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玉》 第一章 继母下手 东武一百叁拾伍年三月初三 定国公府-青朴院 前厅,几个要紧的命妇在前厅陪着老夫人孟氏吃茶。 张嬷嬷是老夫人身边最为得力信任之人,满面春风疾步走近,附耳几句。 老夫人眉头狠皱,却一脸笑道:“吃药的时间到了,老身去去就来!” 众人附和着行礼送了老夫人出去,可转脸便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眸子一瞪,笑意无存 “冬香来报,大小姐从湖心桥上摔了下去,此时下人们找不见大夫人,大小姐摔倒昏迷,到现在还没醒,特报了老太太前去看看!” “糊涂东西,今日那丫头及笄的日子,我又不会看病,到现在没醒还不赶紧去请大夫!”老夫人惊怒 张嬷嬷头微侧,冬香得了令,抹了一把眼泪向药堂跑去。 “大爷知道这事了吗?”老夫人伫在原地没有半分走动的意思 “这样大的事,想必云榭院的人不敢瞒着”张嬷嬷心里暗想大小姐若是出事怕是要了大爷半条命,谁人敢瞒? “此事还有谁知晓?” “现在时辰还早,府里的下人们嘴最严了绝不会外传,只是今日宾客众多,咱们可管不住别人舌头,若是大小姐醒了,此事自会平息!” 老夫人最为重视的就是侯府的脸面,只要大小姐安然无恙,自然能能息事宁人。 “这丫头寻回来后我这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等礼成后,告诉大夫人赶紧找个人家给我打发出去!”老夫人一边没好气的说,一边向云榭院走去 “您不说大夫人心里也有数!切莫为了这些小事伤了身子!” “此事先按下,别惊动了侯爷!” “是!”张嬷嬷边前面带路边宽慰着 云榭院外 “哎,我看这月轻玉摔得不轻,到现在都没醒会不会是。。死了?” “哼,这荣华富贵啊,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命,有那个福可以享的!” “是呢,话说这月轻玉可是定国公府嫡长孙女,外祖家轻氏又是开国功勋,论说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一等一的命格,可惜十一年前长房夫人轻衣携女出游,不成想被贼人掳去,半年前月将军好不容易寻了来,谁承想这就要香消玉陨!早知如此何苦来哉?说不定在破庙里倒能草草一生!” “嘻嘻~”众人窃笑 “孙姐姐说的是呢,破庙爬出来的东西,也配称作嫡女?当真辱没了咱们!” 院内几个世家小姐扎堆议论着 月轻玉在浑身的疼痛中惊醒,头晕沉沉的。 环视一眼四周,意识逐渐回笼,梨花雕榻,流云纱帐,满屋精致贵重的摆设,这是。。她未出阁时定国公府的房间? 这般想着抬抬胳膊,完好的手,完好的脚,脸,也是滑滑的。。 难道?她没死? 衣服好像是。。她十三岁及笄的那身!一切刚才刚开始么? 令人窒息的疼痛席卷全身,重生的狂喜和恨意双重冲击着心底。 “大夫人安!”众人的语气明显客气了起来 “都别拘礼了,这院子里的奴才好不懂事,怎么不请小姐们去偏厅用茶?在这吹着冷风,不成体统!” 赵氏这边数落着,那边便传来丫头们请罪的声音。 “我苦命的女儿,怎么就从桥上摔下来了?快去请了老夫人没有?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娘,您别哭了,姐姐向来顽劣,您说了多少次了,这也是没法子!” “大夫人,二小姐,慢着点!” 继母赵氏?还有自己的“好妹妹”月如媚?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赵嬷嬷你在外面守着,姑娘身子不好别让闲话传出去!”赵氏故意挑高了嗓音 她们来做什么?原本榻上睁开的明眸和满眼恨意,瞬间合上! “娘,您来看她做什么?”月如媚不解问道 “嘘!”赵氏噤声,上榻,伸着脖子往窗外望了望 四下无人 “晨起你支红玉出去我便觉着奇怪,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竟然留了这小蹄子一命?”赵氏恨恨的眼神恨不得把月轻玉撕碎 “逸辰哥哥都安排好了,他特意交代了,要让她活着!” “糊涂!十一年前我费尽心机都没弄死她们母女,如今轻衣那个贱人已死,你明明有机会杀了她,却为了端王一句话留下这么大的隐患。”赵氏语气嗔怪,转头瞥见榻上的人呼吸急促了起来,睫毛微动,眼见就要醒了过来! 赵氏一把扯过锦被,双手用力的压了下去! 月如媚抓住赵氏胳膊急道:“娘,逸辰哥哥说了她还有用!” “傻女儿,没了她,端王殿下娶的可就是你了,之前你爹看的紧咱们没有机会下手,如今天赐良机,别白白为她人做嫁衣!” 赵氏恨铁不成钢,这个傻女儿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打算呢?端王说什么都听! 是呢,没了她,自己还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没了她,逸辰哥哥娶的便是自己,没了她,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又回来了! “对,娘杀了她!”月如媚手慢慢松开,一双眼睛兴奋地有些发亮 月轻玉运功闭气,听赵氏母**狠对话。 见锦被之下没了动静,慢慢拿下,试探鼻息! 呼~ 哼,终于死透了! “别说,还挺有你母亲的狐媚样子,若是再过两年不知得勾了多少男人的魂儿呢。可惜,你就不该回来!就该烂死在那腌臜地!”赵氏冷瞧一眼,嗤笑一声。 “就算你们母女栓住了老爷的心又如何?哼!人死灯灭,这定国公府还是我赵华宁的!哈哈!” 门外,赵嬷嬷声起 “老夫人,您慢点,千万小心,别摔了,大夫人已经在房里照顾了!大夫人!老夫人来看大小姐了!”赵婆子扯着嗓子,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似的。 “娘,怎么办?祖母发现了怎么办?”月如媚话音发颤 “死老婆子怎么来的这么快?别怕,快,收拾一下!”赵氏忙中有序 眼缝里瞧着赵氏母女整理好床被,还不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呵,真是轻车熟路啊。 “哎呀,我可怜的女儿啊!好不容易寻回来了,你怎么一天的福都没享到啊!”被人一把搂过,母女二人号丧声起,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眼看着人到门口,哭声更大了起来! “哎呀,我这苦命的姐姐,我这苦命的女儿啊!” “姐姐~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和娘呢?呜呜~” 老夫人闻见哭声,心潮起伏,怒斥:“大喜的日子,满厅的宾客,嚎什么!” 赵氏敛住哭声,压着心中的欢喜道:“娘,玉儿顽劣从湖心桥上摔了下来,怕是。。我的女儿啊!” 张嬷嬷扶着老夫人孟氏榻边一看,月轻玉薄如纸片一般躺在床上,似已断气。 老夫人心里暗叫不好,偏偏死在府里了,还是今日,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章 坠桥缘由 “哎呀,可怜的大小姐,这知道是大小姐自己摔了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嫂照顾不周呢!”二房夫人沈氏和三房夫人祁氏闻讯过来 “你!三房家的,你别含血喷人,啊?天地良心,我照顾不周?玉儿回来后,这半年我对她怎么样?啊?大家可是看在眼里的!吃的用的比如媚、如婷的还要好!这孩子干什么,哪样我没顺着她?” 祁氏吃瘪 赵氏说的是实情,幼时她们母女被人掳至南州烟瘴之地,若不是娘亲聪慧带她逃了出来,她早就是孤魂野鬼了。十年在外流浪期间,一身劣习为了生存,偷、抢、掠,除了杀人,好像什么都做过。 入府后,赵氏存了私心,不仅没有纠正反而宠爱的她变本加厉,以至于自己的“声名在外”,劣迹斑斑,自己竟然还把这种疼爱如获至宝一般揣着,把赵氏当亲娘一般孝顺着。 “玉儿怎么样了?”大爷月少堂得信后快步跑来 “老爷”赵氏起身过来 “玉儿,已经去了!”边哭,边打量着月少堂的神情 “胡说!一个孩子都照看不好,玉儿若是出事,看我不剥了你的皮”月少堂暴怒,一把推开赵氏,丝毫没有顾及老夫人满脸的不满 “祖母,这事怎么能怪娘呢?”月如媚拉着老夫人的手哭道 老夫人脸色一沉,哼,有了这个丫头,他眼里还有这个我这个娘么?还有如媚和如婷两个女儿么? 月轻玉脸色惨白 “丫头,爹找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家,爹还等着你以后孝顺我呢!”堂堂抚远将军战场上杀戮无数,如今跪在榻边眼角泛泪,双唇强压着微颤。 颤抖着手,试了鼻息,表情呆滞,摇头低语:“早上还好好的,不可能,不可能。。” 颈侧,一探,微跳,有救,“快去请大夫!”怒吼 “大哥快起来吧,还是要保重身子啊!咱们跟玉儿这个孩子啊,没缘分!”沈氏见状动容,嗓音低哑,语气悲恸。 “赵大夫来了!”冬香慌急的声音中还有哭腔 哼,死都死了请不请的有什么区别 “赵大夫不必了,玉儿她已经。。。”赵氏掩面,正好挡住那抹讥笑 “啊?小姐!”冬香一把瘫坐在地上 赵大夫充耳不闻,径直走向榻边,搭脉,望闻问切甚是缜密,拿出银针,刺入百会穴。 众人齐齐望向榻上,赵氏用娟帕掩着笑意,不会儿 “咳咳”月轻玉艰难的睁开双眼,入目便是焦唇干肺的月少堂 “爹?”只这轻声一句众人悬着的心踏实的放回了肚子里 “哎,爹在呢!别怕!”月少堂死灰一般的心脏再次有力的跳动了几下,再次失而复得,又忍不住心疼的红了眼。 倒是赵氏和月如媚吓了个踉跄,明明没了气息,怎么活了? 老夫人和祁氏狐疑的看了一眼,母女二人连忙换上一副惊喜神态。 “姐姐,如媚就知道姐姐定能吉人天相!”扑上前来,确认,真的活了? 不着痕迹的甩开月如媚的手,“祖母!” “玉丫头!” 老夫人佯装抹着眼泪过去,她一向不喜月轻玉,她想不明白,轻衣那么温善柔弱的一个儿媳,怎得生出月轻玉这么顽劣的孩子? 轻家先祖乃是开国功勋,圣祖皇帝亲赐“护国柱石”四字,历代在朝中威望甚重。 十二年前,轻家长子还娶了当今陛下表妹嘉柔郡主为妻,至今都是炙手可热。 当年轻衣嫁入定国公府后,月少堂一年内连升三级,虽说自己的儿子争气,但背后若无轻家的扶持和提携,决计不会平步青云如此之快。 当年轻衣出事已闹的沸沸扬扬,若是月轻玉再出事,怕定国公府不说陪葬也得元气大伤。 月轻玉见老夫人思绪飘远的样子,嘴角轻扬 顺势躺在老夫人的怀里,泪眼婆娑道:“祖母,孙女地狱走了一遭,就怕再也见不到祖母了!” “祖母可是要被你吓死了,可有伤了哪里?” 老夫人拍着后背安慰道,只是这衣料粗粗的有些划手。。 “赵大夫?玉儿怎么样?”月少堂急问 “大小姐昏迷乃是气息幽闭所致,至于摔伤?若是从桥上摔下不死怕也是残疾,想来是大小姐吉人天相,身上仅有几处擦伤而已!” 赵大夫说的隐晦,月少堂也心里有个疑影,玉儿纵使顽劣但向来惜命如金,绝不会拿着自己性命开玩笑!何况这伤明显不对! “今日是哪个丫头伺候的大小姐?” 不好,月轻玉深知月少堂的脾气,刚想开口,话头被月如媚抢过: “姐姐一向不喜人多跟着,每日进出只允冬香一人跟着伺候着!” 说完转过头,憋着坏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冬香,这个丫头三番五次坏自己好事,这次犯在爹的手里,不死也得去层皮! “简直是胡闹!”老夫人挺了挺身子,顺道起身下去 月轻玉不动声色,祖母不喜欢自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讨她的欢心有的是机会。 “冬香?你怎么伺候的大小姐?” “爹!”月轻玉出声制止却被月少堂一个眼神呵住 月少堂语气虽重,可那眼神里明显没有怒气,还是先看看老爹到底想干什么吧。 “回禀大爷,今日小姐梳妆好了说要去湖心桥透口气,奴婢本来一直跟着的,可半路大夫人身边的红玉说,大小姐今日及笄需要的玉如意少了一柄让我赶紧回去再找找,奴婢记得这些东西昨日就准备好了,红玉姐姐不依不饶,奴婢这才又折了回去,可还没到院子里不知谁说了一句大小姐坠桥了,奴婢连忙跑回去,就只见大小姐躺在桥下,奴婢喊人,正好端王殿下在附近,这才有人给大小姐抬回了院子!”冬香事无巨细的说着,要是知道小姐会摔下,打死自己都不会离开小姐半步 “那看来这柄如意少的倒是时候啊!”月少堂话里讽刺 红玉闻言一颤,连忙跪下:“大爷,奴婢奉大夫人的吩咐一早来检查大小姐及笄所用的吉物,这才发现少了一柄如意,可云榭院里的丫头们说,贵重物品都是冬香负责保管的,奴婢这才找了冬香来啊!” “你这丫头真是不中用,只一柄如意而已,少了便从我房里拿一个补上不就行了,大小姐身边没有人跟着怎么行呢?出了意外你有几条命可以赔?”赵氏一边骂着一边把事情坐实,这是个意外! “对了,冬香你说正好端王殿下在附近,会不会是端王殿下救了姐姐?”月如媚赶紧引入正题,虽心里极不情愿,但逸辰哥哥说了,与她不过是利用,以后的王妃之位、太子妃之位、皇后之位都只会是她月如媚的。 “啊!原来是这样!”赵氏恍然大悟,“老爷,不如派人去查问一下,救命之恩可不是小事!” 老夫人和月少堂都眉头紧锁,难道真的端王救了月轻玉?此事若属实,他们定国公府可欠了一个大人情,可这人情如何还怕是将来会有些身不由己啊! “玉儿,你可记得是谁救了你?”月少堂发问 月轻玉深知自己绝非坠桥,她清晰地记得前世自己刚上桥不久,一阵风吹过后便头晕目眩,醒来后便纷传自己坠桥,得端王搭救,而就是这一命之恩断送了自己整整一生。 “爹,女儿并非坠桥!”月轻玉语气肯定 第三章 损兵折将 月如媚按着胸口,粉拳紧握,她明明中药昏了过去,怎么可能知道? “不可能。。不可能。。”月如媚紧张的碎念着 “二妹妹,你在念叨什么?什么不可能?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月轻玉狐疑的打量着 月少堂蹙眉看了一眼,“如媚,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啊?”心间一颤 “老爷,如媚向来就胆小,看见玉儿出事定是吓坏了!姐姐好端端怎么可能死呢!是吧!”赵氏一把拉过女儿 “是,姐姐不可能死!”月如媚话音更低了,心里却暗恨她为什么没死? 月轻玉冷眼瞧着赵氏母女演戏,一脸抱歉道: “是我说错话了,二妹妹若是瞧见了怎么会把我晾在桥下自生自灭呢?呵呵,我真是摔糊涂了!” “女儿一时好奇去了桥下,但桥底路面崎岖,女儿不慎摔倒昏迷,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奴才胡说是我坠桥了的!” “不可。。不可以轻纵了这些奴才!”幸好赵氏及时递了眼色,月如媚差点把不可能三个字脱口而出 “是啊,娘、老爷,如媚说的对,此事说到底还是丫头们不懂事,红玉,冬香你们可知错?” “红玉知错,红玉对不住大夫人的嘱托还因为奴婢害了大小姐,奴婢再无颜面伺候主子,任凭主子处置!” 哼,这话明显是给冬香下套,想赶走冬香?没门! 冬香刚想开口,月轻玉便一把跪了下去,“确实,若不是红玉叫走了冬香,孙女定不会摔倒,祖母可要为玉儿做主,好好罚一下红玉,况且红玉是娘身边的人,此事若是传出去没得再让人误会娘亲呢!” 这一句愣是把赵氏的后面的话给堵上了 红玉满眼都是求救的眼神,她可不想真的被逐出府,大夫人说过会求老夫人留下她的,可大夫人怎么不开口呢? “红玉做事如此不谨慎,还连累了主子,罚二十大板,再找个人牙发卖出去,永不得再用!”老夫人没有过多的表情,冷言道 红玉哪肯?可赵氏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小厮直接掩口,拖了出去。 老夫人眼神刮过冬香 月轻月一怒先开口发落:“冬香你与我一同长大,做事还如此不当心,玉如意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少一柄?” “小姐,奴婢冤枉,玉如意两柄齐放在东阁里,断不会丢,老夫人、大爷可派人查一查!” “这便是奇了,难不成这玉如意自己飞了?还是红玉冤枉了你!她有什么可冤枉你的!”祁氏道 老夫人心明眼亮,望着赵氏:“张嬷嬷,你去东阁里看一下,若是没有,把冬香拖出去卖了,若是有,红玉直接打死!” 赵氏双目流转,老夫人此举莫非疑心到了自己?不过打死红玉便死无对证,扯不到她们母女身上。 东阁就在旁边,张嬷嬷来回也快,不会儿的时间便捧着两柄玉如意回来了。 月如媚的原意是趁着月轻玉昏迷挑拨祖母发卖了冬香,那如意只藏在了案几,谁料想这蹄子竟醒了过来。 “哼,没想到红玉做事竟然这般惫懒,看来娘说的对,这样眼拙手笨的丫头就该打死!”赵氏心虚,连忙附和 红玉被逐,肯定生了异心,此时就算老夫人能饶了红玉,她也必然不会放过。 可怜红玉伺候了大夫人六年,就这么白白没了性命。 老夫人脸上愠色稍平,缓道:“冬香虽无罪,但毕竟是外边的丫头,做些粗使可以,这贴身的奴婢还是再调教一段时日吧!” 轻扯月少堂的褂角 “娘,玉儿就这一个称心的丫头,虽蠢笨了些既然玉儿喜欢她,不如罚了月俸,待回头有好的了再换下不迟” 老夫人心中不悦,自己的儿子为了女儿竟然给一个丫头求情,简直是笑话! “你都这样说了还要我说什么?” “多谢祖母!”“多谢老夫人恩典”月轻玉带着冬香赶紧叩头 只这一弯腰,原本过于贴身的小衣竟有些捉襟见肘。 “你这衣服。。”老夫人蹙眉,行为如此不检 “哦,这是娘为轻玉及笄之礼特意所致,要比平常的要好了许多呢!”月轻玉一脸珍惜的摸着自己的衣服,余光瞥见赵氏脸色,很不好看呢! “呦呵,大嫂莫不是忙中出错,把如婷房中下人的小衣拿了过来吧!”祁氏明挑 老夫人和月少堂眼神刮过,赵氏连忙跪下请罪:“三弟妹说的对,近日事忙,定是奴才们粗心忙中出错,拿错了。。儿媳这就命人重新送来!” “哎呀,大嫂准备的这么好的金丝锦裙,啧啧啧,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弟妹!”沈氏望了一眼,小声提示 月少堂脸色暗沉,利刀一般的眼神,看的赵氏汗毛耸立。 “都住嘴!” 内宅的这些手段老夫人怎么看不出来,这半年来玉丫头的闲言碎语在耳边就没断过,自己也懒得管她,一窝蜂的交给了赵氏,她口中照顾的极好原来是这般好!加上今日之事,赵氏母女的把戏看得明明白白,如今竟猖狂到连面子活计都不做了? “以后玉儿我亲自照看,你,不用管了!”月少堂已是失望至极 老夫人叹气一声,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就不知道给赵氏留点面子? 赵氏心明老爷一旦起疑自己便再也没有机会,若是一求再求,将来出事反而不好脱身,涨着红脸咬牙,行了礼,告了罪。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除了这两个小蹄子还折了一个红玉,月如媚一边强压着心里的火气,一边惦记着夜逸辰交给她的任务。 “姐姐,幸好你没事,如媚都要担心死了!”一把挽起月轻玉的胳膊,乍一看,姐妹二人好不亲昵。 月轻玉心底冷笑一声,还惦记着端王呢? 果然下一句便是:“说到底,还是要好好谢谢端王殿下救了姐姐呢!” 月轻玉一把甩开,惊讶道:“如媚,你小小年纪跟谁学的乱嚼舌根!” 月如媚借力做摔倒状 “姐姐,我没有,是冬香说的!”一脸委屈,再加上一汪眼泪,扑到老夫人怀里。 老夫人心疼吧不已:“玉儿,她是你妹妹,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说!给她摔坏了怎么办?” “娘,玉儿是长姐,怎么教育妹妹都是应该的!”赵氏擦了两把不复存在的眼泪 “玉儿,你可知错?”老夫人心中无名暗火烧起 “玉儿无错!” “你!”老夫人严厉的看着月轻玉 “玉儿,不得无礼!”月少堂脸色犯难 “祖母,爹,娘亲自小教导女儿男女授受不亲,二妹妹张口闭口便是端王殿下救了女儿,怎么救的?二妹妹可亲眼见了?” 月如媚被怼,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如果说是,那么刚才自己已经否认过了,如果说不是,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没,没有” “且不论怎么救,伤的都是各自的名声。端王殿下是什么身份?人家能自毁名誉么?哪怕是人家好心看了看我没死,可人家当时都走了,分明就是要撇清关系,咱们还要与人对质,闹得人尽皆知,怕人家还以为咱们侯府有意攀龙附凤呢。若是再有个别有用心的污了端王殿下的清誉,污了陛下圣听,我百死莫赎,祖母您说呢?”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玉丫头说的对,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对侯府有什么好处?此事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了!” 月如媚梗着脖子还想开口,被赵氏一把拉过: “如媚年纪还小,心思单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听了别人一句便也信了!如媚,还不给你大姐赔礼道歉!” “娘~”月如媚这回是真的委屈,可祖母、爹娘的眼神为什么都是偏向月轻玉那个贱人呢? “快点~”赵氏推搡着 “大姐姐,如媚说错了话,不是有心的,请大姐姐原谅!” 嗯,这可是她听见月如媚说的最好听的一句了,不过,让我原谅你?下辈子都不可能。 “二妹妹年岁也不小了,以后还是多长点心吧,这要是被人挑拨了咱们的关系可不好了!”月轻玉说的随意,望着月如媚强忍着的一汪眼泪便觉着痛快。 “外面还有宾客,岂能因孙女一人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不如等孙女换身衣服再陪祖母迎客可好?” “玉儿很识大体,你们都出去吧,云榭院的人留下伺候!”老夫人发话后起身 今日宾客云集,与定国公府的颜面相比,十个孙女都不值一提! 众人得令只能出去,赵氏回望一眼,月轻玉正坐在床上同冬香傻笑,明明还是那个她求情的傻子,可总觉着哪里不一样了! 第四章 小姐转性 “冬香,取二婶之前送的那身衣服来!” “小姐,二夫人送的那身衣服虽好看,可料子比这金丝锦裙可差了好多!” “无妨!去吧,再着人打盆水来!”又附耳几句 冬香很是听话,得了命令,直接吩咐下去,众人开始忙活起来。 月轻玉望向镜子里原本精致的五官被画的跟乡下媒婆的花棉袄一样,满头珠翠跟个暴发户似的,怪不得别人瞧不上自己! 绿筠打来热水,拿着巾帕,轻卸妆镮 鹅蛋明眸,翠眉绛唇,长长的睫毛因情绪的变化微动,淡扫峨眉,一双凤眸美的勾人,微微一笑,便已是倾城之恣。 “小姐天生丽质,便是素装也是极美的”绿筠弯腰,小声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小姐是什么身份,什么好东西用不起,你以为是你这种低贱的粗使丫头么?我给小姐梳妆半年了,哪次小姐不满意,也轮得到你多嘴?”翡翠颐指气使,话里有话,想当初月轻玉过的日子连粗使丫头都不如。 绿筠余光看了一眼月轻玉,见她没有说话,想来也是,除了冬香外,小姐一向重视大夫人分来的丫头,她们这些下人怕是连鼻子眼睛都没瞧过吧。 不想惹了小姐不痛快,连忙赔礼,退至一旁不再多言。 翡翠得意,手中的活计越发的粗糙。 “嘶~”明显吃痛,镜中人蹙眉,一脸怒气。 “跪下!” 翡翠以为自己听错了,手里的梳子停顿了一下。 冬香又重复了一遍:“小姐让你跪下!就是你!” 翡翠撇着嘴,不情愿的跪下 “我记得你是。。从如媚院里拨过来的吧”月轻玉揉着头,不经意的问 “小姐好记***婢就是从流溪院中来的!”翡翠一脸得意 月如媚从见到月轻玉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比自己还要美上三分,早早的便嘱咐了翡翠该怎么“展示”月轻玉的美。 “原来你以前就是这么当差的?怪不得如媚打发了你出来!春雨你去回禀了祖母,发卖了翡翠出去吧!”语气冰冷没有丝毫犹豫 “奴婢可是大夫人指过来的,奴婢无错,小姐何故凭什么卖了奴婢?”翡翠跪地,语气却是十足的威胁 拿着赵氏压自己?哼,找死! “啪!”月轻玉只用了三成的力 翡翠没想到她会动手,自己原来可是最得小姐喜爱的,不防,摔在地上,俯在地上,不敢轻动。 房里的丫头们也是一惊,既不敢劝也不敢拦,大小姐竟然打了大夫人的人? 冬香惊讶之余还有欢喜,小姐终于开窍了!打得好! 月轻玉冷哼一句,“弄疼了本小姐,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看来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春雨,你只管去,把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祖母!我倒是要看看谁敢留她!” 翡翠倒吸一口冷气,春雨是三房插进来的人,若是旁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找大夫人,今日重礼,自己本是有错在先,三房若是借机挑拨,怕是不好糊弄啊! “是奴婢不好,大小姐发落了奴婢,一时间也没人能伺候好小姐,奴婢以后肯定好好伺候,不辜负小姐的绝世容颜!” 抬头,不见月轻玉发话,自顾的起来捡起梳子。 “啪!”这次用了十分的力,翡翠连人带树磕在几角晕了过去。 “哼,小姐不过打了你一下,不要以为撞晕小姐就能饶了你!”冬香暗地里踢了两下,没动静?真晕了? “现在春日里了,地上又不凉,她既然愿意装便让她多躺会吧,绿筠,你来给我梳头!”月轻玉嘴角勾起,心情可是好的很 绿筠被点名,愣了一下,掩喜,上前,快速梳好一个仙云髻,配上几只玉钗,一对珍珠耳坠,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只是这肤色还是有点。。 “小姐,我再给您上点脂粉吧!” “不用了,你做的极好,以后便留在我身边伺候吧!” 绿筠不过是云榭院中的烧火丫头,没想到不过梳头的功夫竟被提成了贴身丫头。 月轻玉看着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 冬香一脸崇拜,小姐看人好厉害,她让自己找了绿筠来伺候,自己还想一个烧火丫头能做什么?没想到她竟然做的这样好! 起身走到房门时看到跪了一地的丫头,不忘嘱咐了一句:“春雨回来后,直接发卖了翡翠不用来回我了!” 众人惶恐的点着脑袋,偷瞄着倒地的翡翠,大小姐今日有点不对劲啊! “走吧!典礼快开始了” 绿筠心里欢喜,脚步轻快,随着冬香追着月轻玉的步伐跟了上去 今日是月轻玉及笄之礼,为显重视,赵氏特意便邀全京名门,为的就是让众人见识一下月轻玉多么粗俗不堪,只有她的女儿月如媚才配的上侯府嫡女四个字。 月如媚设计月轻玉坠桥,一是,听从夜逸辰的指示,二是,不论她是死是活今日定国公府一枝独秀的只能是她月如媚! 母女二人心思歹毒,如出一辙,是此时彼,难分你我! 冬香一肚子的疑问憋了一路,眼看着就要到正厅了,一忍再忍,实在受不了了发话道:“小姐,你今日到底是摔傻了还是摔聪明了?” “噗嗤”满府能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只有她了 “今日你不高兴?” “高兴,可是小姐今日之事你就不疑心大夫人,不疑心二小姐么?”冬香望着月轻玉的眼睛,似要看出答案一样。 “你有证据么?” 轻言一句让冬香原本提着的精神瞬间蔫蔫的,是,她没有证据! “但是小姐,今日之事太巧了不是么?” “绿筠,你觉着呢?” “啊?”绿筠没想到小姐还会问自己的意见,看着两人认真等待回答的样子,定了定心神,严肃道: “小姐一向与大夫人和二小姐走的近,云榭院一应人等都是大夫人的人,人心难测,尤其是下人最容易是仗势欺人,小姐刚入府不久,今日之事便足以说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绿筠说的很中肯,既没有直接说大夫人居心叵测,也暗示了要防范于未然。 “绿筠你到底向着谁说话?”冬香暗暗的有些生气,白瞎小姐提拔她。 绿筠有些惭愧,头更低了三分。 “冬香,你这急性子也该改一改!” “哦”冬香耷拉着脑袋没了劲头 “我还是那句话,证据呢?” 二人不语 “你们说的我明白,我在明,敌在暗,就算有所怀疑,没有实证,一切皆是虚妄,还会给自己扣上一个陷害主母,残害姊妹的罪名!” 冬香一怔,把大夫人当敌人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不过转眼便心疼起来,小姐真的是太苦了! “小姐的意思是要我们暗中留意,抓住把柄,一击中的么?”绿筠试探道 自小姐入府后一向对大夫人言听计从,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今日之事让小姐看清了赵氏母女的真面目? “冬香、绿筠以后好好给我盯紧流溪院的人,以前我认人不清,以后,不会了!” 月轻玉说的决绝,没有半点敷衍和玩笑的意思。 小姐终于想明白了,两人立刻激动地回答道:“是!” “您收拾了红玉又如此张扬打了翡翠,那日后大夫人会不会责怪您?”冬香有些紧张 “放心,这两件事都是借了祖母的手,她不敢,她若是来也必定会付出比今日更惨的代价!” 冬香兴奋的跃跃欲试,小姐,真的,转性了! 月轻玉望了一眼,无奈的笑道:“你啊,以后要对绿筠好一点,有她在,你可省多少心呢!” 冬香连忙向绿筠道歉,绿筠却是一脸羞涩,原来自己也可以同小姐这么亲昵。 这样的小姐,真好! “按礼说这及笄之礼应是小辈提前候着,还真是第一次见着这长辈等着小辈的!” “可不是嘛,早就听说这个来历不明的嫡女粗鄙无礼,切,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哪!” 与赵氏交好的几个命妇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赵氏连忙接话: “姐姐这话可不妥,那丫头入府半年,我的教导她是一个也听不进去,恼了便是摔打下人,唉,朽木不可雕,可跟我们定国公府没有半分干系!” 她可不想自己两个女儿的名声被月轻玉那个小贱人连累,轻瞟一眼,顾及着月少堂脸面,不再多说下去! “孙女换装来迟,还请各位长辈恕罪!” 原本议论的众人闻声望去,一前一后,主仆三人于门口跪了下去! 这个时辰阳光正足,紫色贵气,金色绣图在光下熠熠生辉,略施粉黛,素雅清丽的绝色容颜在阳光的衬托下似乎镀金了一般竟有些耀眼,让人一时间挪不开眼睛!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嫡长女月轻玉么? 第五章 及笄之礼 厅外月如媚恨恨的搅着纱绢 月轻玉头上虽只有几支素簪子,可那玉簪却是整根雕琢,晶莹剔透,阳光透过来没有半分杂质,是玉中极品。自己一支都没有,她却插了一头! 东珠难得虽各府都有,但紫色的东珠怕是宫里都找不出来几个,有那么一颗恨不得供起来,她却制成耳环,随意的挂着,出来招摇。 自己脑袋上的几支金簪看似贵重,也不过是花些银钱便可买到的,凭什么好东西父亲都给了她?这好东西原本就应该是她的!万人瞩目也应该是她的! 都是月轻玉这个贱人抢了自己的! “呵呵,好孩子,快起来吧!”老夫人皮笑肉不笑 月轻玉还是按照礼数给定国侯、老夫人、月少堂、赵氏结结实实的叩头,再向各位长辈行礼后,起身,双手交叉,垂头走至老夫人侧旁。 众人诧异,礼数周详,稳重得体不像是传闻中的那般啊! “早就听闻定国公府好教养,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开口的是嘉柔郡主 月轻玉上前行礼 “多谢这位姑母夸奖,今日重礼,本不该迟来,我嫡娘亲在时常教导轻玉,衣衫不整不为尊,临行前发现衣衫不合这才返了回去,幸得二婶提早备衣,这才不失了礼数。祖母也常教导,隆礼不分时间不分贵贱不分场合此乃女子之德必遵之,轻玉不敢不从!” 老夫人满意的喝了一口茶,这丫头倒是聪明的很! 月轻玉的话,明里暗里都说自己教养的好靠的是亲娘轻衣和老夫人的教导,压根没自己什么事,赵氏也懒得计较她,哼,反正自己也确实没教过她什么,不过不给自己留面子,你也别想要什么脸! “什么姑母,这是嘉柔郡主,按辈分,你得叫声大舅母!伦理纲常可不能乱!” “我说什么来着,刚夸了一句就露馅了!”赵氏别过头,冷笑道。 月轻玉掩口佯惊,含泪跪地:“请舅母恕罪!轻玉入府后身子一直不适,幸得娘亲庇护照料,娘亲一直说玉儿身子不好,怕过了病气给别人,半年来未出过院门一步,竟不识您就是亲舅母!” 为断了月轻玉背后轻家这座靠山,在赵氏母女的挑拨下和阻拦下,半年来外祖家的探望、宴会左推右推,几乎都拒绝了。 呵,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堂堂定国公府大小姐屡次对长辈闭门不见,自此月轻玉头上便多了一顶目无尊长的帽子。 嫡亲的骨肉竟不让相认,众人掩面交换着八卦的眼神。 原来是赵氏拦着不让见,嘉柔郡主恍然,笑笑不语看了一眼定国侯和老夫人。 嘉揉郡主弯腰扶起月轻玉,拉在自己身边,心疼的握着手。 定国侯脸面有些挂不住:“大房家的,玉儿身体渐好,以后没事便多带着出来走动走动,亲戚们都不识得可怎么好?” 老夫人见菜下碟,顺势责怪赵氏几句。 赵氏憋闷,脸色涨红,却不敢说些什么,连忙应声,低头瞟见月轻玉笑意的眼神,双目淬毒。 这小蹄子分明就是故意的,什么没出过院门,简直是胡说!不过此事怎么说都是自己的责任,只能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可惜费了半年的功夫,竟让她三言两语的摘清了! 定国侯起身致辞,及笄礼正式开始! 月轻玉跪在厅中,端庄淑雅,一脸恭敬谦卑。 一拜祖父祖母,张嬷嬷托盘上前,老夫人拿起梳子梳头,盥手。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老夫人颂完祝词,取了一支上好的镶宝蕾丝碧玺花金簪插在月轻玉发间,起身行礼,退出正厅,二进。 二拜父亲赵氏,张嬷嬷托盘上前,赵氏盥手。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受万年,永受胡福!” 赵氏颂完祝词,再取一支赤金缠丝珍珠流苏钗插在月轻玉发间,起身行礼,退出正厅,三进。 三拜舅母嘉柔郡主,张嬷嬷托盘上前,郡主微颤着手拿起梳子为其梳头。 轻声道:“这梳是替你母亲梳的!”月轻玉噙着眼泪,极力控制着脸上的神容。 盥手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姊妹具在,以成阙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嘉柔郡主颂完祝词,取一顶红宝石点翠万花钗冠,扶起,月轻玉稳了稳心神,行礼。 张嬷嬷念念有词一番之后,月轻玉跪至案前聆听各位长辈教导。 最后张嬷嬷喊了一声:“成” 月少堂猛吸两口空气,微仰头控制着眼泪,不让自己失礼。 事情一结束,定国侯率先带人离了正厅。 “果然是娘的嫡亲孙女,您看这眉眼间一举一动像极了老夫人!” 月轻玉论容貌十足十的像极了她的生母轻衣,可祁氏那张嘴只要能奉承老夫人,还在乎事实么。 话音一落,命妇们也毫不脸红的围着老夫人巴结着,只有赵氏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嘉柔郡主心疼的一把拉过月轻玉 自己同轻衣本就是闺中密友,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孩子刚出生时还是一副粉雕玉琢的模样,可如今十指粗糙,面黄肌瘦,哪里有半分养尊处优的样子。 “你这孩子像极了你母亲,只是调养了许久,气色怎么还是这么差呢?”嘉柔郡主一脸心疼,双目切切,这种发自内心的关心是装不出来的。 “舅母关怀,轻玉心生感激!只是这身子哪能是一日便养好了的!”眼中蒙上一层雾水 “那也不像话,看你瘦的!” “外祖母还好么?” “还好,母亲一直记挂你,你若身子好些,也该多去看看她!改日我接你去轻府住几天!到时定把你养的白胖胖的,呵呵~” 两人话轻,却如雨点般落入老夫人的心里,想起晨起的事,心知那赵氏虽面上做的风光,可背里行事却是肮脏。 轻衣在时对自己也算孝顺,眼看着月轻玉已经及笄,好好调教,假以时日说不定定国公府还能多一条出路。 老夫人附耳叫张嬷嬷炖一盅补品,赵氏听了一耳朵自知老夫人生疑,忙说: “娘,一早我便叫人炖了桂圆阿胶羹给玉儿补身子,您且放心就是!”赵嬷嬷会意转身出去。 月轻玉瞥见,眼中精光一闪,拉着郡主往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第六章 姊妹之争 定国公府乃是当今文帝所赐,占地极广,定国侯这个爵位不是世袭来的,是靠着月述成老爷子一点点的战功得来的,文帝为表功勋,建府时特赏赐了不少奇玩,能得到定国公府请帖的,不为别的,单求个热闹,看个新鲜也是值的! 更何况今日还有端王和璃王两位无双殿下出席,可不是要把京城中待嫁闺中的小姐们都引出来了么! 月轻玉没有出现之前,月如媚作为定国公府嫡女,月少堂手中又手握重兵极得陛下宠信,自是贵女风光无限,走到哪都是焦点。 “如媚,月轻玉好像跟你说的不太一样啊!” “是啊,好像漂亮了许多,也没有她们口中说的那么粗俗啊!” 原众人也都是以讹传讹,都说百闻不如一见,本来是打算看笑话,可今日一见怎么觉着其实大小姐还挺好的呢? “哼,她不过临时抱佛脚,装样子罢了!当着这么多人也总不能丢了我们侯府的脸面吧!” 想起月轻玉今日出风头的样子,月如媚便恨不得把天下的脏水都泼到她身上 “我们就说呢,一个破庙里的丫头,怎么能一夕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你们是不知道她刚入府时,啧啧啧,那吃饭的样子。。哎,你们见过乞丐吃饭是什么样子么?”月如媚说的有模有样,引得众人讥笑不已! 这样的热闹就是月轻玉所期待的,看来月如媚果然不负所望啊! 嘉柔郡主站在背后听的脸色难看,赵氏刚想开口被怒意的眼神下来吓了回去。 天家威严不是她这种小破落户出身的人可以触碰的! 赵氏恨的指甲都嵌到了肉里,心里气的咬牙切齿,暗吼,月如媚!闭嘴! “二姐,你不要这么说大姐姐,大姐姐也是不得已!”月如歌提着胆子反驳道 “是啊,要是如禧饿了三天肯定也会狼吞虎咽的!” “哼,她叫月轻玉,我们都是如字辈,一听就不是我们月家人!也就你们两个认她是大姐,我和如婷才不认她呢!就她那样的出身也配当我的姐姐?” “是啊是啊!”月如婷附和道 月如媚和月如婷是双生姊妹,二房的月如歌小两个月,三人都是十岁,三房的月如禧才八岁,二对二,眼看着就要输了! 月述成老爷子身上侯位的属意人选乃是月少堂,老夫人老来得子生了三叔月少秦,深得老夫人疼惜,那祁氏是个性情张扬浅薄的,怎么甘心把爵位拱手让人? 月少堂一心只在于朝政,月少秦一心只在吃喝玩乐,兄弟二人“人各有志”,倒是赵氏和祁氏明里暗里斗得跟乌鸡眼似的,连带着月如媚和月如婷也欺负小小年纪的月如禧。 至于二房嘛,二叔月少林,五年前出征伤了腿后,自此无声中便退出了这侯府爵位的争斗,沈氏出身书香世家,一向只会明哲保身,甚少掺和大房和三房的事。 月如媚见如禧小小年纪当着众人跟自己作对,怒火中烧,一把推倒如禧。 路面虽平,可春日里猛摔一下,对于如禧这个年岁的孩子来说,既没彻底脱了小孩子心性,又知道羞耻二字,顿时如禧哭声响起。 众人看着月氏姐妹打了起来,交头接耳围着看笑话! 月轻玉受到自家姐妹的羞辱,咬着嘴唇,双肩微抖,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放肆!” “原来定国公府便是如此照料我们轻家的孩子的!”嘉柔郡主压不住火气,怒喝一声,冠上的珠子随着情绪起伏,撞的叮当响。 原在浑闹的月如媚只觉后背一阵寒意,回望过去,老夫人和赵氏脸色铁青。 也不知她们听了多少,吓得膝盖一软扑通跪了下去,磕的生疼! 几个小姐也是一震,面面相觑,俯身行礼。 那嘉柔郡主嫁入轻府众人皆知,月如媚一席话往轻里说是同室操戈,往重里说便是羞辱天家圣颜,此事可大可小,可不论哪条传出去,这个脸定国侯府都丢定了。 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几步过去,啪的一掌,招呼在了月如媚的脸上。 月如媚怕是生平第一次挨打,除了火辣辣的疼,吓的不轻,捂着脸,瞪着眼珠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母亲平时就是这般教你的?” 赵氏被甩锅上身,还没等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直接跪下。 “啪!”又一掌招呼在赵氏脸上 “看看你自己养出的是个什么东西?胆敢冒犯天颜,这可不是我们月家的孩子!” 月如媚哪想到这些浑话被尽数听了去,自己若被逐出府,那逸辰哥哥哪还能瞧她一眼? 赵氏所有的指望都在这两个孩子身上,没了她们,自己一介妇人,侯府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郡主,两个丫头还小,定是受人挑拨才说了这些胡话的,绝不是有意冒犯的!” 赵氏为首,母女三人连连叩头,祁氏抱着如禧看得那叫一个解气。 嘉柔郡主坐在凉亭内,轻拭月轻玉的泪水,不语,冷眼瞧着老夫人怎么处理! 老夫人本想说两句狠话,便会有台阶,可这嘉柔郡主不说话几个意思?难不成还真的把自己两个孙女赶出去?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月轻玉冷眼远瞧见赵嬷嬷身影,忙跪下求道: “舅母,祖父祖母感念母亲才允了我冠父母双姓,从月如玉更名月轻玉,这是祖父的恩典,玉儿铭记于心,舅母可要网开一面啊!” “是呢,玉儿孝顺,侯爷也不忍心,冠了母姓,整个东武朝也就我们侯爷肯了!”老夫人就坡下驴 “定国公府上下对轻玉很好,还请舅母不要因姊妹的口舌之争迁怒于定国公府!” 见着嘉柔郡主脸色稍转,老夫人长舒一口气,好在玉丫头懂事! “你这孩子,脾性和心胸倒是随了你母亲了!” 环视一眼,各府千金跪了一地,法不责众,若真是追究起来最终伤的也是玉儿的名声。 “罢了,都起来吧!既然玉儿为你们求情便饶了你们母女这一次,若是再有,别怪我不客气!”来自皇室的威严压迫着赵氏母女 赵氏连连谢恩,抬头撞见月轻玉得意的笑容,那是?在嘲笑她? 话说自这丫头醒过来,自己受得气也够多了,小蹄子,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凉亭虽不大,但放下她们十来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众人三五人一堆的坐了起来。 定国侯在厅闻讯,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这府里真是没有一日安生! 第七章 意外中毒 “难得见姑母发火,这是怎么了?” 话音落,众人压着头,一脸喜色望过去。 棱角分明,五官俊美,那一双桃花眼,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情让人多看一眼便会沦陷,殷红的嘴唇勾勒出极好的弧度,除了端王殿下还有谁? 各小姐连忙整理自己的妆容,暗暗的挺胸又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看的月轻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参见端王殿下!”众人行礼 夜逸辰走近,抬手免了礼节 月轻玉眼中泛起杀意,恨不得冲上前给他心口一刀,这样死太便宜他了,心底冲动的巨浪一次次的拍打着理智,一下,两下,用力掐着胳膊,逐渐冷静下来。 端王只觉杀意袭来,那人眼中闪过的是,恨么? 他们不是初见么?定国公府的人没有按计划来找自己,难道自己的打算已经被她知晓? 月如媚这个蠢货!废物! “想必这便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吧!”一脸兴致的望向月轻玉 “端王殿下好眼力,姐姐绝世美貌,殿下一眼便认出了呢!”月如媚柔声凑上去,恨瞥了月轻玉那张脸蛋,恨不得一把抓烂。 端王殿下来了后都没看自己一眼,难道要被月轻玉这狐媚子勾了去么?不行! 赵氏心里暗恨,这个女儿平时挺机灵的,怎么碰上端王脑袋就锈住了? 这不是明摆着既夸了月轻玉,又损了端王以貌取人么?哎,如此不合时宜,还不闭嘴! 老夫人也是眉头一蹙 “咳咳,除了眼前这位小姐脸生,其它各府的本王还是识得的!”夜逸辰虽不悦,但月如媚还有用,也不想多说什么。 亭中小姐听闻夜逸辰的话不免心中雀跃,端王殿下竟然认识自己?凭什么她月如媚要得脸贴上去?挥着手把月如媚给叫了回来。 “郡主和殿下好兴致,春日里此处是否过于凉爽,郡主可莫着凉啊!”定国侯大步踱来 “侯爷说笑了,左右不过是多加件衣服的事,可若是心寒,不知何解?” 定国侯自知其意,扯着老脸装糊涂,“哪个胆大的恼了郡主么?” 嘉柔郡主抬眼,也不想太拂定国侯的面子,玩味一句:“孩子们言语不当训了两句,侯爷,不介意吧!” “郡主客气了,有机会聆听天言,是孩子们的福气!” “呵,若不是母亲身体不适没能来,今日若是被她撞见了,可不是训斥能了事的!”语轻言重,眼神刮过众人。 以后这月轻玉背后可是有轻家和皇室倚靠,谁还敢放肆? 月轻玉心中笑道,以前怎么就没察觉舅母这么护短呢?不过背后有家人!真好! 赵嬷嬷提着食盒走至赵氏身侧,赵氏正愁如何挽回颜面,心喜,一个眼神,一个人影便跪了出去。 “参加郡主、端王殿下!” “哪里的奴才好不懂事”嘉柔郡主一眼看到是赵氏身边的婆子,一脸嫌恶道 “回禀郡主,我家夫人一早便命人给大小姐炖了桂圆阿胶羹,老奴一直看着,小姐脾胃娇嫩,怕凉了吃不好,老奴便端了来!”赵嬷嬷一脸谄笑 “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先搁这吧!”嘉柔郡主话里有话 “舅母,娘亲一番好意我这做女儿的怎可辜负?况且我也饿了!赵嬷嬷你便拿给我吧!” “小姐此处风大,仔细吃伤了胃!”绿筠一脸紧张,小声提示道。 月轻玉只侧侧头,笑道:“无妨!” “诸位妹妹可有饿了的么?赵嬷嬷有没有多炖出来些?”说罢便是要从自己碗里分食一般 “这是夫人特意给小姐补身的,只此一盅!”赵嬷嬷望了一眼老夫人耷拉的脸色不安道 众人一脸嫌弃,与乞同食还是算了吧,更何况有端王殿下在,饿死也不能丢这个人。 “多谢小姐美意,我们不饿!不饿!”众人连忙摆手,一脸鄙弃,月如媚说的对啊,这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掉的。 见月轻玉脸色尴尬,月如媚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老夫人低头喝了一口茶,眼皮耷拉正好掩去了眼中的不屑,真是丢人现眼: “这些吃食我定国公府还不缺,二房家的,叫膳房给各位小姐一人炖一盅来!” 沈氏早就想离了这是非之地,赶紧应声,带着月如歌往膳堂走去。 嘉柔郡主隐忍着不好发作,这孩子,刚夸她得体,这大庭广众之下怎可分餐而食。 哎,刚想说些什么,月轻玉已然吃下,看来这身上的习气还是要改一改。 “赵嬷嬷你是不是炖的久了,竟有些苦涩!”月轻玉眉头微皱 “傻孩子,这桂圆阿胶羹哪有。。。苦的?”嘉柔郡主脸色一惊 不对! “啊!” 月轻玉只觉腹中绞痛难忍,喉头只觉一阵腥甜,噗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小姐!”“玉儿!”“玉丫头!” 月轻玉强撑着精神,挤出一句:“有。。毒。。” 惊呼声起,众人皆是一震。 几个小姐吓得脸色惨白,抱在一起,庆幸自己没吃这侯府里的吃食! 老夫人吓得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幸好张嬷嬷眼疾手快。 绿筠一把扶住月轻玉的手,脉象无异,为何? 可被扶住的那只手,突然用力按了自己一把,那眼神不动声色,眼底无一丝慌乱,绿筠立刻会意。 “快去传大夫!” “尚尘,拿了我的令牌去请太医来!” 那熟悉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她的灵魂,璃王夜逸风?他什么时候来的? 抬眼,正好碰上他的担心眼神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两人同时心里漏了一拍 夜逸风见她面色苍白,嘴角的血丝触目惊心,五味杂陈。 夜逸辰恼恨,这么好的机会自己怎么没把握住? 月轻玉被急抬回云榭 赵嬷嬷一下子变了脸色,后退喃喃道:“不能,不能啊!” 赵氏眸色微变看了一眼赵嬷嬷,老婆子糊涂,今天什么日子,这毒怎么还下了呢?心中却暗存了一丝欢喜,这个小蹄子是要死了么? 回来了半年,终于要死了,不对啊,回过神,按理不应该反应这么强烈啊,时间也不对啊? 哪个府里没有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大家都半斤八两,心知肚明,可当众被揭穿的,定国公府怕是第一例了! 颜面尽失,定国侯和老夫人气的捶胸顿足,不等赵氏解释,命人一通捆了赵氏主仆! 正厅那边,下人报了月少堂,月家大爷当场暴走,还是沈氏折了回来同月少秦打理剩余的宾客,一一送了出去。 祁氏难得看赵氏的笑话,搀着老夫人回了云榭院,男子则留在侧厅等着消息! 第八章 大爷休妻 小厮快跑着带赵大夫入厅,此时月轻玉已气若游丝一般躺在榻上,嘉柔郡主已是急得焦头烂额。 银针入碗,转瞬发黑,赵大夫搭脉,开腔: “大小姐所中的乃是琵琶红,此为慢毒,长久服用下去,不出一年大小姐便会学枯而亡!” 老夫人身子发软,有些站不住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是非要这丫头死在这啊! “赵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您一定可以让小姐再次起死回生的!”冬香和绿筠跪地哭求 “大小姐身子虚弱,虚不受补,再加上中毒才气血瘀滞导致吐血,可先服下解毒丹护住心脉,性命无虞,可这身子还是要好生调理一番啊!” 听到性命无虞四个字老夫人悬着的五脏六腑都放回了肚子里,喜不自胜,否则她们侯府在劫难逃啊! 嘉柔郡主心里一紧,再次?难道这孩子不是第一次被人害了? “你刚才说大小姐起死回生过一次是怎么回事?”嘉柔郡主已是怒火中烧 冬香惧怕的望了一眼老夫人 “说!”迫于“威压”,便一五一十将月轻玉晨起坠桥的事全部抖落了出来。 “哼,这府中之人心思竟如此歹毒!”嘉柔郡主气的重拍了几下桌子 “都是我老了,不中用啊,可怜了我那嫡亲的孙女了!”老夫人捶胸抹泪 祁氏抚背顺气,“娘,您不理庶务多年,偌大的侯府一向都是由大嫂打理的,如今出了事,怎么也怪不到您头上啊!” 不得不说祁氏好打算,既撇清了老夫人的干系,又暗示着这侯府权柄该交给他们三房了! “祖母,不会的,这定是有人陷害我娘!”月如媚眼看着风向不对,爬过去,哭道,眼神剜向祁氏,其意不言而喻。 “哼,有没有人害你娘不知道,有人害你大姐姐是板上钉钉的!你且求着你大姐姐吃了药,醒过来吧!” 月如媚转头望向榻边,月轻玉死不足惜,可是千万不要连累了娘亲! “咳咳!”月轻玉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双目无神,犹如痴儿。 “玉儿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嘉柔郡主,擦了擦眼泪,关切道。 “醒了么?”老夫人欢喜上前,见月轻玉睁眼,容色一缓,长舒一口气。 环视一周,开口道:“祖母、舅母让你们担心了!” 脸色煞白,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只一个起身的动作便耗费了全身的精力,大口的吸吮着空气。 “姐姐,你终于醒了,要不娘都要被冤枉死了!”月如媚跑过去,娘给月轻玉下毒她是知道的,但只要她先入为主告知娘是被冤枉的,这个傻子肯定还像以前相信,一样会为娘求情的。 月轻玉捂着胸口,起伏不定,用极其悲痛的眼神望着月如媚道:“为什么?为什么三番两次的害我?我只想活下去!祖母!难道这府里真的容不下我么?舅母,你带玉儿走吧!” 月如媚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个蠢货竟然没上当? 老夫人慌了神,堂堂侯府嫡长小姐被毒不成,吓得回外祖家避难,别说她那爱女如命的儿子不干,这京城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了。 急声道:“你是我定国公府的嫡亲孙女,我看哪个敢下此毒手,看我不揭了她的皮!” 月轻玉将头埋在嘉柔郡主的胸口,看着月如媚粟粟危惧的样子,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小姐已醒,把人给我带上来,再去侯爷那边传个话!”老夫人忍着怒气,拧眉道。 赵氏主仆被五花大绑的押了上来 “玉儿,你没事了!”赵氏脸上一阵欣喜,小蹄子没死至少自己躲过一劫,可心里却忍不住失落,怎么没死呢! “贱奴好大的胆子,竟敢下毒谋害主子!” 老夫人不忿,摔了茶碗出去,但是话里还是想把赵氏撇出去,毕竟若坐实了主母投毒,他们侯府脸上也不好看,而赵嬷嬷不过一个老婆子打死都不可惜,就看赵氏够不够聪明和狠心了。 碎瓷碟片刚好擦着赵氏面皮,一道血印顺颊而下。 月如媚和月如婷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怒气,吓得哭着跪了过去。 “老夫人明鉴,老奴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谋害主子啊!”赵嬷嬷吓的已经抖成了筛子 “哦?你之前说是赵氏命你炖的补品,你的意思是此事乃是主母所为,与你无关了?”嘉柔郡主安抚好月轻玉,落座上位,每个字都充满了强大的压迫感。 “不,老奴怎敢诬陷主母,我们主仆是被冤枉的!”赵嬷嬷连连叩头 “老奴若是想害大小姐怎会大庭广众之下?定。。定不可能做此歹事”赵嬷嬷吓得差点说漏嘴,瞥见赵氏警示的眼神怕说出什么浑话,只连连喊冤,不再多说。 “哦?我倒是想听听本宫怎么冤枉你们了?” 赵氏心中飞快的思索着对策 “郡主明察,今日府中宾客众多,膳堂若是一时不察,饮食中被人动了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大夫人如此说,那本王和满京宾客是不是也有嫌疑?”赵氏话一出,璃王为首,定国侯等一众人陆续走了进来 璃王和端王竟然没走?赵氏暗叫不好,一个嘉柔郡主就够头疼的了,端王有意笼络月轻玉会不会对自己下手? 赵氏的话让定国侯如同被人扯了遮羞布一样,脸上都臊的慌! 定国侯走至赵氏身边,一脚踹翻在地。 “娘!”月如婷心疼不已,虽然害怕还是一把挡在前面。 老爷子神色动容,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赵氏作茧自缚,怨不得旁人! “老爷!” 赵氏泪流满面,目光切切的看着月少堂,可那人没有分给她半分目光,径直看了月轻玉的伤势。 自己是他的结发妻子,如今含冤被屈,他竟然只惦记那个小蹄子!凭什么?赵氏如同万箭穿心,万蚁噬骨般痛苦,只要她活着,就一定要杀了月轻玉这个小贱人! 赵氏猩红着眼睛,头发散乱,恨意扭曲,如同恶鬼一般。 “好歹你也是有两个女儿的人,竟然胡言乱语,蛇蝎心肠,还不知悔悟,我月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媳?”定国侯怒火中烧,他半辈子的脸都被赵氏丢尽了。 “父亲说得是,儿子回头便会写下休书一封!”月少堂拱手,语如寒冰,没有一丝感情。 月少堂的心从来都不在自己身上,当初若不是自己用计害了轻衣,若不是自己用药失了清白与他,若不是迫于老夫人的威压他也断不会娶了自己,十年来自己如履薄冰,百般讨好老夫人就是为的不被人捉住错漏,可如今侯爷开口,怕是月少堂真的会休了自己! “不,不,老爷此事不是我做的,是有人害我啊,你相信我!” 月轻玉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了靠,半眯着眼睛看赵氏挣扎。 第九章 替罪之羊 老夫人心底一寒,“把赵嬷嬷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看这刁奴说不说实话!” 月轻玉冷笑,五十大板,直接打死赵嬷嬷得了,到时候死无对证再直接扣一个刁奴害主的帽子,或者屈打成招,终归祖母还是想要保全赵氏啊! “等等!”榻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祖母,玉儿已经认命了,我是个没福气的,打死赵嬷嬷,玉儿每日过的也是提心吊胆,不如,祖母让玉儿出家为尼吧,玉儿只想安安稳稳了此残生!为了我白搭赵嬷嬷一条命,也是不值得!”月轻玉一脸死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小姐,奴婢愿随小姐一同出家,不论在哪一定护得小姐周全!”绿筠跪地求道 “奴婢也愿意!”冬香泪眼婆娑的也跟着跪了下来 “胡说!”月少堂与嘉柔郡主几乎异口同声的制止道 “你才及笄,哪里来的了此残生,舅母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不,出了这样的事,玉儿在这府里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话落又撞上赵氏阴毒的眼光,如触电一般,害怕的往身后缩了缩,不敢再言。 两者对视月少堂尽收眼底,捏起赵氏的下巴,恨恨道:“玉儿回来的时候我便说过,我会用余生弥补这十年之憾,你是觉着我是玩笑说的么?不管这府里谁敢害玉儿,我,月少堂,会把她挫骨扬灰!” 月少堂眼底寒刀一般,浑身散发着戾气,连同璃王都浑身一震,自己也是战场上刀尖舔血之人,杀心已起,这定国公府是要变天了呢。 “爹~”月如媚哭着扯着衣角,她心底害怕,月少堂的眼神已经让她后背发凉,那双大手似乎稍稍一用力便会扭断了赵氏的脖子。 “咳咳~”老夫人别有深意的咳嗽两声,可月少堂半分都没听进去。 老夫人尴尬掩面,赵氏心底更是止不住的战栗,之所以坚持着说到底还是有些不舍。 赵嬷嬷是赵氏乳娘,赵府门第不高,姬妾却不少,那赵氏的生母不过是个姨娘在赵府只知道争风吃醋,哪里还记得从自己肚子里爬出去的女儿? 这些年若没有赵嬷嬷教她、护她,一个庶女怕是在赵府都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哪还能被调教的鹄峙鸾停入了老夫人的眼。 虽是情深恩重,可事到如今,自己与赵嬷嬷只能活一个,她还有两个女儿,还有侯府的爵位,还有来日享不断的荣华富贵,自己断断不能出事! 赵氏回望一眼赵嬷嬷,咬碎了后槽牙,心一横,痛心疾首道: “赵嬷嬷,从赵府到定国公府我一向待你不薄,今日你竟然敢私自向大小姐投毒,你为何这般害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如今你做出这种糊涂事,你让我赵华宁在府里怎么活的下去?” 大夫人是想让自己顶罪? 赵嬷嬷如同被雷劈中,赵氏语气中的威胁她听的明明白白,她一家几口老小都在赵府,即便大夫人被休,回到赵府对她们这种贴身下人一样还是有生杀大权。纵然自己逃得一死,可回去呢? 赵嬷嬷满脸惊骇,她自知为赵氏做下的那些腌臜事会不得善终,但她却从没想到过这个下场是赵氏推给她的!自己奶大的不过是一条毒蛇而已! 为了全家性命,赵嬷嬷颤抖着身子,咬碎了牙,认命般俯身下去:“老奴死罪,今日大小姐言语冲撞了大夫人,老奴一时气不过才犯下这滔天的死罪,此事与大夫人无关,求侯爷老夫人开恩啊!” 月少堂一把甩开赵氏 在场的都是大宅院里出来的,这种伎俩,口头上越撇的干干净净的,心里便越明白。 定国侯面色猪肝,“拖下去,灌上毒药,让全府的人都看着,这就是谋害主子的下场!” “儿啊!” 赵氏剜肉一般的痛,赵嬷嬷如同杀猪前般的嚎叫,小厮伶俐,用了破布掩口,那院子里只听见呜呜的惨叫声。 不会儿一条人命便如这空气中的尘埃一般就此落下了。 “呵,我在宫里活了十六年,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奴才忠心到,命都不要为主子出气的!今日倒是开了眼界了!”嘉柔郡主赏玩着指甲,有意无意的说着,话里的杀意清清楚楚。 “老爷,我是冤枉,都是赵嬷嬷一人做的,你要信我,与我无关哪!我为你生了两个女儿,你不能休我啊!” 赵氏说的声泪俱下,月如媚和月如婷拉着老夫人的衣角跪求在身边。 月轻玉冷眼看着她们母女三人跪求满殿神佛 老夫人悄悄打量一圈,端王对于月轻玉和月如媚两个孙女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璃王寡言,与侯府无冤无仇,赵嬷嬷已死,只要赵氏咬死,她嘉柔郡主再心意难平,一个小辈也不能直接罚了侯府主母。 “侯爷,赵嬷嬷已经认罪,此事是不是。。”老夫人微侧着身子,小声道。 定国侯拧眉不语,略有不安的看了看嘉柔郡主,他们月家历代也不过五品武将,他能爬到今天这个地位那是靠命换来的,为了一个继室主母得罪了皇家倒是不值得,可因此事休了赵氏,传出去怕也是抬不起头啊! 月轻玉心里冷哼一声,抓准时机,沿着床边,跪了下去。 “玉儿,你这是做什么?”嘉柔郡主给丫鬟示意 月轻玉倔强的推开了扶她的婢女,挣扎着身子,双目垂泪: “爹,这次您饶过娘亲吧!” 定国侯心中一喜,这个孙女开口,自己的困局可解! 赵氏喜上眉梢,虽今日月轻玉这个小蹄子耍了些小聪明,可骨子里还是舍不得自己的!老爷视她如命,她若开口,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玉儿!住口” 月少堂喝住,自己已是愧对轻衣,如今女儿在眼皮子底下都护不住,早已恨不得撕了赵氏,休妻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娘虽有错,可今日之事必定闹得满城风雨,若是再传出休妻一事,从根本上伤的还是定国公府的名声,女儿死不足惜,但为了侯府和几个妹妹,爹爹万万不能休妻!”月轻玉说的悲壮,忍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这番话既认定了赵氏有错,又给了祖父一个台阶,明面上救了赵氏又给自己博了一个好名声!一石四鸟! 看着赵氏眼中的闪闪发亮希冀,不禁冷笑,想活下去?没那么容易! 第十章 魂断祠堂 此言一出,定国侯是认定了这个孙女,之前种种不满皆烟消云散。 “好!这才是我的孙女!” “赵氏失德,管教不善,去其掌家之权,自今日起幽禁祠堂,不得探视,无赦不得出!”定国侯趁热打铁,递了一个眼色,下人连忙掩了赵氏的口拖了下去。 “郡主,王爷,您看。。”定国侯一脸客气 呵呵,都已经发落了,还装模作样的问自己?嘉柔郡主只是心疼玉儿这个孩子,小小年纪饱受苦楚,竟然还为她人求情。 “定国侯客气了,这本是您的家事,我们姑侄乃是外人不好置喙,不过若是定国公府儿孙多,照顾不过来的话,我们轻家不介意把玉儿接回去!” 嘉柔郡主的话不疾不徐,但着实打了定国侯的脸。 “定国侯与抚远将军皆是国之重辅,后院起火千万别伤及自身才好!璃王府还有事,便不叨扰了,姑母,侄儿先行告退!”夜逸风起身,这出戏还真是精彩呢。 刚走两步身形一顿“大小姐的毒既然已经解了,想必也不需要太医再诊了吧!” 月轻玉倒是有些诧异,这话是真信了自己的毒已解还是疑心自己呢? “多谢璃王殿下关怀,赵大夫在府中十数年想必医术还是可以让人信得过的,璃王殿下若有什么不放心的,也可再让太医诊一诊!” 璃王略笑笑,绵里藏针刺的他心里麻麻的! 余光瞟见夜逸辰的眼光时眉头微蹙,但也没再说些什么径直的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夜逸辰目光灼灼,没有放过月轻玉脸上的任何一个神情,幽黑的眼眸让人无法窥探他真实的想法。 璃王走后,端王也找了个由头离去,只最后走时望向月轻玉的那个眼神满是不舍。 月如媚对月轻玉因救了赵氏而积攒出的那一丝好感,在夜逸辰的眼光中瞬间消散。 今天她们母女所受的所有屈辱都拜月轻玉所赐! 眼底淬毒,离她最近的如婷被她的骇人眼神吓得打了一个寒噤。 嘉柔郡主虽说是娘家人但也不便久留,让丫头们服侍了月轻玉午睡后,在定国侯一众人的寒暄下离去。 “小姐,睡了一下午可是醒了,药这会子刚放温,您快喝了吧!”冬香捧了药进来 药苦的舌头一木,强忍着反胃,整碗下肚,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绿筠制了山楂果子,入口酸酸甜甜的,好像连着心里都没那么苦了。 “下午我睡的混沌,隐约听见院子里吵闹,怎么了?” 说起这个冬香便来气:“有几个丫头原是大夫人房里的,大夫人被罚后二小姐挑拨了几句,干活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他们就是故意摔了些东西!” 冬香自顾的碎念着,越想越生气,眼看着都要气的跺脚起来。 月轻玉无奈的用手虚点了几下冬香的脑袋 绿筠拿过一个金枝报喜靠枕,月轻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了上去 “绿筠,你说这事怎么办?” “按理说云榭院既拨给了大小姐住着,过了账房后,院里的物件便是小姐的私库了,先前大夫人“担心”小姐顽劣砸坏了,所以东西悉数都在大夫人的账册上,如今打坏了大夫人的东西可是要照价赔偿的!” “冬香,一会回禀了祖母,就这么办吧,那些赔不起的丫头,便打一顿后再赶出去!” 小姐终于对这些刁奴出手了,忍了半年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了。 “绿筠,今日如媚也受惊了,晚些时候给流溪院送去些安眠的东西,悄悄的别惊动了人!” 只抬眸刮了绿筠一眼,会意,退了出去,冬香心早就飞了,屁颠的跟了出去。 “哎,绿筠你有没有觉着小姐转性儿了?” “绿筠,等等我嘛,你这么聪明能不能教教我,这样才能帮小姐分忧呢!” 远处传来冬香讨好的声音,月轻玉笑了笑,都活着,真好! 亥时一刻 祠堂的下人鼾声如雷 “娘!娘!”赵氏在月如媚带有哭腔的唤声中醒来 “如媚?你怎么来了?”赵氏惊坐 月如媚打量着一身粗布,满身狼狈的赵氏,眼泪簌簌,恨声道:“我早早的打发了院里的,外头的人都被我药倒了,您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进了祠堂自然不比外面!你怎么敢对祠堂的人下手?”赵氏有些不安,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的指望全在如媚身上,她可不能有失。 “女儿若不如此怎么能进得来,祖母最多斥责我一句罢了,都是月轻玉那个贱人害的您如此,我不会放过她的!” 想起月轻玉赵氏亦是恨不得将其扒皮拆骨,但局势如此,只能强按着心中的怒气劝道:“如今那贱人背后有人撑腰,今日虽然是她求情,可我总觉着她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无论如何你切不可正面与她冲突,端王殿下是你唯一翻身的机会,懂么?” 月如媚颔首,“只要女儿成了端王妃,届时祖父顾及天家颜面一定会放您出来,到时候,月轻玉我一定会把她剜心剖肝!” 母女二人一时陷入虐人的意淫不可自拔,扭曲的眼神在阴冷的月光下如蛇信一般骇人。 “嗯!”门外声音响起 “快,快回去!别叫人发现了你!”赵氏急催 月如媚惊恐大于不舍头也不回的跑远 赵氏假寐,脚步声近,一个黑影 赵氏缓睁双眼,月轻玉抱着轻衣的排位立于床头 寒光般的眼神吓的她一个激灵,“玉儿这么晚还来看娘,真是有孝心啊!” 邪魅一笑,“您放心,过了今晚,您就自由了!” “真的?”赵氏心花怒放,难不成是这小贱人向侯爷求情了?侯爷顾着轻家的面子开恩了? “嗯,真的,不知您打算怎么谢我呢?” “玉儿说要什么,娘统统都给你!”赵氏兴奋的搓手 “那。。便拿命来换吧!”鬼魅一般的笑着,眼底的杀意呼之欲出 “你!”赵氏方才反应过来,刚想开口,月轻玉只一手便卸了赵氏的下巴 “啊。啊。”挣扎起身,虚指一晃,浑身竟然动弹不得。她?会武功? 赵氏浑身冒汗,满目惊恐。 原来自己连对手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月轻玉拽着赵氏的头发,拖下床,对着轻衣的牌位,头一次次抬起又狠狠落下。 直到赵氏头破血流,眼看着就要昏厥过去。 “赵华宁,身不由己的滋味如何?嗯?” “啊啊~” “怎么?还想给我娘再磕几个头?没问题,这点要求当然要成全您!” “啊!啊!”赵氏心里早已万马奔腾,只恨自己当时为何没多付一笔银子杀了她们母女! “啊!啊~”月轻玉玩笑的看着赵氏疑惑的眼神 “你想问为什么救你啊?” “啊!” “哈哈,当然是为了月如媚了,可惜啊今夜时间有限,不然真想好好跟你玩一会,不过你做的孽月如媚会百倍千倍的偿还的!” 一瓶褐色液体整瓶下肚,翻云倒海般的疼痛席卷全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半柱香的时间赵氏便没了气息。 合上下巴,好似来时一般安静,唯那一轮明月见证了整个过程。 第十一章 摄魂噩梦 偌大的侯府,死一般的寂静,除了三房欢喜于赵氏的下马外,定国侯怒气的阴云还没有在各院头上散去。 月如媚一路躲躲闪闪跑回流溪院,躲在被下平复着心绪,在辗转反侧中总算睡下。 可梦中,父亲对她还是一脸冷淡,心里眼里只有月轻玉那个贱人,连同逸辰哥哥、祖母都把她捧在手心上,当宝贝一般宠着。自己呢?娘被禁足后,她成了月轻玉的奴婢,连府里的庶女都不如,如婷和如禧都敢骑在自己脖子上,稍有不慎便被打骂,看着月轻玉被人千宠万爱的模样,心里嫉妒的不行。 猛然惊醒,原来不过是个梦! 可这个梦却真的让她害怕。 这边月轻玉一身轻松,推门入室 不对!有呼吸声!是个女人? “绿筠?” 跪在地上的人一惊,立刻掩了情绪,应声。 “你监视我?” “奴婢不敢” “哦?” “奴婢按例在小姐房外巡视,察觉小姐不在房中,特在此等候!” “侯府可没有丫鬟夜巡的规矩,你按的哪条例?本小姐既然不见了,为何不报?” 绿筠一时语塞,夜巡是她的习惯,若是放在以前小姐失踪她必会禀了老爷,可今日,鬼使神差,她觉着人尽皆知反而坏事! “奴婢死罪,小姐不让丫头夜值,奴婢不放心才每日夜巡,坏了侯府的规矩请大小姐责罚!今日未能及时回禀是奴婢失职了!” “起来吧!” 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绿筠一怔,“小姐,不疑心么? 月轻玉轻笑,“你是外祖家的人对么?” 夜色掩去了绿筠脸上的惊讶,她自认为这半年自己所言所行没有破绽,难道自己早就暴露了? 半响无语 “嗯?” “是!轻老夫人亲自调教的奴婢,就是为了有一日寻回小姐时留在小姐身边伺候的,小姐怎么发现的?” 呵呵,怎么发现的?绿筠不过是自己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婢女,在侯府时干着杂活,在宫里时任人践踏,直到她死才知,娘亲从花楼人牙中买的那个五岁的小丫头在十年后为了报恩一直暗伏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一次次化险为夷,直到被夜逸辰万箭穿心射杀,而她至死都没有向自己抱怨过一句不公。 “幼时听母亲提起过,前几日梦见母亲,才想起你的名字!我刚才只是想确认一下” 没有这样的梦,但她却找不出一条能说服双方的理由。 “奴婢愿为小姐肝脑涂地!” “今日你探查我的脉象,你一早发现了赵氏母女在我饮食中下毒是不是?” “是,小姐入府后赵氏便在您的饮食里偷下琵琶红,咱们院里的吃食奴婢都偷偷换了,怕有错漏所以一直在您的饮食里下了解毒丹!只是今日。。” “今日原本也不是丹药之故,是我自己运气吐血!” “小姐会武功?”绿筠半信半疑 “是” 月轻玉握住绿筠的手,语气和缓道: “很多事以后有时间我会慢慢告诉你,这半年委屈你了,夜深了快去歇息吧,以后每日寅时来我房里!”绿筠应声行礼退下 这是月轻玉重生后的第一夜,心绪难平,直到子时才浑浑噩噩的睡了起来。 梦中再次回到了前世 那一世,初见夜逸辰,他说心疼自己命运多舛,想要为自己遮风挡雨。 那是第一个夸她的男子,爱慕她的男子,自此便倾心不已。 他说喜欢月如媚身上的诗情,她就日以继夜的学诗作画练琴,只为他能夸自己一句像她。 他说想要登上权力的巅峰,给她无双的宠爱和尊荣,但需要有人替他征战四方,而她作为定国公后裔却手不执剑真是可惜。 为此不惧别人的耻笑,每日随父习武,为他杀人、征战、排除异己。 他说自己容貌无双,璃王对她情根深重,他手握重兵难保不会冲冠一发为红颜。她便以己为饵设计夺了璃王的兵权。 可待到功成名就 夜逸辰说东武的皇后若是美的不可方物可能会遭到邻国窥视,祸水东引,毫不犹豫一刀一刀的毁去。 夜逸辰说暗地里自己与璃王有私情,亲自挑断自己的手筋脚筋,废了自己一身武功,剖腹取子,让孩子陪着她在冷宫里温度一点点的在怀中流逝。 月如媚说要让自己看看抢了她嫡女之位,皇后之荣的报应,拽着自己的头发,扒着眼睛,一点一点的看着轻家一百九十六口如何一寸寸被扒皮割肉,凌迟处死。 月如媚说若别怕黄泉路上孤单,璃王情种,以她的性命威胁,逼他造反最终害的他饮恨自尽。 她一生就像夜逸辰手里的一把剑,沾满鲜血,待到功成名就时,被主人不假思索直接舍弃了。 十年间上了马,征了战,毁了脸,亡了亲,伤了心,丢了命。 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朝错信与人,悲惨一生。 梦中她疯狂的制止,可依然改变不了他们惨死的结局。 如同掉入循环地狱,一次次挣扎,一次次沦陷,梦中的歇斯底里,终于在现实中的一声惨叫中醒来。 枕头已被泪水浸湿,浑身冷汗,猩红的眼眸越发狰狞,似要迸出噬人的毒液。 这一世她要为了这一百多条人命活着!这是一世她要为了了爱人活着,这一世夜逸辰、月如媚我要把你们扒皮点灯,祭奠英魂! “小姐!”绿筠闻声推门而入,冬香紧跟其后。 “今年真的是东武一百叁拾伍年么?” “是,小姐可是做噩梦了?”绿筠斟茶,冬香拿来外衣。 “是啊,梦见亲人被杀,连你们我都没有护住!”这一次终于可以把所有的情绪放肆的哭出来 这惊天动地的哭声给两个丫头吓的愣住,马上反应过来 冬香擦去月轻玉脸上的泪水,劝道“能为小姐死是奴婢的荣幸,小姐若是眼睛哭坏了奴婢可是死不瞑目的!” “胡说!”月轻玉一把拉过两个丫头的手 “若是有一天真的生死一线,若不能救我,你们一定要学会自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小姐定是做梦吓坏了,说了这么多胡话,我去给您煮碗压惊汤!”冬香刚想起身,被一把拽回 “答应我!”月轻玉一脸严肃,没有听到她想要的回答,手攥的愈发的紧了。 冬香和绿筠对视一眼,含泪,点头,终于,月轻玉脸上挂上一丝笑容。 第十二章 嫁祸于人 ilwxs.com “大小姐今日醒的比往常要早一些!不如咱们去给侯爷和老夫人请安吧”冬香提议道 “好!” 冬香一喜,难得小姐答应,入府半年来大夫人总是说小姐身上有病气,怕过给老夫人,左拦右拦不让去,对此老夫人怨念颇深呢。 好在大夫人被罚,小姐也愿意了,连忙出去叫人准备洗漱的东西。 从镜中察觉绿筠的眼光,“绿筠,冬香虽有些不灵透但她对我的心思与你是一样的,若是得空你可多教教她,若是不行,你也不必疑她!” “冬香喜形于色会不会坏了小姐的事!” “不会!”月轻玉肯定的答道,绿筠不再多言,既然小姐说行那就一定行! 绿筠一边梳理着头发,冬香那边便利落的搭配好一会儿要穿的衣服。 鹅黄色外裳外披粉色的披风,儒雅如兰。 而绿筠一双巧手的打扮下,镜中的绝色容颜让人舍不得侧目。 青朴院 定国侯端坐着,上好的冰蓝外褂绣着松针花纹,长年征战沙场,容颜早早的染上岁月的痕迹,身姿笔直,细长蕴藏着锐利的眼眸散发着将家独有的威严。 老夫人一身绣金万寿通袄,翡翠精雕的头面,一脸享受着祁氏按肩带来的舒爽。 月轻玉入厅轻提裙裾,跪地俯首: “玉儿给祖父、祖母请安,给二叔和两位婶婶请安!” “你身子不好,快起来吧!”定国侯语气柔和 自昨日起,定国侯对自己这个孙女的满意妥妥的写在脸上。 月轻玉起身站在沈氏的身旁,与如歌相视,二人皆是浅笑相对。 因为昨天的事,如禧这个小丫头难得有好感的凑在跟前,同自己熟络了起来,更难得的是这次祁氏没有拦着。 “难得大姐姐来请安,不过这时辰。。姐姐若是起不来,奴婢们就应该提醒着点,没得传出去辱没了姐姐的孝心!”月如媚狠狠盯着两个丫头 “二小姐说的是,此事若传了出去,怕是坏了大小姐的名声,奴婢伺候的如此惫懒,不如打发出去,再挑几个好的伺候大小姐!”下一秒,月如媚身边的秦嬷嬷附和。 月如婷听着,却不敢附和。 冬香、绿筠连忙跪了下去请罪,甘受责罚只求留在月轻玉身边伺候。 老夫人想了想秦嬷嬷的话,不等开口,便看见月轻玉跪了下去! 敢动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祖母贤名在外,一向待人宽和,心疼玉儿身子不好又从未计较过小辈儿们晨昏定省的礼数,府中父亲退朝方归,二叔不便,三叔琐事繁忙,若如二妹妹所说,岂不是人人自危,满院子丫头都要被赶了出去?玉儿名声事小,就怕有人别有用心坏了祖母的口碑!” “姐姐这话说的不妥,秦嬷嬷也是一番好意,想要帮着姐姐管教下人罢了,姐姐不领情还搬出来各位长辈当挡箭牌,是不是太过分了!” 老夫人果然脸色沉了沉,用命令的口气说道:“玉儿你入府时间短,秦嬷嬷是老人了,有的规矩还是要学着点!” “祖母说的极是,不过有的事,玉儿是万万不敢学的!” “哦?”老夫人倒是疑惑 “刚刚秦嬷嬷说若此事传了出去,莫不是暗指有人故意丢我们侯府的颜面?今日在场的都是家里人,有话不如摆在明面上,免得大家背地里你猜疑我我猜疑你的,挑拨了三房的关系,倒不知秦嬷嬷是何居心?” “姐姐这话严重了,秦嬷嬷在府里做了十几年了,这么诬赖她,怕是会伤了府里老人的心哪!” 如同醍醐灌顶 “二妹妹说的对,是我口不择言了,若秦嬷嬷执意要罚,此事乃是玉儿有错在先,还请先罚了玉儿吧!”说罢垂眸等着秦嬷嬷的处置 月如媚摇了摇身子甚是得意,却没看到定国侯脸色阴的都要滴出水了。 “放肆,怪不得整个府里都乌烟瘴气,若不是今日休沐在府,我竟不知,如今定国公府已是下人当家!你?就是这么管理内宅的?哼!”定国侯指着老夫人的鼻子 眼不见心不烦,当场气的拂袖而去! 当众被骂老夫人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哆嗦着手,“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教训主子,挑拨离间的刁奴给我掌嘴二十,再打断一条腿!” 秦嬷嬷本还洋洋自得,哪里会想到下一秒惹祸上身,扯着月如媚的裙角叫嚎着求情。 没了赵氏在侧月如媚虽有心却没胆开口,任凭着下人把秦婆子拖走。 没逮着狐狸反而惹一身骚,从昨天起她就知道,月轻玉,你是和我杠上了!走着瞧,就凭你,也配? 张嬷嬷在身旁给老夫人顺气,祁氏眼尖扶起月轻玉,奉上一杯茶,细语柔声劝道: “娘,何苦为了一个奴才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儿媳可是要追出去扒了她的那层倭瓜皮呢!” 老夫人被祁氏逗乐 三房妾室众多,祁氏这几年能唬的住三叔的心,除了长得美丽外便就是这蜜嘴,凭哪个男人到了她这里都会被炼为绕指柔的! “娘一早还没有用膳呢,花厅那边早早就备好了,怕时间长了凉了便不好了!”沈氏提醒着 “好了,几个丫头瘦的瘦,小的小,难得今日人全都跟过来吧!” 二叔一向不凑热闹,粗粗两句便让下人推着自己回了町芷院。 沈氏和祁氏各自带着孩子跟在老夫人身后 人家母女四人牵手挽臂好不亲热,偏自己娘亲被罚,越看越生气,跟在身后的如婷战战兢兢,月如媚恨她无用,恶狠狠的剜了她几眼。 月轻玉感慨,青朴院的吃食还是比云榭的好很多,精致不说,花样也多了许多。 “老夫人。。不。不好了!”小厮连滚带爬的进来 “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张嬷嬷怒喝 小厮吓得躬着的身子越发的低了,但是却没有退出去的意思。 “有什么急事,快快说来,别惹老夫人恼了!”沈氏解围 “大夫人。。死了!” “什么?”众人一惊!月轻玉惊恐的脸下,藏着着一丝笑意。 月如媚吓得跌坐在地上,月如婷则是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月轻玉同祁氏掩面哭泣,鬼知道绢帕之下是两张多么开心的脸,斗了这么多年,老天有眼收了赵氏那个贱人。 老夫人和沈氏是真心被吓着了,可转眼除了惊吓还有担心! “围住各院不许任何人走动!”“说!你们是怎么看着的?大夫人怎么死的?”老夫人愤怒的掀了半桌子的碗盏,摔砸声响了一地。 “今日我们去送早膳时发现大夫人。。已经被人毒死了!”小厮哆嗦的回话 毒死?心底一紧 老夫人心里疑影闪过,余光瞥了一眼祁氏。 吓得祁氏魂飞魄散,日常打死个丫头小厮倒是有的,她虽恨赵氏现在还没这胆量也没这本事与整个侯府为敌。 老夫人很快反应了过来,怒沉道:“把所有看守祠堂、去过祠堂的,都给我关起来,分开一个个给我审!我倒是想看看哪个敢在我老婆子眼皮底下生事!” 月如媚瘫坐在地上浑身发颤,一股寒意顺着头顶流向脚底,昨夜,她可是去过祠堂。 “那二小姐也要审么?昨夜二小姐去了祠堂迷晕了众人!”语气惶恐 “如媚?” “姐姐?” “二姐?” “二妹妹?” 第十三章 栽赃陷害 众人几乎异口同声,眼神齐刷刷的望着月如媚。 月如媚几乎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祖母,昨夜我只是心有不忍,去看望娘亲,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我没有!” 当然,你当然没有杀赵氏,不过,别着急嘛! 月轻玉忍着心里的快意,泪目道:“祖母,现下结论,为时尚早,还是去祠堂看了再说吧!别冤了二妹妹!” 老夫人点头示意 “娘,这几个丫头还小,要不。。就别去了吧!”沈氏担心,这样的血淋淋的场景她并不想让月如歌看到。 “二婶说的极是,妹妹们年岁小,别吓着了!” 老夫人思索一番,开口道:“张嬷嬷找几个稳妥的丫头,把四个小姐带回院子去!” 月如媚如同被判刑一般,看来祖母是疑心自己了,我没做过,不怕,我是堂堂二小姐,不怕! 月如媚强行稳住自己的情绪,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没事!没事! “祖母,玉儿是长女,又由娘抚养,不亲眼看着贼人落网,我此生有愧!”月轻玉泪光闪闪,一脸倔强。 老夫人也不想多费口舌,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月如媚则被张嬷嬷“扶着”的带进了祠堂 月如婷不知自己该去哪里,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 祠堂里,定国侯坐在椅子上,怒目切齿。 停在一旁赵氏的身子已经僵硬,瞪着大眼,死不瞑目,地上一滩血迹已经发臭。 月如婷见状当场便吓晕了过去,月如媚浑身发软,如同烂泥般瘫在墙角,瑟瑟发抖。 月轻玉受不住“惊吓”由着绿筠和冬香搀扶在椅子上。 就在众人哭天抹泪的时候,赵大夫净了手过来: “启禀侯爷、老夫人,据老朽推测大夫人应死于昨夜亥时!” “你胡说!亥时我娘还好好的!” 亥时。。怎么会是亥时,月如媚咬着嘴唇,忍着心颤,一定是赵大夫胡说的! “哦?这么说二小姐在场?” “一定是你害死我娘,否则你怎么能知道我娘什么时辰死的?”月如媚如同疯狗一般咬住赵大夫。 “放肆,不得胡言!”定国侯怒瞪一眼 “启禀侯爷,大夫人身子已完全僵硬,身有尸斑,于指按压有褪色,论医理应死于五个时辰左右,老朽有没有胡说,二小姐若有疑惑也可亲自验看!老朽所长并不在此,侯爷若是不信亦可请府衙的仵作来细细验看!”赵大夫从容不迫,不卑不亢。 “满嘴胡诌,你以为浑编两句就能骗过祖父、祖母?我看分明就是你!你守着个药堂就是你下的毒!”月如媚说的肯定,恨不得把赵大夫就地正法一般 “住口!”赵大夫在府服侍十四年,他若有下毒的心思定国侯第一个不放过他。 “赵大夫今日辛苦了,不过此事,事关侯府声誉,切不得外传!”老夫人语气柔中有肃 赵大夫自知轻重,躬腰退了出去。 “去!给我好好审,我看谁,敢不说实话!”定国侯满脸怒不可遏,又转头怒瞪了一眼月如媚。 “那二小姐也要一同受审么?”赵氏虽死,但月如媚好歹是个主子,没有侯爷发话,下人们哪里敢找死去审她。 月如媚一脸惊恐,她若是没了这张好面皮,不死一生也是尽毁! “带着二小姐去听听如何受审的!再把流溪院的全都关起来,在院里挨个给我审!” 定国侯语气冰冷,听的月如媚如置冰窟。 哭嚎惨叫声不绝于耳,月如媚在撕心裂肺的害怕中度秒如年般的熬着。 月少堂下朝后便被定国侯身边的管事李忠直接带到祠堂 两个时辰后,祠堂主管刘原带着月如媚来报: “回禀侯爷、大爷,按例祠堂每日亥时三刻交班,按老夫人的交代,大夫人的饮食皆由青朴院的陈嬷嬷负责,可昨夜大夫人砸了晚膳并未食用,茶壶茶杯等房中用具由赵大夫和王大夫一同验看过,皆未验出毒迹,老奴揣测恐怕是有人直接把毒药喂了下去!或者是大夫人自己服了毒!” “放肆!”定国侯怒拍桌子,茶盏震的颤响。 刘原冒着冷汗,咽了咽口水,确实堂堂侯府主母在府被人灌毒而死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接着说!” “祠堂相关人等全部掩口并一一分开受审,下人们受尽刑罚,所述来龙去脉并无二致,只。。