，“隐姓埋名，收敛自身锋芒，甘愿屈居人之下，就为了上飞船离开地球。” 这些话一出，最为之惊讶的，竟然是厉寒声。 他从未想过，在这末世之中，竟会有人这样算计一通，这么深的计谋，阴狠狡诈。 他自始至终都小看了白翟深。 令他更为心悸的是，纪染竟然会猜到这些事情，她一早就知道了？ “你还不蠢。”白翟深嗤笑一声，言语间丝毫不反驳。 “不过，那又如何。” 他诡秘一笑，轻飘飘语气让人不寒而栗，“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纪染猛然惊醒。 话音刚落，厉寒声绷紧的身体宛若一只猎豹，刹那间扑向白翟深，两人身高体长，博弈间拳声嗡动。 他出招又急又有劲，哪怕对上白翟深，矫健身姿亦不逊色。 招招相对之间，白翟深大笑一声，觉得有趣极了。 “厉少将，你还打不过我，别浪费力气。” 这一幕落在霍邱眼里，忙要上前帮忙。 见状，纪染迅速上前，和厉寒声联手对付白翟深。 这种熟悉的感觉，席卷全身。 她眼尾殷红，调动浑身的劲，那股压抑两世的仇恨，一点一点在心口蔓延开来。 白翟深！ 他也是重生！ 她要杀了他！ 厉寒声与白翟深拉扯后退，他看见纪染的反应，眸色深谙，发现霍邱已经赶来。 他拉着纪染往后退。 杂草波动间，白翟深不动声色的变了脸色，退至树干旁，逆风而站。 “先生。” 霍邱走到白翟深面前，替他挡住什么，一脸紧张。 “先生，起风了。”霍邱压低声音。 “我知道。” 白翟深皱紧眉头，瞧见纪染一脸恨意的望着他，心情大好，戏谑一笑，嗓音带着点调笑。 “没想到，你竟换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我倒是有些不忍心杀你。” 厉寒声将纪染拉至身后，冷冷看着他，“有我在，你伤不到她。” “不知厉少将能否扛住我的异能？” 他面色不变，应道，“不知道白先生，能否扛住我的异能，我还从来没有对人使用过。” “......”白翟深眉头蹙起。 幽幽眸光眯起，他自然是能辨别出厉寒声的异能，那股强悍雷电，可以与他抗衡。 林间劲风袭过，阳光扑洒下，树影晃动，眯人眼。 白翟深微微抬手掩住口鼻，晦涩目光扫过纪染，最终选择转身离去。 临走之时，容微微微迟疑着开口，“先生，魏言他......” “怎么，你要陪着他留在这里吗？” 容微身躯一僵，抿紧唇，没再说什么，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开了。 待人走后，厉寒声神经渐渐放松，只是有些疑惑，“他这么轻易就放了我们？” 回头之时，眸子下意识缩了下。 纪染赤红着眼，狠狠瞪着白翟深离去的方向，净白脸颊血色全无。 她就像一头野性十足的狼，毫不掩饰自己的利爪，宛若要拆皮卸骨。 他恍然想起来白翟深所说的那些话。 什么换了一张脸、杀第二次...... 他看向她的目光，微微变了。 纪染回了神，自然能察觉他的眼神，她知道她瞒不下去，心中还在回想白翟深的事情，难以平复。 她动了动唇，“你想问什么？” 厉寒声摇摇头，转而看向躺在地上的魏言，说，“他是被遗弃的，这个毒，他们解不了。” 他似乎，对于白翟深的那些古怪话，并不是很感兴趣。 纪染眉头渐松，垂眸看向魏言。 魏言这个人，在航空基地的时候，实则不怎么冒头，平日里都是在巡逻队，唯一的一点，就是和容微走得很近。 这也是纪染不喜他的一点。 她忌惮容微，却没抓住魏言干过什么坏事，没想到，他也会是白翟深的手下。 现在，他就这样被抛弃在这里。 只等夜幕降临，异兽一出，他就必死无疑。 “我们走吧，天快黑了。” 厉寒声似乎并没有打算救魏言的意思。 他却看见纪染在踟蹰。 少女的心不似初见时那般冰冷无情，果断狠绝，时过境迁，她更是将一颗柔软之心捂得发热。 最终，两人将魏言带了回去。 “真要救他？” 方牧野手里拎着一截藤蔓，面露十足的不愿，看向地上的魏言，嫌弃又多两分。 他不由问道，“当时我中毒，也有这么丑吗？” “有的，你还吐脏东西，胡哥哥一边哭一边擦，说你真可怜。” 贺子楠回答得很快。 “......”方牧野面露复杂之意，回头看了一眼胡峻。 看见他看过来，胡峻咧着大牙笑得像个傻子。 “野哥哥，你不给他喂叶子吗？”贺子楠觉得躺在地上的这个人真可怜，看上去很不好。 可是，方牧野并不着急，拿着藤蔓，一副十分无所谓地说道，“急什么。” 魏言这个小白脸，居然跟着容微背叛他们。 呵，活该。 他嗤之以鼻。 “怎么还没给他解毒？” 身后传来纪染的声音。 她看见方牧野手里拿的东西，皱了皱眉，质疑目光看向他。 他撇撇嘴，十分不情愿道，“他是敌人，我们为什么要救他，引狼入室吗？” “魏言没害过我们。” “白翟深呢？容微呢？” 方牧野难得这么硬气一回，见纪染沉默，他语气更加坚定了。 “纪染妹妹，你有没有想过，这是白翟深的计谋，他又在算计我们。” 白翟深这个人，实在是太阴险，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比丧尸还可怕。 如今，纪染却把魏言带回巨树林。 这里有这么多人，万一，白翟深找过来，抢夺他们的地盘，到时候又有得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方牧野不愿救魏言。 “我有分寸。”纪染拿过他手里的藤蔓，摘下叶子，掰开魏言的嘴，塞进去。 她觉得，她不是农夫。 魏言也不是蛇。 他这个人，很简单。 方牧野长眸微眯，实在无奈。 半个多小时后，贺子楠跑去喊纪染，说那个中毒的哥哥已经醒了，被野哥哥摁在地上。 纪染捏着眉心赶过去。 “白翟深干的是人事吗，你还委屈上了，白瞎了我们还救你。” “怎么，这么看着小爷，不服啊？” “你这条命是我们救的，我是你恩人，懂吗？” 字字句句，从方牧野嘴里蹦出来，传入纪染耳中，她听得一阵头疼。 过去拉住方牧野，往后拽。 “干什么。” 方牧野气得眉眼上扬，身上带着股少年嚣张劲，斜眼看着虚弱的魏言。 “呵。” 魏言刚刚醒来，被他这么一顿折腾，气都喘不匀。 纪染给了方牧野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哼两声，侧身靠在树干上，姿态肆意，吊儿郎当的模样，气焰嚣张。 “不可理喻。” 魏言涨红着脸，憋出这四个字。 纪染蹲在他身边，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 他眼神躲闪，似乎有些难堪，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为什么救我？” 从方牧野口中得知，是纪染把他从荒郊野岭带回来，还执意给他解毒。 明明，他们是对立的敌人...... 虽然，这是他心中抗拒的关系。 纪染淡笑一声，语调平淡，“白翟深不是人，我们是。” 魏言眼眸垂下，神情颇为不堪，身侧的手慢慢握拳，手背青筋凸起。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白翟深，也就是他所谓的白先生，放弃了他。 是纪染救回的他。 魏言胸腔情绪翻滚，不敢抬头直视少女的眼眸，他闭了闭眼，终于选择顺从自己的本心。 “不是的。”他缓缓道，“他说，让我打入你们内部，里应外合。” “你看，我就说肯定是个圈套吧！” 方牧野情绪激动，霍然直起身，冷笑瞪着他，“白眼狼。” “我不是。”魏言立马反驳，耿直着脖颈，也要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他看着纪染，用认真的神情，真挚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干过任何违背道德的事，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是白翟深派你和容微来的鸣洲岛。” 纪染用的是陈述句。 第144章 第二批 魏言慌了下。 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 他心虚地咽了下口水，承认道，“确实是这样，但是，我只是以为，他想让边境基地的人找到更安全的地方而已。” “我们也想逃离地球，这有错吗，只是，白翟深用的手段有些不正当...这些和我没关系，我什么也没做。” 他确实什么也没做，很多事情，都是容微干的，后来在航空基地，因为种种原因，容微和李序睿的关系十分亲密。 他不喜欢李序睿，两人互相看不惯，因而还起了很多争执。 容微不喜他们两人闹矛盾，渐渐的，和魏言有了隔阂。 魏言本就是一个随性之人，对于这些，不怎么上心，直到后来白翟深来到航空基地，他才知道，原来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是飞船。 趋于形势，他选择沉默对待，静观其变。 然而，当面对纪染之时，他还是有些狼狈。 或许是因为方牧野咄咄逼人的事实，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心底作祟之情。 他显得十分不自然。 “你说你没做我们就要信吗，别忘了，你的顶头上司白翟深最喜欢玩阴的。” 魏言面露难色，唇线抿平，“他是他，我是我。” 方牧野正要嘲讽几句，转头对上纪染警告的目光。 他堪堪止住话，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白翟深弃了你，是想让你来当卧底？” 纪染抓住关键字眼。 至于以前的事情，真真假假，并不重要，她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魏言点头，说，“他有这样交代，只是，我能不能活下去，尚未可知。” 纪染蹙眉追问，“爆炸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炸山洞的动静。” 她陷入沉思之中。 白翟深用魏言的命做引线，如若有机会把纪染他们吸引过去最后，万一没有遇到...... 魏言便会中毒身亡。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有解药？” 纪染犀利眸光扫过去。 却见他看了眼方牧野，如实交代，“我们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们，知道他的病好了。” 原来是这样。 涉及到暗中监视，方牧野更是不愿意相信魏言，顿时恼怒道，“还用得着再聊下去吗，留着他就是一个祸害。” 魏言神情微变，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他手掌握拳，有一丝局促，身上恢复些力气，稍稍支撑着坐起来。 身侧的纪染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不语。 他越发觉得窘迫，压抑心中复杂情绪，艰涩开口：“我会自己走，谢谢你救我。” 好像，这是她第二次救他了。 “你要回去吗？”纪染淡声问他。 魏言沉默摇头。 怎么回去，白翟深安排他来当卧底，他这个时候回去，什么作用都没有。 白翟深那样的人，会容忍手下的人违背他的命令吗？ 不会。 魏言深知白翟深的本性。 “一颗不听话的棋子，就该扔掉，魏言，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纪染比他更了解白翟深。 闻言，方牧野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说不定玩的就是这套，博取同情，死皮赖脸赖在这里。” 纪染站起身，意味不明道，“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你盯着他。” “我？我有这个闲功夫？” 方牧野十分不情愿。 她眉梢一挑，坚定道，“你有。” “......” 待人走后，方牧野看向魏言，却见他微微偏头，眸子紧紧盯着纪染背影，神情动容。 他讥讽一笑，“我说，你不会是对我妹妹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魏言看了他一眼，闭嘴不说话。 方牧野哼哼两声，一副我早已看破你的招数模样，充当着合格的监视人，几乎是一步都不离开他。 卧底是吧。 那他就看死他，看他怎么往外传消息。 白翟深想里应外合？做梦去吧。 #### 得到消息，飞船即将抵达‘零’星球，降落的地方和第一次降落的地方不会相差太远。 为了安全起见，纪染决定带人去接应。 粗略算起，从飞船降落的地方到巨树林，需要徒步两天，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在山洞过一晚。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山洞位置好找，路也可以走原来的路，省去很多力气。 纪染决定她带人去。 “飓风出现的规律无法揣测，我有藤蔓跟着，万一在路上遇见突发情况，尚且能有个办法解决问题。” 藤蔓的根深埋在山林土地之下飓风无法撼动。 在行进过程中，万一遇到飓风，他们可以抓住藤蔓获得一线生机。 厉寒声微微颔首，目光看向远处的魏言，沉吟道，“我也担心白翟深有变故。” 虽说，魏言似乎不打算替白翟深办事，但，白翟深窥窃之心不可忽略。 “好，那你留下。” 最终，纪染带着方牧野和五个特种兵前去接人，路程遥远，他们即刻动身。 魏言远远看见他们的动静，问身边的胡峻，“出什么事了吗？” “你还是少知道点东西比较好。” 胡峻言语冷淡，瞥他一眼。 他沉默道，“如果纪染要出门，让她小心一点。” 他不是不知道，白翟深对纪染很感兴趣，暗中盘算的事情，大多都是针对她。 胡峻哼道，“不用你提醒，我们也会小心。” 临近出发之时。 纪染走至厉寒声身旁，最后叮嘱一句，“如果迫不得已，就不要抵抗，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厉寒声尚且异能强大，若是对上白翟深，尚且能打个平手。 可是，巨树林有这么多普通人，他们拼尽全力逃离地球，求生欲强烈，纪染不会放任白翟深危害他们。 厉寒声也是如此。 两人不谋而合，这么多天的相处，默契下不用多说什么。 他点头，低垂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嘴角微微带着点笑意，“放心。” “嗯，那我们走了。” “好。” 出发的时候，是正午，太阳悬挂在高空，阳光温和而不刺眼，众人一齐送他们。 横跨溪水之时，纪染问身边的方牧野。 “谁在看着魏言？” “胡峻。” 她回首望去。 遥远距离，魏言站在树旁，竟朝她微微一笑。 他生得好看，五官端正，是那种干净秀气的长相，笑起来无害而平白多两分大男孩的羞涩。 “呵，装模作样。” 方牧野嗤之以鼻。 纪染：“......” 他恶毒地吐槽，“这小子有两副面孔，对我板着脸，就知道朝你笑，肯定是图谋不轨，妹妹，你不要被骗了。” “噢。” “别敷衍我，我替傅哥看着呢，责任重大。” 他朝她眨眨眼，略显神秘，眸中又透着些许暧昧气息。 纪染呼吸微微一滞，偏头不理他。 林间路程虽遥远，但经过几番走动，靠近巨树林的山路还算顺利，路面开阔。 这条路，以后会常走。 他们索性就边走边整理杂草乱枝，将路面收拾干净。 好在树木高大，枝条粗犷，并不像地球上的山林一般，荆棘遍地，难以下手。 昨天飓风刚过，树干枝条萧条，异兽死的死伤的伤，偶尔碰见，他们不予理会。 途中还碰见小山，只不过，活动的小山，他们拿它是没有办法的。 夜里住山洞，第二天继续赶路。 不辞疲惫，在飞船抵达之前，成功回到之前初到‘零’星球的那片草地。 绿草如茵，花团锦簇，好一副美画。 “我们就在这边，先生几个火堆。” 纪染安排下去，一齐去捡拾柴火。 飞船最终会登陆在哪里，不太确定。 方牧野怅然道，“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 “好像，这个月我们什么都没做。” 纪染发觉，他们的进展真的很慢。 巨树林的树屋工程尚且才见起步，木头又硬又厚，砍得费劲，大半天只能凿出一个小洞，这些事情，他们更多的是储存粮食。 能食用的异兽不常见，蘑菇到是有很多。 接连吃了一个星期的蘑菇，纪染觉得，她都要变成蘑菇了。 “方爷，我发现那边的树上有东西。” 小三兴冲冲跑过来。 就在刚刚捡柴的时候，他发现那边有几棵不一样的树，树上居然结着偌大的果实，黄橙橙一个，个头比榴莲还大。 他连忙跑回来找方牧野。 “哪呢，过去看看。” “这边。” 他们都跟着小三往林间走去。 靠近了些，确实闻到空气中不一样的清新味道，带着果香，甜腻腻。 有人说，“看着像猕猴桃。” “肯定是甜的，味道这么好闻。” 方牧野欲欲跃试，“爬上去摘两颗尝尝。” “好嘞。” 爬树这种事，男孩子是有天赋的。 来到‘零’星球，别的没长进，爬树的本事，日渐增长，熟能生巧。 以方牧野领头，三四个大男人轮番爬上去。 纪染在底下接。 果实好摘，摸上去软绵绵，肯定是熟透了。 经过检测，确定无毒。 她用小刀切开，先尝一口。 果实内部呈现红绿状，汁水丰富，看上去就不赖。 纪染品尝后点头，“好吃，都摘了吧。” “没问题。” 她切开一个，摆放在干净的毛巾上面，等他们完工后就可以过来吃。 高树上硕果累累，能够着的，他们都摘下来，粗略一数，二三十个，每个都有脸盆那么大，分量足。 小三腼腆笑起来，在方牧野面前想邀功。 “方爷，我当时就觉得，这东西肯定能吃。” 他毫不吝啬口里的赞赏：“干得好，给你立头功。” “嘿嘿。” “快看天上！” 有人惊呼一声。 几人闻声仰头看去。 湛蓝天空之上，一个黑点在逐渐放大，渐渐的，他们看清了黑点的真面目。 纪染面露喜色，“是飞船。” 飞船来了。 她把果实收进空间里，几人迅速往草地靠拢，没敢靠太近，还是得等飞船降落后再行动。 飞船下降速度很快，几分钟后，稳稳停在林间，压倒大片树木。 半晌，舱门打开。 当看见草坪上站着的人时，柳青云喜上眉梢，大步跑下去，难以抑制内心深处的喜悦。 “纪染！” “诶站住，不和你方爷打招呼？” 方牧野拦住他热情的身体。 挑着眉，姿态肆意地望着他，颇然一副护住的模样。 柳青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推开他，“走开，我说正事。” “切。” 第二批，是由柳青云带队，他深知一同上飞船的还有李正海等人，忙把情况和纪染说清楚。 “应哥说，李正海带的二十个人，几乎全部都是异能者，其中十五个男人五个女人。” 他神情肃然道，“我带的是三个异能者和十四名工人，外加两名后勤人员。” 这些人，都是在飞船建设期间表现优异者，他们有优先离开地球的权利。 纪染当机立断，“我们先走。” 这个时候不能和李正海碰上。 随即，小三带着特种兵上前去接幸存者。 ‘零’星球上这样的风景，属实引人接连赞叹不已，一行人来不及欣赏这些，在有序的带领之下，逐渐迷失在树林间。 待李正海来找之时，早已看不见任何人。 “这么大的树啊！” “这是草吗？有我的腰这么高！” “好深的林子，里面会不会有野兽？” 人群里爆发激烈探讨声。 特种兵吓唬他们，说，“有异兽，大象那么高，凶猛无比。” “啊？那我们住哪？晚上会不会很危险？” “......” 纪染在前面带路，今天晚上需要在山洞借住。 好在这里昼长夜短，阳光充足，不到天黑，有毒素的蓝色水母不会出现。 只是需要提防异兽和飓风，他们需要加快脚步。 柳青云跟在她身边，紧张地问，“我听说这里也很危险，异兽和丧尸一样吗？” 她摇摇头，“没那么恐怖，只要不乱跑就行，我们夜里几乎不出门。” 夜里没必要出门，徒添麻烦。 “那就好。” 他稍稍安心，回头朝着这群叽叽喳喳的人扬声喊道，“安静些，加快脚步，不要单走。” 柳队长一开口，人群中的讨论声音小下去。 纪染不由笑道，“看来你混得不错。” 调侃之意，到是让柳青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生腼腆，又有着被夸赞的喜悦。 此番被“委以重任”，他倍感荣幸，一直以来都受应明泽照顾，这次能帮上应哥的帮，他很开心。 何况，纪染也夸他了。 身后传来一声不屑“切”声。 他收敛神情，回头朝方牧野翻了个白眼。 两人相看两厌，一拍不合。 方牧野不甘示弱，哼声道，“到时候带你去杀异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高手。” “就你？” 柳青云上下扫他一眼。 他直了直腰，“没错，就是比你高两厘米的小爷我。” “......” 身高是硬伤，柳青云心里在吐血。 第145章 谁背叛谁 历经五个多小时的艰辛翻山越岭，终于到了他们可以休息的山洞。 这个山洞早已被修整过，睡垫铺上去，在这种暖和的天气里，不用盖被子就能睡得很香。 方牧野带着人出门去拾捡柴火，准备烧火煮晚饭。 是新鲜的蘑菇汤配面疙瘩。 有个妇女寻思道，“我带了小麦种子，不知道能不能种出来。” “那感情好，这么好的天气，肯定能种，树都长这么高，那长出来的小麦，会不会比人还高？” 其他人笑着开玩笑。 不过，在日后却一一印证，小麦能长出来是好事，可是，也太高了吧？ 真不知该笑该哭。 很快夜幕降临。 纪染吩咐过，所有人不能外出，更不可以碰有剧毒的蓝色水母。 “剧毒”两个字一出，压下一大片的好奇心。 “就这飘忽的玩意儿？” 柳青云说话带着点儿化音，靠在洞口，吊儿郎当地指着林间的东西。 他偏头看向方牧野，眸中闪过戏谑，“听说，你半条命搭进去过？” “我那叫以身试毒。” 方牧野坚决不承认自己的狼狈往事。 柳青云笑容更甚，颇有一副我就听你瞎扯的样子。 他面不改色，再强调一句，“嗯，我也算是和阎王爷过过招的人，你最好别惹我。” “呦，小小年纪经历这么多。” “......” 方牧野今年满二十岁，而柳青云，已经二十四岁，占据着“年长”的优势。 他看着方牧野，仿佛看见了四年前的自己。 少年身上未经磨炼的桀骜和意气风发，总是让人向往的青春肆意。 忽然，方牧野指着丛间，惊道，“那东西在动。” 他特意压低声音，仅身边的柳青云一个人能听见。 果然，柳青云面露紧张看过去。 那是一截藤蔓，上面有着绿莹莹的叶片，可是，它却在蠕动，不断向他们靠过来！ 柳青云连忙抽出枪，面部线条绷紧，“是什么？” 方牧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反应，心中十分满意。 见紧张的气氛烘托到位后，他才语调淡淡道，“哦，是我的宠物。” “？” 柳青云怔愣住。 只见方牧野几步走过去，抓住藤蔓朝他挥了挥，嘴角扬着明朗笑容，“来，和柳叔叔打个招呼。” 柳叔叔：“......” 他收起枪，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你还有这癖好。” 一根藤蔓，是宠物。 怪独特的。 #### 次日出发。 途中还是遇见了异兽。 接连两只，像是雌雄联盟，两只异兽一大一小，从林间窜出，猛然间突袭，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有三人被撞，其中一人当场死亡。 “散开！” 纪染一声令下，拿出电轶，和特种兵迅速围拢过去。 他们几人都是有和异**手过的，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很快反应过来。 柳青云带着人把伤者拖到树后，朝其他人喊，“躲起来！” 惊叫之后，大家慌忙躲藏。 