二小姐亥时一刻时曾来祠堂送了酒水,谁知。。”刘原看了一眼月如媚,心中默叹一声好狠! “谁知二小姐下了药,众人迷睡至三刻,换防时方被叫醒!同时流溪院中的下人们说二小姐昨夜早早的便让众人回房休息,原本安排的夜值丫头也被遣了出来,期间不知是否二小姐的去向,不知。。” 刘原不敢说下去,宅门密事,没有实证,多说一句,死无全尸! “如媚?” 月如媚恍惚觉着有人叫她,木的看了一眼,月少堂目如寒刀,爬过去,泣不成声: “爹,我是去过祠堂,我只是去看望娘,我走时她还好好的。。好好的。。” 突然灵光一现,“定是护卫巡视不力,才放了贼人进去!” 李忠恨的望了一眼月如媚 “侯爷,奴才护宅二十年从未有失,全家性命系于侯府,断不能放了贼人入府,且侯府还有甲兵把守,不知二小姐所说哪个贼人能悄无声息夜闯候府,暗夜杀人?侯爷若是有疑,可一一审问昨夜夜值之人,奴才绝无二话!”李忠之子李斌俯身回话 “嗯!先退至一旁候着!” 定国侯将身家性命悉数交于李忠父子,可谓信任之极,这次月如媚可是打错了算盘,敲错了钟,这个锅只得她自己背了。 “二妹妹,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娘是丢了颜面,误了你的前程,可她罪不至死啊!”月轻玉揪着月如媚的领子,嚎啕大哭。 所有人的话都指向月如媚,没有天大恨谁敢弑母?她要做的就是给她一个杀人动机,把这件事坐实! 看着月如媚一脸委屈,她好想问一句被冤枉的滋味如何? “你胡说,我没有!”一把推开 月轻玉身子一晃,差点晕了过去!座上众人心里一紧,老夫人赶紧命人扶起上座。 月如媚抬眼撞上众人失望和惊惧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只怪物一样,众所周知月如媚心比天高,这一年又与端王来往密切,难不成。。。 一杯参茶提气,慢慢缓了上来。 月如媚清晰地看见那嘴角扬起的讥笑,月轻玉分明是装的!一定是她!是她陷害娘,陷害自己! “月轻玉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娘!” 如同疯兽,张牙舞爪,冲上来撕。 月轻玉不自主身子向后靠了一下 “孽障!”月少堂不由分说,拉过月如媚扬起的手,一巴掌扇了下去。 如媚和如婷两个女儿虽不心爱,但自小也是娇养大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完后,自己也同月如媚一般陷于震惊半晌回神。 抚远将军的劲度非常人所比,一巴掌下去,月如媚脸歪了半扇。 怔坐在地,这就是自己的父亲么?若是今日被冤枉的是月轻玉,他也会不闻不问,不辩一句么?同样都是女儿,为了维护她打我么?月如媚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双手恨恨的抓着地面。 眼泪一滴滴的砸落下来,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她。 哭爬到老夫人脚边,“祖母,您是看着如媚长大的啊,如媚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呢?” “二婶~” 沈氏心肠柔软,触目恸心,不忍,别过头去。 老夫人摇头,痛心疾首:“赵氏是你的生身母亲,你怎么下得去手!” 第十四章 证据确凿 “祖母。。”月如媚身子一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疼爱自己的祖母竟然真的疑心自己了。 “月轻玉,是你!是你怀恨在心,害了我娘,是你陷害我!”没了刚才张牙舞爪,横眉瞪目直指月轻玉 没错,你们母女害死我母亲,害我家破人亡,害死数百英魂我岂能不恨? 敛去眼底的快意,一脸委屈,哽哽咽咽: “我若怀恨在心,昨日还求情做什么?娘待我视如己出,难道二妹妹以为我会为了一个死了的嬷嬷害死主母?二妹妹说这话可要有证据!” 月如媚如鲠在喉,若是说出娘背地里如何构害她,娘的名声不保说不定还会牵连自己,若是不说,月轻玉貌似真的没有害人的理由。 娘死前说过这个傻子不一样了,她不能掉入陷阱。 月轻玉说的对,证据,没有证据! “不,我不服,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说凶手是我?” 定国侯哑口无言,确实,整件事月如媚嫌疑最大,可实打实的证据却是没有。 月如媚向月轻玉抛去一个胜利的眼神,想陷害她没门! “刘管事,你说,祠堂的人可是看着我亲手毒死了我娘?” “二小姐,若是有人看见凶手怎敢包庇?老奴。。”刘原六神无主,月如媚是主子他怎敢随意攀咬! “昨夜如媚是去过祠堂不假,下药也不过是怕这帮奴才拦着不让我见到娘亲!这些我都认!可当时有人出声,如媚不想把事情闹大惹祖父、祖母烦心,所以只同母亲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亥时一刻离去,祠堂亥时三刻接班,我想问下刘管事既是接班为何不第一时间先查看我母亲的情况?” “这。。”刘原眼看着背锅上身,看来二小姐是想拉他下来了。 “启禀侯爷、老夫人,祠堂伺候的都是下人,已是夜半,大夫人虽被罚,但还是这侯府的主子,莫不是二小姐以为大夫人失了势,奴才们便可夜半登门入室了?” “你!你这刁奴,祖母你看,这狗奴才当着您的面,对孙女说话都如此不客气,想来母亲的死肯定与他们有关系!”月如媚强抓一个错漏,揪着不放,这件事本就不是自己做的,他们也没有实证,只要咬死没有证据就不能真把她怎么样。 老夫人眸子晃了晃,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定国侯。 “如媚这丫头的话也有些道理,侯爷,你看!” “看什么?哼,向来这刀都是握在自己手里,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的!把毒都下到眼皮子底下了,不把凶手给我揪出来,往后谁也别想过安生日子!”定国侯劈头盖脸的一顿 老夫人攥着纱绢,怒道:“不中用的奴才,看来是打的轻!来人,给我往死里审,若还是没有招的,死契的统统打死,活契的全部给我毒哑发卖出去!” “娘~”沈氏心有不忍,十几条人命,看着老夫人似乎没有听到一样,后面的话也只能咽了回去。 月如媚见势心里乐开了花,跪着的腰板都不自觉的挺直了几分。 月轻玉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看来月如媚还真是怕死呢! 刘原只觉头皮发麻,他是个明白人,祠堂出事自己早就脱不了干系,可若是祠堂中人所为,那自己的罪责可就大了,说不定还会落个伙同贼人,毒害主母的罪责,到时候不死也得牢底坐穿。 “侯爷明察啊!如二小姐所言,大夫人遇害前乃是意识清醒,就算是有贼人闯入,可大夫人四肢健全,能跑能叫,怎能任由他人毒死自己呢!府中护卫森严若有动静必定有所察觉!”刘原也不傻,知道怎么为自己开脱 “李斌!昨夜可有异动么?”月少堂声音低沉,怒悲不分 “启禀大爷,夜卫十二队,每隔一炷香便会在各处交叉巡视,祠堂乃是府中重地,断不会有漏巡,昨夜祠堂无任何异动发出!” “若是祠堂的人受人指使,装醉假寐,趁我离开后害死娘亲也未可知啊!那来人可不是熟人么?” 月如媚已没了最初的害怕,慢慢回过神来,刘原说的不错,娘亲绝对不会任人宰割,凶手一定是相熟之人,哼,月轻玉你个贱人胚子,看我不把你千刀万剐! 眼神看向月轻玉,那一双泪眸里明明藏着笑意,凶手一定是她! “二小姐,你!”刘原被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祠堂可是府中的圣地,府中之人不可轻易踏足,我还记得祠堂里的可都是侯府的老人啊,听二小姐的意思,怎得这祠堂里的人还是谁院子里的暗线不成?” 祁氏不知赵氏母女与月轻玉的恩怨情仇,只当人家是一家人,赵氏向来与自己不睦,她的死自己或多或少都有嫌疑,月如媚的话外之音悉数进了她的耳朵,摆明甩锅么,她可不担这干系。 月轻玉忍着心里的快意,月如媚为了脱身,得罪的人越多,这戏啊越好看! “三婶婶何必急言为自己开脱呢!” “你!”祁氏上前一步,被张嬷嬷拦下,怒甩了胳膊使劲白了月如媚几眼。 “三夫人说的极是!祠堂里的下人大多是做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了,不知道二小姐所指有人指使,是指何人?”刘原俯着身子看了一眼侯爷和大爷,又瞬间把头低了下去 刘原话里含糊,可众人却是看得明明白白,这大夫人丢了侯府颜面,若是侯爷和大爷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夫人也心中顿时明了,不管是侯爷还是她儿子哪个都不能出事! 此事决计不可再闹下去! “来人把祠堂那帮糊涂惫懒的东西全部拖出去打死!” “混账!”定国侯一生自诩光明磊落,今日竟把屎盆子扣到他和儿子头上去了! 怒气冲冠的瞅了一眼老夫人,恨不得一掌劈了这个老糊涂东西。 欲盖弥彰这四个字都不懂么? “把人都给我带上来!”定国侯撸了撸袖子,看样子是要亲自出马了 不会儿,众人血肉淋淋的被带了上来 沈氏不忍,落泪,祁氏冷眼瞧着只暗道她装腔作势。 月轻玉把头别了过去,余光打量着月如媚那副雷打不动的冷血心肠。 “侯爷!奴才伺候月家先祖叁十伍年啦!老奴冤枉啊!” 厅外稍微年长些的俯地哭诉起来,众人纷纷附和自己的冤屈,一时哀怨遍野。 李忠看着定国侯的脸色,高声喝住。 “昨夜之事有知情的,老夫给你一个机会,站出来我便不为难你的家人,若是被我查出的,休怪我不顾多年主仆情谊!”定国侯背手而立,周身杀气四溢。 半响下面没有动静,定国侯气的脸色涨红。 “父亲,赵氏既是中毒而死现场又没有毒药,即便是赵氏服毒自尽,这毒又是谁给她的?相必那贼人怕露出马脚必定藏了去!”月少堂最先反应出事情的关窍 “李管事,去给我查,挨个院子给我搜,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我府里动手!” “祖父!”月轻玉眼神慌张,起身,一切都被月如媚看在眼里,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 “搜院之事可大可小若是声张起来,这桩丑事若是闹得人尽皆知怕是。。损了侯府名声,不如就说孙女丢了昨日及笄的簪子,这样一来既师出有名,又不损了府中清誉!” “大姐姐莫不是作贼心虚了?”月轻玉看着她着急的样子,自鸣得意,恨不得马上就告诉大家她才是凶手,忍着心里的冲动,等着搜出毒药,一定亲自给她灌下去! “二妹妹,你!我一心为了侯府,你却。。祖父,若玉儿言语有失,还望祖父恕罪!”月轻玉拘着礼,咬唇噙泪回道 “就按大小姐说的做!”定国侯发话 众人得令,十人一队,分别向各院奔去。 “身子不好便好生坐着吧,动辄站起来再累着!” “谢爹爹关心!” 那样关心疼爱的眼神,打自己出生起爹都没给过一个,自己已经跪了许久了,腿都麻了,他都不曾关心过一句,那贱人不过是行礼便心疼的不行,她回来就是要抢走自己的一切! 月如媚紧握双拳,嫉妒几乎要冲垮理智,指甲嵌入肉里,身体的疼痛将她意识拉回。 “回禀侯爷,没有找到!” “回禀侯爷,没有找到!” “回禀侯爷,没有找到!” 。。。。。。 一队队归回,都没找到! “回禀侯爷,找到了,经大夫检验与大夫人身重之毒,一摸一样!” 是去往云榭的那队! 月如媚喜出望外,激动的心几乎要跳出来! 第十五章 姐妹情深 “月轻玉,你敢弑母,看我不杀了你!”月如媚忍着腿上的麻劲儿,一瘸一拐的抓了上去。 “二妹妹,什么弑母?”月轻玉转身躲开,跪在定国侯身旁。 “你个贱人!” 眼看着闹了起来,丫头们连忙拦下。 月如媚已经发狂,受了半天的委屈恨不得一下子泄出来。 左右瞧着,顺势拿起一个茶盏,向着月轻玉的方向砸去。 绿筠和冬香一个眼快,从两个方向分别抱住,主仆三人摔了一地。 啪的一响,重重的砸在定国侯膝上,众人呆若木鸡。 “你,你这个不肖子孙!” “把二小姐给我捆了!” “凭什么!是月轻玉杀的人,凭什么捆我!” “二妹妹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若伤了祖父我一个小辈还活不活了!” 月如媚被张嬷嬷一脚踹跪,反手制住,月轻玉不堪受辱,也跪了下去,誓要还自己一个公道。 “够了!”定国侯一掌下去金丝楠木的桌子上赫然一个掌印 众人立刻噤声 月如媚斜着勾起一抹笑意,等着看月轻玉的笑话。 “说!从哪里搜出来的!”定国侯一声厉呵 “回侯爷,是流溪院,二小姐房外的芙蓉花树下!” 月如媚惊愕失色,心猛跟着跳了几下,三魂已丢七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月如媚竟然真能弑母! 月少堂脸色惨白,双目泛红,恨不得一把掐住自己的“好女儿”。 “胡说,你明明是从月轻玉房间里搜出来的,为何栽赃于我!你明明去的是云谢方向,你们陷害我,你是月轻玉的人!” 月如媚脑中一片空白,这是自己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 “二妹妹!”闻此月轻玉差点笑出来 “请侯爷明察!两队人马共同检查,奴才确实去的流溪院,众人皆可证明,院中花下有明显的翻土的痕迹,这才找人挖了出来,当时在场一共二十人,若侯爷不信可逐一审问,当时溪流院众人也在场,侯爷一问便知真假,难不成溪流院里的也都是大小姐的人么?”卫队齐刷刷的跪下,等着发落 “放肆!月二!你当定国公府是什么地方?遍地都是玉儿的人,她入府不过半年,你当我老糊涂了么?难道她还能收了我十几年的部下?好,若她真有这好本事就活该你娘白死!”定国侯气急,直喊排名,连名字都不愿意叫。 “父亲!” “玉儿不敢!” 定国侯缓了缓才发觉自己说的过于激愤 “说,这瓶毒药你怎么解释?为何在你院里?” “我不知道什么毒药,我没有,祖父!一定是有人埋在我院里的栽赃于我!” “若是有人能把毒药悄无声息的埋在你院子里,栽赃于你,为何不直接毒死你?还费这功夫?既是杀你又何必讲究方法?” 定国侯深知杀心一动绝无生还的可能,凶手只能是月如媚。 这句话已经暗示月如媚弑母,是必死的结局,吓得趴在地上: “我冤枉,我没有啊!祖父~祖母~父亲~婶婶~你们相信我!” 拼命摇头,跪求一地,无人动容,她仿佛忘了刚刚为了脱身,厅上众人她可是踩了个遍,如今证据确凿,更是无一人会,也无一人敢为她求情。 “如媚,你去看,娘满头是血,她是跪着叩头求你的啊!为了不暴露你,她一个声都没出啊!你怎么下得去手?怎么下得去手?”月轻月按住月如媚肩头质问 “如媚,真的是你?”月少堂按着颤音 “哎呀,这连亲娘都敢杀,那我们这帮人还怎么活啊!” 祁氏心里痛快,没了赵氏母女,如沈氏又是个不争的,眼看着府中就是他们三房当家了,若是再加把劲生个长孙出来,说不定老爷子身上的侯位也有指望了,到时候看谁敢看不起她出身微贱,想到这哭喊声更卖力了些。 “如媚,娘虽失了颜面,但她生你、养你一场,就算是你以后没了指望,也不能毒死她啊!” “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啊!我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孽障!” 月轻玉泪中含笑,撇了一下一脸绝望的月如媚,哼!才刚刚开始,你要挺住啊! 月如媚麻木的望了一眼,这便是她的亲人,哈哈,她的亲人!什么叫墙倒众人推她是体验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你们这帮傻子!傻子!”月如媚肆笑起来 “这。。” “这。。二小姐怕不是,疯了吧!” “侯爷,您看这。。”老夫人面露难色,定国侯府已经够难看的了,一死一疯够人家当十年的谈资了。 哼,装疯?没那么容易! “祖父,二妹妹这么做定有苦衷!” 众人皆以为无辜受屈的月轻玉会顺势踩她几脚,谁都没想到,开口竟是求情的。 “你说什么?”定国侯也是疑云满布 “玉儿冒昧问祖父一句,您昨日下令,可真的关娘一辈子?” 定国侯自己也被问住住了,昨日形势所迫为保赵氏不得不出此下策,不说别的赵氏作为大房主母这几个丫头的婚事未定,自己怎么能真的关她一辈子! “不会!” “昨日之事虽说赵嬷嬷是主谋但也险些害了几个府邸的千金,作为娘的贴身嬷嬷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娘日后会行走人前肯定倍受诟病,说不定还会损了几位妹妹的名声,更说不定婚事都难了。端王殿下对二妹妹一向青眼有加,说到底娘只有真正消失在众人面前昨日之事才算平息,二妹妹也为了侯府的将来和颜面才出此下策啊!娘若不是甘心赴死怎么会忍着剧痛不喊不叫?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几个妹妹~” 月轻玉忍着心中悲痛,话落便掩面痛哭起来。 绿筠见有晕倒之势,连忙跪下扶住。 “二妹妹,你说是不是?”月轻玉斜看一眼满眼寒厉,活与不活,全看你自己了! “月轻玉。。你这是。。” “如媚!”沈氏打断,生怕她说出什么胡话来 月如媚陷在震惊中一时没缓过来,看着沈氏的眼神,再品了这段话,月轻玉她是?再给我找台阶下? 真的要认么?若是认下自己将永世不得翻身,岂不是让凶手称心如意? 母亲之死人证物证俱在,凭自己磨破嘴皮已是百口莫辩,弑母的罪名已经扣在了身上,若是装疯或许能逃过一死,可烂泥一般的日子怎么过下去?还有逸辰哥哥,她再也不能正大光明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王妃了! 不,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向月轻玉那个贱人报仇,只要成了端王妃就能把她踩在脚下,到时候今日所有的屈辱她都可以百倍的还给她。 刚才这贱人的话有几分道理,难道她真的要帮自己?还是想羞辱自己? 只要扯出侯府颜面这张大旗,祖父定不会下死手,只要有一丝生还之机,一切就有希望! 置之死地才能后生,月轻玉,你个蠢货,你以为我会为了颜面自断退路? 好,既然你求情,我便成全了你这姊妹情深! “月如媚,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定国侯口沸目赤 第十六章 杀人诛心 月如媚打断了牙混着血和泪咽肚里,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浑身力气,牙缝里挤出:“是” “啪”“啪”定国侯左右开弓,狠扇了下去,只是心头揪的难受差点倒了下去。 “老爷” “爹,保重身子” “侯爷” 老夫人等人连忙扶定国侯坐下,他若气倒,月如媚十个脑袋都不够赔。 “混账!” “侯爷,这孩子年岁还小,一心为了府里也是一时糊涂!” “这样的鬼话你也信?”定国侯胸口堵了一口气,憋闷的出不来 “咱们府里现下就五个孙女,折了她也少了条出路!”老夫人含声说着 只要不是瞎子谁看不出来这是月轻玉救人找的说辞,老夫人虽然也生气,但赵氏已死,月如媚向来出挑,觊觎她的府邸不少,到时候不管许了哪家对他们侯府有利无弊,不论在哪的用处都比死在府里强,何况有这么一个把柄在手还怕她以后翻出浪来不成。 想明白利害轻重,自然也就知道何去何从。 “侯爷,以后如媚这个丫头便关在祠堂静心吧,等过几年风头过了再许个人家便也了了!”老夫人口气强势 定国侯看着老夫人,眸子微晃,“以后这后宅之事你便看着办吧!”一脸疲惫,任由李忠扶了出去。 “玉儿,这件事你受委屈了!”今日若不是月轻玉找了台阶,否则这府上便要热闹了。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娘不在,我自是要照顾好妹妹的!”眼神看向月如媚,意味深长 “嘉柔郡主有句话说的很对,你的脾性和心胸真的是随了轻衣了” 老夫人轻拍了几下月轻玉的手,语气和善,其它几个丫头长成前,这侯府能顶事的怕就是她了,这个孙女自己可是要好好看着,拉着她便是拉住了轻府,拉住了皇室一角。 像么?的确,她们母女的下场可不是很像,好人没好报,恶人祸千年。这一世我要做一个恶人,欺我的,负我的,统统都要万倍偿还! “玉儿哪里比得上娘亲,祖母这样说,玉儿惭愧的很!” “哎呀,大嫂在时啊,那是出了名的心肠柔善,她的女儿错不了!”祁氏惯会的就是顺竿爬,话里的真假难辨,月轻玉不再搭腔。 攘外必先安内,府里的事关起门来便可以悄无声息的解决,可府外的。。老夫人依旧愁云满布。 “祖母可是在为了娘的丧事发愁?” 老夫人一愣,打量了一番,这丫头的心思竟如此细腻! “爹,祖母,玉儿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先起来说”月少堂扶起自己的掌上明珠,生怕磕了碰了。 “你想说什么?”老夫人一脸兴趣 “祖母和爹可是想发丧娘亲暴毙?” 老夫人看了一眼大爷,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许了。 “我想问祖母,若娘的丧信一出,想那满京如何议论?是信了娘亲暴毙还是说咱们为了颜面不惜下了狠手?” 一语中的,这是自赵氏死后老夫人一直担心的,赵氏死不足惜,可惜赵氏死的太快,怕是整个侯府都会惹人非议说不定还会给府里带来无妄之灾。 月轻玉瞧着老夫人的脸色,自知有戏,接着道来: “若是追查起来,二妹妹怕是性命不保,或许祖父和爹爹的仕途都会受到影响!” “这我自然知道,你可有对策?”明显老夫人语气焦急 “若是瞒了母亲的死讯,待过几年下去风头过了再报如何?这期间找一个熟悉娘过往的老人关在祠堂,万一有个意外咱们也不至于举手无措。不知,祖母和爹爹意下如何?”月轻玉垂眸掩去眼里的精光 老夫人思忖片刻,“这倒是一个折中的法子,此事关系到大房的名声,少堂你意下如何?” “玉儿!这是你的主意?”月少堂眉头紧拧 “是!” 啪的一声,月少堂噙着泪水,咬着牙,一巴掌扇了下去。 老夫人、沈氏也是一惊,连忙劝了上去。 “你今日是想两个女儿都打死么?”老夫人颤抖着身子,起身护住 虽都是挨打,不过这巴掌只为警醒没有教训,自是轻了不少。 “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话?说,这些歹毒的心思都是谁教你的?”月少堂欲言又止,又恨又恼的拍了一把大腿。 “娘亲早逝,没人教玉儿,想当初玉儿为了生存,偷过、抢过,为了给我讨一口吃的我见过娘给人跪下过,与活着相比,什么都不重要。我说的办法当然是委屈了大夫人,但爹爹若是心疼或有更好的方法可以保住二妹妹性命和侯府颜面,用了便是,若是觉着女儿心思歹毒,再丢出去便是!” “你!” 月轻玉仰着头,直视月少堂,满眼倔强,可泪水却控制不住的流。 她知道爹是为了她好,他担心自己会成为蛇蝎心肠的人,可是她娘呢?血海深仇不是赵氏一条命便可以化解的。 月轻玉的话犹如一把利剑直插心底,疼了半响,才明白不论他怎么做终究是无法弥补这十年给她们母女带来的痛。 “若是如此能救如媚一命,倒也算她一生做了件好事!娘看着办吧!” 月少堂扶起月轻玉,不敢多看一眼,忍着自心底席卷而来的痛,回了院子,不再出来。 月轻玉亦是惨白着脸色,看着月少堂佝偻着远去的背影,含在嘴里的道歉,终究是来得及说出口。 老夫人长舒一口气,只要这儿子发话了,便是认下了,侯府的面子里子都能保的住,也算是赵氏最后的一点贡献了。 只一中午的功夫,溪流院里只剩下了受惊昏迷的月如婷和几个新拨过去的小丫头,等她醒来时如同隔世,早已物是人非。 老夫人吩咐了此事不得外扬,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的。 侯门大院里的人的舌头从来都不属于自己,一句话便是一条命,行差踏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张嬷嬷又找了几个签了死契的心腹,将赵氏的尸首混在奴才堆里,匆匆在城外找了个地方埋了。 至于赵氏的替身嘛,赵氏一个庶女带进定国公府的婆子不多,已死的赵嬷嬷是一个,还有一个便是从小教导月如媚的秦嬷嬷。 可怜这秦婆子刚刚挨完打,又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捆去了祠堂,自此后众人再也没有见过。 众人早已散去,只有月轻玉一脸虔诚跪在祠堂前。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绿筠心里着急 “是啊,小姐,都快一个时辰了,您午膳一口都没吃,蒲团也不垫,伤的终归是自己的身子”冬香都快心疼死了 “冬香,你去打听一下今日被打死的都有谁,报个名册给我!每家一百两,若是不够的把我妆台上的东西拿去变卖一些!” “小姐!” “去吧!” 冬香太了解月轻玉的脾气,若不安顿好这些人的家眷她是不会安心的,点头示意绿筠后便退出去了。 “绿筠,你去帮我办件事!” 绿筠附耳上去,也不知月轻玉说了些什么,原本面色吃惊的绿筠竟激动地脸色发紫,双眼变暗,快跑着出了府门。 月轻玉则望轻衣的排位轻轻低喃: “娘,你看见了么?赵氏死后无牌无灵,无碑无终,没有人为她送终,没有人为她守灵,没有人为她流泪,半分世间的香火我都不会让她享受,娘,您慢慢看着,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也请您原谅我,牵连了这许多无辜的人!” 一颗心,两行泪,落地如泪珠般碎成了几瓣,只能强拼凑起来,支撑着这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第十七章 中馈之权 张嬷嬷听说大小姐自己跪在祠堂里一直未起,赶紧带着丫头跟过来看看。 望着月轻玉的身影张嬷嬷有些心疼起来,赵氏那样的为人何幸有大小姐这般孝顺的孩子,自作孽不可活啊! “大小姐,地上凉,您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语气责怪却是十足的关心,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从张嬷嬷嘴里听到。 “嬷嬷怎么来了?”两个丫头扶起月轻玉,又俯身给她揉了揉膝盖 “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好!” 二婶和三婶许是早早的就到了,祁氏见她来直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老夫人也是脸色软了下来,连带着语气都比平常温软几分:“苦了你了!” 月轻玉只是略笑笑,这样的误会自己并不想解释。 “如今我也是老了,这两日事多越发的力不从心了,今日找你们来是说说这府中中馈一事!”老夫人今日确实累,不想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相比于祁氏的激动,沈氏和月轻玉的反应着实有些淡淡的。 老夫人扫了眼祁氏,目光转向沈氏道:“二房家的,你有什么想法?” 沈氏没有想到这件事有可能会落到她头上,这两天一旁看着,今日老夫人又特意召了月轻玉来,她以为老夫人是属意大小姐的。 祁氏刚咧开的嘴一下被僵住,不过转瞬又活泛起来。沈氏那性子她还不了解么?她若是想争当初还有赵华宁什么事? 果然沈氏不出所料开口便是:“儿媳无能,如歌年纪小,二爷身边又离不开人,实在不堪重用!娘还是再寻个心思缜密的人吧!” 原来大房在,二房、三房没什么得脸的机会,老夫人想着沈氏会推脱两句,可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想接个烫手山芋,再找个心思缜密的?这府里还有比你更心思缜密的么? “你坐下吧,这些年也辛苦你了,你且专心打理好町芷院吧!” 老夫人眼光又飘向月轻玉,祁氏这才有些紧张。 月轻玉自动屏蔽,隔着桌子与沈氏打趣道:“二婶九曲心肠,祖母又不是外人,您直接跟祖母说要三婶掌家不就行了?咱们府里现在可就三婶一个灵通剔透,磨盘两圆的!” 月轻玉根本不想趟这趟浑水 一是,有月少堂在,这府里的吃穿用度便不会少了她的; 二是,若接了这中馈之权三房如何对付赵氏的便会如数用在她的身上,她现在不想浪费半点精力在内斗上; 三是,祁氏上位一定会好好帮自己牵制住月如媚,自小月如媚便欺负如禧,不用自己出手祁氏也会收拾她; 四是,祁氏那样的性子若是哪天自己想要回还不容易? 五是,掌家哪有那么容易,诸事繁琐,祁氏便少了很多精力在别的事上。 有人替自己干活还能卖三房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祁氏楞了一刹,连忙不好意思道:“哎呦,我这样的人,娘怎么能让我掌家?” 边说边瞟着老夫人的脸色 老夫人可是听的真真的,若是不给了她这中馈之权反而成了看不起她了?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这般没见过世面,二房和玉儿明显无意于此,如此急不可耐的夺过去,哼,真不知道自己那宝贝儿子看上她哪点娶了她当主母。 不过若真是不给她,万一祁氏给自己儿子刮过几阵枕边风,到时候母子离心,自己可得不偿失! “你也不学学你二嫂的稳重,娘待你什么时候比别人差过?” 祁氏已是抑不住的兴奋,装腔道:“娘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自今日起你便开始掌家吧,家里孩子们也不多,可别再闹出什么岔子来!” 老夫人也算是敲打了一下祁氏,祁氏也算是拎得清的,知道自己的骨头有几两重,软话哄得老夫人喜笑颜开的。 “老夫人,三小姐来了!”门外的丫头没有挑帘直接让月如婷进来,看来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 “如婷醒了?快叫进来!” “如婷请祖母安、二婶婶、三婶婶、大姐姐的安!” 月如婷一张粉嫩的小脸上双眼通红,微微蹙起的一对娥眉再配上一张樱桃小口让人忍不住怜惜。 “快过来!让祖母看看!”老夫人张开怀一把抱过 月如婷心跳有些加速,祖母什么时候这么疼惜过她,不过,终于轮到她了。 “祖母~”月如婷把头埋的更深,贪恋这一瞬的温情。 “这如婷眼看着也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小孩子心性?”祁氏笑盈盈的打趣却吓的如婷赶紧从这怀中脱了出来。 小心翼翼的垂着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你这孩子,我不过玩笑一句,怎还当真了?” “如婷胆子小,又受了惊吓,你还打趣她!”沈氏有些嗔怪道 “祖母,流溪院就我一个人,晚上黑,如婷害怕,我可以留在青朴院孝顺祖母么?”一双泪眼直勾勾的看着老夫人,看得老夫人心都化了。 “好,以后你这个小机灵鬼就跟祖母一起住!” “娘,如婷还小别累着您,流溪院儿媳多安排几个丫头好好伺候着便是了!” 月如婷虽性格怯懦可比月如媚聪明多了,青朴院有老夫人的庇护,虽说日子枯燥了些但起码性命无忧,三婶的爪子可以伸到侯府的任何地方,但青朴院绝对是她的底线了。 月如婷死死地抓住老夫人的衣角,低头不语,生怕老夫人一句话给她支走似的。 老夫人见状不免想起赵氏对待月轻玉的情景,当场便叫张嬷嬷安排着月如婷住进了偏院。 各自达成了心里的目的,自然不约而同的找着由头散会。 祁氏自然是最得意的走在前面,让李嬷嬷高捧着中馈印章和账本,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甩开了沈氏和月轻玉后,迫不及待的交待李嬷嬷赶紧打点祠堂那边的事宜,被赵华宁压了这么多年,这回总算可以出口气了! 祠堂那边月如媚直接被锁在原来赵氏的房间,放了一天一夜的尸腐味道还飘在空中。 午饭被砸的稀烂还瘫在地上没人打理,晚饭一直没有人给送过来。门板拍烂都没有一丝回应,黑幕降临,只有那一袭破被裹在身上给自己一点的安全感! 亥时,如约而至一般 月如媚蜷缩在床角,埋头闭眼,可脑中浮现的全是赵氏的死状。 “娘,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娘,你显显灵,救救我!是月轻玉那个贱人,一定是她,您去找她,别找我啊!” 月如媚碎碎念着,可夜风吹过,耳边总会响起“簌簌”的声音。 “不是我做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来人!来人!”精神几近崩溃,大喊起来 “吱呀!”刘原推门而入,夜半男子入室,月如媚吓的更是魂飞魄散。 “二小姐,老夫人罚您在此静心便是要您安静些,这夜半若是惊扰了侯爷和老夫人怕是对您没有什么好处!” “刘原,你,你给我出去!”强忍着颤抖,好容易连成一句话。 刘原摩挲着手上前一步道: “可是二小姐向老夫人说过若是有异要先入室检查检查的,我怎么听着二小姐好像身体不适啊,是不是也中毒了?” 刘原语气轻佻,说罢便佯做上前查看! “啊!”如媚大喊 刘原一把掩口,一双大手健硕有力,任凭月如媚如何挣扎和用力都不曾漏出一丝声音。 “啪!”刘原一掌扇上 “一个弑母的畜生,也就大小姐心善为你求情,若是再敢给我惹出祸端,小心祠堂的人打死你!”刘原语气发狠 月如媚惊恐的眸子逐渐暗了下去,刘原说的是实情,因为赵氏之死,祠堂的人或死或伤或逐,刘原虽没被重罚但老夫人让他每天夜值也算是小惩大戒,众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怨气,若是她再折腾下去,以她现在的处境被人杀了也未可知。 见她不再挣扎,手上的力道逐渐松去,刘原转身离去,看了一眼地上的饭菜: “虽然大夫人的丧事压了下来,对外如旧,可二小姐不要忘了如今已是三夫人当家,这饭菜您既不喜欢,怕以后花荣院的人也不会送过来了!” 床角的人双腿不停的颤抖,汗珠从额间细细冒出,被咬住的胳膊渗出血迹,整个祠堂只有滴答滴答落泪的声音。 定国侯府这场大戏在府内落下了帷幕,可府外却才热闹的开始。 第十八章 众人耳目 璃王府内 夜逸风一身青墨紧身长衣,白玉发冠竖起长发,玉雕般的五官棱角分明,斜飞英挺的剑眉,一双虎目深邃而明亮,宛如两颗耀眼的明星。 耳朵微动 “王爷,定国公府大夫人昨夜被二小姐下毒,暴毙!” 夜逸风眉头蹙蹙,看了一下眼前的棋局。 “你确定是二小姐所为?” “这。。线人来报说是人证物证俱在,到底是不是二小姐所为现在还没有查出新的线索!” “接着说!” “二小姐被查出后被关了祠堂,而出事后定国公府却没有一丝发丧的迹象,看来是想把事情按下,端王近期与二小姐来往过密,怕是别有用心,此事,王爷要不要翻到明面上去?” “没发丧?这倒不像是定国公府能办出来的事” “是,月家大小姐出的息事保命的主意!” 夜逸风举棋的手停在半空 良久,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顺其自然即可,还有你找个靠谱的人再去查一下月大小姐十年前的过往!” “大小姐入府时王爷便查过一遍,难道王爷疑心大小姐?” 夜逸风不语,冷冷的盯了一眼他。 尚尘说完都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属下多言了!” 细想月大小姐回府前的日子并不好过,性格虽有些乖张但终究是粗俗肤浅、胆小怯懦,可如今再见,不仅心思缜密甚至还有一丝狠毒,难怪王爷起疑了! “尚文几时从东州回来?” “明日晨起方归!” “让暗线找机会去云榭院伺候,再抽调两个暗卫给我盯紧云榭院,一有异常马上来报!” “是,王爷,不过京中暗卫皆是男子,晚上也要盯么?” 心神微恍,月轻玉的脸似在眼前,每每想起总是心头一热。 “不用!” “是!”尚尘火速退下 夜逸风抬头望外,那轮明月,亮的如同她的眼眸,月色勾人,忍不住起身一个纵跃。 云榭院内一片漆黑,修长的身影站在窗下与夜色融为一体。 屋内均匀的呼吸声反而让他有些不安 昨日出手救人,一副柔肠善骨,可今日主母被杀竟然还能睡得如此香甜,又是怎样的冷酷无情? 月如媚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杀了赵氏? 此事到底与她有无牵连? 这皮囊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切~”夜逸风嗤笑自己大半夜的闯入重臣府邸,在人家闺阁窗下竟然猜测这个? 明显房内原本甜睡的可人儿猛然惊醒,凤眸里满是杀意,抽出枕下的匕首,悄声退到窗角。 窗外的身影快如鬼魅,消失在这暗夜中。 月轻玉推窗,无人,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么? 对啊,自己不过入府半年,也不过是刚刚有些存在感,谁会半夜在自己窗外呢! 夜色正浓,微风袭来倒是凉凉的,打了两个寒颤,关窗回去。 翌日,月轻玉懒懒的倚在贵妃榻上,眼缝里瞧着祁氏身边的李嬷嬷带着另外几个丫头过来。 “李嬷嬷怎么来了?可惜来的不是时候,小姐着了风寒,服了药刚小憩!” 李嬷嬷的目光越过绿筠落在月轻玉身上,声量拔高了两度:“哎呀,老奴来的真不是时候,可惜了三夫人一片心意!” 这话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月轻玉揉了揉耳朵,懒声道:“绿筠,谁来了?” 李嬷嬷也不等绿筠回话径直走了过来,带着丫头们行礼。 “老奴(奴婢)参见大小姐!” “哦,是李嬷嬷啊,三婶可是有事?”月轻玉睁了睁眼,没起身 “大小姐,前日云榭院中的丫头按规矩罚了出去。三夫人说,云榭院丫头本来就少,大小姐身子又弱,没可心的人伺候可不行。所以特意拨了自己身边的豆蔻,还有之前备着给五小姐准备的南乔和南木,调教了许久,如今一时也用不上,便也一起指了过来!还有这上好的血燕和蜂乳都是给大小姐补身的!” 李嬷嬷低着含笑,一一介绍着丫头,语气极其客气。 自从昨日老夫人把中馈之权交予三房后,整个三房的人都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虽然大房、三房不睦已久但三夫人特意交代过,大小姐不同于二小姐和三小姐,必须谨慎待之,万不可出任何纰漏,她的任务是悄悄地把人安插进来就行了。 “果然最了解祖母的还是三婶啊!可是晨起祖母已经派了雪影、冰兰过来伺候,我收了做一等丫头,已让绿筠入册了。若是再收下这几个,这人数上怕是越了规矩,失了体统!”月轻玉支肘托腮,语柔如清风一般 可这阵风刮的李嬷嬷心里哇凉,这可是三夫人特意交代的事,若是办砸了,自己这个贴身嬷嬷怕是要退位让贤了。 “大小姐,这。。老奴。。”李嬷嬷讪讪,心里一阵打鼓 “呵呵~”李嬷嬷看着大小姐笑颜如花,可这笑在她听来却是瘆人。 “不过,这也是三婶的心意,我也不太好拒绝。冬香,以后豆蔻便与你们一起侍候我近身事宜,名义上还是二等丫头不过这月例嘛,按一等丫头的分下去,差的部分就从我账上出即可,南乔和南木你便安排在别处吧,多出来的人,你打发几个粗笨的出去吧!” 眼神飘过李嬷嬷的脸色:“李嬷嬷觉着这样可好?” 李嬷嬷连忙颔首,欢喜道:“大小姐的安排自然是极好的,老奴的差事了了,不耽误大小姐休养,这便回去交差去!” “冬香,豆蔻,好生送李嬷嬷!” 三夫人是个精明人,豆蔻原也不过是个二等丫头,便是精心伺候也捞不了多少好处,大小姐一人独居这云榭院,大爷又是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大小姐,这差事的油水可多多了,心中自然欢喜,说了不少甜语,欢喜的跟着出去了。 果然李嬷嬷回了花荣院三夫人脸上的笑都没停过,眼看着侯府已是她的天下,若是再有个长孙在手,看老爷子还偏不偏心他们大房,到时候再让三爷在老夫人耳边刮几阵风~哈哈哈! “李嬷嬷,三爷回来了把他给我请房里来,还有,从今日起花荣院的所有通房斋戒一个月,不得伺候三爷!” 李嬷嬷自知祁的打算,哪敢误了她的大事,连忙吩咐下去,又自作主张的找府医抓了几副上好的坐胎药,投了祁氏的好,得了不少赏赐。 “小姐,这三房的人怕是别有用心,粗使丫头倒是无妨,这近身的话。。”绿筠有些看不明白,小姐难道看不出来三夫人的用意? “不把人安插进来,三婶不会放心的,只有确认我是个蠢笨的她才会放心,咱们才能专心做自己的事。与其费心思了解三房的意图,不如让她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该让她们知道的事都不用咱们费力再传出去!” 绿筠瞬间明白了月轻玉的用心,大小姐的聪慧远是自己不能及的。 第十九章 命悬一线 “绿筠,你去打听一下爹爹下朝回来了没有?”昨日话赶话,自己的那番话虽然无心,但事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按时辰该回来了,咱们云榭院身后的阁楼一直放着夫人生前最喜欢的琴,大爷心情不好时时常会去坐坐!” “走吧,正想出去透口气!” “小姐刚吃了药,还是再睡会,晚点去吧!”月轻玉没有回应,起身走了出去。 久无人居的阁楼里一尘不染 让原本内疚的心更疼了几分,月轻玉伤心的问了一句: “绿筠,我是不是很不孝?昨天对爹说的那句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绿筠扯了扯嘴,还是没发出声来,听说大爷昨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今日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来看小姐,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主仆二人来到二楼,一把上好的绿绮置于琴架。琴身通体黝黑,隐隐泛着幽绿,右角处刻着“天不老情难绝”六个字,落款是--月少堂轻衣。 “绿绮琴冰弦断,红叶诗御水淹。何堪?难甘!”月轻玉小声的念着,一滴清泪落在弦上,迸出极好的音色。 月轻玉试弹了几个音律,在绿筠惊艳的目光中,闭着眼自顾的弹了起来。 曲调中是无尽的忧伤,压抑的绝望,在一声声急转的琴音中释放琴者内心所有的情绪,她的痛,她的恨,她的悔,她所有的不甘,她所有的绝望。 压抑的琴声让月少堂顿住上楼的脚步,这铺天盖地的恨意是恨他么? 绿筠噙泪望着月轻玉,小姐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的才,她的谋,她的恨,她的悲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 月轻玉的心神宛如回到过去,纵使重活一世,有些遗憾只能是遗憾 她无法挽回娘亲的惨死,无法回应夜逸风的目光,无法成为一个良善之人,无法抚平内心伤痛。 绿筠察觉不对,急喝: “小姐,别弹了!” “小姐!别弹了” “噗!”月轻玉只觉一阵剜心之痛,肝胆欲裂,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小姐!”绿筠惊呼,月少堂闻声赶紧跑了上来。 “玉儿!你怎么了?”月少堂方寸已乱,怎么又吐血了? 脉像大乱,绿筠暗道不好 “快找大夫!”只留下一句,月少堂飞身抱起女儿,向云榭奔去! “爹~对不起,女儿不是有心那么说的!”月轻玉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傻孩子,是爹对不起你,爹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女,你打我,怪我都是应该的!玉儿,别睡!”怀中的人儿缓缓的下坠,身子愈发的滚烫起来。 “玉儿!大夫!大夫!” 冬香刚送走李嬷嬷,回来便远瞧着大爷一路怒吼,那怀里抱着的是。。小姐? 撒腿跟了过去,而此时的月轻玉已经浑身滚烫。 “赵大夫来了!”绿筠带着大夫一路跑,直接进了内室。 赵大夫一把骨头这两日都要跑散了,搭上脉,脸色愈发的难看 “赵大夫,玉儿不是解毒了么?”月少堂急问 “非也,大小姐身上之毒虽解,可身子虚弱又染风寒这才引发高热,不知大小姐可曾有过心悸之症?” “玉儿入府后不是你一直替她诊脉么?”月少堂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不安道 赵大夫“。。。” 转而众人看向冬香,作为唯一知道月轻玉过往的人,冬香的话才是下药的关键。 “什。。什么是心悸之症?”冬香也想知道答案,可偏自己是个无用的。 “大小姐之前可曾出现过心慌或心痛的症状么?” “没有,要说心痛也就是夫人去世时小姐哭的厉害。 不过小姐性子倔我们又是在那样的环境,小姐怕示弱会受欺负,所以大多数时候小姐都是忍着的。 至于别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啊!怎么办?” 冬香已是急的落泪,看赵大夫的神情,听着名字,心悸好像是很严重的病。 “如今大小姐脉像紊乱,气血不平,若高热久久不退,数病齐发怕是情况会更糟!” “老朽只能先将硝石雄黄散置于大小姐舌下,用丹参吊住精神看是否有效。 为求万全大爷可求一求宫里的恩典,看能否请来太医诊治!” 赵大夫一毫也不敢耽搁,大小姐这身子早已亏空大半,若是没有良药怕真是命悬一线! 赵大夫的话已是要了月少堂的半条命,恨自己好端端的和女儿置气做什么? “大爷!”在众人急促声中,月少堂回神,急向外跑去,今日就算是跪烂这条腿也要把太医求来。 赵大夫也连忙出去配药,丫头们连忙宽了月轻玉外衣,用温水擦拭,可眼看着越烧越热,身子都泛红起来。 “都怪我出的馊主意,好端端的撺掇着小姐去阁楼做什么!”绿筠恨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冬香一把拦住,急道:“你若伤了自己谁来照顾小姐?你忘了小姐的嘱咐?” 绿筠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冬香,没想到自己看不上的冬香此时竟比她稳得住。 两人相视点点头 老夫人这边得了信,疾步向云榭院走来,也不等众人行礼,摆摆手,全都免了。 估计老夫人也是第一次细看这个孙女,巴掌大的小脸泛着异常的红色,摸上去有些烫手,长期的营养不良眼窝都有些凹陷下去。 “大夫怎么说?” 冬香上前回话:“大爷已经进宫去请太医了!” 老夫人瞬间明白其中厉害,叹气道:“也不知道我们侯府伤了什么阴鸷,怎么祸事一件接着一件?” “去,把我房里那支千年人参拿给赵大夫,看看用不用的上!” 那千年人参极其难得,据说是老夫人留着保命用的,没想到今日能忍痛给了大小姐。 张嬷嬷也是微楞,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回青朴院捧了来。 恰好半路上遇见璃王殿下,被粗粗问几句,便一路跟了过来! “参见璃王殿下!” 院外传来下人叩拜的声音,老夫人一怔,璃王怎么来了? 老夫人给月轻玉往上盖了盖被子,吩咐两个丫头守着,自己起身便出去了。 “呦,璃王殿下怎么来了?”老夫人将璃王挡在外室 “本有事务找月将军商谈,偏不巧将军不在府内,听说大小姐病了,特意来看一眼!” “我这孙女可怜,小小年纪便得了心悸之症,之前一直调理着,今日又染了风寒发了高热,哎。。”老夫人这次是真心掉了几滴眼泪 风寒?难道真是昨夜吹着了么? “本王久经沙场倒是有上好的护心丹,不知是否对得上小姐的心悸之症?” 尚尘不等璃王伸手,从怀里掏出递了上去。 老夫人眼中一亮,璃王府的东西向来都是极好的,可。。若是药不对症,吃错了,自己的儿子发起疯来可是要命的。 那药是欢欢喜喜的接过,犹犹豫豫的拿着,看得璃王好不尴尬。 全东武朝估计只有定国公府的人有这胆子敢怀疑他的药有问题了。 “不知给小姐诊治的府医,可在?” “在!在!”有了台阶,还不赶紧下。 这边赵大夫细闻细验之后,大喜,果真是奇药,连忙让人给大小姐服下。 璃王脸色黑的难看,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第二十章 以身相许 “怎么样?”众人伸着脖子等着信 “小姐脉象逐步平稳,已过了最凶险的时候!只要这高热一退,此劫可渡!”赵大夫的语气已没了之前的紧张 “真的?”月少堂带着太医风尘仆仆赶来,入门便听了这个喜讯! “咳咳!”老夫人眼瞄着璃王 “璃王殿下也在!”月少堂的眼睛这才转了过来 “若不是璃王殿下赐药,你的宝贝女儿不知何时能好呢!”老夫人忍不住提示 月少堂连忙抱拳行礼,感激涕零。 “不过举手之劳,此事不必言谢!” 璃王来的这么巧,赐了药,又想压下此事,意欲何为? 忙问道:“璃王殿下今日过府可是有事?” 夜逸风心里冷笑,果真是一家子! “五日前父皇让我与月将军商讨京都兵马换防一事,不知月将军可还记得?” “这是自然,换防初案已草拟,殿下现下要看么?” “玉儿这边有我照看,你且去忙吧!”老夫人听得出儿子话里的意思,他是要打发璃王走么?简直是胡闹! 月少堂侧望了一眼张嬷嬷手里捧着的千年人参,莫名的放心了许多,安排了太医后,带着璃王向书房走去。 这边两个太医切脉后同赵大夫一同开了个方子 不过汤药喂了下去高热一丝没退隐约还说起胡话来,绿筠和冬香贴身侍候听着也有些发毛。 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直到傍晚月轻玉额头上温度才缓缓降了下来。 “还没醒么?”老夫人用了晚膳后不放心又过来瞧了一眼 月少堂摇摇头,望了一眼老夫人鬓边的白发开口道:“娘今日也累了,快回去歇息吧!今夜我守着便是了!” “你明日还要上朝,我已安排好了,你且去吃些东西,在偏房睡下,若真有事,丫头们自会叫你!” 月少堂还想说些什么,被老夫人抬手打断:“玉儿已经及笄,你做事也要顾及她的名声!” 月少堂微动了嘴角,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绿筠和冬香轮流夜值,赵大夫在偏房候命。 不似往常的寂静,子时的云榭院依旧灯火通明。 一身玄衣的夜逸风显得十分扎眼,无奈,扒开窗户缝隙,凝聚内力,手指一弹。 冬香只觉脖颈处有一个力道,有些昏昏的便倒了下去。 夜逸风翻窗而入,连贯的动作像极了偷香窃美的登徒浪子。 房中药味弥漫,月轻玉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娥眉蹙蹙,好像今日的她又比昨日消瘦了一分。 “你到底在忧什么?愁什么?” 他忍不住想要把那抹皱眉熨平,可伸出的手还是顿住了。 “逸风,对。。不起!”月轻玉浑浑噩噩的说着胡话 “什么?”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对不起?她哪里对不起自己了? “逸风~” 夜逸风靠近听,宛若心脏被人握住一般,她梦里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只要睁开双眸,便能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她的影子。 心里止不住的跳,逸风,自己与她何时这么亲昵过么? 还是她,喜欢自己么? 夜逸风心里一阵阵躁动,有种摇醒她一问究竟的冲动。 “水。。水。。” “哦,水!水!”夜逸风连忙倒了一杯清水 倒完水夜逸风便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 点了人家的奴婢穴位,在这伺候闺阁小姐? “水。。” “来了!” 把她抱起,揽入怀中,月轻玉朦胧间整个人被一个力道带着向后贴去,坠入一个坚硬的胸膛。 夜逸风把她的头偏向一侧,一点点的喂。 “还喝么?”夜逸风轻声问道 怀里的人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往身上缩了缩,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是什么意思? 夜逸风低头看了一眼月轻玉虚弱的几乎没有力气 某些人嘴里时不时喊两句自己的名字,让他这一抱起竟有些舍不得放下。 月轻玉终于在寅时醒来,空气中闻到了很好的冷香的味道,冬香俯在案几上睡着,虽然还是浑身无力可却觉着这几日压在心口的那种郁郁的感觉散去了很多,呼吸都顺畅两分。 月轻玉下床,给冬香披上外裳,外室的丫头衣不解带的半倚着睡着,拿了件披风推开门正好撞见从小厨房走来的绿筠。 “小姐醒了!”绿筠惊喜的叫了一声,惊醒了众人。 冬香猛然清醒,掐了自己一把,怎么睡着了? “小姐,快进来!”月轻玉刚抬起的脚,一步没有迈出,被冬香三下五下的拉到床上。 “小姐,大爷来了!”外院的通报一声,便见大爷火急火燎的赶来 “怎么样?还烧不烧?”月少堂语气里尽是担忧,探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热,这才安心。 赵大夫紧跟其后,细诊一番,点头道:“大小姐已无大碍,不过这几日还是别出门好好调理一番!” “听见没有?” “好,女儿听话”月轻玉见父亲眼下的乌青,便知他没睡好,实在不忍让他担心! 想起阁楼里没有说出的话,递给绿筠一个眼神,绿筠便带着赵大夫和丫头们退下了。 “爹,女儿不是有心那么说的!” “当年若不是我执意亲自去剿匪,或许你娘也不会出事,你们娘俩恨我怨我,我都理解!”这是他一生之憾,也是心底最深的痛 “不,娘从来没恨过您!我也没有!”月轻玉握住父亲的手,目不转睛,认真道。 “真的?你娘。。真的不恨我么?为什么你们逃出来后不找我?”月少堂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转瞬又变成失望,玉儿定是安慰他才这么说的。 月轻玉回府后没有提及过自己的过往也甚少提及母亲 对于一个消失十年的女人来说,她的清白、她的过往、她的名声早已不堪一击,回来等于给月少堂、给侯府、给轻家蒙羞。 “娘身体一直不好,我们母女身无分文。 我们用了十年的时间从南州走到了京都,等您找到我时,娘已经。。不在了!” 月轻玉尽量用平稳的情绪说起往事,避重就轻,时过境迁,再次提起不外乎是在伤口上撒盐。 “你们竟然从南州过来的?你们不是一直在京都么?”月少堂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是在您找到我的前一个月才到的京都,所以这十年我们不是不想找您而是一直在找您!” 月少堂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纵使月轻玉轻描淡写,可从南州到京都,他的发妻、他的女儿到底吃了多少苦。 “爹,我同您讲其实是想让您知道,这十年娘对您的感情一直都没有变过,娘从来没有恨过您!” “嗯!”月少堂呜咽着点头 父女二人把话说开,即使往事不堪回首,坦诚相待之后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月少堂洗把脸,整理心绪去上朝,在外人看来没有一丝异样。 月轻玉可能是饿了一天一夜的缘故,两碗清粥下肚竟没半分饱腹感。 “昨日我房里除了爹,可有男子进入?” “赵大夫、两位太医、还有璃王殿下!”绿筠边撤扶手桌几,边说道 “璃王?他来做什么?”月轻玉一脸警觉 “小姐昨日生病不知,且听我慢慢道来!”这英雄救美的故事冬香听的多,说的少,可让自己赶上一回,连忙娓娓道来。 “呵呵,这么说还是璃王殿下救我一命了?” “是呢,按戏本子上的话小姐应该以身相许呢!况且璃王殿下长的那么俊俏与小姐实属很配呢!”冬香笑盈盈的看着月轻玉,好像越看越般配呢。 月轻玉眉心一跳,自己与他今生会有结局么?会不会害了他? 冬香见她想的认真,以为有戏,浑笑着打趣,细细的描述了璃王殿下的丰功伟绩。 “我可没有这个想法,你喜欢你许吧!” “呦,小姐你脸红什么?” “冬香!让你胡说,绿筠给我按住她!” 不管月轻玉如何解释,冬香那妮子笑的愈发有意味了。 屋内的人闹得开心,屋外的人听的仔细,不出一个时辰这些“疯言疯语”如数传到了璃王府。 夜逸风听到暗卫说到以身相许时,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勾了勾。 尚文好似闻到一股八卦的味道,一脸兴奋悄声问尚尘: “我不过走了一个月,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昨天王爷特意拿药给越大小姐,难道?月大小姐我见过,那模样。。王爷咋看上她了?” “最近王爷是不是经常彻夜不归?” 尚尘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微开口,尚文凑了过来 “窥探王爷私密,你是不是找死?” 尚文嘴角抽了两下,有次自己说错话王爷罚他在寒潭关了半个月,王爷竟然近了女色,嗯,这个热闹说啥也得看一看,闭紧嘴巴才能看得长久! 第二十一章 驱鬼祈福 “呦,大小姐的气色看着可比前几天好多了~” 一大早,张嬷嬷便喜笑着脸过来传话 “张嬷嬷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祖母有事?”绿筠扶着月轻玉起身 “小姐身子弱快披上披风,别吹着!”张嬷嬷慈笑着与刚入府时那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完全不同 “今儿来是老夫人说有桩喜事说与大小姐,这才遣了老奴请您过去一趟!” 月轻玉点头略笑了笑,带上雪影和冰兰随着张嬷嬷去了青朴院。 自从老夫人“请”出了那根千年人参后,府里的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立屋两侧的丫头殷勤地掀起门帘 “祖母慈安,两位婶婶安,三个妹妹也在啊!” “大姐姐安!”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如歌和如禧行的是常礼,月如婷行过大礼后,而后又恭顺的退回老夫人身边。 瞥着老夫人的神色,满眼都是对月如婷的满意。 “三妹妹看着滋润了些,定是祖母宠的,看来以后我还得多跑几趟呢!”月轻玉打趣着 “哈哈~这几日你还不够勤么?每日晨昏定省,有时候午膳也不放过,你这泼猴子就差住在我这了!” 老夫人堆笑着,可瞥见月轻玉眼底盖不住的乌青脸色还是沉了三分。 “我看玉儿的气色也好了不少,身子可大好了么?”沈氏关切的问道 “只是晚上睡得有些不安稳,不过有二婶的关心,玉儿身子自然好的快些。 三婶也经常着人送滋补品来,很是有效呢!” 说完向沈氏和祁氏投去一个感激的眼光 这话祁氏很受用,自己暗地里没少折磨月如媚,可明面上对月轻玉好的不得了。 一明一暗,老夫人满意,下人出气,自己前后卖了人情,赚了两份好。 “娘让我管家,我可做不出那种糊涂事来丢咱们侯府的脸!”话语得意 “好了!”祁氏明显碰了老夫人的忌讳“今日找你们来是有件事说给你们” “自年后一直不得空,左右这几日府中无事,玉丫头身子也好些了。 三媳妇你去打点一下三日后你们几个随我一道去国安寺上香!” “娘,国安寺来去得一日,我就留在府里看家吧,万一有个事也好应个声!” 沈氏不是不想凑热闹而是自从二爷伤了腿后便不再信这些虚妄的东西,她一生与世无争只求家人平安度日,就这一个念头都实现不了,别的都无所谓了。 “也好!”老夫人勉强点头同意了 “那如歌便托给娘照看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如禧一脸雀跃 “你这孩子,就知道玩,你若不听祖母的话小心给你从车上赶下来!”祁氏吓唬着小如禧 “祖母~”如禧张手便扑了过去 老夫人疼腻的笑着,这样的童年生活除了如媚和如禧,在场的三个丫头都没有过。 老夫人这一发话,祁氏马上张罗起来,马车、衣衫、香火、婆子一应事务细细打点着,撇开祁氏浅薄的性子,打点庶务还真是一把好手。 从青朴堂出来后月轻玉满怀心事的在路上走着,忧心忡忡的问雪影和冰兰: “你们说国安寺的佛光真的。。能除了我身上的脏东西么?” 月轻玉生怕被人听了去,后面的话压低了几分。 “国安寺的佛光最灵验了,小姐不必担心!”雪影开解道 “我这两日梦魇的越发厉害了,我总梦见娘说要咱们侯府偿命,这全府上下竟。。” “小姐越说越多心了,不过是小小的梦魇,过几日就好了的!” “是么?” “是的,小姐可是最有福的了!”两个丫头一唱一和哄着月轻玉回了云榭院 “走了这一路身子乏的很,你们两个去忙别的吧!”月轻玉揉着眉心,无精打采 “小姐昨夜没睡好,可要歇息会么?”绿筠拿来盖毯,关切的问 “嗯!” 雪影和冰兰见她上榻,连忙退下,转身又回了青朴院。 绿筠见她俩走远,返回房中。 “传信给舅母,三日后我们起身去往国安寺,让她带着外祖母提前一天出发!” “是!” “还有,悄悄的把消息透给端王府!” “小姐之前不是有意避开端王么?国安寺人多口杂的,若惹出风波怕是不好平息啊!” “无妨,有舅母在!”说完连连打了哈欠 一连好几日为了让雪影她们相信自己恶鬼缠身,梦魇不断,每日半夜起来折腾,确实乏的慌! 还要再折腾三晚她可要养好精神才有力气斗智斗勇! “还有院里的事你和冬香看着办就行了,不用来回我了”说完也不看绿筠一眼,自顾的睡了起来。 这几日月少堂来瞧,月轻玉总是熟睡着,有些担心的问了府医,确认无事后才敢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三夫人那边已经都准备好了,老夫人那已经起来了,您也快点梳洗吧!” 月轻玉睡的迷糊,被冰兰叫醒,手脚不听使唤的任由她们拉在妆台前摆弄着。 雪影再次唠叨着入寺上香的规矩,听得困意又上来了。 雪影和冰兰是老夫人安插进来的丫头,两人丫头都是为月如媚嫁入皇室而悉心调教过的,对于东武朝的礼仪、人际烂熟于心。 赵氏倒台,月如媚被禁,如今俩丫头分在了自己的身边,老夫人的用意不言而喻。 不过正好,借着老夫人的手把自己改变成一个知书达礼、克恭克顺的女子,不然自己突然前后落差之大实在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小姐,老夫人来了!” “啊,祖母来了?我晚了么?”原本瞌睡的月轻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咯咯咯~”两个丫头掩面笑了起来 虽说平日里大小姐与她们不似与冬香那般亲近,但偶尔调侃一下也不会真的生气。 “好啊,你们两,合伙欺负我!”月轻玉佯怒 瞥见镜子里的自己,一身月白色银丝绣凤凰花的罗裙,再配了两只凤凰花簪,眼前一亮,自己都忍不住的点点头夸了自己一把。 别说这两个丫头除了心不在自己这,别的做的都挺好的,可以让冬香多打个盹,偷个懒了。 “小姐每日吃的药我和冬香也都准备好了,三夫人她们都在门外了,小姐快动身吧” 绿筠赶过来提醒道 说完,月轻玉便带着四个丫头出了云榭院。 侯府门外停了五辆马车,老夫人、如婷、如歌一辆,三夫人和如禧一辆,自己和四个丫头一辆,剩下的两辆分别就是几个年岁大的婆子和此行准备的物品了。 老夫人自然是在头一辆,月轻玉连忙过去行礼,张嬷嬷掀开帘子,老夫人只嘱咐了几句多加点衣裳的话,在月轻玉上车后众人便正式出发了。 上车后月轻玉哈欠连连,也不知道路上颠簸了多久,等她再次睁眼时只看见“国安寺”三个鎏金大字和那天梯一般的长阶。 第二十二章 再见外祖 国安寺虽不远,但一路走走停停,一行人到了已是辰时,旭日东升,日照充足。 国安寺,寺如其名,是东武朝的国寺,人群熙熙攘攘,香火鼎盛。 寺阶按照东武朝最高礼节共十三层,每一青石阶宽自八寸五分,厚以四寸五分。 祈福贵在心诚,纵使陛下祈福也要一步步的自己迈上去,没有近路可言。 对于她们这种小辈来说就当是锻炼身体,可对于老夫人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怕是骨头都要散架子了。 月轻玉忍不住心疼外祖母每月初一、十五都要来此为她们母女祈福,十几年风雨无阻。 “天杀的孽障,小王八蛋! 要不是为了给你祈福,我才不来呢,折了我的老命了!” 老夫人由丫头们搀着,边粗喘边嘀咕。 或许旁人听不真切,可月轻玉紧跟其后,又有习武的底子,耳力极好,心里笑笑,确实为难祖母了。 “祖母在说些什么?可是累了?” “啊!”老夫人如同被人拆包一般,吓得一个闪腰差点掉下去。 幸好月轻玉手快,从后面扶了一把。 “哎呦,阿弥陀佛,佛门重地,不该妄言,不该妄议!” 老夫人一阵心虚,连连弯腰拜了拜 月轻玉忍着笑意,一路搀扶,众人可算是到了。 寺里是早就通知好了的,两个姑子早早的就在寺门口等着,见了她们便一路带进正殿。 殿中除了几个讲经的姑子空无一人,正座的佛祖俯视众生。 佛曰众生平等,可若真是平等,又为何驱了信徒专门为她们净殿呢? 佛祖脸上的那抹笑到底是悲天悯人的慈悲还是藐视万物的嘲讽? 下人们早已准备好了香火,老夫人为首,其余人按照辈分及身份依次进香。 老夫人特意交代了佛水净身,那眉心一滴水真的能洗刷灵魂的俗尘么? 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月轻玉祈福,祁氏早早便约好了无尘师太讲经。 如禧这个年纪是坐不住的性子,祁氏派人带她回了厢房。 如婷守着老夫人寸步不离,如歌一人无趣,这下倒是抬头拜佛祖,姐妹成三人。 无尘师太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不管来人,等她们跪好后,徐徐睁眼开口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只是见到月轻玉时眼中闪过一丝波澜 女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浑身戾气,更让她震惊的是女孩面上却是晏然自若看不出一丝破绽。 无尘师太开始自顾的讲起经来 “玉丫头,你觉着怎么样?”老夫人小声开口道 “佛祖箴言,玉儿听完只觉神清气爽!” 老夫人放心的拍了拍胸脯,眼神望向无尘师太,嘴角微动。 都说无尘师太看人命格看得最准,也不知道玉丫头到底是不是个有福的? “也不知如禧自己在房中待不待的住”月轻玉有些担心的说 “三媳妇,你带着孩子们先回去吧!” 祁氏早就坐不住了,福身行礼带着三个小姐退了出去。 近身侍候的丫头们一直在殿外候着,见她们出来各自扶上自己的主子。 “怎么就你自己?” “雪影和冰兰去收拾行李,冬香在煎药,小姐可是累了?” “嗯” “我扶您回厢房歇息!” 绿筠微点了一下头,月轻玉一路不语,直到巧遇轻老夫人和嘉柔郡主。 “妾身祁氏参见嘉柔郡主、老夫人” 祁氏带着众人俯身行礼,月轻玉越过上前跪地,泪道: “不孝子孙月轻玉拜见外祖母!舅母” 轻老夫人两鬓斑白,一身暗紫色金线云纹通袄,眼神沧桑,眉宇间尽是愁苦。 只在见到月轻玉的那瞬间眼神明亮起来。 “我的玉儿啊!我的外孙女!” 嘉柔郡主扶着激动不已的轻老夫人,祁氏也很有眼力见的扶起月轻玉。 “妾身还要去照看几个孩子,就不打扰老夫人和郡主叙旧了!” 嘉柔郡主满意的点点头,轻老夫人颤微着手,抚上那与自己女儿无异的脸庞。 当年她的轻衣也是这般十几岁的模样,笑起来月牙弯弯,总会甜腻的蹭在她身上问她各种各样的问题。 “玉儿,外祖母终于又见到你了!”心中哀戚,声音跟着颤抖 半年前祖孙二人见过一面,那时轻老夫人一心想把她接回轻府调养,赵氏挑拨说: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接回月轻玉是为了羞辱定国公府! 那次见面自己也是躲在赵氏身后匆匆一面后便逃一般的躲开了 而这一躲也给了定国公府数次拒绝的理由和话柄。 “娘,此处风大,咱们去禅房说话!”此情此景,嘉柔郡主已是双目微红 “是啊外祖母,您要保重好身子,轻玉还没孝顺您呢!”月轻玉声音嘶哑,极力控制着情绪 “好,好!外祖母等着”轻老夫人擦了擦眼泪,拉住月轻玉的手不肯松开 不相干的人都被挡在了门外,屋内只有祖孙三人和绿筠等几个贴身的丫头侍候。 大家眼眶都是红红的,依然掩不住脸上的喜色,月轻玉终于认她们了! 老夫人见她清瘦试探着问起过往,不忍老夫人伤心,东拼一句西凑一句的糊弄着。 “上次我听淑慎(嘉柔郡主闺名)说你中毒,现在怎么样了?” 老夫人说起来又恨又忧 “外祖母,您看我不是好好的么?”月轻玉紧握着手有力的回道 “哼,也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怎么伺候的!” 这话明显是说给绿筠听的,绿筠愧疚的低头 “绿筠已经尽全力保护我了,她做的很好,外祖母别怪她!” 轻老夫人颇有些意外,“你竟然知道了?” “是,之前听娘提起过,有点印象!”无奈只能拿娘做挡箭牌 想起自己死去的女儿不免心里又是感伤 赵华宁那个女人坐了轻衣的位置,人面蛇心,可偏玉儿信她护她。 难得孩子心意转圜只柔道:“如今你父亲越发的忙的顾不上你了,你只身在府人心难测。 万事一定要当心,若是你愿意外祖母就算拼了这张老脸也可以把你接回轻府!” 虽然这话对父亲还是怨恨的,但心里还是酸酸的,为了她,外祖母曾连番受辱。 不论外面传言多么难听,不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外祖母待自己还是初心依旧。 前世那样的惨剧绝不可再发生了! “外祖母放心,赵华宁已经死了!” “死了?”轻老夫人和嘉柔郡主听得脸色一变 “不是说关起来了么?这几日也没听见消息传出!”轻老夫人惊愕的看了一眼绿筠 “月如媚为了颜面和前程杀了她,是我的建议把此事压了下来。 没让绿筠说是想当面告诉您这个好消息!”月轻玉解释道 个中原由不想说的太明白,人这一生难得糊涂。 外祖母已在丧女之痛中消沉了十年,旧伤加新仇这日子要怎么过呢? 那些诡谲阴暗自己一人背负就好了! “什么?月如媚?她。。” 众人还没从上一个惊骇中缓过来,马上被这一重磅消息炸晕,整个东武朝百年也没出过弑母一案。 “舅母,其实及笄那次坠桥,我没有说实话!”月轻玉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只能抓紧要的说 嘉柔郡主一点也不意外,意外的是但是赵氏已死,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不是赵氏?” “是端王指示月如媚迷晕我,我也是在昏迷的时候偶然听到她们母女对话才知道的!” “夜逸辰那个臭小子想杀你?”嘉柔郡主拍案而起 月轻玉摇摇头 “不,他是想收了你! 将定国公府收其麾下! 说不定还打了轻府的主意!”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脸沉的可怕 敢打她外孙女的主意,还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小小年纪野心未免也大了点! 只怕他有这个心没这个命! 第二十三章 巧遇良人 “外祖母,眼神能吃人么?”月轻玉伸着脖子凑了上去 这样沉闷的话题还是早早结束的好! “嗯?”老夫人回神,再看已是满眼慈爱 “我说您刚才的眼神都能吃人了!好吓人!看轻玉都起鸡皮疙瘩了!”月轻玉眯着眼睛,撸起袖子笑道 插科打诨的样子同轻衣真是一模一样!这孩子有孝心,如今又以轻玉自称,想必是想安慰自己! “哈哈,你啊!”老夫人手指虚点了两下月轻玉的额头,细心的把她的袖子放下 “我生的都是儿子,这下有了外孙女怕是娘更看不上千寻与千意了!” 嘉柔郡主开始吃起醋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老夫人连忙避嫌 “您看连解释都不解释,可就是实打实的偏心眼儿了!” 三人说笑着,外面的丫头来报:“定国公府的老夫人来了!” 三人同时敛了敛笑意 “没想到今日竟这样巧~”老夫人笑呵呵的走了过来,私下见面只略福了手 “刚才娘还说嘴呢,若是知道老夫人来,我们便晚一日出发了,咱们正好做个伴儿,娘一直记挂着玉儿的身子,平常也难得见到!” “哪里敢随便叨扰亲家和郡主呢!” 嘉柔郡主说的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说得像是自己小心眼儿不让人家见孩子似的。 “我见着玉儿的气色倒是比前段时间好了不少!” “祖母一向疼玉儿的!” “那以后可要常出来走动走动,都是大姑娘了,各府人都认不全可怎么好?” “祖母。。可以么?” 嘉柔郡主和月轻玉一唱一和,等着老夫人开口。 “傻孩子,这是你亲舅母有她照应你,这是好事!” 或许是佛祖保佑,众人心中所想皆所应。 用完斋饭两个长辈自是要午睡的,月轻玉伺候了外祖母小憩便从房中退了出来。 国安寺的偏殿长期供奉着长生牌,东墙主要是京中一些达官贵人家的牌位,西墙主要是信众为求消灾解厄供奉的牌位。 月轻玉带着丫头顺着东墙一排排的望去,见到母亲的名字时泪水漫延,三人虔诚的跪了下去。 无尘师太远瞧着三人的身姿与普通的信众别无二致 只走近时那跪在领头女子猛然睁开双眼,满眼经历世事的沧桑和犀利还是让她心中一跳。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三人起身,双手合十,行礼 “师太是为我而来么?” 无尘师太捻动的珠串一顿,开口道: “出家人本应无所欲,无所求,贫尼前来是为了轻老夫人!” “外祖母?” 无尘师太从袖中掏出一缎黄锦囊,“这是十年前轻老夫人断发请愿为求施主平安所供的锦囊,如今得偿所愿应物归原主!” 月轻玉弯腰双手接过,“物归原主不应是给外祖母么?师太为何给我?” “外于相离相,内于空离空。若全着相,即长邪见。若全执空,即长无明。” 尘师太念着转身离去,希望老夫人的挂怀能化解你心中的戾气,阿弥陀佛! “小姐,这话什么意思?”冬香一脸疑惑 月轻玉小声念着 “菩萨保佑,我儿一生顺遂,若得偿所愿,信徒白李氏愿折寿十年! 文昌帝君保佑我儿五子登科,信徒白李氏愿一生吃素,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月轻玉正不解,西墙一个妇人握着长生牌一脸虔诚祈祷。 身穿泛白粗布满身补丁,面色苍黄,双颊满布蝴蛛斑状的褐色斑块,一看就是长期服药所致。 这妇人好像哪里见过,一时竟想不起来,人生是世事若只靠求佛便能一生顺遂,那民史书籍又何来血迹斑斑呢?真是好笑! 身旁走过,余光扫了一眼妇人挂起的长生牌,那上面是--白左的名字? 难怪这妇人眼熟,她竟然是未来东武朝宰相白左的母亲! 白左出身寒门,才高八斗,不过此人一身傲骨,言辞锋利,出仕后无人引荐被人凌辱。 不知道后来怎么被夜逸辰相中,更奇的是白左这样刚正不阿的人竟死心塌地的跟着夜逸辰,还做了不少违心的事。 在她死前白李氏还好端端的活在人事,看如今她的气色能撑过三年便是佛祖保佑,难道白左投靠夜逸辰是因为她么? 若无其事的走出殿外,嘱咐了冬香几句便带着绿筠离开了。 待白李氏虚晃着身子出了殿门后,冬香碎步一路跟了上去! “小姐,端王殿下到了!”绿筠小声提示道 “去吧,按计划行事!”好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不过随着夜逸辰的身影渐进,慢慢的柔和起来。 夜逸辰刚才正殿出来一眼就看见独自走着的月轻玉,那绝色容颜遮着面纱,虽远远的看不清但月轻玉的模样早已在脑海里清晰的描画出来,脚步不自主快了两步。 “月大小姐!”夜逸辰的声音对女人有一种莫名的引力,入耳便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点。 月轻玉恍如刚见到他一般,退后两步,拘礼道:“参见端王殿下!” “在这碰见大小姐,真是有缘啊!”夜逸辰见她客气,不仅没生气反而有了一些兴趣,这个女人果真与旁人不同呢! “殿下说笑了,国安寺香火鼎沸,遇见谁都不奇怪!”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的今生擦肩而过,不知道我和小姐前世是不是真的有千次回眸,才有这第二次见面的机会?”话音极其暧昧还夹杂着一丝情欲 月轻玉刚刚缓和的目光突然凌冽起来,没有千次回眸,只有千刀万剐! “臣女从不信这些,殿下还请自重!” 若是旁人听到这些早已乐的祖坟冒青烟了,可眼前这个可人儿不仅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有些生气和不屑?还让他自重?难道是矜持么? “小姐不信佛怎会来着国安寺?” “祖母为侯府祈福,我们小辈理当陪同!” “小姐身边怎么都没有人陪呢?”夜逸辰放心的上前一步 月轻玉抬眸撞上那炽热的目光,语气柔道:“丫头们去煮药了,这不,幸好遇见殿下了!” 夜逸辰心中浪花朵朵拍,天下的女人内里都是一般模样! “小姐身子不好么?我听说国安寺殿后有座化愿池,消灾祛病是最好的! 小姐不妨掷一件自己心爱的物件试试?” 这话说的极柔,路过的女子闻语忍不住娇羞,这这俊公子温润如玉,身着华丽,更难得的那眼中的柔情,简直是自己的春归梦中人啊!若嫁此良人,一生何求? “好!” 简直是出乎意料的爽快,夜逸辰敛着喜色,一旁带路,在殿身拐角处给暗处的小厮丢去一个眼色,转瞬又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第二十四章 得不偿失 化愿池原是一处温泉水,在国安寺建寺初期,机缘巧合下,一世家小姐寒病缠身药石罔然,路过于此乞求上苍垂怜。 风吹绢帕不幸失足落水,被救起后不仅没事反而因池水水质温和莫名的治好了病,自此,这不见经传的池子被奉为化愿池,相传只要以心爱之物为信,便可乞求菩萨祛病消灾。 化愿池四季如春,虽是四月满池莲花,水雾缭绕中混着花香,清新怡人中又添了一缕神秘感。 许多虔诚的信徒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池里一朵朵盛放的莲花宛如观音坐下的圣莲一般承载着众人的希冀。 夜逸辰身为皇子怎屑与这些井底之蛙站在一起,在池边选了个陡高之处,虽有几个妇人先入为主,但也足够他睥睨自若了。 “大小姐以为此处如何?”夜逸辰对这个位置十分满意 “举目望诸侯,独步转青丘。铁胆披黄裘,问谁主春秋!”月轻玉一脸平静 倒是惊的夜逸辰呼吸一窒,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望着月轻玉安静的侧脸“身披黄裘,主宰春秋” 这样的胸襟与气魄当真是属于一个女子么? 月轻玉懒理这种灼热的目光,摘下一支凤凰花簪,闭眼祈祷起来。 而站在她身边的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妇人突然睁眼望向夜逸辰。 半响,收到确认的信号后,双手凝力,用力一掌推了出去! 扑通一声 “啊!有人落水了!”几个眼尖的当场就叫了出来 “嗯?有人落水了么?”花簪入水,月轻玉轻扶着自己的老腰站了起来 “哎呀,端王殿下有人落水了!快去救人啊!”月轻玉急的大喊,心里却忍不住冷笑了几声 “端王殿下?” “竟然是端王殿下!哎,殿下怎么不动啊!” “人家是王爷又是能下水救一个平民么?想什么呢?” “哎,都说端王忧国恤民,看样子也不过是谣传而已” “。。。” 俨然除了月轻玉外已经没有人关心落水之人,反而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八卦起夜逸辰来。 议论纷纷,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 “来人!还不快去救人!”夜逸辰黑着脸冲着小厮吼道 赔了夫人又折兵,月轻玉明显听到了一阵“咯吱咯吱”咬牙的声音。 身边的小厮连忙入水 众人也不傻,看着夜逸辰那吃人的脸色,赶紧散去。 只有几个花痴还沉迷于那张俊美却冷若冰霜的脸。 “玉儿!” “小姐!” 嘉柔郡主带着婢女匆匆赶来,绿筠扑通跪地: “奴婢大意竟留小姐一人在偏殿,请小姐责罚!” “姑母!” “没事吧?啊?”嘉柔郡主看都没看夜逸辰一眼,一脸紧张的上下打量着月轻玉 “舅母怎么来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么?”月轻玉笑了笑 转头对着绿筠淡淡的说:“你也起来吧!” “这丫头寻你不得被我碰见了,听见有人喊落水,怕你出事这才赶了过来!” 嘉柔郡主揉着胸口,想想仍是后怕。 “有端王殿下呢,能出什么事!” 夜逸辰侧头看了一眼月轻玉明明是轻言软语,可他不管怎么听着都透着一股寒意。 嘉柔郡主这才瞥过来一眼,嗔怪道:“你一向稳重,今日竟纵了玉儿只身前来,若是出事我看你怎么向定国侯和月将军交代!” 姑母这话是敲打自己还是另有深意?难道姑母看出了什么? 夜逸辰连忙弯腰拱手道:“姑母教训的是!是我大意了!” 是大意还是故意你心知肚明,嘉柔郡主握着巾帕没有接话! “殿下,捞到了!” 小厮将那妇人拖了上来,白晃晃的胳膊无力的垂着,可惜了那成色极好的贵妃镯。 月轻玉捂着胸口一脸害怕,若不是自己“恰好”弯腰,这浑身浸湿的可就是自己了。 清白尽毁,若是再有端王相救,只怕东武朝又多了一桩风流佳话。 然而此时此刻传出的怕是堂堂端王殿下为自保对人命置若罔闻,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等一系列流言蜚语了。 嘉柔郡主眼底的怒火熊烧,只留下一句身子不爽快便带着月轻玉离开了。 郡主不仅身子不爽,心里更不爽! 刚才绿筠带她将整个经过尽收眼底,这样的伎俩早在十几年前夜逸辰的老子,当朝的文帝,在她身上就用过一次。 如今儿子竟然故技重施到她外甥女身上? 十四年前,北漠来犯,文帝为早早结束纷争同意嫁妹求和,当时异母所生的嘉柔郡主正值妙龄,名动一时,纵使她跪宫三日也撤不回那道和亲圣旨。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最终她的母妃自缢,新丧不宜婚嫁,这才换了她一世安宁。 如今文帝垂暮,几个成年皇子表面恭顺,背地里已是暗潮汹涌,其中最有希望的无非是璃王、端王、秦王三人。 端王虽得朝臣支持但手无实权,相比于手握兵权的璃王来说差的不只一星半点。 若是端王同玉儿联姻的话,以月少堂和公婆对玉儿的宠爱,那定国公府及她们轻府手中的剑必会为他所用。 剑指何方,前途渺茫。若是它日手足相残,她们又如何孑然一身,全身而退? “舅母怎么了?”嘉柔郡主的身子已经抖动起来,月轻玉紧张的问着,扶她在凉亭坐下 “今日之事都给我闭紧嘴巴!”嘉柔郡主厉声一句,摆摆手,众人退下 “端王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你怎么敢只身前去? 若不是绿筠担心你,来告知我,你可知有多危险?”嘉柔郡主欲言又止 “舅母。。”月轻玉垂头低眸 “今日娘说端王想收服你时我还有些半信半疑,如今看来说得竟是一点没错! 端王,哼,他就是痴心妄想!”嘉柔郡主愤恨不平 “舅母,我不想当棋子,我不想嫁给端王!”这是月轻玉的真心话 嘉柔郡主轻拭去她脸上晶莹的泪珠,柔声道:“放心,舅母会保护你! 舅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这样的温柔自从娘去世后再也没有过,月轻玉一头扎进嘉柔郡主的怀中,痛哭道: “舅母~我好想娘亲,我真的好想娘亲,为什么她还是不在,还是不在?” “舅母会像娘亲一样疼玉儿,照顾玉儿,保护玉儿! 好孩子,你若想哭便哭出来吧!”嘉柔郡主抚着她的后背 那是她在哭,努力抑制又抑制不住的哭,气都喘不过来的哭。 哭出来,心里会不会舒服些呢?远处夜逸风顿住的脚步终是没迈出那一步。 “尚尘!” “属下明白!” “嗯?你明白什么?”尚文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王爷没发话啊! 尚尘懒得理他,径直走开了! “王爷,您看他!”尚文紧握了握剑,颇有些不满 “回府!” “回府?王爷您这急慌慌的从宫里赶来,啥也没干呢?就回府?” 哎,自家王爷就是这个性子,闷头驴,又闷又倔,只有尚尘那种榆木脑子知道王爷在想些什么! “哎,王爷等等我!”来也快,去也快,尚文赶紧屁颠的跟了上去。 第二十五章 救治白李氏 夜逸辰走在路上总能察觉别人投来的打量的眼光,刚才那些议论声不绝于耳,一股火气顶的他粗喘起来。 偏这个地方,这个时间,这个身份都束缚着他的一言一行,顶着涨红的脸竭力压着怒火:“传二小姐来见我!” “回禀殿下,今日二小姐并未随行!” 小厮半躬着身子,今日殿下心情不好可不敢有一丝纰漏 夜逸辰心下隐隐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月如媚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一连几日都没有与他联系,本想借今日问个清楚,没来?出事了么? 目光狠戾的扫了一眼远处的那个妙人,沉声道:“回府!” 月轻玉回了厢房,用了斋饭,便命雪影铺了纸墨,把自己关在房里摘写《大藏经》。 绿筠奉了茶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夸道:“小姐的字写的这样好!” “雪影和冰兰教的好!”语气淡淡的却特意抬眼望了两个丫头一眼 两人脸上泛起红晕不知是害羞还是羞愧 “小姐天资极高,学什么都一点即通,奴婢们哪敢称的上教呢?”冰兰研磨道 月轻玉嘴角勾起,没有接话。 “这寺里比不上侯府,她老人家此行辛苦,斋饭清淡,去炖一盅燕窝给祖母补身子,现在炖上一会祖母醒了正好用!” 雪影和冰兰早就站的腿脚发酸,正好出去活动活动。 “怎么了?”月轻玉放下笔,转了转发酸的手腕 “端王殿下已经走了” “很好,找几个人去池边哭一哭,这样流言散的更快一些!” “是!” “冬香那边怎么样了?” “人已经救下了就在西厢房,吃了药还没有醒,小姐要去么?” “你去安排一下别惊动了人!” 绿筠走后,月轻玉呷了一口茶,眼中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样?”冬香听见脚步声一脸警觉,见来人是月轻玉才放松起来 “未时醒过一次,现下又昏睡过去了!寺里的大夫说怕是熬不过几载,小姐为何要救她?” “绿筠,上次璃王殿下给的护心丹你带了么?” “带了,小姐可是不舒服?”绿筠将药递了过去,自从上次生病这救命的药丸一直贴身带着。 