异兽偌大身躯在林间冲撞，矮小树干被拦腰折断，轰然倒地。 纪染拿出麻醉枪，操控异能，精准射入异兽体内。 异兽皮肉厚且硬，普通子弹很难真正射入异兽体内，但是她有控制异能，两针下去，异兽的暴动似乎平复一些。 特种兵手中持有老葛打造的电轶，威力强大，可以直击异兽脑腔。 电轶材质特殊，对人体起不到任何作用。 异兽一雌一雄，特征明显，那只雌性，皮毛略显干净，体格小，爪子也小。 雄性太过凶猛，利爪显露，上面甚至还勾着鲜血。 纪染胸腔心跳狂跳，在这急迫间，果断道，“杀死它们。” 跑肯定是跑不了的。 那就只能将两只异兽杀死。 方牧野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妹妹，它们有两只，我们应付不了。” 平时大多是全力对付一只，用的还是偷袭手法。 面对两只，他很没把握。 思索间，猛然睁大眼睛，“它来了！” 纪染率先迎上去，她速度快，利用身形娇小缘故，可以在丛间任意窜行，比异兽更要行动自如。 其他人不敢放松，忙跟上去。 雄性异兽简单粗暴，看见人就是伸爪子去拍。 纪染跑到那棵断裂树干旁，故意露出整个身体，异兽不假思索，一爪子挥下来。 她闪身躲开。 那只大爪拍在断裂的树干上，戳得血迹斑斑。 异兽的血有绿有黑，味道很恶心。 分辨不出异兽有没有疼，借着这个空挡，纪染将电轶插在它的爪子上面。 电轶发挥作用，异兽明显受挫，另外一只爪子挥过来。 纪染躬着身子钻下去，躲过一爪，又将电轶插在异兽后背，迅速拔出。 那只丛间的雌性异兽，开始朝他们撞过来。 柳青云面上一喜，“有效果。” 他手上只有枪，没有武器，无法上去帮忙。 看着纪染他们几个在丛间快速穿梭，身影时有时无，灵敏而矫健，将两只异兽引走。 不久后，异兽的动静渐渐小去，最终轰然倒地。 纪染喘着气，擦了一把额头上面的汗，分析道，“这只雌性异兽，没什么攻击性。” 估计，是看见雄性异兽被攻击了，才会冲出来。 不然，这么点时间，根本杀不死两只。 雌性异兽一来，那只雄性异兽并不方便出手，只是匍匐着发出警告的低吼。 可是，它杀死了幸存者，纪染必须杀死他。 将幸存者尸体埋好后，一行人继续出发。 幸运的是，这两天并没有遇到飓风。 柳青云问，“飓风是什么，台风吗？” “比台风还可怕，沙尘暴见过吧？龙卷风见过吧？把这三个结合起来。” “......”柳青云觉得，他需要稳定一下心神。 异兽的突袭，给第二批幸存者造成不小的心理创伤，受伤的两个人，伤及肋骨，用简单担架抬着上路。 历经十几个小时的路程，终于再一次看见那条清澈的河流。 冰凉溪水解干涸，巨树震人心。 柳青云目瞪口呆，“这是树？” “切，大惊小怪。” 方牧野嘲讽他，目光看过去之时，忽然眯了眯眼。 定定看了几秒，他猛然回神，“停下！” 走在最前面的一排人被他的这句话吓住，忙止住脚步，警惕看向四周，以为又有异兽。 “怎么了？” “都别动。” 方牧野来不及解释，转身往后跑去，找到队伍末端的纪染，急道，“妹妹，出事了。” “什么事？” 他拉着她往旁边走，视野开阔后，抬手朝着巨树林一指，咬牙切齿。 “白翟深！” 纪染眸色暗了暗，随即道，“你让柳青云带着人藏在这里，我们先过去。” “好。” 她快步往前走。 溪流对面，白翟深等人似乎早已恭候多时，站在岸边，朝着走来的纪染勾唇笑起来。 河道很宽，说话需要扯着嗓子说才能听清。 他动了动手。 身后的霍邱朝对岸喊道，“站那别动！” 纪染几人停住脚步。 耳畔溪水潺潺，声音脆鸣，可眼前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神情紧绷，心冷如寒冰。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后面被绑着的厉寒声等人。 确定没有死伤，才略略松气，将目光停在魏言脸上，冷声道，“你背叛我们。” 她的声音不大，魏言却听得真真切切。 他嘴唇毫无血色，心口像被什么压抑住一般，呼吸不过来。 白翟深偏头看他一眼，眸光寒碜。 他便低下头，不说话了。 霍邱继续喊道，“纪染，说条件吧！” 她平静道，“你们要什么？” 对于她的识趣，白翟深很满意，不由哈哈大笑两声，笑声震荡人心，引得人后背发凉。 他说，“我要你的命。” 魏言猛然攥紧手。 “好。” 她答应下来，随即下水，要走过去。 方牧野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 “没事。”纪染挣脱开他的手，低声道，“你们做好冲过来的准备。” 她眼眸坚定。 听见这句话后，几人才放心下来，猜测她可能有办法应付。 无论怎样，纪染必须要先过去。 她走得十分坦荡。 白翟深眼眸深暗，身侧的容微凑过来，悄然道，“先生，小心她使诈。” 纪染这个人，外表太容易迷惑人心。 看上去就像个清纯大学生，身形纤细，宛若手无缚鸡之力的盈盈少女。 容微作为她的老熟人，早已将她看穿。 霍邱反而不以为然，哼笑道，“先生还怕她？” 果然，他就是小瞧她的其中之一。 容微在心中骂他蠢货。 白翟深笑得诡秘，眸底尽是难掩的狠毒以及浓浓杀意。 他漠然道，“杀了她。” 容微不由暗笑一声，“是。” 溪水之中，纪染正在靠近岸边。 她紧紧盯着白翟深，手掌悄然掩在衣角后面，只等靠近，便从空间里面拿出步枪来。 她要他死。 没有把握的话，那就同归于尽吧。 纪染本就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翟深，以至于，有人无息走至他身后，她是第一个发觉的。 神情松怔间，那人已经动手。 “别动！” 魏言一柄手枪抵在白翟深的脑袋上。 本一直在盯着纪染的容微几人，猛然回神，被这一幕惊住。 后面的李正欣率先愤然叫出口，“魏言！你干什么！” 霍邱拔出枪对准魏言，“放开先生！” 局势发生改变。 唯一神情不变的人，竟然是白翟深。 他仅仅只是半秒的错愕，听见魏言的声音后，嘴角忽而上扬，笑容刺眼又突兀。 纪染太过熟悉他这样的笑容。 自信。 他根本不怕魏言手里的枪。 为什么，因为他的异能能攻击人。 并不是所有人的异能都能发挥在人身上，可作为异能强者，白翟深似乎不会手软。 她还未出声，就见魏言忽然脸色巨变，身躯扭曲、抽搐，倒了下去。 “蠢货。” 白翟深一脚踹在魏言腹部，力道之大，直接将人踹飞三米。 霍邱面露狠意，手中的枪瞄准魏言，正要开枪之时，身后突然响起枪响。 他连忙躲开，可还是没有避开子弹，手臂被擦伤，火辣辣的疼。 随即，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 容微迅速拔枪反击，看见厉寒声等人从地上站起来之时，猛然醒悟过来。 “先生，魏言背叛了我们！” 厉寒声根本没有被绑！ 或者说，是魏言悄无声息给他们解了绑。 白翟深操控异能，强悍雷电直逼厉寒声等人，他眉头一皱，意识到后背暴露在纪染眼前，却来不及。 子弹飞速射入他的体内。 防弹背心接连受力，震得他骨肉发麻。 他立马躲闪在树干后，咬牙切齿，“纪染！” 厉寒声拿着枪，正有逼近那处树干之时，忽然瞥见溪水对岸出现的人群，神情微变。 “李正海。” 纪染也看见了。 李正海来了，他带着十多名异能者，极速跑过溪水，异能遍地而起，阻拦厉寒声等人。 这边，方牧野早已跑过来。 他拿着枪想要逼近白翟深，却被纪染拦住。 “先生！” 李正海的支援，如此巧合。 树干后，李正欣扶着受伤的霍邱，喜道，“哥，你终于来了。” 他们有救了。 白翟深却神情隐晦，说，“撤。” “先生？” 容微有所迟疑。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杀了这些人？ 只有白翟深知道，他抵抗不了厉寒声和纪染联手，何况，现在形势扭转，他们被偷袭，实力大减。 李正海立马扶住白翟深，“好，我们撤。” 他最能懂得白翟深心中所想。 一行人借着苍天大树的遮掩，打算往深处走去，转身之时，白翟深忽然止住脚步，侧眸看向不远处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时。 他冷冷一笑，对着魏言开了两枪。 须臾之间，昏迷过去的魏言，竟像无形之中被什么东西拉住一般，在子弹即将射中之时，猛然往旁边拖动半米。 离奇又诡异。 白翟深神情巨变，脑中跳出纪染那张脸。 他狠狠咬牙，“撤！” 心中大骇。 她的异能，居然这么强！ 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给他这样的惊醒。 “纪染，我记住你了。” #### “他们跑了！” 方牧野追到树后，什么人也看不见。 他一拳捶在树干上，愤恨道，“又跑了！” 就应该用机枪扫死白翟深，以此泄愤！ 这边，听见哨响后，柳青云带着人现身，涉过溪水，终于抵达巨树林。 奔波一整天的幸存者疲惫不已。 纪染率先去查看魏言的情况。 还好她刚刚多留了一个心眼，知晓白翟深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用异能帮他躲开子弹。 不然，他活不了。 魏言只是陷入昏迷之中，并没有其他问题。 厉寒声说，“是他暗中替我们松了绑，我找到机会，从贺子楠空间里拿到武器，才有反击能力。” 第146章 凶手 “算他还有点良心。” 方牧野抬眉，让人来把受伤的魏言抬下去。 对于魏言这种做法，纪染若有所思，只是，她不会觉得他是在卖惨之类，反而，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他为人正凛。 如果不是白翟深率先一步拉拢魏言，他应当不会落得如今一个两面为难的处境。 纪染看向厉寒声，“你怎么看？” 厉寒声知道她在想什么，神情淡淡道，“他确实救了我们。” 不能否认魏言的功。 她点头表示赞同，连方牧野也没有再说什么。 魏言一事，就此结束。 醒来后，他去见了纪染。 “你们...愿意留下我？” “你能去哪？”她反问。 魏言神情怔忡，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人类幸存者都在这里，而白翟深，遭受背叛，肯定会杀他。 他似乎，成了两边的怀疑对象。 “我......” “让你留下就留下，以后好好表现就行。” 纪染撩起眼皮看他，他有一丝尴尬，耳根红得厉害，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许久才定定点头，声音坚定了些，“谢谢。” 她淡笑一声，“不用谢。” 能多个同伴，总比多个敌人好。 巨树林成为了人类幸存者在‘零’星球上的安全区，白翟深一行人最终在深处安营扎寨。 纪染远远发现，并未太上前。 回到他们的住处，便建立一条分割防护线，利用巨树的天然优势，高空设了几座哨塔。 每天都有放哨人员日日夜夜守着。 幸存者人数增多，安全区开始扩张。 小队每日都有外出寻找可食用的果实，或是那些尚且能猎杀的异兽，采摘蘑菇，依次补充粮食。 大妈的小麦成功种下去，只等秋去春来麦苗生长。 纪染曾放置在空间里的水果种子，也一一种进土壤里，那片土地是贺子楠最喜欢去的地方，他每天都会去浇水松土，乐此不疲。 树屋初见雏形。 “以后我要搞个豪华单人间，你们谁也别和我抢。”方牧野大放豪言。 柳青云毫不客气地呛他，“有集体宿舍住就不错了，你做梦呢。” 树屋里全是木头的味道，开的窗户很对称，通风效果极佳。 方牧野探究着窗户，敷衍一句，“你是不是嫉妒？” “你是不是做梦？” “日子还长，单人间不是梦。” 方牧野拍拍手上的木屑碎渣，朝他神气地挑眉，邀约道，“其实双人间也不错，要不要一起？” 他一脸不屑，拒绝得很明显。 树屋木质极佳，不曾有蛀虫，他们终于不用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饱经露宿。 这边，白毅带着小队正在林间猎杀一只异兽。 这片山林地貌奇特，地形生疏，本只是打算踩个点就回去，没想到半路遇上一只凶猛异兽。 那只异兽像豪猪一般，身形硕大，浑身肥肉，外表呈现肉色，并不是很古怪的模样。 有人欣喜道，“白老大，这是猪吧？肉肯定能吃。” 白毅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眼下，他们可以避开这只异兽迅速撤走，可是这么大一块肥肉，眼睁睁看着它跑了也实在可惜...... 当机立断，白毅道，“抓它。” “好嘞！” 其他人莫名兴奋起来，熟练地拿出电轶，往四处分散开，实施包围。 异兽体型虽大，但行动并不灵敏，反而因为浑身的膘肉而显得很笨拙。 白毅心中把握更大，用眼神示意同伴。 那人发出吸引异兽的声音。 异兽果真有所反应，起初只是朝着那边走去，借着这个机会，白毅悄无声息窜至异兽后背，朝着它的大腿就扎进去。 异兽猛然吃痛，四蹄抽动，开始发狂。 有个异能者竖起土盾，拦住异兽，异兽被绊了下，蹄子踢碎土盾。 只不过就在这几秒钟，它的四处都被电轶所扎，电流遍布全身，异兽四肢开始无力。 它一头撞在树干上，居然...自杀了。 白毅等人愣了下，收起手里准备大展身手的武器，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见林间忽然射出一张密网。 密网精准笼络在异兽身上，自动收缩，将异兽牢牢锁住。 “呜呼～今晚吃肉！” 自林间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是霍邱和容微。 “那是我们的猎物！” 有人试图上前。 霍邱挡在前面，挑衅目光扫过来，嚣张道，“什么你的我的，没看见我们已经抓住它了吗？” “那是我们打死的！” “噗嗤。”霍邱一把推开他，“给老子滚。” 白毅拦下愤慨的同伴，不善目光看向霍邱，冷言道，“你们要明抢？” “说什么呢，这是我们网住的猎物。” 容微徐徐上前，宛若温婉面孔不再，美丽面庞上的笑容偏生两分讥笑。 像个蛇蝎美人。 白毅扫过她一眼，不予理会。 “霍邱，别没事找事，让开。” 他带着人试图去拿异兽，霍邱一个眼神，后面的人上前，推搡着他们后退。 个个笑容邪恶，不怀好意。 这些天来，双方一直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谁也不会招惹谁，各自谋生。 今天却起了冲突，还是霍邱先行挑事。 白毅挺直腰背，丝毫不退让，警告目光紧紧盯着霍邱，“你是要打破局面吗？” 霍邱被他的眼神看得十分恼怒。 “老子怕你？” 他还没上前，就被容微一把拦住。 “白老大。”容微言笑晏晏，缓缓走近白毅，目光逐渐古怪。 白毅微微偏移目光，不屑看她那张虚伪的脸。 “听说白老大才二十出头？真年轻啊。” 容微的话有些莫名。 后面几个男人戏谑笑起来，霍邱更是讥讽道，“怎么，你喜欢玩嫩的男人？” 容微忽然话锋一转，意味不明道，“白老大这么年轻，你妹妹应该更小吧？” “呦，还有更小的妹妹？” 她笑眸深暗，语调微凉，说出的话直戳白毅最痛处。 “是啊，可惜已经死了。” 白毅猛然看向她，遏制不住额角的青筋，抬手便要掐她脖颈。 刹那间，一旁的霍邱反应迅速，狠狠拍开他的手臂。 “想打女人？” 容微后退一步，抓住霍邱的手臂，紧紧盯着双目瞪红的白毅，轻飘飘继续道，“她好可怜，亲眼目睹自己的男人和我jie吻。”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她那么娇弱，摔一跤就死了。” 这段话，宛若闷雷，炸在白毅胸腔里，他心口疼得炸裂，拳头捏紧。 在她话音落下那一刻，白毅奋力冲上去。 他要杀了她！ 霍邱挡在面前，一拳打向白毅。 他曾是拳击手，这种三两下的招式，要架住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根本不需要别人出手，霍邱一人便可将白毅揍得半死。 “白老大！” 其他几人纷纷上前，却被其他人拦住，他们持枪对峙，而一旁的白毅和霍邱扭打在一起。 容微冷笑看着这一幕，心中十分解气。 傲什么，不过都是弱者罢了。 白毅再厉害，在这一刻，也只是一个用蛮力挥拳的毛头小子，他眼含恨意，那股劲充斥在脑海，逼红了眼眶。 他打不过霍邱。 霍邱又高又壮，肌肉有力，一拳打在他的下颌处。 淤青、血迹遍布在白毅那张略显青涩的脸庞上，十分显眼，狼狈不已。 “我要杀了你！” 他被霍邱揪着头发压制在地上，狠狠咬着后槽牙，赤红目光瞪着容微。 是她，是她害了珍儿！ “老实点！” 霍邱手下用力，隐隐有凶狠的杀意。 要不现在就把这小子杀了算了？ 先生应该会满意的。 “霍邱，飓风来了！” 容微忽然脸色一变，看向天边的远处。 那里，熟悉的弥天黑色正在往这边铺来，携带着狂风和沙石。 所有人都惊住，抬头看去。 下一刻，霍邱立马起身，让人带上猎物，撤退。 飓风来了，他们必须马上回巨树林！ “白老大！” 其他人赶紧去扶白毅，顾不上猎物，也顾不上霍邱他们，这个时候，只有逃命最重要。 “快走快走。” “回去！” 飓风的速度太快了。 他们距离巨树林还有一段距离。 白毅被打得头晕脑胀，根本站不起来，被两个人扶着往安全区跑。 他嘴角肿得厉害，说话牵扯着伤口，疼得直吸气。 “放开我，你们跑。” 同伴不顾他说什么，只能拼命穿梭在林间，往前跑。 “快点！飓风来了！” 身后的风暴席卷树林，树枝碰撞发出阵阵响声，鸟兽惊飞，一时间天地都在晃动。 ...... #### 白毅没回来。 小队的其他成员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飓风来袭，他们在林间走散，后来陆续回到巨树林。 可白毅没有回来。 方牧野坐立难安，急道，“他被霍邱打了，肯定受了重伤，说不定现在昏迷了，妹妹，我们要去找他。” 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 “去吧。” 纪染沉默后点头，拿出火把，打算就着月色出门找人。 夜里的山林实在太凶险，必须把白毅找回来。 此时，蓝色水母已经占据整个林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海洋世界，颇为唯美。 无人欣赏它的美丽。 贺子楠皱巴着脸，跟着他们走到溪岸边。 “野哥哥，你们会找到白哥哥吗？” “会的。”方牧野烦躁地举着火把，瞥他一眼，“你回去睡觉。” “喔。” 他们一共分为两队，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进入山林找人，以信号为准。 而厉寒声守在安全区，加强警惕，避免白翟深又乘机偷袭。 搜寻的队伍在黑夜里找了四个小时，一无所获，甚至连半点线索都没发现。 火把穿梭在林间，步伐急切。 有好几个人都不小心碰到蓝色水母，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了，中毒就中毒吧。 纪染止住脚步，望着茫茫月色，沉吟道，“原路返回。” 小队人员不眠不休，体力逐渐透支。 她垂眸看向地上，平时会一直跟着她的藤蔓，不在。 有人迟疑道，“天马上就要亮了，白老大会不会被......” 没有人尝试过在这片有异兽出没的山林里面过夜，连白日里，他们都是成群抱团地走，哪怕遇到危险，也能互相照顾安然度过。 可白毅受了伤，他只有一个人。 纪染肃然道，“别乱说，回去。” “...好吧。” 几人无声对视几眼，跟在后面没再说什么。 她忽然问道，“白毅为什么和霍邱打架？” 哪怕霍邱挑事，白毅不是冲动的人，不会去和自己打不过的人硬打。 猎物被抢走，双方起冲突，他完全可以隐忍着回来和纪染商量，再行动。 “是为了那个叫容微的。” 纪染皱眉，“容微？” “对，她说白老大妹妹死了之类的话，就，就惹怒了白老大。” 他们几个也只是知道一些表面上的事情，至于白珍儿真正的死因，并不清楚。 纪染微微一顿，察觉不对，细问下去，“容微说的原话是什么？” 异能者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声音稍微压低。 “好像是白老大妹妹看见谁和容微亲...还有什么摔一跤之类的话。” 他们只以为是八卦，不怎么好意思讨论。 听到这些，纪染猛然反应过来。 凶手真的是容微！ 是白珍儿不小心看见李序睿和容微偷情，才不小心摔倒在冰天雪地之中，以至于流产...... 她眸光黯淡下来。 难怪白毅会失去理智，凶手这样放肆，他怎么会不愤怒？ 半晌，纪染朝身边的人说，“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明天带人去......”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两支小队连夜搜寻的人，第二天中午，竟然自己回来了。 最先发现白毅的是贺子楠。 他看见溪水对岸的藤蔓在疯狂扭动枝条，起初以为是藤蔓在逗他玩，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丛间居然有个人。 “野哥哥！白哥哥回来了！” 他一阵呼喊。 正在喝水的方牧野被呛住，疑惑目光看向身边的纪染。 “贺子楠是不是在喊我？” “你聋我不聋。” 纪染微微挑眉，随即起身去找贺子楠。 他跑得很急，抓住纪染的手就往溪水旁走。 “白哥哥在那里！” 溪水对岸丛间，有个正在缓慢移动的人，匍匐在地上，手臂微微抬起。 纪染提着紧张的心跑过去，一把扶住他，触及他浑身的伤，呼吸不由一窒。 “还好吗？” 白毅手指动了动，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闷闷“嗯”了一声。 他伤得厉害，能够保持清醒到现在，属实不易，全凭着一口气，称着神经。 纪染看向他放在胸口的手。 淤泥手掌里，紧紧握着鲜红的平安福。 她眸光微动，轻声道，“放心，容微活不过多久，等你好了，去亲手杀了她。” “嗯。” 他无力闭眼。 一滴晶莹的泪自眼角滑落，没入黑发中。 第147章 螳螂捕蝉 藤蔓顺着纪染的手臂爬上来，圈了两圈，它亲昵地蹭着她的黑发，渴望表扬。 “做得好。” 纪染抬手摸摸它。 小藤蔓有自己的想法，她虽然不能直接指挥它，可是许多事情，它都会主动去做。 比如帮助白毅抵抗飓风，比如在他昏醒后，指引他回家。 方牧野跑过来后，二话不说，背着白毅过溪流，步伐急切。 他呼吸带喘，还不忘调侃白毅，“命这么硬，你可真行。” 脚下水花四溅。 岸边，胡峻接过白毅，将人抬放在担架上，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忍不住一顿。 “这么惨。” 他那张秀气的面庞上，淤青难掩，嘴角隐约带着血迹，身上更不用说，衣服凌乱，沾着泥土和水渍。 可想而知，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 要不是有藤蔓在，白毅很难回来。 纪染道，“你们帮忙处理一下伤口，我去拿点热水过来。” “好。” 方牧野随意道，“我去，我去拿。” 纪染没和他抢。 这边，厉寒声找到她，询问道，“你让小队往东南方向去了，有事？” “嗯。” 她神情渐冷，话语间带着点意味深长的谋划，“怎么也得报个仇。” 他们敢来抢夺异兽，这样光明正大，纪染不会忍让，何况，容微自爆凶手，那她没有理由不杀她。 这场战役，怎么也得有个导火线引发才行。 容微就是那条导火线。 她的命，将会由白毅手刃，为白珍儿报仇，以此宽慰冰雪下那具可怜的未出生孩童。 厉寒声低垂着眸，似乎在想什么。 纪染抬眸看向他，目光落在他眉骨上面的那道疤痕上面。 本是端正硬朗的面庞，像被疤痕割裂，倾泻两分暴戾，有些违和，但他气质冷漠，相互融合，多了些莫名意味。 她忍不住说，“这道疤，估计消不了。” 有一丝可惜，他无暇的脸多了这么一个违和。 “这个？”他抬手抚着疤痕，丝毫不在意道，“不影响。” #### 绿草如茵，树影婆娑，苍天树下，齐聚一群人，身影没在丛间，不动声色，很难辨别。 有人忍不住动了下。 霍邱瞪过去一眼，那人吓得一哆嗦。 “他们来了。” “别动。” 几人顿时噤声。 不远处，几个略微熟悉的面孔出现，他们持着电轶，个个面露喜色，意气风发。 时不时传来几句交流声。 “拿下这只异兽，后半月不愁吃。” “瞧你给高兴的，能不能拿下还不一定呢。” “放一百个心，没有十足的把握，白老大也不会放心我们几个来是不是。” “那到也是，快到了，就在前面。” 眼瞧着视野看阔，一片敞亮平原绿草高长，微风一吹如同温暖抚过面庞。 再往前走，有一个小小池塘。 异兽匍匐在池塘边上，通红的舌头卷在水里，不断伸缩，贪婪地喝着水。 他们已经观察很多天，这只异兽，在这个时候都会准时来池塘喝水。 它很放松，也正是他们下手的机会。 胡峻带着人悄声靠近。 电轶快速钻进异兽身躯，一切似乎都无比顺利，那只异兽不曾能暴动，前肢拍打在水面，飞溅着水和泥。 池塘浑浊，异兽动静小了下去。 胡峻大笑一声，“兄弟们，收工！” “胡哥，有人！” 随着惊呼一声，胡峻回头看过去。 只见半空中一张黑色大网笼罩下来，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往旁边跑去。 那只大网精准锁住异兽，收紧。 胡峻瞪直眼，怒道，“姓霍的，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没错，又是霍邱和容微。 两人脸不红心不跳，从丛林间走出来。 胡峻不理会他们，转身跑去扒拉那只黑色的网，谁知手指一碰到，一阵酥麻传遍全身。 有电。 他放弃扯网，对着霍邱丝毫不客气道，“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们是有开班考试吗？” 霍邱哈哈大笑两声，不屑反击。 “白毅还有半口气吧，你信不信我让你和他一样躺地上？” “你！” 有人拉住胡峻，“队长，我们打不过他。” 霍邱没耐心和他废话下去，抬手一扬，示意身后的人上去拿异兽，猎物到手，打道回府。 至于这几个小人物，他不屑多看。 容微尚且有心情多问一句，似作关心模样，“白毅的伤还没好吗？” 她有一丝疑惑，这些天，并没有看见白毅，伤这么重吗？ “你在问我吗？”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平静的声音。 两人一惊，猛然转身。 不知何时，白毅竟然站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神情平静，而他的身边，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是纪染！ 容微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压低声音朝霍邱道，“我们快走。” “怕什么。” 霍邱不以为然。 她皱起眉头，又说一遍，“撤。” “你太胆小了，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打过我。” 对于他的狂妄自大，容微心中微怒，此时却顾不上这么多，她紧紧盯着纪染，总觉得如果再待下去肯定不妙。 她的视线瞄向后面，听见纪染不徐不疾地开口，轻淡嗓音引得她心生寒意。 “容微，你杀了白珍儿。” 她强装镇定，“怎么，你要替她报仇吗？” 纪染歪头朝她微微一笑，“是啊。” 微风吹过草坪，激起她后背的冷汗，神经波动，浑身都宛若置身于冰窖里。 容微下意识后退一步。 霍邱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有这个本事没有。” 话毕，他冲上去。 以前，只看见纪染和白翟深打过，他并不觉得，这样一个女生，能和先生抗衡。 肯定是先生顾忌身体，没有大展身手。 可他不会手软。 只是，当纪染接下他一拳后，他忍不住微微震惊。 只是一瞬，手掌用力，试图捏住纪染的手腕，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脚下一旋，将其撂倒。 霍邱猛然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双手作拳打去，纪染不再防守，反扣过来，身体灵巧躲避开他。 她用力拿捏住霍邱，脚下一记扫堂腿。 霍邱吃痛，半跪下去，试图反击。 可肩膀上按压着他的那只手，看似白皙无力，实则，竟将他压制得死死的，浑身用不上劲。 纪染给了白毅一个眼神。 他会意，沉沉目光看向容微。 容微顿时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跑。 身后的其他人乱作一团，本要掏出保命的枪，还没来得及，胡峻那边的冲锋枪已经将他们瞄准。 “都别动！” 容微不顾他的威胁，试图往草丛里跑去。 哪知，一根藤蔓蓦然横在脚下，她慌乱之中被绊倒。 白毅一把摁住她，一柄冰冷手枪，抵在她的额前。 黑漆漆枪口无情又冷血。 她瞳孔放大，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厉声道，“你们不能杀我！先生不会放过你们的！” “纪染！你不怕先生吗！” 霍邱猛然挣扎起来，怒道，“放开我！” 纪染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他双膝跪下，狼狈不堪。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样的姿势，让霍邱觉得十分难堪，他目露恨意，恨不得马上杀了纪染。 “纪染！有种单挑！” 胡峻嗤笑一声，“一米九的大男人欺负人家小姑娘，丢不丢脸。” 霍邱面红耳赤，也不知是被他这句话说的，还是被这无比狼狈的姿势羞辱的。 总之，是抬不起头。 纪染冰冷目光看向容微，嘴角笑意寒戾。 她朝白毅微微颔首。 容微浑身一抖，“你不能——” 砰！ 枪声响彻耳畔。 白毅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缓缓倒下的容微，眼皮未曾动容半分，微卷睫毛下，那双眼眸带着点点湿润。 他忍不住笑了下，低喃道，“珍儿，安息吧。” “容微！”霍邱脸色一白，意识到纪染动了真格，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畏惧。 他胸腔剧烈起伏着，却不料，身后那双手，突然松开。 霍邱愣然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 纪染微微一笑，“回去告诉白翟深，我恭候他大驾。” 她笑意清浅，眉眼弯弯，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理应惹人怜惜。 可霍邱高大的身躯坐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他呆愣许久，直到人走后，他的下属来扶他。 “霍哥，怎么办，容姐死了，我们怎么和先生交代？” “......” 神经紧绷之下，他忽然反应过来，这是纪染的圈套。 从前几天起，他们跟踪白毅的人来到这个地方，试图猎杀那只异兽。 历经好几次的跟踪，终于在今天，白毅的人出手了。 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竟然是那只螳螂。 从一开始，从他打了白毅的那一次开始，纪染利用他们喜欢抢夺猎物的这一点，布下这个局。 只等他们送上门来。 霍邱微微喘气，偏头看向容微，不由闭了闭眼，心中忐忑。 先生会动怒的。 他蹙眉道，“回去。” “好。” 出乎意料的，一切仿佛事过云霄，风平浪静，白翟深那边，没有任何行动。 白毅本还谨慎着，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 等了三天，什么事都没有。 暗中观察的人说，没发现白翟深他们有奇怪行为，就是正常出入捕猎之类。 纪染点头道，“继续盯着，小心行事。” “好的。” “会不会有阴谋？”白毅蹙眉问。 白翟深并不像一个甘愿吃亏的人。 他一定会睚眦必报。 “我看他是怕了，估计忌讳我们人多，不敢硬碰硬吧。” 方牧野的想法很简单，在白翟深面前难得占一次上风，只觉得浑身得意的劲。 当知道容微已死，他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魏言。 倒不是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之前他们两个相当于是同伴，告诉一声也是应该的。 魏言反应并不是很大，微微震惊后，问了几句怎么死的。 对于容微，仅仅只是当时一同前去鸣洲岛的交情，并无其他。 最后他还不忘叮嘱纪染小心白翟深报复。 正聊着，贺子楠跑过来，高兴地说，“姐姐，西瓜种子发芽了。” 种子发芽了？ 纪染眼眸一亮。 “发芽很正常，能不能长出来还是个问题呢。” 说完，方牧野懒懒起身，伸着懒腰，“走，去看看。” 走至溪岸时，发现对岸山林间，竟然有飓风，飓风黑压压咆哮而过，却未波及巨树林半点。 “飓风又来了。” 贺子楠小脸一皱，颇为忧愁。 飓风很烦，会把树枝吹得到处都是，溪水也会变脏。 他不喜欢飓风。 纪染看着山林，若有所思道，“飓风这么频繁，也没规律。” 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 飓风不会在上午发生，多半发生在下午，夜间也少。 其他的规律，摸索不出来。 时而有，时而无，总是来得突然。 方牧野挑唇笑道，“怕什么，反正影响不到我们。” “找个时间，我们远征吧。” 听到她的这句话，他眼神变了些。 纪染继续道，“还有很多地方我们没去过，有没有危险也不知道，尽早排查了比较好。” ‘零’星球这么大，总不能一直待在巨树林不出去。 倘若以后附近异兽都被猎杀，他们需要食物，还是得不断往远处探索。 “最近应该不去吧？”方牧野时刻惦记着白翟深。 她摇摇头，“当然，不急。” 远征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至少，她会先杀白翟深。 需解决完内敌，再抵抗外敌。 白翟深这么一个隐患一直在暗处，总是不叫人安心。 想了半天，纪染憋出四个字。 “先做准备。” 这么个准备，一做就是三个月。 时间飞逝，‘零’星球三月，地球差不多过去半年，谁能想到，如今的人类幸存者，已经有三四百人登陆异星球。 这里不再是陌生的异世，而是充满人类气息的生存地。 一花一草，一叶一木，皆在发生变化。 望着比人还高的小麦，一行人不由地发出长长叹息。 “来来，你来搬。” 方牧野揪着胡峻的衣服，见他一脸幸灾乐祸，心中更来气，一脚踹在他的臀上。 “还笑。” 胡峻举手投降，忙解释，“我错了方爷，没笑你，我笑小三呢。” 一侧，小三扛着两根小麦，举步艰难，额头上的汗豆大般滴落。 他倔强道，“我，我搬得动。” 小麦，哦不，大麦。 也太重了吧！ 麦子和苹果一样大，一颗接一颗，像宝石一般镶在枝条顶端，搬运过程中，还有不小心碰掉的。 大妈在后面忙捡起来，一边吐槽道，“哎呦喂小伙子动作慢点啊，掉了怪可惜的。” 胡峻揶揄道，“小伙子没劲了。” “快搬。”方牧野捶了他一捶。 两人打闹间，已经走至麦田。 抬眼望去，欲哭无泪。 这哪里是麦田，简直是一片林子，根本看不见边际，人走在里面，估计会迷路。 大妈自豪的声音响起。 “瞧我一把麦子撒下去，没想到长这么猛，哎呀，丰收啊！” 第148章 埋伏 胡峻嘴角一抽，用手肘捅了捅方牧野。 “方爷，丰收啊。” 他牙一咬，扛起地上的麻袋，这里面装的都是麦粒，比西瓜还沉。 方牧野蹙眉望向四周，“车还没来吗？” “来了来了！” 周师傅热情似火，推着独轮车走得飞快，脚劲十足，抬手擦着额头上面的汗。 他连忙道，“放上来吧，小心点别碰坏了。” “周叔，你这第几趟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跟上来的柳青云不忘关心一句。 他乐呵一笑，“第四趟，不累。” 麦子丰收，所有人都高兴。 负责收割的人将近四五十号人，忙碌两天才把这大片的麦子运回树洞仓库。 麦根用做烧火的材料，夜晚火焰高涨，烧得热水滚烫。 “水稻刚种下，要是能像麦子这样疯长，那我们也不用担心粮食问题了。” 柳青云刚忙完回来，在转弯口遇上纪染，闲聊几句。 他顺口一问，“过几天飞船就要登陆了吧，你们哪天出发？” 又一批新的幸存者即将抵达‘零’星球。 按照老规矩，他们会提前几天出发，去接应。 纪染回道，“明天。” “你也去吗？” “嗯。” 上次是白毅去的，这次她去，轮流来。 柳青云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不经意道，“啊，那厉哥应该也去。” “对。”纪染没怎么注意他的神情，视线落在不远处，看见贺子楠在被方牧野欺负。 她额角一抽，抬步走过去。 贺子楠眼睛尖，连忙呼救，“姐姐，野哥哥欺负我！” “没有！” 方牧野一个激灵，把高举的花环塞进他手里。 装作一脸无辜模样，转身看向纪染，纯洁似的眨眨眼，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哼！” 贺子楠冲他做了个鬼脸，撒腿就跑，钻到纪染身后。 “我揪住......”方牧野眯眸瞪着他，视线移在纪染脸上，稍作收敛，不情愿道，“我是他哥，这是正常教育。” 他朝贺子楠勾勾手，“你老实说，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贺子楠一个劲的摇头。 “......” 纪染面露若有所思笑意，撩起眼皮睨着他，不说话，静静看他表演。 方牧野“啧”一声，眉眼染上不耐烦。 他识趣，连忙转移话题，“妹妹，你们明天出发接人吗？” “嗯。” “我听周迟说，格城那边没事了，傅哥应该要回航空基地了吧？” 纪染微微一顿，眸光不由低转，掩下一片乌黑，看不清神情。 半晌，才听见她低低道，“或许吧。” 周迟也只是说可能，并没有给出准确答案。 至于格城那边的情况，她更是不知情。 这些时间来，偶尔从周迟口里听到一些地面的消息，或是航空基地的，或是格城，又或者其他几个人最近的情况。 一切都好，只是温度下降得厉害，几乎每天都是零下几度。 丧尸潮时而有发生，他们也能从容面对，鸣洲岛的人全部迁过来，时不时，也会接收几个逃命的幸存者。 方牧野装作不知，淡淡笑了下，叹道，“我有好长时间没看见傅哥，怪想他的。” 她睫毛轻轻扇动下。 夜色朦胧，什么都看不太清楚。 次日一早。 接应的队伍出发，这次由纪染和厉寒声带队，小队一共七人，足够了。 飞船经过纪元的改造，承载人数扩增，一次能运送51人。 这条路，逐渐被他们走成主干。 历经多次，道路开阔，两侧树枝归拢，树干上标有路标，方便来回。 走过熟悉的山林，再往前，就是距离巨树林较远的林间，树叶葱郁，阳光倾洒。 小队一路不停歇赶路。 途间时不时会遇到异兽，大多是饱经飓风摧残至伤或至死，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他们在山洞修整一晚。 多余的时间会砍伐树木之类，为以后建造木屋做准备。 山洞历经几次改造，已经有了一扇木门，内部划分明确，挂着围布遮拦。 不知道为什么，纪染竟一夜无眠。 即刻便是天亮，索性，她爬起来，坐在山洞门口放哨。 发呆之时，厉寒声坐至身侧，递给她一杯温水。 “起这么早？” 他的目光落在她眸子上时，清楚看见眼球上的血丝，微微停顿，“没睡好吗？” “嗯。”她没说自己没睡。 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脑子清醒了些。 厉寒声抬头看向天边，还没完全亮的天空挂着两颗白亮星星，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他淡淡笑了下，说，“你还没去溪岸大背坡看过星星吧？” “嗯？” 纪染顿了顿，恍然道，“好像是，一直没机会去。” 他之前说过那边看星星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次回去，记得去。” 她笑了下，“好啊。” #### 小队翻山越岭，终于走到最后一片山林，再往前，便是绿草高长的平原。 即将抵达目的地，一行人很放松。 只是在这放松的一刻，暗中竟有数双黑黝黝的眼睛在盯着他们，像是潜藏的猎豹，如盯猎物一般。 最先察觉异常的，是厉寒声。 他眸子微微一眯，目光扫过身后的丛林。 纪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有东西。” 她心口一跳，下意识按住腰上的枪，同时示意其他几人噤声，保持警惕。 被厉寒声这么一提醒，纪染也有察觉出一丝异样。 林间，似乎有细微的声响，那种枝条被踩的窸窣，和树叶被波动的轻动。 在静谧之中，逐渐被放大。 心脏的跳动在此时渐渐加快。 所有人目光盯着深丛，屏息凝神。 厉寒声指尖缓缓移动，募的，他抬手抽出枪。 须臾之间，深丛窜出一个黑影，比他的子弹还要快，已然扑上来。 “小心！” 一时间，几人不由惊呼出口，同时，枪响在林间回荡。 厉寒声被那东西撞倒在地，他翻身躲避，抬手开了三枪，几乎只有一枪是贴着那只异兽的。 这样的异兽，他们第一次遇见。 像狼又像豹子，脊背弓着，浑身呈弹簧状，蓄势待发，尖嘴满是湿润的口水，从尖锐牙齿间溢出。 纪染定定看了两秒，忽然，她看向另外一处丛间。 又有一只异兽窜出！ 两只，三只，四只...... 七八只！ 来不及细数，异兽宛若狼群，包围着他们一队人，迈着迂回步子，脑袋上面那四只黑黝黝眼睛盯着他们，不带移动。 “大家小心！” 厉寒声站起来，和所有人一齐，背靠背。 “好...好多...” 有人不禁咽了下口水，脚有些发软。 一只两只尚且能解决，这是一群！ 纪染来不及多想什么，一只异兽猛然朝她扑来。 她抽出电轶，横在胸前抵住。 异兽两只利爪扒住电轶，身侧的厉寒声一脚踹过去，正中异兽腹部。 异兽喉间发出刺耳尖叫。 随即，其他异兽宛若响应一般，全数冲上来！ 纪染手中电轶一转，直直刺向异兽。 两秒后，她脸色微变。 电轶没用。 异兽咬住电轶，她竟挣脱不了。 无奈之下只能丢弃电轶，抽出腰间刺刀，找准机会冲过去。 其他几人均意识到电轶对这种电轶没用的事情，纷纷换武器，几枪下去，伤不到异兽。 见鬼！ 看着体格像豹子似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他们应付得有些吃力，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谁。 很快，有人被异兽咬住脖颈，鲜血飞溅，惨叫声在林间回荡。 厉寒声猛然回头，眸光渐凝，释放自身异能。 强悍雷电异能直击异兽身躯。 尚且起到一点作用，异兽疯狂摆动四肢，松开爪子下面按住的人。 纪染扶起受伤的异能者，喜道，“它们怕异能。” “后退！” 厉寒声冷声喝道，调动浑身异能，湛蓝雷电自地面铺洒，蔓延在异兽脚底。 他额角青筋绷起，眼眸渐深。 有只异兽似乎最先倒下，四肢抽搐。 它们似乎意识到危险，不再攻击他们，接连后退，喉间发出声声嘶吼警告。 借着这个机会，他们把伤员拖到树下。 异兽并没有走，仍呈现对峙模样，面露凶狠站在前方，似乎就是不打算放过他们。 纪染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厉寒声忽然面露痛苦，身形一晃，单膝跪在地上。 她惊道，“厉寒声。” “白翟深。”厉寒声猛然抬头直直看向丛林深处，额头豆大般的汗滴落下来。 他异能耗尽，脸色苍白，在纪染的搀扶之下勉强站起。 白翟深？ 一行人心中一惊。 纪染抬头看去，只见林间缓缓走出来几个身影，为首的，赫然就是白翟深！ 她下意识看向那群异兽。 果然，异兽丝毫不为所动，依然紧盯着他们。 “怎么样，我新得的宠物，你们还喜欢吗？” 白翟深眉眼稍扬，笑意更浓。 尤其是看见他们面色苍白时，心中更为爽快，逐渐满意。 厉寒声恍然道，“你驯服了异兽？” 他意识到如今的危险局面，微微低头朝纪染道，“找机会逃。” 小队死伤惨重，刚刚和异兽博弈已耗费大半精力，现在对上白翟深等人，根本没有胜算。 “先生自然有这本事。”霍邱冷冷看着他们，笑意嘲讽，“纪染，你跑得掉吗？” 纪染面不改色，静静看着白翟深，不由道，“我以为，你一向不是一个喜欢容忍的人。” 容微的死，白翟深不曾找上门来。 原来，沉寂三个月，是为了今日。 她的目光淡淡扫过他的腿，忍不住笑道，“驯服它们，不容易吧？” 白翟深笑意不减，“确实花费了一些心思，不过，今日这一幕，我十分满意。” 他的右腿有些跛，哪怕走得再慢，也被她看出来了。 那是一个月前被异兽伤的，伤势不曾好全，才有了这样的后遗症。 只是，他并不在意这么点不完美的地方。 如今，有了这样一群异兽作为帮手，还怕什么呢？ “你满意什么？”纪染平静反问一句。 白翟深眯了眯眼，“说实话，我很喜欢你的个性。” 他顿了顿，笑意诡秘，嗓音透着两分瘆人的阴森森。 “可惜了，这样一张好看的脸，注定要被撕碎。” “先生，我们动手吧。” 霍邱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不想再继续拖下去，免得事情发生变故。 “白先生。”纪染忽然扬声。 白翟深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容不下我。” 包括，上一世。 她不曾有招惹过白翟深，交集颇浅，可他就是痛下杀手，几乎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那种被枪顶着眉心的感觉，她懂。 那种置身冰窖痛彻的冷，她几乎无法忘却，以至于在看见俞清清的惨状之时，浑身止不住的抖。 厉寒声微微偏首，看着她安静的侧脸。 胸口的刺痛让他无法呼吸。 她的这个问题，像是戳到了白翟深的痛处一般。 “抓住她，我要活的！”白翟深忽然不想她就这么轻易死去。 “是！” 霍邱抑制住胸腔激动的心。 那日双膝跪地的屈辱蔓延在胸口，他要抓住纪染，狠狠折磨！ 厉寒声猛然抓住纪染的胳膊，她却推开他，朝身后的人说，“带他走。” 什么？ 他被白翟深伤及全身，很难用上力，只能靠同伴的搀扶，眼睁睁看着纪染一人站在最前面。 小队死亡一人，重伤两人，尚且能战斗的，只有两个人。 这边，霍邱已经冲上来。 他一个人是打不过纪染的，因而叫了四个帮手，反正他们战斗力折损大半，能动的就这三四个人。 霍邱自信满满，用眼色示意下属。 那人率先冲上去。 纪染根本不畏惧，灵巧躲过，一脚踢在那人下面。 男人眼睛瞪大，吃痛叫声十分惨。 她笑了下，“抱歉。” 另外一人扑过来，她抬手招住。 霍邱很贼，借着这个机会，从后背偷袭，哪知，她像是后背长眼一样，一个回旋，将另外一人撞向他。 他忙侧身躲避，那人被狼狈丢在地上。 纪染狠狠踹两脚，转身正要去解决霍邱，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她目光一凝，躬身旋转，扣住那只手。 两人相隔很近，白翟深勾唇一笑，“没想到啊，长进不少。” 