两个丫头顿时紧张了起来,今日虽逃过一劫,此招实在凶险。 月轻玉只身一人,稍差一分满盘皆输。 月轻玉取出一粒药丸,喂白李氏服下。 “小姐,这可是你救命的药丸,总共不过三粒,你。。” 后面的话冬香还是没有说出口,她们何曾不是一条贱命过呢? 若当时没有好心人赏她们一口饭,施一剂药,小姐和她也未必能活到现在。 月轻玉绷着脸不说话,冬香低头认错道:“小姐,我错了!” “咳咳!”白李氏终于有了反应 “冬香,快!”招招手,冬香端了茶来 白李氏已昏睡了半日,嗓子紧的难受,不过两口整盏下肚,冬香见状连忙又倒了一杯过来。 白李氏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了一下眼前这个美的让她睁不开眼的女子。 “大婶可好些了?” 白李氏翻身跪下,叩头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月轻玉连忙扶起她 “我不过是刚刚过来,你怎知救命的是我? 救你的是我身边的冬香,她正好碰见你晕倒,又找了大夫为你诊治,救命之恩这样的恩情我可不敢冒领!” 说罢拉了冬香过来,白李氏一看,可不是那个一直照看她的小娘子? 连忙对着冬香叩了几个头。 “不。不。不。” 冬香本就有些愧疚,又受了人家这样的大礼,这一下子心里更是不安竟也跪了下去。 “好了,这些都是虚礼,人没事就好!”月轻玉笑盈盈的看着两个人,这样的性子倒有些像母女呢! “是小姐的药救的你,不用谢我!”冬香通红着脸解释道 不管是谁,白李氏都一脸感激,得遇贵人真是菩萨保佑! “不知道大婶家中可有亲眷?天色不早,今日你且住下,我可派人过去通传一声避免家里人记挂!”月轻玉试探的问着 “家住陋巷,破烂不堪,实不敢再给小姐添麻烦!”白李氏很聪明,自己虽是昏睡可刚才的话也听得清楚。 素昧平生人家竟然肯拿救命的药丸出来,自己烂命一条不值钱。 唯一有用的就是自己那苦读诗书的儿子,不管人家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终不是自己能沾染的。 “那好吧!”月轻玉痛快的答应 抬抬手,绿筠掏出二十两银子来,放置床边,白李氏虽想拿,还是推脱起来。 “我十三岁前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穿过一件完衣。 我知道这二十两对一个家意味着什么,大婶你且安心收下吧!”语气淡淡的,可这粗糙的手指和一脸真诚却是骗不了人。 白李氏眼里闪过泪光,她没想到作为一个小姐竟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自己不堪的过往,更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耻。 “多谢小姐!” “大姐姐~”远处传来如禧脆生生的嗓音 “小姐,该回府了!” “大婶好好安歇吧,若是以后有事也可以来定国公府找我!” 听到定国公府时白李氏已经惊的眼睛发直,据说月将军苦寻了十年的女儿,定国公府走失的大小姐难不成是眼前的这位? “月大小姐。。”白李氏颇有些激动,嘴里说不出话。 月轻玉只笑了笑,扶着绿筠的手便离去了。 “外祖母何时启程?”月轻玉话里满是不舍 “老夫人今日同我们一路,老夫人很惦记小姐!” 月轻玉脚步慢了半拍,相聚的日子总是很短,这一日不知不觉的也过去了。 人总是在选择中活着,亲情可以慢慢弥补,她首先要做的是保住这满门忠烈! “大姐姐~”正失神,看见如禧提着裙,伺候的水露和晨珠也只能小跑一路跟着 月轻玉俯身张手接住了扑了满怀的月如禧 “奴婢参见大小姐!” “都起来吧!” 如禧额头一层细细的密汗,一看就是耍了一下午的。 “你怎么跑来了?”仔细擦去她额头的汗珠,柔声道 “大姐姐去哪了?都没有同如禧一道去后山看佛光?” 小如禧扑闪着一双大眼,黑亮灵动,像极了三夫人 月轻玉嘴角弯起笑意:“姐姐去给姐姐的娘亲祈福去了,瞧你一身汗,跑了一下午了吧!” “唔,没有,她们说寺里死了人,从看了佛光回来就不让我出去了!”如禧一脸不悦 月轻玉神情一顿,消息传的这么快么? “大姐姐别不开心,下次祖母来我再带着大姐姐去看佛光!”说罢拉着月轻玉的手向自家马车处走去。 第二十六章 郡主相邀 “你这几个孙女出落的越发好了!”轻老夫人在车前同老夫人寒暄着 老夫人笑着点头,夸耀着几个孙女,没有丝毫的客气。 “是啊,三小姐出落的这样好,眼看着都要追上二小姐了!” “哎?说到二小姐,怎么此行没来呢?”嘉柔郡主明知故问 老夫人有种挖坑自己跳的感觉,脸上抽了两下,尴尬的说: “如媚身子不适不便出门!” “哦,十日后轻府举行赏花宴,端王还说呢,论品花还是二小姐最在行,二小姐若是不去真是可惜了!”嘉柔郡主话里满是遗憾 “咳咳。。是啊!” “祖母在说什么?这样热闹?”月轻玉一众人走了过来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别耽误了你外祖母的行程!” 月轻玉见状也不好说些什么,福身向外祖母和舅母行礼,依依不舍道: “轻玉改日在去看外祖母!” 提到月如媚老夫人就浑身不自在,一句也不想多说,忙慌慌的带着几个丫头上车。 “哼,这老太婆也有今天!”轻老夫人嗤笑着 “娘,以后有她受的,你就瞧好戏吧!” “哎,这孩子才出狼窝又入虎口,真不知我做了什么孽,为何不罚在我老太婆身上?”轻老夫人望着月轻玉远去的身影,捶着心窝,痛心疾首 “娘~” “玉儿很聪明,也知道保护自己,您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做她最强大的那个后盾,这样定国公府的人才不敢欺负她!” 轻老夫人暗淡的眼神倏然亮了几分,生活好像有新的动力。 车上 “雪影,五小姐身边一直都是水露和晨珠两个小丫头伺候么?”月轻玉不经意的问 “是!” “这两个丫头还小,三婶也放心?” “回大小姐,水露是家生奴才,她娘是三夫人外庄的管事崔嬷嬷。 水露五岁那年,她爹给三夫人送雪蛤不小心摔下山摔死了。三夫人心里过意不去,就把水露留在身边伺候。 晨珠是前年买进来的,做的一手的点心。 五小姐喜欢吃甜食便格外喜欢晨珠一点,三夫人便调教了留在五小姐身边伺候!” “哦,原底子还是个稳妥的!这我便放心了!” 三夫人那种人精,就五小姐一个女儿,能亏了她么?小姐真是会瞎操心!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府里,舟车劳顿,老夫人直接免了众人的礼,各自回院安歇去了。 璃王府内 夜逸风坐在椅子上听着暗卫和尚尘的回话,慢慢的脸色沉了下来,尚文看了一眼自家王爷溢出的戾气,不由得浑身一震。 “本王让你们盯的是活人,若哪日给本王带来的是丧讯,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暗卫:“。。。” 王爷你只让我们暗中跟着,我们哪敢出手暴露自己啊! “属下知罪,日后属下定会保护好大小姐!” 尚文站在一旁憋着笑,看来王爷用情颇深啊! 夜逸风一脸黑线,有必要说的这么明白么?拧着眉头,摆摆手,暗卫逃似的离开。 “王爷,端王殿下走后流言四起。 我探查过,是大小姐身边的一个丫头买了几个碎嘴婆子嚼出来的。 不过这流言只传端王殿下视人命为草芥,并未提及月大小姐只字片语,想来是大小姐故意散播出去的!” “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若是这次端王并不是想杀她而是像上次一样设计再救她呢?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藏不露的?她绝不可落在端王手里! “属下。。没查出来!”尚尘调了一半的暗卫 查了半个月所得消息与之前一模一样! 这些消息连自己都不信,可就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啧啧,还有你查不到的消息?需不需要帮忙?”尚文砸吧着嘴,看笑话 夜逸风一个眼刀甩了过来,戳的某些人不敢张嘴。 “不过,有个叫冬香的丫头是大小姐的玩伴,大小姐入府后也是一直由她侍候。 若是擒住她。。说不定有收获,只是大小姐对这个冬香好像挺在意的! 若是贸然行动可能会打草惊蛇?” 夜逸风独自转回内室道:“把这件丑事传到秦王府,定国公府没有命令不得擅动!” 尚文抱胸凑过来: “哎,你有没有觉着咱们王爷和那位大小姐倒是挺般配的? 一个借力打力,一个借刀杀人。啧啧啧,真是一对佳偶天成啊!” “我记得你与五殿下府中的一个婢女叫什么来着? 紫檀?情投意合?你舌头这么长,辛苦跑一趟吧!” 尚尘冰着脸出门,只留下尚文大半夜的原地叫嚣。 国安寺百年古刹,佛门重地,闹出人命非同小可,不过一两日的功夫整个京都传的沸沸扬扬。 据说端王殿下在正德宫外负荆请罪跪了一夜陛下才消了气,罚他禁足七日又亲自赏了银子厚葬。一介布衣得此殊荣,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已是皇恩浩荡。 哼,一条人命不过禁足了事! 嘉柔郡主设宴一事很快陆续就传开了 各府也都接到了请帖,定国公府五位小姐均在邀请名单之上。 祁氏好不容易操办完祈福之事回到府里累的都要散架子了 而此次赏花宴会嘉柔郡主如此抬举一口气邀请了五位小姐,衣服、首饰、礼花都要重新裁制、采购时间紧迫。 哎呀,倒是默默的有点佩服赵华宁了十年如一日的辛苦劳作。 这一日,月轻玉照旧去青朴院请安,还未进门老远就传来老夫人的笑声。 待她进门,祁氏花枝招展的陪笑着,长期给老夫人按肩的活计也从祁氏变成了如婷,一帮下人陪着说话,月如婷倒是肯! “孙女给祖母请安!我可来迟了?”月轻玉笑笑,福身行礼 “不迟!不迟!”祁氏冲她招手亲热的拉在身边 “难得三婶婶今日得了空闲!想必郡主的宴会三婶已经准备妥当了!” 祁氏忙活了好几日腰都要折了,今日巴巴的来请安本就是来向老夫人邀功的。 赶紧清了清嗓子亮声道:“可不,四个丫头的门面紧赶慢赶可是都筹划齐了!” 祁氏的试探老夫人心知肚明,请了五位小姐备了四份门面,没搭腔。 转头琢磨了一下祁氏的性子,满意的点点头,对张嬷嬷说: “取我那支赤金环珠玲珑镯来!” 张嬷嬷应声,人转进了内室。 祁氏两眼放光,这个镯子可是老夫人的陪嫁没想到今日竟舍得赏她。 月如婷瞄着那个镯子 当初赵氏打理庶务十年也不见老夫人赏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自觉手上的力度重了两分 第二十七章 遇见流氓 祁氏立刻将镯子戴在手上,细摸着,忍不住炫耀。 “祖母,孙女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 “哦?”老夫人挑眉,难道这丫头眼热? “孙女想要出府一趟,赏花宴的东西虽三婶都准备好了但玉儿是晚辈又是第一次入府,玉儿想自己准备一些礼物送给舅母她们!” 任凭她们定国公府有什么好东西在嘉柔郡主眼里也不过是寻常玩意! 俗话说礼轻情意重,这话老夫人倒是没有反驳的理由,果然爽快的答应了。 “三妹妹要一起么?” 月如婷手一顿,回神道: “谢大姐姐厚爱,只是祖母昨夜睡得不太安稳,今日身子肯定疲累,我还是留在祖母身边伺候吧!” 一席话果然惹得老夫人疼惜的拉着她的小手 月轻玉回院后换了身月白色素裙,带着绿筠和冬香出府。 定国公府本就处于皇城脚下,出来直行三条街便是最热闹的栅栏大街。 沿街两旁入目繁华,笔直的街道两旁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店家的旗号如同迎客的手一般随风飘摇,空气中混合着脂粉香、甜点香、饭菜香味。 一声声吆喝无不吸引着来往行人的注意。 冬香难得出府,看见这热闹繁华的街市心里忍不住雀跃! “你们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就好!”月轻玉微侧着头小声道 “马车停在巷尾,小姐累了可先行回府等着!”留下小姐一人,绿筠隐约的有些不放心 “绿筠你去西巷帮我买茶糕,冬香你去南巷帮我买匹时兴布料! 都说清风斋的茶是一绝,我便在清风斋等你们!”月轻玉心情很好,挑声道 “是!”两个丫头应声按着吩咐,向两个方向离去 月轻玉独自撑着伞,还没入门便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茶香。 茶能清心,似乎心里也舒展了不少。 清风斋除了茶外,文墨也是一绝,多少风流才子在此品茶、作诗、成名、扬外,一楼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月轻玉在二楼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独自斟了一杯茶,慢品起来。 “掌柜的~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茶都给我拿出来!” 来人语气十分嚣张,一身锦衣,摇晃着脖子,不安分的搓着手。 原本热闹的茶斋一时间安静了七八分,月轻玉定睛看了一眼。 来人可不是兵部尚书吴之海的小儿子吴舟勇? 这吴舟勇乃是京中一霸,仗着老子是兵部尚书,欺男霸女、打砸强掠的事一件都没少干。 月轻玉记得前世吴舟勇强抢民女,那家人一纸状书递到了京兆衙门。 可还没来得及敲闻登鼓,就被一群流氓活活捅死在了府衙门口,可谓是嚣张至极。 前世自己嫁入端王府后不久,夜逸辰为了拉拢兵部的势力,后来又娶了吴之海的长女吴湘湘。 姐弟二人是一路不入流的货色,但就是吴湘湘这个贱人怂恿月如媚把冬香做成了美人壶! 夜逸辰登基后,吴之海被撤职,没了保护伞,吴舟勇被送往刑场的路上就被围观的众人乱石砸死。 吴湘湘据说淫乱后宫被月如媚的人活活勒死 想到二人的结局月轻玉忍不住鄙弃的笑了一声 这声不大,可在刚安静下来的茶斋里格外的“悦耳”。 吴舟勇瞬间恼火,敢笑话他? 顺着声音抬头望去一眼就看见坐在犄角身姿曼妙的美人儿,虽然隔着面纱看得不真切,但越是神秘越是心痒难耐。 月轻玉望着吴舟勇带着一众小厮上来,暗骂一句: “该死”,怎么碰见他了? 众人摇摇头忍不住提前为这个姑娘哀叹一声。 “美人~一个人寂不寂寞?要不要随我回吴府热闹热闹?” 吴舟勇脸上挂着猥琐的笑,舔着嘴唇,一口黄牙看得月轻玉没差点把早膳吐了出来。 “滚!” “呦呦,骂人都骂的这么好听,再给爷骂一句听听!” 月轻玉还从来没听过这么贱的要求,忍不住嗤笑起来。 “兵部尚书纳了十八房小妾,费尽心力生出的就是这么一个下贱玩意? 真不知你老爹有没有后悔过?那晚,冲动了?” “哈哈~” “姑娘说得好!” 众人本为这小娘子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人家不仅没害怕还把吴舟勇给羞辱了一番! 顿时哄堂大笑,不,是哄堂嘲笑! “不许笑!”吴舟勇气的直跳脚 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小贱人,给你脸了! “看我怎么收拾你!”抬抬手指,后面的小厮作势围了上来 “我还是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否则端王殿下第一个不会饶了你!” “端王?切~”吴舟勇邪笑着,拿端王压自己? 端王明显有意拉拢父亲,他与长姐早有一腿,他会为了这点小事与兵部为敌? “看公子不仅不怕反而越发得意的样子,莫不是,有亲戚?” 月轻玉眯着双眸,一脸害怕,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告诉你,那可是我姐夫,怎么样怕了吧? 乖乖跟本公子回府,小爷我娶你做七姨娘!” 吴舟勇见她服软甚是得意,恨不得现在就收入帐中 “哦?那不知与端王殿下私通的是公子哪个姐姐?” 原本柔弱的人儿突然冷笑着,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尽是冷意! “哼,兵部家的小姐竟如此不知廉耻与人私通?”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看这吴公子的德行,一家人差多少了?” “你说这端王与兵部勾结是不是。。” “别瞎说!” 众人挑出重磅八卦,议论起来。 吴舟勇这才反应过来上当了,气的咬牙切齿,“给我上!” 几个小厮蜂拥而上 月轻玉身子向后靠了靠,用力一脚踹出身旁的凳子,直磕在膝盖上。 小厮哪想到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力气,两人受阻一扑,栽了个狗吃屎,齐刷刷抱腿倒地,痛的直喊。 后面的人吓了一跳,转瞬便也扑了过来。 一把抓起茶壶,连壶带水向吴舟勇脸上砸去。 新续的热水浇在脸上,疼的吴舟勇立刻哭爹喊娘的骂了起来。 “给我杀了这个贱人!”吴舟勇捂着脸,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众人呼啦一下冲上来 月轻玉踩着凳子,纵身一跃~ 一把抓住梁上悬着的绸布,旋落在地上,众人扑空栽的人仰马翻。 现场众人无不看痴,绝色佳人如仙女一般轻落在地上,面纱下的那抹微笑,看了让人心猿意马。 待楼上的人反应过来,佳人已不在! “废物!”吴舟勇气的连掀几张桌子 “哎呀,我这还得做生意啊!”掌柜的欲哭无泪 那吴舟勇带着人气冲冲的追了出去,谁还管他做不做生意?今日可怜了那清风斋的老板喽! 第二十八章 冬香出事 月轻玉往左转闪进一条巷子,警觉的巡视一眼四周。 等吴舟勇挨街搜寻过了,在对面找了个地方喝茶,继续等绿筠她们。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正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清风斋门口。 “绿筠~”月轻玉轻喊一句,便见她抱着两个匣子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急什么?”月轻玉递过帕子,微有些心疼,给她倒了一杯水 “小姐你没事吧!”水都不喝一口,浑身打量起月轻玉来 “我在米行见兵部世子在搜人,打听着说是清风斋出事了,吓得我赶紧回来!”绿筠心有余悸的说 “我没事,你快喝口水” “交代你的事办好了么?” 绿筠咽了两口水,点头道: “办好了,给郡主和舅老爷准备的东西都在盒子里! 米行那边明日开始,到时我会派人盯着的!” “好,你先歇会,咱们一起等冬香的消息!” 趁着空隙月轻玉又将清风斋发生的事同她讲了一遍 绿筠擦着冷汗心中翻腾着小姐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吴舟勇什么人,若是被有心人瞧了去或小姐真吃亏的话,这可怎么办? “小姐,亏您还笑的出来!我都要被吓死了!若是被人认出来,您的名声可就毁了!” 绿筠有些懊悔,就不应该听小姐的,把她一个人放在这! 月轻玉可不这么觉得,吴舟勇不仅烫花了脸还扯出来夜逸辰这桩丑事,名声算什么? 反正她的名声一直也不好,也不差这一条! 再说了与拉夜逸辰下水相比,名声不名声的无所谓了! 端王与兵部勾结,王爷与小姐私通,不知道这桩丑事被揭后,消息传到夜逸辰耳朵里会不会把他气吐血! 心情极好,茶都跟着香了两分,两壶下肚竟有些饱腹感。 “绿筠,从南巷到这来回大约多久时间?”月轻玉不安的问 “不过半个时辰。。左右。。” 绿筠说的一顿,两人相视,突然起身,快走出去! “小姐别担心,许是冬香在别处耽搁了!” “不会,冬香绝不会贪玩误事,两个时辰了,赶紧去叫马车,我们去南巷!” “是!” 一路疾驰到南巷威蕤堂,买两柄龙舌弓,这是月轻玉给冬香的任务。 “掌柜的,可有一个粉色衣衫,约十三四的姑娘来过么?”绿筠急问 掌柜的一身粗布麻衫,抬眼看了一眼来客,低头继续打着算盘。 “问你话呢!”见他不搭腔,绿筠越发的急了 月轻玉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掌柜的收在怀里,才缓缓开口道: “我这里只卖兵器不卖绫罗绸缎,小姐别是走错了地方!” 月轻玉眼中寒光一闪,以迅雷之势抽出一把长剑。 掌柜不敢乱动,只觉脖颈处凉飕飕的,不用瞧也知道那是什么。 “呵呵,小。。小姐,这是做什么?饶命啊!”掌柜的一脸惊慌 “同样的问题我不想问第二遍!说实话!”月轻玉已经没了耐性,两眼发红 “真没见过啊!这,今日从无女客来我店中啊!”话中带着颤抖,他没胆子说谎 月轻玉还没迈出门的脚步一顿,对着绿筠低声附耳几句。 掌柜的见她两出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骂一句:“女罗刹!白长那么好看!” 月轻玉也不怕撞上吴舟勇的人了,向南挨家问过,仍没寻到半点冬香的踪迹。 二人不常出门,眼看着走进一条死胡同。 月轻玉急火攻心,捂着胸口难受的紧,闷闷的透不出气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姐!你怎么了?” “莫不是心悸症犯了?药呢?药呢?” “坏了,药在冬香身上呢!这可怎么办?” “来人呐!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家小姐!” 绿筠自顾的念叨着,抱着月轻玉的身子,任凭她哭喊,此处极为偏僻,压根没人来救她家小姐。 半响,两道身影出现,那两人不过二十多岁,黝黑的脸庞,面无表情,眼神无光,绿筠手上的力度不自主的紧了两分。 “姑娘,这是怎么了?”男人探着头,却没有半分上前的意思 “大哥,行行好,救救我家小姐吧! 我是定国公府的婢女,我家小姐有心悸之症,今日出府丢了个丫头,我家小姐怕是急得也犯病了!” 绿筠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见他们不为所动连忙拔下头上的一支钗子,递了过去: “大哥,你们若是救了我家小姐,我们大爷定会重谢的!” “小姐,你不能死啊!” 两人低头思忖片刻,快步过来 弯腰扶起月轻玉,那倒地的美人突然睁眼,眼前闪过一束金属的光泽,两人脖子上同时架着两把匕首。 “你没病?”男人有些悔不当初 “说,你是谁的人?冬香在哪?”若不是得知道冬香的去向,他两已经是死人了! “你还是杀了我们吧!”两人视死如归,这神情和语气明显就是死士 死士?这京都中能派出死士监督自己的人可不多! 月轻玉隐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香的味道,心底一寒! “你们是璃王的人!” “你怎么知道?”男人一脸诧异 “蠢货!”另一个男人恨的骂了一句 月轻玉的想法得到了证实,二人脖颈吃痛,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完了,完了,这下跟头栽大了,王爷不得扒了他俩的皮啊! “小姐,暗中监视你的竟然是璃王?”若不是亲耳所闻,打死绿筠都不信,救了小姐一命的璃王竟然一直派人暗中监视小姐。 “我也没想到!”周围是彻骨的寒冷,怎么可能是他? “但是小姐,冬香失踪也不一定是璃王做的啊!”绿筠怀疑道 国安寺中,月轻玉一直觉着有人暗地里跟着自己,她一直以为是端王的人。 冬香出事在她心中嫌疑最大的一直都是夜逸辰,但是按夜逸辰对自己的心思应不至于蠢到拿冬香开刀。 直到今日这两个人在清风斋暗地里出手,直到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 以她对璃王府人的了解,死士只听从主人的安排,这两个人不惜暴露也要救自己定是夜逸风吩咐的。 重生以来自己与他并无瓜葛,他为何要保护自己? 他为何突然起疑? 当初为何救自己? 冬香的失踪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 月轻玉来不及想那么多 若是璃王带走还好,若是端王带走了冬香,多耽误一秒冬香便多一分危险。 “捆了他们,装在箱子里,把马车叫过来,同我去璃王府!” 第二十九章 换命交易 璃王府离着定国公府不过两三条街的距离,陛下亲赐,占地东、中、西三路。 一路催动马匹,卸下两箱“随礼”后,主仆二人整齐的站在门口。 侍卫好奇的打量着来人,他们璃王府可从来没有女人上门过,现在一来就是俩,还那么好看? “定国公府大小姐前来答谢璃王殿下救命之恩,还望通传!”绿筠上前行礼客气道 “定国公府?没听说王爷救过大小姐的命啊?” 守卫面面相觑,没有丝毫通传的意思。 月轻玉摘下随身玉佩,上前一步: “这是玉佩上有我定国公府徽章,你只需交给陈管事验看便知真假! 若是你通传误事,我保你此生穿不上这身铠甲!” 这女子语气极柔,可听的守卫生出一身冷汗,默默的咽了一口唾沫。 她既报出了陈管事的名字,此事只需告知陈管事,出了事也与他无关! “你。。尔等在此等候!” 守卫面上强装镇静,转身便马不停蹄的找了陈管家。 第一次上门就吃了闭门羹,月轻玉也不恼,她现在满心都是快点找到冬香!若她没有赌对,真就麻烦了! 陈管家一听,赶紧拿着玉佩去了正厅。 夜逸风也是吓了一跳,自己明明说过救命一事不得再提,定国公府的人也没有声张。 如今她却大张旗鼓的来谢自己,难道她已经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 这么快就怀疑到自己身上? “人怎么样了?”璃王气息明显有些不稳 “还没醒!”王爷慌了,尚尘也跟着不安起来。 “后门,备马!” “是!” 陈管事一路小跑出来,捋着山羊胡,笑容满面道: “原来是月大小姐!下人们不懂事,大小姐恕罪!” “不知大小姐今日过府可是有事? 王爷进宫去了还没回府!小姐不如改。。” 陈管事看似出门迎客却实打实的把她拦在了府门外 哼,若是真出门了,守卫怎会不知?搪塞的理由假的有些过了头! “陈管事是想让本小姐站在门口等着么?” “小姐说笑了!”陈管事一脸窘态 “那就好!抬进来!” 月轻玉可没有时间陪这老滑头打哈哈,越是掩饰越是可疑! 不等他回话,带着丫头径自跨进了璃王府的大门。 这。。女儿家不应该都是面皮薄么? 吃了闭门羹还不走? 哎,她怎么自己进去了? 陈管事向外伸着脖子,看的心急如焚,这都拦不住了,王爷怎么还没来? 罢了,眼看着人家都进去了,还是赶紧跟着看看吧! 璃王府格局和布置与记忆里一模一样,冬香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婢女,若是在,一定会安置在客房。 “大小姐,正厅在这边!”陈管事笑着,弯着腰,胳膊指向正厅的方向。 “枯等无趣,璃王府景致很好,本小姐正好一观!” 陈管事还想说什么,对上那对幽深的双眸,女子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压的他有些透不过气。 这不容他人置喙,不容拒绝的威势与自家王爷竟是一模一样! “大小姐既然有这么好的兴致,不如本王陪行吧!” 一道洪亮的声音由背后响起,他真的不在府么? 若是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是月轻玉无法面对的,那便是夜逸风了! 前世从头到尾,利用他的感情,负他一生,害他惨死,自己与夜逸辰又有何区别? 不相望,不相思,不相亲,不相负!她一直刻意回避,可如今已是避无可避! 屏住呼吸,长舒一口气,转身: “臣女参见璃王殿下!”月轻玉欠身行礼,眸底无半分光芒,冰冷的让他心悸。 “大小姐第一次来,本王招待不周,失礼了!”夜逸风示意,陈管事识趣的退下。 “岂敢,臣女此次前来特备两箱薄礼,以谢殿下救命之恩!” “本王说过举手之劳,大小姐不必费心了!” “哦?那我便把钥匙留下,收不收,殿下定夺便是!” 月轻玉迎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都是指尖冰凉 从袖中掏出两把钥匙,那钥匙上分别系着的两片紫青铜牌。 夜逸风脸色难看的发青 她竟然捉了他的暗卫? 只用了这个把时辰? “王爷!”尚尘这才发觉这个女人有多么可怕! 夜逸风阴着脸一把接过,走在前面带路: “大小姐还是去正厅说话吧!” 他这是认下了么?冬香果真在这里? 月轻玉兀地杀气四溢! 小厮抬进了“谢礼”后便识相的退出了正厅,见夜逸风不语,开口道: “这两人身中七草花之毒,再有半个时辰便会毒发! 我看璃王殿既无心救他们又何必担这干系?” “你既交出了筹码,我又何必着急? 既是死士,死,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夜逸风面上镇定,内心实则一团乱麻 “你怎知我的筹码只有一个?看来殿下还真是小看我了呢!” 月轻玉强忍着心里的酸楚,重生以来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与他为敌。 她以为今生可以尽力弥补,许他皇位,守他一世平安,可没想到。。 “哦?”夜逸风倒是有一丝好奇 话音落,月轻玉竟起身褪去外衣 “小。。姐!”绿筠吓的魂都要飞了,小姐该不是为了救冬香要。。 “你!”夜逸风按捺着心里的冲动,只为了一个婢女,这个女人疯了么? 轻解罗裳,径直向。。尚尘走去? 尚尘腾红着脸,下意识别过头去,不敢睁眼。 女人的气息越来越近,尚尘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璃王殿下,你说我要是在你府上清白受损的话。。。 我爹会不会揍你一顿? 端王会不会放过你?嗯?” “本王娶你便是!”夜逸风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这语气与前世出奇的一样 前世她便是这样以身为饵,陷害他,夜逸辰以此为由鼓动陛下卸了他的兵权。 当初他也是那么坚定的说要娶自己,哪怕当时自己已经是夜逸辰的王妃,他也不在乎! 心脏骤然收紧,钻疼的厉害,深吸一口气把满心的酸楚收了回去,笑道: “那不知尚尘是不是也能这么幸运,辱了本小姐的清白,还能够,活下来?” 夜逸风几乎有一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 手里的杯子被捏的粉碎,她的目标一直都不是自己,是尚尘! “够了!”夜逸风的脸已经被气成了猪肝色 连他都辨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气? 还是嫉妒? 还是有些遗憾她“勾引”的对象竟然不是自己,她不想嫁给他! “我的婢女在哪?”月轻玉几乎是同样怒喝回去 “三命换一命,璃王殿下一点都不吃亏!” 在她眼里,这个丫头就这么重要么? 夜逸风此时恨不得把那两个暗卫生吞活剥了! 第三十章 两不相欠 “跟我来!” 夜逸风应了句话,起身带路,没叫上尚尘 月轻玉长舒一口气,终于找到了,绿筠回过神,赶紧给月轻玉披上衣服。 尚文守在客房外,不知在意淫什么,笑的美滋滋的。 看见璃王一身杀气和躺在屋内人的正主过来,那笑容马上淡的看不到了。 “开门!” 吱呀一声 “冬香!”绿筠快跑过去,试了一下鼻息 月轻玉早就没了之前的焦急,只要冬香在他这,不会出意外! “她只是中了些迷香!”“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夜逸风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 为了救这个婢女不惜损了自己的名节,如今她生死未卜却又一脸淡然。 “你便是杀了冬香也求不到答案!” 夜逸风一个怔神,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容易被人看穿么? 女人如水,只是自己眼前的这潭水,水深且黑! 一不小心便会跌落漩涡,无法自拔。 月轻玉从袖口掏出一个葫芦玉瓶,正是当时救她的那一个。 “殿下当初救我一命,国安寺内我用它又救了一妇人,算是为殿下积德,还你一命,还剩一粒物归原主! 那两个死士两次出手相救,今日我饶他们一命! 自此,我们两不相欠! 你监视我,我可以不计较,殿下若再对我身边的人下手,我绝不会似今天般这么柔善!” 面纱下的容颜让人止不住的惊艳,可那双凤眼锋利如刀,凉薄的盯着自己。 进府后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如刮骨刀一般,哪里来的柔善? 现下细数这两人不多的交集,一桩桩,一件件,分算清楚,这是要算账么? 尚文瞧见自家王爷深邃晦暗的目光,浑身冒着寒气,吓了一个哆嗦。 盲人瞎马,夜半临池,果然是王爷看上的女人,胆子够大啊! 夜逸风不语,应或者不应好像都吃亏! “殿下不说话便是同意了,冬香醒了我们自会离去! 殿下可去忙自己的事了!” 这是他府上! 她竟然给自己下逐客令? 双拳已经紧握的指节发白,眼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虎口拔须,她是找死么? 月轻玉往尚文身旁错了两步 见她紧握着自己的衣襟,忍不住想起刚才的事。。。 “走!” 夜逸风已经七窍生烟,怕是多呆一秒便要掀了这璃王府! 尚文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把哑巴亏吃到这个份上,临走时忍不住给月轻玉竖起大拇指! 人才啊! “怎么样了?”送走这个瘟神连忙进屋 “我诊过了,确实没事!” “今日之事别告诉她!事后也不许责怪她!”月轻玉红了眼眶,柔声道 绿筠垂眸,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好端端的哭什么?” “小姐,你说过置于险境自保为上,为我们不值得!”绿筠说的呜咽 在别人眼里她们就是贱如蝼蚁的奴婢,生死由命,无需挂心! “说什么傻话!” “好了,别哭了,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难看死了!” 扑哧~ 一刻后 陈管事踱着快步来报: “王爷,月大小姐已经回府,她说。。。” “说什么?” “她说,殿下府中的两柄蓝色雀眼龙舌弓算是给她婢女的赔礼。。” 陈管事仗着胆子说出了这句话,那两柄弓可是王爷的眼珠子,眼光太毒! 想想那大小姐拿走时理直气壮的劲头真是让他羞愧啊! “什么?那可是王爷从北俞缴回来的弓,王爷都舍不得用,她凭什么?” 他和尚尘都分不到的弓,凭什么她说拿走就拿走? 尚文气的想要夺回来! 刚转身走了两步。。 尚文背后发凉像似被野狼盯着一样,是啊,王爷,没发话啊。。 夜逸风脸色铁青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暗卫,揉了揉眉心: “自今日起,不必在璃王府侍候了!” “王爷!”他们想过死,想过罚,可从来没想到王爷不要他们。 “王爷,暗卫从来没有被逐出府的先例,看在他们忠心耿耿的份上,请王爷开恩!” 尚尘和尚文齐刷刷跪地,这样的处罚对于暗卫来说,生不如死! “以后你们的主子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你们的生死,归她了!” 独留四人一脸错愕,王爷是不是气糊涂了? 陈管事亦步亦趋的跟在夜逸风身后,嘴角扯了扯,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才好。 “陈叔,我,看不透她!” 夜逸风紧握着那枚玉佩,心气郁结 “火中取栗,你这次可是遇见对手喽!”陈管事眯着眼,一脸看笑话的样子 “你到底站哪头?” “哈哈~你啊,只需一只眼睛看世界! 遇见她,非得眼巴巴的两只都睁开,你说你斗得过么?” 陈管事捋着那几根不多的山羊胡,想起那女子,满眼赞赏的目光! “一只眼睛看世界。。”夜逸风低喃着,眼睛倏然的亮了起来 月轻玉载着满车的礼物回了定国公府 刚踏进院子便看见老爹月少堂风卷而至,上来便是一顿劈头盖脸: “你去哪了? 有没有怎么样? 遇到什么人没有?” 心中明白了大半,没想到京城人的嘴巴这么快?舌头这么长么? “爹,你怎么了?我同绿筠她们去兴宝斋给舅母他们挑礼物去了啊! 没给你买礼物,生气了?” 月轻玉腆着脸,一本正经的装傻充愣 “兴宝斋。。呃,没生气,没生气~快,累了一天了,快回屋!” “跟爹说说都买了些什么?呦,这布料,嗯,挺好看的~眼光不错~” “那个是绿筠挑的~” “咳咳~” 月少堂忙不迭的拍着女儿的马屁,难得她心情这般好 “嗯?这两个大盒子装的是什么?”端着茶忍不住打量起来 “哦,那个是璃王殿下的龙舌弓!” “噗~”一时没忍住 月轻玉嫌弃的擦了擦溅在衣服上的茶水沫子,至于么? “谁的?” “璃王殿下的!” 月少堂连忙打开锦盒,两把一模一样的蓝色雀眼龙舌弓。 从弓稍到弓片到弓弦都是顶级的做工和材料,力道十足,看工艺是北俞的东西! 难不成? “你怎么得来的?” 月少堂一脸紧张,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我拿着礼物去谢人家的救命之恩,殿下说我太客气,拿这两把弓换的!” 绿筠一脸尴尬,也不知道璃王听见会不会心痛? “真的?”据说璃王殿下可是异常珍视这两把弓呢?换给她? “嗯,舅母的赏花宴,这两把弓我是留给千寻和千意两位兄长的! 璃王殿下,算是借花献佛吧!” 月少堂已经两眼冒光,一脸狡黠,月轻玉忙让绿筠收了起来。 “这箭力道太大,那两个小兔崽子还用不上,不如。。。” “不行!” “商量,商量!” “不行!” 。。。。 月少堂说了半天也没捞着什么实在,陪着女儿用了晚膳便回院去了。 心疼啊,暴殄天物啊!怎么不给自己呢? 月轻玉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睡意,再次,闻到那股上好的冷香的香味! 第三十一章 运筹帷幄 ilwxs.com “殿下既然来了,满肚子疑问是打算原路带回去么?” 夜逸风从外室缓步走了出来,挺拔修长的身子迎光而立,夜色中冷峻的眉眼快速闪过一丝惊讶。 月轻玉坐于雕花木窗之下,两杯热茶,显然是特意等着他的! “纷传月大小姐下里巴人,真不知是哪个眼瞎的舌头说的!” 夜逸风自顾的坐下,两人不过一尺案桌的距离,女人眼神刻意闪躲开,态度不咸不淡。 月轻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芳华无加 “夜半翻墙而来,殿下是来同我嚼舌头的?” 夜逸风胸中憋闷,这个女人怎么就不能吃一点亏呢?动手前真应看看黄历! “殿下出身皇室,璃王自有璃王的傲骨,如今却接连用了这么多下作的手段,殿下到底想知道什么?” 月轻玉打开天窗说亮话 “在你入府时我曾查过你的底细,可悄然之间大小姐却判若两人,本王实在百思不得其解,除非。。” “你怀疑我是假的?”月轻玉眼中带笑尽是苦涩,这个想法很合理嘛! 夜逸风看着她,确实,这个念头不止一次在他脑中闪过。 “月将军爱女如命,一日三五次的跑着,女儿若是有假,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你打了冬香的主意?”月轻玉压低了声音,把那一丝怒意忍了回去 “是,我只想了解你的过去,没有伤人的意思”夜逸风昂着头,话里带着浓浓的歉意 “你所打探到的都是我真实的过去,之前种种不过是我懒于算计人心罢了! 直到大夫人母女想杀了我,为求自保我不得不争,不得不斗!殿下不必起疑,我本就是这个样子,只是藏的深罢了! 殿下若是有精力还可以继续查,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 怎么样?殿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他没料到月轻玉会如此开诚布公,语气轻松的如同提前准备好的推辞,七分真三分假,夜逸风倒一时分辨不出来。 “国安寺、清风斋你事事针对端王,意欲何为?” 月轻玉执拗的咬了咬嘴唇后猛地笑了起来,眼底的光在月色下显得有些瘆人。 “难道殿下是希望我全了端王的心意?做她的棋子,为他所用?” 璃王监视自己这么久又安排了人暗中相救定是对夜逸辰起了疑心,她只能反问来解围,顺道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夜逸风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是我想多了!” 想多了? 他想什么了? 难不成他以为我是为了他针对端王的? 咦,月轻玉赶紧止住额角的抽搐,生怕自己的胡思乱想,是真的。 夜逸风从怀中掏出之前的药瓶,置于桌上。 “我送出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要不要在你!还有,你既拆了暗卫的身份他们二人在璃王府已无生路可言,大小姐是杀是留,自行处置吧!” 他什么意思?送俩活人给自己?还是俩男人? “嗯?哎。。”不等她开口拒绝,屋子里早已没了人影。 目光凝滞的看着药瓶,到底,他是关心自己的! 翌日一大早 冬香来回话:“小姐,三夫人身边的紫晴来了!” “让她进来吧!” 冬香退出去,转身带了紫晴进来。 月轻玉眼皮没抬一下,紫晴福了身便自顾的开口: “回禀大小姐,这是按照之前给您量的尺寸,三夫人特意为明日宴会给您备的礼服,您瞧瞧可还满意?” 说罢,冬香接手,话里带着几分热情:“这衣服可真喜庆!” 端着上前,月轻玉拿起,细细抚摸倒是难得的珍品 “这是上好的云蚕锦,绣工也十分精致,只是这颜色。。倒让我想起从前如媚最喜欢红色了,这件衣服她穿上肯定更好看!” 冬香和紫晴均是一震 “三婶有心了,冬香把衣服先收起来吧!” “是!” 见她没有试衣的打算,紫晴只得退下,边走便打量着院子,趁着没人往豆蔻的房里走去 “小姐想好了么?放虎容易擒虎难啊!”冬香沉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 月轻玉透过窗眼看着紫晴进了屋子 “今日你找人留心着点祠堂,别让三房里的人弄出人命!” “还有,别给豆蔻脸色,她还有用!” “是!” 豆蔻捧了果子进来时,正瞧见冬香把叠好的礼服放在奁箱里。 “明日赏花宴会的礼服大小姐怎么没有试一试,万一不合适,还可以再改制呢!”豆蔻试探着问 “哎,样子倒还好,只是这颜色。。若是如媚在她定喜欢的不得了 也不知她过的怎么样? 想来往常宴会她都会参加,这次去不了倒是可惜了呢!”一脸惋惜,还带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疼 “小姐别担心,前几日在国安寺郡主相邀的时候,我看老夫人有意放了二小姐,不如大小姐去求求情,说不定还能讨老夫人的喜欢呢!”冬香放好好东西回来 “二小姐可是弑母之人,全府也就大小姐敢记挂她!”豆蔻一脸不高兴 “胡说什么!”月轻玉怒喝一声 豆蔻方反应过来说错话,连忙磕头道:“奴婢一时口快,大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月轻玉冷眼看着豆蔻求饶,嘴上却语气柔和:“罢了,你是我贴身的丫头,有些话也就咱们主仆知道,若是被旁人听了去怕是要搬弄是非的!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你出去吧!” “谢大小姐!”豆蔻面上感激,心里长舒一口气,连忙退下 豆蔻走的急走到门口时不知道肩膀撞了谁正想发火,一瞧是绿筠从外面回来赶紧赔笑两句了事! “冬香,你跟过去看看!” “怎么了?”绿筠见两人都匆匆忙忙的出去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豆蔻要是告诉三婶我打算放月如媚出来,三房这下怕是要热闹了!”月轻玉想想那个场面都觉着热闹,恨不得现在就关了院门躲起来 “想说什么别憋着!”瞧着绿筠一脸便秘的样子 “小姐为什么三番两次的都放过她?” “你见过猫捉老鼠么?”冷笑一声 “见过,可与这有什么关系么?” “猫捉了老鼠不会一下子吃掉,会抓了放,放了抓,人只有经历过希望才会绝望的痛彻心扉! 月如媚是一颗很好的棋子还有更大的用处,现在还不能死! 而且她想要的最是明显不过,有赵氏的案子攥着,翻不出什么浪来! 唔,等哪天我心情好了再决定她什么时候死,怎么死!”月轻玉摘了一粒葡萄,甜腻腻的,好吃的紧 绿筠听的头皮发麻,心中提前为月如媚上了一炷香! “对了,你还得跑一趟,昨天璃王的那两个死士你以小厮的身份买进来吧!” “嗯?小姐,那可是璃王的人!他们怎么会?璃王。。昨夜?” 绿筠脸色一片惨白心惊胆战的盯着自家小姐 竟然有人夜半入了小姐的房间,她还一点都没察觉? 月轻玉遮了遮她那瞪的铜铃般的眼珠子 “不过是定国公府接连出事,他心有疑虑,把事情说清楚了也就没事了! 这两个暗卫若真能为我所用,很多事你和冬香也不方便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想起昨日之事心中仍有一丝战栗,这两个死士于她而言还真是如雪中送炭一般的及时! 月轻玉刚缓过来,或许,夜逸风给自己安排这两个人还有另一层深意,心里抑制不住的涌出一股热流。 “可那两人是璃王府的死士能死心塌地的跟着小姐么?”用两个外人绿筠终究还是不放心 第三十二章 放虎归山 “你去安排只要他们敢认,我就敢收!”眸色沉沉, “是,奴婢这就去办!” 月轻玉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也该干点正事了,看着时辰赶紧领着雪影和冰兰去青朴院请安。 老夫人前些日子许是累着了,如婷轻轻的给老夫人捏着肩膀,老夫人闭眼拨弄着佛珠。 “孙女请祖母安!” “起来吧!”老夫人瞄了一眼,眉眼间尽是喜色 月如婷微颔首,手里的活计没停下半分,姐妹之间的礼节粗粗过了即可。 “昨日出去玩了一天,买什么好东西了?” “买的不过是些小玩意,只一样花了孙女大半银子!”月轻玉一脸肉疼 “什么?”老夫人挑着眉 月轻玉挥挥手示意,雪影捧了一个掐丝金匣递于张嬷嬷 打开,一顶沉甸甸的赤金点翠八宝冠几乎闪瞎了老夫人的眼 “呦,看手艺是兴宝斋的东西,你这孩子,富贵不易,怎么瞎花钱?” 老夫人嘴上怪着,眼神却不肯从冠上挪过来,进来就见了那着了那个金匣子,现下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张嬷嬷赶紧收进内室,又捧了一盘新供的红香蕉过来。 “祖母怎么收起来了?孙女买的时候可想好了,明日的赏花宴,祖母鹤发童颜再配上这顶宝冠定能一展我定国公府的风采!” “哈哈~如今竟会浑说了,我可不带着你们几只泼猴子,你作为长姐要照看好几个妹妹!”老夫人眸光闪了一下笑道 “祖母不去么?”如婷也是一惊,姐妹二人同时问道 “我一把年纪了,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老夫人哪是不喜欢热闹,她是不喜欢去轻府,人家是骨肉团圆加上她算是哪档子事? 月轻玉早就算好了老夫人的性子,仍一脸遗憾的央求着: “听说姑母这次宴会就是给端王殿下和吴小姐牵线搭桥的,祖母都不去瞧一瞧么?” “什么时候的事?”老夫人一震,站在身后的如婷也神行一顿,忘了手上的动作! “这样的事孙女哪里知道?不过昨日出府倒是听说最近端王殿下与吴小姐交往密切,据说殿下还有意立吴小姐为侧妃呢!”月轻玉添油加醋的说着 “吴湘湘,端王侧妃。。”老夫人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些什么,眼神半眯了起来。 “祖母可是累了?” “老夫人近日睡得不太安稳,不如老奴再扶您歇会吧!” “也好!你们都退下吧!” 月轻玉和月如婷带着丫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大姐姐~”月如婷踱着小步跟了过来 “三妹妹可是有事?”月轻玉微笑着,难得她同自己说句话 “二姐姐已经被关了一个月了,我听奴才们说祠堂的人对二姐根本就不好。。。大姐你能不能求一求祖母的恩典,放了二姐姐吧!” 如婷抱着月轻玉的胳膊,抽抽噎噎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月轻玉恍惚看见了月如媚曾经的样子,藏在袖子里的手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抽上去,终是忍了下来,安慰道: “这样的事我怎么说呢?我一日也见不了祖母一次,如今你每日与祖母同吃同住,祖母也喜欢你,若是有机会你不妨提一提!” 月轻玉轻拍了拍如婷的手,想着院子里还有事便带着丫头回去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瞬的功夫淬毒的恨意隐没在墨黑的眸里,月如婷小声应道:“好啊!” 待月轻玉回院时,绿筠已经带着两个小厮回来了,转身打量一圈倒是一副好身膀。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们。。没有名字!” 这做人哪有没名的?真不知道夜逸风之前怎么称呼你们二位的! 月轻玉放下满心的好奇,“以后你们就随我姓叫月忠和月武可好?” “谢主子赐名!”两人齐刷刷的又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俩不正常。。月轻玉揉了揉突跳的青筋 “绿筠,你先带他们适应适应正常人的生活!” 一下午月轻玉都在听着雪影念叨着明日过府的流程和各家千金的喜好,困的直打瞌睡,睡意朦胧间听见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嗯?” “呦,大小姐醒了!老奴见过大小姐!” “张嬷嬷怎么来了?”打瞧着张嬷嬷那眼起月轻玉觉醒了大半 “老夫人说,后日的赏花宴会郡主曾特意提及要二小姐参加,若是不去。。怕引人怀疑,老夫人的意思是。。”张嬷嬷想着措辞,语气缓和道 “还是祖母思虑周全!张嬷嬷的意思我明白,我自会看好一众姐妹的!” 张嬷嬷闻言马上来了热情:“老夫人常说大小姐聪慧,还有大爷那。。” “我知道了!”心里哀叹一句:坏人难当,好人更难当啊! 张嬷嬷了了差事正想欢喜着出去,转身便被大小姐喝住,心想莫不是大小姐反悔了?慌的一批 “二妹妹的门面可准备了?” “呃,老夫人的意思是只放二小姐出来露露脸,旁的东西一时倒没顾上!” 月如媚样貌、出身哪里不比她吴湘湘高出大半截? 那样的货色都能爬到端王侧妃的位置,老夫人想想都气个半死,这么好的机会怎能白白浪费? 可就算老夫人有心总得顾及着府里的面子,也不好大张旗鼓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雪影,把三婶准备的那身礼服找出来,再去我妆台上挑两只金钗出来!” 张嬷嬷的嘴角都要咧到脑门上了,喜笑着夸月轻玉懂事,忙不迭的赶紧回去。 老夫人指了红衣和红豆俩个丫头去流溪院伺候,月如媚蓬头垢面的从祠堂出来,一路遮遮掩掩,众人鄙弃打量的眼光让她所剩不多的尊严再度被碾的粉碎。 雪影按照吩咐把东西都送去了流溪院,只是恰好遇上三小姐盛装探望却站在院门口良久未动,而月轻玉听到回禀时眼光变得更加复杂。 花荣院内 屋内一片狼藉,祁氏摔着花瓶,原本精致的脸蛋因怒气扭曲到了一起 “哼,我早该想到当初她救下月如媚那个小妖精就是别有用心,一边博了好名声讨好老太太,待到合适的时候再找个由头放她出来,顺道收了月如媚为己用。真是好计策啊,我还真小瞧了这个破庙里的小姐!哼~” 豆蔻和紫晴跪在地上不敢出声,李嬷嬷小心回话: “气大伤肝,可是最伤身体的,她想的那事能不能成还是您说了算!” “怎么说?”祁氏疑惑挑眉问道 李嬷嬷眼神刮了一下豆蔻 “你们先下去吧,紫晴把我妆台上的那串珠子赏给豆蔻吧!” 豆蔻心中一阵狂喜,珍珠可是个值钱的宝贝,千恩万谢的出去。 李嬷嬷附耳上去,三夫人原本不悦的脸上薄唇勾起,眉眼弯弯,怎么看都觉着有些骇人! 第三十三章 受辱赴宴 “爹爹到底来不来啊?”月轻玉守着一桌子的好吃的等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就要凉了 “来了,来了!快~”冬香伸着脖子报信 月少堂背着手三步并两步,怒气腾腾,看的月轻玉脊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小姐要是不舒服便回去歇会吧!大爷许是有事来不了了!”小厨房传来绿筠劝声 “没事!我可以等爹爹~”月轻玉虚弱的说 “怎么了?”月少堂闻脚底生风般赶了过来 “爹~” 一把扑在怀里,浑身无力道:“爹,你说祖母是不是老糊涂了!” “说什么胡话?”月少堂示意把门关上,好容易安生两天 “祖母放了二妹妹出来,放就放吧,竟然还抢了我的衣服和首饰,哇~” “我当什么呢?不过是衣服和首饰而已,我还以为你病了呢!”月少堂简直是惊魂稍定 “那你来评评理,是不是祖母错了!”月轻玉擦把眼泪质问道 “不得胡言,那是你祖母!”月少堂端着架子,一把唬住 “哦!知道了!” “哎,我想说啥来着?”一打岔倒有些浑忘了 “爹,快吃饭!等了你半个时辰饿死了!” “哦哦!快吃吧!” 冬香一晚上都憋着笑,小姐这招屡试不爽,等月少堂已经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大爷怎么就回回都着了大小姐的道呢! 定国公府门口 祁氏一早便打点了人准备着出门,眼下众人已经在等了。 “大姐姐怎么还没来?”如禧探着脑袋等的有些不耐烦 “许是你大姐姐在挑衣服吧!”祁氏眼眸轻晃笑着说道 月如媚脸色一僵,自知是祁氏在给自己难堪,垂头福身行礼。 祁氏仰着头心安理得的受着 “来了!”话音落众人便见月轻玉闪着光芒走了出来。 月轻玉一身天水碧飞花缀宝流仙裙,流光闪动,裙身的花纹乃是金丝织就,点缀在飞花上的蕊心是小而浑圆的黄晶石,碎珠流苏折射着日光闪烁,袖口一圈银丝如意绣纹更是平添了一抹贵气。 配上精致如画的五官,袅袅婷婷如仙子一般,看呆了众人! 本身一袭红衣的月如媚本是艳丽,可在月轻玉出现后倒显得俗不可媚! 如歌忍不住夸赞:“大姐,你下凡了!” “是啊,好美啊!”如禧兴奋的围着月轻玉,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裙子 月如媚兀地捏紧了拳头,指甲都嵌到掌心去了。 “好了,快上车吧!” 二夫人早就拜托了祁氏所以如歌与三夫人同行一辆,月轻玉和如婷自是一辆,还剩一辆。。眼看着几个婆子上了车,只留月如媚满脸涨红不知所措。 总不能与下人们共乘一辆吧,可她又拉不下脸去求三夫人和月轻玉,呵,脸,在这个家里她哪里还有脸? “二妹妹愣着做什么呢?”月轻玉挑帘道 “我。。。”看着那张笑盈盈地脸怎么看怎么像赵氏死在祠堂时她的那抹笑意,求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一狠,向后面那辆车走去 刚踩上脚踏,“哎,二妹妹那是下人的车,你走错了!来这~” 众人闻讯都挑帘看去,月如媚羞愤难当只得下来 也不知谁说了一句:“慢吞吞的真是矫情!” 逃一般的坐进了马车,终于启程了。 “二妹妹热么?怎么脸这么红?” 月如媚一把躲过那双“关心”的手,咬着嘴唇道:“谢大姐关心!如媚,没事!” 这番“客气”也是月轻玉理想的结果,她就是要月如媚一辈子夹着尾巴做人! “也不知这花有什么可赏的?如婷你说是不是?” “呃。。” “哎,也对,若不是借着赏花的由头怎么能给端王殿下和吴湘湘牵线呢?也不知吴小姐嫁到端王府后会不会谢谢舅母这个大媒?”月轻玉托腮想着 什么?吴湘湘要嫁给端王殿下? 月如媚差点从座上蹦起来,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儿,殿下怎么能娶那个女人呢?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可能? 不,殿下一定有苦衷的! 月如媚掐着手腕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一定要稳住,一定要见到端王才可以! 马车刚到轻府门口,早早等着的婆子们便连忙迎了上来,月轻玉被人前呼后拥的搀了下去。 独留月如媚一人孤零零的下车,新来的两个丫头说是服侍实则监视,这样狠毒的人,老夫人终究是不放心的! 月轻玉第一次回府,轻老夫人异常重视加之郡主的盛情,又有几位皇子亲临,此时轻府已是热闹非凡! 妇人都围着老夫人拉闲磕,随着小厮的通传声,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随之而来的定国公府众人。 “参见轻老夫人、嘉柔郡主、各位夫人”祁氏带头恭敬的行礼 “快起来!” “呦,这这大小姐莫不是仙女下凡吧!” 轻老夫人紧拉着月轻玉在身边,看到那身轻衣陪嫁的飞花缀宝流仙裙更是一刻也舍不得她离去。 “今日有幸受到郡主之邀特意带了这两盆白雪塔为礼,还望老夫人和郡主不弃!”祁氏示意,小厮抱着两盆花跟了上来,除去纱罩牡丹花香四溢 嘉柔郡主笑着点头道:“白雪塔是极难得的,我府上也不过一两株,三夫人有心了!” 祁氏心中欢喜:“妾身送的不过是俗物,大小姐的心思才是一绝呢!” 这话倒是引得众人好奇,交头接耳的猜测着月轻玉到底准备了什么新鲜玩意。 绿筠和冬香双双捧上锦盒奉于嘉柔郡主 “夜半醒来红蜡短,一枝寒泪作珊瑚!这副水晶穿珠珊瑚手串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却代表着相思之情,望舅母笑纳!” “舅母很喜欢!” 嘉柔郡主红着眼眶拿起,这副手串竟与母妃生前的那副如此相像。 “舅舅文墨一绝,这方八骏奔腾图歙砚,愿舅舅青云直上,步步高升!现下不得见,还请舅母代为收下!” “好!” “至于外祖母的。。。”月轻玉望了轻老夫人紧握的手 “轻玉以外祖母的名义在京都东、西、南、北四巷,新郑、广陵、平城、邺城、金中、名都、德顺、中行共计八方,每日施粥百碗,外孙女以这四面八方、日行百善为礼,愿外祖母松鹤延年,龟鹤遐龄!” “你这孩子!”“外祖母可喜欢?” “东西有价,情无价,最难得的就是你的心思,外祖母喜欢!”老夫人摩挲着手在边上笑 “大小姐好心思!我们也算长见识了!” “是呢,老夫人这些年潜心礼佛,大小姐为老夫人积福积德,真是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大小姐出落的俊美,心思还这样巧,这以后定是个有福的!” 月轻玉抬头看,是骠骑将军夫人周氏和礼部秦氏、户部陈氏三个夫人说话,还有几个都是同舅母交好的,今生乃是第一次见面只当不识得,羞声道: “夫人的夸奖怎么敢当呢?” “看我!”嘉柔郡主连忙一一介绍起来 祁氏带着小姐们一旁坐了下来,这次可是沾了月轻玉的光,被人风风光光的接待不说,现下在一众命妇面前也得脸不少,大家攀附几句,觉着脸面都有光了! 月如媚冷瞥着祁氏小人得志的样子,那副嘴脸真是没出过门的小家子! 再看月轻玉在上边惺惺作态,压制着翻滚的恨意,微转着头找寻着端王的身影。 第三十四章 宴会风波之丢人 见月如媚坐不住,开口道:“两位哥哥呢?我可是准备了礼物给他们!” “这两泼猴定是在后园玩呢,来人!” “舅母,等等!” 月轻玉打断,“我是小辈,理当是我去见哥哥们!” “坐了一早起,骨头都僵了,咱们一同去凑个热闹吧!”老夫人笑涔涔的,这样的热闹府里也是十几年没有过了 轻府后园极大,园中央是一汪碧亮的湖水,湖心百里荷塘,走过九曲回廊穿过十几道垂花门便来到了湖边的二层八角沉香亭。 此亭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七块薄如蝉翼的月影纱自屋梁垂下,如美人衣角随风飘曳,为这赏花宴增添了梦幻之感。 背有出水芙蓉,前有百花争艳,真真是一个赏花的好去处! 老夫人走在前面,身后的几个小姐或娇弱或艳丽或明丽各有千秋,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走在嘉柔郡主身旁的月轻玉,一步步,美的动人心魄,摄人心魂。 “怎么不见大公子和二公子呢?”老夫人开口道 “老夫人怎能只惦记孙子呢?” 夜逸辰那小子? 老夫人目光陡然一冷,眯眼望去,只见璃王、端王、傛王三人为首,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几个世家公子,其中就包括自己的两个孙子轻千寻和轻千意。 “端王殿下!” 说话的人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袭红衣,珠翠满头,圆脸平眉,丰腴腻脂,一双三角眼直勾勾的盯着大步走来的夜逸辰。 吴湘湘。。。月轻玉夷心的有些反胃,真不知道夜逸辰怎么下口? 众人还未起身,璃王率先开口道:“今日只论家礼!” 说罢漫不经心的拱拱手回了座位上,自始至终强迫自己没有给座上人投去一个眼光,身后人随礼落座,男左女右,相对而席。 滟滟随波千万里都不及座上女子容姿的十中之一 众人按捺不住心里的惊艳,余光时不时的打量着月轻玉,看的各位千金好不嫉妒。 “这个是你大哥轻千寻,二哥轻千意!”嘉柔郡主挖了一眼两个看呆了的儿子 这天仙般的人物竟是自己的妹妹? “大哥哥、二哥哥!” 月轻玉福身行礼,抬头笑看着两个哥哥,衣着一蓝一青,身姿挺拔,五官分明,俊美异常,乌黑深邃的眼眸在对上月轻玉笑意的眼神时两人同时羞红了脸。 “傻小子,应声啊!”嘉柔郡主狠瞪着,只恨人多,不然都想踹他们两脚 “哎!玉妹妹!” 绿筠和冬香捧过两个锦盒 “今日初见,轻玉只备了薄礼,愿这蓝色雀眼龙舌弓能助两位哥哥大展宏图!” 蓝色雀眼龙舌弓?两人大喜过望,这哪是薄礼? 太贵重了吧!整个东武朝也就璃王殿下有两把吧! “哥哥们,不喜欢?”月轻玉见他俩原地不动,蹙眉,按理说,不应该啊! “喜欢!喜欢!”轻千意赶紧接了过去 “万人齐指处,一雁落寒空”蓝色雀眼龙舌弓以精准闻名,众人只听过没见过,瞬间凑了过来。 端王眯眼看了一下,那不是。。璃王的弓?怎么在她那? “娘,您看看这座下的这些小姐们个个出挑,我呀,都没心思看花了!” 几位夫人心知肚明,今日花宴一来是向大家明挑月轻玉的身份,二来是借机让大家露一手相看相看。 “花飞蝶舞,百花齐放却无一舞,如此良辰美景岂不辜负?”秦氏打量一圈开口道 露脸的机会来了,众千金或含羞带怯,或翘首企足,当然还有像月轻玉这般意兴阑珊的。 几个胆子大的公子齐刷刷的看着月轻玉,美人起舞不枉此行啊! 月轻玉并非不会舞,那秦氏的女儿王雪莜舞技可是一绝,她不想过早锋芒毕露,也不想丢了外祖母的脸面,福身道: “侄女愚笨,哪里会舞?不知哪位千金可愿一舞,轻玉愿抚琴助兴?” “雪莜愿意!”月如媚刚想提裙起身,便见王雪莜一身七色缕金挑线纱裙缓步走来。 没了赵氏在侧,又被打压了这一个月,月如媚早已底气不足。 看王雪莜这身衣服定是有备而来,端王好舞乐,自己苦练多年,这么好的露脸的机会竟没把握住,暗恨自己无用! “妹妹,我跳一支花堪渡可好?”这支舞王雪莜练了好久,却不知道月轻玉的琴技能不能跟的上 “好!” 王雪莜浅浅一笑,肤白如脂,秀挺的琼鼻,双腮泛着微红,一双杏眼美的勾人。 下人已经摆好琴架,坐过去闻到一股冷香味道,暗道,怎么离他这么近? 琴音起,美人舞,王雪莜身量轻盈轻风带起衣袂飘飞,七彩流光如临仙子,婀娜身姿像蝴蝶般翩翩起舞。 月轻玉跳跃的手指间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欢快的如山间的泉水时不时调皮的在心间激起一朵朵浪花,奔放、明亮令人向往,让人陶醉,此曲只应天下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夜逸风座于位首,抬头便能清晰的看见某人上扬的嘴角,如蝶羽一样轻轻颤动的睫毛。 而身后那一瞬不瞬盯着的目光,瞬间撩拨起他心中的那团火气,若有若无的转头看去,众人被那张冷脸吓得收紧目光,专心赏舞。 尾声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水袖朦胧间舞毕。 “好!好!”众人满堂喝彩,月轻玉落座时碰上秦氏激赏的目光,浅笑回应。 “雪莜一舞翩若惊鸿,倒让我想起二妹妹那支破阵乐来!” “是啊,月二小姐曾一舞动京城,今日不如再为我们表演一番?” 月如媚正愁没有出头的机会,送上门来自是欣喜若狂,“郡主之命,如媚不敢不从!” 嘉柔郡主点点头,下人们取来一面牛皮大鼓和六面八音鼓,月如媚一袭红衣站于鼓上双目娇羞全然没有半分气吞山河的架势。 绣鞋一点,咚的一声,破阵乐算是开始了。 月如媚随着鼓点宛如一只灵鸟,鼓声急促有力,柳腰轻,红衣飘飘,芙蓉斜盼,美轮美奂。 鼓点变换,节奏越来越近,舞曲渐至高潮,连续十二个回旋是最考验舞者功底和体力的,一,二,三。。。 在第九圈时天旋地转般的炫目瞬间涌了上来,如踩棉团一般绵软。 “殿下。。”月如媚在众人的错愕声和夜逸辰失望的眼神中堕入无边的漆暗,慌乱中嘉柔郡主连忙叫人把月如媚抬进了客苑。 众小姐耻笑月如媚自不量力,祁氏听了脸上臊得慌,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 “大小姐让我们做这样的事,你说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她是主子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客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只要引端王殿下过来! 小姐说这事儿一成,了端王妃的位子非她莫属,到时候我们府里也跟着沾光不是?” “那这药。。。不会吃死人吧!” “不会,只会。。。” “嘿嘿~” 第三十五章 宴会风波之清白 月如媚撑着无力的身子,自己这次是丢人丢到家了,来了这么一出,躲在客苑里哪还脸出去见人。 可外面的人刚一提起端王两个字瞬间来了精神,竖着耳朵偷听,月轻玉这个贱人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不行!”如今端王是自己唯一的依靠,绝不可以让月轻玉嫁进去! 一定要拖住殿下,什么脸面都不重要,等她做了端王妃,谁也不敢看不起她! 强打起精神,向后园走去! 宴会这边热热闹闹的进行,有了月如媚垫底大家倒是放心的出来表演,再不济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从舞台上摔下去,大家轮番表演,大放异彩甚是热闹。 嘉柔郡主早就纵了大家自行赏花,相熟的几个小姐早就扎堆传三过四。 月轻玉心事满怀的坐在湖边 “大小姐可有心事?”夜逸辰一袭玉色锦袍,白玉冠,一把折扇为她遮去那抹刺眼的光。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一举一动如清风拂面,刹那间芳华无双! 这样做作的样子让月轻玉如吃了苍蝇般恶心,压着心中的翻涌,扶着冬香的手退了两步,强扯出一抹笑意:“端王殿下!” “二妹妹一直没有醒过来,我很担心她!” “还没醒么?”夜逸辰掩饰的极好,神情中一丝忧虑,他很多事还需要月如媚去做啊! “是啊!客苑那边一直没消息,也不知道如媚怎么样了!” 绿筠走过来,“大小姐,王家小姐请您过去!” 顺着视线,见王雪莜正冲自己盈盈一笑 “臣女先行告退!”月轻玉扶上绿筠的手远去 哪怕夜逸辰再不甘,男女有别,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无可奈何! “小姐,鱼上钩了!”绿筠回看了一眼端王得身影 “你路熟,去告诉月忠,客苑那安排好!” 绿筠应声,转身离去。 “可是扰了妹妹?”王雪莜福身,轻柔道 “多谢姐姐替我解围!”月轻玉压低了声音 “嗯?呵呵~原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王雪莜会意 “姐姐今日跳的是花堪渡,可是有意中人了?” “没有。。”王雪莜一脸娇羞 “我瞧着姐姐跳舞时大哥目不转睛的样子,看来有人要失望了!” “真。。真的?”王雪莜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他,目不转睛么? 真什么真,一个弹琴一个跳舞,哪有眼睛看别人的眼光! 前世王雪莜嫁于轻千寻为妻,两人感情甚笃,大哥锒铛入狱,轻府被污造反,她一身白衣漫天飞雪中自刎于宫前,以死力证轻家的清白。而夜逸辰却以大不敬为由问罪她的母家,王家一百三十多口施以鞭刑全部流放南州,其父王思承一代忠臣最终落得个病死他乡的结局。 两人正说笑着,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就讨厌某些人矫揉造作,堂堂小姐不做,竟学了那低三下四的舞姬让人赏玩!” 不回头也知道这话是谁说的,月轻玉按住雪莜起身的手,就好似没看见吴湘湘一样。 俗话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王家与吴家就好像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朝上两位尚书大人斗,朝下两个小姐斗!吴湘湘掐尖要强,处处都想盖过王雪莜一头,哎,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每天都不照镜子么? 没人理她吴湘湘火气更大了,见月轻玉也在,就是这个狐媚子刚勾搭着端王殿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还有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去勾搭着端王殿下!” “你是谁?” 月轻玉一脸惊讶的看着吴湘湘,这么没脑子的话也好意思说么?天底下男人死绝了就剩夜逸辰一个人了么? “咳咳~” “这是兵部尚书之女,吴湘湘,吴大小姐!”吴湘湘的婢女扯着破锣嗓子道 “哦!” 这是个什么反应?“你敢瞧不起我?” 月轻玉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满脸鄙夷,怕是没几个人能瞧得起她吧! 吴湘湘火冒三丈,伸出手便要来扯,月轻玉半道截住。 冬香扯着嗓子喊:“吴小姐你可看清了这可是轻府!你想动手打人选错了地方吧!” “吴湘湘,你到底还有没有家教?”王雪莜气不过往下拉着吴相湘的胳膊 “哎,那边打起来了!” 如歌三姐妹顺着声音一看,连忙带着丫头们跑了过来 “去看看~”牵一发而动全身,众人见这边推搡起来,赶过来看热闹! “起开!”吴湘湘哪在人前吃过亏,恼羞成怒用力的甩开月轻玉的手。 “就凭你们两个还想跟我动手?”吴湘湘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摔在一旁的月轻玉 “吴湘湘,你还不是端王妃呢!你嚣张什么?你以为端王殿下喜欢你?还巴巴的去看我妹妹?” “你凭什么欺负我姐姐?”如歌扶起月轻玉愤愤不平道 “是啊!这还不是端王妃呢!嚣张什么?” “殿下才看不上她呢!” “你们听说没有最近他们都说吴湘湘和端王殿下私底下有一腿,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就她这样子?切~” 月氏姐妹四人抱团,别人又是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吴湘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倒是想冲上去说些什么,可把男女间的这些事宣之于口她还是做不到。 “小姐,端王殿下确实往客苑方向过去了,怕是便宜了月二小姐!”丫头在一旁提醒道 “哼!你们都给我等着!”吴湘湘甩了甩帕子转身离去,找端王殿下要紧 月如媚这边在回廊里左转右转的如同迷宫一般,这么大个轻府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呢?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你,过来!”月如媚赶紧喝住一个小厮打扮的下人 “不知这位小姐有何吩咐?” “你且带我去后园!” “是!” 月如媚心急如焚的走着,她要赶快找到端王,一时失神撞上一个身影。 “哪个不长眼睛的,冲撞了傛王殿下!”小太监提着嗓子怒斥道 傛王?月如媚被吓了一身冷汗,怎么会撞见傛王殿下呢? “参见傛王殿下~” “呦,这不是月二小姐么?都下去!下去!”这么美艳的一个女人摆在眼前,傛王哪能不垂涎三尺 月如媚只能干看着下人急慌慌的退出去,只剩这男女二人。 坏了,傛王是出了名的好色,这几年被他揉搓死的宫女没一百也得八十。 月如媚压着头看见傛王那勒不住的肚腩,乱颤的肉脸,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八字眉,獐头鼠目,不安分的搓着手心,没有半分皇子的模样。 不过也是,傛王的生母许淑仪不过一介宫女出身,陛下酒醉一朝宠幸竟也有这诞下龙裔的福分,许淑仪见识不高又骤然的宠把这宝贝儿子宠的跟什么似的。 “二小姐,这是要去哪啊?本王陪你啊~”话落手已经伸了上来,顺着脸蛋往下抚去 “不,殿下,不要!”任凭她反抗也阻止不了傛王压了上来 她还没有弄死月轻玉,还没有嫁给端王,她不能失身于傛王,绝对不能! 月轻玉,月轻玉! 第三十六章 宴会风波之捉奸 “殿下,在这让人瞧见了多不好?不如臣女先去客苑等殿下?可好?”月如媚忍着恶心,反手一把勾住傛王的脖子道。 傛王转了转那眯成缝的眼睛,“美人儿~你该不会是想借机逃走吧?” “殿下,如媚都是您的人了,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也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娶她不过是父皇的一道旨意的事罢了。 “那,好好好,你先去,本王随后就来!”说完硬是在月如媚的脸上亲了一口 月如媚忍下杀了他的冲动,牵强的笑了一下,连忙脱身离去。 “呕~”百米外止不住的呕吐,用力的擦着傛王摸过的每一寸肌肤 “月轻玉,我要你不得好死!”月如媚佝着身子,双目泛红 几位夫人正陪着郡主唠家常,下人来报说月大小姐在园里被吴家小姐推倒了,嘉柔郡主顿时怒不可遏,欺负人欺负到她头上了? 祁氏楞生生的吓出一身汗来,第一次出来这要是出什么事,老夫人还不得夺了她的掌家之权? 轻千寻和轻千意两个公子哥正炫耀着自己新得的宝贝,还约着璃王哪天把他那两柄拿出来一起比试比试,给尚文气的差点没背过去。 “二弟,你看娘。。是不是要杀人?”轻千寻用手肘碰了碰自家二弟 “看架势是!”轻千意默认的点了点头 “是什么是?还不过去看看!” “那个璃王表哥,咱们改日再比啊!” 这个老娘咋就不能让他们哥俩省省心呢? “王爷,咱们要不要去亭子那边看看?”尚文眉毛一挑,看样子还挺热闹的 夜逸风眉头紧皱,能让姑母这么风风火火的只有一个人了! 嘉柔郡主杀气腾腾的赶了过来,众人识相的让出一条路来。 “有没有伤到哪?”“玉儿!”嘉柔郡主和祁氏都围了上来 “没有!” “还说没有,你看手都擦伤了!” “快去拿药!” 轻千意眼尖的看到了那即将破皮殷出的血色,围量一周,生气道: “谁伤了我妹妹?” 刚还拿着人家送的弓炫耀呢,转眼连人都没护住,瞬间觉着自己这哥哥当的好不称职。 “是吴湘湘,她打着端王妃的旗号推倒了大姐姐!”如婷怯声道 “是啊,我们都看见了!” “吴湘湘还骂学莜是低贱的舞姬~” 端王的粉丝们火上扇风、添油加醋的说着,吴湘湘也想爬上端王的床? 众人都想借着嘉柔郡主的手教训教训她 “舅母,我没事,吴小姐也是为情所困才一时生气的!”月轻玉安抚着嘉柔郡主 坐在一旁隔岸观火的璃王不禁冷笑起来,每次她伏低做小都会有人倒霉。 第一次是赵氏、第二次是月如媚、第三次是夜逸辰、第四次是吴舟勇、咳咳,自己那次不算,看来今天吴湘湘要倒霉了! 月轻玉总觉着有人在看她笑话似的,抬眼望去,夜逸风冷着脸,似笑非笑的眼神是嘲笑她么? “吴湘湘人呢?”嘉柔郡主环视了一圈都没找到 “来人,把吴小姐请过来!”轻千寻手里的弓握紧了几分,瞳孔一缩,语气满是凉意 嘉柔郡主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才是当哥哥的样子! 众人又都在沉香亭里坐了下来,喝着茶水磕着瓜子,等着看吴湘湘被教训的热闹。 一炷香后,“回禀郡主,后园没找到吴小姐!” “打完人跑了?” “哎呀,这兵部尚书家的教养真是。。啧啧啧” “我好像看见吴湘湘往客苑那去了~” 月轻玉大叫一声:“不好!” “端王殿下见二妹妹一直没醒说去看看,吴小姐该不会跟过去。。二妹妹有危险!” “放肆,在我的府里还敢动手!把她给我“请”过来!” “姑母不如去看看吧,万一弄出人命,月将军那怕是不好交代啊!”有人洗萝卜不嫌泥多,看热闹不嫌事大。 端王正一路寻着月如媚的踪迹,见一群人从长廊走过,粗略听说是吴湘湘要打月家二小姐,忙不迭的也跟了过来。 脚刚一进客苑,大家便听到了一阵阵奇怪的声音。 几位夫人都是成过亲的哪能不懂,各家千金虽未出阁但也明白一二,羞红着脸,一阵臊得慌。 “这。。。”嘉柔郡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月轻玉一脸淡定的扶背顺气。 祁氏咬着牙,红着脸问:“这是二小姐休息的那个房间?” “是。。” “哎呀,月二小姐看着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听听这声音。。” “不,我姐姐不是这样的人,里头是谁都没看见,你们凭什么往我姐姐身上泼脏水!”月如婷红着眼,小小的身子拦在门外。 “来人,把本宫给门撞开!” 众人往后退了几步,两个小厮用力一踹,房门嘭的一下就开了。 屋内骑在上面的女子仍意犹未尽的运动着,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崔嬷嬷!”嘉柔郡主脸色铁青 崔嬷嬷会意,转身端了一盆凉水进去 “啊~!”随着哗的一声水响,客苑里传来一阵尖叫 “怎么是你?” “啊~” “哪个敢坏本王好事?”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房间内,这声音好像是。。。吴湘湘? 那个男人自称本王? 在场的有璃王、端王。。。是傛王在里面? 吴湘湘和傛王? 大家同时脑袋里“轰”的一下炸开一朵烟花,这个瓜吃的。。甜! 许是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清醒了一番,同时咒骂起来,随之便听见了吴湘湘动手和砸东西的声音。 “你!你敢打本王!” 崔嬷嬷看着架势连忙闪了出来 “回禀郡主,是傛王殿下和吴家大小姐!” 虽然听声音大家已经辨别出了个大概,得到了证实后还是挺吃惊的,这两人啥时候搞到一起的? 吴湘湘不是喜欢端王么? 这丑女人到底有什么手段竟然能收服两个皇子? 想起刚才门缝里瞧见的那一幕又忍不住想入非非起来,吴湘湘好手段啊! 傛王哪里是吴湘湘的对手,很快裸着上身从门里跑了出来,女子们连忙别过头去。 而追在傛王身后的吴湘湘在看见围观的众人和端王黑脸的那一刹那,像是被雷劈中一般,酥胸半露的僵在原地,不安分的几个公子哥眼缝里偷偷打量,送上门的春宫图,不看白不看嘛。 完了,她还怎么嫁给端王? “跪下!”嘉柔郡主一顿暴怒 “姑母,此事涉及皇家颜面,还是让他俩先穿好衣服再说!” 吴湘湘向端王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他为自己求情,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可端王转身的那个眼神里除了厌恶没有一丝情感。 “这是怎么了?”月如媚看着客苑热火朝天的,等不及来看月轻玉的热闹。 从后面挤了进来,看到月轻玉衣着整齐的站在嘉柔郡主身边时脸色一滞,出事的竟然不是这个贱人?那是谁? “郡主可要为我做主啊!”里面传来了吴湘湘哭丧的声音 怎么是她? 第三十七章 多角混恋 “郡主,都是月如媚,是她勾引端王殿下,却害的我被。。都是你!” 吴湘湘换好衣服后,猛的把月如媚推倒在地,哭着跪到了嘉柔郡主面前。 我什么时候勾引端王殿下了?明明是月轻玉! “吴湘湘你血口喷人!” “郡主,臣女醒来后便回了后园,何来勾引端王殿下一说?”论装哭卖惨,月如媚还没怕过谁 “端王,可是月二小姐约你前来?”嘉柔郡冷眼看了看伤心不已的月如媚,又看了一眼夜逸辰 “姑母,二小姐并未约过本王!本王也不过是随意走走罢了!”没娶月轻玉之前不论他有多少女人,都不能承认。 “不,殿下。。”吴湘湘跪了过来,抓着端王的衣角 “吴大小姐,你这话漏洞百出,二小姐与端王。。怎么变成了你和傛王?” 一道道疑惑声起,众人纷纷转头望着吴湘湘 “我。。”吴湘湘也不知道啊,迷糊中她看见的是端王殿下啊? 怎么成傛王了? 难道是月如媚与傛王有一腿?害了自己? “郡主,一定是月如媚企图勾引傛王殿下,我好心来看她的伤势如何,没想到竟落入她的圈套!” 对,一定是这样! “吴湘湘,你当我们月家的女儿好欺负么?我二妹妹最恪守礼仪的,你却三番两次辱她清白!” “是啊!我们定国公府可不是任人揉搓的!”祁氏也开腔 虽然她巴不得月如媚这个小妖精声名狼藉,可现在出事终究还是会连累如禧的名声,今日好不容易攀上几个贵夫人,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乱子! “三婶~姐姐~”月如媚一脸无辜受屈的抱住祁氏哭了起来 虚情假意祁氏看的明白,正好自己也可以树一个老牛舐犊的形象,一把将月如媚护在身后。 “一切都是这个女人设计的,你们!你们合伙欺负人!”吴湘湘气势汹汹,明明吃亏的是自己,她们却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放肆!” 崔嬷嬷一把踹跪叫嚣着的吴湘湘,同两个嬷嬷一把按住 吴湘湘扭着身子,一脸求助的望向端王,她却不知,此事一出她早已没了半分利用价值,哪里还会有之前的含情脉脉? “也不知道是二小姐与我七弟情投意合还是吴小姐与我七弟情不自禁,看来傛王府要娶王妃了!”璃王负手而立,一脸感慨 “傛王呢?”嘉柔郡主侧头问 “傛王殿下已经去更衣了,一会儿就到!” 下人们搬来椅子,嘉柔郡主、璃王、端王都找了个位置坐下 傛王就在众目睽睽下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这会儿他才仔细看了一眼吴湘湘的长相。 呸,就这模样还没他屋里的丫头好看呢! 这身材。。。膀大腰圆的,自己怎么就折她手里了? 同样,吴湘湘也是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傛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切~” “参见姑母!”也不等嘉柔郡主看他便自顾的坐了下来,横肉一堆,占满了整张太师椅。 “傛王,你为何会出现在二小姐的房间里?” “当然是二小姐约我前来的,谁知道遇上个这么个货色。。”傛王一脸厌恶 “你说什么?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德行!谁瞧得上你似的!” 月轻玉咬着舌头憋着笑,好像已经预见了傛王府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 众人自然也没放过这一条重要的信息,“原来是二小姐主动约的傛王?” “这还不明显么?之前端王殿下与吴湘湘的事传的那么真,想必是二小姐心灰意冷想投身傛王府了!” “没想到看着二小姐清高自傲的,骨子里竟是这般不知廉耻。。” 月如媚听见傛王提到了她,如今的话头又引到了自己身上,浑身一颤,若是他说出刚才的事怎么办? 端王殿下会不会不要自己了?不,无人为证,自己一定要咬死了! “郡主,我与傛王殿下今日初见,臣女身体不适一直在客苑休养,怎么可能约傛王殿下前来呢?” “哎,明明是你搂着我脖子说让我来客苑找你,你想赖账?早知道便在从中要了你!”傛王一脸后悔,真上了这个女人的当了! 旁边看戏的人简直被这一消息炸晕,什么情况? 青天白日的。。。 “住口!傛王,你当我们轻府是什么地方?”嘉柔郡主气的咬牙切齿 “傛王殿下你,您纵使不愿娶吴小姐也不能如此损我清白啊! 你这样诬赖我,我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与其强嫁傛王府,人人非议,如媚还不如一头撞死,以死明志!” 说罢,起身,一头向柱子上撞去! 嘉柔郡主喝道:“快,拦下二小姐!” 也不知是月如媚动作太快还是婆子们拦的太慢,戏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月如媚无奈只能一头撞上去,额角撞破,血顺流直下。 “郡主,如媚誓死不嫁傛王府。。”一句话没说完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快,传太医!” 谁也没想到月如媚会以死相逼,一时间都惊愣住了。 不过如此一来,事情倒是明朗了,傛王殿下出了名的好色,多半是今日一见看上二小姐,二小姐不从,又想要毁人清白,逼月如媚就范嫁入傛王府,没想到碰上了硬石头! “哼,本王还不娶呢!”傛王脸上挂不住,啐了一声 “傛王殿下!我妹妹以死以证清白,此事你欠我们定国公府一个说法!”月轻玉不依不饶 “什么说法!是你妹妹勾引我在先,我还要你们给我一个说法呢!”这女人害自己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这笔账他可是记下了! “说法?傛王与吴小姐情投意合,却又见色起意,现下害我妹妹生死未卜,舅母,你要为我妹妹做主啊!”月轻玉泪眼婆娑,把下巴埋的更低,唇角轻勾了下。 “听闻月将军爱女如命,七弟,你就不怕父皇怪罪下来?”璃王面不改色 这个世上傛王唯一怕的就是文帝了,上次罚自己禁闭三个月,没差点给他憋死。 “这。。是本王胡言了!”傛王一脸不愿意的勉强开口道 “您二位还是乞求上天保佑吧!