她不予理会，手下用劲，和他相逼在一侧，膝盖一弓，被他躲开。 松开，后撤。 “杀！” 那边，霍邱朝着厉寒声等人走去。 纪染深知不能和白翟深拖下去，她抽出刺刀，朝着霍邱冲去。 有人看见她的动作，连忙掏出枪。 还没开枪，就被厉寒声一枪击中，倒在地上，了无生息。 霍邱一脚踹上来，厉寒声堪堪躲过，全力接着他的一掌，将他牢牢扣在面前。 他面露冷意，言语冷冽，“就凭你？” 第149章 重逢 霍邱顿时一阵恼怒，猛然抽身。 察觉到后颈发凉，他反应过来后，躲不开，肩膀挨了一刀，是纪染伤的。 “嘶！” 霍邱捂住血流不止的胳膊，后退远离几步，看着纪染眸子的杀意，不由瑟缩一下。 他求助目光看向白翟深。 “蠢货。” “......” 白翟深朝着那群异兽下令道，“去。” 他已没耐心再耗下去，正好用这群异兽试试纪染真正的本事。 几次动手，他都不曾察觉她的全力，似乎，她的实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那么几分。 有意思。 这样的人，留下来玩玩，似乎更不错。 至于死去的容微，不过就是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花瓶而已，且心气高，不愿服从他。 不懂事的人，死了活该。 正好省得他动手。 异兽一旦出动，场面便不受控制。 霍邱等人都不得不往后退，避开异兽，生怕被误伤。 异兽的狂野，他们不是没有见识过，一旦被咬住，不得生生被撕下一块肉，骨头没断都是幸运的。 纪染站在树下，刺刀横在胸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急道，“扶着他们走，快！” “可是——” “走！” 剩下能动的两个特种兵，实力虽不错，可是对抗一群异兽，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纪染深知白翟深玩弄之心，倘若能看见她在这里和异兽博弈，或许不会在意其他几个逃走的人。 她眸光坚定，语气坚决。 厉寒声朝着他们说，“走。” 他是走不了的，也不会走。 特种兵扶着伤员，往丛林跑去。 异兽已经冲过来。 纪染挥着刺刀冲上去，她手微微发抖，仅凭一人之力，根本斗不过三只异兽的咬合力。 一只异兽借机咬向她的大腿。 她猛然转身躲避，却不料被什么东西绊倒，狠狠摔在地上。 手掌摩擦得生疼，异兽扑上来，她抬手抵住，那张巨嘴流出哈喇子，滴落在她的衣服上。 须臾间，厉寒声扑上来，狠狠扣住异兽头颅往后扯。 他的脚被异兽咬住往后拖，尖锐牙齿刺破皮肤，鲜血流出滴落在地上。 纪染趁机抓住掉落的刺刀，一刀刺上去。 异兽吃痛，疯狂摆动身躯。 她的手臂也被另外一只异兽用利爪抓住，衣服撕碎感传来，皮肉裂开。 疼痛袭来，她猛然清醒许多，仓皇之下抓住厉寒声，往后拖，把他从异兽口里拖出。 “放手！” 厉寒声甩手挣脱开她，用最后的力气，扑倒那只冲过来的异兽，和异兽滚在一起。 纪染喘着气，手臂肌肉发抖。 她微微凝神，试图用异能控制异兽。 来不及，更多的异兽冲向厉寒声。 “厉寒声！” 她惊呼一声，一跃而起，去拦住那只异兽。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活活咬死的！ 两人身影没入异兽群中，分不清是谁的血，滴落在地上，染红土地，腥味在空中逐渐传播。 这一幕宛若生死博弈，可偏偏，那两个身影不断移动，丝毫没有被咬死。 霍邱不由道，“命真硬。” 他看向白翟深，正要说什么，脸色忽然一变—— “先生！” 随着他声音落下，白翟深眸色一沉，不曾转身，身体忽然被雷电占据，四肢发麻。 霍邱跑过去扶住他。 有人自林间冲出来，一拳打在他的脸颊。 枪响随即响起。 情况突变！ 白翟深愕然抬头看向那人。 他心中巨骇！ 怎么可能！ 异兽的嘶吼声忽然顿住，身上的那股压力骤然撤去，鼻尖稀薄空气得到缓解。 纪染艰难躬身，试图去抽取腰间匕首。 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臂，温热而有力。 她猛然顿住。 身体已被人用力拉起，一个趔趄，她跌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中。 腰间环上的那只有力手臂，逐渐用力，似将她挫骨扬灰。 久违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 近在咫尺的脸，棱角分明，下颌线线条绷紧，比以往瘦许多，偏生两分冷冽。 深邃眉眼带着疏离和冷漠，那双潋滟桃花眼，静静垂眸看着她。 像是一种几乎贪婪的直视，又像陌生的审视。 忽而，他漫不经心笑了下，语调嘲弄。 “你怎么这么弱。” 身上的疼痛都拉不回她的愣神。 不远处，有人喊道，“傅哥，他们跑了！” 察觉情况不对，白翟深带着那群异兽，迅速逃离。 “不用追。” 傅辞偏头扫过一眼，微微抬了下下巴，语调分外的冷，“过来看看他。” 他所指的位置，躺着浑身是血的厉寒声。 卢井泽嘴角不由一抽。 人就躺在他旁边，他不扶。 只是，当看见傅辞怀里的那个女生时，惹人不由好奇多看两眼。 “厉哥！” 返回来的特种兵连忙去看厉寒声的情况。 看外表的模样，就知道伤得不轻，大大小小伤口冒着血，用纱布包了好几圈都止不住。 这边，直到腰上的劲勒得她喘不上气来，纪染才皱眉道，“你松开我。” “嗯，现在知道疼了？” 他面无表情低睨着她，深眸难以察觉情绪。 她不懂他为什么说这样一句话，“什么？” “刚刚压在他身上的时候，没听见你喊疼。” “......” 他松开她，眼眸自上而下扫过她。 “纪染，好久不见。” 一道声音自旁边传来。 纪染浑身疼得厉害，偏头看去，和沈佳依四目对视，她眉头皱得更深。 不为别的，只是不小心拉扯到伤口。 沈佳依却善解人意道，“你别担心厉少，已经有人在给他处理伤口了。” “刚刚真的好凶险，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们两个......不过还好，你伤得不重，是厉少保护着你吧，他对你可真好。” 纪染明显感觉身边气压在下降，寒颤袭身。 她偏头看了一眼厉寒声。 厉寒声尚且清醒，只是伤势严重，疼得厉害，一头的汗，身边有好几个人围着在说话。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看过来，勉强给了她一个宽慰淡笑。 她微微颔首。 “傅哥，我带几个兄弟去找几块木头做个担架，他们几个伤太重走不了。” 卢井泽小跑过来。 顺利自然的，他看向纪染，想打个招呼。 “不用，我这里有。”纪染从空间里面拿出简易担架给他。 他震惊接过，“这就是空间异能？” 之前就有听别人说过空间异能的事，今天第一次看见，难免震惊。 他抬手招来人拿担架。 目光落在纪染身上，仍然不死心想打招呼。 哪知，傅哥忽的偏头看他一眼，眸光微眯，点点警告和不善。 卢井泽：“......” 纪染微微吸气，小腿上面疼痛难忍，她有些站不直，环视四周，想找个地方坐一下。 傅辞扣住她的手臂就要走。 她疼得小脸一皱。 他垂眼扫视，募的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动作简单利落。 周围的人看得瞠目结舌。 卢井泽惊得下巴差点合不上。 纪染吓一跳，“你放我下来。” 这么多人看着...... 他没理她的话，神情深谙，薄唇紧抿，快步往一旁走去。 直至四周人声少去，树影婆娑，交替而生，阳光自林间倾泻，打在花草之上。 傅辞将她放在横着的树干上面，稳妥坐稳后松手。 他膝盖一弯，蹲下去，正好和她平视。 四目对视之下，时光静默。 纪染觉得别扭极了。 他们多久没见了，一年吧。 恍然，有些陌生，至少，她现在很紧张，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心脏怦怦直跳，连目光都有些躲闪。 他睫毛微微扇动，抬手，指腹擦在她的脸颊上，抹去那点血迹。 纪染干巴巴开口问，“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不是还没回航空基地吗？” “刚回来没几天。” “格城......” “不用去了。” “......” 好像，没别的要问的了。 她拿出止血散粉，握在手心摩擦，垂眼看着自己腰间被撕出一个洞的衣服。 要上药和包扎。 傅辞定定看着她，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她开口道，“你先过去，我处理一下伤口。” “嗯。”他抬手将她手里的药瓶抽出来，不置可否道，“我给你上药。” “我自己来。” “你自己把衣服掀起来。” 纪染默了默，指尖微微蜷缩。 他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三言两语让人无法拒绝。 腰上时不时触感传来，也不知他是有意无意，手指偶尔摩擦她的皮肤，覆盖住阵阵疼痛。 眼下来不及想这些，小腿上被异兽咬了个洞，血肉模糊。 傅辞抬眸看她一眼，触及她苍白脸色和无光眼眸，带着点湿润。 他扯了扯唇角，冷漠吐出两个字。 “活该。” 以她的本事，不可能逃不了。 “我有后招。”她本来是想，找个机会和白翟深同归于尽。 只是没想到傅辞带着幸存者会及时赶到。 “后招是什么？” 纪染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他撩起眼皮看向她，幽深眸光直逼，像是洞察人心，又像看透她的内心。 冷笑自他唇间溢出。 纪染闭了闭眼，“你别这样。” 阴阳怪气。 她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就像嘲讽她的那点伎俩似的。 傅辞扣住她的小腿，包扎两圈，打个结，恶作剧般，食指摁在她的伤口上，引得她倒吸凉气。 她忍无可忍，抬起另外一只没受伤的腿，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踹他，重心不稳，倒坐在地上，单手撑地。 一个灰扑扑的脚印留在胸口。 两人四目对视，沉默。 “那个。”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两人同时扭头看去，眸光竟然是出奇的一致，带着点凉意。 卢井泽：“......” 为什么，一个这个漂亮的女生，会有着和傅哥一样的眼神，他不能理解。 他尬笑道，“都处理好了，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这里？” 傅辞散漫起身，垂眸拍拍胸口上的那个印子，淡声道，“嗯，启程。” “傅哥，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他恢复以往模样，吊儿郎当笑起来。 “滚。” 卢井泽伤心捂着胸口，“你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冷漠过。” 太反常了。 虽然傅辞平时都是漫不经心模样，语调偶尔戏谑或随意，眉眼却带着疏离。 他从来没有看见他这样，在一个女生面前，以这种卑躬屈膝低伏姿态。 就像是雄狮低头，温顺得不行。 纪染看向他，“你是？” “我叫卢井泽，从格城来的。” 他笑嘻嘻接话。 她点头，自我介绍，“纪染。” “你就是纪......” 接受到某人警告的目光，他堪堪止住嘴边的话。 心中诧异，原来她就是纪染，难怪，这么出色的容颜，才会让傅辞念念不忘。 纪染皱眉，“什么？” “没什么，你伤得重不重，要不要搞个担架来？” 她摇头，“不用。” 这批幸存者一共五十一人，其中有十几个都是从格城回来的有功之人。 一行人收整完毕，抬上伤员，启程去山洞。 这一路都有路标，不需要人带队。 纪染有脚伤，走得很慢。 抬眼时，不经意间看见沈佳依的妙曼背影。 ‘零’星球温度适中，她早就换了衣裳，穿着一件长袖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腰，甚是好看。 她走过去和傅辞说话，侧脸笑容明艳。 傅辞穿着绿色冲锋衣，宽厚脊背劲腰纤瘦，黑色工装裤拉着修长双腿。 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十分养眼。 纪染瞳孔微微一缩，低下头，目光触及破碎的衣摆，还有少许肮脏血迹在上面。 第一次，她心生些许窘迫。 刚刚没来得及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不留神间，脚下踩到一块石子，牵扯到伤口，她咬着下唇，停下脚步。 待疼痛稍缓些，再继续走。 身前忽然落下一处阴影。 她顿了顿，看见傅辞背着她蹲下，露出宽阔后背。 “上来。” “不用。” 他不耐重复，“上来。” 纪染抿紧唇，慢慢趴上去。 没人看见，傅辞眸中闪过一抹笑意，他双臂牢牢勾住她，步伐稳健。 两人走在队伍尾端，可还是有人看见了这一幕。 “傅哥怎么回事......” 有人凑到卢井泽身边八卦。 卢井泽意味深长一笑，“懂的都懂。”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了然笑起来。 沈佳依频频回头，身侧的手不由攥紧，指尖深深陷入肉里，察觉不到疼痛。 担架上，厉寒声收回视线，面上神情未曾有任何变化。 他似乎有些疲惫，闭了闭眼。 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 怎么上药了还这么疼？ 是药效不好。 第150章 沈佳依的话 去往山洞的路程有多远，纪染很清楚，起码要走三四个小时才能到。 她难得安静下来，趴在傅辞后背上，脖颈稍稍抬着，没有贴近，目光正好能看清他俊逸侧脸和耳朵。 似乎是目光过于灼热。 傅辞神情微动，漫不经心地笑了下，“看什么？” 她不答，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还有很远。” “怎么，担心我把你摔下来？” 他掂了掂，气定神闲道，“放心，背一辈子也不会累。” 纪染心口一跳，目光定定，却看不见他的正脸，面庞焦灼之气仅仅恍然。 他像在开玩笑，又不像。 纪染揣摩不出来什么，故作冷淡道，“别到时候说脚酸。” “我体力很好。” 他微微偏头，狭长眸光闪着似有若无的暧昧，唇间语调缓慢而引诱，“以后会更好。” 她听不懂潜台词。 不过，通过傅辞的神情，也能看出来，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意思。 她转移话题，问道，“白翟深怎么跑了？” “我用异能对付他。” “异能......”纪染皱了皱眉，“他不像是个畏惧异能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就败了？” 白翟深这番袭击，下了很大功夫。 纪染能够猜到，他沉寂几个月驯服这群异兽，实属不易。 他很聪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从地球上拉拢人手，便利用异兽对付他们。 异兽生性凶猛很难掌控，白翟深有本事，连异兽都能驯服。 以后，会很麻烦。 不过，如今傅辞来了，她这边还有厉寒声等人，以多敌少，倘若对上白翟深，胜算很大。 傅辞道，“他看见我似乎很震惊，像是认识我。” 纪染恍然大悟。 是了，上一世，白翟深是见过傅辞的。 那时的傅辞，威名远扬，震慑一方，实力尚且能和白翟深相提并论。 或许，他潜意识里，是怕傅辞的。 难道，在她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白翟深为什么会死？是谁杀了他？ 结合今天的事，纪染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上一世的白翟深，有可能就是傅辞杀死的。 那种对杀人凶手的潜意识畏惧，她何尝不懂？因而，当白翟深猝不及防看见傅辞时，他什么也没想，先逃了。 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傅辞，这个对他最大的威胁。 “你小心白翟深，我怀疑他会对你下手。” “对我？” 傅辞有一丝疑惑，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纪染随便瞎扯了一个理由，“因为他眼里容不下任何强者。” 这个理由，还算有点说服力。 他嗤笑一声，不屑道，“就凭他？” “应明泽和我说过航空基地的事情，白翟深必须为他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他活不了多久。” 如若不是今天着急去看纪染的情况，他没那么轻易放过白翟深。 这样的人，多活一天就是多一份威胁。 纪染默了默。 顿时想起来自己杀容微之前，也是这样的自信。 “何况，他伤了你。”傅辞眸色暗了暗，压抑住眼底的戾气，语调低沉，“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这是纪染第一次感觉到他如此强烈的杀意。 她顿了顿，胸腔情绪翻滚，连带着脸颊在发热。 半晌，别扭道，“他还伤了方牧野，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姓方的这么弱？” “......” 队伍在前方匝道停下，休息十分钟再继续赶路。 纪染靠在树干上，拧开瓶盖喝水。 身侧走过来一个人，闻着香水味，她知道是谁，只是垂着眸子不曾看过去。 “纪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沈佳依仿佛见到多年老友般，语气感慨，脸上笑容淡淡。 “此话怎讲？”纪染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我以为，我会死在格城。” 她顿了顿，笑容带着些许苦涩，继续说下去，“你知道那场地震有多严重吗，我们去了后，还发生了二次余震，当时房屋坍塌下来，要不是傅辞帮我挡住横梁，或许，我早就死了。” “他昏迷了整整四天，我不眠不休照顾他，没有吃的、没有药，我们连水都喝不起，如果不是地形巧妙，恐怕，丧尸早就撕碎了我和他。” “你不知道他伤得有多严重吧？我告诉你。他被压在岩石下一天一夜，凭双手挖出自己，手指鲜血淋漓，两个月才完全恢复。脊背险些被砸断，你知道肋骨断了四根的感觉，我看着他疼得咬破唇，我什么也做不了。” 说到最后，她神情动容，眼眶里的泪在打转。 树影丛旁，沈佳依偏头看向纪染，微微一笑，长发披在肩上，柔美又好看。 她问，“你说，我陪他度过人生最艰难的时刻，他会喜欢上我吗？” 他会喜欢上我吗？ 她竟然来问纪染这个问题。 可她眼眸定定，神情认真，安安静静等着纪染的回答，就好像，她说会就会一样。 或许是阳光太刺眼，纪染睫毛微微扇动，有些不自然得避开她的直视。 纪染没有回答，似乎在思索。 沈佳依自顾自笑了下，“会吧，毕竟我从来没有抛弃他。” 这句话，像根无形的针，一点一点刺破皮肉，扎进纪染的心脏，她甚至疼得弯了下腰。 直至身侧的沈佳依什么时候离开了，她才微微直了直腰。 一摸眼角，竟然有一滴泪。 “她来和你说什么？” 身旁响起傅辞的嗓音。 纪染吸了口气，眸子快速看向空中，应道，“随便聊聊。” 傅辞明显不信，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和她能聊什么？” 她沉默不语。 队伍重新出发。 纪染不让傅辞背她，倔强地走在最后面，步伐虽慢，但强忍着疼痛，也能走。 她执拗得像头倔驴。 傅辞捏住她的胳膊，咬牙道，“非要和我对着干是吧？” 两人动静不小，不少人频频回头看过来。 察觉到傅辞神情不对，卢井泽跑过来，试图缓和气氛，笑道，“要不找个担架抬一下吧？” “不用。” 傅辞一口驳了他，冷冷看着纪染，最后问她一遍，“用不用我背？” 她挣脱开他的手，无声拒绝。 “好。”他冷笑一声，似乎在自嘲，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只剩下卢井泽尴尬的和纪染走在队伍最后面。 这个情况下，他也不好意思抛下她这么个伤员独自走，但是两人又不熟...... 卢井泽一向觉得自己是社牛，此时面对神情冷淡的纪染，却找不出话题来。 “格城的地震，你也在吗？” 纪染忽然开口问他。 卢井泽眼睛一亮，这个话题好啊，他可以说上半小时。 “我在啊，那场地震真是恐怖，来势汹汹，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正在聊天，天摇地动就在一瞬间，房子塌了，地陷下去，石头和泥巴盖在身上，一点劲都使不上。” “说起来，傅哥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要不是他拉我一把，我估计上不来。那场地震，我们死了整整二十六个同伴，唉，真可惜。” 他幽幽叹气，也不愿气氛消沉下去，转而扯出一个笑，问她，“冒昧问一下，你和傅哥关系这么好，当时怎么没有跟着直升机来格城？” 他不太敢猜测两人关系，只能用“关系好”三个字来代替，出不了差错。 纪染垂眸苦笑一声，喃喃自语，“是啊，当时怎么没有跟着去。” 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解释吗？ 有什么意义？ “嗯？”卢井泽没怎么听明白。 她抬起头，淡淡道，“沈佳依不是去了吗？” “她啊。”卢井泽小心瞥她一眼，斟酌着言辞道，“她人挺好的，帮了我们不少忙。” 这确实是真话。 当时，航空基地的支援来得晚，但也是在他们最艰难之时带来食物和水，人手多起来，很多事情就好起来了。 沈佳依性格开朗，逢人总会笑，处事圆滑，在他们这些人当中人缘很好。 又加上大部分都是男人，她就宛若草地的一枝鲜花，稀少且珍贵。 “嗯。”纪染道，“你不用跟我走在最后面，我没事，就是走得慢些。” 卢井泽这才点头，“好吧。” 他小跑着去前面找傅辞，却看见沈佳依也在那里，两人似乎在说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不过去了。 #### 五个小时后，抵达山洞。 接应的特种兵熟练地安排人分散在四周，虽然保持警戒。 这里的异兽可不是丧尸，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一两个人招架不住。 其余幸存者陆续找个睡觉的地方坐下休息，徒步好几个小时，实在是累。 纪染从空间里面拿出之前准备好的食物，蘑菇干和腊异兽肉，招呼两个人过来把锅清洗一下。 山洞经过他们半年的改造，生火的地方是土灶，锅都是干净的。 柴火也有现成的，过不了半个小时就有晚饭吃。 几个熟悉的特种兵都在外面，她一时找不到人帮忙，只能自己点火开锅。 偏偏奇怪，今天这火怎么也点不着。 她心中烦闷极了。 “我来帮你吧。”沈佳依蹲在她旁边，接过她手里的打火器，一弄，火着了。 纪染：“......” 沈佳依说，“你身上还有伤呢，去休息吧。” 她没拒绝。 属实是不想看见这烦人的火焰，烧得高高的，嚣张极了。 谁知，一转身，差点撞上一个人。 她后退一步，看见傅辞阴沉着一张脸，目光直视，连半点眼神都不带分给她。 纪染停顿一秒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她去看望受伤的厉寒声，算是慰问。 “还好吗？” 厉寒声缓缓道，“都是皮外伤，死不了。” 他的状态尚且还好，只是还需要用担架抬着，自己动不了，皮外伤需要自己愈合。 被异兽咬伤，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床的。 厉寒声身体素质极高，这么多伤，硬抗着连疼痛都不曾发出声。 “回去后，我让方牧野用草药给你敷敷伤口，希望能尽快恢复。” “嗯，白翟深的这次突袭，蓄谋已久，我们要加强警惕。” 纪染摇头，“不需要。” 他疑惑看向她。 “找个机会，解决他。” 闻言，厉寒声沉默了会，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傅辞，男人身形挺拔格外显眼。 “是因为他有能力对付白翟深吗？” 纪染斟酌道，“也不全是。” 一部分是。 厉寒声心中了然，没有继续问下去，只道，“除掉白翟深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回去后再好好计划一下，白翟深为人谨慎，估计没那么容易骗出来。” 他可不像霍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凭着一股蛮劲嚣张肆意。 白翟深很珍惜自己的那条命，从前面几次交锋来看，一旦发现任何情况不对，他就会撤退。 现在又有一群异兽傍身，如果想要残喘逃生，也是有一线生机的。 纪染不能打草惊蛇，如果要下手，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他贴身的机会。 厉寒声皱眉思索道，“现在他身边，除了霍邱，还有李正海兄妹，这个李正海，不知道身手如何。” 能留在白翟深身边的，肯定不会是简单人物。 纪染也没看见过李正海出手，他看上去是个斯文老实的人，实则老谋深算，一肚子坏水。 至于实力。 异能似乎并不强。 李正欣...... 纪染道，“之前就有猜测，他们之中也有人有空间异能，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李正欣。” 白翟深带着李正欣在第一批就上了飞船。 因为他需要空间的帮助，无形中储存武器和食物，才能保障他们初登‘零’星球的安全。 当然，还能对付纪染这群人。 只可惜，那天他想下黑手，被纪染躲开了。 可能在那个时候，白翟深认出来了纪染，也是同样重生过来的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宁愿将其错杀也不愿放过她。 “最可怕的，是那群异兽。”厉寒声指出关键问题所在。 这么一分析，除去白翟深异能强悍，其余人似乎很一般。 而那群异兽，他是亲身经历过它们的凶猛之处，如果是普通人，稍有不慎，便会被咬脖至死。 厉寒声凭着最后一点异能，麻痹住那些异兽，才不至于被咬死。 “得想个办法......”他试图找出对策。 纪染淡声道，“异兽是肉食动物，白翟深需要饲养它们，肯定会派人外出猎杀。” 厉寒声眸光微动，“你是想......” 她挑眉一笑，眉眼间带着自信，语调轻快地打断他的话，“你猜对了。” 下黑手谁不会。 她打算把白翟深千辛万苦驯服的宝贝毒死。 他怔忡间，余光瞥见某处，心理作祟下，弯唇淡淡笑了下。 “好主意。” “这件事先保密，等毒药研究出来后再公布。” “好。” 第151章 抵挡巨树林 热腾腾的蘑菇肉汤出锅。 这么新鲜的汤味，萦绕在山洞上空，疲劳的幸存者闻着味道，不由咽了咽口水。 实在是太香了。 卢井泽站在高处，热情招呼道，“来来，有序排队，人人都有，小心烫——” 不用他组织，人群自发排起队来，手里捧着吃饭的家伙，只等饱餐一顿。 这边，纪染和厉寒声聊了许久，见排队队伍逐渐到尾声，从空间里拿出两个碗。 “我去帮你端一碗。” “不...小心烫。”厉寒声下意识想拒绝，转瞬间又改口。 纪染没注意那么多，拿着碗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偏偏，傅辞正好从外面走进来，他站在土灶旁，和卢井泽聊着什么。 纪染面不改色，将碗递给打汤的特种兵。 “这碗是给厉哥打的吧，小心烫。”相处这么久，特种兵和她很熟，顺口说了几句话。 “嗯，谢谢。” “嘿，不用客气，小心拿好。” 汤很烫，她端得很小心，目光盯着那碗有些满的蘑菇汤，转身之时，居然撞到一个人。 “嚯！” 卢井泽在一旁配音。 “......” 纪染一个激灵后退一步，举在前面的那碗热汤直直碰在男人的胸腹上，将洁白的t恤染成黄一块褐一块。 她惊了下，忙道，“快用冷水。” 手里还端着一碗汤，她小心翼翼放在一旁，起身后，发现卢井泽举着用冷水浸过的帕子站在原地，直愣愣看着她。 而傅辞，已经走出去了。 卢井泽无奈道，“他不让我碰。” 说着，把帕子递给她，意思很明显。 纪染道，“你帮我把这碗汤端给厉寒声吧。” “好嘞。” 她接过帕子，去山洞外面找傅辞。 他被烫伤了，肯定需要用凉水缓和，不然会起泡，衣服湿了很大面积，被烫的面积应该也很宽。 纪染皱紧眉头，在外环视一圈，没看见人。 她顺着小道往前走，穿过丛林，终于在一棵大树底下看见他的身影。 此时天边仅剩一点黄晕光亮，晚霞迤逦，树林光影朦胧像梦间仙境。 脚踩着树枝的声音在静谧环境里无限放大。 纪染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牛奶递过去，唇角带着一抹无奈的笑。 “最后一瓶纯牛奶。” 傅辞逆着光，仰头看着她。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被那双幽深桃花眼这样静静凝视，难免心跳加速，丝丝麻乱窜上皮肤，无形致命。 “你和厉寒声什么关系？”他出口便是质问，丝毫不掩盖话语里的冷意。 纪染歪头应道，“同伴。”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她眸中有一丝疑惑。 而后，手中牛奶被他一把扯过，力道突然，她被带了一下。 这隐忍的怒意，不明所以。 纪染看向他腹部湿润的衣服，说，“我帮你处理下烫伤。” 闻言，他一只手捏着牛奶瓶，一只手撩起t恤，坐在地上，姿态肆意，微扬的下颌线线条分明。 摆明一副让她处理的模样。 这大少爷...... 纪染无奈蹲下，目光落在他的腹部。 线条分明的腹肌线男性十足，八块鼓起的包，两侧深陷的线条直引往下...... 她微微调整呼吸，将手中的帕子摁上去。 还好烫红的地方没有起泡印。 “疼吗？” 傅辞皱了下眉，察觉到她突然低沉的语气，弯腰凑近她的脸，眸子盯着她看，“什么？” 她抬眸直视他，重复一遍，“我问你疼吗。” 他似笑非笑道，“你是问这次，还是之前？” 格城的事，仿佛像是一个无形屏障，两人都不曾主动提起过，却又默契地想到一起去了。 纪染想问问他，被埋在废墟底下疼不疼。 可是她没有资格去提。 四目对视之下，傅辞神情微微动容，抬手去触碰她的脸颊，还不曾碰到，被她偏头躲开。 “干什么？”她瞪他一眼。 他不由低笑一声，嗓音磁成好听，“你不仅变弱了，还变娇气了。” “哪里有？” 娇气？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娇气。 他募的转移话题，问道，“刚刚和厉寒声一直在聊什么聊那么久？” “关于白翟深的一些事。” “嗯？” 纪染把打算给异兽下毒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包括要解决白翟深这件事。 两人身影错落，地上的影子重叠，分不清你我。 不远处，沈佳依捏着手里的药膏，不断收紧，药瓶形状因而改变。 她无动于衷，眼睛死死盯着树下那一幕。 少女低垂着头替男人处理伤口，男人侧脸俊朗，眉眼疏离，垂眸看着身前的人时，眸中盛满柔情，眷念又痴情。 她为他的神色动容，亦沉沦。 可笑的是，傅辞只会对纪染一个人这样，他的委曲求全和折腰，仅对纪染一人。 他一向矜贵自持，高傲不可一世。 却愿意为纪染耍心思，使用这种老套的手段，博取一点同情和可怜。 沈佳依不由嘲笑自己。 真是可怜，她竟然为他的温柔而动心。 为他对别的女人的温柔而动心。 她该庆幸自己痴情呢，还是怜悯自己的无脑。 手中的药瓶在这一刻显得不过如此。 看吧，就算纪染拿的只是别人准备的一块帕子而已，他也坦然接受，甚至沉浸在其中。 是药又如何，不是药又如何。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人。 沈佳依看东西一向很清楚，她知道傅辞心里没有自己。 可是，凭什么纪染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他义无反顾的心动？这种从始至终的偏爱，她凭什么拥有？ 输给她，沈佳依心中一万个不服。 夕阳映照着美好的画面，她竟心生凉意。 #### 一夜相安无事。 林间漫天蓝色水母似幽火般缥缈虚无，美丽画面引人沉醉，可是，那却是剧毒。 虽然藤蔓可以解毒，但为确保会对人体有后遗症，还是不要碰到得好。 有了他们的提醒，幸存者十分谨慎，夜里几乎不会踏出去半步。 次日，又是艰难的徒步之旅。 这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巨树林，听见哨声，巨树林里的人出来接应。 乍一眼看去，这里就像是人类生存部落，扎高的草垛和柴堆，另一侧挂着洗净的换洗衣物，生活气息浓厚。 大部分初到这里的幸存者，都会感慨岁月静好。 卢井泽也不意外。 他掬着清澈溪水洗了一把脸，打湿的黑发往后一撩，浓眉大眼尽数显露。 “清澈见底的水就是不一样，能直接喝吗？” 身边的特种兵说，“建议别喝，怕有看不见的细菌。” “你说得对。” 卢井泽甩甩手上的水，目光不经意划过不远处的纪染，她正和厉寒声一齐往里去。 他眉梢一挑，靠近傅辞，小声哔哔，“你要横刀夺爱？” 傅辞不明所以淡淡睨他一眼。 “就纪染。”他下巴往那个方向抬抬，言语颇为委婉，“啧，没想到，你的爱情这么坎坷。” 看见纪染的背影后，傅辞才反应过来卢井泽是指什么。 “横刀夺爱？”他咀嚼着这四个字，神情忽然变了，语调带着点生而傲、不屑态度。 “和谁夺？厉寒声？” 卢井泽不置可否地挑眉。 这不是很明显吗？ 这个厉寒声厉少将气质凛然模样俊朗，又是一副禁欲性子，明显很招女人喜欢。 纪染和厉寒声的相处状态，一看就是老搭档默契浑然，论事起来一拍即合。 他颇为可惜的想，傅哥恐怕很难有优势。 两人各方面大差不差，又各有千秋。 “你对我这么不自信？” 傅辞有些怀疑自己。 是他还不够强吗？ 卢井泽感慨万千，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没事，你们公平竞争，我肯定是站你这边的。” 傅辞不以为然，笑道，“公平竞争？可是我赢在了起点。” “？” “再给他个几年，纪染也是我的。” “何出此言？” 傅辞睨他一眼，“你懂什么。” 卢井泽：“......” 他随意笑道，“是是，我不懂，那我祝你们早生贵子，我当干爹行不行？” “说早了，她的榆木脑袋开不了窍。” 卢井泽寻思道，“我觉得她挺聪明的啊，怎么可能是榆木脑袋？” 这时，从远处跑过来一个人，身材瘦高，发丝略微凌乱，有一张很容易让人记住的脸。 卢井泽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只见那人很快跑到面前，在傅辞面前装着一副痛心疾首模样。 “傅哥，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傅辞撩起眼皮看他，“你谁？” “......”方牧野愣在原地。 在心碎之时，看见傅辞嘴角上扬挂着抹玩味笑意，他顿时反应过来。 一拳捶在手臂上，他哀怨起来，“傅哥你没良心，只见旧人笑，不闻新人哭。” 卢井泽嘴角的笑容僵了僵。 方牧野大大方方朝他挑眉，“你好，方牧野。” “你好，卢井泽。” 两人一见如故。 不知是性格太像原因，还是互相十分欣赏的原因，两人一拍即合，一路畅聊。 傅辞走在后面，捏了捏眉心。 “累了？” 方牧野穆然回头看向他，十分善解人意的慢下步子，勾住他的肩膀。 “辛苦了，巨树林很安全，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跨过溪水，巨树林整体面貌呈现在眼前。 来来往往的幸存者各各精神面貌良好，穿着干净衣服，头发清爽，手里拿着干活的家伙。 劲头十足模样。 这一番，欣欣向荣。 卢井泽不由感慨道，“终于稳定了。” 历经地球一年残喘，与丧尸博弈，与同族争夺物资，一米一斗，来之不易。 他们渴望这片美好和谐和。 人类本无恶，一切皆为生存。 冰寒三尺的地球已然沦陷，而这片土地，将是幸存者绵延子嗣的最终地。 他们会珍惜、会努力。 “还没稳定呢。”方牧野冷不丁冒出一句话，“白翟深虎视眈眈，他是我们最大的威胁。” 说起这个，傅辞想起来一件事，偏头看他两眼，没什么情绪地说，“听说你挨了他一颗子弹。” “就这里。” 他撩起来衣角，露出劲瘦的腰。 那里有个疤，很明显，在麦色肌肤上，突兀又难看。 方牧野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平时割破个皮都眼巴巴瞅着不要留疤，可这个，抹不掉。 他眯眼，恶狠狠道，“小爷我最讨厌留疤。” “呦，你这腹肌比我少两块啊。” 卢井泽笑得挺贼。 方牧野嘴角一抽，无力反驳道，“小爷以前也是八块。” “这六块腹肌，就是差了点。” “...六块也很好。” “八块更不错。” “哥哥！” 清脆声音在一侧响起，三人望去，看见贺子楠抱着一捧大花往这边跑来。 他跑得很快，花朵掉了一朵也不在意。 卢井泽诧异道，“这小孩？” 这才不到半年时间，就有小孩上了飞船？ 方牧野解释道，“他啊，叫贺子楠，纪染护着呢。” “这样啊。” 转念一想又不对，纪染有这么大本事，还能带个小孩上飞船？飞船名额不是很珍贵吗？ 贺子楠跑到傅辞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通红的果实，眼巴巴递给他。 “哥哥，给你吃。” 他随手接过，放在手中扔着玩，姿态散漫。 方牧野气得咬牙，“你从来没对我这么殷勤过。” 贺子楠仰着头奇怪的问，“我为什么要对你殷勤？” 十分理直气壮模样。 “这小孩，挺识趣啊。”卢井泽摸摸他的脑袋，笑眯眯。 “呵。” 方牧野自鼻腔发出不满单调。 傅辞漫不经心地问贺子楠，“怎么样，枪法长进了吗？” 他虽语调平淡，可贺子楠一向怕他，这会儿突然被查问“功课”，难免紧张起来。 甚至有些扭捏，声音小小的，“长进了。” “拳法呢？” “学到第六式了。” 傅辞忽然转移话题，淡淡道，“空间里还有这个吗，再拿两颗给我。” “有。”贺子楠反应迅速，从空间里面拿出自己珍藏的果真，诚恳递给他。 方牧野重重冷哼一声。 卢井泽这才知道，原来这小孩年纪不大，却有一个空间异能啊。 难怪能这么快就跟着纪染离开地球呢。 还以为是倚靠纪染...原来是他想多了。 募的，他脑中闪过什么，偏头看向傅辞。 只见男人神情清冷，懒懒倚着树干，垂眸看着小孩，语调偶尔逗人。 卢井泽不由在心中叹气。 这该在意到什么程度，才会在他面前都这么维护纪染？ 怀疑他会误会纪染假公徇私？ 他也没这么想...... 第152章 拒绝 夜幕降临之际，林间突发飓风，这场飓风来得又急又凶猛，狂风刮过树干，堪堪折断。 宛若天崩地裂的一幕展现在幸存者眼前，与天连成一片的黑暗，呼之欲来。 新来的人都吓坏了，躲在巨树林里不敢有所松懈。 纪染慢悠悠在溪边洗手。 换洗的衣服刚刚洗完，她正在倒水，手中提着一个木桶，悠闲地晃着。 目光落在被飓风袭过的残枝树干，她脑子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一个好主意。 这个时候，肯定有很多异兽被飓风摔死，白翟深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大量抓捕异兽，为他的宠物提供丰富食物。 也就是说，机会来了。 她心中欢快，一转身，差点一鼻子撞在傅辞身上。 她皱眉埋怨道，“你怎么老是喜欢站我后面，还不出声。” 一次两次的，太频繁。 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 “是你警觉性太低。” 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目光自上而下扫她，继而停留在她脸上。 “刚刚在看什么？” 纪染朝着树林方向抬了下下巴，“下手机会来了。” 傅辞很快懂了她的意思，接话道，“毒药还在研制，今天完成不了。” 所谓的毒药，不过就是一些当地的有毒植物混合着药剂调节，只要能达到让异兽虚弱的效果就行。 不管异兽有没有直接死亡，白翟深等人都会乱了阵脚。 “如果他主动找上门来是最好的。” 纪染想得很简单，大不了用肉搏，他们这么多人，总能用半条命耗死白翟深。 如今飞船形势稳定，只要白翟深不捣乱，一切都在正常发展，不出三年，幸存者都会转移上来。 有纪元守在航空基地，她很放心，也甘愿放手一搏。 何况，她有个招...... “你当他是蠢货？”傅辞不由勾唇一笑，直接打破她心中的那点侥幸心理。 “异兽一旦出事，白翟深很快就能想到是我们干的，躲还来不及，怎么会来找我们？” 纪染挑眉道，“万一呢，狗急会跳墙。” “成语学得不错，没用错地方。” 她顿了顿，瞧见他眼底的那点笑意，不知为何，竟有一丝心虚涌上心头。 这句话...有些奇怪，但是她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傅辞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当然，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不希望他露出破绽吗？” 纪染顺势问他，聊得随意。 恰好这个时候，她偏头看向溪水尽头的天边，最后一抹金黄阳光自高山落下，余晖映照她的面庞。 原本干净漂亮的脸，镀上暖意。 傅辞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并没有接她的话。 “就那边，有个地方可以看见整个星空。” 她抬手一指，看向他的眼眸亮若繁星。 傅辞垂眸静静凝视着她，莞尔道，“你怎么知道？” “我去过，真的很好看。” “和谁去的？” “我一个人。” 那天夜里，她实在是睡不着，干脆就爬起来，到处走走，碰巧走到厉寒声说过的那个地方。 夜里天空如黑布，繁星点缀，美景诱人。 她坐了好一会儿，逐渐有了困意，才回去睡觉。 纪染饶有兴致道，“你想不想去看看？” 她真的很喜欢星空。 那种远在天边又似触手可及的感觉，像心口的，软而甜，在天边眨眼睛，眨得她心口荡漾。 傅辞点头，“想。” “那我晚点带你去。” “好。” 约好后，纪染提着木桶回木屋。 身后，银水溪边，傅辞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流露贪婪和缱绻，直至再也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一转身，看见走过来的卢井泽。 卢井泽朝着他挑了挑眉，卖弄关子道，“傅哥，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 “我不该不信自己的直觉。” “什么直觉？”傅辞问。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对沈佳依是有好感的，直到见到纪染，我才知道，你偏爱一个人是一副什么模样。” 傅辞笑意冷了下来，“我对沈佳依？” 他甚至不愿意把那句话重复完整。 卢井泽有一丝怀疑自己的情商，“难道没有吗？人家不眠不休照顾你两个月，任劳任怨。” 沈佳依在格城所做的一切，他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甚至有人开过玩笑，叫沈佳依嫂子。 她有些羞怒，却无疑默认了她和傅辞之间的暧昧。 男女之事，暧昧最为致命。 听到这句话，傅辞神情微冷，沉默不语。 似乎，他无法否认卢井泽的话。 那些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在他最为脆弱的时候，陪在身边的人是沈佳依，在他无意识昏迷的时候，床畔也是她。 如果是在重伤昏迷之前，他尚且有意识，一定会拒绝掉沈佳依的照顾。 欠下的人情，太难还掉。 “你看吧，不说话了吧。这是事实，傅哥，这就是你的不对，其实沈佳依也挺好的，颜值虽然差点，但性格活泼又爱笑——” 傅辞撩起眼皮看他，眉眼戾气尽现，打断他的话，“你喜欢她，别提我。” “什么我喜欢她。”卢井泽急忙解释，“我是替你分——” 当触及傅辞格外阴冷的神情时，他识趣闭了嘴，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心中不由叹气。 唉，沈佳依啊，我只能帮你帮到这，尽力了。 #### 夜半时分，幸存者安全区陷入静谧之中，大部分人都已躺下休息，而溪水边出现两个身影。 是纪染和傅辞。 手电筒的光束打在清澈水面上，溪水波光粼粼，漂亮极了。 月光下两道影子偶尔叠加，倍显亲密。 “这条溪水很神奇吧，连里面的鱼都是透明的。” 纪染和他随意聊着。 傅辞的注意力却在一旁。 他眉梢拧了拧又松开，迟疑道，“这个东西...是在跟着你？” 那根粗犷藤蔓穿梭在丛间，时不时发出响声，有些像蛇，怪吓人的。 观察许久，他才问出这句话。 纪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了然道，“对，神奇吧？” 言语中带着点骄傲和得意。 傅辞低笑一声，“你的宠物？” 她挑眉。 这么独特的宠物，很酷。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左右，小背坡到了，是一处绿茵草地，小草只到小腿一半，坐下去很舒坦。 两人席地而坐，纪染仰头，笑意盈盈。 “看，星空。” 傅辞亦抬头。 漫天黑暗，星空璀璨，比地球上的星空更为夺目，成片星河如萤火玲珑，闪着光芒。 他仅仅看了两秒，偏头看向纪染，目光停留在她姣好面庞上。 月色朦胧，粲然星空不及她半分美丽。 纪染的注意力都在星空之上，询问他，“比地球上的好看吗？” “嗯。” “而且这里是一大片。” “嗯。” “......” 纪染偏头看他，对上他那双深邃眼眸，“你看我干什么？” 恍然间，她察觉到他变了一些。 不似往日那般漫不经心，气质内敛，时而沉默，带着点深沉意味，年少桀骜不再。 就像是经历许多，感触良深。 她神情收敛一些，突然问他，“你怪过我吗？” “什么？” 他不明所以。 “地震后，我没有去格城。” 他顿了一秒，纪染敏锐察觉到，他眼中情绪转换很快，只是最后又化为一抹淡笑。 “没有。” 纪染面无表情戳穿他，“撒谎。” 他笑意化去，侧着头，半边神情隐在黑暗之中，手电筒的光消去。 周身黑暗一瞬，月光下，视野朦胧，但两人还是能看清彼此。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缓慢传出，“真的没有，可能只是......” “只是什么？” “太想你了。” 