若是我妹妹无事便也罢了,若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定国公府绝不就此罢休!” “你妹妹自己一头撞上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吴湘湘怨恨的望着月轻玉 “吴小姐,你对傛王殿下一往情深,不惜用此下作手段留住傛王的心我们都理解,可若不是你一开始便往我妹妹身上泼脏水,我二妹何苦一死力证清白?” “我。。”吴湘湘支支吾吾 “回禀郡主,这是从吴大小姐随身衣服上搜出来的媚香,与屋内燃的一模一样!”崔嬷嬷捧了香囊出来 吴湘湘气的肉颤,她爱慕的是端王,怎么可能嫁给傛王那个草包? “不,端王殿下!你救救臣女,我不要嫁入傛王府!” 吴湘湘已经黔驴技穷,如今只有端王殿下才能救自己,只要他肯让自己嫁入端王府,哪怕是通房侍妾也行! 第三十八章 渣男本色 “殿下,你要相信今日臣女是被人设计的! 我无心傛王,臣女心中只有您啊! 臣女不求名分,哪怕是侍妾,只要殿下开口,臣女同父亲。。”吴湘湘俯在端王脚下,抓着最后一丝机会 “吴小姐请自重!”眼看着吴湘湘开口坏事,夜逸辰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 自己同兵部的打算若是翻到明面上,擅自插手六部,哪还有机会争什么太子之位,一旦父皇怀疑自己有谋逆之心,一杯毒酒便可送自己上路! 纵使今日舍了吴湘湘,吴家还有别的女人,到时候依样画葫芦,不愁他吴之海不投靠自己! “本王同吴大人素无往来,大小姐如此说,莫不是以为自己有个好家世便可逼迫本王娶了你?” “殿下你。。” 吴湘湘的心陡然提起,端王这么说,这是要舍弃她了么?原本涨红的脸瞬间毫无血色! “切儿,谁背后没点家世似的?她以为她们吴家是皇亲国戚啊?” “就她,还想逼着端王殿下娶她?与傛王殿下都有了肌肤之亲的人了,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面求进端王府?” “就是,真不要脸!看她平常那张狂的样子,真是活该!” 吴湘湘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众人的唾骂,自己满心满意对待的男人就站在那,风华绝代,只是在他的身畔再无自己的一席之地,明明他可以,只要他一句话要了自己,一切都还有机会! 咒骂声不绝于耳,吴湘湘暴怒:“我早就是端王殿下的女人,你们这些小丑,有什么资格说我!” “什么?”傛王第一个反应过来,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窜了出去,跑到屋内,几位夫人顿时心明,若是没有落红,怕是这吴家八辈子的脸都丢没了! 这可是一个好把柄啊,秦氏哪能放过这么好参奏吴家的本子,伸着脖子往里瞧了瞧。 不会儿傛王啐骂着出来: “好你个xx,如此不知羞耻,哼,呸!就你这种破鞋颤子还想进我傛王府的门,做梦去吧!老子娶个妓女也不会娶你!” 这平常都是傛王强抢民女给别人戴帽子,天杀的第一遭,绿帽子戴自己头上了!还是这种货色? 在场的公子儿哥们掩面看着笑话,傛王一时没脸,踹了小厮两脚,缩回了自己的傛王府。 月轻玉心里砸吧嘴,哎呀,看来这吴湘湘是要与夜逸辰同归于尽啊,可惜啊,她太不了解夜逸辰了! 夜逸辰能看上她完全是想拉拢兵部的势力,如今她当众被抓奸,夜逸辰心里都恶心死了,她还想拿着旧事逼他?哎呀,胸大无脑啊! 不过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帮自己个忙,趁机可以让吴之海恨上夜逸辰呢! “吴小姐痴心一片,真是,辜负了。。。”月轻玉说的极为惋惜眼神看去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醋意 旁人哪知道她的心思?只当月大小姐暗地里也爱慕着端王殿下么?也是整个东武朝的女子有几个不想嫁入端王府呢? 璃王听的极不舒服,“吴小姐也是痴情人,三弟一向重情不如就成全了她吧!” 月轻玉绞着帕子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璃王,瞎捣什么乱,这万一夜逸辰装大度不计前嫌娶了吴湘湘那,吴之海不得感恩戴德的抱他大腿?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殿下,真的么?” 月轻玉一脸情伤的模样,看得夜逸辰心都要碎了,吴湘湘算个什么东西! “二哥说笑了,吴小姐是七弟的人,我怎么敢娶? 还有,之前吴家公子散播流言说我与吴大小姐关系不清不楚,在此,我便同吴大小姐讲清楚,我,夜逸辰,绝无娶吴大小姐为妻的心思,还请大小姐不要再纠缠不清!” 端王三言两语便打发了之前的流言,前段时间刚刚被罚便有他与吴湘湘的流言传出,当时他还以为有人出手把他与兵部的事翻到明面上。 今日看来,说不定是吴湘湘这个蠢货串通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散播出去的,再借今日之事逼自己娶了她,蠢货!当自己是傻的么? 吴湘湘已是无地自容,不仅没逼得端王殿下娶了自己反而自己倒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吴湘湘不甘心的咬着嘴唇,脸色难看,愤怒的看了一眼谈笑风生的端王: “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你的!” “崔嬷嬷!” 嘉柔郡主嫌弃的摆了摆手,崔嬷嬷招呼着下人连忙把吴湘湘架了出去。 众人哪还有心思赏花,闹了这么一出,到现在都没琢磨过来到底是谁跟谁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吴湘湘这下成不了端王妃,可是让众人拍手称快的一件事。 没了半分兴致,嘉柔郡主早早的遣了众人,只是月如媚还在昏迷中,定国公府的人也一时不好离去。 “舅母,如媚怎么样了?” “还没醒,今日之事都是我没照看好二小姐!”嘉柔郡主一脸自责 “郡主,您可别这么说,这都是吴家小姐行为不检,这才连累了如媚这丫头,与您哪有什么干系呢?”祁氏道 正说着话,太医拎着药箱来禀:“回禀郡主,二小姐头部受创,虽伤势不重但至今未醒还是要好生观察几日才好啊!” “那,多久可醒?” “现在还不好说,或许今夜或许明日才可以呢!” “三夫人,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嘉柔郡主一脸愁态 祁氏又不傻,出谋划策道:“不如如媚今日便留在轻府,若是醒了再回侯府不迟,妾身还有这几个孩子照顾,不如。。。大小姐留下,姐妹情深一定能照顾好如媚的!” 嘉柔郡主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这样也好,万一路途颠簸再伤了二小姐我这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是!是!” “崔嬷嬷!你去送三夫人,再带上几只好参给老夫人去赔罪,都是我那侄儿不好,月二小姐以死力证清白,本宫定会照顾二小姐痊愈才好完璧归赵!” “是!”崔嬷嬷福身,去库房挑了几只上好的红参,又随着祁氏回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青朴院 老夫人听着崔嬷嬷说清了来龙去脉,得知月如媚自不量力跳舞晕倒时想想都觉着脸上臊得慌,后来又听说她为保清白以死相逼时,又隐约心疼这孩子两分,终究还是自家骨肉。 祁氏在一旁添油加醋,把自己的责任择的干干净净,当着崔嬷嬷的面老夫人也不好发作。 又听说端王殿下心生愧疚自请留在府里照顾月如媚,不免又开始打起了小算盘。再者郡主又赏了这许多东西做赔礼,面子人情都把自己的嘴巴堵的严严实实的。 “郡主这就是客气了,此事乃是受吴家小姐所累,嬷嬷回去转告郡主不必自责,再谢郡主费心救治我家孙女之情,就让二丫头养好了再回来吧!改日老身再登门致谢!” 崔嬷嬷连忙福身道:“老夫人言重了,此事乃是府上照顾不周,老夫人不怪罪就阿弥陀佛了!” “呵呵,嬷嬷客气,如今天色已晚,嬷嬷还是赶紧给郡主回话吧,免得郡主担心!” 说着便看了一眼张嬷嬷:“替我送崔嬷嬷出去!” “是”两人同时福了福身子,便出去了。 第三十九章 天伦之乐 嘉柔郡主听了崔嬷嬷的回禀,笑拉着月轻玉去花厅用晚膳 月轻玉扶着嘉柔郡主的手几次都欲言又止 “你这孩子,到家了,有什么话还吞吞吐吐的?” “其实,今日的事是。。。” “我知道!” “舅母知道?” “我知道很奇怪么?比如,绿筠,不可以告诉我么?” 月轻玉笑着摇摇头,“舅母神通,整个轻府尽在舅母的掌控之中,但绿筠绝不会出卖我!” “其实当你提议让二小姐跳舞时我便起疑,当我知道客苑窗下的那段对话时便琢磨那话说的含糊又说的那么巧,我便知道你是有打算的,只是我没想到是吴湘湘!” “今日脏了舅母的院子,丢了轻家的脸面还请舅母责罚!” 嘉柔郡主拉住俯下的身子,“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换那臭小子的一条臂膀也值了!” “不过,我问你,你是何时准备算计吴湘湘的?”嘉柔郡主敛去了笑意,一本正经的问道 月轻玉自知其中差别,若是自己一早便打算利用此次宴会算计吴湘湘失身于傛王,那么便是为达目的都不顾轻府的脸面,这样毒辣之人舅母能容的下她么? “我是在如媚晕倒后在吴湘湘身上闻到了媚香的味道,便猜测她想借今日的机会逼端王娶了她,所以我让绿筠找了两个相熟的丫头在客苑窗下说了那番话。 月如媚那丫头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必定想方设法阻止让端王过来。 后来,我让月忠乔装成小厮把她带到傛王处,果然祸水东引,她想借傛王的手毁我清白,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我之所以提议月如媚跳舞,是想借她晕倒之事名正言顺的留在轻府几日罢了!” 嘉柔郡主拍了拍月轻玉的手,笑道:“那就多住些时日!” “舅母,这就相信了么?不怕我以后把轻府置于险境么?” 嘉柔郡主脚步一顿,“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若是你真的置轻府的生死于不顾如今你早已是名正言顺的端王妃!或许以后还可能是。。 你舍了端王这处捷径,说明你心里是想保全定国公府和轻府的,只要这个前提是对的,你做的任何事都不会真的危及轻府,不是么?”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前世自己都看不透? 月轻玉咽下一口酸涩,信誓旦旦的说:“我定会护住所有人的!” 看她一脸坚定的样子,嘉柔郡主心揪的难受,这个比千意还要小两岁的孩子肩上的担子真的是太重了!她心里装的东西比她们所有人都多! “好,你护住他们,舅母护住你!”嘉柔郡主一脸宠溺的望着月轻玉 “舅母~” 回廊深处花厅内 轻千寻正给老夫人按着肩膀,轻千意也不知说的什么笑话打趣着,舅舅轻礼一旁指挥着丫头们上菜,轻千意瞥了一眼见这二人呆望着,笑着跑出来。。。 烛光下,一家人说说笑笑,这样温馨团聚的日子真的是太好了! 翌日 许是昨夜酒喝多了,月轻玉醒来隐约觉着有些头疼。 “懒猴子,终于醒了?”月轻玉睁眼,轻老夫人正一脸笑意的看着 “外祖母?您怎么来了?啊~”看了看时辰,不好意思赶紧起身,揉着太阳穴有些难受 “快快~”轻老夫人急挥着手,绿筠捧了醒酒汤来 冬香一脸尴尬,入府的第一日不仅没去给老夫人去请安,还睡到了日晒三竿,这样的事也就小姐能办的出来! “外祖母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你别怪她们,是我不让说的!都是千寻和千意那两个臭小子不好,非得要同你喝酒,你看看,难受了不是?看我回头不教训他们!” “外祖母,舅母说你偏心一点都没说错~哪里是两位哥哥的错!” 月轻玉扑进老夫人的怀里,这一声外祖母叫的软软糯糯,都把轻老夫人的心叫化了。 这样的宠溺这个世上除了爹爹和外祖母没有人能再给她了! “老夫人,奴婢先服侍小姐梳妆吧!”冬香虽也不忍心打断但传出去实在不好吧! “快快!” 冬香和绿筠很快便服侍她穿好衣服 妆台前,轻老夫人摸着月轻玉乌黑的头发,忍不住湿了眼眶:“当年我也是常常给你母亲梳头发的!” 像是眨眼的功夫,她一直捧在手掌心的小公主突然间就不见了,她再也没有机会给她梳头,现下她的外孙女都这么大了! “娘~”月轻玉想起自己惨死的娘亲,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冬香手上的活计瞬间便干不下去了,福身捧上一把绿檀梳。 轻老夫人怔了一下,马上回神,轻拍了几下冬香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在轻老夫人的神思里俨然回到了她与小女儿一同的时光,她还在要求着梳什么样的发髻,配什么样的簪子,穿什么样的衣服。 “怎么样?”轻老夫人试探着问 “外祖母梳的比冬香梳的好看多了,冬香是不是?” “嗯嗯,这个垂鬓分肖髻显的小姐俏皮很多呢!”这样家常的样子真好看,冬香歪着脑袋欣赏着。 “哈哈~”轻老夫人被两个丫头哄的开怀大笑,绿筠快步进来。 “回禀老夫人、小姐,张嬷嬷和三小姐来了,已经进了客苑了!” “外祖母您也累了歇一歇,我去看看吧。” “好!” 祖孙二人一同出门,送走老夫人后,问道: “月如媚怎么样了?” “太医说头上不过是皮外伤,昨日下午便醒了一直装睡而已,看来她是想赖在咱们府里!不想回去!” “知道回去没人待见她,真是不要脸!”冬香愤愤的说 “舅母知道么?”月轻玉满脸讥笑 “知道,她既然愿意睡,郡主便叫人在药里放了些安神的东西,到现在还睡着呢!” “呵呵,我知道了” 进了客苑便看见月如婷一袭粉裙衬得她甚是娇嫩,在榻边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张嬷嬷问了太医病情倒后不似刚开始那么担心了。 “张嬷嬷和三妹妹来了~”丫头们打帘,月轻玉一脸笑意的进来 “大姐姐!”月如婷擦擦眼泪,福了福身 月轻玉拉着张嬷嬷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脸担忧:“祖母可是吓坏了?” “老夫人还好,大小姐不必挂心,听闻二小姐的事。。” 张嬷嬷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月如媚失望的说:“老夫人说二小姐忠烈,事情虽难听些但好歹没丢了咱们定国公府的脸!” “今日我也听太医的回话,如媚头上的伤无大碍,等她好了,我便带她回去!让祖母放心!” “大小姐做事周全,老夫人哪能不放心!” “大小姐,端王殿下来看二小姐了!”丫头刚回禀完,外头打帘,便瞧见夜逸辰如沐春风般的走了过来。 月如婷原本落寞的脸上悄悄闪过一抹喜色,转眼间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第四十章 璃王的礼物 “参见端王殿下!” “都免礼吧!”“大小姐、三小姐也在啊!”夜逸辰套着近乎 “是啊,我与三妹妹同端王殿下一样担心二妹妹的伤势!” 夜逸辰以为她吃醋,忙解释道:“我是听姑母说你在这才过来的!” 月轻玉扯了扯嘴角,一脸嫌弃。 “大小姐出来的急,今日的药还没喝呢!” “绿筠不说我都忘了,陈太医好生照看我二妹妹,殿下,臣女先行告退!” 夜逸辰也不好拦着,扭头想看她,却只瞧见冷清的背影。 “嬷嬷,姐姐会不会醒不过来了?”如婷泫然欲泣,猫儿一般的柔声,身形如弱柳扶风。 夜逸辰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保护欲来,不等张嬷嬷回话:“三小姐,切莫伤心,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谢端王殿下关怀!”如婷哭红的桃眼对上夜逸辰柔情的眼光,倏的一下脸红了起来。 “我可怜的姐姐,都憔悴成这样了!”说着说着如婷的眼泪刷的一下掉了出来 “本王瞧着二小姐消瘦不少,不知何故?” 张嬷嬷心中一震,那三小姐是个嘴笨的,看这心思莫说漏了嘴才好! “实不相瞒,上次出事娘被禁足后,身边的人大多都被罚了出去,姐姐为了此事茶饭不思,整日郁郁寡欢后来又病了一场,所以才。。” 月如婷垂着眸子恰好谁都没有看见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哦,那真是苦了你们姐妹了!”夜逸辰瞄了一眼月如婷,看她柔柔弱弱的,遇事却倒是个稳得住的,不骄不躁,从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好了,本王最瞧不见女人掉眼泪,三小姐都把本王的心哭碎了!” 月如媚听着两人调情,心肝气的直颤,偏张嬷嬷在这不得不继续装睡,若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不死在祁氏手里才怪! “回禀殿下,老夫人还在府里等着老奴回话呢,实在是不敢久留!” “嗯!”夜逸辰正在兴头上被这老婆子横插一脚心中难免不悦,冷哼一声 “雪影、冰兰、红衣、红豆好生照看二小姐!”张嬷嬷临走颇有深意的刮了四个丫头一眼 夜逸辰回想着月如婷回眸的眼神若有所思 “咳咳~” “二小姐醒了?太医~” 夜逸辰早已没有来时看望月如媚的心情,又问了一遍她在府中的情况,月如媚哪敢说实话,顺着如婷刚才编排的词又捕风捉影说了一堆月轻玉的坏话。 事实证明,夜逸辰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兴味更浓了,一个足智多谋的女子对他的助益才会更大,而月如媚连连吃亏挺多有一副空皮囊而已,这样的女人遍地都是。 “你先好好休养,改日我来看你!” “殿下刚来就要走么?如媚。。很想你!” “本宫还有事” “那殿下慢走!” 夜逸辰刚走,脸上温婉的笑容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想着如婷今日来的这么巧么?一想到自己的亲妹妹都骑到自己脖子上了,一下子便激动了起来。 “大小姐现在在哪?” “练武场上,陪两位公子练骑射!” 天上掉下个妹妹,月轻玉又是个懂事的,轻家兄弟心里喜欢的不得了,第一次有了当哥哥的使命感。 “妹妹怎么来了?”轻千寻远看着她的身影,待她走近便挥手让小厮撑了伞过来。 “听说两位哥哥在这练骑射便过来开开眼界!” 月轻玉今日一身淡粉樱花罗裙,腰间一抹雪白天蚕丝腰带,粉嫩中带着潇洒与脱俗,美目流盼,虽话里恭维但落在耳朵里听着就是那么的顺耳。 “妹妹,你来看看我和大哥谁射的比较准!”轻千意已经迫不及待 轻千寻从箭筒里拿了一支箭,按到弦上,两只手指拉住箭尾,拉满后,“嗖”的一箭射出,正中红心。 “哼,我也能!”轻千意不服气的拿起箭,用力的向后拉,瞄准箭靶,同样是正中红心。 “大哥,怎么样?一点不比你差吧!”轻千意得意的仰仰头 “妹妹你说呢?” 月轻玉望着大哥笑容可掬的样子,谁能想到这样的翩翩儿郎以后会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三军统帅。 “大哥赢了!” “你偏心,我明明和大哥都是正中靶心!” 月轻玉对这个反应一点都不意外,笑着把轻千意拉了过来,“你看大哥中的与你的有何不同?” 歪了两把脖子也没看出来:“这不都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大哥射箭时明显只用了五成力,你用了全力,虽然都是正中靶心,你看大哥箭的力道明显比二哥你的要足很多!” 轻千寻颇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能观察的如此细致。 两人说话的功夫轻千寻填上另一只箭,只听“钉”的一声金属相碰,轻千意刚翘起的尾巴如他的箭一样瞬间被击落。 “二哥,不如你教我射箭可好?”月轻玉不忍见他失落 “真的?好!” “首先啊,你要双脚跨开,然后左手持弓,右手拿箭,然后,箭尾杆在食指和中指中间勾弦,推弓,最后,弓从上往下劈开,用力拉到满弓,瞄准,来,撒放!” 月轻玉手有点抖动,一个方向倾斜,结果箭就飞到靶后去了。 就在兄妹两人练习的间隙,小厮捧了三个锦盒过来。 “昨日。。我们没给你准备礼物。。”轻千寻搔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兄弟俩空手接了人家那么贵重的礼物。 “妹妹,你来挑!看你最喜欢哪个?”轻千意一脸期待 三个锦盒,一支双花争枝嵌珠珍珠流苏步摇,一顶金丝攒枝舞蝶长流苏发冠,还有一支羽型血玉簪,红如血,清如水,像极了她心中的恨。 “这个!”月轻玉满意的拿起那支血玉簪,直接找了个位置插在头上。 “不知道两位哥哥谁的眼光这么好?”月轻玉好奇道 两人都摇摇头 “嗯?” “早起我和大哥给你在天宝斋选的礼物,正好碰见璃王表哥,他说既然碰见了不送也不合适,也不知道从哪挑了这支簪子。 我们还打赌你喜欢哪个呢!谁承想你竟然看上了这个?明明我买的这个才最适合你嘛~” 她简直不敢脑补夜逸风在女人堆里挑首饰的场景 “咳咳,是,二哥说得对,我还是最喜欢这个发冠的!”月轻玉连忙遮掩过去, “我就说嘛,妹妹肯定喜欢我选的!” 轻千意哪里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继续一脸认真的教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教别人东西,感觉还挺兴奋的! “这个教法怕是下辈子她也学不会!” 夜逸风? “璃王殿下!”“表哥!” 待夜逸风走近时月轻玉想要摘下簪子已经晚了,某人眼睛亮的像油灯,心里如灌了蜜一般,嘴角翘起。 “千寻的箭术精进不少”夜逸风望着箭靶 “表哥不如你同大哥比试一番如何?” “好啊,彩头是什么?”夜逸风勾了勾唇角目光飘过月轻玉 关她什么事?难不成他还是放心不过自己?还有昨日的事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第四十一章 人心不足 “不如就赌你们手里的这两把弓吧!本王那还有几壶雀眼羽箭,若是千寻能赢,本王双手奉上!” 完了,轻千寻的箭术哪能胜得过璃王,轻氏两兄弟这弓还没捂热乎就物归原主了,这可是妹妹给他们的见面礼,他们才舍不得当赌注! “不行不行~”轻千意一脸不舍的拒绝着 “那看来轻家人是认输了?” “没认输,此局由臣女替大哥比,不知殿下可允?” “妹妹”轻千意拉了拉她的衣角,不知道耳边嘀咕着什么,月轻玉脸上的笑意有增无减。 夜逸风微微偏头,冷峻的侧脸噙着孤傲的浅笑:“好!” 尚文勾着笑碰了一下尚尘,“你说咱们王爷能赢么?” 尚尘吃一堑长一智,主子的事他可不想掺和进去,省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过,臣女一介弱女子,若是寻常比法就算殿下赢了别人也会说殿下胜之不武,到时候损了殿下的名声,臣女可担当不起!” “那大小姐的意思是?”夜逸风早就会料到她使诈,他倒是要看看她怎么个赢法? “请殿下蒙住双眼,我们谁的箭中靶算谁赢可好?” “哈哈,好~” 轻千意拍了一把脑门,妹妹啊,年轻啊!你以为表哥蒙眼就射不中了? 月轻玉嘴角一勾,暗道硬碰硬我赢不了你,这样我还赢不了你那我十年的功可就白练了! “大小姐可是要一箭定输赢?”这话说的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耍赖一般 月轻玉假装没听见,有模有样的拿起箭,全神贯注。 夜逸风听到弓弦声,弓马娴熟,只用了三分力,羽箭离弦。 只稍差半分,另外一只尾随而出,原本瞄向靶心的羽箭直追箭杆后的雕翎,啪嗒一下,两箭相撞,都还没够到箭靶纷纷落地! “哥哥,我赢了!”夜逸风见她绣面芙蓉一笑而开,灿如繁星。 “我教的这么好么?”轻千意不信的揉了揉眼睛 “嗯!”月轻玉毫不脸红的附和着 “本王若是没记错,咱们这局可是平局吧!” “当然不是!” 众人“....” 这样颠倒黑白的事或许只有她能做出来了 “大哥的箭术肯定是在我之上的,如今我与殿下打成平局,那不就是说明大哥的箭术在殿下之上?那此局自然是大哥赢了!” “哈哈哈~看来我还是小看妹妹了” “对啊!”轻千意恍然大悟 “哎呀!又中计了!”尚文急的猛拍一把大腿,自己家的王爷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殿下可愿赌服输?” 愿,弓都给你了,还不愿么? 远处,夜逸辰眸光微闪,璃王一向与轻府关系亲善,这两把弓...难道?瞬间脸色沉了下来,他一定也打了定国公府的主意,哼,谁不想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 “二哥这么好的兴致?” 夜逸风眸中眯着冷意:“三弟如此悠闲,看来七弟的婚事有着落了!” 夜逸辰被这话噎的够呛,傛王说什么也不肯娶吴湘湘这个破鞋为妃。 吴之海自然也不会放过他,糟践了自家的闺女,答应的好好的说娶她为妃,结果出了事却撇的干干净净,最后也不知道二人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转过头吴之海便跪在了正德门口将傛王糟践她女儿的事闹得满宫皆知,文帝已经召傛王入宫要他一个月内迎娶吴湘湘为妃,旨意也不过这几日的事罢了。 “二哥说笑了,七弟的事有父皇做主,我操什么心!” “没想到七弟的婚事竟然走在了三弟的前面!真是让我意外!” “若不能娶一位心爱之人,本王宁愿妃位空悬也绝不辜负!” 这段痴情到肺腑的话月轻玉听了直反酸水,轻千寻看着端王如狼似虎看向小妹的眼光,一时心中不安,上前一步横插在两人的目光中间。 夜逸风淡淡扬眉:“那看来三弟的喜酒怕是不好喝啊!” “端王殿下今日过府可是有事么?”轻千寻缓和着气氛 “我那有一把焦尾古琴,昨日大小姐一曲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想着在我那也是空放着,不如赠与大小姐!”说完又不要脸的盯着月轻玉含情脉脉起来 “多谢殿下厚爱!”月轻玉福身行礼,垂着眼眸一脸生人勿近的态度。 夜逸风心里说不出哪里不爽,她竟然收了?这么痛快? 感觉到夜逸风表情有些不对,月轻玉连忙说道:“端王殿下从客苑出来,可是二妹妹醒了?” “是~” 月轻玉连忙找了个由头离开,有吴湘湘的例子,她可不想再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待她回了院子时嘉柔郡主已经在正厅等她了,身旁坐着的还有楚楚可怜的月如媚。 “舅母~”月轻玉笑盈盈的跑到嘉柔郡主的身旁 “晨起去看二妹妹时还在昏迷,没想到端王殿下一来二妹妹就醒了,看来是药到病除呢!” “你这孩子~” 月如媚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生怕自己被戳穿:“姐姐说笑了,这都是是妹妹的不是,叨扰郡主了?” “二小姐是在轻府出的事,若不调理好,本宫也心有不安哪!” “妹妹在客苑人事不省还连累姐姐来回奔波,如今醒了怎么再敢打扰呢?”月如媚是掐着月轻玉的打算面上推脱实则要挟搬出客苑 嘉柔郡主暗想,好个贪婪不知足的蹄子。 “妹妹可是好了?若是好了我们即日回府!” “啊~”月如媚头痛难忍,身形微晃着。 “舅母,反正我院子里也空着,不如让二妹妹搬过来同住可好?” 嘉柔郡主忍着不悦:“二小姐便搬去西院吧,也近一些!” 月如媚自以为得计,嘴上说着谢恩,眼神却不安分起来,说了几句后便称着身子不适,由着红衣扶去了西院。 走进西院,拨开南珠穿成的珠帘,连外室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的桌椅,上面刻着不同花纹样样都是自己没见过的款式,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置于案桌上。每扇窗边的瓷盆里都栽种着绿梅,那梳妆台上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桃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桃花的首饰盒,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每一处无不体现着精致和奢华。 月如媚三步并两步的走近梳妆台,打开一看,翠羽明珰、珍珠项链、瑶簪宝珥、翡翠镯子、猫儿眼、玫瑰金簪看的她眼花缭乱。 仅一个偏殿就如此奢华,凭什么月轻玉那个贱人就可以住正室?凭什么好东西都是她的?明明这些东西可以属于自己!一想到这月如媚简直嫉妒的都要发疯! “红衣、红豆,这个是赏你们的,以后只要踏踏实实的伺候好本小姐,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月如媚从首饰盒里挑出两只成色差了点的镯子,递了出去。 “二小姐,这是轻府的东西,您拿来赏人不合适吧!”雪影一旁提醒着 月如媚顾及着她是月轻玉的丫头,只当她是眼红,又挑出一串珍珠链子,塞了过去:“放心,你和冰兰也有!” 雪影和冰兰哪里敢收,且不说老夫人那边怎么看,就是大小姐这,她们也做不出这种丢人的事。 月如媚也懒得费口舌,如今她身边没有一个忠心的人,流溪院里的东西值钱的都搬到了如婷的院子里,自己总不好伸手要回来吧,回府后别说镯子,就是二两银子都不一定拿得出,自己如今没有半分依靠若身边的人再拢不住可真是举步维艰了。 轻府家大业大,一个偏殿少了两只镯子谁发现的了? 月如媚把镯子套在了红衣和红豆的手腕上,看成色得值个百两银子,两个丫头自是一喜,谄媚的话跟不要钱似往外蹦。 雪影和冰兰虽也是奴婢,但在云榭院伺候的这些时日从来也没见过大小姐这般目光如豆过,好歹二小姐也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这般没有脸面,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而语! 第四十二章 大哥的婚事 “这丫头不安生,何苦放在眼皮子底下让你烦心呢?”嘉柔郡主想起月如媚那做作的样子就心中不快,若不是她有用早就丢出去了。 “呵呵,舅母别恼,您那,除了吃食,什么好东西都可以往西院送!” “这是为何?” “月如媚就是想借我们的手把这一个月的亏空给补回来,她倒是想的美,我们轻府也不是白养人的! 雪影和冰兰是老夫人放在我身边的眼线,我又让她们去伺候月如媚,按她的性子定不会给我身边的丫头好脸色,她在轻府有多得意,回了定国公府便有多凄惨! 她又是一向骄横惯了,这价值连城的宝贝她怎么舍得呢? 到时候不用我们说她自己都会想着法子留在轻府,我呀,便可名正言顺的留在府里!” “你这个机灵鬼~”嘉柔郡主笑盈盈的虚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还有啊,端王再来纠缠,她哪会白白便宜我?我才有时间办正事!” “办正事?” “嗯!端王送我一架焦尾古琴,我想着用来保媒拉纤最合适了!” “保媒拉纤?你保谁的媒?拉谁的纤?”嘉柔郡主八卦的凑了过来 “大哥的!” “千寻?” 月轻玉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王雪莜与轻千寻两人的事给抖露了出来,她的记忆中大哥与王小姐是一见钟情的,虽然前世没有赏花宴会,但看昨天大哥的眼神和王小姐的反应,互生情愫是肯定的,那何不成人之美让两人早些相知相守呢? 嘉柔郡主其实也是属意王雪莜做自己的儿媳的,家世放一旁,佳人婉约又是个知书达理的很符合嘉柔郡主儿媳妇的标准。 只是她不知道千寻的意思也不愿意勉强他,今日被月轻玉这么一说,若是这两个孩子都有意倒是该认真考虑起来。 “舅母,正好这两日无事,不如您下个帖子请户部夫人过来喝喝茶?” “你保媒,你自己下帖子请王小姐不就行了么?”自己捡现成的不行么? “哎呀,您不立刻把亲事定下来啊?这当婆母的都不上心,那我可不管了,反正按大哥的性子,他是不会主动说的!” “哎~这种事我不擅长啊!轻玉,你可得帮你大哥~” “那你就下帖子嘛~” 屋外的人听到里面传来打闹声,忍不住挠了挠耳朵,确定,没听错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翌日嘉柔郡主便以茶会名义邀请秦氏母女两日后过府一叙,月轻玉早就提前准备好了,轻府东跨院一向人迹罕至,身后有一处暗渠,这个时节栀子花开的正热闹,八角亭虽地方不大但容纳他们三个绰绰有余,清雅幽静,绝对是一个幽会的好去处! 月轻玉只小坐会儿便以赏园为由头拉着王雪莜出来,七拐八拐的转进来了东跨院。 “姐姐,我新得了一把焦尾古琴,想着姐姐是懂音律之人还望姐姐能帮我指点一二呢!” “妹妹弹的那样好,我怎么敢说得上指点呢?”王雪莜浅笑道 “那我便当姐姐是答应了!绿筠,取我的琴来!” “小姐,您忘了,昨日您把琴落在大少爷的院子里了,今日奴婢不知道您要弹,还没来得及取呢!” “是这样...姐姐,我让大哥送过来可好?”月轻玉询问着,若是她首肯,此事便成了一半。 王雪莜这才明白过来月轻玉带她来的用意,害羞的红着脸不敢作答。 如果自己点头了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可若是拒绝会不会他会误以为自己无意呢? 月轻玉见她不语只当她是默认,连忙让绿筠把大哥请来。 没多久轻千寻耳根发红的抱着琴进来,可见到后面跟着的人时,月轻玉险些炸了窝。 夜逸风,他来干嘛?她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二哥,他怎么会来轻府? “参见璃王殿下!”两人刚放松下来的精神随着夜逸风的到来不得不又紧张了起来 “私下见面无需多礼!” 王雪莜有些不安的低语:“玉妹妹,要不我们回去吧,这样传出去不太好!” 月轻玉已是炸毛的猫一般,却不得不硬压下来,装似熟络的把夜逸风拉到自己身边: “表哥今日来的这样巧哈~” 表哥?夜逸风一怔,这女人还真敢说啊! 她就犹如一只毒玫瑰,远看可以,稍一近身便会刺的你望而却步,这样谄媚巴结的话难得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是受用的很! “是啊,想轻玉...手里的这把琴了!” “咳咳~”你可真能说,月轻玉被他的厚脸皮惊到了,今日有正经事要办,他愿意听就听吧。 “姐姐想听什么曲?” “还是听离王殿下的吧!”王雪莜本就腼腆,又有这么一尊大佛,她哪放的开。 “表哥?”月轻玉咬着牙笑道 夜逸风清了清嗓子,“今日只论家礼,王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不若,我还是改日再来?” 月轻玉连连点头 “不不不。。。玉妹妹就弹那阙破阵子可好?” 王雪莜哪有那个胆子轰璃王走,想他与轻千寻是军旅中人想必是定是喜欢的。 “好!姐姐的舞、哥哥的剑、我的琴我们便自封轻家三绝如何?”月轻玉觉着自己是天底下最厚脸皮的人都不为过 “那我呢?”在她心里,他是什么? “表哥。。。表哥是人中龙,哪里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比的,呵呵~”月轻玉敷衍着,脸上发热,捣什么乱? 同为男人,轻千寻怎么会看不明白夜逸风的目光,心神飘摇之下,连忙打岔道: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真是好词!” 轻吟未尽,双手抚上琴面,琴声徒然响起,琴声激昂刚毅,千军万马声声犹如松风吼一般,狂放悲怅,月轻玉想起前世同大哥带领三军上马征战,将士们马革裹尸的场景历历在目。 一想到他们用血肉换来的江山最后落在夜逸辰那样的小人的手里,南楚战时吃紧却又怕轻千寻功高震主,以贪吃粮饷为由害大哥锒铛下狱。 一场败仗,蓟州失守,十万铁骑全军覆没,月如媚找人伪造大哥的笔迹,诬陷大哥意图通敌卖国,夜逸辰不查不问直接株连轻氏全族,害得整个轻家凌迟处死。 一代良将、近两百条人命就这么断送在这阴诡的算计之下。 琴音急转之下是身后空无一人的绝望,夜逸风只听便觉着有些压抑的喘不上气来。 第四十三章 保媒拉纤 夜逸风心神不定,这琴声弹出了金戈铁马的沙场,弹出了四面楚歌的绝望,狂风骤雨般诉说着自己的不甘与恨意,声声埋怨着命运的不公... 月轻玉有些后悔,为何不弹一曲情意绵绵的曲子呢? “噔~”弦断,琴音戛然而止,月轻玉手猛地一缩。 “怎么样?”三人都是关切的目光,看的月轻玉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 “表哥可愿陪我换根琴弦去?”她藏的极快,夜逸风还是眼尖的看到了她手指上的血痕 夜逸风闷哼一声算是答应了,见他同意忙道: “大哥、姐姐,我们去去就回!”这么好的独处机会,她当然要把握! “玉妹妹~”王雪莜想起身阻拦,可话还没说完就没了人影。 轻千寻坐在她的身旁,紧张的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目光向外四处打量着,刚才她想走,是不是不愿意呢? “你若是害怕我便送你回去!”轻千寻看着她率先开口,他有耐心一点点的攻破她,不急于这一时。 “我...” 轻千寻看着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紧张到了极点,生怕她会拒绝自己。 “我不怕!”王雪莜也是鼓足勇气,迎上他的目光,他是将才,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怎么能是个懦弱的? “其实我娘今日,今日。。。” “郡主怎么了?”王雪莜见他支支吾吾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这,也不知道娘那边怎么样了?这样冒失的开口行么? 月轻玉在院墙外,听着墙角都要急死了。 “把手伸出来!”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手?月轻玉想都没想的伸了出去 “今日我娘约秦夫人来其实是说亲的!上次初见,我对小姐心生爱慕,我...想娶你!” 轻千寻思忖片刻还是开了口,万一她不愿意呢,自己又何苦白白连累她的名声。 什么?说亲?喜欢?娶。。我? 王雪莜如触电一般怔在原地,自己可以嫁给他了么? 见她不作答,轻千寻眼底有些失望,终归是自己唐突了! “其实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是可以和母亲说的,届时省得传出去连累了你的名声。。” “不!” 王雪莜见他误会了,连忙打断,她从来没想到过未来的某一天,自己的婚姻大事,她的夫婿会尊重她的意愿,问她是不是愿意! “我愿意!” “你说什么?”轻千寻激动的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心跳如擂鼓一般,她说的是愿意? “我说。。我愿意!”王雪莜红着脸脸小声道 “你愿意嫁给我?” 王雪莜看着他,目光坚定,红着脸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轻千寻下意识的把她抱入怀里,喃声道:“我一定会尽快娶你的!” “我等你~” 月轻玉听不清他们后来说些什么,探出半个头去,只见两人浓情蜜意的,兴奋的说着: “成了,成了!” 欢喜间也不知道抬手打翻了什么,转头一看,夜逸风手上还沾着翠绿色的药膏,指尖微凉,这才反应过来,就在刚才自己就这么任由他在给自己上药! 月轻玉羞赧的想要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保媒拉纤的时候不知道羞,偷听墙角的时候不知道羞,刚才由着自己上药不知道羞,现在知道害羞了?到底她害羞的标准是什么? “臣女冒犯殿下了!”月轻玉背紧靠着墙,低着头,快速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怎得利用完自己后便不是表哥了? 他本想转身离去,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反身迈了一步凑了上去,挨近她几分。 那双好看的凤眼低垂着,让他想起那夜她口中一次次喊着“逸风”,兀地心中似点燃了一团火,从心脏处一点点蔓延,占据了整个身体。 捏起他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嘴角勾起:“你喜欢成人之美,那么,轻府好事成双,如何?” 身躯凛凛,剑眉星目间全是魅惑,难道他动了别的心思? 可于她而言,纵是良人又如何?璃王手握兵权可若是与定国公府有牵扯,怕是连陛下都会忌惮了! 她身子发僵,脸上的血色褪去,不敢再想下去,生怕这个结果与前世一模一样甚至还会搭进定国公府这诸多性命进去! “若是二哥有心仪之人舅母也一定会乐见其成!” “那你呢?你...可有心仪之人?”月轻玉心陡然提起,咯噔一下,手心直冒冷汗,她竭力克制住,不让自己失态: “有!不过,他已经不在了!殿下可满意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将他小心翼翼掏出来的那颗心摔得粉碎 倔强的扭开自己的下巴,声音几近哽咽,眼底压抑着涌动。她不敢看他,生怕自己拙劣的演技被看破,粗略的福了福身,快步离去! 他是东武朝的战神,未来的陛下,情为毒之极,此毒结于心。仇未报,耻未雪,恨未消,意未平!她又拿什么去爱?相比一世伤痛而言,一时伤怀又能怎样? 夜逸风的手僵在半空良久,脚步声越走越远,自己定是疯魔了,大业未成,竟为了一个女人一而再的失去了理性,冷的嗤笑一声,不知道是笑自己傻还是笑她傻? 待月轻玉换好琴弦回来时,轻千寻和王雪莜已经出来了,三人在院口不知道说些什么,抬眸见他,目光平静如水,宛如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王雪莜见她来,笑着迎了上去 而坐在正厅的嘉柔郡主和秦氏见四人同归,相视一笑,心知这事八九不离十已经成了!趁热便把亲事定了下来,月轻玉笑看着一对璧人,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而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恰好落在前来请安的月如媚眼中,见她们笑得那么开心,眼底的恨意却越发的遮不住了! 三日后,陛下的旨意已经下来了,下个月十五傛王迎吴湘湘为--侧妃! 侧妃,还真是便宜她了! “左右这几日无事,你去让月忠打探一下这些天吴舟勇都在做些什么?查一下端王与吴家哪些人还有瓜葛!”吴之海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夜逸辰,背后定是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好!”绿筠退出去时正好碰见冬香端着八宝乳酪打帘进来 “小姐,怎么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冬香打量着她眉头蹙起 “哪有?”月轻玉收起心事 “今日月武来报,说大爷一切如旧,让小姐放心! “好” “雪影私底下同我说二小姐的病已经无大碍了,话里话外都是想回来的意思。 同时,二小姐自打脸面,私底下拿着西院的东西赏了红衣和红豆。 而且我瞧着这几次端王去西院时,他身边的小厮也偷偷塞过东西给西院的人,奴婢没敢跟的紧,看得不太真切!” 月轻玉搅着乳酪若有所思 “这两个丫头你留心着,别打草惊蛇,不许西院的人扰了外祖母和舅母的清净。回去挑两个靠谱的婆子让雪影找祖母拨到流溪院去,把人盯死了就是了!” “是!” 一碗乳酪一饮而尽,擦擦嘴,对着镜子扯出一丝笑意:“去西院!” 第四十四章 恬不知羞 月如媚正在西院冲着下人发脾气,送过来的晚膳清汤寡水的恨不得没有半点荤腥,听到冰兰来报时,耷拉着眼睛,身子往软榻上靠了靠,扶着头,没半分起来的意思。 “二妹妹好些了吗?”月轻玉抬手拦住了佯装起身的月如媚 月如媚有意地瞥了一眼放置一旁的膳食,无力道:“每日有半日是清醒的,可总觉着身上没有力气!” “二小姐一日不过吃两口饭,哪里来的力气呢?”红衣在一旁帮腔 月轻玉目光落在她腕上露出来的圆条镯,红衣如被人扒了衣服般浑身一颤,连忙扯了扯袖子,低头替月如媚往上拽了一把被子。 “妹妹吃不下饭可怎么好?明日我让太医给妹妹开些开胃健脾的药来~”月轻玉一脸和善 月如媚像看神经病一般的眼神,你妹啊!再开些开胃的直接饿死我得了,就这汤汤水水掏了胃也不想吃啊! “轻府有买药的银钱还不如让二小姐吃的好点呢!”红衣噘着嘴,一脸嫌弃道 她昨日可是瞧见连轻府的丫头的菜里都有鸡腿,可西院呢?每日吃的还不如在府里呢,主子身子不好凭什么她们当奴婢的也跟着吃的清淡?定是大小姐故意为难她们的! 月轻玉心中冷笑一声,红衣心气这样高,为奴为婢真是可惜了:“红衣这话可是妹妹的心思?” 红衣垂着头,虽说大小姐脸上仍挂着笑,可目光犀利尖锐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看的她心中发寒,腿肚子酸的有些厉害。 月如媚有些气恼:“你这丫头谁让你当着姐姐面乱嚼舌根的?” 转头又端着面子拿捏道:“姐姐别介意,我一向舍不得使唤轻府的丫头,她们几个伺候我这些时日也确实辛苦,饮食又清淡,难免心里委屈了些!” 呵,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现在倒挑起理来了,叫花子都比你有素质! “妹妹这么说确实有理~” 看着月轻玉肯定的语气,月如媚不自主的心底暗嘲几句,三言两语就被我打发了,这智商...凭什么她就有这种好命,有这么好的外祖家呢? “这饮食清淡太医特意嘱咐的,唉,想来二妹妹定是吃不惯轻府的吃食吧! 我看二妹妹这两日也好些了,头上是不是都快结痂了? 明日我便去辞了舅母,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回府里了!” 咳咳~月如媚哪是这个意思,回了定国公府别说清汤寡水了,一日三餐都是问题,急道: “姐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知道!二妹妹不用担心,就算回府后我也定会求了祖母让你在流溪院好生休养的!” 月轻玉轻拍着如媚的胸口,一本正经的安慰道。 “今儿也晚了,雪影~明日再准备回府的东西吧!” “是!”雪影欢喜的应下,这难熬的差事终于干到头了! “姐...” “好了,你没事就好,今日也晚了,你好生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哦,对了,雪影、冰兰,我让你们来是伺候二小姐的,不是让你们过来享清福的!二小姐用过的晚膳怎么到现在还不撤下去?等着红衣她们来干么?” 月轻玉嘴上骂着,可雪影心里却乐开了花,让你们挑三拣四! “是,奴婢这就倒了去!” “哎~”红衣想要阻止却被月如媚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不吃也别扔啊,她晚上还没吃饱呢! 赶着话儿又安慰了几句,没给月如媚说话的机会,后谎称困了便回去了,只剩月如媚心如油煎火烧一般难熬。 “啊~”一把甩下被子,怒火翻滚,随时都会爆炸一样,心中恨道:月轻玉,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月轻玉躺在榻上,没有半分的睡意,如她所料,不出一个时辰,西院便热闹了起来,一束灯盏由远及近的照亮。 月忠遵着月轻玉的嘱咐,西院的一个都不允许放出去,健壮的胳膊一把拦住出院的红衣。 红衣气恼的推搡了一把,月忠只需一个反劲儿红衣便连人带灯的跌了出去! “你~哼!”没办法出去,便扯着嗓子哭着跪在院外嚎叫: “大小姐,二小姐头疼发作晕了过去,还请大小姐让郡主娘娘请了大夫来!你们不能不管二小姐的死活啊!” “你以为这是定国公府呢?郡主娘娘是你这样身份的人去请的么?”冬香脸都要气歪了,主仆上下怎么都那么没脸? “冬香姐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二小姐受伤是郡主娘娘发话要给二小姐治病的,小姐已经疼晕过去了,若是耽误了你担待的起么?”红衣梗着脖子叫嚣道,小姐她不敢顶撞,一个乞丐出身的丫头也敢跟自己大呼小喝的? 月轻玉不禁笑出了声,果然人心是最禁不起考验的,看来这红衣定是尝到了甜头,忘了祖母的嘱咐,这便敢为月如媚卖命了?人心这种东西,真是可笑! “你想让冬香担什么?我看谁敢发落我屋里的人!”月轻玉披着外衣,坐在屋内,语气淡淡的却透着杀人般的寒意。 红衣遇上那凌厉的眼神心里打颤,跪在门外,战战兢兢的开口:“二小姐晕了过去,还请大小姐请大夫去瞧一瞧!” “红衣~你好像记性不好!这里是轻府! 远不比自家府里方便,若是一个时辰后二妹妹还是没醒,准备马车,回府!断不能耽误了二妹妹的病!” “大...” “红衣,便跪在这,等二小姐醒来!哈~”月轻玉打了一个哈欠,懒懒道: “若是再有没脸的扰了本小姐休息,冬香拿着身契直接给我打出去!” 红衣咬住嘴唇,大半夜的汗如浆出,却愣是一个音儿也不敢发出。她早就听闻过大小姐性情暴戾只近期好转些,可偏不长眼今儿就撞到了枪口上。 出来时只一身薄衣大半夜冻得抖如筛糠,心中把月轻玉骂了个遍。 半个时辰后,红豆来报二小姐醒了,红衣刚想起身,冬香道: “红衣做事莽撞,夜半哭啼扰了小姐清净,跪够一个时辰后方可回西院伺候!” 红衣藏不住情绪的将满心的怨恨露在了脸上,冬香也没了困意,拿上茶点就在外面坐了起来,正好今晚月色清澈,喝茶赏月是最好不过的。 就这么半个时辰过去了,红衣拄着酸麻的腿起身,白了一眼冬香,嘟囔道: “哼,大小姐就是故意的!” 冬香一下就急了:“你自己做错事心里没数么?再说了你自己愿意跪,干大小姐什么事?” 她愿意跪?她疯了愿意跪? “你不是说大小姐让我跪够一个时辰么?” “我只说你扰了小姐清静,我可没说是小姐让你跪的啊,你愿意跪我可不拦着!” “你!”红衣下死力的指着冬香,可听到屋子里的咳嗽声还是不敢再争吵下去。 月轻玉把事捂在了院子里,可第二天天刚亮西院的人还是恬不知耻的从外头请了大夫来瞧,报上来说是二小姐头上有淤血需要静养否则有性命之忧。 月如媚自导自演的不亦乐乎,月轻玉虽不愿拆穿她但天不遂人愿,刚用完早膳定国公府的人递了帖子慌忙的进了轻府。 第四十五章 打道回府 轻府的嬷嬷领着定国公府的人找上了冬香,月轻玉看着窗外几人嘀咕,便宣了冬香进来。 “小姐,咱们府里来人了!”冬香打了帘儿,快步走了过来 看着冬香焦急的脸色,月轻玉隐有些不安:“怎么了?可是爹爹出了什么事?” “大爷没事,昨夜丑时起老夫人突发高热,而且吐的厉害,小厮早起出来时老夫人还没醒,大夫说怕已经昏迷了!” 月轻玉脸色一变,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大夫可查出病因了么?” “还没有,小姐...” “出事时都谁在?” “老夫人是半夜烧起来的,当时是三小姐和张嬷嬷贴身伺候的,听说早晨三房的人都过去了。” “把月忠给我叫来!”转脸月忠便被冬香急步领了进来 “昨夜可有人出去么?有什么异动么?” “没有”月忠斩钉截铁的说 “难道是我想多了么?”可事情发生的这么巧... “小姐,您怀疑什么?”绿筠一脸紧张的问,虽事情发生在定国公府,可她觉着小姐这么紧张肯定与轻府有关。 “我怀疑有人府中与外面互通消息,只是...”月忠没理由骗他,又没人出去,他们是怎么传递消息的呢? “互通消息并不一定靠人,特殊的颜色、特定的物件、暗号、手势都有可能传递出不同的消息。”月忠道 月轻玉下意识的心里提了一下: “冬香,你去安排回府事宜,西院那你叫上轻府的几个婆子,把月如媚吃进去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 月忠,你跟着去西院,看看有没有有形迹可疑的地方。绿筠,随我去见外祖母!” “是!” “一会儿我和外祖母说说话,你避开人,替我给舅母传几句话。”月轻玉找了个没人的地儿轻声道 主仆二人还没到院门口,轻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就赶忙迎了出来。 “嬷嬷,外祖母可知道了?” 嬷嬷怅然的点点头,老夫人难得高兴几天... “我同外祖母单独说说话,嬷嬷等会儿再进去吧!” 嬷嬷只报了声孙小姐来了,掀了帘儿没跟着月轻玉进去牢守在门外。 阳光折进房里,一束束如慰藉万物的温床,照亮了房间,却照不去轻老夫人眼中的愁苦。 “外祖母!”月轻玉轻柔的唤了一声 轻老夫人见她来,拉过手不舍的摸了摸。 “您都知道了...” “这才几日,便又要从我身边抢走了!”轻老夫人喉头哽咽,不舍的把她搂在怀里。 月轻玉倒没有怀疑这个事是一个骗局,祖母好面子,断不会做出这种缊袍不耻的事。 “外祖母,轻玉要是想您了怎么办?”月轻玉越发的难过,声音里带着哭腔,能回家她庆幸又感激。 “傻孩子,你要是想家了,我就让淑慎一封名帖把你接回来!” “是啊!您看,咱们离的又不远,以后轻玉会常来看您的!” 轻老夫人哪里听不出这是安慰她的话,用力抱紧了月轻玉喃喃道:“常来就好!” 嘉柔郡主进来时,祖孙二人正不舍的说着道别的话。 “娘,咱们又不是见不到,您别伤心坏了身子!”嘉柔郡主连忙安慰道 “嗯...对了,你把我上回跟你说的东西都给她带回去!还有我房里还有只金镶红蓝宝石玎珰七事,你也给她带上!” 月轻玉连忙拦住:“外祖母、舅母,轻玉过的很好,府里的都用不完的!” “哎呀,定国公府有什么好东西,都带上,哼,可不能让人小瞧了你!” 轻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月轻玉有种破涕为笑的感觉,什么都比不上你们的平安重要! 月轻玉怕轻老夫人伤怀,没让轻老夫人起身出门,只在屋子里叩了几个头算是别过了,虽是不忍,可孝字压身,这都是谁都无力的事情。 绿筠压着步子跟在嘉柔郡主和月轻玉的身后,保持了很好的距离。 “西院的人舅母可拿的准么?” “当初我只想着随意指了几个人过去伺候,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私相授受,互通消息!” “昨夜如媚刚闹了一出,紧接着祖母便病了,或许是凑巧,也或许是有人暗害祖母生病逼我回府,此事我也没有实证,若不是端王的人曾跟西院的人私相授受,我也不敢随意揣测。 为保万全,我们走后所有伺候过西院的人您还是要审一遍的好!” “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轻府落入别人的陷阱!你回去后也要当心!”嘉柔郡主虽心里生气但这是她的家事事她都能做主,可月轻玉...她又会面临着什么呢? “嗯!舅母放心!” 正院都打点好了,西院那边冰兰捧了来时的衣衫首饰几番催促着二小姐重新更衣回府,月如媚那脸阴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不过是些衣衫首饰,至于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月如媚只能任由轻府的婆子们把身上的首饰一样样的收了回去! “呀!赖嬷嬷,这儿妆匣里少了两只镯子!”婢女拿着账簿一一盘点道 红衣和红豆下意识的缩了手: “轻府说出去也是大户人家,没想到行事如此小气!一样一样的算的跟针鼻似的,还比不上我们定国公府呢!”红衣压了压唇角,还回去,她可不舍得。 “你...”真好意思说,没见过主家不打赏,自己伸手拿的! “哎~”赖嬷嬷拉回丫头,笑着对着月如媚说:“二小姐,这轻府里的一针一鼻那都是过了账目的,这大户人家谁家没本账呢?二小姐您说是不是?” 月如媚神色微恼,嘴唇动了动,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拿起石黛描起眉来,她凭什么接一个下人的话? “虽丢了东西也不打紧,可不知是您身边的人手脚不干净还是您拿来赏人了?素闻大夫人掌家十年,其中规矩二小姐定是清楚的。这您得知会老奴一声,不然公中,我们说不过去。 这要是您赏人了还好说,这要是身边的人手脚不干净,那... 我们只能如实上报由定国公府处理此事了!” 月如媚气的脸都青了,一个下人,两只破镯子,这是要闹得人尽皆知么? 早知道就听雪影的了,现在可好,半点好处没得还惹了一身骚,把红衣、红豆推出去么?可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两个替自己办事的人...可恨! 月如媚略显局促道:“本小姐看那两只镯子实在是差了些便拿去赏人了,怎得,嬷嬷还要我收回来么?成色也不怎么样嘛,本小姐回府后还几只回来不就是了?” 赖嬷嬷仍笑着脸:“那倒不必,不过是赏了下人嘛!二小姐把话说清楚就好,奴才们也好交差不是,那老奴就不耽误二小姐梳妆了!” 雪影和冰兰臊红着脸送了赖嬷嬷等人出门,一路上听着轻府的人啐骂着西院的人没头没脸,直接回了正院帮忙,说什么也不愿再踏入西院一步。 第四十六章 三房不合 “明明两只镯子都要计较,这会子倒一车一车的往回拉。哼,不过就是仗着有个外祖家么?”红衣撩着车帘,打量着轻府的人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后车上搬。 月如媚透过帘缝儿斜眼瞥着,分外眼红,手里不停的摩挲着衣裾,皱眉看了看自己车里只有那几身衣服,想来也是人家嫌弃自己穿过不要的。 是啊,不就是仗着有个外祖家么?倘若没了这靠山,月轻玉,你还张狂的起来么? 红衣有些聒噪的继续在耳边抱怨着,让原本就心意难平的月如媚心火烧的更难受了三分。 “够了!”月如媚不耐烦的呵斥道,一把扯下了车帘。 “有些话藏心里就行了,说出来让人听去没得丢了我的脸面!” 若不是红衣还算得上忠心有用,眼皮子这样浅的奴才要是放在以前她才看不上呢。 红衣猛然的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开口:“小姐...奴婢知错了!” “小姐别生气,红衣也是为了您才不平!”红豆轻摇着扇子开解道 门外,轻氏两兄弟得了信儿,满是不舍的同月轻玉告别,目送了马车走远后才转身回府。 月轻玉闭着眼,周身透出寒意,很多事都乱了前世的节奏,祖母的病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呢? 若是人为...这就说明有人已经把手伸进了定国公府,人心隔肚皮,备不住总有人吃里扒外走风漏水。府里的这些脓疮腐肉若不及时剜除也是会要了人命的,下一个遭殃的会不会是爹爹?既做的出,就别怪她下手无情了! 月轻玉死死的攥着帕子,眼底的怒火放肆的滚动:“冬香,回府后从咱们院里挑出来几个知根底的小厮打发到角门附近干活,把门户都给我看严了!” “是” “绿筠,舅母这儿你来联系,看看能不能从西院的人找到突破口。” “是!” 但愿这一切都是她想多了吧! 快马加鞭,很快便到了定国公府,冬香和绿筠先回云榭打点,月轻玉则带着月如媚直奔青朴院。 一踏进青朴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儿还掺杂着一股酸臭的呕吐的味道,月如媚忍不住掩起口鼻来,那嫌弃的样子与前世在冷宫中她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的情景,一模一样! 不自主月轻玉的眉头便紧皱起来,罔顾祖母疼了你十年! 屋内丫头们一个接一个的换淘着帕子,昼夜不停,好歹是身子没那么烫了。 三房大爷齐聚外院商议着对策,月轻玉瞧着父亲精神奕奕的样子,暗自长舒一口气,向着几个长辈行了礼后,没说两句话便赶紧转入了内院。 瞧见了二房和三房都在床边伺候着,便赶忙凑了过去: “二婶~”“三婶~” “回来啦?”祁氏的目光落在如媚身上,一脸不悦。 “二婶,祖母怎么会突然病重呢?”这个府里月轻玉能信上几分的也只有沈氏了,月轻玉趁着旁人不注意,把她拉出房门。 沈氏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的望了两眼: “听张嬷嬷说前两天老太太睡得就有些不安稳,昨夜青朴院就闹起来了,老太太高热不退,昨夜上吐下泻的,连着两个府医也没诊出个病因,早起又请了太医来,说这病来势汹汹,怕是...难了!” “祖父呢?”月轻玉的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蚊子,若是祖父再有个好歹,按照三婶的性子怕是会鼓动着三叔分家啊!到时候为了爵位一事定国公府自己人内斗起来,最后只能白白便宜了贱人! “还好,你爹怕过了病气给老太爷,连夜便让人搬去常春院了避疾。不过我听说,老爷子一夜没睡,怕也是受惊不小!” 两人说话儿的功夫,祁氏抹着眼泪儿走了出来,沈氏心有不安的跟了过去。 “大哥、二哥、三爷,你们倒是拿个主意啊!” 三人闷不做声,祁氏心急道: “我说句不中听的,娘都这样了,寿材必须备下了,咱们也是以防不时之需不是!” “你个老娘们儿插什么话?你别嘴上没把门的,防什么不时之需,我娘还活的好好的呢!”三爷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没好脸色的撒着火气,别以为他不知道祁氏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呸!他老娘的主意也敢打? “三爷,你这话说的,我不希望娘好么?你倒是个不操心的,家里的事什么都不管,到时候还不都是我自己受累?”祁氏挂着满脸的眼珠儿,满肚子委屈。 除了摆弄你那几房姬妾你还会做什么?若不是为了这泼天的富贵,谁愿意嫁你似的? 祁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细数着这些年三爷纳妾的事又哭诉着嫁过来受的委屈,三爷脸上也挂不住,除了大哥和二哥那个坐轮椅的谁家爷们房里没几个通房妾室?就为这点子屁事都哭闹多少年了,给她多大了委屈似的! 两口子吵架月少堂都没插嘴的地儿,二爷更是个甩手不管的,三房夫妇吵得不可开交。 眼看着三爷恼羞成怒就要动起手来 “够了!”月少堂怒喝一声,青筋凸起,一把扯回三爷按到了座位上,三爷是个胆小的,看架势悻悻的闭了嘴。 沈氏连和月轻玉忙拉开祁氏,月轻玉安慰道:“三婶别恼,三叔也是一时心急,今日舅母也让我带了了许多药材来,祖母上次赏我的那支千年人参我也让丫头们去取了,祖母吉人天相自会无事的!” “哼!巴不得让他打死我,我正好陪娘去!这倒是称了他的心了!”祁氏可不在乎老夫人有事没事,一场丧礼她可以捞多少油水呢! “大爷~二爷~三爷~!老夫人...老夫人...”丫头从内室急跑了出来 “怎么了?你说清楚!”沈氏急道 “老夫人...醒了!” 众人脸上一喜,忙往屋内走去,张大夫说过醒了就有救了。 “弟妹,娘醒了,还不快走!”沈氏见祁氏有些楞神儿,回头叫上她。 “哎~来了”祁氏继续愁眉苦脸,死老婆子怎么就醒了呢? 第四十七章 黑白颠倒 月轻玉在门外瞧了一眼,如婷、如歌与丫头们伺候着老夫人靠着软枕坐了起来,便没跟着进去,转脸进了膳房。 看着一屋子的后辈,老夫人煞有感怀的说道: “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 “娘~您都吓死我们了!”“祖母~” 众人又是一片哭声 “好了,别哭了,总有你们哭的一天!”老夫人听着难免有些刺心 “我也累了,你们三个该忙忙你们的吧,我这有这几个丫头伺候就行!”老夫人不忍看见三个儿子在这难受,留了儿媳和孙女在一旁守着。 “祖母您感觉好些了么?”如婷顶着红眼,担忧道。 老夫人看着如婷眼下的乌青心疼不已,虽是昏睡着,却也不糊涂,这一天一夜如婷寸步不离的在床边守着,她心里是知道的: 如婷的手握在手里半掌都不到,到底是没娘的孩子苦啊~ “有你在祖母身边,祖母想不好都难,还没看着你们几个丫头嫁人,祖母死不了!”侧头对着祁氏又嘱咐道: “三房家的,这段时间三丫头受累了,你叫膳堂多做些有营养的,给她滋补滋补~” “娘,这些小事您就别操心了,您现在啊,只管养好身子就是了!” 月如媚歪着脸,眼色狞恶,呵呵,不动声色的现在如婷倒是比她还得脸了? “祖母~如媚没能尽孝床前心中愧疚不安,请祖母应允每日让如媚来伺候吧!”月如媚叩头伏在地上,硬生生的把额头刚长好的嫩肉给磕破了。 祖母嘴硬心软,只要自己装的够可怜,便一定能重得祖母怜爱! 确实,月如媚声泪俱下倒是哭的老夫人有些心软了,可抬眼见了她那一身红衣便说什么也感动不起来了,这是盼着她死来庆祝么? 目光掠过她额头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到底是手上沾过血的人,别过头还是忍了下来: “你身子也不好,就在流溪院将养着吧,我身边有如婷和如歌呢!” 月如媚脸色难看,口上仍感激涕零道:“多谢祖母关怀,如媚定每日为祖母焚香祈祷,只要祖母能长命百岁,孙女就是不要这身子也无妨!” 这厚颜无耻的劲头都快赶上祁氏了,祁氏冷冷的看了一眼月如媚:“二小姐若是有心,早些回来便是了!也不至于如婷自己独守了一晚!” “如媚心里惦记祖母,怎么不想回来呢?可是大姐姐难得回家,怎么舍得...” 雪影急得有些跺脚,什么回家?这里才是大小姐的家!明明是你三番两次的借端生事拖拉着不想回来,她怎么有脸趁着小姐不在颠倒黑白呢? 这老夫人醒了,大小姐不过来守着,跑出去干什么了? “大姐去哪了?”如婷疑惑道,打量好像没有看见大姐啊! “大姐从外祖家拉回了几箱子的宝贝,一路上舟车劳顿许是回院里休息去了!”月如媚见老夫人那双喷火的眼睛,适时的添了把火! “这大小姐,真是的!” “好!好啊~咳咳!”老夫人血气上涌,一时竟有些喘不上气的咳嗽起来。 如歌想要说些什么,被沈氏不动声色的拉住,瞥见沈氏制止的手势,如歌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就这时,月轻玉端了一盅雪蛤雪燕百合汤过来,雪影一喜,垂着头目光使劲儿地剜向月如媚。 月轻玉看着祖母的脸色,心里明白了大半,想来是有人见她刚才不在,嚼了不少口舌,不孝,这么好的话端月如媚怎么能放过? “祖母脸色不好,可是不舒服?快传张大夫瞧瞧~”月轻玉急道 沈氏接过月轻玉手里的食盘:“放心吧,刚才张大夫已经瞧过了。这里啊,还是玉儿最有孝心,俗话说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您看,您多有福气!” 打开盖子,香甜四溢,老夫人确实有些肚皮打鼓,瞧着她比别人都细心的样子,脸色缓和不少,看来还真是冤枉了这孩子。 “张大夫说您高热不退又一直呕吐,膳堂炖的雪蛤雪燕百合汤最是清热滋补了,您快吃一口! 外祖母和舅母也送了不少药材,现下都在云榭,一会儿我让张大夫瞧过了都给您拿过来!” “你外祖母和郡主有心了!你也是一早就跑过来的,二房家的和三房家的留下,你带着几个妹妹们回去吧~”老夫人眼角有些湿润,真是老了,老眼昏花了! 月轻玉还有许多事都没了解清楚,也不推脱,伺候了老夫人用了些汤,把雪影和冰兰留在了青朴院伺候。 老夫人惋惜的看了一眼如媚的身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心中压着千石石,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姐姐~”如婷看着月如媚的身影追了上来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姐?月如媚高昂着头,脚底下没停下一步。 如婷心急的绕到她身前,见她额角还渗着血,掏出绢帕细心的擦了起来。 “你这是可怜我?”月如媚霍得抬手,谁用你来可怜?我被关在祠堂时也没见你来看过我! “姐姐,如婷只有您一个姐姐,若是咱们姐妹都生分了,可真就是孤苦无依了!” 是啊!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妹妹,她在祖母面前得脸些,软话哄着,自己的日子或许也好过一些。 “亲姐妹说什么生分不生分的,祖母病了,姐姐也是心里不好受,说话冲了些!” “姐姐与我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十年了,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么? 如婷把沾血的帕子递给了随侍的流锦,开口道:“流溪院那妹妹早就求了祖母开口,已经打点好了,姐姐先安心住着,妹妹一定会再求祖母的!其实祖母心里是有姐姐的,只不过碍于面子罢了...” 月如媚颇为感动的拉着如婷的手,自己一向争强好胜事事压如婷一头,没想到她不仅不怨自己反而处处施以援手,果真是血浓于水。 “我看姐姐气色也不好,快回院休息吧,等晚点没人时我再过去看姐姐!” “嗯!”昨夜折腾半宿她也确实累了 望着越走越远的背影,如婷的眼里浮出一丝笑意,冰冷戏虐,又似可怜可恨。 “去把帕子烧了!” “是!” 第四十八章 祖父的期许 两人的对话声渐行渐远,月轻玉现下才懒得管月如媚,带着张大夫直接向常春院走去。 “张大夫,我走后府中众人身体可一切安稳?” “大房的人一切安妥,除了青朴院外,只有一处有异...” “哪里?”月轻玉疑问道 “花荣院和町芷院一向是由李大夫侍奉,不过老奴私下趁着无人时瞧过两院的脉案,老奴揣测五小姐有伤风之症,其余的并无大不妥!” 伤风? 月轻玉脚步一顿,将目光定在张大夫身上,语气如寒冰一般:“李大夫怎么说?” “五小姐顽劣天气渐热,季节更替,伤风乃是孩童常见之症,五小姐从六日前开始喝桂枝汤,从症状上看有所缓解!” 月轻玉不知心中怒火从何而起,或许从心里她已经不再相信这场病是个意外了吧! 压着情绪问道:“您可曾为五小姐把过脉?” “不曾!” “祖父呢?” 张大夫从昨夜起便被留在青朴院一步都不曾离开,大小姐的态度是...老夫人和五小姐的病有蹊跷? 见他不做声,心中便有了答案,辨不出情绪的说了声:“我知道了!走吧~” 常春院里只有几个下人在忙活,月轻玉听见屋子里传来的咳嗽声,祖父病了么? “李叔~” 李忠老远就看见了月轻玉带着府医过来,心中不免有些吃惊,大小姐一回来没被府里这乱糟糟的情景吓到,还能想到带着府医来看侯爷,心思不简单啊! “老奴哪里敢担得上大小姐这声李叔!”李忠拱手拘礼 “李叔,祖父可还好么?我想向祖父请安!” “大小姐稍等,老奴这就为大小姐通传!” 李忠闪进内室,很快,便出来了,打帘示意让他们进去。 月轻玉在离着案桌三五步的距离处福身问安,定国侯正喝着茶,抬起头,放下手里杯子,打趣道: “你这个丫头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想起来到这来了?” 月轻玉盈盈一笑:“祖母醒了,我这不是怕您担心,特意来给您请安!” 定国侯哈哈大笑:“你担心我什么?你这丫头也太瞧不起你祖父了?想当年我刀枪剑雨都过来了,生死早已看淡!” 为国死是忠,为家死是孝,为人害死是憋屈! “祖母突然病重,孙女不放心,刚才在院内听您咳嗽了几声,担心您的身子,您还是让府医把把脉吧!” 问至此处定国侯心头隐隐一震,这孩子心思如此缜密,孝顺有心的孩子在他们府里不多啊! 张大夫连忙搭脉上去,不会儿开口道:“侯爷的咳嗽乃是脾胃湿热引起的,侯爷昨夜可是睡得不太安稳?” 定国侯眉间微动,点点头,生死看淡,可真到了那一天,又有谁能真的看得开呢? “祖父的病严重么?” “大小姐放心,侯爷不过是身子有些不调,老奴可开些清热化痰的药膳,调理一番便可痊愈了!这段时间侯爷须得保持心情平和,切忌不要动怒!” 前世祖父毫无征兆的病逝,难道就此时已经已经有了征兆么? 没有祖父哪来的这一家的富贵,府里的人各怀鬼胎,原本安享天乐的祖父眼中却没有半分欢愉。 “好了!左右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你们也别声张!” “你们先下去,我陪祖父说说话!” “是!”定国侯有些不解,何事要屏退左右? 月轻玉一脸严肃道:“祖父您是侯府的指望,如今月家子嗣只有我们姐妹五人和几个庶妹,若您有个好歹,若是柴天改物凭大房一人之力怕难以护住满府荣耀,所以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放肆!”定国侯猛地拍了一把桌子,一脸担忧地望了望屋外。 意料之中,月轻玉双膝跪地,目光中没有一点屈服,因为这,是事实! 论征战沙场父亲有万夫不当之勇,可论争权夺势...前世因定国公府为夜逸辰最为重要的助力之一,在权力更替之时才保得一时平安。 可今世呢?她定会阻断夜逸辰的至尊之路,届时他又如何会放过定国公府?放过祖父?放过父亲?放过定国公府数百条性命? 不会! 一旦祖父出事,府中没了祖父的震慑,三房内斗,若是为人利用,腹背受敌,防不胜防。 定国侯倒是有些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孙女,目光如同林渊一般深不可测,短短数月变化如此之大,其城府深不可测也。 “大逆之言,谁教你的?”定够侯语中已有惶恐之感 “朝堂之事祖父心知肚明,孙女所言是真是假祖父自有决断!” “我定国公府忠的是君,守的是民,不论谁谁立于权力的巅峰,兵权都会是我侯府的护身符!”定国侯再不愿意承认,可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 护身符何尝不是催命符? “若儿女联姻,侯府的这把剑身不由己呢?祖父何以全身而退?” “你...”这何尝不是他的担心呢,兵者国之利器,伤人伤己,不可分也,何况他们月家根基尚浅,盛权之下被人连根拔起易如反掌,新旧权力交替,稍有差池,他们便是不同于己的异党! 如何能明哲保身? “唯有放下兵权才可全身而退,可,祖父,您可甘心?” 月轻玉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定国侯也是近一年看着朝风才悟了出来,可他就是不甘心! 她不过十几岁竟能把侯府未来之路看得如此透彻?定国侯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门外之人,闻言心中已不能用吃惊两个字来形容。 见她脊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若是个男娃封侯拜将定能延续侯府百年荣光,可惜啊... 定国侯顿了一下,终于开口道:“起来吧...” “谢祖父不责!” “老夫自诩一声旷达不羁,没想到输在了自己的孙女手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定国侯心中抑不住的感慨,后浪推前浪,自己的时代快要过去了! “祖父夸赞孙女愧不敢当,孙女什么都不懂,只想守住心中那方天地,守住身边骨肉至亲,别无它求!” 好一个那方天地,好一个骨肉至亲! “哈哈哈~” “这才是我们定国公府的子嗣!不过,你要记住,或许大房和三房会走不同的路,但定国公府一共有三房,缺一不可,若做不到同气连枝,也绝不可手足相残!”想起三房定国侯眉眼间全是可惜,三叔不学无数,三婶蝇营狗苟,不争气啊! 定国侯的敲打月轻玉听明白了,祖父这是想给三房留后路,怕三房折损这爵位争斗之中。 “是!孙女遵命!” 第四十九 张大夫的身份 李忠和张大夫惴惴不安的守在门外,只见月轻玉“完好无损”的出来,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侯爷,不生气?”李忠送了大小姐出门后才敢回屋里伺候,瞧见定国侯眼神欣慰,忍不住问了一句。 “呵,我为何生气?这孩子非池中之物,外傻内精,极是重情,这孩子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把我房里的那个红木锦盒给她!” “那可是您...” “她担得起!”定国侯一句话把李忠后面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侯爷对大小姐期望颇高!” “若是个男孩...” 李忠赶紧倒了一杯茶水,劝慰道:“侯爷宽心,还有三爷呢,这小世子肯定会有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怕是难喽...” 李忠满脸惊愕,隐约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大夫跟着月轻玉回了云榭院,冬香打发了闲人出去,房内便只剩了她与张大夫两人。 “祖母的病怎么回事?”月轻玉直奔话题 “老夫人腕闷舌白,呕恶泄滞,恶寒发热,伏邪内动,此状乃是伏暑之症!”张大夫坐在矮凳上,弯着身子回话。 “我刚看过膳堂的药渣,藿香、白芷、苏叶、香薷等都是祛暑消火的药材,现在不过是五月中旬,祖母就有伏暑之症?”月轻玉面色一冷,眼中情绪闪的飞快。 这么短的时间,大小姐竟查过药渣? “老奴会佐以金针进行降气,若是脉像恢复平稳,那便是由暑气之症引气的邪气入侵!” “若没有呢?” 张大夫想了想,心中那句“或许是药物所致”到了嘴边,还是化成了“老奴不敢妄言!” 今日所闻已是让张大夫心生疑窦,大小姐,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城府之深令人忌惮... “我有些头疼,张大夫给我切一切脉吧!” 搭脉,月轻玉望着张大夫的眉头越皱越深,开口道:“这下您放心了吧!” 神目如电,被人看穿心中的疑惑,惊的张大夫一颤。 他每日都亲自为月轻玉把脉,皮囊会骗人可脉像不会,这是小主子没错,难道这半年她都是装的?外傻内精么? “这府里若您都不跟我说实话,那玉儿在这府里真的是寸步难行啊!” “小姐,您...知道了?”张大夫惊得几乎说不出一句整句 “当年我外祖父在时,为防母亲嫁入侯府后被人迫害,临终前设计让您入府侍奉,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您能成为这府里的一颗钉子,好好照看我们母女俩,对吧!我身边的绿筠,也是如此...” “是,老爷说,人心难测,要我入府护住小姐的平安,可没想到...”话未说完,满是呜咽,老太爷就这一个嘱托,他都没做好... 轻老太爷死都没想到,自己的小公主在定国公府过的极好,防内未防外,不成想折在了赵华宁这个女人的算计之下。 “当时谁都没想到母亲会失踪...” “幸好小主人平安归来,可是您回来的第二天绿筠便发现大夫人在您的饮食里下毒,可此事无直接证据证明与大夫人有关,所以我们也不敢贸然揭翻。” “您每日替我把平安脉,就是为了确认我没有误食其毒,对么?” “是!” 张大夫瞬间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和欣慰,小主子聪慧至此就算是他不在了,也能自保吧。 月轻玉起身恭恭敬敬的向张大夫行跪拜大礼,这一拜不光为了他这救命之恩,更是为了前世余生的十数年的守护。 张大夫堪称国手,凭他的医术,本可名扬天下,悬壶济世。一身医术,十五年的光阴,若是她没有回府,老人一生苦等只为了完成对外祖父的一个承诺而已。 君子一诺,一生相随! “请您受我一拜!” 张大夫赶紧扶起,只听月轻玉道:“祖母...可是同我一样被人暗害?” 张大夫脸上有一丝纠结,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 “老夫人从脉像上看与伏暑无异,可昨夜吐出的污秽之物中有腥臭之味,老夫人一向饮食清淡,若非病入膏肓五脏受损,绝不至此!可老夫人一向健硕,一夜之间,怕只有是药物的原因! 此病来势汹汹老奴曾以为回天无望,可今日老夫人醒后,神智清醒,五识俱在,老奴也有疑惑所以不敢妄加揣测。 老奴暂时还不能查出具体发病的原由,不过老奴会尽快找出对策!” 月轻玉听他这样说越发的担心起来,连他老人家都诊不出来么? “我信您,除了祖母还有祖父,请您务必照看好祖父的身子,我这有绿筠,以后您不必日日来为我切脉,少些辛苦!” “多谢大小姐体谅!” 月轻玉扶住行礼的张大夫,“以后私下见面,您不必客气!” “还有,若是有机会您替如禧诊一下脉,不是您看过,我终是放心不下!” “是” “外祖母拿回了不少药材,我让冬香带您过去,您看看哪些用得上,悉数拿走即可!” “是!”张大夫也不耽误,出了房门便直奔偏室去了。 绿筠见张大夫出来,赶紧进去:“小姐,月武说有话回禀!” “让他去后院假山的西花亭等我!” “是!”绿筠应声 “等等,父亲呢?”按照爹爹的性子,知道她回来,怎么没来呢? “宫里来人传唤,大爷入宫了!” 入宫.... “我知道了,你去吧!” 月轻玉揉了揉眉心,让冬香换了身衣服,便来到西花亭。 月武面色肃穆,用衣袖擦了擦石凳,站在月轻玉的身侧,绿筠和冬香退出亭外,背对其身后,从正面上来看,正好遮住了月轻玉的身形。 “说吧!” “小姐走后第三日老夫人曾去日月庵祈福一日,此行只有三小姐、张嬷嬷和老夫人身边的四个一等丫头随行,老夫人一整日都在禅房里听经,未曾接触过外人。 四日前三夫人娘家嫂子邹氏曾来府中拜访,陪着老夫人用了午膳才走,其余的时间只有两位夫人和几位小姐日常请安,青朴院再无外人进入。 大房自小姐走后,大爷每日出了上朝便是在书房,骠骑将军和右教位侍郎分别于七日前和三日前过府,自此大爷也未见过外人。” “没有外人来,不代表着没人主动出去...”月轻玉细细思索,祖母病或死对凶手有什么好处呢? ilwxs.com 若祖母真是被人暗害,身边的人嫌疑最大,先把这个人揪出来最要紧,否则... 月轻玉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冬香!”绿筠和冬香转身过来 “你去查一下近一个月所有伺候过祖母的人,报一份名册出来。 月武,你和月忠再去查一下这些人当中有没有近期家中有变或者突发横财的! 绿筠去查一下日月庵邹氏的情况,此事抓紧去办!”月轻玉对着三人郑重道 “是!”三人齐声回道 月轻玉眼神闪烁了两下,情、利二字真是会让人迷了心智,慢慢的收回了视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着身边有人盯着她似的。 “回去吧!” 绿筠撑开伞遮去月轻玉脸上的光,黑压压的,如心情一样糟糕。 刚进云榭,便瞧见李忠捧着红木雕花盒在院内等着。 “李叔,可是祖父有事?” “侯爷只说让奴才把这盒子给您,盒子里的东西说您一看便明白!” 月轻玉打开一看,是一件三节玉雕竹节,此玉犹如割脂,触手细腻温润,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而她一眼便认出,前世祖父下葬时手里握着的...就是这三节竹玉,没想到祖父竟给了她? 羊脂白玉象征着“仁、义、智、勇、洁”的君子品德,月轻玉明白祖父是对她寄予厚望: “此君志欲擎天碧,耸出云头高百尺。李叔请代我转达,我定不辜负祖父的期望!” 李忠恭谨道:“大小姐所言奴才定当转达,恕奴才多言,侯爷初得此玉时还说了一句,竹报平安是个好意头。” “李叔的意思我明白了!”月轻玉会心的笑了笑 李忠没有别的差事,行了礼便回常春院伺候了,倒是云榭院的丫头们因她回来忙的不可开交。 南乔和南木当初被冬香指了个整理花木的闲活,没想到这俩丫头干活上心,这满院龙沙宝石开的跟一堵面花墙似的。 长廊外又细心搭了乘凉台,有垂吊着的紫藤花和儿时一直想玩的秋千架。 荡起秋千,风从耳边掠过,拂过裸露在外的肌肤,温风和煦,让原本郁结的心舒展了许多。 冬香望了望,这闲散的日子才是小姐应该过的生活! 晚膳时分月轻玉不放心,还是去青朴院看了一眼,老夫人懒有精神的说了几句话,服侍了老夫人吃了药才回了自己的院子,正巧月少堂也回来了。 “爹~” 背后响起脆生生的嗓音,月少堂立刻敛起脸上的倦色,笑着转身向月轻玉走了过去! “爹爹才回来,是不是陛下不放您回来?嗯?”月轻玉嘟着嘴,话里话外全是不满 “你呀!”月少堂有些顾忌,不过看着女儿这么依赖自己心中很是欢喜。 “有些军务要处理,回来的晚了些,丫头吃饭了么?” 许是月轻玉过了十年饥不饱腹的日子,回来后月少堂很是关心女儿吃的饱不饱?吃的好不好?这样的事情... “还没呢,刚服侍祖母吃药回来,祖母好多了,爹爹放心就是了!” “嗯!” “爹爹可曾用过晚膳了么?” “还没有” “快走,小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火腿煨鹌鹑,还有红烧排骨...”碎嘴的拉着月少堂走 用晚膳月少堂没立刻回自己的院子,他还有事没有说,在正厅里喝了两杯茶,开口道: “爹有件事跟你说!” “嗯?我猜猜...与今日入宫之事有关?”月轻玉瞧着父亲眼中似有烦闷似的,若不是祖母之事,便是公事了。 “嗯!”月少堂点点头,还真让她猜对了! “本洼国的蛮子在胶东地区生事,后日我便会带兵出缴,你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里,切莫闯祸!”身为抚远将军带兵出征这是常事,可眼下府中不宁,他有些放心不下女儿。 前世胶东有叛乱么?月轻玉的心扑通跳了一下,她实在没什么印象,前世这个时候她正与夜逸辰你侬我侬呢,哪顾得上这些? “胶东...很远么?”月轻玉一脸好奇 “胶东城是我朝与本洼国的交界之处的一座城池,本洼国本为我朝的附属小国,以渔业为生,以盛产东珠为名,可近几年来频频挑衅,十日前有人劫走了本洼国三十艘渔船,本洼国也借此攻兵胶东城。” “不过,本洼国若是能成事,陛下也不会纵了这么多年,估计就是想借此事减少些进贡罢了!” 