纪染呼吸轻下来，静静注视他的眼眸，恍若世间只有他们。 他很认真。 也是，真的很想，那段漫长时光，度日如年，看不见，碰不到，绵绵情意埋在胸腔，渐渐窒息。 断骨之痛，都不及心口疼痛半分。 彻夜昏迷后，他没有等来纪染，无疑，是有所失望的，他梦里有她，睁眼却看不见。 那段时光，太让人记忆深刻。 重逢后，他细细揣摩她的每一处，眷恋且珍惜，要将她刻进骨子里。 男人的感情，炽热且虔诚。 他矜傲内敛，眼眸柔情。 纪染避开他的视线，似乎要起身。 傅辞猛然攥住她的手腕，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嗓音隐忍着情绪，哑声问她，“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在这璀璨星河下，他只想要一次机会。 许久之后，背坡草坪上只有男人挺拔的背影坐在那里。 他一动不动，像雕塑，与黑夜融为一体，月色也无法照亮他。 脑中回荡着纪染的那句话—— “不可以。” 她不曾说其他委婉的话，直接果断的拒绝了他。 为什么？ 傅辞神情隐晦，眼角似乎有些暗红。 时过境迁，难道他错过了？ 因为厉寒声吗？ 也是，她的笑容，不仅仅对他一人，他从来都不是特殊，甚至一开始，都是他死皮赖脸跟着她的。 夜深无情。 次日一早。 纪染带着小队人马前去林间，争取在白翟深的人找到异兽之前，把药涂抹上去。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因而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出发了，渺小的他们快速穿梭在丛间，惊动了睡眠中的鸟禽。 卢井泽从木屋里面出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迎面有个人走来。 他眯起眼睛，定眼一看，惊道，“你去哪了？昨晚没睡觉？好像不是你值班吧？” 他记得睡前并没有看见傅辞回木屋。 男人眼底乌黑，眼眸血丝尽现，显然是熬了夜，精神状态略微不好。 傅辞淡淡看他一眼，进了木屋，躺在垫子上面就睡觉，默不作声。 卢井泽：“......” 盯着傅辞的背影看了好一会，他才打着哈欠往外走。 谁知这么不巧，没走两步就遇见沈佳依。 “卢井泽，傅辞醒了吗？” 她一边问着，一边想往木屋的方向走去。 “没醒没醒。”卢井泽一个激灵把她拦住，笑嘻嘻道，“他昨晚睡得晚，估计一时半会起不来，你别吵醒他，他的脾气你知道的，起床气很大。” 沈佳依若有所思的点头，“好吧。” 卢井泽害怕她问其他事情，他觉得尴尬，不好发表言论，连忙朝着不远处路过的方牧野招手。 “那谁，等等我。” 他小跑着走开了，留在沈佳依疑惑看他一眼。 方牧野奇怪看他，“怎么?” “没怎么，哥们去哪，一起啊。” 卢井泽热情的勾住方牧野的肩膀。 他嘴角一抽，“厕所，一起吗？” “一起一起。” 方牧野看向他的目光更加怪异了。 “你？” 连上厕所都要一起，什么怪癖？ 卢井泽一副了然的点头，“放心，我直的直的。” 他的目光看向四周，顺势问，“怎么没看见纪染？” 听到这句话，方牧野汗毛立起，神情宛若天降大敌似的盯着他。 “什么意思？你关注纪染妹妹做什么？” 怎么一两个都对纪染妹妹有非分之想，方牧野觉得这些男人都不是很靠谱。 太过肤浅，太过表面。 他在心里默默的替纪染把着关。 卢井泽含蓄道，“我就随口一问。” “她出门办事去了。” “纪染带队？” 方牧野点头，“对。” “她怎么......”卢井泽有句话在心口，只是不知道怎么问出来。 方牧野皱眉看他，露出一点嫌弃的模样，“怎么说话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 他一噎，问道，“她为什么要带队？那个什么白老大不去吗？” 他有观察过，这里的人似乎都归厉寒声和白毅管，厉寒声曾经是一名少将，他是知晓的，当然服从安排。 而那个叫白老大的人就很年轻，不过他也并没有怎么在意。 方牧野眯眼看清他眼底的神情，凉凉一笑，不紧不慢道，“哦，因为白毅和厉寒声都听她的，不，是我们所有人都听她的，包括傅哥。” 卢井泽脚步一停。 他难掩面上错愕，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方牧野知道他心中所想，又补充一句，“忘了告诉你，‘零’计划是纪染妹妹的主意。” 这个消息，确实震惊了卢井泽。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将纪染当做普通女生对待，无非就是多了一个空间异能而已。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其实，所有人都得听她的？ 这个伟大的建造飞船计划，也是纪染提出来的？ 她才多大？ 没满二十吧！ 忽然之间，他惊觉，傅哥的眼光，从始至终都没有错过。 方牧野朝他挑眉，潇洒离去。 心中暗道，切，才不要和他一起上厕所呢。 第153章 投毒 没眼力见的家伙，居然小瞧纪染。 只不过，纪染的外面具备“迷惑性”，身形纤细，很容易让别人轻敌。 方牧野甚至坏心思的在想，要是纪染妹妹能揍卢井泽一顿就好了，这样他才会心服口服。 正想着，肩膀被人勾住，用力一揽。 卢井泽笑得没心没肺，坦然道，“是我小瞧了她，背后的真相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他所得知的信息里，航空基地负责人是傅辞。 起初他就觉得疑惑，如若傅辞真的是整个计划的负责人，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去格城呢，并且一待就是半年。 后来又牵扯出几个莫名的人物。 原来这一切都是纪染在背后操控，难怪，那几个人彼此并不用多交流，却又互相信任彼此。 “你们这些人真了不起，应明泽、周迟、白毅、厉寒声......能将这么多优秀人物聚集在一起，真不容易。” 卢井泽由衷感叹。 他十分敬佩傅辞，因而甘愿与傅辞共进退。 直到来到‘零’星球，将这些事情深深思考下去，就会发现，每一个人，都非常了不起。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性格各异，却又默契浑然。 那种团队的默契，人类携手，彼此扶持，共创生存之路，让所有人都不由赞叹。 正聊着，卢井泽远远看见一个人，说，“厉少将腿好了，都能下床了？” “昨晚就好了。” 方牧野应道。 昨天夜里就有看见过厉寒声下床行走，他还和他说过几句话。 #### 林间，纪染一行人走得十分隐秘，丛林茂盛，遮掩住身影，除去些微脚步声，其余不曾外露。 “那里有一只。” 有人出声道。 是一只不动的异兽，有大象那么大只，庞大身躯倒在地上，看上去没有任何动静。 随即，纪染下令，“三人警戒，其余人按计划行动。” “收到。” “没问题。” 本来就是计划好的，这也不是他们遇到的第一只异兽，因而很快就分布好人员，开始动手。 这片山林，是白翟深他们经常会来的地方。 纪染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把异兽带回去，但试一试还是可以的。 这时，有个队员忽然小跑过来，小声说，“纪队长，有人往这边来了，大概三分钟左右到。” “是他们吗？” 队员点头，“霍邱带队。” 纪染面露严肃，见“毒药”涂抹得差不多了，连忙道，“先躲起来。” “好。” 周围深林广泛，藏人肯定没有问题。 一队人小心分散，跑进林间躲了起来，隐匿身影，很快，小道那边传过来人声。 纪染拨开枝叶，小心凝眸看去。 能看清那些人的脸，确实是霍邱，他们好像还抬着一只小型异兽，因而走得并不快。 霍邱还是那副狂妄模样，声音很响，阵阵传出。 “走快点，这才找到一只，先生不可能满意。” “霍哥，要不先休息一下？” 霍邱拍了那人的头，“休息个屁，想偷懒？赶路！” “霍哥！前面有东西！” 听到这句话，霍邱顿时眼前一亮，仰头往前面看去，终于看见一只庞大的异兽。 “快过去！” 这只异兽体格十分健硕，堪比大象，霍邱他们有专门的运送工具，只是林间路途艰辛。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找了一整天的四只异兽运送回安全营地。 安全营地邻近山崖，地理位置优越，风景很好。 猎物直接送到那群异兽的围栏里。 霍邱一脸满意地盯着它们进食。 “只有四只？” 身后忽然响起声音。 他下意识绷紧后背，连忙笑着转身，低声道，“先生您来了，今天只找到四只，天色已晚我们就赶了回来。” 白翟深神情不明，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许久，才淡淡道，“明天再去找。” “是。” 霍邱应下来，只是心中有所疑惑，迟疑半天，还是选择问出口，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白翟深的神情。 “先生，您这样大费周章的养这些东西，会不会太耗费精力？” 虽然说这群异兽很强。 只是，安全营地的这些人都需要生存，粮食颇为珍惜，现在还要耗费大半精力抓来猎物养这群异兽。 ......异兽吃得比人还肥。 已经有好几个人跟他抱怨过太久没吃肉。 霍邱不敢把这些小事跟白翟深说。 “蠢货，你懂什么？” 白翟深冷笑呵斥他。 霍邱将头低得更深了些，面上闪过一抹什么，最终消散不见，陪笑道，“是是，我不懂。” 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是李正海。 他朝白翟深微笑道，“恭喜先生，即将大功告成。” 白翟深意味一笑，“哦？” “喂饱了这餐，您的宠物肯定战斗力十足，一举拿下纪染等人，不成问题。” 李正海很懂白翟深的心。 “不。” 白翟深出乎意料的否认他的话，眸中杀意显露，声音格外阴冷，“杀死傅辞，留下纪染让我玩。” 如若那些人全死了，还有什么意思呢？ 白翟深喜欢那种玩弄别人的感觉，感受他们生不如死，跪地求饶。 无上虚荣和快乐，才是极致。 一击致命，太过简单。 他只是不愿亲自出手罢了，这场游戏，还需要慢慢玩。 何况，他和纪染，还有秘密呢...... 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可能不慢慢玩下去？ 李正海蹙眉道，“先生难道不恨纪染吗，她伤了你。” 他又补充一句，“何况，她还有空间异能，如若能逼出她空间里面的好东西，是最好不过。” 话音刚落，白翟深忽然偏头直视他，眸色沉压下来，他竟有些心虚的眨了下眼。 心中有什么念头浮现。 白翟深忽而勾唇一笑，邪魅面庞徒添两分妖艳。 “你这么想让我杀死纪染？” 李正海心口一跳，忙笑道，“她太过诡计多端，何况伤了先生您，死有余辜。” “是这样吗？”白翟深语调十分缓慢，带着两分试探三分揣测，“难道不是......你怕纪染抢了你妹妹的利用价值，毕竟，空间异能，一个足以。” 李正海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在他压迫目光下，硬着头皮道，“先生想多了，纪染只可能是我们的敌人。” “那你们兄妹二人呢？” 他追问下来，似乎无意。 李正海瞳孔渐渐放大，不可思议道，“先生是怀疑我们？” 四目对视，眼眸沉压，却看不出半点情绪，连霍邱都察觉不对劲，低着头不敢出声。 白翟深不紧不慢的拨弄着头发，眼眸低垂，笑着提醒他一句，“吕淮安是你们带来的人。” 然而，吕淮安却出卖了他们。 不然，他很有把握可以悄无声息接管整个航空基地，这样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他的人，只上来不到三十个！ 实力悬殊太大，才造成他如今的场面处于被迫，不然，他定不会屈辱在这里。 “吕淮安......”李正海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白翟深为何会怀疑他们兄妹。 他急切道，“先生，那是一个意外，我和正欣都是不知情状态。” “一路走来，难道先生看不见我们兄妹的真心吗，我不惜兄妹分离愿意为先生留在航空基地，如今更是对您忠心耿耿，我妹妹她替您保管——” “行了。”白翟深蹙眉打断他的话，略微疲倦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心中的那点猜疑，早已在很久之前就消灭。 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他不会不看情形。 李正海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么一说，顿时想起来一件事，压低声音道，“先生，药不多了，您注意身体，不要随意走动，有任何事情，安排我和霍邱去做。” “知道。” 他皱了皱眉。 目光看向围栏里的异兽，许久，眯起眸子，神情一冷，“什么情况？” 霍邱和李正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瞧着异兽一只接一只倒下，口中流出臭味熏天的不明物。 白翟深捂住鼻子，怒道，“你们给它吃了什么！” “就是这几只猎物，刚打回来的。” 霍邱有些懵，挠挠头，却被白翟深一巴掌打在脑袋上面。 “还愣着干什么，进去看看！” “进、进去...” 他下意识的就要踏步进去，可是又有点害怕这群凶猛的异兽，还是白翟深在后面重重推他一把。 这个时候，异兽已经全部倒下，没有一只是站着的。 他胆子大了一点，用脚踢了踢异兽，没有反应。 白翟深愤怒道，“去看看那边的！” 霍邱照做。 李正海敏锐察觉到什么，指着地上那些猎物的残肢断骸，猜测道，“是不是这几只猎物体内有毒，不能食用？” “不可能，异兽和我们人类不一样，它们不可能被自己同类毒死。” 白翟深否决了他的猜想，蹙着眉，深感此事并没这么简单。 然而，这群异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只只倒下，不可能是人为，那只能是猎物有问题。 他盯着地上的猎物，朝李正海抬了抬下巴，“你去。” “是。” 李正海跨步进去，仔细查看被撕碎的猎物，身体部位并看不出什么，也没有看见特殊物质。 他拖着猎物的一只腿，丢到白翟深面前，“先生，您亲自看看。” 白翟深取出手套，抓起那只腿隔近了看。 鼻尖嗅了嗅，除了恶心的臭味，没有别的。 他用刀尖挑起一块碎叶片，若有所思道，“李正海，你去里面看看，是不是每个猎物表面上都有这种东西。” “好。” 李正海和霍邱两人分开行动。 四只猎物被吃了大半，还剩下许多，异兽大多是咬合着生吃，因而剩下的半边保存完好，并未有太大损伤。 两人仔仔细细翻看着，沾了满手的绿色汁液。 霍邱道，“我以为这是异兽身上的东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可是，三只身上都有，是不是太奇怪了？” 李正海摊开绿色手掌，看向白翟深，脸色沉黑，恍然道，“先生，有人投毒。” “投毒？”霍邱惊讶一瞬，咬牙道，“一定是纪染他们干的！妈的，居然下黑手。” “先生，我们不能放过他们！” 白翟深微微抬手，神情出奇的冷静，仿佛已经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答案。 霍邱愤怒道，“早知道上次就直接弄死他们。” 李正海颇为期待地问，“你打得过纪染？” “......” 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白翟深冷冷瞪了他一眼，“一百八十斤的男人，打不过一个女人。” “我。” 霍邱被他瞪得不敢开口。 心中默默补充。 我只有一百七十六斤，而且，纪染不是一般的女人。 李正海问道，“先生，您是有办法对付她了吗？” “没有。” “......” 白翟深冷哼一声，“她以为我只有驯服一群异兽的本事吗，真是太小瞧我了。” “安排人手，明天出发。” 他面露自信，眼眸闪着狂野锋芒毕露之光芒，宛若看透一切，丝毫不畏惧任何。 闻言，李正海隐下嘴角的笑，恭敬应下。 黑暗笼罩下，又是怎样一副勾心斗角，终究还是力量为辅，心计为主。 一切安排就绪，只等鱼儿上钩。 回到巨树林，天边逐渐昏暗下来。 纪染在溪边洗手，清澈溪水倒映着她的脸，眼眸清亮，几乎不掺杂任何感情。 她知道自己一向冷静，甚至无情。 面对傅辞堪比祈求的目光，她不做任何动摇，甚至重复两遍，不可以。 后面那句不可以，是对自己说的。 “如果我有命活下来的话......” 她摇摇头，又觉得这句话不对，声音呢喃，“如果你还能喜欢我......” 溪水潺潺，带走她的真切。 “姐姐！” 贺子楠一个蹦跶出现在身旁，举着手里的大花，真挚道，“送给你。” 她无声接过。 “姐姐，你眼睛红了。”他指了指她的眼睛，眨眨眼，疑惑道，“你哭了吗？” 纪染摇摇头，“没有，是沙子进了眼。” “什么沙子？发现沙漠了？” 身后，方牧野很快接话，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话说个不停，“有沙漠吗，在哪边？明天带我去看看。” 贺子楠回道，“野哥哥，不是沙漠。” 方牧野看着纪染手里的花，注意力很快被转移，鼻子皱了皱，十分嫌弃。 他朝着贺子楠酸酸道，“就知道送你姐姐花。” 纪染把花递给他，眉梢一挑，“你喜欢送你？” 野花配猛男。 他想起白毅的这句话，顿时脸黑。 嫌弃的推开她的手，索然无味道，“不用了，你和它更配。” 第154章 甘愿赴死 在溪水边闲聊一会儿，天黑下来，月亮高挂半空，朦胧月色迷人。 纪染回到木屋，打开面板，与地面进行连接，很快，画面里出现周迟的脸。 他按照惯例把最近的情况汇报一遍。 “航空基地新收61人，异能者6人，我查过了，没什么特殊情况，十分正常，不过最近很冷，从昨天开始就一直下雪，现在还没停。” 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 此时的严寒，已然是见怪不怪，保暖工作在首位，幸存者不会轻易出航空基地，丧尸也进不了。 纪染点点头，两人聊了几句后，她话锋一转，问道，“应明泽呢？” 周迟恍然道，“你找应哥啊，我叫他过来。” 随即，他拿出对讲机，呼叫应明泽，“应哥应哥，纪染找你，来指挥台一趟。” 静静等了半分钟后，没有回应。 他又重复一遍，依旧没有反应。 周迟便呼叫另外一个人，“小张，你在宿舍吧，帮忙去叫应哥来指挥台一趟。” “在的，没问题稍等。” 周迟朝纪染笑道，“稍微等一下。” “嗯。” 纪染也不急，从一旁抽出几件衣服抖落着上面的碎屑，顺便摸摸口袋。 什么也没摸到。 她想起来，之前，那个贝壳就是放在这个口袋里的。 “你这么晚了还找应哥，有事吗？”周迟等得无聊，顺口问她。 纪染勾唇笑了下，“他今天生日。” “今天吗，原来是生日，我不知道，那我待会也和应哥说声生日快乐。” 周迟碎碎念着。 末世以来，生日这种事情，大多数人是不会怎么重视的，除了特别熟的人。 纪染一直都记得应明泽的生日，想着有段时间没和他联系了，顺便说会儿话。 周迟调侃道，“我生日的时候没见你说过什么。” “你现在告诉我，我一定记住。” 他哼道，“今年已经过了。” 纪染眯眼笑了下，“明年不过了？” “明年还早。” 他按下对讲机按钮，问道，“小张，说了没？” “周哥，应哥不在宿舍啊。” 小张在宿舍找了好几个房间都没有找到人，他挠挠头，不明所以。 周迟皱了皱眉，转而用对讲机呼叫纪元，问道，“纪爷爷，应哥在你那边吗？” “他不在我这里。” 这就奇怪了。 天都黑了，外面还这么冷，应明泽一向是个作息规律的人，晚上没事很少出门。 纪染询问道，“没找到人吗？” “估计是去哪了没拿对讲机，我叫人去找找，晚点联系你。”周迟宽慰道。 她点头，“好。” 画面切断后，纪染坐在床上，垂眸思索了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感觉不安。 这样的不安一直陪伴着她，笼罩在心头，源头来自何处，不得而知。 每次有这样情况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的摸向口袋，攥住那枚贝壳。 现在口袋空空，什么都没有。 她喝了几口冷水。 四十分钟后，面板终于有了反应，接通后，画面显示。 是周迟通红的双眼，他的身后站着很多人。 纪染和他对视的那一眼，心猛得往下沉，喉间卡住，竟然不敢问出话来。 有人在小声和周迟说话。 她眨眨眼，问道，“找到了吗？” “找到了。” 周迟艰难点头，他深吸一口气，果断道，“纪染，对不起。” “应哥自杀了。” 纪染恍惚间耳鸣，有些听不真切他们的说话声，看见周迟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她脑中空白，隐隐作痛。 ——应明泽自杀在俞清清坟前。 漫天大雪覆盖在山林之间，那棵桂树绿叶繁茂，不受天寒地冻半点影响。 周迟凭着直觉，去了那里。 他看见男人匍匐在坟前，脸上带着平静的笑意，十分祥和，宛若解脱。 应明泽是个十分温和的男人，一举一动温文尔雅，颇有风范，他这样的人，很容易招人好感。 初见时，众人逃难，乱世交集，秉承着善良之心，他朝纪染伸出援手。 雪中送炭总是暖人心。 纪染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愿意带他一同逃生。 而后，他们遇到了傅辞，遇到了俞清清。 美好的女孩，值得拥有美好的爱情。 他们是最纯真的爱情。 桂花飘落，融在雪地之中。 应明泽坐在坟前，手指抚上碑，嘴角笑容温柔又眷念。 “二十三年前，父母赋予我生命，祈盼众生，福泽万年。” “二十三年后，我想将我自己永远留在这片土地，和家人在一起，和你在一起。” “清清，下雪了，你很冷吧，我来陪你好不好？” 他们甚至都来不及拥抱。 天大地大，只有这里最美好。 他的决绝，纪染有所察觉。 只是从未想过，他真的这般执拗。 周身安静下来，纪染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她静静听着外面有人走过的声音，树叶婆娑轻响。 她闭上眼，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落。 俞清清、应明泽...... 他们是她的同伴，甚至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明明说好了要一起离开地球...... 这一刻，她顿感无力，这么久以来，到底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她无措极了，两手空空，最后身边只有傅辞一人。 木门被敲响两声。 没人回应。 傅辞蹙眉，打开门，目光触及满脸泪痕的纪染，他瞳孔一缩，“纪染？” 屋内烛光昏暗，她像个无措的孩子，哭得沙哑而无助，破碎感显尽。 他躬身紧紧盯着她，压低嗓子哑声问，“出什么事了？” 她眸中盛满泪水，一滴一滴往下砸，砸得他的心口生疼。 傅辞微微吸气，躬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手掌抚住她的后脑勺，轻轻摩擦。 他没有再问，只是紧紧抱着她。 胸口渐渐湿润，滚烫。 半晌，传来她嘶哑的声音，“应明泽...自杀了。” 