月轻玉正想的出神,见她默不作声,月少堂安慰道:“如果战事顺利的话,有一个多月爹便回来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区区本洼蛮子不足为患,倒是府里...内奸未除,才是真正的险境,或许这也是天意,让爹爹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就不能跟您一起去么?”月轻玉扯着胳膊撒娇道 “胡闹,刀枪无眼,战场可不是儿戏!” “好吧...那,等您这次回来,您教我习武可好?”月轻玉试探道 月少堂一口回绝:“不行,女儿家学什么武?习武是要吃苦头的,不行!”他可舍不得女儿受这罪 “爹爹~我作为祖父的孙女,您的女儿,定国公府的后人怎么能是绣花枕头呢?那岂不是让外人小瞧了咱们定国公府? 还有,女儿也不求能像爹爹一样征战沙场,只想学些武艺防身用,以防万一嘛!您的女儿这么漂亮,总得要能自己保护自己嘛,好不好嘛爹~”月轻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爹爹肯定会答应的! 本以为月轻玉是一时兴起任性,听她这么一说还有些道理,自己终不能时刻守在她身边,若是有一技傍身不求伤人,能求得自保也是好的!轻衣那样的事情绝不可发生在玉儿身上... “好吧!不过你可要答应我,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不许闯祸,否则...” “成交!”不等月少堂把话说完,月轻玉兴高采烈的拉起月少堂的小手指来 月少堂宠溺的笑了笑,什么都比不上女儿开心重要,她喜欢就好! “那爹爹一定要小心!”虽是月少堂是长胜将军,可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哈哈,丫头,你别忘了你爹是谁?该小心的是他们本洼人!”月少堂意气风发道 也是!月轻玉放心的笑了笑 “那我听说胶东出的东珠是最好的,您不如给我带回来几盒到时候用来打...” “打什么?你又想打人是不是?” “才不是,女儿的意思是用来打首饰是最合适的了!咳咳...” 第五十一章 三夫人的嫌疑 重生后的这段时间,每日月轻玉只寅时起手腿捆绑沙袋,在房内练习扎马步,两个多月下来虽身子有所强健,但是这具身体想要提枪上阵,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再说了,自己会武的这件事除了绿筠连冬香都不知道,此事总有一天会暴露的,与其日后解释起来匪夷所思扑朔迷离不如借此名正言顺! 待月少堂走后,月轻玉便兴味冲冲的吩咐下去,把后院的一处平地改成了练武场。 “小姐您不是一直有意隐藏锋芒么?如今把习武之事放在明面上,会不会...让有些人提早有了防范?”绿筠拿下帷帐,小声道 “没事,外人能看到的不过是练些花拳绣腿而已!” “奴婢明白了” “冬香还在外室等你,早点回房睡吧!” 月轻玉一向体谅她们辛苦,绿筠福了身便回房去了,一路上冬香则跟她念叨着府里今日发生的琐事,其中一件很快引起了绿筠的注意。 花荣院柳姨娘的女儿定国公府的七小姐月微春被三夫人指给了娘家表哥的儿子做了妾,月微春未来的主母便是四日前来访的邹氏! “什么时候的事?”绿筠有些惊讶,小姐让她查邹氏,没想到那邹氏竟是来求亲的? “这事三夫人还没定下来准日子呢!” “你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有人透了假消息给冬香? “豆蔻与膳堂后厨的一个叫春柳的小丫头关系很好,春柳呢心思单纯又爱打听热闹,豆蔻便经常说点有意思的事,忽悠着春柳偷拿些果蔬糕点类的东西,套春柳的话可比套豆蔻的话容易多了!”冬香笑道 “邹氏求娶定国公府的女儿就是为了攀上定国公府这颗大树,邹氏就等于三夫人,那么...”绿筠心里盘算着,猛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过去,见月轻玉房内最后一盏灯已经熄灭了,又折了回来。 “你怎么了?” “我觉着小姐可能想错了...” “想错了?”冬香脚步变缓认真的想了想刚才说得话,“你的意思是小姐让你查...” “嘘!”绿筠做噤声状,冬香缩了缩脖子,会意的点点头。 小姐担心三房受人利用对青朴院下手,如今两家联姻,虽然七小姐只是一个庶女,就因此很多事三夫人做起来才更方便,一个庶女若在夫家受了委屈传出去丢的可是三房的脸,若是老夫人心疼三爷的话...三爷一向不管内院,这最后的受益者还是三夫人和祁府。 若是老夫人不管不顾,那么三夫人一句庶女低贱,不知好歹,便可以把三房撇的干干净净,何况七小姐的婆母又是三夫人的嫂子,不论她怎么蹦跶都逃不过三夫人的手掌心!而柳姨娘最得三爷的欢心,攥住了七小姐便是攥住了柳姨娘!果真是好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绿筠和冬香便把三房嫁女之事的来龙去脉禀告了月轻玉,这样三夫人的嫌疑就小了很多,大家把更多的精力和心思都花在了老夫人身边人的身上。 梳妆后,月轻玉带着两个丫头赶紧去青朴院请安。 院外,月如媚一袭素衣跪在院外,额头上的纱布殷着丝丝血迹,红衣撑着伞,眼看着月如媚的小脸惨白惨白的。 “妹妹怎么跪在这?” 怎么就被她瞧见了?青朴院的人称老夫人未醒,连院门都没让进,哼,还不是找着理由搪塞她?她偏要跪在这儿,她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孝心,只要祖母能原谅她,一切都会好的! “祖母身子不好,如媚听说只要在病者院外诚心乞求药王显灵便一定能平复如故,勿药有喜!怎么姐姐是来看笑话的?” “二小姐您想多了大小姐怎么会笑话您?您一片孝心,为老夫人祈福,都已经跪了半个多时辰了,上天一定能听到您的祈祷的!老夫人也一定会感动的!”红衣一如往常的帮腔造势 “哦,是这样啊!妹妹身子不好,还真是难为妹妹了!”月轻玉嗤笑着红衣这么快就暴露了月如媚的来意 “可是,这知道的是说妹妹孝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祖母责罚了妹妹,妹妹身上还带着伤,这要是传出去怕有人会说祖母不慈呢!” “你...”月如媚没想到这层利害关系,一个没跪稳,跌落在红豆身上 不慈二字,月轻玉特意加重了语气,果然瞧见碧痕向内院跑去。 “这俩根百年人参是我献给祖母熬汤的,我瞧着妹妹额头上的伤好像更严重了,冬香,把你手上的那株送给二小姐!” “是~” 冬香笑了笑,福了身,就算冬香半弓着身子在月如媚的视角来看,一个丫头带着刻薄的笑正居高临下的赏她一根破人参! 月如媚气的两手打颤,正想打翻,红衣便自作主张的起身接了过来。 月如媚的脸都绿了... “大小姐,老夫人醒了~”来报 “知道了,我这就来,二妹妹走吧!”月轻玉不紧不慢的一笑 月如媚忍下怒气,打起精神,扶了扶自己的头发。 “二小姐且慢!”碧痕抬手拦住 “混账,你敢拦本小姐?”月如媚一肚子火化成了一巴掌直接招呼在了碧痕脸上 “奴婢不敢,老夫人说二小姐孝心至诚,不过老夫人担心您旧伤未愈所以免了您的请安!” 月如媚一双眼睛凶的冒火,碧痕看的心中生寒,偏有人玩笑了一句:“祖母真是心疼二妹妹!” “大姐不必嫉妒,若是大姐孝顺的话不如少些嫉妒,多为祖母祈福吧!” “好啊,那我一定每日求神拜佛,让祖母也明白我的孝心!” 月如媚愤而转身,红衣和红豆兢兢战战的跟在身后,主子生气,她们做下人的就得跟着遭殃,尤其是红衣,双腿打颤,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流溪院。 月如婷过来时满地狼藉,红衣跪在地上,两侧脸颊红肿,而月如媚如之前一样乱发着脾气。 如婷使了个眼色,红衣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退下。 “姐姐~” “滚,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你以为娘没了,祖母高看你一眼便可以骑到我头上了?” 提到赵氏,如婷眼神闪过杀意,忍不住威胁道:“姐姐若是有本事为娘报仇,妹妹不介意让姐姐踩着我上位!怎么样?姐姐可以么?” “报仇,报仇...”对只要能杀了月轻玉,谁的手都可以,如婷的也可以... “妹妹,杀了她!”月如媚面色狰狞道 如婷冷漠的拢了拢月如媚散落的头发:“那就看姐姐帮不帮这个忙了!” 第五十二章 打草惊蛇 月少堂出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月轻玉细细的检查了所行带的物品,后随着月少堂去常春院和青朴院拜别祖父祖母。 临别赠言,老夫人强撑着精神嘱咐了许多话,泪眼模糊的目送了儿子出门。 “爹!”如婷跟了出来 “女儿想送一送爹爹!”如婷小心翼翼地恳求道 月少堂只闷声算是应了一句 “你们姐妹二人要照看好府里!照看好自己!”出门前,月少堂嘱咐了一句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带队远去。 姐妹俩朝着那身影远去的方向福了福身后转身向内院走去。 “祖母今日气色好了不少,昨晚还跟我说,想等身子好了去庙里拜菩萨呢!姐姐,你说要是生病拜菩萨有用的话,那还要大夫干什么?呵呵...” “呵呵,是呢!”月轻玉直接盯着月如婷打量了一番,开口道: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跟在如媚的身后看都不敢看我,想不到现在我们姐妹俩都能在一起说笑话了!变化还真是大!” 月如婷垂眸,僵笑在脸上:“说起变化...谁没有变化呢?可说到底,变化最大的还是姐姐!” 我?呵呵... “事不出,不知谁近谁远;人不品,不知谁浓谁淡!利不尽,不知谁聚谁散;人不穷,不知谁冷谁暖!水不试,不知哪深哪浅;人不交,不知谁好谁坏!” “妹妹受教了,姐姐学识渊博,一点都不像刚刚入府的样子!”如婷看向远方,目光幽暗。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从前三妹妹眼里心里都看不见吧!” 月如婷心头重重地跳了一下,锦袖下的手不由得微颤,脊背发麻。 “姐姐这么说便是怪妹妹了,从前妹妹不懂事,姐姐不怪罪吧?”如婷淡笑道 “怎么会...” “妹妹定会知错就改!姐姐是打算回云谢么?” “是呢,三妹妹可去小坐一会儿么?” “姐姐盛情怎敢推辞?”月如婷笑道 月轻玉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妹妹,走吧!” 云榭后院的观雨亭身后连着一渠湖水,月少堂让人提前栽种了荷花,现下已经都开了,湖面上,一艘双层画舫巧夺天工,精致的如画上的一般。 各种精致的点心一盘盘的摆了上来,还有几道竟连月如婷也是第一次见。 “也不知这些点心合不合三妹妹的胃口?”婢女们上好了茶点后月轻玉都摆手让她们退下了 “这奶白葡萄是五芳斋的招牌点心,需得提前三天预定,想来是爹爹见姐姐回来特意让下人买来的” “咱们姐妹三人中,父亲最疼的就是姐姐!”月如婷望着眼前的一景一物,满眼羡慕道。 “祖母不也是偏疼妹妹么?只可惜...”月轻玉那片刻的恍然,被月如婷捕捉住 “可惜什么?”月如婷有些好奇道 “哦,没什么,只可惜祖母病了!”连忙掩饰道 “祖母...会好起来的!” “我回来那日,冷眼瞧着三叔三婶因寿材的事打了起来,当时我真的是怕极了,好怕...三婶不救祖母了!” “她不敢!” 月如婷的这冷冷的一句说的月轻玉有些心惊,她说的不是不会,是不敢!三夫人为什么不敢?她又为何如此肯定? 而且这语气中暗藏着的恨意和杀气与她娇怯怯的样子大相径庭 “还是三妹妹了解三婶啊!” 月如婷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 “三叔虽然狂放不羁但最是孝顺不过,三婶终归拗不过三叔的 出来时祖母还未吃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妹妹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看姐姐!” “好!冬香送三小姐回去!” 月如婷微微颔首,脸上堆着笑,由着流锦扶着手走了。 走至花园拐角,两个丫头凑在一起抱怨道: “哎,你看没看见青染她们端的那些点心?大小姐与三小姐平时没什么来往,今日倒舍得用这么多好的东西招待她!还真看得起她!” “还不是瞧着老夫人抬举三小姐吗?”婢女的声音里除了抱怨还带着一丝鄙弃 月如婷顿住了脚步,冬香羞愧难当,连忙赔礼道:“三小姐,大小姐不是这样的人,觉没有这个意思!” 月如婷脸上倒是看不出一丝恼气,不理她,反而饶有兴致的继续听了下去。 “三小姐这么巴结老夫人还不是为了想要在风头上压一压大小姐?不过,三小姐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快说说,怎么就得意不了多久了?”打量着周围没人,两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的逗起嘴来 “你记不记得大小姐回来那日单独留张大夫说话?” “记得记得~” 冬香正想要箭步冲出去,月如婷一个凌厉的眼神,流锦快速把冬香拦住。 “我正好在墙根底下浇花,听的清清楚楚的,当时张大夫说了老夫人可能是吃坏了东西伤了五脏,气血亏损,即便是醒了,怕也是难以为继!怕是回光返照呢!” “真的假的?”说话的人一脸不信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张大夫的话你还不信?所以啊,别看着三小姐现在风光,没了老夫人,指不定三夫人怎么磋磨呢!你看看二小姐就知道了!这大房最得宠的还是咱们大小姐!” “是呢,我也听说了,大夫人被罚了之后这二小姐和三小姐在这府里的日子...” “放肆!小姐也是你们背后能议论的?”冬香实在忍不住,用力挣脱了流锦的钳制,这俩碎嘴的蹄子差点坏了小姐的大事! 两个小丫头正说得热闹,见冬香怒喝出来,顿时吓得不轻,而后又看见三小姐跟了出来,魂飞破散,扑通一下跪地,连连叩头求饶。 冬香也连忙跪下:“三小姐,您别听这两个丫头胡诌,这都是没有的事!老夫人定会长命百岁的!一定会的...”越说声音越低 “是,是!三小姐饶了奴婢们吧,刚才都是奴婢们一时嘴快胡说的,三小姐发发慈悲饶了奴婢们吧!” “冬香?”月如婷冷若冰霜的眼神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奴婢在!”冬香脸色吓得灰白,牙关抖得厉害,整颗心如同栓了石头似的沉了下去。 “虽说,你是姐姐身边最宠爱的丫头,不过祖母若是知道了云谢院的人在背后诅咒她,想必姐姐也保全不了你!” “不!三小姐...云谢院的人怎么敢诅咒老夫人呢!”冬香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月如婷,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三小姐可是比二小姐还要难缠的人! 第五十三章 引蛇出洞 “你的意思是她们说的是真的?”月如婷俯视着,压得冬香不敢抬头! “冬香姐姐,三小姐可是在给你机会呢,此事若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怕是要把你赶出府啊!”流锦话中威胁道 “三小姐,别!奴婢不想再过那种低贱的生活了,您千万不能告诉老夫人啊!” 月如婷俯身扶起冬香,拍了拍她的手道:“到底怎么回事?” 冬香一咬牙,擦了擦眼泪道:“张大夫确实说过老夫人五脏受损,可能时日无多,我们真的没有诅咒过老夫人啊!”冬香说的一脸的惊恐,生怕此事张扬出去! “那姐姐怎么不跟大家说实话呢?”月如婷满目戒备 “其实...其实大小姐想说的...”冬香快速想着对策 “嗯?” “哦,大小姐说大爷即将出征,怕大爷在战场上分心,所以便将此事压了下来,本打算找个机会跟二夫人说的!” “你打量着我们小姐脾气好,蒙小姐呢吧!现在三夫人掌家,二夫人一向不管事的!”流锦呵斥道 “不,奴婢怎么敢?大小姐说了,三夫人一心想分家,当初老夫人还没醒便张罗着给老夫人置办寿材,若是此事被三夫人知道了,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样子呢?现在大爷不在,小姐也是怕大房吃亏,所以才...” “三小姐,您也是大爷的女儿,这件事您要跟大小姐一条心啊!” 冬香恳求道,不过说的有些心虚,偷瞄月如婷一眼,吃不准她是信了还是没信。 “这样的事姐姐也该早说于我听才是!罢了,此事不许再提,云谢院的人就让姐姐自己处理吧!” 冬香长舒一口气,开心道:“谢三小姐恩典!”目光里带着几分感激 月如婷没了心思逗留,走远后还听见冬香责骂下人的声音。 “小姐,老夫人会不会...”流锦有些担忧道 “一会儿你去药堂请张大夫过来!”月轻玉不可信,她身边的人更不可信,这事儿必须找张大夫确认一下,祖母现在还不能出事! “是!没想到大小姐还真是有心计,竟然一直防着三夫人!”流锦有些吃惊道 “冬香的话你也信?她防的不是三婶,而是我!” “小姐的意思是?” “有祖父在,三婶想分家做梦去吧!冬香不过是给月轻玉打掩护罢了,她压着此事就是想让祖母慢慢病死!而祖母一旦出事我便会首当其冲,她亦可借此机会把我攥在手心里...” “那小姐的处境岂不是更加艰难?” “今日之事切勿张扬,你现在就去吧!”想明白了也就不怕了,月如婷神色一舒,吩咐道。 月如婷刚回了青朴院不久,张大夫便背着药箱过来了,也不知道同三小姐说了些什么,月如婷伺候了老夫人午睡后便一直守在榻前没有出来。 直到入夜,一前一后两个影子进了她的房间,后面的那个人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脚,险些摔倒。 “三小姐...” 月如婷眼底冰凉一片,轻言慢语道:“张嬷嬷在府里有...三十多年了吧!怎么走路还这么不小心?” 三小姐这么晚还叫她过来,一定没什么好事! 三小姐可不是什么老实人! “老奴在府伺候三十七年了,已经老了!”腹诽归腹诽,面上张嬷嬷低头恭敬的回着话。 “不知道嬷嬷听说了没有?今天云谢院的两个丫头,干活时打碎了一个花瓶,被大姐姐掌嘴五十,赶出了府!” 三小姐这是何意? 张嬷嬷心里紧张,额头涔出一层密汗道:“听说了” “上午大姐还说嘴呢,青朴院的人伺候的太不用心,还说要罚你们呢!哎...” 月如婷边说边打量着张嬷嬷的神色,张嬷嬷已经站不住脚身体慢慢的颤抖起来。 “下午张大夫的话嬷嬷也听见了,嬷嬷伺候了祖母这么久,若是祖母出了什么事的话...不知道大姐会不会打死这些下人呢?爹爹又一向宠着大姐,祖母若是出事也不知谁能护嬷嬷...” “三小姐,老奴几十年忠心耿耿,您帮奴才向大小姐求求情!”张嬷嬷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 她还以为大小姐及笄后性情转好了呢,不像刚入府时动不动就责罚下人,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一点都没变! “您忠心耿耿有什么用,求情?呵,大姐一回来便把自己的丫头留在了青朴院,摆明了不信任青朴院的人,再说了张大夫可是怀疑说祖母是吃坏了东西才病的,我若求情怕是大姐会多想的....” 张嬷嬷原本惨白的脸如死灰一般,她忽然想起大夫人,那死不瞑目的惨状呼啦一下呈现在眼前,颤抖的手死死的攥着月如婷的衣角,声音断断续续道: “老奴还有一家人要养活啊!三小姐您一定要救救老奴!求您,一定要救救老奴!” 月如婷望着这张老脸嫌弃道:“为了一个奴才得罪大姐?与我而言,这笔买卖很不划算啊!” “不...三小姐,老奴可以为您效犬马之劳!老奴活的久,这府里的秘密我都知道,老奴会誓死效忠您的!”老夫人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了,一介下人,还是要想好退路才是!张嬷嬷头磕的用心,没几下额角便是一片紫色。 伺候祖母三十七年也不过说变就变,指望你能誓死效忠我?若是张嬷嬷有些骨气的话说不定月如婷还能高看她几眼,如今不过吓唬几句便急着表忠心,呸,月如婷心中更加看不起她! 不过,张嬷嬷还有用,这出戏还得靠她唱下去。 “嬷嬷可是祖母身边的人,祖母还健在,嬷嬷便想着如何效忠于我?” 月如婷笑的诡异,看得张嬷嬷头皮发麻,眼睛滴溜乱转,心中想着说辞应对。 “好啦!我开玩笑的!”月如婷装模做样的把张嬷嬷从地上扶起 “祖母是我在府里唯一的依靠,张嬷嬷只要尽心照顾祖母,大姐便不敢轻易动您,祖母安康嬷嬷便安康。 嬷嬷若是肯为我尽心的话,就算来日祖母有个万一...我自有办法护你一命!张嬷嬷不必害怕,祖母没事的!”月如婷拍了拍张嬷嬷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意味深长道 不怕?她怎么不怕,她都要怕死了,这侯府大权终将交到大爷手上,可大小姐喜怒无常,二小姐弑母毒辣,本以为三小姐是个稳妥的,今日才发现三小姐心细如发,心思狠绝,做事滴水不漏,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 第五十三章 露出马脚 “老奴多谢三小姐庇护...张大夫不是说老夫人时日无多么?您...”张嬷嬷也被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吓了一跳 月如婷一个眼刀,眸底的杀意尽显,吓得张嬷嬷惊恐万分,立刻噤声。 张嬷嬷脑子里飞速的想着对策,便听月如婷徐徐开口道:“二姐每日为祖母祈福,上天一定会保佑祖母安康的,嬷嬷是个聪明人,到时候该怎么说...” “老奴,明白了!”听她这么一说张嬷嬷缓过劲儿来,原来是为了二小姐打算! 张嬷嬷颤着腿出了月如婷的房间,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了上房,走至门口时不小心撞在柱子上,哎呦一声,扶着额头进屋去了。 趴在房顶的月忠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一句的转述给了月轻玉 “没想到张嬷嬷看起来对老夫人忠心耿耿的,背地里竟是卖主求生的一个人!”绿筠鲜少的气愤道 “小姐可要把这种人轰出府去!”冬香与绿筠统一战线 “不过,张大夫也证实了老夫人活不长久,三小姐信誓旦旦的说老夫人无事,想来是有把握老夫人能康复,难道是三小姐信不过张大夫?”月忠开口道 月忠很少说话,眼睛却是毒辣,月轻玉满意的看了一眼,只那一眼足以让一个男人沦陷,可在月忠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柄匕首架在脖子上的场景,实在不敢肖想。 今日她安排冬香在花园演的那一出本来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借着月如婷的手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可现在来看,最大的嫌疑反而成了如婷? 可祖母出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她,百害无一利,为什么呢?月轻玉一时想不通,难不成真是为了成全月如媚? “三小姐不至于到毒害祖母的地步,冬香,明日去角门一趟告诉你安排的人,让他们这两日留心一下府内出入的人! 还有,张嬷嬷既然敢背主就得多留个心眼儿出来,张嬷嬷有什么家眷么?” “上次冬香姑娘给我们的花名上人的身份、背景我们都查了,张嬷嬷最为看重的就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不过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找人盯住,控制起来,别让人出了事!” “是!” “小姐上次让属下查端王府和吴家的动静,有最新消息!” “自陛下下旨后,端王明面上便未踏足过吴府,不过昨夜属下在吴之海的书房中发现一封端王密信,其意是待吴家嫡次女议亲时迎为端王侧妃!” 早就想到了,吴之海真是没骨气,堂堂兵部尚书靠卖女儿求取前途! 月忠见她没有半点意外便接着道:“吴舟勇每日都去天香楼喝酒,吴家姐弟感情深厚,吴大小姐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吴舟勇对端王怨怼颇深!” “定国公府的二小姐心仪端王殿下已久,在轻府宁死不嫁他人,不过端王害我妹妹名声受损,如今议亲艰难,他想拍拍屁股脱身?月忠,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月轻玉一脸邪笑道 若是吴舟勇能为吴湘湘打抱不平的话,她倒是想看看吴舟勇这个混蛋能不能断了自己老子的后路! “属下遵命!”月忠腹诽道:大小姐又在打什么主意,咦,猜不明白! “你先下去吧!” “府里就这么几个人,天天还算计来算计去,真是让人心寒!”待月忠走后,冬香忍不住呛声。 “是啊!小时候虽然过的辛苦,但至少每天还能开开心心的,不像现在...等所有事情都了结了,我带着你和绿筠离开侯府,我们一起去云游!”月轻玉笑了笑,眸色有些凝滞 “真的么?”冬香兴奋的凑了过来 “真什么真?你们两个不嫁人了?” “小姐都不嫁人我们嫁人做什么?是不是冬香?” “对,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月轻玉:“.......” 每日,月轻玉一如往常的去请安,正好碰见祁氏那根灵巧的舌头正喋喋不休的给老夫人讲着热闹,见她来了又亲热起来。 “看着祖母这几日的精神好了不少!”月轻玉细瞧了两眼,虽老夫人还是虚弱无力,但从面色上来讲,已经从之前的面如土灰中渐渐透出一丝红润的气色。 “祖母福泽深厚,奴才们又尽心侍奉,祖母当然好的快了!” “三妹妹还说呢,都是这些奴才不当心,才叫祖母病了!”月轻玉嗔怪着,目光落在张嬷嬷紫青的额头上,话锋一转: “张嬷嬷的头是怎么了?” 张嬷嬷被点名,心虚的抬眸望了一眼月如婷,却发现她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前几日老奴给老夫人出来拿药,老眼昏花不小心撞到了柱子!” “雪影、冰蓝!”月轻玉怒道 “你们两个好不懂事的丫头,张嬷嬷年岁大了,这种粗活也让她干?我让你们来干什么的?做事这么不用心,冬香,拉出去好好的给我教教规矩!” 雪影和冰蓝满面疑惑,大小姐还是第一次罚她们,但也未敢反驳,跟着冬香便退下了。 这顿话倒是说的张嬷嬷手足无措 老夫人对着张嬷嬷道:“以后这种事有丫头们干就行了!” “交给那些毛孩子老奴不放心!”张嬷嬷吐了一口浊气,假意的挤出了几滴泪来。 “其实,老奴也知道自己腿脚笨了,不中用了...”张嬷嬷就差把不想干了秃噜出来了 “张嬷嬷说的对,祖母,您现在身体不好,张嬷嬷年岁大了贴身伺候难免辛苦,不如...” 张嬷嬷浑身一震,大小姐是要打发了她么? 不对!老夫人还在,大小姐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动自己? “孙女听说张嬷嬷是跟着祖母陪嫁过来的,想来伺候祖母也几十年了!自是要留在祖母身边养老的!三婶您说呢?”如婷插话道 “哈...如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祁氏平白无故被踢过来的皮球砸到,她现在可不想得罪老夫人! “是啊,一转眼都三十多年了!”老夫人感叹道 “你呀,也该历练历练这些丫头们了!” “是!”张嬷嬷在这几位主子的斡旋中回过神来,连忙应声道,目光感激的看了一眼月如婷。 月轻玉只提了那么一句后便没再说话,坐在一边安静的喝着茶, 月如婷瞧着手指一紧,难不成打发张嬷嬷是假,是她故意做给自己看得?她看出什么了?还是张嬷嬷露出了马脚?心里很不痛快,可她清楚自己不能表现出来。 搭上张嬷嬷这根线是为了日后方便,不过有祖母在,张嬷嬷就没那么容易被指出去。 月轻玉越着急,张嬷嬷就越抱紧自己这条大腿,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第五十四章 毁容了 月如婷回院时看见雪影和冰兰两人哭啼的回来,两步上去,安慰了起来: “姐姐就是这样的脾气,她也是关心祖母,说话难免重了些,你们也不必记恨于她!” “奴婢不敢!” 月如婷抽出袖里的纱绢,纤纤玉指覆着云纱慢条斯理的为雪影擦拭着眼泪,整个动作格外的优美。 “好了,别让祖母看出来,快回去伺候吧!” “是!” 待月如婷走远后,月轻玉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她敏感的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雪影和冰兰怎么说?” “从那日三小姐召见后张嬷嬷一直心惊胆战的,前几日张嬷嬷浑浑噩噩的走路不仅撞到了三小姐还打翻了一个香炉,雪影她们问她也不说。每天就是与往常一样伺候老夫人吃药、休息,从行为上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老夫人所有的吃食和药张大夫检查过,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月轻玉面上露出沉思之色,张大夫也说祖母的病有起色,可不论从病理到病症到初愈,一切发生的毫无痕迹,让人摸不着头脑。 冬香小声道:“小姐,会不会是雪影她们没说实话?” 毕竟知道了三小姐的心思再加上刚才那一幕,三小姐如此邀买人心,让人忍不住怀疑雪影和冰兰是不是被三小姐收买了? “不会,若是雪影她们被收买了,应该直接跟如婷告状才是,为什么还要配合你呢?” 冬香觉着小姐说的很有道理,可她总觉着哪里都对又好像哪里都不对,烦的有些恼火。 正窝火,一个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正好撞在冬香的肩膀,撞得生疼。 “怎么走路的,这要是冲撞了小姐你担当的起么?”冬香没好气的说 “红豆?”绿筠一眼认出来这是月如媚身边的婢女红豆 “大小姐恕罪!”红豆面上惶恐,心里却打着小算盘。 “什么事这么慌张?”月轻玉忍不住问道 红豆忐忑的赔罪,抖着嘴唇,颤着声音:“二小姐的脸...” 月轻玉的眼皮跳了跳,忙问:“二小姐的脸怎么了?” “大小姐,求求您了,您去看一看二小姐吧!二小姐的脸毁了,她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此处距离青朴院不远,红豆匍匐在脚下,哭的凄惨,很快便引起了下人们的注意。 “大小姐,求求您了!二小姐的脸可不能毁了啊!您去看看吧!” 很快大家便总结出了两个消息: 一是:二小姐好像毁容了? 二是:这事跟大小姐有关? 月轻玉眸色阴鸷,凌冽的视线停留在红豆身上,声音沉怒道: “你的意思是我过去,二小姐的脸便会好了么?本小姐是懂医术还是藏了什么灵丹妙药不给你?” 绿筠也快速反映过来:“红豆你糊涂,没照顾好小姐,现在出了事,不想着赶紧给小姐医治还敢私自跑出来,你这是诚心害二小姐么!” 红豆脸色难看,勉强稳住了身形,往前跪了两步:“奴婢也是吓坏了,心想着先求了老夫人的恩典,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大小姐!” 月轻玉退了一下避开了红豆地拉扯,不管红豆是不是故意的,月轻玉都懒得计较,这丫头心思倒是伶俐,不过打错了算盘,跟错了主子。 冷扫了红豆一眼,这么想让自己过去看一眼,哪能不成全她?月轻玉勾唇轻笑: “冬香,我瞧着红豆这么紧张的样子,你带着她去祖母那!” “奴婢遵命!” “你快求了祖母吧,正好三婶也在,祖母让三婶掌家,她不会不管二妹妹的!” “怎得?还不去?你想害死你家小姐不成?”冬香对其呵斥道 “奴婢不敢!”红豆身子艰难的站了起来,本来想着人言可畏,大小姐为洗嫌疑定会去查看一二的,哪知这是个不要脸皮的? 老夫人病重她哪敢去打扰,二小姐只是让她在青朴院把此事张扬出去,如今大小姐不上套,这可怎么好?红豆心里害怕,脚步早没了来时地轻快。 老夫人心情难得好了一些,半点晦气都不想沾,一通骂给红豆轰了出来。 祁氏一边劝解着一边拿出贤良的款儿,不会儿就从院子里出来,脚步快踱地跟上了月轻玉。 “玉儿!”祁氏热情打着招呼 “三婶也是去流溪院么?”月轻玉见她心情好似不错,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事让她这么开心。 月轻玉换上一张无奈地脸:“家丑不可外扬,这本来是大房的丑事,现在竟闹得人尽皆知!让三婶费心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媚这孩子若是早些定了人家说不定能安定些!老夫人也能少操些心!” 月轻玉不由得笑了笑,眸色认真:“我倒是听说七妹妹定了亲事?” “是那丫头福气好,入了我嫂子的眼。” “那要恭喜三婶了!二妹妹的事终究还是要三婶费心的!” 祁氏脸上堆着笑:“我把你们三个和如禧一样都当女儿疼的,哪有不为你们打算的道理?” 月轻玉扯扯嘴,没再接话下去。 流溪院内死一般的寂静,不哭不闹?一点都不像月如媚的风格啊? 红衣在看见三夫人的时候便暗道一声不好,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去: “奴婢参见三夫人、大小姐~” “红豆说的不清不楚的,二小姐到底怎么了?”月轻玉开口问道 “大小姐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红衣行礼,装着哽咽道。 月轻玉毫不留情的一个响亮的的巴掌掴在红衣的脸上,有什么话还是先说清楚的好,谁知道月如媚在搞什么鬼? 红豆突然被打了这么一下,一个没稳住,一下子跌在地上。 “本小姐问你话,你敢避而不答?这一巴掌是教你别忘了定国公府的规矩!” 红豆在月轻玉手上吃过亏,心中是很怵她的,今日明明恭敬的行礼了,却不想又说错了话,面色变换不定: “回禀大小姐,二小姐日夜为老夫人叩拜祈祷,奴婢们怎么劝都不听,二小姐本就有伤,这几日奴婢们瞧着伤口已经有些溃烂,二小姐执意如此,奴婢们害怕出事,不敢不报啊!” 祁氏听到这倒是心生一些快意来,这小蹄子自断退路,没了这张面皮哪家正室的位置能给她留着? “三夫人、大小姐怎么不进去呢?”张嬷嬷进院见大家都站着疑惑道 “娘真是嘴硬心软啊~”祁氏心存不满道 张嬷嬷面上有些尴尬,月轻玉却是笑了笑,一起看看到底是什么好戏吧! 第五十五章 一场好戏 雪白的衣裙上绣着大朵盛开的扶桑花,月如媚一脸虔诚的跪在地上熟练的默诵着经文,地上还干涸的和未干涸的血迹交织着,额头上的伤口早已血肉模糊,有几处溃烂处都已流出黄水,看起来十分骇人。 月轻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沉得住气的月如媚若不是学乖了就是背后有人指点! “二小姐病成这样怎么不传府医?”祁氏一脸惊讶的走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那伤口,心里乐开了花。 “三婶、姐姐...你们怎么来了?”月如媚虚弱道 “红豆去哭求老夫人让大夫来看你,话也没传明白三婶不放心你,过来瞧瞧,你这孩子怎么苦了自己?快,躺下”祁氏假意寒暄 月如媚瞟了一眼红豆,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二小姐,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您身子要紧啊!”红豆搀服侍着月如媚躺下 “你们这些碎嘴的奴才,祈福贵在心诚,祖母若是不好,我还要这副身子做什么?” “二小姐放心,老夫人病体初愈,大夫瞧过了说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张嬷嬷劝慰道 “真的?”月如媚喜出望外,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眼眶里的泪珠儿再也蓄不住。 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信女得偿所愿,定每日诚心供奉,若保祖母长命百岁信女愿再折寿十年...” 月轻玉心中冷笑,却一脸感动道:“青朴院的人照料的细致,几个姊妹时常侍奉,二妹妹又如此孝心,祖母自然会好!只可惜了妹妹的绝色容颜!” 说着完握着月如媚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当真是可惜啊! 而这话无疑是在月如媚的心上狠狠的扎了一刀,她现在唯一值钱的就是这张脸了! 祁氏憋着笑,忙道:“用头发遮一遮也看不出来!” 月如媚的嘴唇几乎被咬破,针刺的疼痛让她勉强恢复了几分理智: “只要祖母能好,如媚什么都不在乎!” “二小姐孝心志诚,老奴定会告知老夫人!”张嬷嬷抹了抹眼泪儿道 看来张嬷嬷是铁了心要为月如婷卖命了,也好,有了这条明线,便可知道如婷到底是什么打算? 祁氏不满的刮了两眼张嬷嬷:“如媚这个样子,老夫人见了难免心疼,再病了可怎么好?” “三夫人说的极是!”张嬷嬷悻悻的回话 “三婶说的对,如媚只求祖母长寿百岁,美意延年,哪还敢奢求祖母能见我呢!” 祁氏明白她的意思,几日不见变聪明了: “你啊,小小年纪竟瞎琢磨,老夫人来前还说呢,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回头三婶会替你寻个好人家的!” 月如媚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么着急想把她打发出去,好啊!低嘲一笑: “让三婶费心了!” 说话的功夫,李嬷嬷带着李大夫进来了,看了伤口李大夫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唏嘘,缓缓道: “二小姐这伤已出现溃烂,若不好好用药怕是会留疤啊!” 月如媚怒海翻涌,咬紧牙关:“为了祖母,如媚舍了一张脸怕什么,若是嫁不出去大不了上山当姑子去,更何况李大夫的医术一向为三婶称许,如媚没什么不放心的!” 月轻玉稍稍侧目,在场的除了她和祁氏众人看向月如媚的目光多多少少都充满了赞赏,也是,这次月如媚算是下了血本,旁人都如此,那祖母知道了想必更是感动的不得了! 她忽然想起当初如婷交代张嬷嬷的话,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如婷策划的? 月轻玉原本海波不惊的美眸里骤起风暴,开口淡淡道:“请李大夫务必医好妹妹的伤,误了妹妹议亲,父亲会责怪的!” 祁氏立马不乐意了,眼中闪着怒意的光芒:“所谓听天命,尽人事,大哥能怪谁呢?” 李大夫战栗的望了一眼祁氏,见三夫人面色不对,只道:“老奴定当全力医治...” 月轻玉成功激起了祁氏的怒火,不多与她多费口舌,不痛不痒的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祁氏懒得唱独角戏,临走时找了个隐瞒不报的由头拿着院里的几个丫头撒气,见李大夫出来,佛了佛衣袖扬长而去。 路上祁氏正交代着怎么治,李大夫谄笑道: “夫人不说,二小姐的伤原本也是治不好的!” “治不好?”祁氏倒是有些诧异,转脸又高兴起来,这样还省了不少功夫。 “二小姐的伤口不深,就算是每日叩首顶多有些撕裂罢了,可老奴瞧其溃烂程度实为用了化腐消肌类的药物所致!” 祁氏的脚步一顿:“你是说有人用药毁了...” 李大夫腹诽三夫人的演技真好,这府里除了三夫人还有谁如此恨二小姐呢? 祁氏原地踱了几步,难道是月如媚自己下的狠手?为了讨好老夫人连女儿家的前程都不要了? 也是,那可是连亲娘都敢杀的主儿,一张脸算什么? 不行,这个妮子得尽快打发出去,谁知道她发起疯来会不会对花荣院下手? 想到这儿,大白天的祁氏愣是吓出一身汗来。 刚想吩咐李大夫,有忽然想到,红豆说求了大小姐不允后才让人求了老夫人的... 而后自己跟了过来,若是如媚的脸真治不好,如玉儿所说到时候大哥怪罪,李大夫一向侍奉花荣院,又是自己引荐的,若是刚才那番打算被人捉了把柄,那谋害侄女的罪名落在身上...大夫人可是前车之鉴,先不说自己,如禧怎么办? 是月轻玉故意引自己过来的?她让自己接下了这烫手山芋,就是为了利用此事让自己担上罪责,这丫头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她想...掌家? 这丫头到底是算计出自己会对如媚下手还是一早就知道如媚的脸治不好?不论两者哪一个可能,这心计... 还是对如媚下手的根本就是月轻玉,自己不过是背锅的而已? 祁氏已经理不出头绪,额头急出一层密汗,烦的跺脚,看得李嬷嬷和李大夫一头雾水。 三夫人不是心情挺好的么?怎么突然就... “啊!”祁氏烦的大叫一声,吓得李嬷嬷直哆嗦,莫不是得了癔症了? “夫...人...您怎么了?您别吓老奴啊!” 祁氏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对李大夫说: “二小姐那你好好医治,不必费什么心思,若是治不好,本夫人可不想担任何干系!明白么?” 李大夫会意,在花荣院伺候这么久,三夫人整治姨娘们的手段他都清楚,三夫人如今不想担干系,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自己不少心思了。 待三夫人走后,拐角处一抹身影快速闪过。 第五十六章 二小姐出家 “小姐,您猜的没错,李大夫确实说二小姐的伤被人动了手脚,就算是医也会留疤!”绿筠回道 月轻玉突然觉着好笑,这府里的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把我妆台上的那对玉镯赏给雪影和冰兰,就说是奖励她们尽心伺候祖母的!” “是!” 绿筠去青朴院时正瞧着冰兰恼火的拿着花枝撒气,走上去关切道: “冰兰姐姐,这是怎么了?” 冰兰忙敛了敛情绪,客气道:“也没什么,是我自己小心眼儿,让妹妹看笑话了!” 想起张嬷嬷夸捧二小姐的那肚子话心里就不舒服,二小姐最会的就是装腔作势,当初不想回来什么样?现在回来什么样?当真是恶心的慌!偏老夫人就吃这一套! “嗨,我当谁欺负了姐姐呢!姐姐看,这是大小姐赏给姐姐和雪影姐姐的镯子,说近日伺候老夫人辛苦了,等老夫人身子再好点就调你们回来!” 冰兰望着这对儿种质细腻透亮,颜色鲜阳纯正的镯子简直爱不释手,有些不好意思还夹带着一丝疑惑的说: “大小姐怎么赏赐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们尽心为小姐办事,小姐赏你们是应当的,你看在轻府的时候红衣红豆什么都不干,二小姐不也照赏不误?” 绿筠不提冰兰她们都忙忘了,当初在轻府二小姐可是很给府里长脸的,眼睛一转,手下锦盒,脸上挂上笑意:“请大小姐放心,奴婢们一定谨遵大小姐的吩咐,好好照顾老夫人的!” “院里还有事,改日再来和姐姐说话!”绿筠微微一笑 “好!”冰兰目送绿筠,转身欢喜的将镯子拿回耳房藏了起来,只等晚上雪影回来时两人一人一只戴在腕上,感念着大小姐的仁慈。 第二日,李大夫把置好的药粉送去了流溪院又细细的嘱咐了月如媚用药的方法和忌讳。可不论他如何诚心医治待他出门后,月如媚便叫红衣将这些东西收了起来,从妆台后面拿出一瓶白瓷罐,挖出一块白脂般的药膏均匀的涂在伤口上。 这个府中除了如婷,她谁都信不过! 二小姐为老夫人祈福受伤之事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老夫人听闻后也颇为动容,这几日竟许了月如媚来请安。 月如媚听了月如婷的建议,算着沈氏和祁氏离开后才过来,就是为了单独和老夫人说说话儿。 “前几日我听青朴院里的下人们说祖母的身子好多了,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心想着祖母身子未愈,虽然入夏了还是担心万一伤风怎么办?连夜赶工绣了这个抹额想送给祖母...” 红豆赶紧奉了上去,张嬷嬷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笑夸道:“老夫人前几日还说,院里贡的那抹额太老气,压头不喜欢。这个朱红色的抹额虽有些俏色但红色压邪,老夫人您看看...” 老夫人这个年岁的人向来喜欢俏丽些的颜色,更何况这个抹额绣工精致,那孩子费了功夫在上面,想到如媚那样骄傲的一个孩子,现在不惜向下人打听自己安康的消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再看月如媚,额头虽用头发挡着细瞧也能看到刚结痂的伤口,身形消瘦,衣裙显得有些不合身,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清秀的面庞再不复往日的光彩,老夫人的心里顿时生出难舍的疼爱来。 “你呀,自己身子都没好,这种事以后就交代给下人做就行了?”老夫人怜爱说,又示意张嬷嬷把这抹额戴在头上。 月如媚一看,声音更软了几分: “孙女当时只想着祖母哪怕是看上一眼,就算是把眼睛绣瞎,把手绣烂,孙女也甘之如饴!” “你这孩子,性子还这么倔...”老夫人嘴上嗔怪,可眼中却实真情流露出了疼爱。 祖孙俩正说着话儿,宫里的人传信说六月初一是淑贵妃娘娘芳诞,今年特邀各府参加夜宴! 淑贵妃乃是三皇子夜逸辰和九公主夜明欢的生母,自二十年前先皇后病逝后中宫一直未立,文帝捧了当时还是八品贵人的淑贵人上位,仅四年的时间便成了贵妃,诞下了三皇子夜逸辰,就在众人以为淑贵妃入主中宫之时,淑贵妃的晋升之路却登顶中断,这十几年来,不论陛下多么宠爱淑贵妃哪怕是许了她协理六宫之权,贵妃,就是贵妃! 这两年陛下力行节俭,淑贵妃也跟着行事低调,难得宴请一次,只是时间上紧凑了些。 月如媚就坐在老夫人不远处,面上沉静如水,心中却止不住的雀跃,她终于又可以见到端王殿下了,掀起浪花一朵朵! “距离六月初一还剩七八日的时间,这也太仓促了,这五位小姐的礼服都赶制不出来!”张嬷嬷抱怨道 月如媚垂眸不语,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祖母打量她的目光,这个时候千万要忍住。 “如媚头上有伤,就别去了吧!”老夫人疲惫的收回视线,她没发现一丝异样。 “是,如媚遵命!” “二姐要去哪儿?”月如婷打帘儿进来,双眉蹙成一团。 急跑过来,俯身膝上哭道:“姐姐不是答应我了,不走了么?我不许你走,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府里...” 老夫人一脸懵,二丫头要走? “三小姐,老夫人只是不让二小姐去侍宴而已...” “侍宴?”月如婷擦了擦眼泪破涕而笑道 “不然你以为呢?”老夫人一眼看出如婷这丫头有事瞒着她,如婷胆小怯懦,有什么心事全写在脸上,撒没撒谎她能不知道么?目光闪烁了片刻,眼神望向如婷,声音中填了几分厉色。 “祖...祖母...” 月如媚拉了拉她的衣角,摇头示意着,月如婷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 月如婷躲不过老夫人的眼刀,挣扎了一番,跪在床边哭道: “祖母,您劝劝二姐,她...她想出家!” “什么?”老夫人怔住了,手指有些毫无规律的哆嗦着 “祖母,如媚不孝,以后不能尽孝床前,心甘情愿长伴青灯古佛,如媚定会每日祝祷,乞求我佛保佑定国公府经久不衰,祖父母、爹爹、叔婶、姊妹们安康喜乐...” 说的一副看破红尘毫无生意的样子,如婷哭抱住:“祖母的身子已经好了,姐姐你为什么还要去?你不要我们,不要端王殿下了么?” “端王殿下...”月如媚的眸色亮了起来,登时又黯淡了下来。 ilwxs.com 这一幕落在老夫人眼里刺心的难受,她甚至有些懊悔是不是对这个孙女过于冷淡了才导致她生无意趣。 “姐姐也要为府里的姊妹想想,总不能说出去她们的二姐是个姑子吧!你让外人怎么看咱们府里?”月如婷劝不动她,便开始威胁道 是啊,之前在轻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再出事怕是会连累府里得丫头们声誉! “二丫头,你还小,往后的日子还长,过去的都过去了!” “我不过是换个地儿了此残生罢了,祖母何必让我坏了府里的热闹。” “姐姐定是在府里闷坏了,祖母,求求您不如让我带姐姐出去走走,或许姐姐的心结就打开了!”月如婷恳求道 “我这脸哪还见得了人”月如婷扶上额头,眼中划过怨怼 “花颜如玉粉化瘀除疤,几日便会好的,姐姐...”如婷哀求着 老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几日后淑贵妃夜宴,二丫头若是伤好了,你便带她去玩一玩!” 月如媚差点就叩头谢恩了,忍着欢喜,憋得脸都僵了,倒是如婷为了开解她,一直说着宫里的热闹。 老夫人听的有些烦,没多会儿便让人退了出来,张嬷嬷赶着邀功,便也跟着月如婷出去。 雪影有眼力的为老夫人捶捏起来,到底是自己调教的,老夫人神色渐缓,手上的力度加重,老夫人眯着眼看了一下,腕上的镯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这镯子不错” “大小姐赏的,我和冰兰一人一只,说是尽心侍奉老夫人给的奖励”雪影照实说 “嗯!”老夫人点点头,玉丫头行事越发沉稳了。 “这哪算好的啊?老夫人您没看见红衣和红豆的镯子~”冰兰端药进来,眉眼间满脸的羡慕 “也是玉丫头赏的?” “二小姐赏的!”冰兰伺候着吃药 她倒是二丫头自打祠堂里出来后,身边哪还有好东西? “打哪儿赏的?”老夫人疑惑道 “还不是在轻府!” “冰兰!”雪影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大小姐嘱咐过此事不许对外提起” “老夫人问话我一向如实回的,我...忘了...”冰兰吓得跪下,说话都不利索 轻府?冰兰的意思是如媚在轻府拿着人家的东西赏了自己的下人?老夫人顿时气的肝疼 “大小姐都说了在轻府发生的所有事不让咱们说,就是怕老夫人生气,你看你!”雪影责怪道 越是有所保留便越是吊足了老夫人的胃口,“说!到底怎么了?” 老夫人威压下,雪影和冰兰便将在轻府发生的种种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到现在想想轻府查账的情景还是觉着臊的慌。 老夫人刚生起来的那几分感动与懊恼,瞬间消散了几分,心情复杂道: “玉丫头既嘱咐了你们,以后别再提了!” “是!” 张嬷嬷回来时袖子里多了一支金簪,老夫人询问:“二丫头怎么样了?” “有三小姐劝慰,老夫人又开恩,二小姐自然开解了不少!”张嬷嬷以为老夫人仍是担心二小姐想不开,堆笑道。 老夫人神色微凛一点笑意都没有,反而有了怒气,张嬷嬷不解,没说错啊。 月轻玉倒是有些期待这次宫宴,月如婷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为月如媚铺路,又不惜以出家为由哄着祖母让她去参加宫宴,她倒是想看看月如媚能翻起什么浪? 不过祖母的病好的正合时宜,看来是算好宫宴的时间,若不是宫内宫外联手...月轻玉倒是疑惑,如婷怎么会乖乖听夜逸辰的话呢? 宫宴…夜逸风也会去吧,拿起妆台上的那支血玉簪,愣神起来,思绪飘远。 冬香看着月轻玉出神的样子,怀疑小姐是少女思春,璃王殿下嫡仙一样的人物与小姐很配嘛! 小姐已经及笄,是到了婚嫁的年纪,可惜夫人不在了,小姐的婚事大爷也不着急…女儿家的心思大爷哪里懂?怪不得小姐只能单相思了! 冬香摇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绿筠难得看她有事发愁 “不忍啊!”冬香仰天长叹 “不忍什么?” 冬香示意她看了看月轻玉的模样,“小姐单相思呢!” 相思谁啊?璃王?绿筠被冬香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到了,小姐喜欢璃王…么?不会吧... “小姐…”绿筠打断月轻玉的回忆 “嗯,怎么了?” “奴婢怕三夫人为着之前的事记恨小姐,所以便回了三房这次宫宴的礼服是咱们自己备的,您要不要看一看?” “不用了!你和冬香做事我放心的!”月轻玉冲着绿筠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把簪子放在了妆台的最底层 绿筠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继续道:“宫宴的规矩非宗室之人入内宫是不许带侍婢的,您第一次进宫,万事要小心!” 月轻玉听了不免意动,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她的牢笼,她的坟墓! “放心吧,还有舅母呢!” 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宫宴郡主一定会去的,有郡主在小姐能出什么事儿? “流溪院那,小姐就放任二小姐去么?” “淑贵妃一向喜欢月如媚,此次赴宴她定会出尽风头到时候府里必不敢怠慢,她爱慕端王这么多年,正好我也有机会成全她!” 绿筠不解,成全二小姐不是让她更猖狂么? 这次宫宴设在了晚上,一大早定国公府的人便忙起来了,女眷们忙着搭配衣衫首饰,尤其是月如媚卯足了劲儿要把月轻玉压下去。 如婷特意找人制的红色滚金边云纹留仙裙,红艳如火,月如媚本身就白愈发称的她楚楚艳骨,红豆又在眉心处画了一抹火焰图案,如勾人心魄的一缕欲火! 月如媚满意的左右照了照,不过白璧微瑕,打扮的越美越对比出额头那块疤的丑陋。 抓起脂粉盒往疤痕处狠敷上去 一下不行 两下不行 ....... 脂粉压根就遮不住这疤痕 “啊~”伴随着月如媚的尖叫还有阵阵砸碎的声音 月如婷在院外冷看着,只待没了动静后,缓步进来: “姐姐” “啪!”月如媚不由分说甩上一个耳光 “都是你出的主意,这么丑的疤,说什么药膏有用,根本就去不掉!” 月如婷眼底快闪过杀意,握紧双拳,开口道: “去不掉又如何?” “我没听错吧如婷?这么丑的疤,去不掉...” “这个疤是你宁死不嫁外府对端王忠贞不二的印记,是你孝心志诚的印记,纵是去不掉又如何?有的是方法!” “妹妹,你说有方法?”月如媚喜形于色道 月如婷拿起画笔,就在疤痕处画好了一朵含苞欲放的凤尾花。 红豆小心翼翼地拿过镜子 “如何?” 不仅遮了疤痕不说,整个人更添了一丝魅色。 “还是妹妹有办法!” “疤痕哪是一两日就能除的,姐姐不必心急,现下入宫最重要!殿下的嘱托姐姐没忘吧?” “恩!放心吧!” 月如媚答应的痛快,可镜中映射出的却是满脸的嫉妒和不甘! ilwxs.com 第五十八章 针锋相对 月轻玉梳的长乐髻斜插了一只长流苏玉簪,眉间彼岸花样式的花钿,一身白玉兰散花纱衣,衣服虽是精致好看却过于简单,那裙身通身只绣了几处落瓣,在月如媚看来简直寒酸的不得了。果然呢,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没去过皇宫,没底气了吧! 同沈氏、祁氏打过招呼后月轻玉带着丫头上了车没理会身后的目光,一路上月轻玉半倚着假寐,对身外的夜景一点都不感兴趣,心里盘算着宫宴上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 “小姐的头发都乱了…”冬香上手整理着,袖口间偷拿出那支血玉簪轻插在了月轻玉的发间。 今日璃王殿下一定也会来,小姐总得让殿下知道她的心意嘛,若是璃王殿下不愿意小姐趁早死心才是,省的白白耽误了! 不对,璃王殿下怎么会不愿意呢?这簪子是璃王殿下送的,他还救过小姐的命,上次自己晕倒还是璃王府的人救的自己呢,若不撮合一番,哪对得起小姐和殿下的恩情呢? “冬香...”绿筠阻拦着 “哎呀,你别管!” “不行!” 月轻玉感受到两人的拉扯眼都没睁,只淡淡说了一句:“无妨,就这样吧!” 乱就乱吧,今日她可不想当主角! “是!”绿筠无奈,只能暗地里戳了冬香两下,你就等着小姐罚你吧! 宫门口外,绿筠扶着月轻玉下了马车,小声嘱咐着宫规,见她一肚子不放心的样子,轻拍她的手柔声道: “你和冬香好生在车里待着,不论出什么事都不要离开,车夫是月忠乔装的,他会保护好你们!” “是!”绿筠鼻头一酸 到了宫门处,递上命妇牌子,各府都有专门的宫娥引路,沈氏和祁氏走在前面,祁氏不放心如禧硬拉在身边。 一路上见了许多人,大多都是与月如媚和月如婷相熟的小姐,小姐妹们搭伴说着话儿渐渐的同她们拉开了一段距离,祁氏才懒得管,巴不得如媚和如婷走得远远的! 月如歌闷头不语,比往常的拘谨中更多了几分紧张。 月轻玉打量她一袭淡绿色软纱罗裙,裙摆重叠,腰间挂着冰花芙蓉玉佩,这样清丽的装扮不仅不减风华反而添了几分仙气。 “四妹妹总是这么清丽,若是哪日你打扮起来怕我会不识得!”月轻玉打趣道 月如歌没想到有人会注意到她,先是一愣,立刻乖巧道:“今日是姐姐们的主场,我穿得那么鲜艳做什么?” 这句话既恭维了月轻玉又表示出了她对月如媚的不满,月轻玉很快就捕捉到了这两点信息。 “四姐姐是说我么?”如禧挣脱祁氏的手,凑了过来,眨着一双大眼问道 月如禧穿了一件水粉挑金丝织绣百花蝴蝶裙,含苞的桃花般娇嫩,梳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双环髻,头上那两支红宝石蝴蝶发钗足以见得祁氏对她的疼爱。 “噗嗤~你呀最是精灵古怪,穿什么都合适!”如歌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 月轻玉跟着脚步穿过那一道道了然于心的宫门,来到了今日淑贵妃的宴会之所--如意殿。 入殿已有舞姬翩翩起舞,淑贵妃未至,琉璃灯下,觥筹交杯间众人恣意谈笑言欢,好不热闹! 祁氏见了熟人立刻拉着如禧去见礼,攀龙附凤间或许能给如禧谋一件好亲事! 沈氏带着她们二人乖觉的坐在座位上,嘉柔郡主坐于宗席间,看见定国公府的人一进来便叫嬷嬷将月轻玉引了过来。 就这样夜逸风举杯抬眸间便映入了那个曾经可以疏离他的身影,还有那只发簪...她戴着呢? 月轻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对面,一人独自喝着闷酒,满殿的热闹都与他无关,立刻收回了目光。 心中庆幸,幸好他没看见,不然自己该怎么解释呢? “舅母~”月轻玉放松的笑了笑 “最近怎么样?怎么穿的这么素净?”这样的场合怎么不打扮的隆重点? “这样干干净净的多好!我过得多好您会不知道?二哥哥三五日便有书信传来,简直比我爹还啰嗦!” “他是殷勤!”嘉柔郡主眼睛里载满了笑意 说话间,一个身影众星拱月地走了过来: “你是谁?我怎么不记得宗亲女眷里有你呢?” 月轻玉抬头正对上一身珠光宝气浑身闪着金光的女孩一双鄙弃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她 原来是九公主,夜逸辰的亲妹妹,看来时的方向身后那双等着看好戏的眼睛不正是月如媚? 月如媚为了嫁入端王府没少讨好九公主,九公主骄横霸道却是难得与月如媚投契,说两人是手帕交都不为过。 她前世的婆婆淑贵妃和这个前世的小姑子一向喜欢月如媚那样温婉袅娜的女人,而自己这个不讨喜的性子自是入不了她们二位的眼,不论她如何俯低姿态她们也没给自己一天好日子过,被断了手筋脚筋后九公主甚至让人把自己做成提线人偶,供她取乐,而今世月轻玉才不会惯她们这些臭毛病! 嘉柔郡主正想开口,锦袖下的手被按了一把,月轻玉起身行礼道: “臣女月轻玉,参见九公主殿下!” “哦,是你啊!听说定国公府的大小姐长于村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以为你眼拙,没想到竟识得本公主!”九公主见她穿的寒酸,讽刺道 “臣女一向孤陋寡闻,不过九公主名声赫赫,就算是臣女在乡野间也是有所耳闻,哪敢不识?” “哦?这倒是新鲜,你且来说说...”九公主只听说过宫里的人如何夸自己,还没听说过宫外的人如何夸自己的! “臣女九岁时听说九公主做了人风筝,实属东武朝第一聪明人,十岁时听说九公主宅心仁厚在宫外设了一处府邸时常接济一切贫苦家的孩子,十一岁时听说....” 九公主听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九岁做了人风筝摔死了数十个宫女父皇罚她在去皇陵思过半年,十岁她受人蛊惑在宫外豢养面首被父皇知道了差点把她逐出宫去,这些丑事许多年过去了好不容易才平息,这个女人竟然当众又抖露了出来! 这种场合,她是故意让自己出丑么? “住口!”本来热闹的如意殿随着九公主的一声怒喝瞬间安静下来 祁氏偷瞄两眼往人群后退了两步,掩住月如禧的嘴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月轻玉诚惶诚恐的跪下:“臣女也只是听民间传说,若有不属之处请公主见谅!” “村野匹夫他们知道什么?一入宫就不安分的攀附皇恩,本公主还没追究你不知礼数,你倒敢诽谤本公主?你可知这是死罪?” 嘉柔郡主已经忍到了极点,可月轻玉却还是示意她不动,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 殿上众人都为月轻玉捏了一把汗,没进过宫,不知轻重啊! “殿下不救救大小姐么?”尚文凑在夜逸风耳边低语道 王爷能忍得住? 夜逸风喝着酒,事不关己,何须庸人自扰? 第五十九章 请你道歉 “公主,我姐姐也是听那些粗鄙乡人以讹传讹,还请公主念在我父亲为国尽忠的份上,饶姐姐一命吧!”月如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跪求道,眼角的泪珠在烛光下愈发的明显。 “姐姐,污蔑公主是大罪,会牵连侯府,妹妹求你,快向公主殿下叩头认罪!” 真是一个好妹妹,先说自己同粗鄙乡人无异,拿着父亲的军功拉高自己的身份,一副事事为她事事为府打算的模样,若是她不认罪便会落下一个不顾侯府生死的罪名,若是她认罪按九公主的性子,就算不治自己死罪,最少一顿板子是逃不过了。 月轻玉笑道: “九公主殿下,臣女所言乃是民间赞颂之语,无一不夸公主聪明仁厚,不知公主何谈污蔑二字?难道是民间讹传了?公主未做过人风筝?还是未广施恩济?臣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真是如此公主还真是要严查,以免有人如臣女一般误信传言污了九公主的清誉!” 这话给九公主堵的,这意思人家夸她还不对了?那以后谁还敢夸她? “九公主自己做过的事不会忘了吧!看来九公主在民间的口碑还不错啊!”轻千寻开口道 当着众人九公主也不能否认,她倒是忘了宫闱内事,月轻玉一个乡巴佬哪里会知道实情?若再揪着此事不放反而提醒了众人那点子丑事! “罢了,这次本公主便不予你计较,若有下次,本公主决不轻饶!” 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她?月如媚不甘心道:“姐姐,还不快些九公主恩典!” 月轻玉自是行礼谢恩,却不想白白便宜她做这个好人! “刚才妹妹让我认罪,姐姐到现在也没明白到底是犯了何罪? 我瞧着妹妹很明白的样子,不如说与我听听...以免姐姐下次再说错话牵连侯府?” “这...” 月轻玉不知道九公主被罚之事,可是她是知道的啊,月轻玉说错话,关她什么事啊! 九公主神色一顿,看向月如媚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自己的事她可是都知道! “九公主为君,我们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姐姐都不懂么?” 很快鄙夷声传了开来,这月家二小姐好没骨气,九公主的那点事除了月大小姐刚来还有谁不知道?为了不得罪九公主竟然连自家姐妹都敢往外卖,啧啧啧.... 那冷嘲热讽的议论声传到耳朵里,月如媚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不过九公主倒是很喜欢这句奉承。 “还是二小姐明事理!”九公主点点头满意道,脚步盈盈凑到月轻玉耳边,耳语道:“天下谁不知月将军丢弃了你,身份尴尬,以后少出来丢人现眼!说不定会断月将军的前程呢!” 月轻玉眼底一片阴鸷,敢动她父亲,便要她自食恶果! “请九公主道歉!”月轻玉福身恶狠狠的盯着九公主,用足以让全殿都能听到的声音呵斥道。 在场的人登时不约而同地看向月轻玉,如同看到了一头怪兽,月大小姐没说错吧? 让谁道歉? 九公主? 吃错药了还是被刚才吓傻了? 连嘉柔郡主都被吓了一跳,这丫头地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月轻玉周身压倒性地威势骤然迸发,九公主被她的气势所震,心中一颤,在某一个瞬间竟有种父皇审视她的错觉,一个村妇竟然要她道歉?真是刚才给她脸了! “本公主没听错吧?你要本公主向你道歉?”九公主尖锐的嗓音因激动显得更加刺耳 “没错!九公主刚才可说的是父亲丢弃我,让我少出门,说要断了我父亲的前程?” “本公主说的是事实!”九公主迎着那挑衅的目光梗着脖子道 你,承认就好! “十一年前,我父亲于极寒之地与北狄交战,期间我和母亲不幸被贼人掳走,我是长于乡野不假,可我父亲舍家为国,为陛下,为皇室,为东武朝的子民在边境线上浴血厮杀,护我东武朝寸土不失,护我东武朝数百万民众安享太平,纵使马革裹尸也绝不让国君百姓受辱! 若是父亲只知守着小家,携妻带子,何人守国之边疆? 多少战士因常年不归最后骨肉分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不知?九公主却说父亲故意遗弃了我,难道不怕寒了沙场将士的心?难道就不该道歉么?”月轻玉沉稳明亮的眸子里迸发着火种,声音高亢在大殿中声声散去。 九公主瞪着大眼,被震的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父亲曾说做人做事取忠取直,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民,纵使臣女言语有失冒犯了公主,臣女愿甘受责罚绝无二话,可公主却要以此怀恨在心断了父亲前程,九公主是说陛下昏庸蒙蔽,朝中无纲纪法度还是说九公主仗着谁的势可以只手遮天,越过陛下,越过法度直接了断我父亲的前程? 难道九公主不应向朝臣道歉,不应向陛下道歉?” 不,她没有这个意思,她怎么敢置喙父皇的德政?敢插手前朝?她不过是想吓唬这个村妇而已,怎么会... 言词狂放,殿中无人不惊,夜逸风再次审度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字字珠玑没有半点扭捏,一派霁月风光之姿散发着久经于世的淡定从容。 “好!” “好一个纵使马革裹尸也绝不让国君百姓受辱!做人做事取忠取直,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民!” 众人陡然被这个声音激醒,本朝文帝圣驾而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今日的主角淑贵妃和端王,大家还沉溺在月轻玉的那番陈词激昂中,谁都没有察觉,顿时双腿软了下去: “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 “父皇....”九公主已经吓得骨头都没了 而原本笑盈盈的淑贵妃也在见证了这一幕后眼睛通红的瞪着九公主,发指眦裂,恨不得抽一耳光上去,口无遮拦闯了这弥天大祸! 说到罪魁便是眼前的这一位,一介乡野女子大殿高声,冲撞公主,不知礼数,一看就是个张狂的!真不知自己的儿子看上了她哪一点,若不是夜逸辰执意如此,她早已忍不住让人剁了她! 想到这儿忍不住甩掉夜逸辰扶着的手,瞥见儿子赞许的眼光,心中更是恼火! “都起来吧!”文帝上位脸上挂着笑意,让人看不清心思,只在看清月轻玉的一瞬龙袍下的手不住的颤了颤。 “谢陛下隆恩!” 众人起身落座,只留九公主和月轻玉双双跪在地上,不过这姿态嘛,一个战战兢兢,一个脊背挺直,要不说还以为月家小姐是主子呢! 淑贵妃脸拧的难看,不过是生日宴陛下本就不赞同她此次大操大办,若不是为了夜逸辰她才不愿惹着陛下不快呢!可戏还没开始怎么就闹得这么难看? “昭华,母妃知道你的孝心,晨起不是请过安了么?怎么还跪着?这位小姐是....”淑贵妃再恨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吃亏,赶紧找着台阶。 第六十章 陛下的态度 想替九公主开脱?那得看本小姐同不同意! 不等九公主开口,月轻玉便叩头道:“臣女月轻玉参见陛下,贵妃娘娘!臣女有罪,听闻宫规严明,臣女惶恐不敢隐瞒,请陛下、娘娘责罚!” 月轻玉跪在那已经够碍眼的了,偏不倚的又自陈过失,这个女人到底是傻透了还是精透了?不论是什么这件事都不能再闹下去! “陛下,不过是小孩子们拌嘴,今日是臣妾的生辰,不如陛下看在臣妾的面上就饶了月家小姐吧!” 淑贵妃穿着海棠色的宫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细长的黛眉下双眸盈着一汪泉水,随着求情的动作头上的珠玉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如她的声音一般好听。 “臣女谢娘娘仁厚,为了臣女真是让九公主委屈了!” 夜逸风一口老酒差点喷出来,这赤裸裸的挑衅简直是昭华的底线了!委屈?九公主何时受过委屈? “母妃,您为什么要护着她?明明我才是你的女儿!是她不识好歹抖了那些丑事,她还威胁我要我向她道歉!” 夜逸辰眯着眸子望了一眼这个妹妹,失望的摇了摇头。 闭嘴! 淑贵妃浑身的血都冲到脑子上了,虽然发生了什么事她还不清楚,不过大殿的那番陈词她可是听到清清楚楚,此事深究一定是昭华的错!月家小姐句句所言涉及朝政,若陛下追查怕是要连累她们母子啊! “哦?那如此说是月家小姐的不是了!”文帝开口道 沈氏和祁氏吓得一身冷汗,刚才月轻玉那番言词虽是正义直言,然所谓功高震主,万一陛下生了戒心,那全府岂不是... “陛下圣明,臣女言语冲撞公主理应受罚,臣女绝无怨言!” 九公主心中窃喜,逞一时之勇,这下怂了吧! “不过!臣女听闻陛下公正严明,公主句句直指朝政,众臣皆是见证,请陛下圣裁,还我父亲一个公道,臣女纵死心甘!” “你胡说!” 九公主这才发现上当,这女人疯了么?不过一两句话就要闹到父皇那去? “昭华?”文帝的话中已有了怒气,淑贵妃也紧张起来。 “父皇,您别听她胡说,女儿怎么敢...置喙朝政...”九公主越说越没底气 “陛下,昭华不过是小孩子,可能随口说了几句罢了!” “到底怎么回事?”文帝脸上已无笑意,天子之怒,不怒自威。 “启禀陛下,众所周知臣女长于民间,九公主好奇民间评价便询问了一二,臣女将所知的公主的事迹及民众的赞誉据实以报,可不知为何公主怒斥臣女污蔑,说臣女犯了死罪,臣女自是惶恐!” “乡间传言污言秽语,不尽不实,月小姐竟然信以为真?”淑贵妃发难 “贵妃娘娘,刚才月小姐所提九公主放人面风筝和宫外开府之事皆为事实,可惜她身在民间,那民间只知九公主聪明、仁爱,贵妃娘娘不如把真相说明,好让月大小姐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嘉柔郡主讥讽道 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不知道么? “真相?”月轻玉望过去,一脸好奇,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淑贵妃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初为了九公主的丑事,她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才压了下去。 文帝脸上已经明显不悦,“继续说!” “是!” “臣女虽不知哪里得罪了公主,但如二妹妹所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女只得认罪! 公主仁厚不加追究,臣女感恩戴德,可没成想,公主竟怀恨在心,说臣女乃是为父所弃之人,要臣女最好闭门不出,否则便要断了父亲的前程! 陛下,臣女死不足惜,可我父亲为国征战十几年,对陛下忠心耿耿,若因臣女之过而得罪了公主,臣女求陛下,赐死,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文帝这才明白刚才殿中这番言词的由来,原来是这样! 月轻玉将赐死二字咬的极重,听的众人不得不叹服月大小姐巾帼气魄,当真有抚远将军铮铮铁骨之风。 想那月将军十一年前征战北狄回来后妻女骨肉分离,如今又征战南洼蛮子,难不成回来后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将士在前冲锋陷阵,家眷在后深受屠戮.... 殿中不乏忠臣良将,戍边之苦,他们切身体会,他们抛头洒血换来的平安,不知妻女是不是也被上位者如此欺凌? “陛下,臣愿为陛下粉身靡骨在所不辞,请陛下护我妻儿平安!” “臣愿为陛下粉身靡骨在所不辞,请陛下护我妻儿平安!” 众臣和臣妇纷纷跪地附和,月如媚一时反映不过来,怎么就从陛下赐死变成了众臣求情呢? “陛下...” 淑贵妃吓的花容失色,她就这一个女儿,朝臣所请,陛下震怒,怕不是赐死的不是月轻玉而是昭华啊! “月小姐想要朕如何裁决?” 文帝半眯着眼睛,尽是精光,小小女子,几句话竟能造势引得朝臣向自己施压,天生反骨,若有野心怕是留不得! 月轻玉浑身一震,陛下这是试探她么? “臣女不敢!” “无妨,朕也想听听民意!” “那就请九公主道歉!” 淑贵妃和九公主对这个答案颇为意外,她不依不饶不惜性命相逼,只是为了一句道歉? “仅是道歉而已?”文帝意外道 “是!公主为君,臣女不求其它,只求君上一个态度而已!” “昭华,还不向月大小姐道歉!”淑贵妃虽不愿,但这个台阶昭华不下,怕再也没有了! 九公主:“.....” 向一个村妇认错凭什么?她是公主,从小父皇罚她,骂她,她都没认过错,现在向她认错? 豆大的泪珠儿夺眶而出,她是天之娇女,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 见她不动,淑贵妃急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昭华还不向月小姐认错,难道你想惹父皇生气么?”夜逸辰开口道,示意九公主看一眼形势。 连三哥也这么说,九公主瞥见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满殿朝臣无一人起身。 “昭华!”文帝动怒道 “请月大小姐...”九公主刚开始行礼便被月轻玉双手扶住,行礼道: “九公主乃天之娇女,是天下闺阁女子的楷模,臣女万万受不起公主这一拜!公主之歉乃是对臣民之歉!” 九公主咬着牙,端端正正的对着朝臣们行礼道:“昭华言语有失,不胜惭愧,迟礼为歉!” “臣(妇女)不敢!” “九公主言行有亏,有失皇家体面,自今日起昭华宫禁足一年,以观后效!” “陛下圣明!” “父皇圣明!” 文帝摆摆手,九公主含泪跑了出去,看到了那抹艳红时火气更盛! 月如媚竟为这女人求情?若不是她说这个女人意图勾引三哥,她也不会惹上着一身麻烦! 气死她了! 我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的! 月如媚对上九公主怨恨的眼神时亦是六神无主,管不了这么多了,先顾好自己吧! 第六十一章 一世平安 “月大小姐受委屈了!”淑贵妃脸上挂着歉意,眼中露出的却是阴狠。 “臣女愧不敢当,娘娘公正严明是六宫典范,臣女拜服!在此臣女恭贺娘娘芳诞!愿娘娘青春永驻,福寿绵长!” 这个贺礼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若是没这档子事淑贵妃还能勉强接受这贺词,如今怎么听都觉着讽刺,她是说恭喜自己处置了自己的女儿么? “咳咳,月大小姐的心意本宫记下了!”来日加倍奉还! “的确,月大小姐受委屈了,朕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你有什么心愿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羡慕的看着月轻玉,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有些人甚至暗恨九公主为难的怎么不是自己? 不过,又有几人有胆色敢拉九公主下水?这福气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命格享的! 月轻玉倒是有些惊喜,但也不卑不亢道:臣女想求陛下墨宝,赐一字给臣女!” 要个字?大殿上议论声起,一个字?有的好奇,有的失望,还有几句笑她傻的! “什么字?”文帝亦是好奇,自己的字写的有那么好么? “一个赦字!” 赦...字?文帝有些怔住了,他也没想到月轻玉会提这样的要求,这女人想要做什么? 月轻玉也知道此话定会引起陛下的猜疑,给定国公府带来麻烦,所以紧接着道: “臣女言行鲁莽,向来随心而行,今日一事臣女实在惶恐,唯恐日后有灭顶之灾,请陛下赐字护臣女一世平安!” 众人也是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月家这个女人不简单啊,这不是暗指怕淑贵妃报复是要陛下赐她免死金牌么? 夜逸风却是皱了皱眉,偷看了一眼文帝的目光,转瞬盯着眼前的酒不知道想些什么? “当啷~”酒杯落地,打破了这一瞬的寂静。 夜逸风有些微醉的起身,“儿臣失礼了!请淑贵妃娘娘恕罪!” “无妨!”文帝抢过话头,一展慈父笑颜 “准了月大小姐所求!” 话落便有公公递来笔墨,一个“赦”字赫然之上,文帝盖上私章,公公恭敬地呈递了下来。 “臣女谢陛下隆恩!”说罢,退至席间,有了这张纸可保定国公府一世平安。 祁氏不敢相信地看了又看,这真是活生生的免死金牌啊! 月如媚嫉妒的发疯,看着月轻玉手里的锦匣,心里暗想着,一定要毁了它! 同样忍住不疯的还有淑贵妃,她的生辰宴会女儿被罚,罪魁领赏,屈辱和恨意抵至四肢百骸,强忍着挤出一丝笑颜,对文帝说: “陛下,宴席开始吧!” 文帝大手一挥,宫宴正式开始,宫娥捧着食盘鱼贯而入,舞女扭动腰肢,淑贵妃早就没了心思,只觉着乱糟糟的烦心,底下众人议论声更是让她如坐针毡。 众臣津津乐道的称赞月大小姐的巾帼风范,轻氏俩兄弟哪放过这种夸自家妹妹的机会说得几个世家公子投来钟情的目光,落在夜逸风的眼里看得那叫一个别扭。 王雪莜不避嫌的凑了过来,看到她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姐姐!” “你还笑,我都要被吓死了!” “上次二哥哥来信说舅母定了七月七这个好日子,还有一个多月,我就要改口叫大嫂了!” “你呀,就会打趣我!”王雪莜还是忍不住望了一眼轻千寻,自轻府一别他们二人便再未见过,与他四目相望间慌忙低头,耳根红了一片,心中生出几分羞耻来。 “待会儿,我陪姐姐出去走走,大哥一定会跟过来!”月轻玉小声道 夜逸辰看着两人说着私房话自知机会来了,示意淑贵妃行动。 淑贵妃纵使有百般不愿,为了儿子的大业只能一忍再忍,端酒向文帝谄笑道: “陛下~” 文帝眼睛直盯着舞姬眼神没动,酒没接,淑贵妃脸色尴尬,压着声音笑道: “陛下您看,王小姐与月大小姐好像很谈的来呢!” 文帝望过去,脑海中涌现的都是大殿上慷慨激昂的情景,这孩子从模样上看很像她的母亲,可这脾气随了月少堂了! “恩!” “臣妾听说王小姐与千寻这个孩子定了亲,还没来得及恭喜陛下呢,说不定明年陛下就要添外甥孙了呢!” 文帝看了一眼夜逸风,感慨道:“哈哈~不知不觉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朕也老了!” “父皇哪里就老了?”夜逸辰端着酒杯恭敬道 “你都这么大了,朕能不老么?” “父皇万岁,有儿臣这么大的孩子怕什么?” “哈哈~你啊!”文帝用手虚指着 “难得在宫中看见璃王,瞧瞧又瘦了几分,常年在外,陛下的心好狠,也该多心疼心疼这孩子!云妃姐姐底下有知该多心疼!”淑贵妃一副贤良淑德做派,却见缝插针的挑拨着文帝与璃王父子间的关系。 云妃,一直是这父子二人之间最深的痛! 陛下许你兵权,说是历练,多年过去竟是分毫未收,眼看着璃王实力剧增,已经是端王最大的敌人! “谢贵妃娘娘关怀,为父皇分忧儿臣甘之如饴!儿臣祝贵妃娘娘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山春不老,极乐未央!”夜逸风客气的端了端酒杯,不等淑贵妃说话,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举杯附和道:“祝贵妃娘娘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山春不老,极乐未央!” 淑贵妃笑盈盈的受着众臣的贺礼,开口道: “众卿免礼!难得这么热闹,本宫今日欢喜,听说这各府的千金才艺双绝,不如今日也让本宫见识见识!” 能在陛下面前出彩的机会可不多,若得陛下一句嘉奖连议亲时身价都能提高一层,谁又能不争这个机会呢? 月如媚本想拔得头筹,可如婷却示意她不能轻举妄动,示意她养精蓄锐准备压轴戏,月如媚吸取上次的教训,按着躁动看完了一出出表演,这些庸脂俗粉在她看来不过是萤火之光,岂能与她争辉?她要防的是月轻玉会不会耍什么花招? “月大小姐倾城之姿,不知可有才艺让本宫也开开眼?”淑贵妃眸色阴鸷道 月轻玉正喝着酒,回过神来,有人叫她? “回禀贵妃娘娘,臣女身无一技,让娘娘失望了!” 淑贵妃就知道一个乡野丫头能有什么才艺,不过是找着机会羞辱她罢了: “月大小姐如此绝色,若是能舞定能成为佳传!可惜了”淑贵妃脸上的嘲笑浓了几分 “不过,臣女的二妹妹舞技乃是一绝,娘娘不妨一观!” 月如媚喜提着裙子走了出去,烛光下流光闪动,衬得她格外的明**人,额角那朵凤尾花如她一般含苞待放,忍不住想让人采撷。 月如媚乖巧道:“臣女愿为陛下、娘娘助兴!” “恩,二小姐的舞技本宫是知道的!”淑贵妃满意的点点头,二者对比,不知差了多少。 有了上次的教训月如媚早就选好了一支情意绵绵的舞曲,轻移莲步,袅娜腰肢,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风情流转间不知看向夜逸辰几许。 舞姿闲婉柔靡,月如媚的情义他知道,若不是为谋大业夜逸辰何尝不想美人入怀? 可是现下他只能忍,只要过了今夜,一切都成定局! 第六十二章 机关算尽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丰神绰约,美轮美奂!”淑贵妃忍不住拍手称赞道 “谢娘娘夸奖,臣女喜不自胜!” 月轻玉冷笑,确实喜不自胜,眼看着嘴角都咧到眉毛上去了。 “把本宫那支玫瑰晶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步摇赏二小姐!”淑贵妃有意抬举月如媚 “谢贵妃娘娘恩典!”月如媚接过赏赐,激动的泪儿都要掉出来了,福身间还不忘多看夜逸辰几眼,见他也是双目含情,心中暗道,不枉我出家相逼了。 “定国侯夫人和大夫人怎么没来?”淑贵妃席下望了一眼疑惑道 大夫人?月如媚心中一颤,鼻头酸涩,连忙回话:“祖母和母亲身子不适,不宜出门,还望陛下娘娘恕罪!” “身子不适?何时的事?” “母亲已病了数月,这月祖母也病了…”说着逼出一汪眼泪出来 淑贵妃一阵心惊,对着文帝道:“定国公国之重辅,定国候夫人和大夫人这接二连三的病倒莫不是伤了阴鸷?” “啊?”月如媚被吓得惊坐在地 “二小姐别怕,本宫倒是听说有化解之法!” “求贵妃娘娘告知!臣女感激不尽!” “陛下,久病伤身,定国侯和抚远将军又久经沙场,臣妾听闻冲喜是抵挡煞气最好的法子!”淑贵妃进言道 冲喜?原来局设在了这里!当真是好样的! 月轻玉一下子把最近发生的事全部串联了起来,父亲出征,祖母病重,如媚入宫,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句冲喜! 祖母和父亲战场上生死拼杀,淑贵妃轻描淡写的煞气二字便要将污水泼到他们身上么? 夜逸辰是打算趁父亲离京之时让陛下赐婚,父亲不在,定国公府众人断不敢抗旨不尊,到时候被天家订过亲的女人除了嫁便只有死一条路可选! 祖母病重是由头是借口,怪不得祖母病的这么急,好的这么巧,原来一切都是为了逼她就范! 不对!月轻玉眼皮一颤 夜逸辰能控制如媚、如婷,他怎么能确保父亲离京呢?南洼国的战事...前世有么? 难道? 南洼国的战事是陷阱?目的就是为引父亲离京?幕后之人是夜逸辰? 她若是不允,父亲岂不是,有危险? 月轻玉心里绞痛的难受,紧握着双拳,抬眼正好撞见夜逸辰大获全胜的目光,邪魅一笑,起身跪地道: “父皇,儿臣爱慕月大小姐已久,愿以正妃之位求娶,请父皇、母妃成全!” 夜逸风幽深如井的凤眸里透出寒意,手中的酒杯被捏的有些变形,他还是出手了! “皇儿终于有中意之人了!”淑贵妃喜极而泣,“你多年迟迟不肯立妃,母妃还以为这辈子抱不上皇孙了!” 淑贵妃很明显是说给文帝听的,这样的敲打文帝又怎会没有察觉?她们母子算盘打的精,只要天家赐婚,月大小姐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可是就是不知道棋子本身愿不愿意了! 夜逸辰话语一出,满殿哗然,恭贺声此起彼伏,羡慕的、嫉妒的、恭贺的目光交织的射了过来,祁氏激动不已,她们侯府出了一位皇妃,还是正妃,如禧的身价水涨船高,以后只要巴结好大小姐,自己还用巴巴的求人家去么? 说不定如禧也可能嫁入皇室成个侧妃什么的...想到这儿祁氏心中激动不已,恨不得一口答应下来!可是她没有这个胆子,大哥不在...她宝贝女儿的婚事谁敢私自做主? 