傅辞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就该猜到了，上飞船那天，应明泽说了许多话，十分反常。 原来，是这样。 “他去找俞清清了，纪染，他是自愿的。” 应明泽把一切都想好了。 他把纪染送上‘零’星球，守着航空基地，等傅辞回来，直至看见傅辞安全离开地球后，他心愿了却，甘愿自杀。 当初，是纪染拉了他一把，救了他一条命。 他替她守住航空基地，送他的同伴离开地球。 无所求，只愿安宁。 纪染想明白这些，眼中的泪怎么也止不住，胸腔压抑着莫大悲哀。 “纪染，别难过。” 傅辞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嗓音低哑，循循安抚。 如果哭泣能散发心中的难过，他愿意替她抹泪。 纪染猛的抱着他，手臂用力，似要将他挫骨扬灰。 “傅辞...” “嗯，我在。” “傅辞...” “嗯。” 她呜咽一声，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傅辞，我只有你了。 #### 纪染病倒了，高烧两天一夜不退，人浑浑噩噩的直冒冷汗，怎么也叫不醒。 这是末世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生这么严重的病。 梦里，她反复梦见俞清清死的那一幕，和自己被杀的一幕重叠、反复...... 额头同样的位置，血淋淋的大洞。 她呼吸急促，怎么也喘不上气来，眼珠转得飞快，却睁不开眼睛。 “傅哥，你去休息吧，我守在这里。” 方牧野坐在一旁，声音不敢大声。 他试图劝傅辞回去睡一觉。 傅辞执拗，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盯着床上的人，时不时用帕子替她擦拭额头的冷汗。 他皱了皱眉，想再劝时，却见白毅朝他摇摇头。 两人相继走出去。 迎面遇到厉寒声，他不曾走进去，只是询问一句，“她还没醒？” 白毅点头，“和之前一样。” 纪染的症状，不是病，是心理负担太重，导致身体压垮，沉睡不醒。 他们已经得知应明泽自杀的消息，颇感惋惜。 方牧野沉默叹息，他这两天干什么都提不起什么劲，心中烦闷。 抬头之时，见厉寒声转身要走，他问道，“厉哥不进去看看吗？” 厉寒声脚步微顿，背对着木屋，他的目光似乎瞥过一眼，嘴角笑意些微自嘲。 “他在里面，纪染不会有事。” 话毕，他抬步离开，背影略显萧条。 方牧野回头和白毅对视一眼，后者朝他笑了下，意味不明。 “厉哥怎么......” 方牧野话语止住，似懂非懂，最终重重叹一口气。 三天后，纪染醒了。 “喝点水，身上冷吗，烧了热水你可以洗澡。” 傅辞端给她一杯温热的水，眼睫微动，细细打量她的神情，不放过任何细节。 她神情平淡，一口喝掉水，喉间沙哑嗓音湿润了些。 抬头看向他时，这才发觉静谧空间里两人隔得很近，气氛温暖又平和。 他双眸深邃，眼角低压，隐隐泛红，血丝密布眼白，徒添两分颓意。 纪染眨眨眼，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 他小心翼翼问，“你还好吗？” 不敢提起应明泽的名字，怕再一次勾起她心中悲伤。 纪染偏开视线，淡声道，“你回去吧。” 三天，他应该也没有休息过。 傅辞眼睫低垂，坐在一旁，将水杯放在桌上，他没有应，也没有走，默不作声地整理桌上的帕子。 留给她的背影，像是沉默雕像，引人心疼。 向人低头的雄狮，一生认准一个人，忠贞不渝。 纪染心中酸涩，喉间的话转了又转，最终还是不忍说出残忍的话。 “你...状态不太好，去睡觉吧。” 他偏头看她，沙哑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她微微吸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不是，傅辞，你看不出来吗，我不喜欢你。” “看不出来。” 纪染冷冷道，“别这样执着，好好珍惜身边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身边人？” 傅辞盯着她，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神情渐渐冷下来，“你是说沈佳依吗，你让我珍惜她？” “她在你受伤的时候照顾过你，还——” 他出声打断她的话，语调微凉，“可是，我的命是你给的。” 纪染不愿看他，“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 傅辞募的站起身，沉沉目光逼迫而去，质问道，“你不敢看我，在心虚什么？” 纪染闭了闭眼，“我不想和你吵，你出去吧。” “我没有在和你吵，纪染，你在逃避什么？” 为什么要把他推给别人？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在隐瞒着什么，从来不愿在他面前袒露真心。 纪染沉默不再说话。 傅辞冷笑一声，道，“什么都不说，是因为你死过一次的原因吗。” 这是陈述句。 纪染猛然回头看向他，手指竟止不住地颤抖，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没开口，傅辞忽而勾唇笑了。 “很意外我为什么知道？” 他察觉她情绪变化太大，神情微松，压抑住胸腔的热忱，柔下嗓音道，“纪染，你可以和我坦诚相待吗？” “出去。” 他抿紧唇。 纪染重复一遍，“我说出去。” 四目对视，他最终选择转身出门。 刚刚，纪染的神情......太过可怕，甚至阴戾。 傅辞知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再和她沟通，或许两人冷静一下最好。 那天，应明泽告诉他这些事情时，他久久不曾回神。 震惊于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情，更是...为她心痛。 死亡，她经历过一次，那是怎样一种面临地狱的感觉，无人能知，比起他在废墟里苦苦挣扎，她所承受的，更是加倍。 纪染，他心心念念的人。 纪染，一个重生的人。 她的秘密竟然是这个，傅辞一向以为自己的承受能力很强，可是，面对她时，他竟心痛得流泪。 他想靠近她，想接近她的心。 数次被推开，被抗拒，被抵触。 傅辞深深吸气，靠在木板上，后脑抵住，微微仰头，眸光流转，逼得眼角暗红。 他沙哑道，“纪染，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屋内一片寂静。 还是一样的答案。 他知道的，她固执又执着，倔强得像头驴。 该怎样才能磨化她的那颗宛若冰块的心，支离破碎，什么都抵不过心里的念。 无论多爱，他都将隐忍。 一门之隔，两人皆无言。 许久之后，纪染听见外面渐渐离去的脚步声，沉重又轻缓，带着极其隐忍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不该贪念的。 本来就该是拼命一搏之人，又怎么能奢侈珍贵的爱情，她虽迟钝，却也能懂。 很可惜吧。 应明泽深爱着俞清清，甘愿赴死。 那他呢？喜欢她到什么程度？ 总该不能耽误他的。 第155章 吵架 纪染平静地收拾着自己，找出空间里面的干粮，垫垫肚子。 知道她醒了后，贺子楠是第一个来找她的。 他轻轻推开门，小声地问，“姐姐，你好了吗？” “嗯。” 纪染拉开门，给房间透气。 正巧，方牧野提着一大桶热水过来，打量她两眼，提高音量道，“妹妹，热水我给你提进去，你去洗个澡。” 她沉默点头，找出两件干净衣服，往洗澡的木屋走去。 虽然条件不太好，但还是设立了男女两个澡堂，如今幸存者甚少，女性更加，在某些方面，他们很是照顾女性。 因而，女生洗澡的木屋，外面加固一圈帘子，设为保护。 纪染走进去后，脚步微微一顿。 “你的病好了？”沈佳依打量她一眼，格外热情道，“快去洗吧，洗了身上干爽一些。” 甚至考虑到她大病刚好，沈佳依作势去替她提热水。 她侧身躲过，冷漠拒绝，“不用。” “没关系的，你的病才好。” 只不过，沈佳依伸手去拿桶，却无法从她手里抢过那桶热水。 四目对视，她神情冷淡，沈佳依原本还是笑着，渐渐唇角下压，直至平线。 “我们聊聊吧，纪染。”沈佳依大方一笑。 她瞥过她一眼，绕过她往里走去。 “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身后，沈佳依的嗓音募的拔高，她的嗓音原本就清脆，现在略显尖锐。 她转身盯着纪染的背影，笑了一声，“杀丧尸还是杀异兽？” 纪染不紧不慢的把桶放下来，转身，将手中衣服甩在肩膀上，微微抬着下巴。 嘴角的笑容带着点嚣张与张扬。 “你呢，只对傅辞感兴趣吗？” 沈佳依笑意加深，“是啊。” “所以，傅辞对你感兴趣吗？” “他——” “奇怪，你对他感兴趣，老是来找我聊什么？”纪染故作思索顿了顿，似笑非笑道，“难不成，我是你们俩之间的一堵墙？” 沈佳依笑容一僵，心中被插中一箭。 她手指蜷了蜷，声音似乎低了些，质问道，“你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吊着他？” 玩的是欲擒故纵吗？ 她觉得恶心极了。 听到这句话，纪染不由嗤笑一声，好看的眉眼弯了弯。 “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是吊着他？你要有本事，你吊他一个试试？” “纪染！”沈佳依顿感羞辱，脸颊涨红，恼羞成怒道，“你真恶心！” 傅辞到底知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居然承认了她在吊着傅辞？ 真恶心，这样的女人，到底有哪里好，值得傅辞为她这般痴情？ 肯定是被她的表面现象给骗了，装得一副自命清高模样，对谁都看不上眼的样子，实在用卑鄙手段吊着男人。 连厉少将都...... 真有手段！ 纪染面上情绪丝毫不被波及，眉梢一挑，道，“你不恶心，你去吊他。一直找我，不会是想吊我吧？” “......” 沈佳依是被气走的。 以前，纪染对她只是爱答不理，今天这样呛她，还是第一次。 刷新了沈佳依对纪染的认知。 她觉得，纪染可能烧坏了脑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不行，她要去告诉傅辞。 奈何，去到傅辞的木屋，门口站着一个卢井泽拦住她，又是上一次的说辞。 “傅哥刚睡下，你别去吵，他的脾气你知道的，大得不得了。” 沈佳依正在气头上，勉强闭了闭眼，调整情绪，皱眉问道，“他最近很辛苦吗，怎么一直在睡觉？” “啊，忙啊。” 卢井泽忙不迭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她却盯着他古怪的表情多看了几眼，敏锐的察觉到什么，视线扫向他身后的木屋。 “他真的在睡觉吗我去看看。” “诶——” 卢井泽死死拦住她。 “姑奶奶，我骗你干嘛呀。” 沈佳依也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没往里走，双手交叉摆在胸前，盯着卢井泽一动不动。 一秒，三秒，十秒...... 卢井泽被看得头都大了，无奈道，“真没骗你，傅哥三天没合眼了，刚睡下呢。” “他怎么三——” 沈佳依猛然停住话，脑海里闪过纪染那张脸，一瞬间恍然大悟。 她冷笑一声，像在自嘲。 卢井泽尴尬的摸头。 这真的没办法，她非要追问，本来还可以糊弄的...... 唉，谁让傅哥刚刚回来的时候，脸色差到极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一碰就炸。 他根本不敢放沈佳依进去。 场面这么尴尬，卢井泽十分好心的安慰道，“其实我也是为你好，傅哥心情不好，你这个时候要是再去吵醒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沈佳依面无表情道，“要是纪染找他呢？” 卢井泽：“......” 送命题。 他选择摸鼻子假装没听见。 “明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他却看不见......” 沈佳依低声喃喃，忽然有一瞬，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执念。 “哎呀，其实傅哥对你挺好的，他很感激你，要不然也不会带你来‘零’星球。” 卢井泽尽量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去安慰这个被情所伤的朋友。 他在格城和沈佳依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还算聊得来。 相比起刚认识没几天的纪染，他自然是想撮合撮合沈佳依和傅辞，毕竟，沈佳依当初在格城任劳任怨照顾过他们，他记得这个人情。 沈佳依心中难受，她红着眼问，“你说，他对我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好感？” 傅辞为人矜娇，待人疏离。 她觉得自己能够在他身边待这么久，一定有不一样的感情。 只是因为她比纪染遇到他晚一点而已，是这样的吧？ 卢井泽哪受得了女人的眼泪，忙道，“这谁知道呢，都是单身，喜欢就大胆上啊。” 直到沈佳依离开，他才后知后觉。 傅辞对沈佳依有没有好感，他不知道。 但是，他可以肯定的回答，傅辞对纪染，百分百偏爱。 “那不就......” 卢井泽一拍额头，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那不就没戏了吗？ 傅辞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人吗？不可能。 他唉声叹气，觉得自己太过堕落。 好不容易逃离地球远离丧尸，怎么就被人拉进这爱情的苦海中来了呢？ 还是狗血的三角恋，注定有一个人会爱而不得。 而且很大可能是沈佳依...... 作为她的朋友，卢井泽表示很烦闷。 他需要提前准备好演讲稿，等沈佳依找到他哭的时候，可以流畅背出来。 那样多酷。 #### 方牧野最近越来越嫌弃卢井泽。 一开始还觉得这哥们性格爽快是个能处的人，渐渐的，发现他有点神神叨叨的。 溪岸边上，方牧野掏掏耳朵，忍不住问道，“我想问一下，你到底暗恋谁？” 嘴里念叨着话术的卢井泽愣了愣，“啊？” “爱而不得就爱而不得，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你这都魔怔了，天下女人千——” 不对，没有千千万，现在很稀少。 方牧野连忙改了措辞，接着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必为了一个女人丢掉自己本心，小爷我无爱一身轻，活得多潇洒，你能别摆着一张死人脸在我面前晃了吗？我想揍你。” 他毕生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卢井泽正了正脸色，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说的好。” 方牧野撩了撩刘海，扬眉道，“别崇拜我，我东方不败。” “独孤求败都要拜你为师。” “承让。” 卢井泽朝他拱拱手，转而咧牙一笑，“不过，你说错了，我没有暗恋谁。” “......”方牧野一哽。 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方便多讨论，只是和方牧野瞎扯几句，糊弄过去。 两人自溪边回来之时，遇到了和贺子楠在讨论拳法的纪染。 她比划着拳法，手作勾式，脚下马步扎得很稳，一勾一掌劲道十足。 卢井泽看得新奇，“她还会打拳？” 只是，那个小孩学的拳法，不是厉少将教的军队里面的格斗术吗？ 怎么纪染也会？没听说过她以前当兵。 “我妹妹会的可多了。”方牧野有一丝得意。 就喜欢卢井泽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卢井泽瞥他一眼，无趣道，“搞得跟是你亲妹妹似的。” 他哼一声，“胜似亲生的。” “野哥哥，我会第七式了！” 贺子楠浑身散发着一股冲劲，迫不及待向方牧野展示自己的拳法。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早已默契十足。 “来。” 方牧野充当人体沙包，和贺子楠进行一场简单对决，相当于是给他练手而已。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纪染拍拍手中的灰，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你的病好了。” 卢井泽和她搭话。 她淡淡“嗯”一声，又听见他问，“昨天傅哥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差，你们吵架了吗？” 本来，纪染大病初愈，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傅辞很反常。 睡到现在都不出门...... 纪染思索点头，“算是吧。” “其实，傅哥挺难的。”卢井泽试图为傅辞说一些话。 他总觉得，纪染对傅哥的态度，太过奇怪，时而冷淡，她不曾有太大情绪波动，可傅哥却因此受挫，心灰意冷。 他是真不愿看见这样的傅辞。 在格城地震后，傅辞身受重伤卧床不起都不曾这么颓废。 “嗯，他挺难的。”纪染偏头看他，眼眸低压，面无表情问，“所以你想说什么？” “......” 卢井泽尴尬笑了下，“我没有别的意思。” 纪染看见不远处的厉寒声，两人对视一眼，她朝卢井泽微微颔首道，“先走。” 话毕，她走向厉寒声。 这几天没怎么看见过他，两人一见面，互相打量双方，说出的第一句话出奇的默契。 “身体好了？” 两人顿了顿，不由笑了下。 厉寒声被异兽所伤，好在这些天恢复许多，碰巧，纪染发烧一直病着。 现在都好了，气色不错。 厉寒声想起队友刚刚的汇报情况，说，“白翟深的宠物差不多全死了，都被丢出来，不过，他似乎没有打算来找我们。” “他很识趣，知道碰上我们胜算不大。” 他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 “他会再一次去驯服异兽。” 纪染十分肯定，以她对白翟深的了解，他现在一定在想方设法的壮大队伍。 没有人类，那就只能找异兽。 厉寒声似乎猜到她要做什么，寻思道，“那我们什么时候下手？他一定有所防备，这一次失手，以后恐怕就抓不到机会了。” 他们还从未向白翟深主动出击过。 一击毙命最为稳妥。 若是打草惊蛇，恐怕会得不偿失。 “巨树林东西两侧一直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北边是他们，我们尚且还有南边不曾探索过，我没记错的话，那边有一处山谷，地形险峻，深林繁茂。” 纪染早已将局面分析出来，猜测异兽出自山谷，只是因着那边地形太复杂，他们不熟路。 “那个山谷，太危险。”厉寒声不太赞同她的计划，眉眼冷峻道，“如若贸然行动，恐怕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们也有靠近过山谷几次，异兽此起彼伏的吼声听得人发慌，丛林太深，不能贸然探入。 白翟深的异兽出自那里的可能性很大。 两人商量许久，没有找到其他更好办法。 厉寒声紧紧蹙着眉，沉吟道，“你想好了？” “嗯，就这么定下吧。” 纪染抬眸直视他，淡淡一笑，嗓音带着点轻松愉悦劲，“放心，只有万不得已才走那一步。”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就在纪染要开口之时，他忽然话锋一转，“你去看过星空吗？” 纪染顿了顿，点头，“看过了。” 厉寒声没有看她，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就好。” 至少，那是他也看过的星空。 也算是...一起看过吧。 不远处，方牧野和贺子楠大汗淋漓跑过来，步伐轻快，两人意气风发模样。 “你们俩在聊什么聊这么久？” 方牧野一边擦着汗，一边问他们。 纪染回道，“明天有行动。” 他挑眉，“什么行动？” 她一字一顿，“猎杀——白翟深。” 五个字，宛若携杂着浓浓杀意，凌厉又锐气，破如行空，果断决绝。 方牧野动作顿住，神情在一瞬转换之快，眉眼凌厉，“真的？” “嗯。” “那我也去。”他一直想找机会报当日之仇。 厉寒声道，“那家里留白毅和柳青云。” 一顿安排下来，夜幕逐渐降临。 明天会是一场大行动，他们需要养精蓄税，山谷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能会留宿一晚。 安全区这边的安全防线一直都十分紧迫，不发生意外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白毅经验丰富，这里交给他，纪染很放心。 第156章 撤退 次日一早。 天边发亮，林间雾气蒙蒙，阳光倾洒进来，薄薄光束，淡暗彩虹。 迎着光辉彼岸，幸存者即将出发去山谷。 山谷地形错综复杂，数只不明异兽藏匿其中，凶险必不可免，大家做好充足准备，弹药饱满。 纪染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空间里面的东西很多，角落有一本不起眼的书，她目光停顿，手指翻阅书籍，停在一处有书签的地方...... “妹妹，走不走？” 门板被轻轻敲响两声。 她收敛心神，“走。” 打开门后，抬头对上那双深邃桃花眼，她微微顿了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 傅辞若无其事的把背上的背包递给她，“东西放空间。” 她迟疑接过，应了声，“好。” 两人冷静下来后，皆选择暂时忘却之前的不愉快，何必计较。 只是纪染觉得这样的傅辞别扭极了。 熟悉又陌生。 他像回到许久之前一样，眉眼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偶尔谈笑两声，眸光淡色。 只是改不了余光瞥向纪染的毛病。 临走之时，白毅轻轻拍下他的肩膀，低声道，“傅哥，注意安全。” 傅辞眯了眯眼，心中疑惑。 顺着白毅目光看过去，看见纪染和厉寒声站在一起的场面，两人偶尔相视一笑，颇为刺眼。 白毅意有所指道，“患难见真情，友谊更宝贵。” 傅辞，“......” 白毅想表达什么？ 谁是真情，谁是友谊？ “你还懂这个？”他眉梢挑了挑，带着点揶揄。 白毅干巴巴摸了摸鼻梁，“略懂，略懂。” “出发——” 呼声之下，一队人从丛林间小道走过，前往山谷地带，路程遥远，恐怕一天之内回不来。 藤蔓慢悠悠摩擦在地上前行，不紧不慢的跟着纪染脚边。 大家早已习惯它的存在。 “真的很危险，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方牧野一本正经的说着。 卢井泽嘴角一抽，“你把我当成了贺子楠？” 这种鬼话也能唬他。 他依旧正色道，“别不信我，异兽体格庞大，稍微动一动就能打得你爬不起来。” “那我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也就卢井泽愿意和他唠一路，以往他都只能闲闲用棍子抽枝条玩。 