在众人的目光中,月轻玉徐徐起身,目光冷戾入骨,今日就是一头碰死在这大殿之上也绝不嫁给你! “启禀陛下,贵妃娘娘,云泥不合,臣女无福,配不上端王妃的位分!” 哗~ 众人惊的不轻,谁都没有想到月大小姐竟然会当众拒婚? 座上的是谁?当今陛下! 淑贵妃执掌六宫多年,位同副后,若是哪日入主中宫,端王便是嫡子,来日继承大统名正言顺,今日的端王妃或就是未来东武朝的皇后! 天下女人谁不梦寐以求,到嘴的肥肉月大小姐竟然不吃? “放肆!天家赐婚,你敢抗旨不尊?”淑贵妃脸色涨的通红,向来都是她看不上别人,还是第一次有人看不上她,堂堂皇子被人拒婚,淑贵妃已经被气的站不住脚,用手扣住扶椅才勉强稳了下来。 夜逸辰嘴角笑的阴森瘆人,目光如恶狼一般,不识好歹!若不是为了定国侯手中的兵权,你当真本王愿意娶你? “贵妃娘娘,端王殿下请旨陛下尚未答允,臣女何来抗旨不尊?”月轻玉毫不怯懦道 “陛下,您要为辰儿做主,你让他日后如何立于这朝堂之上?”淑贵妃抹着眼泪不饶道 文帝再次打量了一下月轻玉,小小女子,神色肃穆,幽静的目光中闪烁着浓烈的厌恶和戾气,一身傲骨,当真是与众不同,怪不得... 文帝眼中多了一丝欣赏,开口道:“月大小姐切莫妄自菲薄啊!” 夜逸辰欣喜,看来父皇还是赞同这门婚事! “陛下有所不知,臣女生母丧期不满一年,臣女入府前曾发誓要为母亲守孝三年,端王殿下身份尊贵,臣女有孝在身,万万不敢攀附。 贵妃娘娘说冲喜可解府中灾厄,身为定国公府后人,别说是冲喜,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大小姐的意思是....” 她到底是嫁还是不嫁?别说是文帝,众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不愿意么?怎么又愿意了? “定国公府姊妹众多,臣女的二妹妹爱慕端王殿下已久,望陛下成全! 月前,在轻府我二妹妹为保清白宁死不嫁他府,众府千金皆是人证,当时端王殿下也时常探望,如今京都纷传我定国公府二小姐以死明鉴,此生非端王殿下不嫁,已是议亲艰难! 臣女不忍二妹妹孤苦一生! 既然贵妃娘娘也说冲喜可解府中灾厄,臣女有孝在身,且二妹妹与殿下又情投意合,陛下、娘娘何不成人之美,由二妹妹替臣女嫁入端王府呢? 为求皇恩富贵弃伦理纲常,弃姊妹不顾,臣女纵死也不愿做这不孝不义之人!” 死都不嫁你儿子! 夜逸辰垂眸冰冷的目光狠厉的划过月轻玉的脸庞 月轻玉话里的威胁众人听得明明白白,连着文帝的脸色都沉了下来,这个女人不仅有头脑还有手段还有胆魄! 若是自己强行下旨赐婚,那便是陷她与不孝不义,且不说婚事能不能结得成,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若是不赐婚,堂堂皇子请旨赐婚双亲不许,女方拒婚,让他以后有何颜面立于朝堂? 敢下套给他?文帝按捺着心里的火气,翡翠珠串在手中攥动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月如媚却是欣喜若狂,月轻玉刚才说,让自己替她嫁入端王府? 真的么? 如婷传话说只要今夜事成殿下会为自己求娶侧妃之位 正妃... 殿下会同意的吧! 第六十三章 陛下赐婚 在淑贵妃眼中,夜逸辰娶月轻玉还不如娶月如媚,同样是定国公府的嫡女,同样是月少堂的女儿,这二小姐比这乡野丫头不知道强了多少! 事到如今,就看陛下如何裁决了! 文帝细长的眸子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月如媚身上,夜逸辰眉头微拧,转头一脸情伤道: “玉儿,你可是因流言蜚语才误会于我么?我可以解释....” “殿下误会了!”月轻玉连忙打住,那真情流露的眼神真是让她恶心! 她可不想与夜逸辰牵扯上任何关系! “臣女微寒,富贵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殿下若真为臣女好请殿下成全了臣女一片孝心,切莫把臣女逼成一个不孝不义之人!” 你的真情我可消受不起,这件事只能用月如媚做筏子了! 夜逸辰的胸口燃起一把熊熊烈火,好!本王得不到的东西,毁了便是! 月轻玉,终有一天你会跪在本王脚下,后悔今日的选择! “父皇,强人所难实非君子所为,大小姐一片赤诚,若来日大小姐觅得佳婿,本王再来向父皇为你请旨赐婚!” 我倒是看看以后谁敢娶你! “臣女谢端王殿下恩典!谢陛下恩典!”月轻玉欢天喜地的谢恩 “陛下....”月轻玉的事了结了,可她呢?怎么就按下不提了? “皇兄,冲喜的法子是贵妃娘娘提的,怎么说都是喜事,我看这二小姐对端王也是情根深重,皇兄何不成全了她?”嘉柔郡主提议道 “姑母所言极是,三弟与二小姐乃是天作之合!”夜逸风跟风道 月轻玉听着姑侄两人一唱一和,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谁嫁都无所谓,只要不是自己! “端王殿下真是好福气!”吴之海心底不甘却又不好言明 夜逸辰不满的侧头一眼,这个吴之海,真是胸无点墨,这么快就忍不住?桃花摘多了也又摘多了的麻烦。 事已至此,无转圜的余地,就算他想反悔也来不及,“父皇,二小姐一片深情,儿臣不忍辜负!” 月如媚心砰砰直跳,终于,终于可以嫁进端王府了! 最后,文帝沉稳的嗓音缓缓响起: “传朕旨意,赐婚端王与月二小姐,为侧妃!” 侧妃?陛下赐婚却只给她了侧妃的位分? 月如媚满心屈辱,就算月轻玉不要正妃之位,竟也轮不到她! 她哪里不如月轻玉? 为什么她就可以是正妃? “二小姐高兴过头了?还不谢恩?”淑贵妃见她出神忍不住提醒道,这孩子果然是对辰儿痴心! 月如媚这才从恨意中醒过神来,又惊又喜道:“臣女谢陛下隆恩!” 月轻玉也跟着谢恩,毕竟人家帮祖母冲喜了嘛,起身时才发觉自己后背湿了一片。 之后,歌舞继续,文帝一句身子不适便离开了,等文帝一走,殿里的气氛终于轻快了三分。 女眷们热闹的凑在一起恭贺着月如媚的婚事,月轻玉受不了这样的虚情假意,拉着王雪莜出来透口气。 如意殿后身有一片巨大的荷花池,荷花池上建有九曲回廊,夜幕降临后每条回廊上都挂着红灯,远远望去如万家灯火。 “玉妹妹,刚刚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王雪莜打心底佩服她的勇气,不畏强权,自主命运的决心和渴望深深的震撼了她。 “若是有人逼着姐姐嫁给旁人,姐姐也会据理力争吧!” “当然!我心里只有他一人!” “那哥哥呢?”月轻玉猛地转身,悄声跟在身后地轻千寻吓了一跳。 王雪莜脸上火烧一般,他怎么在?刚才地话岂不是都被听了去?说什么都不好意思转过身去... “姐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知道他在,怎么还...”王雪莜相当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我刚才来时见有朵并蒂莲花开的极好,姐姐在这等等我,我再去看看!” 月轻玉冲着轻千寻眨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儿,看的轻千寻实在无语,他这个妹妹,总是在照顾他这个哥哥似的。 这宫里的一花一木她都还清晰的记着它们的位置,月轻玉知道如何保持好与大哥大嫂的距离,既不会打扰他们的小聚,又不会被发现后措手不及。 “一切都没有变...” “你来过?”一道深沉磁性的嗓音落入耳中,心中一颤,是他? 月轻玉看了看他的身后,“除了本王,没人跟着你!” 刚提起的戒心放下,垂眸道:“殿下不知道避嫌二字么?” “不知!”夜逸风毫不掩饰,他为什么要避嫌? 月轻玉:“......” 这样的回绝,一时倒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是皇宫自己总不能轰人家走吧,今日她可不想得罪两位皇子,你不走,我走行吧! “若是父皇真的赐婚,你怎么办?”夜逸风很想知道她会不会迫于皇威嫁给端王? 月轻玉脚步一顿,唇角的笑容如莲花一般绽放:“我院中有两个小厮,身手还不错,说起来对我还算是忠心耿耿,为我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她早已想好退路,若是陛下真的赐婚与她,便月忠、月武暗地里做了夜逸辰,一了百了! “你...好大的胆子!”夜逸风的目光如飞雪般寒冷,她敢谋杀皇子?还用他给的暗卫! “殿下要不要把人收回去?万一东窗事发,怕是会牵连殿下!” “大小姐是要与我同生共死么?”她就是噬骨的毒药,他却甘之如饴!越危险越想得到,越抗拒越想靠近,他越想克制住那股异样的感觉每次见她便越强烈。 月轻玉闻言犹如被一道闪电当头劈中,一股电流从头顶沿着脊背蹿到脚跟,回廊不过三四尺的距离,他再靠近一步,她甚至能感受他坚硬的胸膛传来的热度。 心霎那间停止了跳动,同生共死... 夜逸风长袖一挥,一手撑在栏杆,另一只手搂上她的腰际,健硕的身体将她死死的抵在栏杆处,他的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耳边,有些痒痒的,胸膛内传来一阵阵惊雷般的跳跃声。 月轻玉紧张的睫毛颤了颤,不敢与他对视,腰上犹如铁箍,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殿下请自重!” “别动!”月轻玉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压制的冲动,难不成... 噔的一下,月轻玉心里的那根筋崩了起来,全身的血都倒流在了脸上,这是殿外他怎么敢? 不行! 绝对不行! 让人发现了还活不活了? 月轻玉用力的推上他的胸膛,如火一般炙手,“别动!” 他凭什么这么霸道? 月轻玉满腔怒火的跌入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有人!” 有人? 是有人? 果然他的外袍宽大,长袖一挥倒是可以把自己遮掩的很好,原来是....有人啊! 瞳仁中闪烁着异样的情绪,声音嘶哑,“你...动心了?” 第六十四章 旦夕之危 如一盆冷水醍醐灌顶,心跟着瞬间冰凉一片,她怎么能动心呢? 用力地想要掰开他的手,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道:“请殿下放开我!” 变脸变得真快,夜逸风眼中的情意霎时消了大半,环在腰上的手不由得一松。 月轻玉强壮镇定的拉开二人的距离,前世他从未与她如此调笑过,而刚才的一个刹那她却乱了思绪... 她的处境犹如一盘棋局,原本胶着的战事,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夜逸风狡黠的笑了笑,“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她呼吸一窒,“臣女也有一个问题,若是殿下能为臣女解惑,臣女便回答殿下的问题!” “说来听听!”夜逸风眯着眼望向她 “东胶战事,可有消息?”自淑贵妃嘴里蹦出“冲喜”二字,她脑中一直回旋着这场战事,若是寻常战事她倒不怕,她怕的是这战事背后是一场阴谋,此次东胶出征父亲带兵不过八万,会不会... 爹爹说过若是战事顺利的话一个月便可回京,半月已过若没有捷报传出,难道战事有变么? “没有!” “真的么?”喉头发堵,声音夹杂着酸涩,神情一片担忧。 “本王为何骗你?” 是啊,夜逸风没有骗她的理由,这场博弈夜逸辰最大的赌注应该就是这场婚事,在没有敲定之前父亲是安全的,他娶了月如媚,按理定国公府也算是他的后援,他应该不会蠢到向父亲动手!只是按照夜逸辰的心胸,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 “殿下,南洼不过是东武的附属小国,不过丢失数十艘渔船如此大动干戈,以他们的兵力何敢与我朝开战?” “南洼国近几年物产丰厚,除了东武与南楚、北狄都有着密切的联系,弹丸之地却人人负坚执锐,野心勃勃,父皇早就有意收服南洼,此战不可避免!” 那这么说,只要有一个导火索战事便会一触即发,人人负坚执锐,八万将士,若是战事吃紧,父亲的性命全靠京都的后援...兵部? 吴之海的女儿! 猛地心惊,夜逸辰果然有后手! 夜逸风看着她脸色的神色一点点的暗淡下去,乌云密布如狂风暴雨前的阴森,凤眸中的火星隐而不发,暗藏危险。 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看她的神情,在怀疑什么? 联想今夜之事,眸间露出犀利的光芒,她在怀疑这场战事的动机! 袖袍中,他的双拳紧握,眸底燃着愠怒,转瞬间人已回到对岸。 “尚尘!” “属下在!” “夜探端王府,查一下端王与南洼是否有所联系,查经属实,杀!”夜逸风低沉的声音中透着刺骨的深沉与寒冷,眼底闪着寒光的刀刃,一张俊脸白皙的可怕! 他早就该想到的,竟然差点置她于险境! 再次看向殿中,举杯交错,恭贺往来,他的目光犹如判官手中的刑具,恨不得刮下那一张纸虚伪的面具。 目光奴役,夜逸辰浑身不自在,回头看,原来是他! “皇兄,还以为皇兄走了呢!” 夜逸风过来时,其它人的目光瞬间便躲开了,璃王凶残暴戾,杀人如麻,一袭墨衣散发的贵气和戾气如陛下亲临让众臣不敢妄言妄语。 “璃王殿下,好俊朗啊....” “姐姐小声点,当心你的舌头!” 这个女人的话引起了同伴的赞同,纷纷点头,不敢出声,璃王殿下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他三尺以内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这要是被他听到... “快走!我们去那边!” 几个人结伴,璃王殿下又没有顺风耳,换个地儿说不就行了! “还没恭贺三弟册立侧妃之喜!” 夜逸辰脸上的笑意僵了又僵,“不知皇兄何时给我添一位皇嫂啊!” 众臣面面相觑,端王殿下这不是给璃王殿下难堪么? 皇后早逝,连着大皇子也胎死腹中,璃王殿下身为次长子,别说王妃,怕是璃王府连个女婢都没有吧!估计璃王妃还不知在哪个娘胎里没生出来呢! “快了!”夜逸风见他如此期待,实在不忍令他失望。 快了?璃王有人选了?要娶璃王妃了? 众人脑里炸开了一顶雷,不顾及着夜逸辰铁青的脸色小声的议论起来。 众皇子中璃王实力最强,若非云妃早亡,按当年陛下对其恩宠怕也没淑贵妃什么事儿了,若是自家女儿能嫁入璃王府,此生富贵无忧啊! 原本有些得意的夜逸辰被这两个字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怔怔地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动了娶妃的念头? 兀地望了一眼月轻玉的席位,她也不在... 眼底是一抹狠毒,努力的克制着愤怒,这个女人,除了我,谁也别想得到! 月如媚眼巴巴的看着夜逸辰的目光不断在月轻玉的席位流连,妒火四起。 这就是她的夫君?心里装着月轻玉那个贱人的夫君,没有她,端王殿下所有的心思和宠爱都会是属于她的,月轻玉为什么要回来? 就算她明目张胆的拒婚,端王殿下还对她依依不舍么? 真是可笑! 端王可以要任何一个女人,除了月轻玉! 月如婷见她压抑的难受,上前道:“王妃,端王殿下好像在看你呢!” 这句王妃让月如媚心里乐开了花儿,王妃,对,她已经是王妃了!她已经不需要避嫌,不需要任何顾忌了!谁敢难为端王妃呢? 月如媚柔情似水,目含秋波的走了过去,“殿下!” 夜逸辰摆出一副痴情绝对的模样,愧疚道: “媚儿,你不会怪本王吧!你知道的,本王心中只有你,若不是为了...” “媚儿知道!别说是侧妃,哪怕陛下让妾身以侍妾的身份入府妾身也愿意!”月如媚柔情道 夜逸辰身在殿角,只有亲随在侧,胆子也大了起来,说话间手便伸了过来: “媚儿,你知道父皇未许你正妃之位本王心里有多痛?可是,他是我父皇,我没办法违拗其意,若是我能登上九五至尊,定许你至尊荣华,无双宠爱!” “殿下当真?”月如媚眼光里闪烁着泪光,她等这句话不知等了多久。 “小傻瓜,除了你,还有谁配本王如此情深?” “殿下~”月如媚一头扎进夜逸辰的怀中,沉溺美梦,不可自拔! 她一定会助端王殿下登上皇位!到时候她就是皇后!东武朝所有的尊荣都是她的! “媚儿一定助殿下成就大业!” 夜逸辰听她这么说冷笑了笑,语气温柔道:“那你可愿帮本王做一件事?” “媚儿什么都愿意!” 月如媚不假思索的回答,头都没抬一下,丝毫没有察觉夜逸辰射来的危险的目光! 第六十五章 荷花池遇险 大哥他们已经走远,月轻玉漫不经心的跟着,思忖着如何快点离宫? “姐姐!” 如此令人厌恶的声音,除了月如媚还有谁?真是阴魂不散... “二妹妹不在殿里接受众人的恭贺,怎么出来了?” 你不也出来了么?“呵呵,吃酒吃的有些醉了,出来透口气!” 远远望去,忍不住问道:“前面好像有人啊...” “许是宫人吧,我也出来有些时候了,是该回去了!”大哥和王小姐虽然身有婚约可月如媚什么人,从她嘴里说出去的能有什么好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妹妹有些醉了,姐姐可愿陪我走走么?我也有些话,想和姐姐说!” “好啊!”月轻玉转身向岸边走去,管你想说什么,离我大哥大嫂远一些! 月如媚被封为端王侧妃后淑贵妃便分了人随身伺候,只手一挥,宫娥识趣的跟远了一些。 月轻玉的防备更重了 “姐姐别怪我!”月如媚扑通跪地 “你这是做什么?” “妹妹不是想抢了姐姐的位分,都是为了祖母,我是真心希望祖母快点好起来的!”月轻玉今日着实给了她一个惊喜,作为回礼,她给要包一份大礼呢! “如媚,不是天下所有女人都属意端王的,我成全你也是成全自己!”月轻玉不屑道 她当真对端王无意么? 明明该高兴却愈发的生起气来,就算是她不要的东西自己也要费尽心机的去争,去求! 上天真是不公平! “那妹妹就心安了!”月如媚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妹妹既嫁给了端王也该多多照拂母家,妹妹的前程可系与父亲一身!” 夜逸辰才不会顾及月如媚的身份,该下手时一样不会手软,但月如媚不一样,她根基不牢全指望着娘家的功劳,若想在端王府站得住脚,必须靠着定国公府这颗大树,若有对父亲不利的事她也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姐姐放心,以后我自会关照!”那些欺负我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姐姐,你看,那里有人在放灯,宫里常有人放灯祈福,不如我们也为祖母放两盏?” 月轻玉心里嗤笑两声,也罢,那里人多,正好趁机甩了她。 “好啊!” 说罢宫娥便引路过去,月如媚挂着得逞的笑意,眼底划过阴狠的光芒。 暗处,宫人见月轻玉过来,躬着身子快速向如意殿跑去。 夜逸辰收到讯息悄声的起身离席,不远处,如意殿廊檐上,一切尽收眼底,夜逸风冷峻的脸庞布满了怒色,这个女人不是挺聪明的么? “王爷,宫里的荷花灯特别灵,您不去看看?”尚文提议道,王爷的担忧可都写在了脸上。 “本王不信!” “哎呀,月大小姐怎么离河边那么近?啧啧,裙子是不是都湿了?可惜了她也不会水性...” “聒噪!”夜逸风黑着脸,飞身跃下,不动声色的落在不远处。 尚文咧着嘴笑,王爷心软就好,心软就好办了! 月如媚开心的接过宫人的荷花灯,递给月轻玉一盏,跪地:“姐姐,我们一起许愿吧!” 轻笑一声:“好啊!” 月如媚挨的极近,让月轻玉整个人都阴戾起来。 一阵念念有词后,月如媚笑着扶起她,只一瞬间月如媚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整个人扑向月轻玉,两人直直的向荷花池倒去。 “噗通,噗通!”人群中炸开了锅 “来人哪!月家小姐落水了!” 月如媚水性好,端王说月轻玉不懂水性,要置她于死地,所以一下水便牢牢地抓死了她! 同样,月轻玉也牢牢地抓死了她! “唔...”这贱人怎么把她往下拽? “唔....放手~”月如媚一连被呛了好几口水,越来越深,她要不行了! 这个贱人竟然懂水? 打死月如媚都想不到,前世月轻玉为了夜逸辰所有愿意的不愿意的都学会了,南楚一战,夜潜敌军大营,她冬日里于冰河中暗游十数里,小小荷花池哪能要了她的命? 眼看着水下没了动静,夜逸辰脱了外袍跳了下去,同时,还有一个身影讨人嫌的也跟了下去。 月轻玉望向水面,夜逸辰的身影越来越近,哼,想英雄救美? 成全你! 月轻玉脚上用力,一脚把月如媚踹了出去。 月如媚吃痛,身子不受控制的上浮,撞入夜逸辰的怀里,睁眼一看,殿下,他来救自己了! 用力划了两下,一把死死的抱住夜逸辰的胳膊,殿下不能出事,拉着他往岸边游去。 夜逸辰顿时想一脚把她踹回去,可眼看着夜逸风已经向月轻玉游去,该死! 月如媚一出水面便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又见岸上许多人,水下之事....只喘了几声便假装晕死了过去! 夜逸辰不想理她,月轻玉绝不可落在璃王手里,死都不能让她落在璃王手里。 刚想下水,便听尚文开口:“端王殿下,您的王妃好像不行了!殿下舍了王妃要去哪啊?” “啊?月二小姐不行了?” “殿下还是传太医看看吧!” “殿下不会是想去救大小姐吧?璃王殿下不是下水了么?” 众人的议论声让夜逸辰陷入窘境,月如媚已被册封,为了月轻玉放任她出事,传出去...反正月轻玉不懂水性,这么久没上来,活不成了吧! “还不快传太医!” 水下,夜逸风抓住月轻玉的胳膊,拉她向岸上游去。 白痴!岸上这么多人,她若是这么被救上岸,怎么说的清楚?他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 月轻玉急的挣脱开他的手,一开口湖水便猛灌了进来,呛得胸口直疼,挣扎间脚上不知刮到什么东西,越挣越紧, 很快,夜逸风也发现了不妥,往她身下游去,两团水草纠在一起缠住了她。 意识越来越模糊... “逸风...” 强挣不动,一拳打在石缝处,水草松动,立刻半揽着她往岸边游去。 嘉柔郡主闻讯焦急的等在岸边,王雪莜又悔又恼的跪在地上哭着,轻千寻若不是被人拦着,早就一头扎进去了。 两人刚探出头来,便有人眼见的大喊了起来。 “轻玉,醒醒~”夜逸风喊着,右手按压着她的背部。 “咳咳~”两口脏水吐出,恍惚间嘀喃了一句:“逸风....”便昏死过去。 轻千寻立刻将斗篷披到月轻玉身上,还不等他说什么,夜逸风已经拦腰抱起,飞快地向如意殿跑去。 第六十六章 挑媳妇的眼光 “雪莜,快起来!”嘉柔郡主拉起儿媳妇,王雪莜早就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此事不怪她! 定国公府的人守在偏殿外,太医正为月如媚诊脉,见夜逸风抱着月轻玉进来,心也跟着颤了三分,她还活着? 那,岂不是.... 完了,这下彻底把璃王和大哥得罪了! 活着?夜逸辰咬牙看向夜逸风,杀了他的心都有! 他哄着月如媚推她入水,为的就是英雄救美,毁了她的名节,只要孝期一过,月轻玉还是得乖乖嫁给他! 可惜,这一切都被夜逸风毁了! “太医!” 嘉柔郡主早就喊了相熟的太医过来,沈氏也跟了进去照顾,刚回宫里屁股都没坐热的文帝,听宫人来报月家大小姐和端王侧妃双双坠湖昏迷不醒,又说自己两个儿子跳湖救人,瞬间不淡定了,摆了圣驾浩浩荡荡的朝如意殿过来。 “殿下,先换身干净的衣衫见驾吧!”尚辰一遍替他包扎着伤口一遍提示道 “不用!”说完一脸阴郁的便向正殿走去 去而复返,淑贵妃见了文帝那张黑脸悔得肠子都青了,就不该纵着逸辰胡闹,这下璃王又掺和了进来,事情闹大了! 璃王受伤,月家姐妹昏迷不醒,连番出事,文帝自然把火都撒在了淑贵妃身上,若不是她闹着办什么宴会,哪来这么多事? 端王听着也跟着吓得颤了颤,只要月如媚不蠢的话,此事只要咬死是个意外,没有实证顶多被骂一顿,更何况自己已经第一时间救人了,父皇不能把他怎么样! 只是,月轻玉...留不得了! “父皇,此事乃是意外,怪就怪下人们伺候不周,今日所幸不是父皇和母妃出事,也算是给众人一个警醒!”夜逸辰开脱道 “是不是意外三弟心里清楚!” 夜逸辰的算计被看透,脸霎的就白了,“皇兄说话可要有证据!” “三弟入水只救侧妃,弃它人于不顾,满宫人证比比皆是,三弟自己随便去问问便是!” 这话说得,跟他不愿意救月轻玉似的,他倒是想,可他没有这个机会啊!可他总不能当着百官众亲的面承认自己一开始就只打算救月轻玉吧! “皇兄这话说的倒是我故意不救了?” “难不成月大小姐拒婚,三弟真能当作若无其事么?月大小姐不懂水性,不过端王侧妃可是水性极佳,三弟不应先救大小姐么?” 咦,莫不是端王殿下藏怒宿怨,面上说无事,背地里却串通端王侧妃推月大小姐入水? 也是!哪个男人能真心接受如此奇耻大辱?更何况那是皇子! 众人纷纷揣测着,璃王的话不无道理啊! “陛下,辰儿一向宅心仁厚,断做不出如此阴险之事!”淑贵妃赶紧辩解道 “父皇明鉴,儿臣见皇兄已下水搭救大小姐,儿臣虽无能,但也不能看着自己的王妃溺水吧!” 月如媚没想到自己刚踏进殿门就听到夜逸辰这一番深情告白,瞬间感动不已,她就知道殿下心中是有她的! 好一句无能! “这样的事,三弟在国安寺也不是没做过!”随着话音落,议论声再次产生了变化。 “你...”夜逸辰被怼的哑口无言 月如媚精神紧绷,连忙跪下:“启禀陛下,娘娘,如媚有罪,是如媚拉着姐姐去放荷花灯,是如媚身子虚弱没站稳才连累了姐姐坠湖,都是如媚的错,请陛下责罚!” 字字句句都说这是个意外,让陛下怎么罚啊? “月大小姐怎么样了?”文帝一脸不悦,眉头微锁 “启禀陛下,还没醒....”宫人战战兢兢道 文帝恼恨的看了一眼月如媚,她倒是没事,可惜了那丫头了! 她...怎么还没醒?就不该任她挣脱自己的手! “端王妃,不管你故意也好,意外也罢,轻玉是我们轻府的宝贝也是抚远将军的命根,若她真有什么意外,怕是你的命也不够赔!”嘉柔郡主怒气冲冲的进来,说的严厉而冷锐,听得月如媚瑟瑟发抖。 “姑母,轻玉可是醒了?”夜逸风丝毫没有掩饰心里的担忧 众人看得明白,璃王如此关心月大小姐,看来是动心了,难怪刚才端王说到璃王妃一事,璃王说快了。 可惜,月大小姐何人?别忘了她可是刚拒婚端王,再扯上璃王...哎呀,这怕是以后都嫁不出去了吧。 嘉柔郡主纠结一路,她怎么不明白轻玉的担忧,怎么会都凑到一起了呢? “回禀陛下,月大小姐已醒,正在更衣,端王侧妃所言是真是假,自有分晓!” “殿下~”月如媚有些心虚,拉了拉夜逸辰的衣角,央求道。 没多久,月轻玉惨白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恭敬地向文帝行礼,对夜逸风的关心,月如媚的道歉不置分毫,直到文帝开口询问才缓口道: “端王侧妃一句意外便毁了我的清白,险些要了我的性命,看来与侧妃同行还是要小心些了!” 这便坐实了月如媚是故意推她入水! 好歹毒的心思,众人看向月如媚的眼神多了许多的怀疑和鄙视。 “姐姐,你为何这样说?我身子虚弱定国公府人尽皆知,我确实起身头晕没有站稳,连累了姐姐,难道妹妹会拿着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去陷害姐姐的清白么?” 月如媚硬着头皮据理力争,她可不能由着月轻玉诬陷,她已是端王妃,不能再有污点! “二妹妹,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我绝无觊觎端王妃一位之心,你若不信,这样的话妹妹也不必再问,我也不必再说!你我姐妹同根同源,这次我便不再追究,权当是意外吧!请陛下开恩!” 什么权当?本就是意外啊! “陛下,妾身没有做过,当时湖边许多双眼睛皆可证明,妾身绝没有推过姐姐,陛下询问便知!” 月轻玉冷笑道:你是没有推,你直接把我撞下去了! 在场的人也不是瞎子,璃王对月轻玉的心思谁看不出来,一边是端王妃或许还是未来的皇后,一边是璃王的心上人,谁若敢说月轻玉半个不是,按璃王的性子怕是会一脚踹出殿门吧。 咦,两头都得罪不起,谁也不敢说谁对谁错,只能称做,什么都没看到,应付过去。 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有决断,端王妃说自己身子虚弱,看这气色,看这精神,哪儿虚了? 月大小姐又不懂水性,今日若不是璃王相救怕是要香消玉云陨这荷花池中了,月大小姐好心成全端王妃一片痴情却不想有人以怨报德,真是替她不值! 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文帝这个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只能嘴上责备端王夫妇几句遮掩过去。 文帝看着夜逸风还有些湿漉的衣服,责怪着伺候的人如此不上心,月轻玉神色镇静可眼底的忧色没逃过文帝那双老眼。 儿子挑媳妇的眼光.... 真是不错啊! 第六十七章 不要负我 “月大小姐此番受惊不小,还连累了你女儿家的名声...”文帝吞吞吐吐 这个丫头的厉害他可是领教了,若是她不愿意自己都未必有台阶下,更何况她手里还有自己亲赐的“免死金牌”,强行赐婚怕是不妥。 逸风这个臭小子自己惹的桃花,自己解决,他可想留着这张老脸等死了好好去见云儿呢! 刚才没事,这会儿月轻玉倒是吓得不轻,陛下这是要赐婚么? 不行! “陛下,臣女请....” “父皇,儿臣请父皇赐婚,娶月大小姐为璃王府正妃!儿臣此生只娶一人,非她不娶!”夜逸风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此生只娶一人,非她不娶,这十字把众人震的不轻,天下男人有谁敢说此生只娶一人? 原本殿中还在因刚才夜逸风一句“快了”而憧憬嫁入璃王府的千金们眼中的光芒无形的散去。 “嘭”的一下月轻玉脑中一个惊雷炸开,呼吸一窒,脑子嗡嗡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皇兄莫不是忘了,大小姐孝期内不宜婚嫁!”夜逸辰直接气炸了 “父皇,儿臣愿等三年,三年后风风光光的把轻玉娶回璃王府,请父皇赐婚!” 璃王殿下说什么? 等她三年? 这不过是她的托辞而已,他怎么能为他三年不娶? 不仅是月轻玉,宴席上的所有人都处于震惊之中。 一生一世一双人,几个未出阁的千金看着夜逸风那双深眸流露出来的宠溺被其深情震撼感动的掉了眼泪,又羡慕又嫉妒,而在这一众眼光中,唯有一道黑亮的杏眼,氤着水汽,含着不解之仇! “月大小姐,你...”还不感动么?还不答应么?文帝明显有些着急! 自己的儿子这么优秀,又这么深情,就算你不感动也得有些表示吧,一动不动,几个意思? 文帝腹诽着,眼睛看着夜逸风,示意他自己的媳妇得自己搞定啊! “父皇,儿臣与轻玉,早已互定终身,曾相约,待她孝期一过,便娶她过府,儿臣也没想到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倒是三弟成全了我们!” “你胡说什么?”月轻玉有些炸毛,什么私定终身,她怎么不知道? 夜逸辰恨的咬牙咬的直响,“皇兄何时与大小姐定了终身,莫不是怕大小姐不嫁,唬父皇的吧!” 夜逸风几步跨到月轻玉面前,嘴角扬起璀璨如星的微笑,抬头从她头上取出一物。 簪子?她明明没戴这只,怎么会.... “小姐的头发都乱了…”脑海里突然想起冬香的这一句,冬香! “啊切~”冬香狠打了两个喷嚏 “定是小姐在骂你!”绿筠托腮望着门口道,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哪能骂我,小姐谢我还来不及!” 冬香要是现在站在月轻玉的面前,月轻玉保准揪着耳朵揍她一顿。 “父皇,这是母妃最喜欢的簪子,当初母妃说过让我遇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时便交于她!”说完又从袖口拿出一枚玉佩,连着簪子一起奉了上去! 这玉佩,不是上次她入府时....他还留着? 文帝细细的端详着血玉簪,不错,是云儿的东西! “这簪子是你母妃的爱物,本来是一对儿,还是当初朕打北狄人的时候从北狄人手里征缴过来的!” 文帝触景生情,十几年了,儿子都有心上人了! “一只随了母亲安葬,另一只儿臣给了轻玉!这玉佩是轻玉的贴身之物,有定国公府的徽章!” 草率了,草率了,当初应该把玉佩要回来似的!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夜逸风对着月轻玉柔声道,这一生一世的宠溺,我只给你一人,可好? “我...” “轻玉,此生,我绝不负你,你也不要负我,可好?”夜逸风星眸不转看着她,满目柔情。 你也不要负我,可好?这八个字在月轻玉脑海中不断地回旋,心口如刀割一般难受。 前世她被夜逸辰毁容断肢囚禁在冷宫里,对外报丧,暗地里却故意引导让夜逸风知道自己尚在苟延残喘与世间,性命相逼,逼他造反,明知皇宫里天罗地网也率兵闯了进来,满身伤痕抱着已是人彘的她痛不欲生。 夜逸辰告诉他,他活她死,纵知是陷阱依然拿着剑斩钉截铁的刺向了自己。 临死前他说:他一生最遗憾的事便是明知夜逸辰并非良人,当初自己没有却没有鼓足勇气娶她。 若有来世我必不负你,到时,你也不要负我,可好? 这是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月轻玉曾对着他的尸体答允过,可重生后她一直怕,怕自己成为他的软肋,成为他的死穴,害他如前世一般被人胁迫,为人所害。 前世已逝,自己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月轻玉,我要活,我要与他执手偕老,我要强大到令夜逸辰忌惮,我要让他每日不得安枕!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笑道:“好!” “你说...好?”夜逸风有些不敢相信,她答应了! “是!” 她答应了?夜逸风有多惊喜,夜逸辰就有多愤怒!万众瞩目下她拒绝了他,转头竟答应了璃王的求婚? 夜逸辰有种被人背叛,被人戴了绿帽子的感觉。 “父皇,您可以赐婚了!”夜逸风十数年第一次欢喜道 “陛下,这月家大小姐拒了辰儿,怎么能转脸嫁给璃王呢?”淑贵妃简直是惊叫出来 “你的意思是天底下看不上辰儿的人便终身不能嫁人了?”文帝瞬间就黑了脸,不满的怼了她一句 “臣妾不敢!”淑贵妃被骂呆住了,她没想到十几年了,陛下还是偏袒他与云妃的这个儿子,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这个孽种! 看着端王猪肝色的脸,淑贵妃恨恨的看着月轻玉,这份耻辱她会百倍的还给她! 月如媚差点大笑三声,终于断了端王的念想!这端王府是她的天下了! 文帝望了一眼簪子,示意还了回去。 夜逸风拿起簪子剑眉一挑,笑着插入她的鬓中,这一次她躲不掉了! “好!传朕旨意,赐婚璃王与定国公府大小姐,这婚期嘛...你已守孝一年,便再守两年吧!届时择日成婚!” 文帝看着自己儿子痴情的样子,少等一年是一年吧! “谢父皇陛下恩典!”两人双双行礼谢恩 “该改口啦!”文帝笑盈盈的走了下来,对这个儿媳妇的满意堂而皇之的表现了出来。这丫头聪明、倔强、不卑不亢、一身傲气怪不得能让自己两个儿子都动心! “父皇...”月轻玉红着脸挤出了这两个字 “哈哈~” “恭喜陛下,恭喜璃王殿下!”众臣齐声贺道 “好啦!时辰不早了,都回去吧!”文帝精明的散了宴席,今日的猫腻他不是看不出来,若是再闹出什么事,他可不保证自己的儿子能做出什么事来。 祁氏原本还为着月如媚封妃会打压她而忐忑不安,如今只要抱着月轻玉的大腿便好了! 嘉柔郡主担心有人在宫里动手,便一路送了出来。 轻氏两兄弟简直要欢喜疯了,表哥的心思藏的竟这样好?当初他们怎么没看出来,早知道在轻府就撮合他们了,哪儿还有端王什么事儿? 一路上连说带笑的打趣着夜逸风,而夜逸风的心思全在月轻玉的身上,她答应了赐婚,可为什么出来之后便没看过自己,脸上连笑都没有呢? 她真的愿意么? 第六十八章 婚前恐惧症 ilwxs.com 宫门一开,绿筠和冬香便连忙迎了上去,月轻玉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王妃!”尚文跟了出来 “王妃?”绿筠和冬香没把持住,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小姐...嫁人了?转头再看,是尚文,璃王?真的是璃王? 绿筠简直惊的眼珠子都掉地上了,而身后又传来一句:“王妃!” “这是端王殿下给您的东西!” 一个宫人从宫内追了出来向月如媚递上一个锦盒,月轻玉瞟了一眼是一枚端王府的令牌。 月如媚...端王妃?娘啊,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绿筠冬香面面相觑 “何事?”月轻玉目光收回,冷不丁的一声,冰的尚文一震。 “王爷只让我把这封信交给王妃,说,王妃问的问题信中自有答案!” 东胶战事?这么快就查到了?果然有异! “替我多谢你家王爷!”冷冷的留下一句后便自顾的钻进了车里 留下尚文在风中凌乱,什么叫你家王爷?我们是一家人好不好王妃? 尚文把话原封不动的转述后果然,王爷的脸色也不好看呢! 还有两年,王爷加把劲儿吧! 回到侯府已是半夜,老夫人已是开心的睡不着觉,月轻玉回府后连夜把那副字呈给了定国侯,她永远都忘不了祖父那夜的笑容,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祖父笑的那么豪迈爽朗,好似心中再无挂碍。 “姐姐!” 离开常春院不远,月如媚叫住了她。 “姐姐是真心嫁给璃王么?好像都不开心的样子!” 月如媚盯着她的脸,脸色难看的有些吓人,都是出嫁,她是正妃,自己是侧妃,都是赐婚陛下却许她改口,所有事她都压自己一头,凭什么? 月轻玉有些无语,月如媚最大的问题就是永远盯着别人有什么?别人的东西,她都要夺过来,可她忘了,你想要,也得看别人愿不愿意给? “我瞧着二妹妹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难道不是真心嫁给端王么?我还以为妹妹多年夙愿达成会开心的睡不着觉,没想到有心情在这同我扯皮...不知道端王殿下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你...” 见她脸色涨红,月轻玉满意的离开,累了一天了,她才不愿意与她磨嘴皮子,婚事已定,她们两个还怕没架可打么? 云榭院里,丫头小厮们站了几排,齐齐地行礼开口道贺。 “奴婢给小姐备好了热水,小姐可先泡个澡,解解乏!”南乔恭谨道 “你们先下去吧!” 眼看着月轻玉屏退了众人,冬香藏不住地笑,路上小姐说了宫里发生的事,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真的成全了小姐。 “跪下!”“绿筠,你不用跪!” 冬香被一棍子打醒,小姐怎么不高兴? “你可知你错在哪里?”月轻玉冷清的声音响起 “冬香不知...” “你!”月轻玉简直被她的蠢给气哭了,摘下簪子,问道: “这个是不是你自作主张给我戴上的?” 这个啊?是!没有它小姐许还嫁不了呢!冬香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不好么?”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不应该高兴么? 月轻玉:“.....” “好!好极了!” “嘿嘿!”冬香憨笑一声,月轻玉一肚子火直接被她的天真打败了。 哆嗦着手:“出...出去!” 月轻玉强忍着,动手前把冬香和绿筠赶了出去。 窗外 “绿筠,小姐是不是有些婚前恐惧症啊?还有两年呢?这么早吗?” 绿筠:“.....” 傻丫头,也就是你,换个旁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月轻玉靠在桶边,周身疲惫,氤氲缭绕间周身没入水中,想着夜逸风的那封信,果真夜逸辰与南洼国奸相靳鹤生暗中勾结,夜逸辰答允若是此战南洼国战败他将奉上黄金万两以做赔偿,若是南洼国战胜他将向陛下力荐减免南洼国朝贡三年。 靳鹤生...她记得靳鹤生前世未曾叛国,夜逸辰自傲,一向目中无人视天下人为他手中的棋子,若此事正中南洼国的下怀呢?东胶若是战败,南洼国便会予取予求,最好的筹码便是...爹爹?还有端王! 不行,夜逸辰死不死的她不管,可爹爹必须要从这泥潭中出来。 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毫无困意,今日的一切好不真实,东胶陷阱,她成了璃王妃,她却不知如何做好这个璃王妃,她可以么? 窗外,夜逸风听她在榻上翻来覆去,不知在烦些什么? 难道,她真的有婚前恐惧症? 还是她...后悔了? 可是他不悔,不娶她,才后悔!还有两年,他还有时间! 月轻玉闭上眼,一幕幕浮现的都是夜逸风入水的情景,那片荷花池中...他的脸越靠越近,挥之不去,忘之不却.... 他的手! 猛的睁眼,他的手受伤了,严不严重?上没上药? 刚想开口,却回过神来,已是夜半,定国公府,他又不在.... “啊!”猫在锦被下的人发出一阵绝望的闷叫声,她真的动心了,怎么办? “嘭!”闻声夜逸风踹门直入,月轻玉快速抽出枕下的短剑满目戒备。 “你...没事?”夜逸风看了一圈,有些尴尬道 “是你?”是他,见他的第一眼便让她的一张脸瞬间烧了起来,他怎么会在? 夜半偷香....这人怎么能如此放浪不羁? 绿筠听到动静连忙赶来,屋内小姐一人坐于榻上,心绪不宁的样子。 “小姐,我听到有动静,怎么了?您没事吧?”绿筠焦急的样子 “没事,风吹开了门,给我吓醒了。”月轻玉轻拍了两下胸口,下意识往夜逸风站过的方向望去,她的心更乱了。 “快回去睡吧!” “那奴婢把门窗给小姐关严一些!”绿筠屁股还没离榻便听到自家小姐急呵道: “不用!” 她心如擂鼓,绿筠细心,若是被她捉奸在床,这场面简直不敢想象。 绿筠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还是第一次见小姐这么沉不住气。 “有些闷,反正我也醒了,一会儿我自己来吧!”月轻玉压制着心里的惴惴不安 “好!小姐早些歇息,有事就喊奴婢!”绿筠说不出哪里不对,看小姐的样子,是想让她离开。 确认绿筠走远后夜逸风才从暗处走了出来,月轻玉已披好外衣,用力平复着心绪。 “我听到你的叫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她不会误会自己是个登徒子吧! “璃王殿下怎么在这?” 他是她的夫君,她却与他如此生分! “我想问你,你可后悔,答应父皇的赐婚?”夜逸风用力的握了握手中的玉佩,递出去,她会收回么? 月轻玉心砰砰直跳,大殿上她确实想过若是陛下一直在思忖着陛下赐婚的对策,她怕! 可当他说出那番话后,她亦是真心答应他的求婚,她怎么会悔? 这一世她想弥补,想想要与他共度此生,可是在这之前她亦要完成所有的局,铺好所有的路! 月轻玉接过玉佩,夜逸风紧张的呼吸一窒,退后半步,手有些颤抖,她.... 她上前把玉佩绑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夜逸风浑身僵住。 “轻玉,你愿意的是么?”目光炯炯,丝毫没有刚才的难过和失望。 第六十九章 红衣的心思 “是,我愿意!”月轻玉脸色泛着红润,微攥的小手无不显示着她此刻的羞涩。 “对了,你的手好些了么?” 夜逸风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刹那的错觉,月轻玉只觉腰上传来一道猛力,就那么被他直接接落怀中。 “只要你愿意,废了这只手又如何?” 前世的他总是不苟言笑,杀气凛凛,即使深爱于她也从此主动过,而如今明目张胆的偏爱,让她那颗死寂的心一点一点的跳动。 她的手环上他的腰际,第一次给了他回应,夜逸风触电般的异样,心里酥酥麻麻的,如爆开的烟花,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来之前他曾想过,她会拒绝,在轻府时她说过她曾经有过心仪之人,那样的决绝,他怕自己无法走进她的心里。 他曾想过,哪怕她不愿意,自己也要娶她,他不信自己争不过一个死人。 他曾想过,哪怕她不愿意,至少每日能见到她,许她一世安宁也是好的。 可现在他却越发的不满足,她是愿意的! 他要给她安逸,给她幸福,给她荣宠,给她所有想要的一切! “那个,我有点喘不过气~”月轻玉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他是要勒死她么? 夜逸风立刻松了一环,反省着自己力气太大。 见他没有撒开的意思,月轻玉哭笑不得,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 夜色已深,此时的端王府没有云谢的温情脉脉,夜逸辰却是同样心绪难平。 此时他正与自己的幕僚商量如何争夺这至尊之位? 原本他想设计英雄救美让月轻玉心甘嫁给自己,直接获得她背后定国公府和轻府的两大势力。可一次次都被她躲过了,大殿求娶,没想到她竟然敢拒婚,让他为人耻笑,更可恨的是她竟然嫁入了璃王府! “本王要杀了你!”夜逸辰将案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因暴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幕僚章书清恭谨的劝解道: “殿下切莫动怒,如今陛下赐婚,定国公府与璃王府联姻未必对璃王有利!” 夜逸辰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不解道:“何意?” “臣以为,定国公府与璃王同掌兵权,于君上而言,兵权旁落,未必心无忌惮!” “没错!接着说!”夜逸辰怒气消散许多,若说这世上有人能压制住璃王,便只有父皇了!只要父皇心生忌惮,一句拥兵自重,逼宫造反便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况且,这月大小姐与九公主争执的那番言论说好听了是忠言,可忠言逆耳,定国公府功高震主,月大小姐张狂至此,若是陛下震怒,说不定会牵连族人!” “再者,月将军视月大小姐如命,璃王久经沙场仇敌颇多,璃王妃若为其所累,丢了性命,不知月将军是否还能扶持璃王,端王妃同出定国公府,届时,月将军一定会...” “哈哈~” 章书清话不说完,夜逸辰已明其意,对,娶了月轻玉虽然能得到她背后的势力,但同样也会得到陛下和众兄弟的猜忌,如今不过是赐婚而已,区区一个女人,她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么?只要她的死与璃王有关,那么月少堂手里的剑便自会指向璃王! 如此想来娶不娶那个村妇也没那么重要! “殿下如今六部的支持不稳,羽翼未丰,还是低调蛰伏的为上!只待时机成熟,殿下定能一呼百应,届时太子之位,陛下立也得立,不立也得立!” 章书清彻底让夜逸辰的怒气烟消云散,一个女人而已,没有她还有得是别人! “待本王入主东宫,荣登大宝,本王会平章家之冤,届时你可名正言顺的入朝为官,本王答应你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 “臣定为殿下肝脑涂地!”章书清行礼,眼中满布狠毒,等端王登基,所有为章家灭族出力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翌日,老夫人带着满府女眷前来行礼问安,以她的位分本也受得这一拜,同为一家人倒不想生分了。 月轻玉直接免了每日的的行礼问安,在出嫁前她可是想踏踏实实的在府里再住两年。 月如媚则不同,陛下赐婚,只要端王定了日子,她可是随时都会嫁入端王府的,头顶着端王妃这顶皇冠,受了这数月的委屈在她出府前要一并算了才好! 除了老夫人众人在流溪院里硬生生听了半个时辰的“训话”,跪的祁氏腿都酸了,回到花荣院关起门来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李嬷嬷一旁劝解着,“三夫人别恼,二小姐正得意自然是风头过盛,您何必与她计较?” “不计较?你聋了还是瞎了?刚才这小蹄子张狂的劲儿你没看到么?”祁氏想想都来气 “所幸,二小姐不是还没出阁么?” “她要是出阁就好了,省的在府里耀武扬威,看看大小姐,再看看她!当个侧妃,真是委屈她了!”祁氏疯摇着扇子,怎么都灭不了心中的那团火! “你刚才想说什么?”祁氏牢骚完,才回过味儿来,李嬷嬷是个人精,从来不说废话。 李嬷嬷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大夫人不是被“禁足”么?左右是出不来的,夫人您掌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出阁,这嫁妆一事还不是您说了算?二小姐若想风风光光的出嫁....” “我怎么忘了嫁妆的事了?这蹄子想在端王府过得好,恩宠是一回事,娘家的支持是另一回事!” 只要在府,她这个端王侧妃还是会受到她的遏制,狂吧!有你求我的时候! 两个院子前后收到了祁氏送来的东西,当然正妃与侧妃的待遇是大有不同的,很快府中众人便察觉出了这些差异。 月轻玉挑了几样东西赏了院里的丫头和小厮,大家自是感恩戴德,伺候好大小姐说不定还能一朝陪嫁到璃王府,虽都是为奴为婢可身价完全不一样了,大家都是鼓足了劲儿的表现! 流溪院则不同,低人一等,月如媚怎么肯?这点子东西都不够她看的,什么劳什子,打量着她是个侧妃便如此看轻她么? “小姐,云榭院那也不过是比您多了几匹布料而已,您就别气了!” “啪!”月如媚一巴掌招呼在红衣的脸上 不气,她怎能不气? “当奴才的都这么不上进,还指望你能为本宫争口气?”月如媚的声音里盛满了怒火 “奴婢该死!盛怒伤肝,奴婢只是担心王妃的身体!”红衣趴在地上求饶 一句王妃让月如媚心里好受了许多,“起来吧!多留意着云谢院的动静,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是!”红衣感激涕零的退了出去,走远后忍不住啐了一口。 “呸,人家的动静?人家得了东西赏了丫头,你,张口闭口一个本宫,端的好大的架子!”红衣揉了揉自己那张嫩脸,咬牙忍了忍。 论容貌,二小姐破了相还不如自己呢,只要跟着二小姐进了端王府,以她的身段儿,谁得宠还不一定呢!我们走着瞧! 第七十章 螳螂捕蝉 月轻玉望着院子里的众人规矩得体,深吸一口气,走至案桌,快速的写好一封信,黏好,对外喊道: “绿筠,冬香!” 打帘进来,绿筠福身应话,“小姐有何事吩咐?” “绿筠,这封信,你交给月忠,让他送去轻府,交给舅母!让月武去打探一下吴舟勇今日的去向,快去快回!吴湘湘大婚在即,我要给她准备一份贺礼!” “是!奴婢这就去!”绿筠接过信快速地走了出去 “冬香,你在院子里挑几个忠心可靠的,把三夫人的人都给我盯住了,之前门户上安排的那几个人私底下你看着赏些东西,让他们留意流溪院和三小姐院里人的出入!从我妆台上拿两只金簪悄悄地给雪影和冰兰,让她们好好照顾青朴院!” “小姐,您好好的打点人做什么?”冬香一脸疑惑 “难道,小姐要出门?”冬香脸上挂着惊喜,抬头看向月轻玉。 “过来!”月轻玉神秘的招了招手,冬香咧着嘴凑了上去。 附耳几句,冬香拍拍胸脯自信满满道:“小姐放心,包在我身上!” 用过午膳,月忠和月武从屋外回来,同时拘礼,“小姐事办妥了!” “嘉柔郡主让我带口信给您,说二公子这几日会多进宫查探胶东战报的消息,兵部那边由大公子盯着!” “属下探知,今日吴府下人已包下天香楼二楼天字号包间,吴舟勇往常都是末时过去!” “末时....”月轻玉托着下巴思索着,时间还很充裕嘛! “月忠,当日宫宴端王曾赐过一枚端王府的令牌给月如媚,你去把它偷出来!” 月忠额头降下一头黑线,小姐,青天白日的,你让我去偷东西?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月轻玉见他还立在这,忍不住问道。 “没..没有,属下这就去!”问题,不敢有! “你提前潜伏在天香楼附近,等月忠得手我们便出发,天香楼汇合!” “属下遵命!”月武领命立刻转身退了出去 “那奴婢们也下去准备!”绿筠道 月轻玉淡淡的点了点头没多说些什么,待绿筠她们走后,重铺笔墨,写好另外一封信置于枕下。 待月忠“拿回”令牌后,月轻玉带着两个丫头直接出了府门。 不得不说有了璃王妃的这个身份,在进出上还是省了许多麻烦,至少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掌控自己的自由。 马车内三人换了一身男装,赶至天香楼外的一处巷角,月武提前安排好的马车就停在这。 一行四人驾着租来的马车来到了天香楼,月忠亮了亮端王府的令牌,天香楼的人看过后便恭敬的请了进来。 天香楼号称京都三绝 一绝:“食客飞鞚不动尘,天香络绎送八珍”,天香楼的美食堪比御膳房,但有一个规矩:非达官富贵不接,不论你多有钱,无权无势,是没有资格进天香楼的! 二绝:每隔七日便会有书堂,点一壶天香楼特制的龙岩陈缸便可听在书堂听一下午,据说书堂非奇闻怪事不谈,这也成了很多人打探、买卖消息的所在。 三绝:天香楼豢养的艺女,色艺双绝却卖艺不卖身,但若答应天香楼楼主三个条件便可将选中的艺女领走,京城中不少富贵公子为一亲芳泽而慨然应允。 天香楼一人一物都和权、贵二字脱不了干系! 而月轻玉看中的则是这背后的势力,权、钱、色交易的背后或许握着东武朝颠覆的命脉!而天香楼背后的这个人,纵使在前世夜逸辰也没查出半分线索。 三人直接上了二楼雅间,点了酒菜,月轻玉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隔着屏风透过抬眼便能看见对面吴舟勇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一声惊堂拍案,说书先生已经落座,满堂瞬间安静。 “上回我们说到,这南楚国南邻离境,西接苍铠,南楚国地处偏僻物资匮乏一直对我东武朝虎视眈眈,曾经我朝先祖就是长刀上阵用血肉击退南楚人,开创了东武朝的江山。 南楚朝世代与我朝为敌,可惜今朝南楚太子萧景凌不学无术,整日只知饮酒作乐,太子府夜夜笙歌,生性怪癖,杀人如麻,御史台弹劾的折子还未出现在南楚皇帝的书案上便已人头落地!” 与月轻玉隔墙而坐的夜逸风听到“杀人如麻”四个字时,手不由得一颤,瞳孔收缩,对着尚尘附耳几句,神色立刻恢复如常。 “接下来我们再来说一说近日京中大事! 要说这京中大事莫过于皇子娶臣女,傛王娶妃,端王与定国公府家的爱恨情仇! 这傛王殿下与吴家大小姐都是人中龙凤,传闻吴大小姐与端王殿下两情相悦,渐有私定终身之势,却不想一场赏花之宴被傛王殿下横刀夺爱。 兄弟之情,青梅之爱,端王殿下左右为难。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得已,端王殿下忍痛割爱方成就了这一段风流佳话!” “再说端王殿下心仪定国公府大小姐,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得退而求其次求娶定国公府的二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两情相悦?青梅竹马?月轻玉没差点乐出声来,幸好这个说书的没胡说编排她,想必也是怕璃王这个杀神的名号吧! “我呸!什么两情相悦!端王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吴舟勇听不下去破口大骂起来 下面不知谁喊了一句:“端王殿下可是正人君子,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要是端王,我也娶定国公府家的小姐!人家看不上你姐,还在这张狂,吴公子要不要点脸?” “哈哈~” “哪个孙子放的屁!给老子滚上来!”吴舟勇怒掀翻了桌子,看动静是喝了不少! “哎呀,我的爷,您快少说两句吧!”吴家小厮见自家主子开始砸场子了,连忙劝了起来,可吴舟勇那种性子,劝要是有用的话怕也不会惹出这许多事了! “滚一边去~” “吴公子,快说说端王殿下怎么是个伪君子了?不是说,你姐姐与端王两情相悦么?怎么转头又...啊?哈哈~” 京中几个纨绔子弟早就对赏花宴会上的事有所耳闻,那吴湘湘勾引端王不成,失身与傛王,淑贵妃生辰宴上端王转脸向陛下求娶了定国公府的小姐! 这吴家人一向横行霸道,目中无人,如今现成的笑话本子,哪能不拿出来说一说? 隔着桌几个脑袋一起凑了出来! 第七十一章 黄雀在后 “我可是听说那傛王府上有几十名姬妾,以吴大小姐的姿色...不知道嫁过去会不会空房寂寞,不知道会不会还会用...呵呵~” “切~我可听说那吴家小姐与端王早就有一腿,这样的货色也就是傛王那个冤大头敢要~”户部尚书夫人娘家侄子陈维春端着酒杯调侃道 “哦?春兄可知内情?”众人纷纷起哄道 可不等众人话说完,吴舟勇的拳头就挥了上来,一拳便将陈维春揍翻在地。 陈家世代书香,在京都只称的上是清贵人家,只陈家老爷子的嫡次女陈满珍嫁给了户部尚书丘德钧后,整个陈府才跟着提了一层身份。 这陈维春骄奢淫逸,不学无术,仗着姑母的势一向蛮横惯了,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一拳被揍的鼻血横流,摸了把鼻子瞬间火冒三丈骂了起来: “吴湘湘那种破鞋颤子白给老子都不要,别以为满京里都不知道你姐姐那点破事!给你脸了!”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你信不信老子剁了你!”吴舟勇醉红着脸抄起一个棍子顶了上来 就凭陈维春的斤两就算被吴舟勇打个半死,他爹或许也得罪不起,想到这陈维春不禁怕了起来。 “吴兄,春兄,大家都喝点酒,酒后胡言不当真!不当真~”其中有人开始劝和起来 吴舟勇一把拽起陈维春的衣领:“不当真?把他姐拉出来让本公子睡几晚,本公子才能不当真!” “呸!什么玩意!活该吴湘湘被人白嫖!” 陈维春脸上挂不住,刚被打又被骂,忍不住啐了一口后一巴掌便抡了过去。 本这巴掌是打不到吴舟勇的,可不知怎得,吴舟勇身后突然受力,身子前倾,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吴舟勇一脸惊骇,陈维春也震住了,看着自己的手,嘴角抽搐的说不出话来,怎么真打上了? “你敢打老子!”当众被掴掌,是个人都忍不了,更何况是吴舟勇这样的畜生! 吴舟勇一下被激怒,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抄起手边的东西便开始打了起来。 陈家下人一看主子被打,一哄而上,吴舟勇可是吴家独苗,吴家人哪敢让他出事,抄起家伙便打了起来。 随后天香楼的人也赶了上来,场面一下子便乱了起来。 月轻玉眼看着一个小厮向三楼跑去,示意月忠跟了上去,自己却起身带着绿筠和冬香去了一楼,端着一壶酒同一帮纨绔瞧着楼上的热闹,碎嘴起来。 惊鸿一瞥,夜逸风顺着那道身影目光追下去,这么俊俏的小哥不是自家媳妇是谁?媳妇怎么在这? “王爷要不要?”尚辰询问道,王妃一向不嫌事大,眼看着打了起来。 夜逸风冷着脸抬手止住,媳妇的兴致这么高,他怎么舍得扫她的兴? “唉,你们说吴舟勇会不会打死陈维春?”月轻玉好奇道 “那有什么稀奇的?他仗着他老子的势打死了多少人都没事,如今又多了个傛王这座靠山,唉,这京城啊,怕是要热闹喽~” “那也不一定,谁知道吴湘湘愿不愿意嫁?嫁过去又是个什么光景呢?” “也对,听说吴家大小姐死活不愿意嫁入傛王府,也是有端王这个姘头,谁还看得上傛王啊!” 月轻玉贼笑着,一边炒着话题一边观察着楼上的情势。 天香楼的人迅速报了官,一盏茶的功夫,太守府里的官兵便冲了进来,想来这天香楼的掌柜也是个精明的,若是他们插手不论偏帮哪一家都会惹祸上身,说到底还是官府最公道,也省了后续诸多麻烦! 吴舟勇和陈维春被太守府的人拉开,只见陈维春已经满脸是血,眼眶高肿着,胳膊无力的耷拉在小厮的后背上,眼看着还有一口气就要背过去。 那吴舟勇也没讨着什么好,鼻青脸肿的,腿也瘸了一只,酒醉熏熏的少了一半的力气,刚才只靠着那股狠戾劲儿撑着,现下只能由着下人们抬着下楼了! 那太守府少司也是个头脑灵活的,见是这两家人哪个也吃罪不起,只拘了两家个把下人,其余的连忙各自带回府治伤。 月轻玉给月武使了一个眼色,吴舟勇身后的小厮一个不稳扑着吴舟勇只摔了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吴舟勇这两条腿算是废了! “啊!”吴舟勇痛吼道,吴家人吓得浑身哆嗦,这下完了! 月轻玉憋着坏笑,开口道: “要我是吴公子啊,定会找那始作俑者出气,打陈维春能解几分恨?” “始作俑者?”众人好奇道 “吴大小姐痴心一片,那端王明知如此却迟迟不娶,如今端王明旨求婚它人,这样的负心人,也就他们吴家能忍!” “端王殿下一直想娶的都是定国公府家的小姐,吴家人,端王殿下才看不上呢!” “我猜端王殿下想娶的可不止定国公府家的小姐吧!我可是听说那端王殿下与户部关系匪浅,近日与户部家的小姐纠缠不清呢!”月轻玉扯着嗓子背对着吴舟勇与月武胡诌起来! “这位小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怎么不真?你以为陈维春哪来的胆子敢与吴家人动手?人家怕是也攀上高枝儿了!” “那如此说来,这端王殿下的女人缘儿倒真是不浅啊!” 谁都没瞧见担架上吴舟勇,耷拉得腿空扑棱了两下,气得一口气没上倒来,便昏死了过去! 楼上那张无双俊颜唇边掠过一抹冷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方向,再也不肯挪开。 吴舟勇走后没多久,月轻玉也跟着出来了,天香楼的后身直连着烟波飘渺的西子湖,进出只靠楼内的小船,后门把管接应的都的一看便是训练过的练家子。 不会儿,月忠也沿着记号找了过来: “小姐,没见着人,那小厮只在三楼转了一圈后便直接去了太守府!” “有没有人发现你?” “没有!” 月忠语气坚定的让她心里的疑惑更深了,没得命令他怎么去的太守府呢?看来这天香楼内有玄机! “谁说没有人发现?”夜逸风带着人跟了过来,吓了月轻玉一跳,他一直都在?那岂不是被他发现了? 连忙对着月武附耳几句,又从袖口拿出一封密信,让他偷放在户部尚书夫人陈满珍的房中。 又吩咐月忠把陈维春重伤即死之事传到端王府 明显王妃是故意支走二人,尚尘、尚文见主子没有发话不敢贸然跟上去。 尚尘、尚文:“参见王妃!” 对于王妃这个称号,月轻玉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况且她今日这一身与王妃着实不搭! “咳咳,免礼!” 虽然有些牵强,但勉强算是应下了,夜逸风忍着心中的笑意,开口道: “前面的茶楼不错,去坐坐!” “那个...我还有事,不打扰王爷雅兴了!” ilwxs.com “你这令牌不错,不知道吴之海能不能反应过来查一查今日天香楼人的底细!”夜逸风端详着月轻玉的随身令牌,带着一丝恼恨,她怎么会有端王府的东西! 月轻玉这才反应过来,手这么快?只得跟上去,王爷等等我! 茶楼内,不乏城中文人墨客在此品茶论诗,当夜逸风带着月轻玉出现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了过来。而那目光不是看夜逸风的,是他的王妃--月轻玉! 这世上还有比璃王殿下俊美的男子?这公子年纪虽小但却是天人之姿,看到他的姑娘都要逊色三分,也不知这公子婚配与否? “那个是璃王殿下吧,他身旁跟着的小哥好生俊俏!” “不过是个跟班的!” “哪儿啊,你看这身衣服,还有这打扮,定是个富家公子,也不知道定没定下亲事?” 都说璃王殿下杀人如麻,众人不敢高声,只能小声议论,夜逸风进门便觉着诸多眼睛看了过来。 瞥眼一看,那些男人对着媳妇品头论足的样子顿时让他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那些人的眼珠子挖出来,他的王妃也是他们可以议论的? 这么碍眼,不悦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清场!” “是!”尚尘、尚文立刻板着脸下起了逐客令 月轻玉眉头微皱,说心里话,她十分担心此举会给夜逸风带来负面的影响,身为皇子一言一行都万人瞩目。 更何况他现在背后有端王这把暗箭时刻盯着,文臣墨客最是酸腐,得罪了他们难免落人口实。 “王爷,喝茶而已,清场有损王爷清誉!” 夜逸风瞬间就明白了,还是媳妇心疼他! “给本王找一层安静的茶室,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璃王殿下,您请上三楼!”掌柜的弓腰做出请的姿势,这尊大佛可是得罪不起。 很快三楼那零散的几个客人都被尚尘清理走了,整个三层,安静雅致,倒是一个喝茶的好出去。 夜逸风大手一挥,绿筠和冬香很客气的被“请”了出去。 良久,整个茶室针落有声,还是夜逸风忍不住气,:“为什么不找我?” 他的声音带有明显的怒气,听得月轻玉不自主地怵然。 “王爷什么意思?” 夜逸风拿出端王令牌,清冷地声音响起:“你为什么会有端王府的令牌?你是本王的王妃,有事,第一时间不应该找本王么?” 发什么神经?今日之事难道要告诉夜逸辰是璃王府的人挑拨户部和兵部两家互殴么? “这是端王给月如媚的,我不过是借来一用!”月轻玉笑着回了一句,有借自得有还! 手偷偷的攀上令牌,刚碰到,一张大手覆了上来... “额~”月轻玉奋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随后他的声音响起,冰冷的可怕:“若是你再与端王有所联系,本王即刻娶了你!” 他胡扯什么?没听见她说是从月如媚那里借的么? 简直是胡搅蛮缠,月轻玉刚想说些什么,大手一松,还不容她反应,那枚令牌已经顺着窗户顺流直下,噗通一声,落河有声。 这令牌她以后可还有用,就这么扔了?月轻玉顺着窗户望去,仰头大口呼气,抑制着跳下去的冲动。 夜逸风见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从袖口中拿出一枚令牌,缓口道: “持此令牌你可在京都自由进出,必要时可调动城外两千精兵,你且好生收着!” 月轻玉脸色一变,调兵两千? “给我的?”月轻玉忍不住拿起来看,璃王府的令牌? 不对,这令牌右侧刻了一个“旨”字,这是陛下赏赐给璃王的令牌。 怪不得逸风说可调兵两千,执此令牌别说京都,进出皇宫都不成问题。 “不生气了?”俨然就是哄小媳妇的语调 月轻玉摇摇头,不生气,哪儿还有气? “你今日为何在此?”夜逸风看着她,似笑非笑。 “若我说...碰巧,你信么?”月轻玉留意到夜逸风的情绪好像不怎么好,也是,刚才他若是在,怎么会看不穿自己的意图。 “上次吴舟勇调戏我,今日碰上他,这口恶气我怎么能不出呢?”月轻玉脑子里想着说辞,嘴里便秃噜了出来。 调戏?不说夜逸风都忘了,之前吴舟勇可是在茶斋口出狂言过,这都能忍他便不是杀神? “尚尘!” “去看下是谁给吴舟勇医治,那两条腿怎么接好的怎么给本王打断!” 月轻玉并不意外夜逸风如此果断,只是心疼再一次的放了吴舟勇一条生路,若不是他还有用,她怎么能忍到现在。 可惜了吴之海,就这么一个儿子,马上就要便残疾了! 吴之海为着吴湘湘嫁入傛王府的事这几日都是烦闷不已,礼部揪着吴湘湘失节的事不放,如今上朝谁人不暗地里笑他吴家鲜廉寡耻。 他原是靠着吴老爷子在世时用军功给他挣了个兵部尚书的差事,这在京中立住了脚成了显贵,本以为借着儿女联姻扶立新君,届时得以皇家庇护,那就岁岁年年无虑了!谁成想吴湘湘不争气,唉~ 不过,好在他也不止一个女儿啊!吴之海在女人堆里突然痴笑起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哈哈哈~” 说完,便想开了似的喝起酒来! “老爷~不好了!”吴之海的随从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吴之海不悦的拢了拢衣服,又端起一杯酒仰头下肚。 “少爷把陈家少爷给打了!” “打就打了,嗝~赔些银子就是了!”吴之海眼神迷离 “不是的老爷,是户部夫人家的表少爷,如今这陈家已经找上门了!” “户部?陈满珍的侄子?”吴之海酒醒了大半,忙问:“死了么?” “还没有,不过去陈家打听的人说,陈少爷到现在也没醒过来!”随从急得差点都要哭出来了,那陈维春撑着一口气回府,怕是难了! “回府!” 吴之海火速上了马车随从赶紧将来龙去脉讲了个大概,一路狂奔到了吴府,见陈家的人在大门口堵着,只能绕了后门回府。 一进院便听见夫人彭氏在院里打骂今日跟着出门的下人: “你们这些没用的,连主子都护不住,我们吴家白养你们了?给我狠狠的打~” “住手!” 吴之海恨不得一把抹布堵上彭氏的嘴,“你儿子都快打死人了,你还有力气在这叫嚣?”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儿子?你看看勇儿都让人打成什么模样了?大夫说这腿若是医不好勇儿下半辈子可毁了!” 彭氏一肚子火,见吴之海回来,更是憋屈,一把摔了手里的藤条,进屋同吴湘湘一起坐在床边抹泪。 “你这个不争气的,成天的就知道给我惹事!”吴之海上来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那陈维春当众扇我一巴掌,我要不打死他,我们吴家还有脸面么?”吴舟勇早就醒了酒,双腿使不上半分力气,眼下正疼的厉害,哪里肯服软? “你以为你打的是谁?陈维春背后是户部,他若是死了,你以为你爹有几个脑袋保你?”吴之海气的在屋里踱着步 “死了么?”彭氏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都要变了 “快了!”吴之海没好气儿的甩过去了一句 “活该!”吴湘湘咬着牙,眼底尽是恨意! 第七十三章 上梁不正 “你...”吴之海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怎么他们吴家尽是这一帮没脑子的玩意。 “要不是你个丧门的玩意,我吴家的脸至于都丢尽了么?你弟弟至于同人家打架么?你还有脸在这呆着?给我滚回自己屋里去!” 吴湘湘好大的委屈,哭着跑回了自己院里,老远都能听见打砸的声音。 “你凶女儿做什么?这说到底还不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同端王给湘湘灌了迷魂汤,她至于落得今日这个地步么? 现在端王可倒好,擦擦屁股转脸娶了别人当侧妃!你知不知道傛王府里有多少姬妾?”彭氏气的落泪,她一早便不同意吴之海过早把女儿交出去,如今出了事不替女儿主持公道不说反而责骂起自家人来了。 傛王什么人?德行还不如吴之海呢,也不知湘儿嫁过去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她这一生便是折在了后院无穷无尽的争斗中,眼看着吴湘湘就要步自己的后尘,彭氏这心里如烈火烹油般的难受。 最可恨的就是那个端王,偏吴之海这个不争气的认准了这棵大树,还想让她的琴儿嫁给他,做梦! 这回的跟头吴之海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免话软了几分:“现在不是说谁对谁错的问题,陈维春若活不过今晚....陈满珍什么人,出了名的泼妇,她能放过勇儿么? 这些年她把苏绍这个户部尚书攥的死死的,此事若是闹大了别说勇儿保不住,就冲着他这些年身上背的人命官司,怕是我的乌纱帽都得摘了!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今日之事若是处理不好,若是以后户部给兵部使绊子那也是苦不堪言啊!” “那如何是好?” 彭氏也瞬间没了底气,她就这一个儿子,若是吴舟勇出事,吴府里的小妖精们一个接一个的生,无子傍身,任凭她有个好娘家也是晚景凄凉! 可是她也没办法看着吴之海出事,若是他有事,谁来护着儿子? “现在知道慌了?这回知道我为什么要攀着端王这颗大树了吧!以勇儿的品行,我能护得了他一时,我能护得了他一世嘛?” “那端王肯帮这个忙么?那陈家的人都找上门来了!老爷,你可就勇儿一个儿子!”彭氏扯着吴之海的衣角哭闹着 “去,把府里的人都给我召起来,给我哭,可劲儿的哭~再让采买的人去买些丧葬用品来!” “老爷,你糊涂了不是?勇儿还好好的,你是不是打算跟别的小妖精生儿子?” 彭氏一下子脸就沉了下来,家里又没死人,这不咒她儿子死,找晦气么? “哎呀,夫人哪~”吴之海简直是大腿都要拍酥了,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用不着的! “那陈家人都敢找上门来,无非就是想讨个说法得点实惠,此事要在陈满珍插手前与陈炳荣那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谈妥条件!他儿子出事,我儿子还昏迷不醒呢!我就不能找他们么?切~妇人之见!” 彭氏一拍大腿,乐道:“对啊!先发制人!” 想明白关窍,连忙让身边的婆子传令下去,不过一盅茶的功夫吴府便嚎丧起来,这陈府的人听着心中发怵,这...吴舟勇死了么? 众人正扒着耳朵听动静,吱的一声大门打开了,为首的差点摔了个踉跄。 吴之海风风火火的出来,双手叉腰,满眼凌厉:“好啊~你们陈家人还敢找上门来,我儿子到现在都没醒,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陈家给我儿子陪葬!” 众人一愣,明明是吴舟勇打了他们少爷啊!怎么反咬一口? “你们还干看着干什么?跟我去陈府!”吴之海怒瞪着圆眼,拿出官威来,带着一队府兵直奔陈府。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陈家终究还是差点意思。 陈府的管家见苗头不对赶紧脚底抹油回府里报信,那陈府主翁陈炳荣一听拍桌而起,立刻派人去请了陈满珍过来,这事儿还得姑奶奶出面才行! 到了陈府,吴之海先发制人,声称自己的儿子被陈维春打的不省人事,断了两条腿,要陈家交人索拿归案! 那陈炳荣虽生气但看着那一队甲兵多少还是心有余悸 “吴大人好大的官威啊!”陈满珍老远就看着兵部的甲兵把陈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吴之海心里一颤,往院外望了望,陈氏来的这么快? 陈炳荣面露喜色,陈氏膝下没有儿子一向疼爱这个侄儿,如今她来了或许事情还有转圜! “苏夫人怎么来了?” “吴大人难道忘了我也姓陈?我夫君听说我们陈家出了事,连忙让我回来看看,我要不来啊,怕是我那侄儿都要被人打死了!”陈氏不似陈炳荣般懦弱,连呛了几声。 “苏夫人这就是说笑了!令侄可是好好的!”吴之海不得不赔笑着 “说笑?吴大人去看看我那侄儿被打的连块好地儿都没了,吴大人觉着我有心情同你说笑?不知吴大人所说的好,在哪啊?” “夫人要这么说,那我家勇儿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大夫说也是生命垂危,双腿尽断怕是会留下残疾,不然夫人以为我会无故上门讨个说法?”吴之海斜视着眼睛,一脸无赖。 “呸!你儿子的腿是他自己摔下去摔断的,与我们陈家何干?” “吴大人莫不是连自己儿子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便来我们陈家拿人吧!”陈氏怒甩了甩帕子,真是够不要脸的!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吴之海一下被戳在脊梁骨上,“苏夫人,本官乃是兵部尚书,我儿被打到昏迷不醒,我上门拿人与法与礼并无不妥!” “你....”陈维春吊着一口气,若此时被吴之海索拿下狱,那真是鬼门关! “听吴大人的意思,此事是想公了?”陈满珍试探道 “今日之事闹起来,传出去,咱们两家的丢脸事小,可贵公子张口闭口的羞辱天家颜面,若陛下怪罪起来怕咱们两家都担待不起!本官自是想私了....” 陈氏来前也听说了,说到底这件事还是陈维春口不择言挑的刺,但心里的那口闷气,岂是两句威胁的话就能消的? “吴大人这便是欺负我女人家了胆子小了,您也不必拿着天家来吓唬我,据我所知贵公子这嘴里也没少往外吐吧!” “小女不日便将嫁入傛王府,我儿这个时候出事,夫人以为陛下会计较这子虚乌有的妄言?”吴之海冷戾的威胁了一句 “你...你想怎么解决?”陈氏拧着手中的帕子,心有不甘道 吴之海见有商量的余地,马上态度缓和起来:“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勇儿的不是,这样,用最好的药,陈公子的医药费我们吴府出!” “我们陈家门第虽然不高,可还不差这点医药费!”陈氏端着架子拿捏着 第七十四章 条件交换 “当然,余下还有贰十万两送进陈府,十万两送进苏夫人那!” “我还有一个条件!” 吴之海暗恨陈氏不知足,可面上还是应承着:“苏夫人说便是!” “我那侄儿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好儿郎,如今被打成这样,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怕是娶妻艰难~ 不如,吴大人将嫡次女嫁给我侄儿,咱们两家结为亲家,正好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吴之海一下子脸色就变了,陈氏竟然打起了他女儿的主意?额角气的突突直跳: “不行!” “不行?那我们就去刑部见官!我们陈家就算是滚钉板,上刀山也奉陪到底!”陈满珍也是怒拍了一掌桌子,满头珠翠乱颤,毫不示弱道。 陈炳荣给自家妹子使着眼色,见好就收得了,叁拾万两也不少了,再说那吴家的女儿娶回来有什么好? 陈氏见吴之海不发言,通红着双眼,激愤道:“哥哥,我们递御状!妹妹我就算舍了这一身富贵也要还春儿一个公道!” 吴之海憋闷的脸如猪肝色,骑虎难下,这陈满珍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儿,难不成真要把事情闹大?他们吴家已经够难看的了,要是勇儿再出事,真是家门不幸了啊! 陈炳荣更是不知道是该应还是不应,这时小厮来报: “老爷,端王殿下派人来送了许多药材过来,请老爷过目!” 端王?端王与陈府有什么交情?他怎么会派人来陈府?一连串的问题在吴之海脑中瞬间炸开了锅! 当然消息不会平白无故的传到夜逸辰的耳朵里 端王府门外几个车夫津津乐道的说着天香楼里的趣事,还在府上的端王收到吴陈两家公子因口角发生打斗,那陈家公子就剩了一口气,且吴舟勇口出怨怼的消息气的直跳脚,若不是看在吴之海这个老匹夫的面子上,以端王的心胸不把吴舟勇碎尸万段才怪,可是他没想到,陈府中,吴之海也在。 陈家姐弟互望了一眼,陈满珍瞬间变脸笑盈盈回道:“快传人进来~” 端王府的管家堆笑地脸在瞧着吴之海的刹那,脸色一阵难看,“我家王爷听说陈公子受伤,特派老奴前来问候!” “端王有心了,都快是一家人了,妾身在此谢过王爷了!” 管家不安的望了一眼吴之海,不敢再攀谈下去:“老奴先行告退!” “没想到苏夫人与端王是一家人!”吴之海试探着 “端王与小女静绮情投意合,这端王娶了定国公府的二小姐,这背后啊有抚远将军支持,难得端王还能看得上我们静绮!”陈氏旁敲侧击,一脸笑意,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在吴之海涨红的脸上。 “吴大人,如何?” 按端王的筹谋,陈氏的话吴之海也不是全然不信,不过他需要证实一番,才能决策,真如陈氏所说,端王有定国公府的支持,为躲陛下忌讳怕是会一时半会舍了兵部,到时候琴儿... 他已经搭进去一个女儿,这个可不能白白被人利用! 苏静绮若是嫁入端王府,有她和月如媚在,琴儿想出头也不是易事... “苏夫人莫不是想要用端王压我?连自家女儿的名声都不顾了?” 陈氏就知道他不信,从袖口里缓拿出一封密信,书信人正是夜逸辰本人,所述内容与吴之海家里那封别无二致。 吴之海抖着手看完,果然陈氏没有撒谎,这个首鼠两端的端王! “吴大人放心,这静绮啊若真是能嫁入端王府,哪有不提携外祖一家的道理?这陈府的一切终归都落在我那侄子的手上,二小姐嫁过来,就享福吧!” 吴之海咬碎了牙,怒道: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陈维春是死是活都不得与我儿有半点关系!” 陈氏发指眦裂,恨不得上前抽他两个耳光,从牙缝里挤出:“好!” 此事算是私下达成了共识,陈满珍当时便立下婚书,待吴之海走后,陈炳荣不满道: “你瞧瞧他们吴家人的德行,你怎么想的?还让春儿娶她们家的女儿?” 陈氏有陈氏的打算,上前一步哄道:“哥哥你也不想想,以春儿的名声和陈家的地位能娶到什么人家的姑娘?若不是今天的事儿,这吴家二姑娘是咱们说攀就能攀上的? 再说了,那吴二小姐嫁进来后还不任由春儿磋磨?今日之辱,也算是给春儿出了口气! 还有,你也该为你那个外甥女想想,她们叫你一声舅舅,你总得也为她的婚事打算吧!” “这是两码事!” “怎么是两码事?你以为吴之海栽了那么个大跟头凭什么会放过端王?” “你的意思是...吴琴琴?” “哥哥,你看!”陈满珍从袖中掏出另外一封密信 “这两封...竟一模一样,你从哪来的?”陈炳荣有些不敢相信,这端王竟如此下作,靠笼络女眷铺路上位! 陈满珍也不知道这信到底是谁放在她房里的,若没有这信自己何尝不是蒙在鼓里,端王这个大猪蹄子...闭眼想想有些不忍! 可... 虽然静绮所嫁非人,但这却是她唯一的出路,陈家势弱,纵然有户部嫡女的身份可又有谁真能保她一生荣华? 只有嫁入皇室,哪怕为妾,只要端王登记,她离那至尊之位便只有一步之遥,苏绍掌管户部,有得是机会与端王谈条件,只要静绮成了皇后,那么整个陈家何止是翻身呢? 至于这信,她出来时已经命人封府,待她回去审个底朝天还怕找不到送信之人? 月忠若是知道陈满珍的打算定会吓的快跑两步,否则可要做陈满珍的鞭下皮凳了! “大哥,你别管这信从哪来的,若是这二小姐嫁入咱们府,端王府静绮不就少了一个对手么?只要静绮能成事,别说是春儿,整个陈家都跟着提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陈炳荣恍然大悟,这场糊涂官司终是在陈、吴两家的联姻中解决了。 天香楼里璃王夫妇听着月武的回话,不出月轻玉所料,陈氏果然盯上了吴琴琴这块肥肉! “你怎么知道端王与户部家的女儿有勾结?”夜逸风疑惑道,媳妇儿会不会过于关注端王的私生活了?怎么都不关心自己? 月轻玉腹诽,不仅是户部,这朝中众臣,哪家的千金与他不是藕断丝连,夜逸辰面上正人君子,私底下与各府暗送秋波,被夜逸辰拿做棋子的可不止她和月如媚两个! 不得不说,前世端王就是靠着这一帮女人死心塌地的给他踩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月忠查到的!”月轻玉毫不犹豫地把月忠推了出来,反正他也不敢否认! 月忠在门外听的清楚,倒吸一口凉气,大小姐还真是不客气!他是不是得罪大小姐了? “以后这种事,你不要插手!我来做!”夜逸风语气中带着几分傲娇命令道,这种肮脏的事媳妇还是少听的好! 月轻玉自然明白他的好意,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长时间共处一室,月轻玉有些局促不安,推开窗,长街红灯夜景,锦绣十里,心思百转,这样的繁华不要落寞才好! 第七十五章 一步一想 夜逸风十分不喜她踌躇满志,心事满怀的样子,他的王妃只管开心就好,想那么多干什么? “我该走了!”已是日落,她还有许多事要准备。 “不行!” 夜逸风轻飘飘的一句,让月轻玉差点跳脚。 “王妃要陪本王夜游京都美景!”夜逸风唇角勾起,凤眸生辉,那清浅的笑意足以让天地失色。 “我还要回府!” “回头我送你回去!” “于礼不合!” “你是我的王妃!” 月轻玉:“.....” “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夜逸风身子前倾,挑起她精致的下巴,狭长的凤眸里满是笑意,声音嘶哑道: “因为我是你的夫君!” 夫君....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宣之于口? 只隔一道屏风,尚文和尚尘等人就在那里,月轻玉似乎已经看见尚文在那掩口偷笑,被他亮的惊人的目光烫了烫,耳根火烧一般的。 夜逸风俊朗的身姿逼近时,月轻玉心中已乱了分寸,在心中告诫自己千万遍,不,不能沉沦,现在还不可以。 “轻玉?”见她没有回应,夜逸风心陡然一空,他终是不忍强迫她。 两人之间的沉默除了尴尬,还有夜逸风的失落,他有些撑不下去,直勾勾的看着她执拗的说道: “今夜除了本王,你,什么都不许想!” 夜逸风深情的望着她,静默地等着她地答案。 鬼使神差,月轻玉不知自己怎么说出了那个“好”字。 夜幕还未完全降下,沿街的廊檐下早已挂好了红色的灯笼,小贩沿街叫唤,声声入耳,绵延无尽。 尚尘、尚文、月忠、月武四人识相的远远跟在后面,绿筠可顾不上那些,拉着冬香隔着三五步的距离,生怕她家小姐吃亏。 “你那两个婢女好像很不放心本王!”夜逸风打趣道 月轻玉见他不恼便玩笑道:“王爷经常偷香窃美,她们当然放心不下!” 夜逸风脚步一顿,没反应过来:“我没有,我只对你一人如此上心过,没有其它!” 他说的认真,生怕她误会,月轻玉有些愣住了,她只是想玩笑一句,没想到他会如此当真! “咳咳,王爷,我同你说笑的,我现在是男装,你这样,不怕有人传璃王殿下好男风么?” “还是王妃心疼我,时刻为着本王着想!”夜逸风莫名的心情大好,难得她与自己玩笑。 月轻玉干笑两声,这斯脸皮着实的有点厚! 尚文剑柄敲了两下月忠:“你耳朵好使,王妃和王爷说什么了?王爷怎么笑的那么开心?” 他真的好奇啊!他跟了王爷十年可从没见过王爷笑的如此灿烂过! 月忠就算听到也不敢作死说出来啊,璃王偷香窃美,好男风...尚文那大嘴巴,传出去小姐不得把自己打死! 月忠使劲儿的摇头,“什么都没听到!” “铃铛~好看的铃铛!公子,挑个铃铛送给心上人吧!”