见识的机会说来就来。 刚走没多久，遇见一只三脚异兽，瘦得跟只变异螳螂似的，浑身绿色，和苍天大树融为一体。 要不是声音惊动了它，小队都不曾注意。 “退后——” 纪染深知此行目的是白翟深，尚且需要保留实力，不能有太大损失。 更危险的，在后面。 一行人选择闭战，从树后绕走。 卢井泽有所疑惑，小声问方牧野，“我们为什么不杀异兽？” “保存实力。” 方牧野学着纪染那点高深莫测，不多言。 树影婆娑，日落时分，山边见昏黄，山谷初见雏形，茂密丛林占据路道。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不能破坏原本的痕迹。 “看这里。” 厉寒声蹲在地上，用匕首挑起地上的端枝条，目光扫过去，说，“这是被人砍断的。” 切面光滑平整，略微发黄，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我们顺着这条路走。”纪染回头，给了一个手势，一行人顺着原本的痕迹，往山谷走去。 刚进山谷，一股浓郁腐败气息传入鼻腔。 纪染皱着眉把鼻子捂住。 身侧黑影笼罩，一条褐色围巾将她的脖颈围住，拉拢至口鼻，挡住那些难闻的气味。 她微微抬眼，看见傅辞清隽面庞。 他垂下眼，淡声道，“少闻点奇怪味道，对身体不好。” 一旁，厉寒声看清前面的路况，本要过来告诉纪染，谁知一转头看见这一幕。 纪染似乎在愣神，阳光下白皙脸庞在发光。 厉寒声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朝方牧野道，“让大家原地休息。” “好。” 随即，方牧野让其他人把原地休息的命令传下去，一一传遍，一行人坐落在深丛之中，开始喝水吃干粮。 忽然之间，山谷深处传出一声尖锐兽声。 几人纷纷停住动作，往山谷里望去。 “有情况。” “好像是异兽。” 厉寒声面色凝重道，“白翟深会不会比我们先到一步？”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纪染原本是想着大家先休息一天再做打算。 现在看来，计划得提前。 不能让白翟深掌握主动权，随即，她站起身，肃然道，“马上出发。” 果然，越往山谷里走，道路越发开阔，两侧树枝被修剪的很规整。 自那一声后，再也没听见任何声响。 傅辞眸光紧凝，环视四周，察觉出一丝古怪。 他绕开几人走上前，轻轻拉住纪染的手臂，“要不先停停，可能有陷阱。” 山谷本不该是这样一片宁静状态，事出有怪，他心生冷意，觉得再走下去可能有危险。 纪染唇瓣动了动，身边一个声音突兀打断她要说的话。 “来了。” 两个字宛若引火线，将她浑身血液燃烧，胸腔情绪沸腾。 面上却不改任何情绪，只低声道，“继续走。” 厉寒声同样冷静，“好。” 两人在打哑谜，或者说，是他们的计划，早已谋划过了。 傅辞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面无表情的脸一点一点冷下来，他垂眸看着自己抓着她的手。 心生嘲讽，顿时松开。 纪染偏头要和他说什么，他却走开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瞳孔微不可察瑟缩，最终隐忍情绪，继续往前走。 一行人深入山谷，人类矮小身形被茂密枝叶遮挡，根本看不见什么。 男人阴暗面孔隐匿在光影下。 “先生，他们来了。” “不急。” 十分钟后。 李正海眸中闪着激动神色，低声道，“先生，猎物已到达指定位置。” 白翟深阴狠一笑，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张让他恨彻的脸上，嗓音低而阴冷。 “收网。” 顿时，几人从一旁窜出，深丛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潜伏在黑夜中的猛兽，带着点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惧。 这群异兽，便是白翟深的新宠。 他掌握着驯服秘诀，时间虽短，可是异兽饥渴下需要大量捕猎。 利用这一点，只有纪染等人出现，他便可以放出异兽，与之痛痛快快厮杀一场。 异兽败了也不要紧，只要耗费了他们的大半精力，他就有把握杀死傅辞。 那个男人，必须死。 与此同时，异兽已经袭向那群人。 这群异兽不同于上一批，它们更似野生野长的猛兽，獠牙锋利外露，甚至挂着肮脏的东西，分不清是什么。 枝叶被无情踩断、践踏。 窸窣声音引起所有人的警觉。 厉寒声拿起步枪，沉声下令，“分开！” 小队人顿时骚动起来，借着深丛躲避异兽，往四周窜去。 而纪染和厉寒声等人，手持步枪站在最前面，尽量拖延时间。 方牧野神情惊慌，大喊一声，“这是白翟深的陷阱！” “他又有一群异兽！” “大家快跑！” 随着他的这句话落下，一行人似乎惊恐又无措，纷纷乱窜，在丛间乱作一团，像失去方向的小蚂蚁。 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谁，已经有好几个人拔腿就往后跑。 “先生，要不要去追？” 李正海站在高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不用。” 白翟深无暇顾及其他人，紧紧盯着那几个还在和异兽搏斗的人。 傅辞、纪染、厉寒声...... 他嗤笑一声，“好啊，那就一锅端了。” 上天把机会送到他眼前，他怎能放过？ 不论是谁，今天都必须死在这里。 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蝼蚁，以后再收拾。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他比谁都要懂，上一世莫大仇怨，今世必报！ 霍邱笑起来，恭维道，“提前恭喜先生，必定活捉纪染。”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李正欣面露狠意，盯着不远处的那张脸。 她嫉妒那张年轻又漂亮的脸蛋，既然得不到，那她甘愿毁掉。 白翟深淡淡道，“你不觉得，留着一条命让我玩玩更舒心吗？” 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李正欣，后者眼神躲避，恭敬应道，“还是先生聪明。” 李正海不动声色走上前一步，挡住视线，笑道，“先生，我们走吧，该去会会他们了。” 白翟深不动声色笑了下，道，“嗯。” 其余人跟在他身后，一齐下坡。 李正海回头瞪了李正欣一眼。 她不服气似的嘟囔着嘴，却也不敢说什么，紧紧跟在后面，不敢掉队。 #### “拦不住了！” 方牧野被巨大冲力撞击在树干上，他吃痛的揉着胸口，一睁眼又瞧见那只异兽张口撕咬过来。 他猛然清醒，扑向一侧。 树干被异兽撞出一个重重印子，碎屑掉落。 “我的腰——” 方牧野艰难扶着腰站起来，不敢回头，朝着纪染跑去。 “妹妹——救命！” 要死，他的枪法不精准，根本打不中异兽，肉搏更不行，身上挨了好几个伤口。 纪染也是靠着异能将子弹射入异兽体内，她身形灵活，尚且能抵抗。 听见方牧野的卖惨叫声后，迅速抽出腰间长刀，侧身蹲下，手指用力，长刀宛若离弦之箭。 她凝神盯着那只追在方牧野身后的异兽，催动异能。 下一刻，长刀似精准定位一般，刺进异兽喉间，引得异兽仰天高叫。 凄凄厉厉，哀怨不止。 方牧野回头发现自己脱险了，稍稍松气。 回头不经意看见一处，眸色压低，抬手指去—— “白翟深。” 纪染偏头看去，只见深丛间异兽匍匐，身后站着一行人，正是白翟深等人。 这一幕似乎有点眼熟。 她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玩味笑意。 “撤。” 厉寒声几个报团抵抗，堪堪后退，听见她的这个字后，手中步枪快速射击。 异兽接连逼近。 “走。”纪染扣住傅辞的手腕，转身往深林跑去。 其他人迅速跟上，厉寒声断后。 “先生，他们跑了！” 白翟深立即道，“追！” 霍邱带着人已经追上去了。 “先生，这是个好机会，他们似乎不敢和我们正面交锋。” 李正海察觉出纪染等人避战，觉得他们实力受损严重，定然能让他们折在山谷之中。 错过这个机会，下次恐怕没这么轻松。 他眼中隐隐显露急切，看向白翟深。 白翟深同样想到这些，凝视着那些人逃走的方向，道，“跟上去。” “是。” 相比起他们，纪染等人对于山谷并不熟悉，只能凭着本能往植被稀疏地带跑去。 一路急切，方牧野说，“小三那边没有信号，应该已经安全撤出。” “好，我们按计划行动。” “嗯。” 几人快速穿梭在枝叶下，偶尔被荆棘牵连划伤，已经顾不上。 身后的动静时而有时而没有，异兽肯定还追在后面，抓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傅辞垂眸看着她抓着他的手，心中虽满足，可语调却止不住的酸。 “你的计划，没和我讲过。” “没来得及。”纪染偏头看他一眼，“你现在喜欢找我吵架。” 他有些无力反驳。 根本不是吵架...... 算了，他贪念于现在的安逸和偏心。 傅辞注意到，厉寒声是和其他两名队员合力跑的。 只有纪染，第一反应是回头来拉他。 他想着，或许在她眼里，他总是第一顺位吧。 无关爱情。 他都知足。 “我不想和你吵架，纪染。” 傅辞嗓音低沉，略微一丝无奈。 她的注意力全在几人要撤离的路线上，没心思想别的，便随意“嗯”了一声。 他还要说什么，被她一个大力拉扯住。 “往这边。” 纪染指着一个山坡的路。 坡上可见岩石多，植被少了些，他们必须找到一个适合反击的地方，不然，一味逃是跑不赢异兽的。 至于白翟深等人...... 她手里有武器，可以应付得过来。 厉寒声走在队伍尾端，警惕看向身后，和他们一齐走向山坡。 山坡弯道多，果然，植被少了，模样像是山崖，峭壁陡生。 他看向四周环境，皱了皱眉。 这样的地方，不太适合和异兽正面搏斗。 很快，纪染一行人停了下来。 眼前视野开阔，居然是一出花草茂盛的小草坪，微风轻轻吹来，空气里带着花香，沁人心脾。 多么美好的一个地方，竟然成了他们最后的退路之处。 纪染不由笑了下，松开手，转身朝身后的人说，“就这里吧。” “你要做什么？”不知为何，傅辞心中隐隐不安。 她淡笑一声，“待会你就知道了。” 依旧是一副卖弄关子的模样。 其他人纷纷找到位置，做好迎接战斗的准备，手中的枪已经上膛。 第157章 单挑 彼时崖上骤然起风，吹起纪染的发梢，凌乱迷眼，她抚着发丝，回头看去。 暖阳倾洒在脸上，向阳而生，朝朝生辉。 她望着蔚蓝天空，渐渐失神。 这一幕多么久违。 身后眸光炽热，她不曾回头，也能知道是谁。 懦弱使她退缩，她无法坦然自己的内心，若是剖析心脏，定是热血翻滚。 “还能跑到哪里去啊？” 山坡之下，一行人渐渐逼近，言语戏谑。 为首的正是白翟深，其后还有霍邱和李正海兄妹等人。 今日，竟然是全员出动。 纪染淡淡目光扫过去，接受那些眸光里的一一嘲讽和恨意。 世界奇妙，明明是不熟悉的陌生人，却会是这样一个针锋相对的状态。 厉寒声道，“白翟深，我们同为地球幸存者，何必这样刀刃相见？” “再者，我们愿意带你们上飞船，已经是最大退让，怎么，今天你要恩将仇报吗？” 四目对视，白翟深神情未曾有任何波澜，甚至觉得他的话可笑至极。 “恩将仇报？”白翟深冷冷一笑，“也太看得起你们自己了。” “先生，我们动手吧，小心他们使诈。”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霍邱根本不想再废话下去。 这些歪歪绕绕的话术，都是虚的，说来说去起不到半点作用。 他为之嗤之以鼻，白翟深却偏偏低睨他一眼，眼神警告用不着他来指挥做事。 霍邱只得勉强低头。 “让我来想想，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杀我们。”纪染不紧不慢的开口，紧迫目光淡淡直视着白翟深。 她笑了下，言语很轻，“因为忌惮，是不是？” 白翟深唯一的弱点，就是太过追求强大。 他容不得别人的实力在他之上，想称王。 可是，也正是这样一个霸道又独裁的性格，导致他手下的许多人都是被逼服众。 白翟深一点也不意外她的这句话，“你似乎很了解我。” 闻言，傅辞紧皱眉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一眼，心中有一个不太成熟的猜测。 眼前情形容不得他去追问。 就在他猜疑之时，纪染开口了。 “我们俩的私仇，现在是不是该算算？” 以往说起这个，纪染总是心生愤怒，甚至浓浓恨意，现在，却是出奇的平静。 她直面他，豁然又坦率。 白翟深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哦？你想怎么算？” “单挑。” “纪染。”傅辞神情微变，抬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她无动于衷，朝白翟深偏头一笑，“怎么样？” 单挑。 白翟深盯着她，若有所思，心中生出一抹迟疑，只是左右思索后，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以前，他忌讳着，所以不曾用全力。 今天...... 他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李正欣，后者朝他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纪染眯了下眼，偏头和傅辞低声说了句话。 傅辞紧张地问，“你要做什么？” 她轻松道，“放心，我有把握。” “真的？” 他目光炯炯，盯着她的脸，直到纪染朝他点头，语气坚定，“真的。” 傅辞松开手，眉眼沉郁，几乎是咬牙道，“别骗我。” 她垂眸笑了下，继而望向白翟深，扬声问道，“还在迟疑吗，担心什么？” 霍邱看不惯她这么的嚣张，“先生，她——” “闭嘴。” 白翟深不耐他这般的沉不住气。 不过，白翟深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的人，他笑容诡异，扫过纪染一圈。 嗓音略带一点试探。 “怎么今天要了结，纪染，你在打什么算盘？” 她平静回道，“你以前给我机会了结了吗？” “世界上最想杀你的人应该只有我吧？” 她笑了下，眯眼之中，眸底暗处血色仇恨，容不得再看见他逍遥于人世。 白翟深霍然大笑两声，狂妄又自大。 “我不介意杀你两次啊。” 他偏了偏视线，和傅辞对视，嘴角笑意更深，“呦，原来情郎不止一个啊。” 傅辞眸中戾气尽现，浓浓杀意不曾掩盖半分。 半压眼睫冷凝如霜，目光阴厉，像猛兽般漆黑魅影。 只那一句话，他定要将白翟深的尸体抛之在山野，仍由异兽撕碎践踏，以此泄愤。 纪染半侧身挡在傅辞身前，道，“那来吧。” “你要送死，我不拦你。” 随即，白翟深命令身后的人往后退一步。 场地让给他和纪染。 不过就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女人，他能杀她一次，便能杀她两次，无法就是又脏一次手罢了。 这种实力悬殊的对决，白翟深一向是不屑一顾的。 只是，瞧着纪染眉眼轻狂，略微倨傲神情，他心生恶意，定要将她踩在脚底。 那种跪拜求饶都不得解的痛快，白翟深最为之喜欢。 两人迎风而立，纪染身姿纤细背影单调，白翟深挺拔身高，足足一米九，尚且气势上势均力敌。 傅辞手掌捏紧，青筋凸起，骨节处在泛白。 他舌尖反复抵脸颊，暴躁气息浮现。 “傅哥。” 方牧野拍了下他的肩膀，“放松一点。” 同样是男人，他当然懂他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 自己心爱的女人冲在最前面，为之抵抗一个高猛男人，而他却不能出手。 所有人目光注视着中间。 纪染穿着一身黑色卫衣，她戴上帽子，微微吸一口气。 下一刻，浑身绷紧，像一只猎豹，劲力而去，手臂和白翟深相撞。 白翟深低笑一声，“不错，有长进。” “当然。” 她歪头朝他笑，笑意不达眼底。 电光火石之间，白翟深伸手便要扣住她的手臂，她迅速转身，脚下蹬去。 下劈，横扫，反复。 两人相互牵扯，堪堪后退，在最后一步，用力互击，碰撞，身影后退大步。 白翟深终于察觉到她的实力和上一世不一样。 “想赢我？”他眉头拧了下，随即松开，不屑道，“可惜，你还差点。” 意识到实力差距拉小，白翟深不再掉以轻心，他隐隐察觉一丝不对劲。 但既已应战，没有退缩道理。 他再次攻上去，劲道明显大开。 霍邱狂妄一笑，“先生终于用全力了！” “纪染打不过他的。”李正海幽幽道。 纪染怎么可能和白翟深实力相当？她今天，高低会交代半条命在这里。 霍邱已经做好了看好戏的状态。 只等着大获全胜之后，晚上吃肉庆祝！ “怎么办？” 方牧野不由捏了一把汗。 纪染明显一直被白翟深碾压式逼得后退，从神情上看，隐隐有些招架不住。 白翟深气势汹汹，出招格外狠厉，携着满腔劲风，她不过是个女人，怎么可能抵抗得了？ 双方人马都因场面的变动而骚动起来。 傅辞紧紧盯着纪染，难以平静下来心情。 可是，她却说...... 他看向厉寒声，后者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又一次，纪染双臂上挡，接他一招，咬牙的脸色略微发沉，她大步后退。 白翟深显然不愿继续纠缠下去，接连压上来，手下之力甚至捏得她骨头疼。 “纪染。” 他一手钳住她的双臂，一手扣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他。 “你，输了。” 他并不打算杀她。 冷哼一声，将她一把推开，朝身后人下令道，“杀了他们。” “是！” 霍邱等人立马应下。 纪染站稳后，厉声道，“厉寒声！” 下一刻，几人身影躲开后，露出地上一个黑色的东西。 白翟深脸色一变。 那是一把机枪。 他反应迅速，眯眼间，倾身上前，扣住纪染的肩膀，大力拉拢至身前。 “纪染！”傅辞惊呼一声。 白翟深抽出一把匕首，抵在纪染脖颈上，眼眸威胁着厉寒声等人，“谁敢开枪，我弄死她。” “先生——” 李正海等人拿枪对峙着，可是没有想到，对面居然藏着一把机枪。 那东西扫射起来，子弹飞溅，非死即伤。 厉寒声单手摁在机枪上，果然没有立即上膛。 白翟深手臂收紧，紧紧勒着纪染，她有些呼吸不过来，牙关紧咬。 “放下——” 他一句话不曾说完，手下的纪染忽然发力，手肘撞在他的腹部，突如其来的力使得他不得不松手。 白翟深暗骂一声，匕首调转，一刀刺过去。 纪染转身，抬手扣住他的手。 四目对视，两人相隔很近，眸中满是恨意。 双方人马皆在为之紧张。 她却悠然一笑，嗓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我很想知道，上一世你是怎么死的。” 他眸底微不可查波动了下，面上不露半分，笑道，“可惜，你没命知道。” 手下微微用力，那柄匕首泛着寒光，倒印着两人凌厉侧脸。 “是傅辞杀了你吧。” 话音刚落，白翟深猛然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惊道，“他也是重生？” 他心跳几乎要溢出胸腔，在一瞬间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不，他不是。”纪染很快否认，道，“只是因为我注意到，你好像很怕他。” 听见她的回答后，白翟深像是无所忌惮似的，狰狞一笑，徒然用力逼向她。 纪染皱了皱眉，手臂不抵他力气，微微后退。 他嗤笑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只有死了，我才安心。” “想要我死，做梦！” 纪染不可遏制的恨意倾泻而出。 她侧身躲开，抽出腰上长刀，奋力冲上去。 他们动用了武器！ 傅辞心口一跳，不自觉上前几步，“纪染......” 厉寒声拉住他。 他不耐甩开他的手，深深眸光睨过去，“别拦我。” “相信她。” 厉寒声只是说了这一句话。 而那边，纪染宛若拼尽全力，招式快而烈，像一团烈火般，熊熊扑向白翟深。 他看出纪染的急切，嘴角笑意嘲弄。 果然还是年纪小，这么快就沉不住气露出破绽。 他躬身接过一掌，右手挽转，捏住她拿刀的手腕，钳住，死死固定住她。 她咬牙瞪着他，“放开我！” 白翟深拉进她，眸光暗淡，带着点不正经的暧昧扫她全身。 逼近的脸，不断放大。 他吐出气息，“这么好的美人，真是可惜啊。” 纪染漂亮眼眸瞪着他，眸中闪着水光，怯怯可怜模样。 他心中无比满足。 漫天阳光仿佛像在照耀他，这一次，他又将得到所有幸存者的敬仰。 细微感自鼻尖蔓延，他来不及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忽然松开长刀，有什么东西从她袖口里出来。 猝不及防，他的脸被糊住。 白翟深猛然推开她，抬手挥着脸上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他察觉异样，瞳孔一点点放大，后背凉意遍布。 “狼毛啊。” 纪染笑意狡黠。 李正海很快看清那是什么东西，脸色巨变，立马道，“霍邱，快保护先生！” 他又喊道，“正欣！” 霍邱手举着枪，步步压上去，而厉寒声的机枪就对准着他们，黑漆漆枪口很吓人。 “狼毛？”白翟深难以遏制心中恐慌。 几乎就在瞬间，鼻尖的痒意满布开，从鼻腔传入体内，除去恐惧之外，还有难以控制的急促呼吸。 他盯着少女明艳的笑容，蓦然冷眼，杀意浮现。 傅辞最先察觉白翟深的这个变化，顿时不顾那么多枪口对着，抬步冲上去。 “你敢算计我！” 白翟深睥睨着她，抽出手中匕首便刀上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留余地。 纪染后退躲避，堪堪接住，抬手一挡，竟被他接连刺来，挨了一刀。 手臂被割破，她皱了下眉，遂捡起地上长刀，迎上去。 而后赶来的傅辞，被霍邱拦住。 厉寒声下令道，“开枪。” 机枪扫射接连而出，李正海等人不得不躲在树后。 这边，花草间两人身形如影随形，白翟深不愧是白翟深，哪怕受狼毛影响，呼吸喘不上来，也不曾有半分让力。 可是，身上的病，是致命的。 他将纪染逼退后，拿出口袋里的喷雾，狠狠吸一口，稳定住心神。 “你居然还有药。” 纪染盯着那瓶药，眸光转动。 白翟深冷笑道，“这么轻易就想杀死我。” “是啊。” 她一改之前的畏缩和吃力，接连逼近。 这让白翟深意识到，原来，她一直在隐藏实力，连之前的不敌他，都是装出来的。 白翟深心中愤怒不已，全力应对。 两人渐渐远离原本战场，连枪声都在那一端渐渐淡去。 白翟深用余光看向李正海等人的情况，暗叫不好，正想撤退。 猛然间，纪染迎着风，将空间里的一袋狼毛挥向空中，狼毛就像漫天大雪，包裹着白翟深。 “c。”白翟深咒骂一声。 他摸向腰间，募的顿住，手掌快速游走在口袋上，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药呢？！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四周，目光定顿在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他的喷雾。 而喷雾旁边站着的，就是纪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