卖铃铛的小贩热情的介绍着 月轻玉拿起一只,这铃铛做工倒是精致,不同于常态,花状镂空型,铃身下花开四瓣,天青色的挂穗也是月轻玉喜欢的颜色。 轻轻摇动发出清脆响亮的铃声,若是细心便可发现铃身有一处机关,只要轻轻按下,铃顶支出的凸起压制住里面的金属丸,清脆的声音瞬间变为空寂,好奇巧的心思。 “公子,您的眼光真好,这是刚研制出的新品,只此一对,用来送心上人最好了!” “为何送心上人要送铃铛?”夜逸风不解道 “公子您看!”小贩指着另外一只 铃顶细如蚊脚的刻着四个字:一步一想 一步一响同音一步一想,心思奇妙,确实合适! 夜逸风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冷道:“这款铃铛以后都不许再卖了!” 小贩见着银票两眼放光,满脸堆笑道:“不卖了不卖了!公子定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着找出一个精致的锦盒两只齐齐地装了起来 回定国公府的马车上,冬香被拎小鸡子似的拎了出来,月轻玉一抬眼,某人不知避嫌的跟了上来,原本困乏的身子瞬间来了精神。 谁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你若累了便闭眼小憩一会儿!到了本王叫你” “我不累”月轻玉摇摇头,不,不敢困! “你是觉着车里不舒服,要本王抱着你睡?” 她前世怎么没看出来夜逸风这么会撩人呢?这几日修炼成精了吧! 眼看着他那张俊脸凑了过来,双手抵制道:“你,坐回去,我睡!” 月轻玉闭眼假寐见他如约没有凑过来,便安心的靠着马车眯了起来,就这样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上,在他肩头。 诡异的是,马车停了,却没人叫她。 “你醒了?” “这是哪?” 月轻玉掀开车帘,这家伙该不会是把自己带跑了吧。 “已经到了,见你睡得香便没叫人吵你!”他的声音温和,怕是像会吵了她。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了!” “恩!”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原本背对马车的人听见了动静低头扭过身来。 月轻玉终归是女人家,脸皮薄,红了脸略福了身便走开了。 “等等!上次送你簪子你不知我的心意,这个宫铃,你可愿收下?”夜逸风憋了一路,手中执着宫铃一脸认真地问道。 上次她不知发簪是他所赠,借了轻氏兄弟的手,这次...她会接受么? 宫铃折闪着冷清的光芒,他的心意却如火一般的炙烤。 月轻玉羞赧的接过一只宫铃系于自己的腰间,逃似的走开了,只那阵脆铃声让夜逸风乱了心智。 “王爷?” 尚文见那门口都没人影了,王爷还杵着,忍不住上前问道。 “回府!”冷冷清清的两个字,果然是他们王爷本王啊! 而定国公府暗处探出来一双眼睛,恶毒的盯着。 “王妃,我们要不要告诉老夫人?” “捉贼捉脏,捉歼捉双,这贱人竟然敢出府私会?找人给我盯紧云榭院!” “王妃英明!”月如媚侧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 被夜逸风拖累了一天,打乱了月轻玉原本的计划,时间紧迫,谁知道夜逸辰这只疯狗会做出什么事呢? 第二天月轻玉只报了要去国安寺为老夫人祈福,吩咐只收拾了几身随身的衣物,便带着月忠和月武出发了。 消息传到月如媚的耳中,大笑祈福是假私会是真,如此按捺不住,“给我派人盯住国安寺,这次我要让她和璃王身败名裂!” 月如媚越想越得意,眼神如额头的伤疤一般丑陋与扭曲。 月轻玉带着丫头祭拜了母亲的往生牌,吩咐下去自己要在禅房抄经祈福斋戒半月,任何人不得打扰,绿筠和冬香伺候好笔墨后便退了出来,可午膳时禅房的门却怎么也叩不开! “小姐?” “小姐?” “小姐不会出事了吧!”冬香叩了几声都没有人应声,急得满头大汗。 “让开!”嘭地一声,绿筠一脚直接把禅房的门踹开,在冬香错愕的眼神里大步走了进去。 房内整整齐齐,只有一扇打开的窗户和一封信告知着月轻玉的去处。 绿筠大叫一声不好,匆忙打开信,一封手书和一块璃王府的令牌掉了出来。 第七十六章 小姐失踪 “绿筠、冬香,见信如面,白云之情,寒泉之思,我已带着月忠、月武远赴胶东一行,此事不得外传,国安寺内需你二人留守当值,一切事务交由绿筠主理,若有意外可执令以退,勿念!” 绿筠念完信,拿着令牌瘫坐在凳上,小姐怎么敢只身去胶东呢?战事纷飞,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绿筠,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告诉郡主娘娘?”冬香已是担心的眼泪直流 “不行,老夫人若是知道了,身子肯定受不住!”绿筠心中亦是顾忌老夫人的身体 “那璃王殿下呢?小姐是王妃,璃王不会不管她的!”冬香有些发懵,定国公府肯定是不能说,轻府不行,王爷应该是可以的吧! 绿筠一怔,若是璃王离京那小姐的事定然也会瞒不住,如此一来,端王府的人若是趁机中伤小姐的名声.... “不行!” “为什么不行?”冬香有些纳闷,绿筠为什么总是针对璃王?他不是与小姐有婚约么?难道会害小姐不成? “你想想,小姐为何要来国安寺?” “为了逃跑!” “错,小姐来国安寺是为了人不知鬼不觉的逃跑,小姐在信中叮嘱此事不得外扬,若是我们告知璃王,以璃王对小姐的态度,怕是会追出去,届时小姐的名声可就毁在了我们手里!” 冬香吓得一哆嗦,是啊,小姐当初找回来时那些疯言疯语传的那样难听,刚平息一些... “若是有人来寻小姐怎么办?” 绿筠望着月轻玉留下的衣服,定了定心神道:“放心,我有办法!” “白日我留在房中,假扮小姐抄经,你守着房门,晚上咱们轮流夜值,小姐留了令牌,只要抵死不让外人进来即可!” “好!”两人达成一致,冬香看着绿筠的眼神多了几分信服。 而此时月轻玉则一身粗布男装,腰别长剑,背套大弓,快马疾驰,月忠和月武一左一右护在侧后,当初小姐跟他二人说要去东胶时吓了一跳,如今看来小姐并非玩笑,兀地精神集中起来。 “我们需连夜翻过山,赶在天亮之前抵达码头,跟上!” 月轻玉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句,马鞭飞扬,眨眼的功夫小姐已经拉出了距离。 这几个月接触下来,勾心斗角,本以为小姐与其它女子没什么两样,可这马技,那简直是京都独一个。 月忠和月武相视一笑,从对方的眼中看出,这主子他们跟定了! “驾!”马不停蹄,终于赶在日落前抵达四明山的山脚。 “主子,这是最后一个驿站了,在这歇歇脚吧!”月忠提议道 “好!月武你先去探探路,看看有没有路可以直穿过去!” “是!” 翻身下马,月轻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步跨进驿站。 “呸,驿站无酒,唬老子呢?”七八个个彪形大汉,身着玄衣,一身腱子肉如一座座黑塔,其中一个揪着掌柜的衣领,嘴里喷吐着酒气,熏的掌柜的忍不住别过头去。 见有客来,忙拘手作揖道:“李爷,我这就给你去取,这就去!” “呸,这还差不多!”那个名叫李爷的大汉朝着人啐了一口,一个推搡,掌柜的直冲着月轻玉摔了过来,挪步侧身间,直接撞到了门框上。 “哎呦,客官,得罪了,您是打间啊,还是...” “二斤牛肉,一壶酒,再来几个小菜!”月轻玉目不斜视地找了个空位坐了起来 酒菜很快地便端了上来,海口粗碗,月轻玉大喝了几口,用袖子擦了擦嘴,边吃边听起闲话来。 小小驿站到处都是人,走商的,押镖的,更多的是像他们这种临时站脚吃饭的! “头儿,现在这么乱,接过这趟镖咱们要不就别做了!” 一个声音鬼鬼祟祟的响起 “怕死就给老子滚蛋!”为首的桌下狠踹了一脚 “老子挣的就是棺材钱,现在东边吃紧,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方设法的把东西运出来,敢碍着老子挣钱的,别怪我不客气!”话落一双虎眼发着骇人的光芒,吓得众人低头不语 “头儿,现下不太平,有今天没明天的,那狗官反正也...这镖不如趁机...”另一个伙计小声道 同桌的一人瞪了那人一眼,咂口,眼神却瞟向他们老大。 为首的没应声,仰头灌下一碗高粱酒后,吐出一口浊气,表情郑重道:“吃饭!吃完换搂上的下来!” 月轻玉听着周边的鸡零狗碎,没说话,月武探路回来,不等他开口,月轻玉道: “先吃饭!” “我去换马!”月忠快巴拉了两口,“我跟你一起去!” 起身的间隙,月武耳边低音响起:“你去打听一下那个镖队的镖号,问问胶东的镖,接不接?” 没等月武反应过来,月轻玉已经起身向马厩走去。 瞄着左右,挑着马,月忠藏不住话道:“主子,你怎么什么事都让月武去打听?” “他比你细心!” 月忠搔搔头,也是,后紧跟了一句:“那我呢?” “你武功比他好,耳朵灵,更适合保护我!” “嘿嘿,那倒是!” 月轻玉一双眼睛贼亮,留守的镖师寸步不离的守镖,有几个打着哈欠,那镖箱却与寻常有所不同,月轻玉眼尖的认出,这是官皮箱。 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几个人从二楼直盯着这批货。 月武喝酒的功夫套完了话,打包了几份点心和一壶烈酒便快踱了出来,换好了马三人策马离去。 来时快马加鞭,吃完饭月轻玉反而不紧不慢起来,路边找了个草堆闭眼休养起来。 “主子,不如今晚在这歇一晚,咱们明日再赶路?”月武见她有些疲累 “不用,你且说说你知道的!”月轻玉指了指示意他俩也坐下来 月武没想到能与主子平起平坐,眼皮子一跳,开口道: “这四明山连接古厉、胶济、津浦,岔路极多,常有狼群出没,夜行有风险!”月武带有歉意的又跟了一句,“这山路我们不熟!” “这镖队是不是去往胶济码头的?” “是,他们此行就是去往胶东!主子怎么知道的?”月武有些惊讶 “昼寝夜醒,这是水路的规矩,他们押的是官货,有他们带路,咱们少走不少弯路!” “镖队一向警觉,做他们的尾巴也不容易!”月忠有些不放心,若是他和月武倒不担心,可是有小姐在,他不想冒险。 “先睡觉!”月轻玉只留了这么一句,月忠和月武哪敢睡,把她夹背中间护了起来。 第七十七章 夜半截杀 半个时辰后,一阵策马哒哒声扬尘走过,月忠吹了两口尘土,指着马队道: “他们走了!” “再等等!” 半炷香后,十几匹快马急追了上去,个个帽子头巾裹脸,从身形上看是驿站的那波大汉。 “跟上去!”月轻玉眉梢微挑,三人离着半里的距离紧随其后。 刚入子时,林里火把便亮了起来。 聚拢在火把的周围,刀砍剑击的声音叮当作响,几个镖师已经翻躺在地,双方对阵,江湖杀手与镖师实力相差悬殊,月轻玉抬手止步,抱拳看着热闹。 “余老三,你要造反不成?”势弱的一队,其中一人骂道。 余老三?顺着目光,是饭桌上提议吞镖的那个人! “是黑吃黑,窝里斗!”月忠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要保那个头领活着!”月轻玉狡黠一笑 “大哥,我随你出生入死几十年,我只想过几年太平日子,你何苦逼得兄弟们自相残杀!”余老三吼道 “我呸,少说的假仁假义,你无非看中了这趟镖,老子告诉你,就算同归于尽,老子也不便宜你!”领头怒吼着,捂着胳膊,一看就是受伤了。 “兄弟们,截了这趟镖咱们可不用在这乱世讨生活了,难道你们还想过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余老三的话确实诱人,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有几个人受不住诱惑,纷纷加入余老三的阵营,而其它人则把那为首的护在了保护圈内。 “呸,忘恩负义的杂碎!” 劝说不降,余老三目露凶光,两个手指示意向前,“给我杀!” “动手!” 月轻玉手中的箭与命令同时发出 一阵剑鸣,其中一个彪形大汉贯穿当胸,人如沙袋一般倒地。 余老三没想到黄雀在后,“上”一声厉喝,十几个人形便向他们扑来,剩下的杀手全力击杀剩余的镖师。 月忠冲在前面,纵身双刀一挥,全力砍下,那大汉躲闪不及硬生生接下,只听皮开肉绽,双刀已经嵌入肩胛,月忠提力运气,将那两条臂膀生生砍下。 “啊!”一声惨叫吸引了杀手们的目光,如恶狼扑食般的扑了过来。 月武长剑破空,来人闪退,惶恐间肋下空门打开只需顺势一剑,便可要其性命,攻防刹那间,月武不放心主子,剑到中途被挡了回去。 “你们诱敌,我截杀!”月轻玉贴着短灌狂奔,月忠已被三个刺客围住缠斗,奔走间拉弓瞄准了其中一个,一箭贯穿,应声倒地。 月武瞬明其意,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随着箭鸣,一阵阵尖锐凄厉声起。 三人联手,杀手已死伤一半。 “啊呀呀~” “小心!”月武大喊道 月轻玉来不及闪躲,只听大吼一声,震的天响,一只狼牙棒携风挥来,弯腰闪躲间,从长靴中抽出一把短匕,直插那人脚面,一声惊天惨叫。 月轻玉滚了几道,屈膝半跪稳身躲在树后,大口的喘气,闪速探头一瞥弓箭已被甩远,月忠望了一眼她藏身的老树,挥刀冲出,在杀手下一棒挥出前将人带出。 爆裂声中,木屑横飞,那根威力无比的狼牙棒直捶在头部,那树冠震着余力由下而上发出断裂之声,挥棒风卷残云间,月轻玉惊魂未定! 好险!月轻玉心头狂跳,差点就成了碎骨烂肉,这副身子,当真是不争气! 月武见状,腕下一转向杀手小腹刺去,撤出战圈,一个抽剑跃身将月轻玉护在身后。 月轻玉瞥了一眼余老三,镖行内斗,那为首的连连败退,若他得手,自己岂不是人财两空? 现在的自己只是月忠他们的拖累,她那些花架子对付镖局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杀手交给你们,镖局的人交给我!”月轻玉周身杀意蔓延开来,话落,捡起地上的长弓朝着镖车飞去。 “小心....”话未脱口 对方的刀狠辣的劈下,月忠横举宝刀,用力一推把杀手挡了回去。 只有速战速决才可以分身照顾主子 厮杀再次开始,黑暗中长刃挥动,迸射着夺目的光芒,每一次的利刃一闪,都伴随着血花四溅。 月轻玉半隐在树后,几声刺耳的弓弦声响,纵身跃过右侧的灌木丛中。 刹那间五只黑箭直直地钉入她藏身的地方,杀她的同时也暴露了五人的位置,月轻玉三箭齐发,只听三声惨叫,还剩两个。 “余老三,小爷我也是求财,这趟货不如我们平分如何?”月轻玉高声喊道 “放你娘的狗屁,跟着老子,还杀了老子这么多人,你能与我平分?”余老三不上当,持刀隐在众人身后。 可惜,想不上当,太难了! 东北方向,你娘! 满弓,连发数箭,奇快无比,余老三躲闪不及抬手抓起两个镖师挡在身前,箭箭贯身,腥红的鲜血汩汩冒出,溅了一脸。 “啊?”众人吓的连连后退 愣神之间,月轻玉已飞身耍着剑花扑了过来。 弓弦拉满,箭头发出的寒光,冷的晃眼,原来在这! 月轻玉双脚点地,翻身躲过,暗处的射手来不及换位置,眉心直立一只长箭,扑通一下。 “身后!”月忠嘶吼着提示,大刀一挑狠杀了俩人,不顾背后的偷袭,向她奔来。 就此时,月忠直面飞来一支冷箭,“小心!” 月武一瞥,长剑猛掷,那暗箭直劈两瓣儿,箭头划着月忠的箭头擦出一条口子。 “奶奶的!”月忠看了一眼伤口,抽出剑,瞄准向那射手砍去。 没了强弓,猎杀便开始肆无忌惮,声声箭鸣伴着惨叫,如鬼魅一般,目不暇接间余老三身边的镖师纷纷倒地。 余老三慌了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策马翻身之时,长剑一挥颈间一抹寒意,月轻玉娇笑着。 “小爷,别...别杀我!” “礼单在哪?”余老三被这冷厉地一声激的浑身发颤,在倒地的一众尸体中指了指。 月武从怀中取出礼单,递给月轻玉,看了一眼,她只想到了是官礼却没想到这是给胶东都督全广孙的礼! “该死!”怒从心生 “别...我还知道....” 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出口便被月轻玉一剑挑了喉管,鬼魅罗刹,再回首时。 为首的捂着伤口下意识的后退,身子已到极限,强行执剑道: “有种就杀了我!” 月轻玉扔回礼单,“我生平最恨背叛,萍水相逢,我们不求财,你若配合,我们可以各取所需!” “你想要什么?” 月轻玉挡开剑:“我要你,带路!” “作为回报,我们三人护送你到胶东!如何?” “你去胶东干什么?” “胶东战事,可是我兄弟三人的大好机会,当兵,挣点军功,加官进爵,你这一箱是官礼,你们走镖一向求快求稳定会提早打点了行程,跟着你,最快!” 第七十八章 搭借官船 ilwxs.com “你当真不为财?”为首的半信半疑,这小子看过礼单应知这一车的东西足以他享一辈子的荣华,否则跟了他几十年的余老三也不至于背叛他。 “你若不信,我也不强求,只不过,此处距离驿站不过十几里,以你的伤势已无还手之力,杀了你对于我而言易如反掌,不知除了我们还会不会有人走这条夜路? 再或者,这满山饿鬼,等着被人拆分入腹好了!”气势如虹,冷厉中透着狠绝 那为首的咬咬牙,的确,不管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到了码头再说,“好!” “救人!” 月忠随手撕了几条衣衫,将那人皮开肉绽的伤口紧紧的裹扎好。 月武拿出随身的药丸,一把塞了下去。 “你的伤怎么样?”月忠肩头还渗着血 “谢主子关怀,皮外伤而已!”月忠不好意思的憨笑道,他没保护好主子,差点害死她。 “好好包扎一下,别严重了!” “是!” 月轻玉从车队里的箱笼里找出三身镖行的衣服,自己换好后把另外两身扔了过去。 月武烧了三人的衣物,整理了车厢,硬挤出了一块地方铺上一层衣物,可以让月轻玉躺着休息,而当月轻玉真正躺上去时又发现,犄角处几包有些碎瘪的点心散着香味儿勾起了她的食欲。 不远处传来阵阵狼嚎声,满地血腥,可以饱餐一顿了! “走吧!”月轻玉闭眼,放心的睡去。 月忠甩了一个鞭花,一声“驾”,青驼大马拉着众人向胶济码头驶去。 攀谈间,月轻玉听到这人乃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林冲,这趟镖乃是五日前雇主便存在他们镖局的货物,两日前受命运往胶东城秦甲巷,可没成想到兄弟阋墙,余老三雇佣杀手半路截杀,若没有月轻玉三人出手,林冲早已魂归荒野。 见月轻玉“睡着”,林冲便开始打听起来: “兄弟,你们救我一条命,老哥我是打心眼儿里感激。你们二位的功夫真是没得说,还有些建功立业的机会,但... 我瞧着这小哥儿,身手也不怎么地,这战场上刀枪无眼,何苦白搭一条性命,我这就是前车之鉴,得空儿了你们也得劝劝!” 月武一脸叹息:“嗨,我们可劝不了,老哥儿,实不相瞒,这是我家公子,偷着从府里溜出来的,从小呢就好刀啊剑啊! 老爷总说,这多念书考取功名,将来继承家业不好么?可我家公子性子倔,这不一听说东胶有战事,连夜便跑了出来,你说我们当下人的怎么办?”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月忠一声暴呵,给林冲吓了一跳,敢暗地里打量他们主子? 怪不得不贪财呗,看这二人对她忠心耿耿的样子必定是世家养出来的公子! “呵呵,怪不得小公子一身贵气,我就说定不是寻常之人!” “那是!”月忠话里满是骄傲,他们小姐,那是京都风云人物,没想到小姐马术、箭术这么好,虽然武功次了点,可谁能想到她竟然会武功? 啧啧啧~ 月轻玉听着笑撇了撇嘴,这个憨货,这就满足了?你家小姐会的多着呢! 好在有林冲,虽然夜里耽误了些时间,好在天亮前赶到了胶济码头。 简单的洗漱后,月武买来包子,用牛皮纸包好,月轻玉拿起一个蹲着便吃了起来。 一个怔神后,月武开口道: “主子,威远镖局原定的行程是从胶济坐官船到荆河大约两日的行程,从荆河走官道半天就能到胶东。” “官船?” “是,今日黄门侍郎李家长媳省亲回府,威远镖局搭的就是这艘船!” 月轻玉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抬手又拿起来了一个: “一会儿你给林冲的饭里下些安眠散,让他这一路少说话!” “小姐不是打算让林冲引路么?” “威远镖局没什么名头竟然能搭官船?若不是雇主安排便是收获人的安排,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有官道上的人在为林冲铺路。 我怀疑码头有人接应林冲,万一林冲耍花枪上船前给咱们甩了...” 那可就不好玩了!月轻玉狐疑的看着周围: “胶济码头人多眼杂,告诉月忠把人跟货看好,别的一律不管,别盯的太死切莫引起别人的怀疑,若是有意外让他务必把人和礼单给我带回京都交给王爷!” “属下定拼死保护主子安全!”小姐这么说,月武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我的功夫自保无虞,带你们俩个出来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是作为我的左右手,很多事我力不从心,所以你们两个的眼睛不用放在我身上,你家小姐我在外漂泊十几年,生存之道还是懂得!” 看着月轻玉坚定的目光,月武话咽了回去,便道: “属下明白了!” 天边翻出鱼肚白,漕运人声鼎沸起来,月轻玉找了个渔市买了半袋子肉干和鱼干,月忠趁林冲不注意塞进了镖箱里。 月轻玉盖着渔帽翘着腿靠在箱子上,两个男人低头找了上来,透着缝隙她认出这俩人穿的是官靴。 “你是威远镖局的?” 月轻玉眯着眼,吭了一声,“道儿上的都叫我余老三!怎么?做生意?” “你们林总镖头呢?” 月轻玉猛地蹿坐起来,狠戾的目光吓了二人一跳。 余老三狠辣毒绝,没想到竟是个小白脸,不过这杀气倒是名不虚传。 “你们找我大哥何事?”月轻玉拿剑一脸警觉 “自是有买卖商谈!” “我大哥身子不适,阁下想做买卖,我余老三也可以!” 俩人往后望了望,林冲惨白着脸,靠在月忠的肩头,虽换了衣服可从内里包扎的情况依然可以看出伤的不轻。 俩人对视一眼,以往联系的都是林镖头,这可如何是好? “你怎么证明你是余三爷?” “诺!”月轻玉从腰间拿出一块腰牌,这是威远镖局每个人都配有的。 见令,其中一人道:“三爷,我等受雇主所托前来接应!” “呸!”月轻玉啐了一口,“你们知不知道为了你们这趟镖我们折了多少兄弟?” “三爷,您做的可不就是刀尖舔血的买卖?” “废话真多!” 有了接应,很快四人便上了船,船头三桅风帆,吹的呼啦啦直响,船上都是经验老道的船工,说话间都是豪迈和爽气。 这辆官船共三层,据说那李家长媳住在二层的大舱里,而月轻玉等人守着货被安排在了底层,至于三层住了什么人倒不得而知。 月忠负责看守林冲和货物,月轻玉住在中间那间稍大些的船舱里,靠着船尾的那间小藏室便是月武住了,月轻玉出了舱门不远便是船尾甲板,稍有动静月武便可杀过来,这样的安排也算是他有心了。 连着赶了一夜的路,让他俩趁着无事休息了会,看着河水滚滚而流,感受着船身轻晃,月轻玉突然有些想家了,不知道绿筠他们怎么样呢? 第七十九章 东窗事发 绿筠和冬香整夜忐忑不安,小姐失踪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了,而月如媚的人在禅房外守了一天一夜也没好到哪去。 好像不大对劲,这大小姐怎么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出来过呢? 立刻飞鸽传书过去,月如媚见信失笑,难不成这贱人真敢偷跑出去与人私会? “还是淑贵妃娘娘的法子好用,祖母的病果然好多了呢,大姐是去还愿了么?”如婷没看着信,疑惑的问月如媚。 “是啊!” “那姐姐怎么没去?” 月如媚呷了一口茶,“本来也是打算今日去的,左右你也无事,陪我一起去吧!” “祖母说想吃水晶糕,我已经应下了,怕是不能陪王妃同行了!” 月如媚好似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略带不满道:“罢了,你且在青朴院替我好生伺候祖母吧!” “红豆,准备去国安寺!” 红豆仗着这几日在二小姐眼前得脸,转头便把安排马车的差事交给了红衣,这大热天的谁愿意出去折腾? 红衣狂扇着扇子没好气的往回走,在二门口正好与打算出门的豆蔻撞了个满怀。 “哪个走路不长眼睛的?” 豆蔻揉着自己的胳膊疼的呲牙咧嘴,“红衣,你走路怎么不躲着点人?” “呦,是你啊,自己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怎么,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过一个二等丫头还是三夫人不要了的,你以为大小姐能瞧得上你?” 红衣瞪了豆蔻一眼,拿着扇子指着豆蔻的鼻子便骂了起来。 “你!”豆蔻刚起来又被红衣推了一个大马趴 “我告诉你,二小姐要出门,别没眼力见儿的挡路,小心你的皮!” 红衣高仰着下巴,扇着扇子摇曳着柳腰,原本围观的婢女们见红衣离开才扶起豆蔻,劝解着: “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嫁给了端王殿下呢!” 豆蔻拍了拍身上的灰,这帮人刚才不说看热闹,现在这副讨好地嘴脸给谁看呢?恼恨道: “谁跟狗一般见识?” 云榭院内 南乔不知谁得罪了豆蔻,正冲着满院子的花草出气。 “哎呦,姑奶奶,让你帮忙剪花,你怎么给我剪成这样了?”南乔看着一地的落花没好气的夺过剪子 “怎么了?谁又给你气儿受了?”南乔看着她眼泪儿打转好奇道 “我又不是王妃的贴身丫头,谁都能给我气受!” “你也小心点吧,咱们都是从三房出来的,眼看着流溪院的人跟吃了枪药似的和大小姐、三房都不对付,净拿咱们下人撒气!” “还为着红衣的事生气呢?”豆蔻说的委屈巴巴,南乔赶忙劝慰道。 “红衣仗着二小姐的威风,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骂,她算个什么东西?” “好了,别哭了,上回南木出府买回来的桃花酥,味道不错,我去给你拿几块?” “哎呦,我这花让你剪得...都要不得了,小姐回来前得赶紧让南木买几盆去!” 挥手嘱咐了南木几句,南木便领了银子出去,过了半个多时辰带着新花又回到了云榭院。 璃王府,尚辰收到消息,等夜逸风一下朝,便报了上去。 “昨天上午王妃便带着丫头去了国安寺说是给老夫人祈福,半个时辰前二小姐也突然出发去了国安寺。” “昨天去的为何昨天没报?” 尚尘:“.....” “昨日您忙于军务,至晚方归,王妃身边有月忠和月武跟着,所以...属下知罪!” “备马!” “是!”尚尘苦笑,王爷这是又有借口去看王妃么? 冬香左眼皮突突直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安的守在门口。 “绿筠!绿筠!”看见红衣的那一瞬间,冬香炸了锅。 “怎么了?” “二小姐带着人来了?”怪不得眼皮直跳 “二小姐怎么来了?别怕,按咱们之前说的,若是二小姐硬闯,你就拿出璃王府的令牌!” “嗯”冬香咳了两声嗓子,掐住手腕,暗地里给自己打气。 “参见端王妃!” “开门!”月如媚对冬香没有丝毫的好感 “我家小姐吩咐,抄经期间谁都不见!” “见不见的,你一个下人说了不算,我有事找姐姐,给我起开!”月如媚站着目光审视着冬香脸上的神色 “端王妃恕罪,小姐有吩咐,不见任何人,奴婢恕难从命!” 月如媚很想狠狠的给她一巴掌,可佛门重地,便侧头扫了婢女一眼。 红衣和红豆被她这么一扫不得不动起手来,俨然一副磨刀霍霍向牛羊的表情。 “放开,我家小姐是璃王妃,你们胆敢擅闯?”冬香拼死守着门,推搡间,冬香搬出璃王名号。 红衣红豆心有忌惮,出了事,二小姐可不会保她们,手上的力度无形小了许多。 冬香一把挣脱,掏出璃王府的令牌,呵退道:“此乃璃王亲赐,见令牌如见璃王,你们胆敢擅闯?” 冬香越是如此,月如媚便越是觉着可疑,月轻玉一向心疼这丫头,今日怎么这般忍得住? “拿着一个假令牌就想吓唬本王妃?你如此阻拦,莫非姐姐出了什么事,不想被人知道?” 月如媚一副发现了惊天大密的模样,狠笑道:“把门给本宫让开!” “二妹妹封了侧妃,果然脾气见长!绿筠,本小姐今日不想见人,把门给本小姐守住了,擅闯者,给我狠狠的打!” 这声音?她竟然在?为何不出来见人? 冬香一喜,小姐回来了?转头一想,也是,胶东路途遥远,小姐定是后悔了! “是!” 绿筠推门出来,手持短剑,吓了月如媚一跳。 “佛门重地,你敢?我是陛下亲封的端王妃!”月如媚仗着胆子呵斥道 “为何不敢?”夹带着怒气的声音从月如媚天灵盖传来,吓得她一个激灵 “参见璃王殿下!” “区区一个侧妃,竟然敢硬闯本王王妃的房间?好大的胆子!”夜逸风看着冬香手里的那块令牌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这两个丫头抵死不让月如媚进去,难道是出了事? 流溪院的人抖如筛糠 “臣女本就是想同姐姐说说话,可这两个丫头硬是不让臣女进去,我也是担心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担心?你巴不得小姐出事才对! “回禀王爷,刚才小姐已经说了,她只想虔心祈福,任何人都不想见,我们身为奴婢定当听从主子的吩咐,不知端王侧妃所说的出事,是何事?”绿筠道 “你!”月如媚语塞 “尚尘,调一支本王的卫队留在这,若是再有不长眼的扰了王妃的清净,把手给本王砍下来!” 月如媚身子还端着礼,吓的有些腿软,打了一个颤儿,头皮发麻,杀神! “还不走?” “臣女告退!”月如媚斜了一眼,没想到能碰上璃王,真是晦气! 不过今日之事还是尽快告知端王才是,哼,谁没有个夫君似的! 第八十章 草木皆兵 “人在哪?” “小姐说了不见任何人,王爷…” 不等绿筠说完,夜逸风一脚把门踹开,在场之人皆是面色一变,尤其是冬香,小姐不是回来了吗?怎么回事? “说!” “奴婢们不知!”绿筠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副忠心不二的样子。 “是,奴婢们不知!” 简直是愚蠢! “她带走了月忠和月武,你们觉着她会没有危险么?” “王妃是不是去了胶东?” 绿筠脸色难看,没有立刻否决,心中仍怕道:“璃王殿下为何如此猜测?” 没有否定便是肯定,夜逸风眸子里怒火如炽,无视二人的惊愕。 “璃王殿下!”冬香心里着急,“您刚才为什么会这么说?您知道什么是不是?小姐是不是有危险?” “王妃什么时间走的?” “昨天午时,小姐没有用午膳,我们发现时,小姐已经走了!”冬香急道 “尚文,准备出发去胶东!”半天车程,应该还来得及! “殿下!” “你们两个最好祈祷王妃还没掉进端王的陷阱!” 瞳孔地震,两双好看的凤眼愣是瞪成了杏仁眼,怎么会是陷阱? “璃王殿下!” 心中涌过万千波涛,提裙追了出去,“请殿下开恩,奴婢们死罪,请殿下让奴婢们将功折罪,同殿下一起前往,届时殿下要杀要剐奴婢绝无怨言!” “愚蠢!” “王妃在此祈福,你们要去哪?你们便在此忏悔你们的过错!”他的声音幽冷,带着刺骨的寒意,这便是对她们最好的惩罚,在忐忑不安中煎熬、后悔。 夜逸风内里已是心急如焚,“入夜前本王要知道王妃的行踪!” “是!” “传信尚尘,兵分两路,胶济会合!” “是”尚文几乎是连走带跑才跟得上夜逸风的脚步,腹诽道王妃啊王妃,你可真能闯祸! “绿筠,怎么回事?小姐刚才不是回来了么?”冬香扑簌着眼泪道 “我会些口技本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不想璃王一眼看破 “放心吧,璃王派人守在着,没人敢来放肆,只要璃王能找到小姐,小姐平安就好!” ....... 月轻玉躺在甲板上歇息晒着太阳,她耳力极好,二层船舱传来的女人说话的声音,三层确实死静的紧,闲时看看船工们掌舵拉帆,找了俩竿鱼竿无事钓起鱼来。 午饭时,船尾的船工端着粥碗蹲着喝了起来。 “三爷,运气不错啊!”这一个船工看着桶里的鱼,舔了舔嘴唇。 “烤点?”月轻玉眼里放着精光 “得嘞,三爷您就请好吧!” 快速搭上架子,找了两个炭盆,船工熟练的叉了鱼,烤了起来,他们都是最低贱的船工这船上的吃食常常食不知味儿,这会儿闻着鱼香简直馋的都流口水了! “三爷,您吃!”虽然嘴馋,可忌惮着余老三的精明毒辣,还是恭维的递了过去。 “真不错!”船工粗糙的吹了吹手,吃的津津有味。 “多久没下船了?”看他的样子,月轻玉问道 “哎呀从打仗开始,这船啊,就没停过,这不少富贵人家都往外逃,这要细算起来得有半个多月了! 三爷,真不是我拍马屁,干你们这行的现在还真不容易!” 吃完一条,瞄着月轻玉的脸色,盯着兹拉作响的鱼,身子往前凑了凑。 “吃!” 船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却不客气的拿了起来。 “明儿晚上是不是就能到了?” “天气好的话差不多吧,明日江阴那河段不好走,怪石嶙峋,暗礁暗流又多,还有要是赶上老天不作美,别说明儿,我们有一回下暴风雨,我们愣是在东水门码头躲了三天,谁敢去啊,这掌舵的手要是没个准头,撞上暗礁,全船的都得倒霉!” “听天由命吧!得儿,剩下的你跟兄弟们分了吧!”月轻玉拿起几条烤鱼,松了松筋骨向船舱走去,月忠他们差不多快醒了。 晚上船都是靠岸过夜,月忠、月武白日里养足精神晚上夜值,月轻玉在外一向浅眠,这夜她睡得极不踏实.... 她梦到胶东战场之上,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拼杀的嘶吼声,到处都是残肢断骸,爹爹在前与敌军厮杀,可夜逸辰在身后,大手一挥数万利箭如雨点般铺天盖地的飞射而来。 她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还没碰到爹爹的铠甲,万丈深渊,便掉了下去! “爹~”梦中她心慌意乱的呼喊,耳边传来急促的叩门声。 猛地睁开眼,原来是梦! 是月武!月轻玉拉开门问道: “何事?” 月武局促不安的盯着鞋尖,哪怕知道小姐只是梦魇,可是这一船多数都是男人,到底还是有些担忧。 “我没事!” “对了,我熬的鱼汤,主子要不要喝点?”知道她不放心船上的吃食,晚膳只吃了些肉干,怕她身子撑不住。 月轻玉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好!” 夜里有些阴天,海风吹来夹杂着寒意,一碗鱼汤给她添了一丝暖意。 这片同样的海域上,夜逸风同样伫立船头,了望远方,猜测着她现在的处境。 “王爷,这是刚得到的传信,王妃应是昨夜到的四明山,客栈掌柜的说昨日傍晚时分的确有三人来过,吃了晚饭便走了,听描述确实是王妃和月忠月武。 暗卫顺着王妃走的方向,在十七里外的树林里发现了几十具威远镖局的尸体!应该是黑吃黑,不过现场来看应该有第三伙人截胡,暗卫说,看剑法是月武和月忠!只不过昨夜狼群出没,尸体已经辨认不清,还在核实! 属下打听到,今晨有一队威远镖局的镖队在胶济码头上了官船,去荆河,其中有一人自称余老三,此人到底是真是假还在核实!”夜逸风脸沉的难看,尚辰屏气回话。 “你怀疑那个余老三就是王妃?” 尚尘不敢做作答,若如果树林中能找到余老三的尸体的话...是!如果没有找到的话,他不敢想。 见他不说话,夜逸风的脸色更加阴沉。 “明日,本王要见到王妃安然无恙!” 尚尘望着满江河水苦道:“是!” 兄弟们又要加班了.... 夜逸风懊悔地闭了闭眼睛,他竟然傻气地告诉了她真相却忘了她是一只随时可以伤人的野猫,外表的温顺都是假象而已。 夜逸风啊夜逸风,你这么形容你的王妃合适么? 清晨,月轻玉是被一阵晃动给摇醒的,后半夜开始下起了小雨,整船人的精神都紧绷了起来。 “林冲怎么样?伤碍不碍事?” “已经缓过来了,昨夜那两个接应的人来看过,不过他睡得死,没搭上话!”月忠道 “下雨了,江阴河段不好走,让他保持清醒,别拖累你们!” “明白了!” 开上河道,两边的船只明显的少了起来,船工张足风帆,趁着风大雨小想把江阴那截赶紧赶过去,可刚到江宁码头便被中途停检的官船拦了下来,或许是风大的缘故,嘭的一声闷响,整船人都被震了一下。 楼上传来的嘈杂声听声音是李家媳妇要下船买脂粉,嚷嚷的大声听的一清二楚的,带着整船人都躁动起来。 “属下出去看看!”月武拿着长剑警惕的走了出去 “好!” “下雨了还去买脂粉?耽误时间!”月忠不满道 “这江宁的脂粉可是远近闻名!”林冲看月轻玉紧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了靠,打着哈欠解释道。 果然是缺乏历练的小公子,草木皆兵! 第八十一章 杀人灭口 “主子,有官府的人在停检,昨日接应的人说让咱们藏好,这镖不宜见光!”眼神掠过林冲,这小子一定有事隐瞒。 “多久?” “一般停检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官船会更快些手续齐全的话都是走个过场。” 月轻玉没接话头,从镖箱里拿出一柄短剑插在了靴子里。 “林镖头,荆河可有镖行的人接应?”月轻玉问 林冲不知在想什么,哼了一声,这伙人该不会是想夺货吧!难道忍了这一路就是为了到荆河动手? 月轻玉瞟了他一眼,见他出神,对着月忠吩咐道:“把自己趁手的兵器在船上藏好,以防不备!” 她出船舱时,李家媳妇已经带着丫头们回来了,带着风帽,隐约只看出是一个尽态极妍的女子。 开船后如昨日一样,带上斗笠在甲板处闲钓鱼起来。 林冲心思百转:“我也出去透口气!” “我同你一起去!”月忠也起身跟了出来 刚出船舱便见月轻玉拎着鱼桶回来,面色肃穆,还没踏出门的脚又退了回来。 “风紧!船工换了人!”厉声的说了一句 “坏了!”林冲道 “二楼的脚步声比之前的轻了很多,有练家子!”月忠也察觉出了不同 “还有一个时辰到江阴!”月武道 月轻玉心里也盘算着,江阴地界儿是有名的鬼见愁,风险大,谁都不会傻到在这个地方动手,出了江阴河道宽阔,船只你来我往,太过明显。 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若是如此那绿筠和冬香岂不是危险? 坏了? 林冲一句喊醒了她,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林镖头,你刚才说坏了是什么意思? 雇主是谁?码头和荆河接应的是不是都是雇主的人?” “你什么意思?”林冲狐疑 “我什么意思,林镖头心里明镜儿似的,若雇主可以直接疏通官船,为什么走镖?” 若是雇主可以疏通官船却背不出手,走镖是最保险的方法,一般镖局认镖不认人,就算事发做掉所有接触过货物的人此事便查无可查,如此下作的手法倒真的很像夜逸辰的行事作风。 若是他想收买全广孙,那爹爹的处境真是腹背受敌。 “有不少官场秘事为求事后无从查起,通过走镖的方式,只要货一到,杀人灭口,便查无可查!” “不...”林冲有些不敢相信,“一般官船不需要停检,刚才我便察觉出不妥,还以为是你们的耍的把戏!” “奶奶的,刚才就知道怎么不说?”月忠气的差点抽出了大刀 “余老三跟你的时间久,或许他的背叛也不全然是为了求财,或许他察觉了此事的关窍,有人要杀人灭口!” 林冲目光呆滞,这一路的确有雇主的人关照,原他只以为是雇主不放心便没多做他想,难道真的是这样? “我...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林冲见他们不信,连忙补了一句 “那你们怎么交易的?可见过那人?” 林冲原地打了个颤儿,“那人已经交了全款,交货时带了半张面具....” 一般走镖都是先交定金,走镖付半,货到付全,他只看那人出手阔气,没料想这是个挣棺材本的买卖。 “不过,那人右手少根小拇指!”林冲虽不知道那人模样可特征却是明显,不过这天大地大,少根手指的人遍地都是,边说目光便暗了下去。 月轻玉脑子里倒是闪过一个人影,章书清!当初他被夜逸辰收归麾下曾断指明誓以表忠心,难道是他? “主子,这官船都配有随行的小船,您和月武先走我断后!”月忠道 “不行!”月轻玉一口否定 “主子,您的安危最要紧!”月武道 “他们既敢动手就是做足了准备,你们怎知他们没有后手?就算没有,这滔滔大河又下了雨,任何一个风浪都是鬼门关!” 月轻玉嘴上说着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如此说不过是告诉他们,要走一起走,况且临阵脱逃的事她不想做也做不出来。 “可是主子...” 月轻玉抬手打断,眉头紧皱思绪转了一遍: “他们的目标是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冲到一层,月忠,船舱狭窄你的双刀发不出威力,你便负责外舱,月武你负责阻拦船尾和二层的人。 原本威远镖局有二十多人,所以对方定会准备万全!现在我们不知道对方到底上来多少人,月武你掩护我上三层,我负责弓箭手!” “那我呢?”林冲心有愧疚道 “林镖头你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从现在开始,你负责把这几箱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我丢到河里!” “丢...丢了?” “没错,若不出意料这些人应该会尽力保住这几箱东西,来前他们没有验过货,只要他们找不到东西,无法交差,便不会轻易杀了我们,这是我们的保命符!” “还有,他们不会轻易弃船,不过一旦我们占了上风为求活命他们只要舍了这趟镖,杀工弃船而走,到时候不用他们动手江阴便是我们的死穴! 所以,林镖头你还有一项任务,一会儿混在船工里,一旦他们动手一定要护住船工的安全!告诉他们若想活命急速驶入江阴地段,明白么?” 月轻玉吩咐的简单,却让林冲刮目相看。 林冲诧异的盯着月轻玉,决绝机敏,这么胆大心细的决定真的是出自这个毛头小子? “嗯?” “明白!全听小哥的吩咐!”林冲抱拳低头道 四人立刻依计行事,看似分散实则分工明确,一个响雷过后,躲在暗处的水手蜂拥扑了上来。 四周人影晃动,刀光闪闪! “动手!” “杀!” 月轻玉一声,伴着月忠的怒吼,抽出长剑一脚踹在挥刀人的胸口,踉跄未稳间,她已翻身到了眼前,左手一把短匕从杀手脖颈处贯穿。 从脖颈处抽回匕首,血花四溅,如地狱归来的恶鬼,嘴角勾起的那抹绝笑让人惊恐到四肢百骸骨。 “你,你,给我上...” 月轻玉身手极灵,飞身之间越过第一个杀手,紧贴其背挥刀如电,顺着脊骨向上挑开,如屠夫手中的剃刀,整根脊柱顺着雨水的冲刷白骨分明,瞬间满地粘稠。 简直如鬼魅一般的存在! 众人错愕之余,月武长剑轻挑开了第二个人的喉管,一个杀字来不及出口,人已落地。 缠斗间一把黑刀从背后砍来,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月忠的刀横劈下来。 杀手手中被砍断的黑刀不受力道控制的向自己腹部挥来,内脏哗啦啦的掉了出来,在后扑上人中的踩踏中断了最后一口气。 右手执剑,左手握匕回防。 二楼的人已经开始往下涌来,月武长剑滑出刺向扑跌下来的杀手。 月轻玉双脚点地,飞身到了三层至高之处,抬手满弓,所有背后偷袭的杀手都成了她的箭下亡魂。 雨中月忠挥舞着双刀,连转三个翻身双刀加持如机器一般,所有近身的杀手体无完肤! 这招真是绝了,若不是分身不暇月轻玉真想再多看两眼。 第八十二章 夫君很甜 二楼传来惨叫声,“李家长媳”杀了一众丫头后冲了出来,飞身跃下时一个水平翻身,扣动平驽,不偏不倚的与月轻玉的暗箭相撞。 就在这一瞬间,来不及拉弓,对方的手驽连发急如闪电,月轻玉侧身,双脚勾住绳索身子从三层滑了下来。 “主子小心!” “李家长媳”不停的放着冷箭,有几只擦着脖颈而过,只差分毫便命丧于此。 月武见状长剑一挥,船尾三个杀手当胸破开,反手随着变招,笔直刺出,一剑长虹突然化做了无数光影,闪躲间箭与剑同时杀来。 顾此失彼 “啊”的一声惨叫,“李家长媳”右肩贯穿,踉跄的跌入河中。 月忠月武与她背向而立 “主子,你看!”顺着月武目光的方向,一艘与此船差不多大小的船快速驶了过来。 “是官船!该死!” 杀手们相视一眼,打了一个手势,纷纷集中向甲板处涌去。 “他们要杀船工!” “救人!” 月忠和月武追了出去,雨越下越大,整船的血腥气,月轻玉捏了几个杀手的尸体,从其中一个人身上找到了一枚玉佩,揣进了袖口里。 飞上三层,抬手拉弓间瞄准了来船,不知谁喊了一句“到鬼见愁了!”。 不过七八息的功夫几个黑影纷纷跳下了船,月轻玉暗道一声不好! “快掌舵,放帆!” 劫后余生的船工立刻减速放帆下来,月轻玉的身影随着风帆的下降,全部暴露了出来。 那船上一个黑影飞身而来,月忠急冲上来,大吼一声: “小心!” 确是众人都来不及,船速飞快,头顶黑压一片,两座高山直插如云,山势压顶。 “嘭”的一声整船撞在了暗礁上,船体侧翻向东侧的崖壁撞去。 月轻玉整人都被震开,脚下一滑,一股巨大的冲力将她甩飞了出去。 她只听见众人慌乱的喊叫声,猝不及防的落入一个坚实的胸膛之中,下意识的抱紧。 “别怕!”一个让她再次乱了心神的声音 睁开眼,如痴梦一般:“逸风!” 夜逸风很满意这个称呼,嘴角勾起,终于找到你了! 月忠和月武顾不上船上砸落的东西,点地飞身跑了过来,见是自己王爷,又惊又喜。 夜逸风早就换好了那张冷脸,拦腰抱起月轻玉飞回自己所行的那艘船上。 害王妃置于险境被王爷逮个正着,完了! 月忠和月武带着林冲这个拖油瓶在整艘船散架之前,跳了下去,王爷能让他们上船的吧! 船上,夜逸风环着她,月轻玉抬眸看去,仍是没缓过劲儿来,惊悸出口:“王爷怎么在这?是不是绿筠她们出了事?” 夜逸风忍不住怒气,现在还想着别人?几乎吼道:“她们没事,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没事就好! “哪有?”月轻玉心虚的狡辩道 没有?四明山的树林还有这满船的尸体,他真是后怕,她面临了怎样的险境。 夜逸风紧张的双手一紧,几乎要勒断她的腰,头顶传来他的爆吼,声音冷的可怕:“为什么有事不跟我说?为什么不找我?” 面对他的怒火月轻玉本能的有些害怕,他甚至从来没有高喊过她一句。 可她不知道,这两天他都是惶恐在失去她的惊惧里,如噩梦一般。 “我也没想到...” 夜逸风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他知道她也是害怕的,忍着怒气道:“你有事,我怎么办?” “我不是故意的!” “阿嚏!” 月轻玉浑身还是湿漉漉的,夜逸风小声道:“给你准备了沐浴,赶紧换身衣服,别伤寒!” 这一身男装,看着别提有多别扭! 月轻玉:“.....”这里可都是男人 月轻玉的房间被安排在了二层,与夜逸风比邻而居,船舱内干爽的衣物和热气腾腾的沐浴,所有人都被赶去了一层,除了夜逸风自己。 他可要守着媳妇! 月轻玉退去衣衫,身上几处紫青色的於痕显得刺眼,漫不经心的靠在桶边,身心疲惫,抬手间,发现几个桶边挂着几个药包,心细如发,她一直不解,前世今生何时他如此情根深重? 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王爷,您吩咐的已经准备好了!”尚尘端了食盒过来,托王妃的福,王爷终于肯吃东西了! “放我房间!” “与月忠二人同行的还有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林冲,月忠说他们自知有罪不敢求王爷饶命,可王妃说过要留林冲一条性命,他也是四明山唯一的幸存者!” “关起来!” “是!” 月轻玉被二人的对话吵醒,水已有些微凉,打了一个寒噤,赶紧起身更衣,不由得再次暗恨这具身子太弱。 夜逸风房间飘出来的香味勾着她的食欲,一条船上的蚂蚱,她又跳不出他的手掌心,推门进去。桌上已经盛好的两碗鸡粥,几碟风味小菜貌似也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出来的这几日馋的她也顾不上那些客套,吃饱最重要,没有女儿家的羞怯,豪爽的吃了两碗。 “你还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做!” “嗯,其实我这几日吃的好,睡得好,月忠和月武把我照顾的挺好的,要不...” 不提还好,一提夜逸风的火便不打一处来,满脸憔悴哪好了? 关心绿筠冬香,关心月忠月武,她怎么就不问问自己这两日好不好? 月轻玉一双好看的凤眸闪闪的看着他,温顺的样子像只小猫儿一样,嘴唇有些微翘,看着她可爱讨好的样子,还是心底一软:“先吃饭!” 天大地大不如媳妇吃好喝好事大! “好!” 待夜逸风吃完,船已经开出了江阴,月轻玉巴巴的问着月忠月武的下落。 夜逸风撑伞,两人伫立船尾,那河中两个身影,沿着他们的方向尾随着游来。 他竟然没有让他两上来? “王爷,月忠之前就受了伤,他俩一路已经很辛苦了,早已体力不支,再游下去怕是要葬身于此!”月轻玉央求道,若没有夜逸风发话,这整船人没有人敢救月忠和月武。 “王爷?” “嗯!” “本王不喜欢这个称呼!” 简直被他胡搅蛮缠的无语,她现在说的是人命,他说的是什么? 羞着一张红脸,“逸风!” 这还差不多,不过,哪能这么容易就被满足! 难得她肯低头,夜逸风忍着心中的笑意,绷着脸,予取予求: “逸风?” 月轻玉小脸憋的通红,他到底想干什么?咬着牙,闭眼,强逼着自己喊出一声: “夫君!” 说完月轻玉简直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不对,这里是河,简直是想找个船头跳下去! “哎!”夜逸风奸计得逞,笑着答应了下来! 这声夫君简直是甜到他心里去了,哪怕是她委屈求全,他也甘之如饴。 “放船!” “是!”尚尘立刻放船捞人 第八十三章 媳妇的承诺 月忠和月武在精疲力竭之前终于被人打捞上船,阿弥陀佛,以后天大地大王妃最大! 两人躺在船上大口的粗喘着,十几里啊!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参见王爷、王妃!” 两人浑身滴水的跪在甲板上,等着夜逸风发落。 “你们两个赶紧去换身衣服,明日还要赶路呢!”月轻玉道 月忠和月武紧张的楞在那,低着头没敢动,月轻玉扯了扯夜逸风的衣角,才缓口道:“王妃说的话听不懂么?” 两人受宠若惊道:“谢王爷恩典,王妃恩典!” “阿嚏!”月轻玉不争气的打了一个喷嚏 “回去!”夜逸风命令一般的口吻 “我还有事没说完!” “回去睡觉!” 青天白日的说什么睡觉,月轻玉的脸倏的一下红了起来。 “王妃若走不动,本王可以帮你!”说着把人拦腰抱起,尚文跟在后面抿着嘴笑。 “王爷一路兼程,昼夜不歇,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是该休息会儿!” “多嘴!”夜逸风不满的瞪了尚文一眼,两天而已,自己体力好的很。 “你两天两夜没睡了么?”月轻玉本想挣脱束缚,可看着他眼睛里的充斥着猩红的血丝,揪的有些心疼,顿时不敢乱动了。 “不知道你的安危,我睡不着!”夜逸风低头看她,眸中的爱意丝毫掩盖不住。 月轻玉心跳的有些快,扪心自问,她已做不到早之前对他视而不见,原本对他的那一点朦胧的情愫尚可在控制之中。 可赐婚后每次与他接触都会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这种熟悉异样与前世她对夜逸辰一般,沉沦间挣扎非常考验她的理智。 到了房门夜逸风便把她放下了,怕她不自在又撤了二层的守卫,反正自己就在隔壁守着她。 房间内点了沉水香,安神助眠,果然是极好的,可月轻玉心里装着事,小憩了一会儿便醒了,轻步下楼。 尚文和尚尘被叫到船头 “王爷怎么会来胶东?” 尚尘不语 尚文把话茬子接了过来:“王妃走后的第二天,二小姐大闹国安寺,绿筠和冬香抵死不让二小姐进门,王爷去探望王妃正好碰见,见月忠和月武都不在便猜测王妃跑来了胶东! 说胶东有端王的陷阱,绿筠姑娘和冬香姑娘便都招了。” 知妻莫若夫!嘿嘿 月如媚怎么会突然去国安寺? “这么说王爷是私自出京?”心头骤然收紧,月轻玉有些担心。 “是!” “绿筠她们怎么样?” “王妃放心,王爷留了一支卫队守在了国安寺,二小姐应该不敢再闹,绿筠姑娘和冬香姑娘很安全!” “你们一路可有收到胶东的消息?” 尚文有所顾虑的顿了一下,“没有!” 月轻玉掂了掂这句话的水分,冷道:“说实话!” “确实没有,按理说半旬就应有战报传出,可此战确实音信全无,王爷也是不放心!” “威远镖局的林冲所押的那趟镖是京都有人给胶东都督全广孙的礼,这人有用,你们照看好! 传信京都,威远镖局总部应该有当时的合同文书,争取在有人动手之前把东西找出来。 再派人去国安寺一趟!” “是!”尚尘和尚文齐声道 “到了荆河全部乔装行事,任何人不得打出璃王府的名号!所有的行程重新安排,去胶东不得走官道。还有,炖一盅燕窝等王爷醒了送过去!” “是” 尚尘和尚文没有跟上去,待她走后,忍不住道: “你有没有发现王妃跟王爷说话行事真的很像?” “这叫夫唱妇随!” 尚尘:“……” 月轻玉推开房门发现夜逸风竟然在自己房里,幸好没人跟着,这要被看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夜逸风托头在靠榻上浅浅的睡着,月轻玉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晃了晃手。 睡着了? 这厮跑自己房里来干什么? 月轻玉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拿出一条薄毯给他盖了上去。 他脸上布满倦色,剑眉紧皱,她再一次犹疑,她的身边布满危险,这次害他私自离京此事若是被夜逸辰知晓,这朝堂上口诛笔伐...不,她不能害他!得想办法让他回京! 刚想起身,脖颈处覆上一只大手,夜逸风睁开眼,俊逸如妖孽一般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声音嘶哑道: “为夫在这,你想去哪里?” 夜逸风手上稍一用力,月轻玉整个人都斜了过来,一声清脆,一枚玉佩掉落了出来。 他捡起玉佩,醋意道: “王妃身上怎么会有男人的东西?不过做工如此粗糙,还有一丝血腥气...” “是船上一个杀手的,他们在江宁码头借着停检将船工换成了杀手上来。”月轻玉坐在榻上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却被他钳制的无法逃脱。 夜逸风把玉佩收了回去,“这些事我会去查,你不要管了!” 这算什么?月轻玉莫名的有些恼,挣开他,严肃道: “我想有些事跟你说!” “嗯!”见她认真,夜逸风正了正身子。 “我与你认识的那些女人不同,我自小学的是自立自强,很多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不想做笼中之鸟空窥不出。 端王心思不正,定国公府危如累卵,我知你能护我,可我真的做不到冷眼旁观,独享安宁。 你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 他怎会不知,她是一朵带刺的蔷薇,翱翔的老鹰,他却想把她护在怀里做掌中花,笼中鸟。 “我不喜欢你每日殚精竭虑地为未来筹谋,不喜欢你涉身险境我却一无所知,我想做一个值得你信赖、依靠的肩膀。 我夜逸风的女人不是掌中花,笼中鸟,可若你以后都如这次一般任性妄为置自己生死于不顾,那,我不能答应你!” “王爷...” “你可知当我知道你身赴胶东时的焦急?你可知我听到四明山遍地惨尸的惊骇?你可知我在船上见你只身犯险的灼心? 轻玉,你这么聪明,怎么看不出我是真心,心悦于你,爱护你,娶你? 你若想遨游天际我可以做你的翅膀! 答应我,别再只身犯险,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月轻玉几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他,如此炙热的表达着自己的心意,让她心头一热。 “好,我答应你!”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 “相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要为我鲁莽行事,好不好?” 不知是酸是喜,他的王妃也会事事为他打算了,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月轻玉为他细心盖好毯子,王妃在侧,他睡得莫名的踏实。 申时,船停在了与荆河五里外的江宁码头,尚尘早已打点好了明日一行的事宜。 璃王府的人居然在胶东消息传递的也如此之快,月轻玉不由得心惊,逸风的势力现在就已经如此庞大了么? 换了一身男装乘车来到了客栈,他们佯装成了三拨客人,分别住在三楼、四楼和五楼,夜逸风和月轻玉的房间自然是在中间挨着的,某人只要推窗探头便可看到媳妇发呆的模样。 明日,她便可以见到爹爹了! 第八十四章 阴谋再起 荆河负责接应的人等了许久都没见到船只停泊,从一只东行的渔船上得知,有一艘官船于江阴撞礁沉没。 而夜色中荆河两岸身影晃动,有人暗中打捞上四十九具尸体,皆死状凄惨,有十几个都是一刀毙命。 隔天天还没亮,一个身影从端王府一间隐秘的角门进去,没过一个时辰,章书清赶过来时便听见了杯盏落地的声音。 “王爷何事如此生气?”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夜逸辰一边皱眉一边踱步道:“威远镖局的人逃了!” “王爷莫急,京都这儿昨夜已经得手,这件事查不到王爷头上!不过…” “不过什么?” “属下收到消息,四明山发现威远镖局数十名尸体,官方查报是有人劫镖!” “混账!竟然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 “若是威远镖局的人死在了四明山,那官船上的又是谁?”夜逸辰疑惑道 “属下还在查,很有可能是劫镖之人!” “还有一事,两日前侧王妃曾着人禀报璃王妃…” 夜逸辰听到璃王妃三个字火气更盛,狠瞪了章书清一眼。 “是月大小姐,于国安寺祈福,不过入寺后便从未见其出来,侧王妃怀疑月大小姐人并不在国安寺内!可惜璃王还派了府兵把守,现在国安寺的人一时探不进去。 更奇怪的是,这两日璃王亦是闭门不出,二人双双失踪,殿下不觉着太巧了么?” “你是说他们二人暗地里私相授受?”夜逸辰站住,片刻后问道。 章书清:“.....” “属下怀疑二人的失踪与威远镖局劫杀一事有关!若真是璃王所为,殿下可要早做打算!” 夜逸风去江阴做什么?猛然一惊,转头看了一眼案桌上的胶东战报,难道?他已经发现了? “来人!进宫!” 小厮快速备了马车,正德宫门外,内侍过来传话: “陛下口谕,端王殿下到煊和宫觐见!” 夜逸辰拱了拱手,问道:“近日父皇心情如何?” “傛王殿下不日成婚,您和璃王殿下的婚事也已落定,陛下这几日不知有多高兴!”内侍垂着头笑道,陛下心情好,带着给他们的脸色都和悦了不少! 夜逸辰笑了笑,背手向煊和宫走去。 煊和殿内,文帝正写着字,脸上的笑意正昭示着他的好心情,见夜逸辰来,停了手中的动作,揉了揉腰道:“不用拘礼了!” “谢父皇!” 文帝端起茶坐在龙椅上,半眯着眼道:“难得你今日来的这么早,是有事?” “儿臣听说皇兄每日都是卯时来请安,儿臣惭愧,自当以皇兄为楷模,哪敢懈怠!” “哈哈,越来越有长进了!”文帝难得的笑出了声 “今日怎么没见皇兄,可是父皇又安排了什么差事?”夜逸辰垂眸掩去眼底的精光 “昨日差人来报说身子不适,在府休养几日。”文帝紧皱着眉,心里有些沉重。 夜逸辰抬头看了一眼文帝,心有嫉妒的攥紧了拳头: “皇兄病了?儿臣竟然不知道!” 文帝的身子往龙椅上靠了靠,没说话。 “皇兄长年征战又是奔波在外,难免病痛。齐太医医术一向为父皇称许,儿臣求父皇恩典,让齐太医为皇兄诊治,以免病势反复,让父皇忧心!” “嗯,兄友弟恭,是好事,准了!” “儿臣遵旨!”夜逸辰挂着恶毒的笑意,退至煊和宫门口,转身退了出去。 文帝望着夜逸辰离去的背影,脸色沉了下来。 “殿下不是要出宫么?”随从跟着脚步不解道 夜逸辰冷哼着,满脸的嘲色。 淑贵妃正梳妆听说夜逸辰这么早就来了,有些诧异后催促着宫婢,快速的走了出去。 “参见母妃!” “快起来吧,这么早,出什么事了?”淑贵妃抬手屏退左右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母妃,母妃可还好?” 好?自宫宴之后陛下一次都没来她宫里更别说召幸了,这几日连连宿在愉妃那个贱人宫里,连带着秦王那个废物都得了不少的赏赐,这几日给她得意的。 “还好,你若有空去看看昭华,她一向听你话!”淑贵妃敛了敛脸上的落寞,说起女儿,她恨不得将月轻玉碎尸万段。 “是,今日儿臣前来确实有一事相求!” “你我母子何须如此客气,什么事?”淑贵妃姣好的面容露着慈笑,儿子是她所有的指望,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她都会想方设法的满足。 皇位,亦是如此! “儿臣想让母妃以为九公主赎罪为名,去国安寺小住几日!” 淑贵妃有些不悦,追问道:“这是何故?昭华受此大辱,你这当皇兄的不为她求情竟然还把此事张扬出去?” “母妃恕罪,昭华受的委屈我这当皇兄的自然会为她讨回来! 母妃有所不知,月轻玉那个贱人也在国安寺!” “她也在?”淑贵妃眼里闪着狠毒 “儿臣得到消息,她与璃王双双失踪,可能是…” “她敢孝期偷情?”淑贵妃笑眯眯的,暗道贱人就是贱人,表面上一副冰洁玉女的模样,暗地里与人暗结珠胎,幸好,辰儿没娶她。 “此事月如媚已查实,可夜逸风派了府兵把守,以她的身份…不太方便!” “此事便交给母妃来办吧!” “谢母妃成全!”夜逸辰眸光微闪,接连失利,这口气要撒出去才能舒服些! 出宫后,夜逸辰身边的小厮周吉用暗号叩开了定国公府的西南角门。 没多久,流溪院三小姐身边的丫头流光晨起给三小姐出门买脂粉时,手中多了一张纸条。 “三小姐,周吉传过来的消息!” 月如婷打开纸条: “后日带月如媚去往国安寺!” “端王殿下怎么不直接约二小姐?”流锦不解道 “哼,二姐那个蠢货,端王为了避嫌不会直接与流溪院的联系,老奸巨猾!”月如婷不屑的嗤笑着 “也好,有的事月如媚做会比我更合适!过来~” 流锦附耳上去,脸上闪过惊愕,不过瞥见三小姐脸上的阴狠,想着自己被三小姐握着的把柄,心中刚刚萌生的退怯,生生的吓了回去。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等等,二小姐脸上的疤怎么样了?”月如婷描了描眉,想起自己的手笔,对镜笑了笑。 “还没好,不过奴婢听红豆说二小姐最近花重金买了春颜少女膏,不过现在还看不出效果! 而且老夫人也让三夫人进了不少修复容颜的药粉,这几日接连都送了过去!” “哼!三婶这么听话?也是,她近日倒是清闲,告诉晨珠,五小姐甜食吃多了对肠胃不好,让她做事懂些分寸!” “奴婢明白了!” 说完又从妆台上哪出一盒胭脂,“这个是春盛斋的新品,据说遇水也不会掉色,二小姐每日遮面见人,用这个最好了! 你就说这是端王殿下托人送过来的,让她每日昀面!她不敢不用!” 第八十五章 石沉大海 “小姐聪慧,如此一来,二小姐定会乖乖听话的!”流锦小心的接过,又放在了锦盒里,赶紧向流溪院送去。 月如婷垂眸不语,那沉静的眸子让人胆寒,那二小姐只是她手中的棋子,并非是她同出一母娘胎的亲生姐姐。 仿佛刚才她所利用和谋害的只是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外人一般。定国公府内宅的弯弯绕绕在她看来才不过刚刚开始。 月轻玉早早的就起了,要是快的话午时前她就应该可以见到父亲了! 暗卫们早已提前清路,二人身边只留了尚尘等七人随身护卫,骑快马沿山路而行,除了月忠和月武众人再次感叹,王妃的骑术竟然如此之好? 不知夜逸风是是不是故意的,与她疾马并驰,与她半步不离,二人如晨起的明星一般耀眼万丈,要知道能与王爷齐马并驾这满京都都找不出几个,就算是王爷有意相让,可王妃太让人惊艳了! 山路崎岖不平,又刚下过雨地面潮湿,好在头顶上树冠如伞,可以遮阳蔽日。 若不是王妃特意嘱咐尚尘断不敢私自安排,可王妃顾及的对王爷私自离京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马背上王爷与王妃两人一黑一白如一阴一阳,晨起的微风吹起月轻玉的束发,一袭白衣没有任何装饰,却干净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夜逸风惊艳的看了一眼月轻玉,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初见她时,嘴角噙血,姑母怀中那惊鸿一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数月别说刮目,夜逸风都不知自己换了多少次目光看她,种种过往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幸好,她成了他的王妃! “驾~” 一骑绝千尘,月轻玉骑马向东迎着朝晖,午时前她必到胶东大营,近了...离爹爹越来越近了! 可越近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从胶东流出来的背着行囊的流民。 有赶着牛车往西逃亡的,牛车上尽是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的妇孺,怀中饿的直哭的孩子在一路上不绝于耳。 月轻玉双手紧握,乱世征战,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总是上位者权力争夺的牺牲品。 翻身下马,将随行的吃食挑着妇孺和老人发了下去,抱着包袱和孩子的夫人一脸诧异的望了望手里的吃食,两行热泪的叩了一头后快速嚼了嚼手的饼子,给孩子喂了下去。 “把吃食和水都留给女人和孩子,看着她们吃下去!” “是!”随后的几人纷纷拿出东西,果然有人哄抢,在寒刀凛凛之下终是打消了夺食这个念头。 夜逸风挺拔的身影,瞩目凝望,身上深沉幽邃的气息,山河破碎,子散亲离,月轻玉目光深深的望着她,此时他的心里是痛吧! 这种场景月轻玉和夜逸风都不是第一次见,只是百姓流离失所便代表着胶东战况,尚尘尚文带队抄近路疾行,午时一刻众人赶到了岐山峡谷月少堂所在的胶东大营。 远处厮杀声震天,峡谷之内早已杀成一片,狂风呼啸,如鬼哭狼嚎。 帷帐内 月少堂双目猩红与左右前锋庞方建、左宏文等一众将军抖开地图,正在商讨战术。 “左宏文!”月少堂侧头高呼 左宏文单膝跪地快速上前,激昂应声道:“末将在!” “命你带两千精兵于青门关滩口布火油、硝石守我军最后防线!” “末将领命!” “庞方建命你率五千精兵九曲峰出口诱敌深入,边润生带虎贲三营登九曲峰山顶,于高处布防强弩和重弓手,射杀谷底南洼骑兵的进攻,此战合围击杀势必把他们拦在岐山外,将南洼军队全歼于九曲峰!” “末将领命!” 帐外一清秀小兵垂头帐外,听到战力部署时眼仁发热,手中的食盒惊的一颤,帐外守卫前去回禀: “将军,该用午膳了!” 月少堂摆摆手,现在哪有心情吃饭! “将军,您已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不能不吃啊!”庞方建劝道,众人纷纷附和。 “两刻后出发!”月少堂命令道 “是!”众人出来后,月轻玉端着食盒赶紧进去! “放下,出去吧!”月少堂的目光没有离开地图,搓着下巴思考着战略。 月轻玉望了一眼,银甲之上血迹斑驳,臂膀上还缠着绷带,胡子拉碴,额头散着一缕头发,眼底的乌青不知多久没有休息过。 她心中酸楚的情绪翻涌,双目猩红,哽咽道:“若今日的伙食不合将军胃口,待将军大胜归来,给您准备您最爱吃的火腿煨鹌鹑可好?” 这声音....月少堂浑身一怔,抬头望去,月轻玉眼中的泪再也藏不住,快跑了过来。 “爹爹~” “你...胡闹!”月少堂大骇,女儿怎么来了?怎么来的?难道府里出事了? 下意识的目光检查了一番女儿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受伤?啊?你胡闹!”月轻玉都能感触到月少堂的手在抖 “女儿没事!爹爹你怎么样啊?”月轻玉用衣袖抹了把鼻涕眼泪,同样不放心的检查了一番。 “是不是府里出事了?你怎么来了?”月少堂焦急道 夜逸风一身兵服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本王带她来的!” 总不能说媳妇自己跑出来的吧,月少堂纵使再疼女儿夜逸风也相信没有一个父亲能容忍女儿私自跑到战场上来,这个锅总得有人背。 若不是碍着夜逸风皇子的身份,月轻玉绝对有理由相信月少堂会一通老拳挥上去,心中燃起的那通邪火因压抑而浑身颤抖。 “爹,南洼军队已经兵攻九曲峰,战事如此吃紧,您为何不报?” “抚远将军出征将军已过半旬,战报全无,若非本王亲耳听到,竟不知胶东一战竟打成这个样子!” “什么?京都没有收到战报?”月少堂闻言差点没站住脚,他发回的战报京都竟石沉大海? 夜逸风脑中一瞬有什么划过,难道不是不发,而是有人从中拦截? “将军共发几封战报?” “三封!大军行至九曲峰当夜便遇南洼偷袭,前锋部队损失惨重,大军不得不在岐山扎营,九曲峰易守难攻,很快我军便损失过半。 我率领死士拿下九曲峰高地,踞险以抗,五日前我已遣报回京请陛下调军增援,难道璃王殿下此次来不是...” 夜逸风周身散发着沉阴戾气和怒意,令月少堂心惊,再看璃王这身打扮他不是来增援的他是来查实消息的! “此战南洼出兵多少?” “十五万!” 十五万?敌军以两倍之力兵临城下,又先发制人大军未到胶东便折损一半兵力,月轻玉一瞬愤怒之极,夜逸辰早就策划好了,为逼自己就范不惜通敌卖国陷爹爹于危局,只要以父亲性命相逼自己定不敢反抗,可惜他过于心急...宫宴之上露出了马脚! 第八十六章 搭救老丈人 “我军还剩多少人?”夜逸风审视着地图询问道 “不到三万!” 三万对十五万,兵力相差五倍之多!月轻玉心狠抽了一下! “此战将军可撑多久?” “如今粮草兵力都不足,踞险以抗五日已是极限!” 月轻玉死死抿着嘴唇,五日时间如此之紧,大军从京都最快赶至胶东便需两三日,更别说现在京都一无所知! “这儿,衔蓝岭,与九曲峰只有三里之隔,那里的烟瘴是天然的屏障,可挑选十数名当地的猎户引路设伏,可护军保三日无虞!” “殿下之意,是要我撤军衔蓝岭?” 夜逸风察觉其不耻之意,确实抚远将军铮铮铁骨怎肯做逃兵? 可死应死得其所! “爹爹走后,淑贵妃宫宴,淑贵妃曾以为祖母冲喜为由,端王请陛下明旨赐婚,女儿以守孝为由抗旨未从!” 月少堂话堵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竟然敢向他女儿动手?抗旨不遵,难道玉儿是逃命来的么? “当夜端王与如媚合谋推我入水,又想借此让我失了清白之身,以此逼女儿就范! 父亲前脚出征,后脚有人便对定国公府下手,璃王已查到端王与靳鹤生来往的密信,还有京都有人利用威远镖局给胶东都督全广孙私下送礼。 此战为何南洼人算的如此精准可在大军将至之时提前设伏?为何爹爹的战报封封石沉大海?为何胶东战事被封锁的如此严密? 端王想收服爹爹为己用,为他夺嫡争权党同伐异,此战由端王设计是必败之战,若我不肯,借由父亲性命之忧胁迫我嫁入端王府。若是我肯,他再请兵增援,救命之恩足以让爹爹对他忠心不二。 爹爹,形势如此此战不能输,您切莫让这数万忠诚成为端王算计下的冤魂!” 月少堂瞳仁一颤,双拳不由自主地收紧,手背青筋暴起,阴沉的眸子迸发着火种,从暗匣内拿出一份竹简,单膝跪地道: “行军竹简...请璃王殿下派人务必传回京都!” 月轻玉身形不可察的晃了一下,爹爹没有正面回应怕是抱了死战之心,转头对夜逸风道: “离这儿最近的岑洲有黑水油,南洼国兵力物资来往皆得靠海上运输,若王爷肯重金以求,只要攻破海岸的防守,点燃黑水油,南洼国的战船物资受损,斩断后援和粮草,合围击杀,爹爹可一鼓作气团灭南洼人,轻玉同父亲感激不尽!” 两人同是震惊的望着月轻玉漆黑如墨的眼眸,闪着坚韧机智的光,内里是一颗坚强不屈处变不惊的心,言语间散发的都是上位者的风华与谋略,真乃是奇女子也! “王爷不愿意?”月轻玉见他不说话,心中陡生不安,确实急买黑水油对人力和财力都是一个考验。 “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会不愿意?此事我即刻安排人去办!” 这片刻的时间所炸出来的新闻已经远远超出了月少堂的底线,他的宝贝女儿嫁人了?怎么可能? “你说什么?”月少堂看向夜逸风表情错愕,紧绷着脸,眸底带着凌厉的冷色。 “爹爹~此事说来话长,我回头细说给您听,光竹简不行,您需要写一封家书给我!”月轻玉看着他的脸色十分没有底气 前世见父亲这般,还是她说要嫁给夜逸辰的时候,那一日爹爹把她关进房里,一个月都没放她出来。 “咳咳...”夜逸风面对老丈人的怒火有些不适应,又不知怎么去讨好,毕竟这种事自己也是第一次! 月轻玉将父亲的书信和竹简收好,性命攸关,沉甸如石! “我把女儿的安危交托给殿下了,请殿下务必护她周全,安全返京!”月少堂半屈的身子被夜逸风一把扶住,老丈人这一拜,以后不知要怎么还呢? “将军放心!我必定保她毫发无伤!” “玉儿年幼,殿下莫再纵她如此胡闹!否则,臣地下无颜见她娘!” 要说上一句是满满的客气与希冀,那这句则是满满的威胁了。 可陛下已下旨赐婚,女儿出嫁已成定局,他又能如何? 既不可更改,他能做的便是在出嫁前尽力护她周全,好歹璃王倒是比端王更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至少品行是,他终是舍不得,不求富贵但求他的掌上明珠能一生欢愉,夫妻恩爱不疑,可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宅的尔虞我诈怕是难啊! 月少堂一想眼底又怒又心疼,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女儿头上了! “是!”夜逸风恭敬的回了一句 “爹爹放心吧,女儿定会把书信和竹简安全带回京都,我是您的女儿,定国公府的后人,是百足之虫,九命的狐猫,我不会轻易屈服,您也是,对不对? 您一定要撑到京都的援军,若真是抵挡不住一定要去衔蓝岭设伏,娘亲曾说人活一世数十年,可女儿不想孤苦伶仃的活这几十年,我已经没有了娘亲,不能再没有爹爹! 您一定要想想祖父,祖母还有我,您若是出事,整个定国公府便倒了!到时候谁来保护女儿?”她哽咽的开口 听着女儿的话月少堂满腔酸楚,心中无限惆怅,她的女儿不惧艰险为他传信,忧他安危,本应该是娇养的女儿却心挂着家族之责。 十一年前他没保护好她,十一年后在她面临人生最重要的交叉口,他亦没有保护好她! 一定要留住这条命,她的人生还漫长,还有很多危局,他不能死! “好,爹答应你!” 在老父亲满是不舍和戒备的目光中终于踏上归程,时间紧迫他们必须赶在两日内回到京都,夜逸风只能兵行险路,横穿临安那片原始密林。 “尚尘,马上传信岑洲,天亮之前命死士将百里火油燃尽此海!” “是!” 夜逸风有死士月轻玉是知道的,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遥想前世夜逸风被削去兵权贬至庶人他依然能召齐万人死士兵攻皇城救她出冷宫,只是她意外的是现在他的势力到底遍布多少? 还有百里火油,她的夫君这么有钱么? 猛地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吓得心惊! “把竹简给我!” 月轻玉拿出后夜逸风放到了马包里,思忖片刻后,又拿出来递给其中一个暗卫,吩咐道: “走官路,低调行事,此物至关重要,快速安全送至京都!” “是!”那人接过后快速疾马而去,月轻玉虽有些不放心,不过夜逸风行事一向稳妥,定有暗卫暗中相助,兵分两路谁能知道一介布衣拿的是什么呢? “放心吧!”夜逸风见她有些出神,安慰道。 “嗯”月轻玉笑着点了点头,有他在,没什么不放心的! 第八十七章 落入陷阱 临安的这片原始森林无人知晓其年份,或许长于东武朝建立之久,丛林密布黑压压的如傍晚时分一般,日光只能斑驳的渗透进来,忽明忽暗,笼着一层幽暗之色。 林中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众人只能呈一字形分布开来,那枝头盘绕的红的绿的黑的各种颜色的毒蛇毒虫,道路两旁时不时冒出一具困兽的骸骨。 除了毒蛇毒虫,森林深处传来不明的吼叫.... “王爷我们必须天黑前穿过这片林,此地蛇虫太多,今夜若是困于此我们将....” 死在这! 简直是废话!夜逸风又不聋不瞎! “停!”夜逸风勒马止步,他们随身带的驱虫药粉不多,尽数都是洒在了月轻玉的外衣之上,可这丛林茂盛,常有枝杈旁逸斜出,她的衣服有好几处已经刮破,加之御马疾驰,这药效也大大减半,即便是前有暗卫用短匕杀了不少蛇虫,可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被叮咬。 夜逸风递给她一粒解毒药丸以防万一,两年前他曾带队走过这片密林不过是烟瘴之地,如今再探已然比之前更为恐怖。 “剖蛇胆!涂在马笼头上!”夜逸风吩咐道 这种方法他也是无意在一次南楚征战时从一个南蛮部落中学的,不知有没有用? 蛇胆只能取烈毒毒蛇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危险不说,若是行动迟缓别说取蛇胆,蛇群都能直接给人咬死。 夜逸风哪舍得让媳妇做这种粗活,月轻玉自己闲不住拉起长弓,吧嗒一声,一个,两个,三个..... 那浑身鲜红上一秒还骇人悠闲的吐着信子的毒蛇,下一秒黑箭直接朝着七寸钉在了树干上,耷拉着尾巴等人收尸剖胆。 “王妃好箭法!”箭箭直中七寸,令人忍不住拍手称赞。 夜逸风骄傲的看着媳妇的身手,看来上次在轻府自己输的一点都不冤,接触久了就知道媳妇惯会的就是藏拙! “你不...” 怕字还未说出口,半扭着头的夜逸风笑便僵在了脸上,此刻他倒是怕的不行! “别动!” 尚尘第一时间护住马头,轻手安抚着。 一条金环蛇倒挂在树枝上,盘踞着身子吐着蛇信在月轻玉头顶嘶嘶作响,不知下一个瞬间那即将张开的蛇口咬向何处? 众人面对着月轻玉头顶的毒蛇心生惧意,狠捏了一把汗! 别动! 月轻玉屏气凝神! 夜逸风轻缓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一瞬不瞬的盯着金环蛇,月轻玉抬眸看了一眼头顶。 随后竟是一脸从容的看着夜逸风,左手缓缓的伸了出去。 众人心陡然被提起,任何一个声音和动作都可能惊动那条金环蛇,难为王妃能稳得住。 月轻玉淡然的坐在马身,身姿欣长挺拔,手中握着长弓,精致的五官如此惊艳,镇定从容的样子是对王爷生死相托的信任。 夜逸风左袖划出匕首,对着月轻玉浅颔首一个默契的眼神,在飞刀的那一刹那,右手将月轻玉从马背上飞拉了出来。 金环蛇在一分为二的瞬间流出黄绿色的粘稠体液,张开蛇口在落入马身的那一刻死咬住。 眨眼的功夫,嘶鸣声起,原本健硕的马匹扑通一声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好险,只差毫厘,若是蛇头落在她的身上,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夜逸风将她护在怀中,不让她看这惊心的一幕,低喃着:“没事了!” 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没事了! 没了马,夜逸风心中仍是后怕,不肯让媳妇单独骑马,两人共乘一骑,反正都是他的暗卫没人敢说什么! 媳妇的安危最重要! 有了蛇胆的气味,没了蛇虫的阻碍一路上快了不少,在夜色侵吞之前终于驰出了这片原始森林。 月轻玉没想到只半天的时间他们竟然能到了涿郡? 涿郡地处胶东半岛的最西侧,从理论上可以说他们已经出了胶东,从涿郡出发沿着河马古道一路向北,快马疾鞭的话明日入夜前便可抵达京都。 客栈内,月轻玉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吃了几口饭便下了楼,门外暗卫正低头汇报着,瞥见月轻玉过来止住了声音,向后退了一步。 她敏锐的察觉到,他们有事瞒着她,有何事是她不能知道的?除非与她有关或者与她身边的人有关! 眼底掠过冷芒:“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安排了马车,你…” “王爷,出什么事了?”那暗卫咬紧了牙,抬眸,王妃的严肃的一张脸气场有些瘆人。 “临安的暗卫遭到了劫杀!”夜逸风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淬满了毒 “那竹简?”月轻玉闻言脸色发白 “竹简一直在我身上!刚刚我已交给尚文,让他易容,快马返回京都!” 夜逸风早就料到会有人夺取这行军竹简,大军行程一向以快、密为先,就算端王与靳鹤生勾结,他远在京都也不可能知道行军路线及日程,南洼能提前设伏只有一个可能,有人通风报信给南洼人,才害了那四万忠魂冤死胶东! 如果真有内奸,竹简的事就有可能被暴露! 所以一早在帐内便拿了一份假的竹简放在了马包里,待到临安密林时再堂而皇之的将假竹简交由暗卫由官道运出去,潜伏在暗处的探子自然跟了出去。 自然跟在密林里的尾巴,若是命大的话应该能留下一具全尸吧! 他们从军营出来后直奔临安一路都未曾停留,那杀手如何得知竹简的存在?只有一个解释… “是谁吃里扒外?”她必须知道是谁背叛了他父亲 “右前锋参将左卫民!” 是庞方建的人!爹爹让他率军诱敌深入,如今他怀有异心,岂不是引狼入室有危险? “你放心!暗卫已经活捉了左卫民按时辰现在已经送到了胶东大营,他们的目标是竹简没得手前庞方建不会贸然违抗军令,将军应无事!” 月轻玉眉心跳了跳,眸底带着极深的杀气,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王爷,我们启程吧!” 夜逸辰煞费苦心布了此局,能提前在军中安排暗桩想必此事与吴之海也脱不了关系,月轻玉双眸泛红,想起一次又一次的放过吴舟勇她便火大,恨不得现在就将吴家父子撕了! 为防定国公府为璃王所用,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尽快把消息带回京都! “等等!”夜逸风掏出一张人皮面具 “次行暗藏杀机,左卫民失手,定会有人在前路埋伏,这些人便交由暗卫去处理,时间紧迫我带你走另外一条路!” “好!” 第八十八章 再回国安寺 马不停蹄昼夜兼程,月轻玉的身子几乎是到了极限,她已记不清自己如何下马,只记得在她昏睡过去的最后一句是:“国安寺!” 等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夜逸风一脸关切和担忧,她在他的怀里,快马疾驰。 “你醒了?” “这是哪?你怎么样?”几近五日不眠不休,他的身体应该也受不住吧?月轻玉想到这儿不免忧心! “马上就到国安寺了,你再睡会!” 已经入京了? “停!”月轻玉紧了紧他手中的缰绳 “国安寺月忠和月武送我回去就行了,你快回府休息,这么多天奔波劳碌,明日你还得上朝,爹爹的事还得靠你呢!” 夜逸风喉头翻滚,“你身体怎么样?” “放心吧,还有月忠他们呢!” 月忠和月武赶紧表忠心,夜幕中她的双眸闪闪发亮,没有一丝怯意,如她所说他的王妃能保护好自己! “好!”夜逸风抱她下马,心里默道一句:为夫走了! 禅房外房门紧闭,月轻玉隐隐的察觉出有些不对,抬手止步。 “王爷说,他临走前曾派璃王府的卫队把守,怎么没人?” “璃王府的人只听王爷一人调派,绝不会无令擅离!”月武道 月轻玉眉头一跳,“你们暗守在附近,我进去看看!” “主子不妥,万一里面有陷阱,还是属下去吧!”月忠阻拦道,他皮糙肉厚,不怕伤,不怕死! 绿筠和冬香还在里面,月忠一个男人进去终归不妥。 “万一有陷阱,擒住凶手一个也别给我放过!趁机把事情给我闹开,越大越好!” “是!” 说完月轻玉跑到禅房门口,“咚---咚-咚-”一长两短这是她与冬香幼时的暗号。 房内正在夜值的冬香乍一听到还以为是做梦呢?是她听错了么?她与小姐的暗号怎么响了? 再定神一听,没错! 真的是小姐回来了? “何人半夜叩门?”冬香警惕的声音中压抑着内心的惊喜 “才几日把你家小姐都忘了?” 心跳极快的冬香,眼角有些湿润,忙打开门,一看,转瞬又快速合上? 什么情况? 月轻玉撑着门,有些看不明白?冬香抄起门口的门栓抡了过去,月轻玉来不及开口,一只花簪直朝着面门而来! 什么情况?自己人打自己人?这两丫头疯了不成? 月轻玉蹙着眉却是未躲,右手握住那支花簪,左手抵住冬香的进攻,夜色中那双潋滟惊人双眸平静之余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疑惑。 “你是何人?胆敢夜闯定国公府小姐闺阁?” 何人?哦,这才反应过来,为躲避追杀夜逸风给她带来人皮面具! “等...”月轻玉抬手连忙把面具摘下,呼~ “小姐?”冬香一把扔下手中的棍子,喜道了出来! 绿筠也跑了出来,头上戴着风帽,月轻玉不禁疑惑道:“大晚上的为什么戴着风帽?” 不对,上前一步一把抓开她的袖子,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脸上,脖子上… “奴婢从小对杏仁过敏,只是不小心…”绿筠垂眸解释道 “既知过敏为何不小心?你向来谨慎到底怎么了?”这两个丫头这么反常 “不是有璃王府的守卫么?人呢?” “小姐回来就好,您先坐下,我去热口斋饭,让绿筠慢慢跟您说!”冬香见她灰头土脸还以假面示人,这一路小姐定吃了不少的苦。 “到底怎么回事?”月轻玉皱了皱眉毛,面沉如水。 绿筠褪去她一身外衣,伺候了她洗脸,边更衣边缓缓道来: “璃王府的守卫是被淑贵妃娘娘罚走的!” “淑贵妃在国安寺?”月轻玉颇感到意外 “不仅有淑贵妃,还有嘉柔郡主、二小姐、三小姐都在!” 嚯,都凑成一桌麻将了! “昨日淑贵妃以替九公主赎罪为名来国安寺忏悔,郡主得了信儿怕她难为小姐便也跟了过来,随后不知是巧合还是商量好的,二小姐和三小姐来国安寺还愿!” 这么凑巧,想想都觉着好笑!月轻玉冷笑一声 “淑贵妃你娘娘听闻大小姐也在寺中,便以“探望”为名来了禅房,可璃王府的守卫恪尽职守未曾放任淑贵妃娘娘进来。 淑贵妃称小姐拒人不见又如此张扬让璃王府的人把守房门...璃王与大小姐过从亲密,言行有失,尚未成亲便行事如此昭昭,她...” 绿筠只觉着淑贵妃那些话难以启齿,在禅房门外大骂小姐与端王行为不检点,小小年纪耐不住孝期孤苦,私下里在寺庙里私相授受,暗结珠胎! 璃王不放心,便派了守卫在此把守为他两的丑事遮羞,就这么着璃王与小姐的事在国安寺便传开了。 “淑贵妃说的难听,嘉柔郡主不忿她如此颠倒黑白口角上发生了龃龉。淑贵妃不敢把郡主怎么样,但命人对璃王府的侍卫杖责八十,以儆效尤!” “杖责八十...跟杀人有何分别?这些侍卫怎么样?”月轻玉目光锐利的扫了一眼 绿筠眼角有些泪花:“受完刑,这些侍卫几乎就剩了一口气,淑贵妃娘娘称这些人是璃王府的奴才,命人正午时时分用国安寺运菜的板车给运回了璃王府。 那板车颠簸,又是午时..太阳正毒,十几条人命还没到璃王府便都被活活晒死!” 总之,惨不忍睹! 月轻玉没想到端王竟然把淑贵妃请了出来,更没想到淑贵妃如此狠毒连侍卫都不放过,活生生打死了十几条人命! 月轻玉恼火至极,“月如媚在我走后便追到了国安寺,想必昨日之事亦是她主导的?” “小姐说的没错,是二小姐声称亲自看着璃王来国安寺探望并留了守卫于此,禁止任何人探视!” 很好,月轻玉抬起眸子,目光带着冷意。 “你身上的疹子是怎么回事?” “罚了守卫后,淑贵妃口口声声说要维护小姐女儿家的清白,便带人硬闯了进来。 奴婢自小对杏仁过敏,便喝了一盏杏仁乳茶,带上风帽声称得了麻疹,众人皆怕被传染,奴婢再用口技便蒙混了过去! 不过有郡主在,派了大夫抓了药,本就是寻常红疹,再喝两副药就好了!” 月轻玉被气的有些肝疼,眼底一片怒火:“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好好调养着!” “噔噔噔!”门口再次传来一阵叩门声 这么晚,怎么会有人叩门? 二人一脸警觉,门外响起:“小姐,属下月武!” 月武? “开门!”绿筠连忙跑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听到绿筠的惊呼,月轻玉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冬香被月武抱在怀里,月忠肩上还扛着一个男人。 压制着心中滚烫沸腾的怒火,强迫自己保持理性,一遍遍又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要清醒,要稳妥,不可冒进。 “冬香怎么样?” “都是属下一时不察,没想到这厮去在厨房,属下听到冬香的叫声,才发现他把冬香打晕了!请小姐责罚!”月武垂头道 “用这个!”绿筠取来定神香,在冬香鼻口晃了晃,那冬香脑袋晃悠了两下,慢慢的有了意识。 第八十七章 幕后主使 月轻玉顶着一双喷火的眸子看了一眼男人,冷道:“给我泼醒他!” 绿筠端来一盆冷水,狠泼了上去! “哈~呜呜!”男人被这冷冽的一下,直接浇醒,看着满屋的怒火,吓得腿抖! 月轻玉递出一个眼神,月武便欲将他口中的塞布拿下:“小姐问你什么如实招来,否则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嗯嗯!”男人点点头 “是你打昏了我的婢女?” 男人垂着头,心虚的点了两下! “把他两只手给我折断!”那男人闻言被吓得缩成一团,扭着身子叩头道: “不,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啊!” 月忠可不管那个,王妃下了命令一手卸了男人的下巴,另一只手用力一拧,咔嚓两声脆响,男人官扭曲到了一起,血色褪尽,心里歇斯底里的喊着救命,嗓子里却是半声也发不出来。 受不住疼,蜷缩在原地。 “你是谁?你一个外男,怎会识得我?你夜半偷袭我的婢女到底是何居心?” 男人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一不小心脱口露出了破绽! 月忠俯身威胁道:“你若敢发出没用的声来,直接把你的下巴捏碎!”说完便把下巴接了回去 “回...回小姐” “回小姐,奴才名叫毛宇,早就听闻国安寺月大小姐在此祈福,花容月貌,菩萨心肠,今夜一见这满寺除了您谁还能配的上花容月貌四个字?所以心里揣测着您定是月大小姐无疑!” “呵呵,接着说!”月轻玉讥笑了笑 毛宇见她笑,自以为得了逃命的机会,心底松了一口气: “奴才刚才去厨房偷吃东西,被冬香姑娘发现,怕被主子责罚,慌乱之下这才打昏了冬香姑娘,奴才一时糊涂,真无他意啊!求大小姐恕罪!” “哦?半夜偷吃?月忠剖开他的肚子,本小姐想看看他偷吃了什么?若是找不出来,把他的尸身拖出去喂狗!”月轻玉凌厉的视线睨向毛宇 月忠抽出靴中的匕首,狠笑着,“大小姐从未在国安寺露过真容,你又从何知晓?连大小姐身边的婢女叫什么你都一清二楚,还说你无他意?” 看着肚皮上的刀光闪闪,毛宇浑身抽搐,鼻涕眼泪一把,求饶道: “大小姐、好汉饶命!我说,我说!” 刀尖指着毛宇的肚皮,大气都不敢喘: “奴才只是东街一厮混,三日前受人之命,让我在国安寺斋房里提前藏好了火油,今夜刚想取出,没想到被冬香姑娘逮个正着,火油是易燃之物,她怕出事想喊人才被我打晕的!” “你既认得我,又准备了火油,是想烧死我?”月轻玉绝美的脸蛋上挂着冷笑,目光如毒蛇一般,看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男人浑身一抖,哭喊道:“奴才一时财迷心窍才办了这糊涂事啊,奴才就算有八个胆儿也不敢为了钱背这人命官司啊!” “受何人指使?”月忠怒火中烧,手上的力度重了三分,破皮出血的瞬间男人立刻吐了出来: “是二小姐,二小姐说小姐不在寺中,不会真出了人命,让奴才放心大胆的做,真的!否则打死奴才也不敢做这杀人放火的勾当啊!” 只是破了点皮便把幕后之人吐了出来,见他浑身惊惧不像是装的,图财有可能不过这害命...他确实没有这个胆子! “你说是二小姐指使你的,可有证据?” “有!”男人忙点点头,“奴才怀中有一手帕,是当初二小姐身边的婢女找奴才时,我留了个心眼儿趁她不备偷的!” 男人看向胸口,月忠摸了摸,果然掏出一方丝帕。 绿筠看了一眼丝帕,脸色一变,这...:“你撒谎!” 男人喊着冤枉,这刀在肚皮上,性命攸关,他怎敢胡说啊! “小姐,这....” “没错,这是流锦的手帕!”月轻玉冷道 流锦...月如婷?怎么可能是柔弱温婉的三小姐?她也要害大小姐? 月忠听到月轻玉都这么说恨不得咬一口人面兽心的三小姐! 月如婷,终于出手了!月轻玉冷笑笑,长舒一口气,望了一眼男人: “把他衣衫尽褪,待会丢到淑贵妃的禅房! 天干物燥,来者是客,三小姐既已备好了火油,便好好招待招待贵妃娘娘吧!” 月轻玉说的字字分明,声音徐徐,只要不聋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褪去衣衫扔到贵妃房中,男人几度要昏死过去,这可是灭九族的罪,大小姐饶命啊! 待人走后,月轻玉看了眼绿筠,一脸倦色道:“你怀疑流锦是被人所迫?” “是!”绿筠垂下头,有些沮丧,更多的是痛恨。 二小姐和三小姐果然同出一母,一样的阴狠毒辣! 不,三小姐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敢利用和陷害,简直不能称之为人! 可她仍抱有一丝希望,但愿是她们想错了,不求别的只求小姐身边少些这种蛇口佛心的人! “流锦是大夫人死后祖母赐给她的,按道理月如媚没那个时间和机会。 如果有就是从轻府回来后,月如媚才有机会与青朴院接触,可在月如媚成为端王侧妃之前按府中的情形,跟着月如婷所受到的待遇和前程可比跟着月如媚要强! 良禽择木而栖,流锦也不傻,背叛月如婷对她没什么好处!” “那会不会是二小姐册封后的事?”绿筠疑惑道 其实也不无这种可能,毕竟重利之下,人心是最禁不起考验的!只是为了钱么? 月轻玉闭眼想了想,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关窍! “你说过,昨日淑贵妃来闹事,已经假扮于我言明了身份。 可这毛宇却说寺中没有我,若此话并非为了骗毛宇让他安心放火,那凶手定是看穿了什么! 只要今夜大火,若是你被烧死在房中,找到了尸身,这世上便再无月轻玉! 若是没有,凶手亦可借着这个机会利用淑贵妃之手,证实我不在寺中,这便坐实了淑贵妃昨日之言!到时候自己的名声... 不论是大火还是流言都将置我于死地! 我赐婚皇家,不论这个奸夫是不是璃王我都有损皇家声誉,众口铄金,再加之淑贵妃挑拨,陛下岂能容我? 一杯毒酒便会要了我的命!” 绿筠瞳仁颤抖,双腿发麻,好阴狠的手段!她唇瓣嗫喏着看了一眼月轻玉 月轻玉简直不能再恶心,气息有些不稳,闭着眼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等一会儿闹起来,你和冬香身上都有伤,好好守在房里不用出来,别让人趁乱钻了空子!” “是!” 月轻玉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赶紧小憩了一会儿,自己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身子不能垮。 第八十八章 陛下的绿帽帽 月忠提前摸好了路线和淑贵妃房间的守卫和布局 到了子时,禅房内淑贵妃正酣睡着,睡眼朦胧间闻到有一股香甜的味道,心里像吃了蜜一样,浑身酥酥麻麻的,有些燥热起来。 月忠找来的迷情香可是最烈的,只要掺在熏香里一星半点便可起效,看淑贵妃娘娘的样子应该是有反应了。 谁叫她害大小姐,死前还给她找了这么一个乐子,真是便宜她了! 房内的丫头们都被点了昏穴,被月忠捆到了侧室,房顶上两个人影罩下来,其中一人赤条条的,那身板...不忍直视! 月忠早已卸了毛宇的下巴,点了定穴,直接扔到了淑贵妃的床上。 淑贵妃正在劲儿头上,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浑身一颤,谁能受得了? “陛下...”淑贵妃做着美梦,快速褪去衣衫,使出浑身解数。 那毛宇双手尽断,浑身疼的利害哪有这心情? 淑贵妃这一句陛下给毛宇的胆儿都吓飞了,内心万般挣扎奈何浑身用不出半分力气。 他也想,可是他不敢啊,娘娘您要冷静,冷静点啊! 别...别过来.... 屋里很快便传出了一阵没羞没臊的声音,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叫声如鬼畜一般传入守在禅房外的守卫耳中。 淑贵妃娘娘... 众人的下巴简直是惊到了地上,进去么?这种事若是进去,当众拆穿的话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大哥怎么办?”其中一个耳根通红的问道 “什么怎么办?咱们兄弟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守好你的门,今日房里除了贵妃娘娘谁都没有来过,明白么?”有一个年长的拍了一下那人的头,嘱咐道。 淑贵妃心高气傲,眼高于顶,怪不得会自请有罪来这佛寺忏悔? 原来是偷情来的! 或许是淑贵妃的动作有些疯狂?房里的灯盏被推翻,原本干燥的禅房舔着火苗顺着粗布麻绳一下子便蹿了起来。 待到侍卫们发现时,火已经从内室蹿到了外室! “走水了!” “等等!”其中有一个年长的一把拦住,他在等时间,若立刻冲进去,怕是不妥。 众人瞬间明白其中的关窍,总得给娘娘留些处理的时间,娘娘若有危险定会叫人的! 大哥就是大哥,不服不行! 嘉柔郡主与淑贵妃的暖阁是相连的,刚冒烟婢女便发现了不妥,下人们赶紧伺候郡主起身穿好衣服跑了出来。 绿筠也叫醒了月轻玉,“小姐,月忠得手了!” “嗯!” 起来吧,干活了!拿起夜逸风给的那张人皮面具走了出去。 月轻玉带着风帽,月武已经出去通风报信,淑贵妃乃是天家贵人,她所居的禅房位于在寺中央主居,为安全起见寺人们都搬到了后院的客居,远离喧嚣的同时路途也着实远了些! 此时外面人影攒动,拎着水桶往主居这边走。 “舅母!”月轻玉见了嘉柔郡主的身影,快速跑了上去。 “身子好些了么?这么晚还出来?快,起火了,你快躲远一些!” 嘉柔郡主一脸担忧的护着她,往远处走! 世间总是公平的,有人在背后捅你一刀,也会有人替你抚平伤口。 “舅母放心,淑贵妃娘娘在里面都没事,您怕什么?” “可是...” “糊涂奴才,贵妃娘娘还在里面,竟敢贪生怕死不救人?”月轻玉责备道 “啊!”房中传来淑贵妃的尖叫声 侍卫中有人便高喊起来:“走水啦!” 众人立刻去踹房门,贵妃娘娘应该已经处理妥善吧! “轰”的一声巨响,房门瞬间被撞开。 众人捂着口鼻,闯了进去虽然多少有些心里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那不堪的一幕让众人的身子瞬间僵住。 淑贵妃凌乱的头发,身上只披了一层薄纱,若隐若现间玲珑有致,床上的男子赤条着身子,早已没了气息。 看这姿势...真为陛下的身子忧心啊!怪不得贵妃娘娘能得盛宠,有本事啊! 不过这口味...毛宇不过是一个街头混混,这容貌说起来还真是不怎么地啊,不过这怕什么? 年轻人嘛,胜在身强体壮,不过现在看来...这身板也不怎么样? 几个冲在前面的侍卫连忙背过身去 “今日都给本宫闭紧了嘴,若是敢说出去,本宫诛你们九族!咳咳~”淑贵妃恶心的发疯,这怎么可能? “奴才什么都没看到,此处不安全,娘娘需赶快离开,其它的奴才们肯定会处理好!”众人齐刷刷的垂眸,完了,完了! “快,贵妃娘娘还在里面,快救人!”月如媚闻讯立刻赶了过来,扯着嗓子高喊道。 要知道这可是她未来的婆婆! “是啊,要是淑贵妃娘娘出事,陛下定会怪罪,若是出了什么事,二妹妹万一如姐姐我一般守三年孝期,可怎么好?”月轻玉轻声在月如媚耳边说着其中利害 不,她不要守三年丧期,不要!她还没嫁给端王呢,娘娘怎么能死? “姐姐,贵妃娘娘不会有事的!”月如婷在一旁劝慰着 “大姐姐,你怎么能背后诅咒贵妃娘娘呢?这也太...”月如婷垂眸,小声说道,这一副害怕的小模样倒真的是我见犹怜! “哦?三妹妹的意思是让如媚就这么看着贵妃娘娘困在里面,不管不顾了?我瞧着侍卫们许久没出来,想必是娘娘无事! 嗯,不过,三妹妹说的倒是个不错的明哲保身的法子! 二妹妹,走吧,回房去,贵妃娘娘有神佛保佑,定会安然无事的!” 月轻玉转身便往自己房里走去,月如媚可不上当,狠瞪了一眼月如婷,对着定国安寺的人和随从喊道: “还不快进去救贵妃娘娘?若是娘娘有事,你们一个个的都得陪葬!” 月忠早已戴着月轻玉给的人皮面具混迹在人群中 这么一说谁敢不从?自是抱头就冲了进去,而冲进来的人纷纷被侍卫一刀毙命。 月忠这么惜命的人怎么敢违抗端王侧妃的旨意? 憨笑一声,便快速的冲了进去。 淑贵妃正穿着衣服,听见月如媚扯着嗓子高喊,见外人一个接一个的冲了进来,气的浑身发抖,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这就是她的好儿媳? 高喊着让别人来捉自己的奸? 侍卫们亦是焦急万分,可婢女们都已被娘娘昏倒,这个当口谁敢上前碰贵妃? 不想活了? 月忠可不管这些,二小姐的吩咐很明确嘛,要救娘娘! “贵妃娘娘,奴才奉端王侧妃的命令来救您了!”屋子里滚着黑烟,月忠大吼一声,吓得淑贵妃一哆嗦。 “把他给我拦下!咳咳~” 侍卫们自然不能轻纵月忠进来,他可不管淑贵妃穿没穿好衣服,两拳把阻拦的侍卫干翻在地,右手夹抱起来就往外跑去。 第八十九章 捉婆婆的奸 “混账东西,放开本宫!”淑贵妃像一个物件一样被夹在腰间 月忠一个粗人,随着月轻玉这一路马不停蹄,身上难掩一股酸臭味儿,差点没给淑贵妃熏晕过去! “贵妃娘娘放心,马上就出来了!” 什么?出去...淑贵妃若是这个样子出去,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放开本宫!放开本宫!” 顾不上什么端庄淑仪,手脚口并用的嘶挠起来,月忠是横练的硬功,这点力道都不够他挠痒痒的! 嘿嘿! “端王妃,贵妃娘娘救出来了!”月忠大手一横,衣衫不整的淑贵妃便被丢在了地上。 抬头一看,嘉柔郡主、儿媳妇、三小姐…还有一众救火的寺人,看到屋外这么多人,又看了看自己的状态,淑贵妃瞬间狂叫起来! 这些人都得给我去死!去死! 众人也没想到能看到淑贵妃会是这个样子,这宫里的规矩睡觉...就穿这么点么? 还是月如媚最心疼婆婆,反应最快,解下披风给披了上去。 “都给本小姐转过身去!”月如媚皱着眉头怒吼道,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婆婆内里竟是如此浪荡。 本以为淑贵妃会感动自己的机敏和救命之恩,微笑以对等着婆婆的夸奖,没想到直面而来的是淑贵妃狠扇的一巴掌。 这巴掌除了打懵了月如媚,众人也是不解,这淑贵妃也太蛮横了吧! “贵妃娘娘…”月如媚捂着脸,满眼是泪,一脸委屈巴巴,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自己穿得少怪谁?好歹自己也是救了你一命,要被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受此羞辱么? “还有一个!”屋内传来月忠的吼叫声 淑贵妃如同五雷轰顶,整个脑子都炸开了,该不是… 这个傻子到底从哪冒出来的?都是她! “啊~”淑贵妃恶狠狠的撕着月如媚那张脸,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后彻底昏了过去。 月如媚哪想到淑贵妃会如此待她,那葱管般的指甲挠在她吹弹可破的脸上,瞬间多了十数道印子红的触目惊心,还有几道皮肉有些外翻,看起来十分骇人。 一旁,红豆惊恐的看着自家小姐的脸,尖叫道:“二小姐,您的脸....” 脸上的刺痛传来,月如媚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脸,脑子里已乱的无法思考,确认了指肚上那粘稠腥气的东西是血后,终于惊叫了出来! “啊!啊!啊!” 贵妃娘娘为何如此待她?一切发生的太快... 这婆媳打架谁敢插手,更何况是淑贵妃教训儿媳妇! 嘉柔郡主只当看笑话,见淑贵妃昏死过去,才命人把月如媚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咦,看来这婆媳矛盾,不浅哪,这脸挠的…啧啧啧! 月轻玉在远处神情平静的看着二人发疯发狂,眼神中透着复仇的快意,淑贵妃,你欠我的,该还了! 就在众人一脸懵逼之时,所有的疑惑在月忠扛着的那具赤条条的男尸出现的一刹那得到了解答! 原来如此! 月轻玉自知是个什么场景,早有准备的别过头去,她可不想长针眼! 在场众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心惊肉跳,自己是看到了什么? 淑贵妃房中怎么会...宫闱秘史么? 月如媚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身子如风雨中的花朵一般颤抖。 当朝贵妃于寺庙偷人,别说贵妃娘娘能不能活,端王殿下立储的机会便尽丧在了自己手中! 嘉柔郡主几乎哆嗦着手,紧张的指挥: “所有在场的都给我关起来,今夜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 把淑贵妃和这个…不知死活的玩意给我绑起来,给我押解进宫!” “郡主,我们怎么办?”月如媚顶着一张大花脸,泪如雨下,带人捉了婆婆的奸…这刺激她实在受不起! 泪水划过伤口钻心的疼,现在她满脑都是淑贵妃死定了,她死定了,还有端王殿下...天哪!这怎么办? “二小姐好自为之吧!你们两个赶紧带着丫头回房,若想活命的话谨记今夜你们从未出来过,什么也没看到,明白么?” 月氏姐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样真的能瞒得住么? 嘉柔郡主实在顾不上她,幸好月轻玉出来戴了风帽,又早早的回房没趟这趟浑水,就算有事也能含糊过去。 转头嘱咐了下人几句便带着人赶紧离开了,这瓜…也太大了! 月如媚守着这句好自为之魂不守舍,一切都完了! “都怪你!”月如媚抓住月如婷的胳膊恨道,她为什么不劝一劝自己? 隔着脸皮月如媚依然察觉出那脸下藏着的笑意 “姐姐什么意思?怪我?” “姐姐是觉着是妹妹把人送进淑贵妃的房里?还是觉着妹妹让淑贵妃与人私通?还是觉着是妹妹放了这把火…让你捉奸在床?” 一说到放火时流锦脸上不自主的闪躲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月如婷,躲在暗处的月轻玉尽收眼底! 月如媚吃瘪,唇瓣嗫喏说不出话来。 “姐姐,现在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还是赶紧治一治这伤口要紧!”月如婷打岔道 红衣刚反应过神儿来,竟面露喜色道:“二小姐快回去吧,此处烟灰大沾到伤口可不得了!” 月如媚哪里敢耽搁,就在众人转身时,月武从地上拾起一物,小声道:“这男人竟然还敢私藏娘娘的娟帕?” 流锦不安的回眸,那一方粉色绣紫荆花的不正是她丢了的那个?怎么会在这个登徒子身上? 流锦双腿发软一个踉跄扑在了月如婷的身上 “怎么了?”月如婷回眸,也看到了月忠手上吊着的那方丝帕,忍不住投给流锦一个杀意的目光。 月武当破烂一般的丢在了墙角,月轻玉看完这场戏打了个哈欠现在回去睡觉还来得及! 剩下的事就交给月忠和月武了!哈欠! 璃王府的暗卫有一套自己的传信方式,经过特殊训练的飞鸽比平常的飞鸽传书还要快上三分! 月武奉命将今夜之事飞鸽传书给璃王府,他真的怀疑王爷看到这封信时会乐出声来! 如他所愿,夜逸风真的笑出了声来,媳妇就是媳妇,夜逸辰的手敢伸向她父亲,她就把手伸向他母亲! 尚文好奇王妃到底写了什么趣事,能让王爷笑成这样? “王爷,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让你们查的事如何了?” “胶东行军竹简的事已安排妥当,明日早朝陛下会收到! 左卫民家中地窖内查出十万两白银,还有庞方建于大军开拔之前豢养的外室暗格内找到了三十万两银票! 同时,我们跟踪曲临的杀手发现这些人是听从一名叫章书清的人调令,经查,章书清乃是端王暗帐幕僚! 至于,黑火油…传信得明日才能到!”尚尘道 “章书清?他与七年前章仁安贪吃军饷一案可有关系?”夜逸风疑问道 “当年章仁安贪吃军饷害您差点命丧北狄,陛下下令诛杀章仁安三族,章书清是唯一的幸存者,想必是端王暗中搭救!” “知道了!”夜逸风将手中的信纸拍在案桌上,转身回房。 第九十章 闹进宫里 尚文见夜逸风走赶紧拿起信纸,家乡话都惊呼出来:“我滴娘啊!”(其意) 尚尘也忍不住凑了过来,瞪着眼珠子,嘀咕了一句:“宫里要热闹了!” 嘉柔郡主夜半入宫不合规矩,愉妃宫里文帝睡得正香,听到宫人传禀时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嘉柔郡主简直是放肆!”文帝一边穿衣服一边撒着起床气 “郡主一向稳妥,定是有急事才会进宫的,还有一个时辰就要早朝了,妾身命人给陛下炖一盅莲子羹清热祛火,提神也是极好的!” 愉妃一张鹅蛋脸上,新月眉,丹凤眼,紧致滑嫩的皮肤如少女一般剔透,虽年过三十可风韵正浓,不说谁又能看得出她有秦王这般大的孩子? 鹅黄色的飞花内裙,抬手给文帝系着盘扣,露出半截玉藕般的腕臂,声音轻柔酥麻,文帝听着劝解心中的火气灭了一半。 文帝轻拍了拍愉妃的腰际,大步流星的出了承安宫。 愉妃不紧不慢的端礼恭送文帝,优雅的动作如尺子量出来的一般,抬眸间敛去笑意,目光幽深道:“派人去打探一下嘉柔郡主因何事进宫?” 正德宫内 文帝两步并一步的走了进来,见嘉柔郡主一身狼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怒道: “你这模样夜半入宫,你还懂不懂规矩?” 懂不懂规矩?这五个字不轻不重,带着摄人的威仪,嘉柔郡主也正好想问问皇兄这句话! “臣妹惶恐,淑贵妃娘娘于国安寺与人私通被人当众捉奸,皇家颜面与规矩体统,臣妹不可兼顾,请皇兄息怒!” “什...什么?”文帝闻言,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转瞬怒火冲顶,狠摔了手中的珠串,暴怒道: “放肆!” 嘉柔郡主定定的行着礼,没有一分一毫的意外,眼底划过一抹冷芒。 “臣妹已将国安寺相关人等全部就地关押,淑贵妃及奸夫押解入宫,皇兄若有所疑,提审相关人等一问便知!” 奸夫?这两个字落入文帝耳中简直是挑衅! “把人给朕带上来!” 这一路颠簸淑贵妃早就被颠醒,身着几件内衣因挣扎扭动褶皱不堪,而在这一幕落在文帝眼中时,不论此事是真是假,文帝的身边便已容不下她了。 “陛下,臣妾冤枉!都是有人栽赃陷害臣妾!”淑贵妃一脸怨毒的盯着嘉柔郡主,除了她便是月家那蹄子,她们姑侄定是对昨日之事怀恨在心! “贵妃娘娘所言有理,此事关系皇家颜面,娘娘有没有失身...皇兄传宫里的司寝嬷嬷一验便知!”嘉柔郡主的语气藏着一抹不可察觉的引导 “不...我不验,我没有,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淑贵妃浑身发抖,声音越来越尖锐,几近歇斯底里。 文帝表情有些丰富,愤怒、失望、恼恨三者皆有! 随侍官敏锐的察觉到文帝的异状,面上掠过一抹若有所思,小声道:“陛下兹事体大,还是谨慎些为妥!” “你亲自去传!”文帝瞟了一眼,沉声道。 “是!”随侍官弯腰回复后,快踱着步子往走,淑贵妃瞬间石化,泪水如雨一般的滑过脸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不,她不能验身,她还有儿子,女儿! 她若是被验明正身,辰儿怎么办?昭华怎么办?有一个与人私通的母妃,他们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活啊? 淑贵妃睫毛轻颤着,眼珠子来回转动,一定有办法的! “陛下,臣妾入宫二十年,东武一百贰拾年南楚密探于春华宫夜宴偷袭刺杀,是臣妾身怀六甲替陛下挡了一刀,陛下曾说过今生与妾身不相疑不相负,这几十年的夫妻情分,陛下难道真的会信这些无稽之谈么?”淑贵妃声泪俱下,让人不禁动容! 文帝眼神游移了一下,淑贵妃见状吸了两口眼泪:“陛下,臣妾自侍君以来从未有过任何忤逆陛下圣意的时候,试问臣妾怎么敢公然背叛陛下? 难道陛下情愿相信您的妃子会背叛您也不愿相信臣妾是被人陷害么?” 淑贵妃简直是插了一把利剑在文帝心上,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帽子? 何况这个人是天子! 她要让陛下亲口否定,只要过了这一关,哪怕今后不再承宠,哪怕被圈禁,被打入冷宫,只要端王成事,等儿子登基,她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太后! 嘉柔郡主心中冷笑一声,果然她不敢就死! 文帝正难开口,认与不认他都不甘心! 此时,门外的太监来传禀:“陛下,愉妃娘娘炖了莲子羹,前来请安!” 淑贵妃咬着牙满脸的愤恨,这个愉妃,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文帝正没好气,烦乱的说了一句:“让她回去吧!” “等等!让她进来吧!” “陛下....”淑贵妃跪着央求道 愉妃换了一身水红色的花鸟刻丝宫裙,明艳而不失优雅,如火一般的倩影徐徐而来,见着文帝缓缓屈膝道:“臣妾参见陛下!” 愉妃快步走到文帝的身侧,掩不住喜色,宫人顺势端出莲子羹。 见文帝脸生愠色,愉妃眸色阴暗,笑语柔声地劝道:“是谁惹陛下不快?” 顺着目光看过去,见淑贵妃灰头土脸的被捆在地上,笑涔涔道:“不过是一个婢女,陛下若是不喜欢拖出去打死便是,怎么就恼了?” 你是婢女,你全家都是婢女,愉妃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她冷嘲热讽,踩她? “瞎了你的狗眼!” 愉妃又望淑贵妃处望了望,这才看清,露出惊讶的表情:“姐姐,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陛下...” “启禀陛下,司寝嬷嬷带到!”随侍官带着人进来,静候文帝的指令。 “陛下,您不能这么对臣妾,难道您真的相信臣妾会背叛您么?” “什么?”愉妃被这惊天一语吓得打翻了羹汤,浇在手面上通红一片。 “姐姐,你怎么敢...怪不得你非要出宫,你怎么对得起陛下?”那眼泪儿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嘉柔郡主不仅感叹道,真是处处都有好戏! 愉妃与淑贵妃两人不对付,除了她那个皇兄外,满宫皆知。她能替淑贵妃落泪? 想必是喜极而泣吧! 毕竟淑贵妃压了她这么多年,新仇旧恨就算陛下不赐死,在这后宫之中愉妃的暗箭怕也会要了她的命吧! 第九十一章 陛下亲审 “陛下,您不要听她们信口雌黄,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现下,淑贵妃除喊冤确实别无她招,毕竟自己与人私通是事实!这一路回来她已想明白,自己如此按捺不住,定是被人下了药! 她身居皇宫多年,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迷情香药可令人失去理智,她再傻也知道自己此番是被人算计,否则她怎会让那样的货色爬上自己的绣床? 只可惜,这场大火...哪还有证据证明自己的冤枉?冤枉只能是冤枉! 淑贵妃斜睨着眼睛向嘉柔郡主望去,这个贱人!当初就应该送她去和亲! “陛下,姐姐或许真的是冤枉的,这样的奇耻大辱如何使得?陛下既召了司寝嬷嬷,只要一验便可还姐姐清白!”愉妃跪地为淑贵妃开脱求情道 就知道她没憋着什么好屁!淑贵妃恨不得上前扒了愉妃! “陛下...不要!臣妾是真的是冤枉的!”淑贵妃咬紧牙关,哭的更委屈惶恐。 “冤枉?谁能证明你是冤枉的?”文帝被她哭闹的头疼,没了一丝耐性,这个女人死不悔改! “儿臣可以!”夜逸辰不容宫人禀报直接闯了进来 府中收到传信说淑贵妃在国安寺与人私通让他速速进宫救援!他虽不信可却做不到置身事外,还是匆匆赶来,宫门外便听到了文帝的雷霆之怒。 “父皇!母妃冤枉,断不会做出如此违背人伦纲纪之事!” “辰儿,你怎么来了?”淑贵妃颤着嘴唇道 陛下雷霆之怒,自己若不得脱身便一死以正清白,陛下断不会再验自己的尸身,此事至少明面上便不会牵连到端王,可他怎么来了? 夜逸辰还纳闷,不是母妃传信求救么? 所有活着的侍候淑贵妃的人是一路押解回宫,哪还有手脚可以替她去传信? 自然是嘉柔郡主的人半路假扮宫人去传的信儿,不然怎么能让陛下疑心端王呢? 淑贵妃进宫后不过半个多时辰,端王便得了消息赶来,看来手伸的够长的了! 文帝阴鸷的眸子朝夜逸辰望去,吓得他打了一个寒噤,若不是母妃传信,自己怕是中计了! 夜逸辰跪在地上紧抿着嘴唇,怕此时父皇已经怀疑他宫内宫外沆瀣一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殿内落针可闻 “陛下!贵妃娘娘拒不验身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此事事关清白,臣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嘉柔郡主担心淑贵妃以死相逼,届时陛下为保其颜面定并不会再验,此事便成了糊涂官司! “说!” “国安寺大火,事发时贵妃身边的侍卫第一个冲进了火场,事情是真是假陛下提审一问便知!”嘉柔郡主提议道 “是啊,这些侍卫都是姐姐宫里的贴身亲随,定会还姐姐一个公道!”愉妃似笑非笑的看了淑贵妃一眼,附和道。 “把人都给朕带上来,朕亲自审!”文帝暴怒的开口道 淑贵妃彻底泄了气,当时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真怕这些侍卫会说出些什么! 很快国安寺夜值的侍卫被带了上来 “你们若胆敢陷害本宫,本宫株你们九族!”淑贵妃威胁道 众人亦是有所犹疑的看了一眼端王,此举动落在文帝眼里简直是挑衅! “姐姐说什么呢?陛下亲审,还能冤枉了姐姐不成?何况,株不株他们的九族是陛下说了算!”愉妃美目流转,柔声道。 “前因后果,给朕老实交代,若被查出有一句不实的,五马分尸!”文帝一把将案头上的茶杯摔落在地 “陛下饶命!奴才不敢欺瞒!” “奴才们奉命值守,不敢有一丝懈怠,贵妃娘娘每日诵经后便很少出门,内室之事奴才们也不甚清楚! 不过奴才们绝未放过任何外人进入娘娘的寝室!” “没放过?那贵妃房中外男的尸体从何而来?” 众人面面相觑,支吾道:“昨夜子时,贵妃娘娘房中确有异动,可娘娘未曾传令,奴才们不敢擅闯...后来,内室起火才冲了进去!” “这尸体...是当时在火场发现的!” “这么说这人是一直在贵妃房间中?”估计月轻玉都没想到文帝的理解能力这么好! “奴才不敢!” 哪有一直,淑贵妃都被这想法吓住了,立马哭诉道:“国安寺的住行乃是寺首亲自安排,臣妾如何提前在房中藏人? 更何况天下万民都是陛下的奴才,忠心耿耿,若臣妾行此悖逆之事那侍卫、宫人怎会不告发臣妾?臣妾真的是冤枉啊!” 嘉柔郡主不得不佩服淑贵妃的应变能力,这高帽给皇兄戴的! “可惜,所有忠心耿耿贴身侍候的宫人全都命丧火海,没人能为贵妃作证!” “父皇,母后所言不无道理,宫人丧命乃是意外,这几日国安寺一行姑母与母妃几乎同进同出,可察觉有异? 那外男的尸体定是有人趁着大火蓄意栽赃陷害母妃!” 听到这嘉柔郡主心里便乐了,“皇兄,今夜这捉奸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端王侧妃! 也是二小姐的亲随第一时间救出了贵妃和...满寺皆是见证,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传召二小姐!” 夜逸辰差点一头碰上去,月如媚?怎么可能? “姑母,莫不是弄错了?把别人看成了本王侧妃?”他的侧妃不可能栽赃自己的母妃,月轻玉还差不多! “难不成端王以为本郡主老眼昏花了?” “本王只听闻大小姐一直在国安寺祈福,却不知这么巧原来是姐妹同行!既然大小姐也在,父皇不妨一起传召问一问,此事事关母妃名节和皇家体面,儿臣请父皇明察切莫让小人冤枉了母妃! 夜逸辰心里嗤笑了一下,这个贱人与璃王私自离京,欺君罔上,要死一起死! 月如媚到底在搞什么?她怎么会派人捉奸?不过这个蠢货对自己一片深情,定不会说出对母妃不利的东西来! “事发之时,大小姐并不在场,难道端王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 丢人?丢人的不光是我吧! “父皇,皇兄不适,之前儿臣奉旨带太医前去探望医治,可璃王府的人竟抗旨不遵说殿下有令拒不见客! 儿臣本私心想着若此事张扬出去终归伤的是父子情分,便压下了此事! 可昨日儿臣却听说大小姐一直以遮面示人,那在寺中的并非是大小姐本人,其实暗地里与...” 端王面露犹疑,恰到好处的勾起了文帝的怀疑,“昨夜大火,按姑母说所大小姐不在场,月大小姐作为璃王妃行事如此不检点,难道父皇过问一下都不对么?” “皇兄~”嘉柔郡主脊背一寒,对上文帝犹豫的目光,她实在不愿将月轻玉搅合进来,宫闱秘事还是少掺和的好! “住口!”文帝恼火的吼了一声 “来人,传月家姐妹进宫!” “是!” 夜逸辰看了一眼天色,紧道:“国安寺来回需得两三个时辰,后宫之事再大也大不过朝政,父皇还是以朝政为先!” 支开文帝,他才有机会制造证据!只是他忽视了一人... “端王说的有理,陛下还是以朝政为先,后宫的事臣妾去安排,陛下尽管放心就是了!”愉妃道 “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是!”愉妃曲膝行礼,一脸阴笑。 “把淑贵妃与端王分开关押偏殿!任何人不得探视!违令者杖毙! 通知刑司速审夜值的侍卫一有结果马上来报!” 淑贵妃只觉天塌一般,此事落在愉妃手中,这个贱人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第九十二章 增兵胶东 要说今日绝对是文帝的苦难日,后宫不宁,前朝亦不宁! 刚没说几件事,胶东急报,一份沁着血迹的行军竹简就这么给呈交了上来。 “东武壹佰叁拾伍年五月十九,前锋将军庞方建率兵前行,南洼三万主力埋伏于九曲峰困前锋于峡谷中,前锋部队死伤惨重,骑营将军率一千兵力突围驰援,救残兵不足百人! 五月二十一,南洼军队劲五万人盘踞九曲峰,大军久攻不破死伤过半,退兵岐山。抚远将军身先士卒,亲率三千死士夜袭九曲峰,血战三日终拿下九曲峰高地,请兵增援岐山。 五月二十五日,未见京都援兵,南洼国增兵压境已突破胶东防线,我军残余兵力已不足三万,于九曲峰踞险以抗背水一战,抚远将军带兵合围击杀,全军杀心激愤,奋勇杀敌,以死报国!” 文帝一目十行哆嗦着手看完竹简,胶东已失,未见京都援兵...为何没有战报? “为何没有战报?”文帝怒吼着,他堂堂帝王竟不知南洼人挥刀屠戮,东武大军兵败如山倒? “父皇,按竹简所书,定是战报被截,幕后之人就是为了闭塞天听,胶东失守南洼人定会士气大振,若挥刀直入东接平原怕是于我朝不利!” 殿中站着的几个文臣听此一言立刻站不住脚,胶东兵败...那南洼人岂不是很快就打进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未打先降,从气势上便输了一半! “住口!”文帝闭了闭充血的眼,心中的怒火沸腾! “老臣愿率军讨伐!”定国侯跪地请命,事关儿子生死,社稷存亡,他怎么坐的住? 他不仅怒月少堂的兵败,更怒自己手中的军剑被人动了手脚,他还没死呢! 前朝后宫竟双双脱离他的掌控! “父皇,此战我们言输尚早!” 咦,璃王殿下说什么?言输尚早?三万对十五万,不输还能赢不成? “吾儿有何良计?”文帝望着儿子满目希冀,他是东武的战神,他说没输或许有一线希望! “抚远将军能以三千死士击退五万大军此乃奇战! 竹简所书大军于九曲峰踞险以抗,背水一战,里应外合合围击杀南洼主军,抚远将军久经沙场,骁勇善战此战是报了死战之心,定不会轻易认输投降,若京都即刻发兵以快偷袭或许能出其不意,求得一丝胜机! 若得胜,我东武朝将多一笔不败神话,若是败,我军应趁南洼人青黄不接之时合力剿杀,以绝后患! 定国侯欣慰的瞄了一眼孙女婿,不管是为国为私,这个人情他都记下了! “璃王殿下所言极是!若是给南洼人喘息的机会定会卷土重来,届时既无固若金汤的城池也无天然的屏障,我军定会损失惨重!请陛下应允出兵增援!”定国侯附和道 “请陛下出兵增援!”众武将纷纷跪地请战 “陛下,南洼不过一岛国,此战出兵十五万已是南洼极限,若是想兵攻京都确实有点不自量力! 老臣揣测南洼国此举不过是为了展一展威风,与我朝谈一些条件罢了! 若此时请兵出战,若是战败南洼国会予取予求,到是我们付出的代价会更大!”丞相卓喜安道 “卓丞相倒是清楚南洼人的打算!”夜逸风毫不客气道 这不是说卓喜安通敌么? 一众老臣不乐意了,璃王好战血气方刚,可毕竟年轻气盛,这两国交战若是能讲和不动一兵一卒,乃是于江山社稷之大功,怎么到璃王嘴里便成了通敌的意味? “讲和?”夜逸风饶有意味的砸吧着这两个字 “刚才是哪位大臣说要讲和?”夜逸风站在阶上由上而下的扫下去,眸中肃杀冷冽,周身的杀气包裹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陛下尚在,璃王竟如此不知收敛? “父皇尚未下旨,将士尚未收刀,你们在这张口闭口的便是讲和? 我东武朝世代祖先驰马举剑,高祖十二岁上战场,兵不退,不卸甲!士不还,不归家! 就是他们创下了我东武朝的天下,让你们安享人臣富贵,东武朝的将士用命偿了百姓的奉养之恩,如今战事未平你们躲在剑后却要断了他们最后一丝希望。 讲和?若哪位大臣有这唇枪舌剑的好本事,本王亲自送去前线让他讲和!” 夜逸风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质问的众文臣心慌头皮发麻! 前线,谁愿去?谁敢去? “璃王殿下好大的威仪,陛下犹在,一切朝务皆有陛下定夺,文臣自有文臣的考量,殿下如此咄咄逼人眼中还有陛下么? 还是璃王殿下认为朝中诸事应以璃王殿下之意马首是瞻呢?”卓喜安挑拨离间道,自己奈何不了璃王可不见得谁都奈何不了璃王! 璃王功高震主又如此不知收敛,陛下怎能忍? “卓丞相可是在向父皇暗示什么?若是只求诛心二字,本王劝你少费这些功夫! 你以为父皇是一位色令智昏的昏君么?” 卓喜安看着夜逸风幽如深渊的眸子,全身都是冷寒,论帝王将相东武朝非璃王殿下莫属,璃王喜武征战,若他上位,哪还有他们这帮老臣的出路? “老臣的意思是...” “够了!”文帝呵斥道 “胶东战情刻不容缓,定国侯此战胶着,你身子不适不要勉强,哪位爱卿愿领兵出征?”文帝不是信不过定国侯,此战求快,定国侯那把老骨头若是半路散了,他可不想白白折了十万大军。 “臣愿率先前部队赶赴增援!请陛下应允!”右卫营将军池兆虎请令 “好!朕派你十万大军增援胶东,大军由骠骑将军田增庆压阵,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臣领旨!” “父皇,还有一事!胶东战报屡屡被截,且大军未至胶东便被偷袭,儿臣怀疑军中有人通敌叛国,请父皇派出特使查明此案,此人不除我军将腹背受敌!” 吴之海听闻此言,双腿打颤,一层层密汗额头满布,此时他杀了端王的心都有! 文帝点点头,此话正中下怀,他也是这么揣测的! “陛下,臣愿前往!”轻千寻请旨道 于公于私他都该去增援月少堂,更多的是他藏了私心,他那唯一的妹妹没了娘亲,怎忍心看她没了父亲? 轻千寻也是夜逸风心中最合适的人选,他为人正直上有陛下庇佑下有军中威望,且为人正直又与定国公府息息相关,他断然不会被端王收为己用,此事由他来查来跟,最为合适! “你与王家小姐的大婚不足月余...”文帝多少有些犹疑 “回禀陛下,先国后家,臣相信抚远将军能胜利归来,相信天佑东武朝,王小姐亦会支持我的决定!”轻千寻信誓旦旦道 “老臣携女盼少将军平安归来!”礼部尚书王培均行礼道 人家老丈人都这么说了,自己当舅舅的还能说什么?文帝当场便准了! 散了朝夜逸风同定国侯指点几位将军商讨着战略,至宫门口处正好碰上内宫的车辆。 那抹月白色的倩影,虽然戴着风帽他依然认出,媳妇怎么进宫了? 自然是为了淑贵妃啦! 还没解决完夜逸辰这个渣渣啦~ 第九十三章 贵妃的交代 正德宫里,文帝搓着眉心,月家姐妹很快就被带进了殿里,见二人皆以风帽遮面想起端王的话,不由得有些恼火! 随侍官一声高呵:“大胆,竟然遮颜面圣?” “回禀陛下,臣女身染顽疾恐惊了圣驾!” “臣女也是!容颜有损恐惊了圣驾!” 文帝:“.....” “父皇召见岂容你姐妹二人放肆!”夜逸辰阴着眸子冷道,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随侍官见脸色行事,示意宫人将二人风帽尽除。 “嘶~”除了嘉柔郡主外,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好好的两个女儿~”愉妃哀愁着双眼,满是心疼! “你们这...怎么回事?”一个双颊密布着红疹,一个脸上满是狰狞的抓痕红肿的伤口渗着血... 夜逸辰呆看着月如媚,毫不掩饰的嫌弃,除了抓伤那额角还有一道丑陋的疤,这丑女人竟然一直在骗他! “回禀陛下臣女体弱于国安寺为双亲祈福时不幸感染风疹,为避免传染他人便闭门以风帽遮面! 而妹妹却是为人所害!”月轻玉垂眸道 “你胡说!你根本就不在国安寺!”夜逸辰恼怒的盯着她,怎么可能? 月轻玉抬头一脸惊愕道:“殿下何出此言?” “你让璃王府的守卫不让任何人进出不就是为了掩饰你不在寺的事实?” 心中冷笑,“殿下真会开玩笑,国安寺人多混杂加之我身染顽疾王爷只是担心我的安危才派人把守,且入寺之时师太曾叮嘱过祈福贵在心诚,为求静心,臣女才一直闭门谢客。 可没想到臣女一片诚心却换来的是辱骂是污名,还连累了璃王府十几条人命!”月轻玉擦了擦眼泪委屈道 “人命?”文帝一脸疑惑,什么人命? 月轻玉面露惊惧的看了一眼端王,摇摇头:“臣女不敢说!” 简直是岂有此理,朕还没死呢!“说!” “回禀陛下,昨日贵妃娘娘来国安寺探望,娘娘贵体臣女实在惶恐没想到娘娘却大骂臣女与王爷...暗结珠胎。 陛下,国安寺乃是国之重寺辱没佛门清净,臣女就算是死也不敢啊!” 文帝气的肝疼,这可是他儿媳妇,淑贵妃竟然如此不顾璃王夫妇的名誉! 夜逸辰看着风向不对,及时止损道:“母妃也是关心则乱,此事让月大小姐受委屈了,大小姐病的如此重,万一父皇龙体有损...还是传召太医好好诊治一番吧!” “是啊,陛下龙体要紧,姐姐还是让太医医治吧!”月如媚一脸紧张道,随着肌肉的收缩牵扯着脸上的口子撕扯的难受! 若不是没嫁入端王府她才不愿意管淑贵妃的死活,这个女人害得自己容貌尽毁,她恨不得扒了这老女人的皮! 月轻玉不着痕迹的躲开了月如媚的手:“陛下问话身为臣民岂可避而不答? 清者自清,臣女自认问心无愧,相信王爷定会相信臣女的清白!可璃王府的侍卫何辜?竟被人活活打死!” “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佛门重地怎么会出人命?”愉妃一脸心惊,不可思议的望着,望文帝身旁躲了躲。 “这其中贵妃的“功不可没”啊!”嘉柔郡主添油加醋 月轻玉心笑,三个女人一台戏,看你夜逸辰怎么拆招? “璃王府十二名侍卫亦是担心娘娘的贵体有损,却被娘娘以不尊旨意为由杖责八十,昨日午时被遣送回府的路上不治身亡!” “什么?都死了?”愉妃惊呼,吓的花容失色! “好,这就是她去忏悔的结果!”文帝已然动怒 “父皇,母妃定是...定是气急了才如此,侍卫们以下犯上,虽是重了些母妃定是无心的!”端王连忙解释 “那贵妃娘娘将我妹妹的脸抓挠至此也是无心的?”月轻玉因情绪激动声音拔高了三度 夜逸辰双手一紧,月如媚竟然是母妃伤的?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端王,可不可能问一问贵妃不就知道了? 皇兄,月二小姐的伤确实是贵妃所为,昨夜月二小姐命人将贵妃从火中救出,可贵妃却发疯将二小姐抓伤至此,个中缘由二小姐是受害者应该最清楚!”嘉柔郡主冷瞟了一眼月如媚 为着毁容的事,她俯在地上抽抽嗒嗒,好不伤心! “月二小姐此事可是真的?”文帝紧抿着嘴唇,此事越来越蹊跷,淑贵妃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贵妃娘娘定是受到了惊吓,臣女当时离娘近了些,不小心被娘娘抓伤了!”月如媚咬碎了牙,硬保淑贵妃! 愉妃冷笑了笑,伤成这样是不小心?“听说昨夜二小姐身边的一勇士冒死救了娘娘,陛下要好好赏赐此人,此人现在何处?” 月如媚听到这忍不住心中的恐惧,什么她的人,这人...她不认识啊! “此人...失踪了!” “胡说!昨夜出事后所有人就地关押,怎么可能会失踪?”嘉揉郡主呵斥道 月如媚也想知道这人为什么会失踪?昨夜出事后她便找人去囚房杀人灭口,可找不到啊! 如今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真的与她无关啊! “臣女没有胡说,此人真的是失踪了!”月如媚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颤抖的跪在地上,真的于她无关啊! “好!真是好样的!”文帝脸色涨红,恨不得把月如媚拖出去处死,失踪?怕是已成了刀下冤魂吧! “父皇,可能现诚混乱有人冒充了定国公府的人也未可知啊!若真如此,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母妃啊!”夜逸辰哀求道 “陛下,我定国公府的所有仆役皆登记在册,有谁在国安寺一查便知!”月如媚惊喜道 “什么陷害?昨夜不是有人救了娘娘么?怎么...难道昨夜是有人蓄意纵火么?那凶手又为何冒死救娘娘呢?”月轻玉想不通 可不...逻辑上不通啊!难道娘娘出什么事了么? 月轻玉一脸懵懂,毕竟她昨夜不在场,什么都不知道嘛! “陛下,我看月大小姐也并不知情,二小姐乃是端王侧妃此事定不敢张扬,唯一进过火场的又...不如到此为止?”愉妃目光瞥见刑司的人进来赶紧劝道 “陛下!”随侍官地上了侍卫们的供词 愉妃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那供词,声行描述的十分详尽,文帝气的脸如猪肝色。 “父皇!母后冤枉啊!” “陛下,我妹妹冤枉啊!” 陛下,我确实冤枉啊!月如媚腹诽着,没有胆量喊出来! 夜逸辰紧握双拳,恨不得一拳捶上去! “够了,此事朕会给定国公府一个交代,淑贵妃德行有失从今日起禁足启祥宫收其协理六宫职权,任何人不得探视!侍卫护卫不力杖杀!国安寺接连出事,从即日起闭寺三年,任何人不得出入!” “父皇~您不能不信母妃啊!”夜逸辰一把鼻涕一把泪,父皇竟如此狠绝! “住口!” “此事到此为止,若是有人胆敢再提及只字片语伤及定国公府名誉的,朕定会严惩不贷!”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月家姐妹听的,二人纷纷谢恩道:“谢陛下恩典!” 第九十四章 夜夜承欢 “千寻即刻出发胶东,郡主还是回府照看一二吧!”文帝打发道 夜逸辰脸色突变,轻千寻怎么会突然去胶东? “皇兄,此话当真?”嘉柔郡主几乎是脱口而出,一早晨的时间千寻怎会被派去战场? “胶东真的败了?”月轻玉还是希望从文帝嘴里得到更多的讯息 不,月如媚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倒是夜逸辰心中暗喜难道月少堂已死? 文帝狐疑的看了一眼月轻玉,“你怎知胶东之事?” 月轻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泪眼婆娑道:“爹爹昨日来了一封家书,说战事吃紧,让我照顾好祖父祖母和家中姊妹!” 随侍官看了一眼赶紧呈递上来,其中一句“胶东告急,大军压境,吾女明珠为嫡为长,需担族之重责,为父移孝为忠,不破不还。”让文帝看得心酸,与其说是家书,不如说是月少堂的遗书。 “朕已派十万大军出兵胶东,抚远将军定会平安归来!”文帝示意把信送了回去 如此说只要父亲能撑到援军,此局可破,听到文帝发兵的消息她提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了。 已经发兵...难道就是今日早朝的事?夜逸辰一张脸憋得十分难看,双手紧攥,青筋暴起,在月轻玉的眼眸中映出他恨意滔天阴狠的模样。 文帝心力交瘁的按着太阳穴,众人连忙行礼告退,只有夜逸辰仍跪在大殿之上。 胶东发兵他已无力转圜,现在只希望月少堂能死在九曲峰,只是淑贵妃这一助力,他不能丢啊! “父皇~”夜逸辰痛哭道 “混账!你们母子二人简直是罔顾天恩!”定国公府的人一走,文帝的火再也搂不住! “母妃定是被奸人所害!” “端王,这是侍卫们的供词,你看看吧!”愉妃示意,随侍官便将供词拿了下去 “这...这不可能!定是有人屈打成招啊父皇~”夜逸辰死都不信淑贵妃能与人通奸? “你们母子当朕是傻子么?嘉柔郡主由国安寺一路直接押解那个贱人入宫,不出半个时辰你便入宫,好啊,把眼线都安排到了朕眼皮子底下了不是?” 文帝咆哮着他的愤怒,夜逸辰只能用力的在青石板上叩头,声声不敢,声音里全都是哭腔和惊惧。 愉妃一脸笑意的看着淑贵妃母子栋折榱崩,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了! “朕若不是顾着你和皇家的颜面早就一杯毒酒赐死了那贱人!”文帝咬牙切齿的高呼 “滚!”随着文帝一声爆呵,夜逸辰心中那点子骨肉亲情一点点的消散! 皇宫内,端王猩红的眸子阴郁可怖,一声声冷笑看得人头皮发麻! 端王莫不是疯了? 启祥宫内 一向端庄淑仪的淑贵妃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身上猩红的鞭痕,精致的脸蛋红肿的看不出样子。 愉妃只身走来,笑盈盈的掐起淑贵妃的下巴,讽刺道:“几日不见,没想到姐姐竟变得如此下贱?哦,不,姐姐一直都是如此下贱!哈哈~” 淑贵妃怒甩开下巴,骤然冷笑起来:“辰儿不会放过你的!” 愉妃一笑,扬手便是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将淑贵妃打翻在地,血沫从唇角流了出来。 愉妃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姐姐有所不知,启祥宫侍卫认罪伏法昨夜于国安寺与人行不轨之事!陛下龙颜大怒赐姐姐老死在这启祥宫中!” “不可能,陛下不可能这么对我,陛下不可能这么对我!”淑贵妃痛哭嘶吼着 “东街的混混姐姐都能容忍,还真是下贱!”愉妃鄙视道 “不,不~”淑贵妃脑中浮现出毛宇的尸体的模样,不是的,不是的! “我是冤枉的,有人要害我!是你!是你设计陷害我夺取中宫之权? 还是淑慎那个贱人?是她记恨我当年怂恿陛下让她去和亲? 还是月轻玉?明明是她与人偷情,这男人说不定是她的奸夫!是她?” 淑贵妃脑中过着一遍遍的可能,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害她? 愉妃听着她的话看她狰狞丑陋的嘴脸一阵快意,“你们母子二人作恶多端,做了多少孽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吧?你有此下场就是你的报应!” “报应?哈哈哈~那秦王残废是不是你的报应?啊?哈哈~” “休要提林儿!” 愉妃一声厉喝,一把揪起淑贵妃的衣领,面露狰狞道: “你恨我得宠,趁我有孕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是你派人将林儿从假山上推了下来! 林儿自小便比端王这个脓包聪明,是你,害怕自己的儿子得不到皇位便暗地里使了这些龌龊的手段!” “哈哈~林巧儿,你以为你自己干净么?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踩着姐妹上位的你又好到哪里去?若是陛下得知...” “啪~”不等淑贵妃说完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淑贵妃蜷着身子,“哈哈~怎么,怕了?是我让你儿子摔成了残废,当初本宫的手只要稍稍一用力他那小脖子就能断了! 你知道本宫为何没杀他么?本宫就是要你难受,有秦王这个废物活着,本宫就可以看你每日生不如死!哈哈!” 愉妃被激怒双眼通红,此刻她恨不得杀了她。 双手附上,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去死去死! “哈哈~”淑贵妃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几声狂笑,死了也好,若是死在林巧儿的手中至少可以给端王一个反扑的理由,还了自己的清白,端王亦可重得陛下的信任! 空气一点点的稀薄,呵,林巧儿,我们来世见! 猛地 “呃~”手上的力度一松,本能的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声音嘶哑道:“林巧儿你个贱人,连仇都不敢报的贱人!” “这也太便宜你了!姐姐说的对,生不如死才是最难熬的! 你这一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端王登基,你好名正言顺的做一做皇太后的位子! 既然如此,我便帮你打破这个幻想!” “你想做什么?林巧儿,你就该杀了我!”淑贵妃的喉咙里骤然发出一声悲烈的嘶吼! “虽说姐姐与人通奸有侍卫供词,可毕竟非陛下亲眼所见,不过...”愉妃看向淑贵妃的腹部,扬起一抹笑意。 “若是姐姐一朝有喜,有了身孕那可不一样了!” “不,你敢!”淑贵妃绝望到了顶点 “你现在一个废妃,陛下直呼你是贱人,本宫有何不敢? 届时姐姐有孕,不知陛下该如何高兴呢?端王有了这么一个弟弟或妹妹,想登基...哈哈!” “我死都不会让你得逞!”淑贵妃瞪着大眼怒恨道 “好啊!毛宇被陛下暗中株了九族,若是姐姐跟着殉情,不知陛下作何感想? 算算年纪,这端王出生时,毛宇也成年了,不知陛下会不会地学验亲?” 不,不,辰儿是陛下的儿子,他不可以这么做! “妹妹,不,愉妃娘娘,我知错了,求求您大发慈悲杀了我吧!一切与辰儿无关啊!”淑贵妃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叩头 “那我的林儿呢?他那时才五岁,他得罪谁了?”愉妃猩红的眸子噙着泪水 她生命中的光湮没在秦王五岁时双腿尽断的那摊血泊中,现在想让她放过端王?不可能! “姐姐放心,每夜我都会替你安排不同的男人好好伺候你,保证姐姐夜夜承欢,早日有喜!” 愉妃大获全胜的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启祥宫淑贵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哭嚎声。 第九十五章 三小姐的狠毒 宫门外,尚尘奉命在此等候,见月轻玉安然出来才送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月轻玉疑惑道 尚尘对着嘉柔郡主和月轻玉行礼:“王爷不放心,特命属下在此等候,护送王妃回府!” 月轻玉:“.....” 定国公府的人早已在宫门外等候了,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风帽下,月如媚白了一眼,满是恨意,淑贵妃倒台自己毁容,殿中端王瞧都没瞧自己一眼,自己如此凄惨,凭什么璃王却对她呵护备至?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在她头上? 月轻玉侧头对尚尘道:“大哥出征我要去轻府送一送他,王爷的心意我知道了,先回去吧!” “是!” “快走吧!”嘉柔郡主已是归心似箭 马车内月轻玉忍不住劝慰道:“舅母放心,大哥定会平安归来!” 月轻玉相信轻千寻的本事,他一直是驰骋沙场的将军,纵使年少风华不减! 嘉柔郡主点点头,男儿保家卫国是正途,可作为母亲她怎能不心疼? “淑贵妃倒台,端王可谓是没了最大的助力,定国侯府的内宅你可安宁不少!” 月轻玉心里自嘲的笑了笑,昨夜之事事关皇家脸面,舅母虽然心疼她可此事她却不敢据实相告,装傻的笑了笑:“是呢!”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怎么没见三小姐来?” “昨夜大火三妹妹受了惊吓当夜便高热不退,送回府了!”说起月如婷,瞳仁不自主地缩了缩。 “看她柔柔弱弱地,倒是够聪明!”嘉柔郡主心底莫名地升起一丝诡异来 见月轻玉不语,便也没多说些什么。 胶东增援刻不容缓,赶着月轻玉她们到府时轻千寻已经准备出发了。 “大哥!”月轻玉下车,脚步生风地跟了上去,郑重地行礼。 “兄妹之间何需客气?”轻千寻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 “我知道大哥此行是有情义在的,请受小妹一拜!” “你放心,我定会将抚远将军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二弟,在家军中无事时替大哥多陪陪娘!”轻千寻拍了拍轻千意的肩膀 嘉柔郡主眼泪簌簌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平安归来!” 轻千寻向着嘉柔郡主叩首道别后赶紧翻身上马,不敢逗留。 “娘,又不是生死离别的您别哭了!”轻千意劝慰着 月轻玉:“.....”二哥你就不能长点心么? “呸呸呸,什么生死离别!”嘉柔郡主用帕子狠抽了一下 “娘,我错了,我错了!”二哥陪着笑脸与月轻玉一同把嘉柔郡主扶了回去 月轻玉的到来让轻老夫人脸上的愁容少了些许,留着她用了午膳才命人送她回去。 路上月忠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递了进来。 “大小姐,这是王爷让尚尘交给您的信!” 拆开一看,是行军路线和战力部署图? 此乃军中机密,夜逸风竟能摘抄一份给她?是想让她安心吧,这份信任与体贴让她心头一热。 垂眸细细看过,右卫营将军池兆虎率两万先前部队于上午出发,池兆虎曾与璃王共抗北狄皇属大军,此人兵法诡谲兵贵神速,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不知两日内池兆虎能不能抵达九曲峰... “小姐?”冬香见她目光钉在信上,红了眼眶。 “月武那边怎么说?”月轻玉回神 “小姐猜的没错,果然是三小姐在背后捣鬼!”说出三小姐这三个字时冬香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裳 “接着说!”月轻玉语调平缓,没有一丝意外。 “昨夜月武丢弃的那娟巾帕,流锦趁着无人捡了回去,直奔三小姐的房间。 三小姐大骂流锦无用,说此事虽然没能扳倒大小姐但让二小姐栽了跟头也算她功过相抵。 随后三小姐便召了人用冷水沐浴,引了高热,后来的事您便都知道了!” “一条手帕谁都可能会有,毛宇已死,此事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逼的太紧反而打草惊蛇!” “奴婢明白!” “奴婢还以为一直是二小姐利用三小姐呢,没想到幕后之人竟然是看着娇柔可怜的三小姐!”绿筠咬了咬牙,手心发紧。 “果然都是从大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每一个好东西!”冬香愤愤不平道 “可是三小姐为何如此恨二小姐呢?”绿筠不解 若是三小姐嫉恨大小姐的宠爱而谋害大小姐她信,可二小姐这又是为何? “月如媚从小便霸占了定国公府的风头,同出一母月如婷却只能躲在人后,还要受到大夫人的忽视和月如媚的欺负,从处境上看与三叔院中的庶女无异! 更可况,月如媚弑母,月如婷心头唯一的亲人被杀,她岂能不恨?” 月轻玉幽沉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不到底,大夫人这件事...绿筠暗自心惊,有些不敢相信,小姐是从一开始便筹谋了二小姐和三小姐反目还是这就是个意外?小姐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三小姐如此狠毒,要不要趁着她此次生病...”绿筠试探道 三小姐派毛宇火烧国安寺对小姐已经起了杀心,留着她是祸患! “暗中盯紧,三小姐定不会只有流锦一个爪子,之前祖母生病我便怀疑是青朴院之人所为,三小姐背后还有没有别人我们还未完全掌握,先留着她! 在对付月如媚这件事上,她倒是一个好帮手!” ..... 老夫人手中捧着家书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流,遥想胶东白骨露野,儿子弹尽粮绝这心便揪的难受,一身虚汗。 “轻家兄长已经出发,到了胶东便会有书信传回,祖母放心,陛下已出兵增援父亲定会平安归来!” 老夫人朝着月轻玉手上摸了摸,见她掩面露出的红疹心头又生出许多怜悯来,慈祥道: “你身子还没好全,快回去歇息吧!淑贵妃的事我也听说了,此事乃是陛下有心庇佑定国公府,进退有度你做的不错!”老夫人嘴上这么说,心里惶恐的不得了。 老夫人并不知国安寺实情,为了孙女清誉一事陛下竟然罚了淑贵妃闭宫反省,若不是当真宠爱璃王怕是自己的儿子凶多吉少,陛下多有安抚之意。 “孙女只不过说了几句实话罢了!” 老夫人对这个孙女愈发的满意,经此月如媚这么一折腾端王这条路便断了,如婷尚未定下人家,二房是个不谙世事的,如禧还小,听上午侯爷的口风对璃王颇为赞许,看来这侯府的荣辱便系于她身上了。 “我已让赵大夫在云榭院等候,回去好生调理着身子!” “是!孙女告退!” 月轻玉人前脚老夫人后脚就撑不住了,拽着胸口的领襟喘不上气来,人外在了软榻上! “老夫人!”张嬷嬷叫了出来 “快去请大夫!”雪影高呼,声音里带着哭腔。 老夫人摆摆手,倒了一口气道:“不用了~” “把三爷给我叫过来,我有话交代!” 第九十六章 三爷娶妻 三爷得了信儿匆忙忙的从花荣院赶了过来 老夫人见了儿子心中舒展不少,语气也柔了三分:“你这孩子急什么?” 雪影端过来帕子,三爷将她从头到脚脚扫了一边,见她如花似玉的脸和婀娜曼妙的身姿,心痒的不行: “果然是娘调教出来的,比花荣院的懂事多了!” 雪影听的头皮发麻,顿时紧张的不得了,“承蒙大小姐不嫌弃让奴婢来伺候老夫人,奴婢替小姐尽孝床前不敢不尽心!” 这话三爷就不乐意听了,扔了帕子在托盘上,雪影冲他福了身赶紧退了出去。 也不顾及着什么地方,老夫人见他精虫上脑有些不满,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就不知道给她争口气呢? “咳咳~今日找你来是有事同你说!” “娘,有什么好事?”三爷闪着精光问道 “如今你大哥在胶东生死不明,你们兄弟几个也就你子嗣昌茂可偏偏....” 偏偏都是女儿!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我娘家有个侄女名叫慕华,今年十八了,原本是想许给哩洲的都督做填房的,我那弟妹心疼她嫁的远,无依无靠的便耽搁了。 咱们府上你大哥和二哥是指望不上了,你若是不给娘生个嫡孙出来,娘真是死都不会瞑目啊!” 三爷听明白了这意思,咽了口口水:“儿子这不在这件事上一直使劲儿么?” “我命人瞧过了这慕华是宜男像,趁着你大哥的事还没个准信儿,我做主把慕华以平妻的身份给娶进来! 此事只能委屈了祁氏,不许她胡来!” “儿子知道了,不会让她来烦娘的!”三爷眉开眼笑,花荣院的那些个女人他早就腻了,这不来的正好么? “你若生下嫡长子,娘会跟你爹说让他给你谋个一官半职,再把侯位传给你!” “哎呀,娘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儿子不想入朝为官!”我只想逍遥此生~三爷腹诽道。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混账!” “你看看你大哥,那是凭本事挣的前程,娘不担心! 可是你,你有什么? 若是娘死了,你没有个侯位傍身以后谁管你?啊?” 老夫人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三爷虽混账但对老夫人还是孝顺的,连忙认错应了下来。 雪影在外室听的真切,想着刚才三爷的眼神心中打颤,若是三爷得了侯位... 警惕的看了外面一眼,肚肠抽搐的难受,蒙了张嬷嬷出来,从小路绕回了云榭院! 赵大夫正给月轻玉把着平安脉,“小姐身子无大碍,老奴这就抓药,两三日便可好了!” “祖父和祖母的身子如何?”月轻玉拢起衣袖问道 “侯爷脾胃湿热之症已大有好转,只是老夫人...此病来的汹涌,老夫人多少有些损伤根本,需得静养一段时间才是!” “三小姐呢?只是寻常高热么?” “是!” 月轻玉端起茶盏,撇了撇茶叶沫儿,喝下一口才道:“祖母身子虚弱,如婷现下又病了怕过了病气给祖母!长春院总不及青朴院伺候的周详.... 左右如媚也搬回来流溪院,两位小姐同出一母自小就是在一个院儿里的,如媚册封了端王侧妃姐妹之间正好互相照应着。 李大夫今日不当值,晚膳时给五小姐去请个平安脉吧!” 赵大夫是个明白人,躬着身子,“老奴明白了!” 赵大夫背着药箱出去时正好碰见雪影进来,两人互相拘了一礼,进门雪影便跪了下去。 “怎么了?”眼神示意绿筠把她扶了起来 “小姐回府,奴婢自当来叩头请安!”雪影垂眸道 月轻玉心笑了笑,若是只是请安在青朴院便叩过了,她如此说是提醒自己她是云榭院的奴婢,看来是出什么事了! “你是在我身边服侍的,知道我规矩不严,不年不节的无需行此大礼!” 听她这么说,雪影脸上终于挂上了一抹笑意,忙道:“奴婢今日来还有一事禀报!” “绿筠,看座!” 雪影感激涕零地将老夫人地打算娓娓道来,月轻玉面如古井没有一丝波澜,按理大小姐不应该是惊讶还有愤怒么? 这侯位不应是大爷的么?大小姐怎么不争呢? “雪影,若三房真能生下定国公府的长子,这对于侯府来说确实是极其重要的! 至于侯位一事,非我能左右,你在府中的时间久了自知大房和三房的争斗的根源是什么,若是祖母知道你今日来这通风报信,你猜她老人家会怎么想?” 大小姐是派她去老夫人身边伺候可从未强求她们打探过什么消息,侯位不侯位的她都是一个下人,可三爷来的这么一下让她存了私心,想借着大小姐的手搅黄这件事,本想着大小姐会感动她的忠心,没想到大小姐的心思竟是要保全侯府的安宁! 是她枉作小人了 雪景吓得从凳子上跪了下去,哭道:“小姐奴婢只是为大爷抱不平绝无他意啊!” 老夫人之所以能留雪影在身边伺候就是自信自己调教出来的丫头不会吃里爬外,在自身前途与为大房打抱不平之间抉择的话....月轻玉自问没有这样的好本事,这丫头没说实话! 这丫头今日如此反常,挑拨自己与三房的争斗,又特意点了一下自己她的身份... 她是想回来? “起来吧,我知道你的忠心,但你也要明白定国公府三房同根同源,断不会同室操戈!若谁敢教唆挑拨,本小姐绝不轻饶!”偌大的房间,月轻玉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亮。 “奴婢不敢!”雪影跪在地上瑟瑟求饶 “起来吧,你也是个机灵的,赵大夫说祖母的病逐渐好转,爹爹不在,我身边也没几个可心的,你和冰蓝一向听话,我这儿也少不了你们!我会让绿筠回了祖母,明日起你们二人便回来伺候吧!” “奴婢任凭小姐驱遣!”叩着头,凭声音都能听出喜色。 月轻玉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雪影见状连忙告退。 “小姐可是乏了?”绿筠给她按了按肩膀舒散筋骨 月轻玉一边享受着按摩的舒爽一边喃喃自语道: “去把咱们走的这段时间所有人的出府记录查一查! 孟慕华不日进府,让赵大夫配几副上好的坐胎药... 让月忠每日去盯着端王府,把夜逸辰那个畜生给我往死里盯....” 月轻玉如念咒一般把自己给讲着了,这很多后面的话绿筠是越听越心惊! 这小姐再不待见端王也不能骂他是畜生,就算是也得在心里骂不能宣之于口! 阿弥陀佛,还好这房中无人! 奔波了这些日,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月轻玉醒来时冬香和绿筠在榻边打了地铺守夜,肚皮传来的打鼓声,唤醒了二人! 第九十七章 局势 “我去小厨房把饭菜给小姐热一热!”绿筠揉了揉眼睛,拔腿就向厨房跑去。 屋子里慢慢的明亮了起来 玉带虾仁、白扒通天翅、花揽桂鱼、人参鸡汤... 香味儿弥漫把冬香肚儿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三人围成一桌,晚饭加夜宵一起吃了起来! “小姐喝药呢,不能吃这个鱼!”冬香把鱼盘端的远了些 月轻玉嘟着嘴有些不乐意,“下午你干什么去了?” “之前不是安排了几个守卫么?我去打听了一下,还别说,有发现!”冬香咽下一口肉赶紧道来 “这二小姐院里有个新来的曹嬷嬷是从宫里放出来说是持重,特意教二小姐规矩的。 有人见她在西角门鬼鬼祟祟的与人传递消息,咱们院里出去的孔武,见来人是个男人便觉着不对,暗地里跟着这人,嘿,查到了老窝!” “能跟流溪院沾边,又是宫里出来的定是端王府的人!”月轻玉一点都不意外 “姑娘言之有理!”冬香手拿一根鸡翅抱拳敬佩道 她自小与月轻玉一起长大,私下里两人还是如幼时一般打闹,加之冬香性子跳脱一些,圆鼓鼓的脸蛋更显俏皮。 月轻玉扑哧一声,“继续说!” “除了二小姐身边的人还有三小姐身边的流光! 她与西南角门一个叫葛力的原来是表兄妹,大夫人死后流光每日都会替三小姐去茂华街的往生阁里上香。 这样三小姐身边的人不必与外面的人有任何接触甚至不用出府,只要把消息传递给葛力...” “那要是这样,很多脏东西岂不是人不知鬼不觉的进了青朴院?” 很多事在她脑子里串联起来,忽然都有了答案,祖母的病,如媚的毁容甚至会不会还有爹爹的危局...怕都是如婷所为! 相通了其中的关节,月轻玉倒是觉着心里松了一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敌人都在明面上倒也无可畏惧! “咱们院里有人出去么?” “有,我看了一下小厨房的蔡婆子出去了一趟买了些果蔬回来,还有南木出去了一趟买了两盆千叶蓍回来!”冬香脑子里筛了一遍,对,没别人了! “本小姐又不在家,她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买花给谁看?”月轻玉有些不解 “南院的那两盆千叶蓍被豆蔻祸害了,是怕小姐责备吧!” 月轻玉哼了一声算是认同了冬香的猜测,紧接着道: “赏孔武二十两银子,让他去盯着葛力,他机灵,查一查葛力家里还有什么人? 曹嬷嬷那不用费心了,找个机会教训教训她!” 冬香不明白,曹嬷嬷不是吃里爬外么?不盯她? 绿筠解释道:“淑贵妃被二小姐害成那样,端王恨不得打死她,应该不会再传信给她!” 恍然大悟,对啊!没了淑贵妃,不知端王会肉疼到什么样? 何止是肉疼?夜逸辰砸了整个书房,就差拆了房梁,章书清跪在案前惶惶不安,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夜逸辰狼似的眸子里露着疯狂,“给我夜定国公府!我要让月家人给我陪葬!” “殿下不可啊~”章书清显然被这一举动给吓到了 “连你也不听我的了是吧?”提溜着章书清的衣领,把他狠摔在地! “别忘了当初若没有母妃和本王,你的尸体早就同你老爹一样被狗给吃了!” 章书清眼睛涨痛,肝胆欲裂,他们章家二百多条人命血染刑台,他们章家本该坐享庙堂,他应该名留青史,而如今他只能如一只老鼠一般躲在这肮脏的阴暗里苟延残喘! 这一切都拜璃王所赐! “殿下,胶东此战若月少堂兵败月家后继无人便不足为俱,若月少堂侥幸逃脱那么这么好一把利剑殿下为何不留着自己用? 说到底,月家都是女人,女人不足惧,只要杀了璃王,那月家的女人还不任由殿下挑选?” “对,杀了璃王!哈哈~这天下还是我的! 到时我再杀了定国公府的人!哈哈~ 所有人都得给我死,给我母妃陪葬!哈哈~” 章书清喉头翻滚,死死的咬住后槽牙,端王灯火下忽明忽暗的身影透漏着凉薄,当初璃王夫妇离京的消息是他揣测出来的,间接的说为了坐实月大小姐与人偷情这是淑贵妃出宫的引子。 端王心胸狭隘又狠辣无情,最后,不会杀了他吧? 章书清想到这,脊背寒意丛生,额发生起一层细汗。 “杀璃王,你可有何良策?” “还有两日便是傛王大婚,只要引得月家大小姐现身傛王府,我们可....”附耳上去 翌日雪影和冰蓝早早的回了云榭院,说着昨日三夫人在青朴院哭闹的糗事。 想那三爷新妇是老夫人的侄女三夫人没讨到什么好,便把火儿都撒在了三小姐身上,说三小姐病重不宜养在青朴院,便让连夜让人收拾了挪去了流溪院。 二小姐正在气头上,同花荣院的人便吵了起来,可怜三小姐病中在冷夜中听着他们吵闹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撑不住晕倒了二小姐才放人进了西偏院。 “这西偏院夏日里是极热的,难为她了!”月轻玉掩着帕子差点笑出来 “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来了!”绿筠话还没说完,外头打帘如禧便跑了进来! 月轻玉让人去端点心,如禧的小手还没碰着糕点便被如歌挪走了! “你早起吃了七八块糯米糕了,不能再吃了!若是像上次一样,吐在大姐这儿下回便别过来了!” 如禧耷拉着小脸,盯着那些点心咽了咽口水,搓磨着如歌。 月轻玉笑着,如歌只有在这么妹妹面前会多说几句话,很有当姐姐的样子。 “我不知你这小肚子还能装的下这么多糯米糕? 你四姐姐说得对,若是你喜欢我让人给你送到花荣院去,给你当宵夜可好?” 小眼珠子一转,立刻就答应了,早吃晚吃总不辜负了自己的肚子便是了! 夏季闷热,姐妹三人来了后院凉亭,如禧好动一会儿荡秋千一会儿扑蝴蝶的跑个没完。 她不觉着累倒是给晨珠和水露跑的外衫都有些湿透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小姐,您歇会儿喝口水吧!”水露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粗喘着气道 花荣院她都待了八年早就腻味了,云榭是月轻玉回府后新修的景致也是按照京都最新最好的标准设计的,月如禧只觉着样样都新鲜,连花儿都比自己院子里的更红更鲜艳,正在兴儿头上,怎么肯停? “小姐,奴婢可追不上您了,再跑,中午奴婢都没力气给你做芋团儿了!” 嗯?没吃的?这一句简直如圣旨一般好使,月如禧擦了擦汗老实的凑在了亭子里。 “绿筠,带着她两下去歇会儿吧,我们姐妹说说话!” 大小姐简直是菩萨转世,两人额头滴着汗行礼谢恩! “你呀,绝对是馋猫转世!”如歌戳了戳她的额头,“嫌弃”的给她擦了擦汗! “如禧你告诉大姐姐,晨珠最近都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月轻玉问道 “糯米凉糕、桃花酥、脆皮奶油糕、红糖糍粑、芋团儿...”如禧如背诗一般的报着菜名,嘴角晶莹发亮,吸溜了一口咽了下去。 第九十八章 五小姐被害 月如歌第一次乐出了声,“你就吃吧,不出两年自己都成了个珍珠丸子!” “她近日点心都是粘食么?她可有好好吃饭?” 如歌的笑意渐敛,钳住如禧的肩膀:“告诉四姐姐,你每日吃多少点心?” 如禧摇摇头,谁吃点心还计数啊?多少她也记不清啊! 如歌心惊的捂住了嘴巴,吓唬道:“姐姐在你这个年纪有一次吃粘食啊,直接把门牙都给粘掉了,哎呀,一个月多都不能吃东西!” 咦,这唬人的借口简直不忍耳闻... 月轻玉满头黑线,如禧是小,不是傻! 见某人撇着嘴一脸不信的样子,月轻玉硬着头皮道:“是啊,我也是八岁的时候吃粘食把门牙给粘掉了!” “真的么?”月如禧有些担忧的捂上了嘴,她的门牙用处可多少了,不能丢... 俗话说三人成虎不是没有道理的! “是啊,奴婢也是呢!”绿筠和冬香纷纷附和着 月如禧惊恐的摇摇头,“那我吃别的行么?没事吧...” “你呀,多吃饭少吃点心就没事!”月轻玉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道:“我这儿有新鲜的杨梅,消食是最好的!” 秋千架上五小姐开心的吃着杨梅 “多亏了大姐姐机敏!每每总以为是她馋嘴贪吃,前些日子她吃伤了胃口我还责备她,没想到...”如歌说着说着,有些想哭。 “奴婢们伺候的不当心,此事还是你要说与三婶知道!” 月轻玉知道三婶打心眼儿里是防着自己的,二房不争不抢如歌的话三婶定会信的! 三婶...如歌心中叹了一口气 花荣院十几名姬妾每日里乌烟瘴气的,三婶一边忙着应付家事,一边防着三叔上了别人的床,一边防着那些妾室的肚子,哪还有时间管如禧,平日里只能做到吃穿不愁四个字了! 为着昨日祖母给三叔娶平妻的事,三婶已经闹了一天一夜了,整个花荣院鸡飞狗跳的,三叔一气之下出了府,三婶一肚子火气昨夜折腾了三姐,早上又指着满地的妾室和庶妹责骂。 如歌心中总结花荣院就是八个字:鸡飞狗跳,永无宁日! 她总是不忍让如禧呆在那,唉! “好好的怎么叹气了?”小小年纪总是一副老成的模样,前世四妹妹就是郁结于心而亡,殊不知也是这寡言的性格造成的。 “没什么,三婶就这一个女儿定会好好教训这些奴婢的!”如歌用指尖悄悄的划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町芷院其乐融融,咱们都是骨肉至亲有些事看起来肯定会刺心。 如禧与你一向亲厚,花荣院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这样的事小辈不好插手,若是你愿意可以带着她常来坐坐!” 如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大姐姐真的变了,点点头,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 张嬷嬷过来时见四小姐和五小姐也在有些纳闷,三房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也就一刹那,脸上仍是堆着笑端着一盒首饰过来了,向各位小姐行礼后便说明了来意。 “后日便是傛王大婚之日,老夫人说大爷不在大小姐原可以不去的,不过大小姐如今身份不同了,是未来的皇家人所以来问一问大小姐的意思!” 月轻玉将这段话捋明白,爹爹生死未卜,祖母担心定国公府失了威望,自己既然担着璃王妃的名头就应该给定国公府去撑场面。 “祖母的心意我明白了,后日我会随婶婶们一同前往!” 张嬷嬷笑弯了眼,“老夫人说这是这是特意给大小姐准备的!” 月轻玉看了一眼是一对儿并蒂莲花七宝明金步摇,意头是很好的! “嬷嬷替我谢过祖母吧!” “对了,二小姐和三小姐怎么样了?” “三小姐从早上起便不烧了,赵大夫说二小姐脸上的伤还得一阵子...”话说出口张嬷嬷便觉着不对 她未免对流溪院也太上心了些,忙抬眸偷看了一眼月轻玉的神色,看样子大小姐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嗯,嬷嬷嘱咐赵大夫让他好生照看着些!” 张嬷嬷应话儿,福了身便离去了,回去的正得时候,三小姐还好也在青朴院。 “后日四妹妹也去吧!”月轻玉提议道 “我...还是不了!”月如歌有些不情愿,娘说过独善其身方得平安无事。 月轻玉也不勉强她,从匣子里拿出一只步摇给她插在鬓间,如歌惯性的向后躲了一下,见她如此拘谨便笑道:“真是羡慕你和如禧如此亲厚呢!” 如歌越发的不好意思了,“妹妹愚笨,行差踏错丢的是二房的脸!” 心中不自主地紧了一下 “定国公府三脉,我们若是错丢的从来不是某一房的脸。 我还记得我及笄那日,如媚出言羞辱是你和如禧挺身维护我的名誉,孰是孰非在不同的立场和眼光看来有不同的答案,只要问心无愧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 再说了你当我是姐姐,你若出事我自然也会护着你。” 月轻玉的话儿还没说完,如禧拍着圆滚的小肚子打着嗝跑过来告状: “大姐姐,你房里的绿筠不给我,嗝~果子吃,嗝~” 乌亮的大眼睛如葡萄似的,透着水灵,如歌摸了摸她圆鼓鼓的小肚子道: “你看你的肚子哪还有地儿?绿筠做的对,你若这两日听话不偷吃零食的话,四姐姐带你后日去傛王府吃好的好不好?” 这大宅里的人说话都有一种内涵艺术,四小姐明明是答应了去傛王婚宴却围着五小姐饶了一圈才转了出来。 如禧提溜转了两圈眼睛,既能出去玩又能吃好吃的,不亏啊! 连忙声音糯糯的答应着:“好!一言为定!” 如此还不算完,硬拉着二人的手找了丫头们做了见证才放心! 月轻玉无奈的配合着,“那如此便说定了,若是二婶问起来你便说是我拉着你同我去的!” 说了一上午的话如歌赶着午膳前带着如禧回了花荣院,还没进房门便听到“哐啷哐啷”的声音。 那是瓷器碰到青石地面的声音 如禧吓了一哆嗦,下意识的往四姐身后凑了凑,娘又在发火! “四姐带你去町芷院去吃可好?”如歌疼惜的哄着她 咦,町芷院有什么好吃的啊,不过....还有什么法子呢? 垂头搭脑的往外走着便瞧见了豆蔻拎着食盒过来,福身道:“参见两位小姐!” 如禧见豆蔻拎着的食盒,目光便舍不得挪出去了。 “大小姐说今日小厨房做了几样精致可口的菜,让奴婢挑着五小姐的喜好给送过来了些! 两位小姐这个时辰是要出去么?” 豆寇瞥了一眼正院,三夫人这脾气...谁能吃得下? “四姐姐,不如我们去大姐那吃吧?”如禧挑眉“勾引”道 “大小姐还说呢早就吩咐了小厨房做了四小姐和五小姐平日里喜欢的菜,只等两位小姐赏脸呢!” “好不好!”小馋包不认输的搓磨着 如歌被她磨得不行:“好,大姐姐一片心意,你若不吃就辜负了!” 转头又对丫头们吩咐道:“我带着五小姐就行了,你们回去吧!晨珠你去回禀三夫人,别提五小姐回来的事!” 晨珠眼中划过一抹怨怼,福身送了两位小姐出去。 第九十九章 傛王大婚 婚礼前一日吴府发嫁 吴湘湘看着院子里堆满的陪嫁,庄子、铺面、压箱底的首饰头面、绫罗绸缎... 她一身粉红色的衣裳站在院中,恨不得把这些东西砸出去。 恨,在心中无边无际的蔓延! “姐!”下人推着吴舟勇过来,吴湘湘脸上的怒色更明显了! “还不滚出去!”吴舟勇对着下人们暴喝一句 “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吴湘湘皱眉道 明日新娘从娘家出门上花轿的时候脚是不能落地的,所以一般都是由新娘兄长背着新妇出门送上花轿。 吴湘湘没有兄长只有弟弟,可就这唯一的弟弟在天香楼还被人打断了腿,好不容易接好了可当夜竟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又给打断了,落得个终身残疾,此生站是站不起来了! 吴之海以为是陈满珍报复,一气之下夜闯苏府结果两家闹到现在的官司也没抓到凶手。 吴舟勇被人打残后京都不知多少户人家背地里拍手称赞,甚至有几家还去陈府叩头谢恩,说陈家公子仗义出手,为民除害! “有事找姐姐商量!”吴舟勇沉着脸,变态似地眼神衬得他整个人莫名的诡异。 说完手中摊开一封信,吴湘湘打开快扫了两眼 “这信从哪来的?”如晴天霹雳般震惊,连着脸上的横肉都轻微发颤。 “姐,你别管哪儿来的,你就说帮不帮我这一把?” 她疯狂的摇头,不停的自言自语:“不,不可能!你是吴家独子,他不可能这么对你?” “我们把信交给爹,他一定会查清楚的!”吴湘湘俯下身子恳求道 吴舟勇冷的嗤了一声,随后暴怒道:“爹?我哪儿还有爹?哪有?” 哆嗦着手指着自己的腿,“姐,你心瞎眼盲么?我的腿被陈维春打成这样,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做的? 啊? 我只恨当初没打死他,留他一口气,他竟然把二姐嫁给那个畜生,当初利用你笼络端王,后来出事他怎么做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端王一句娶二姐,爹便心安理得的把你嫁给了傛王那个脓包!” 吴湘湘那双三角眼不可置信的瞪了瞪:“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他只要吴家的女儿攀上皇恩,你算一个,二姐算一个,对于他来说,你嫁与二姐嫁有区别么?” “不...”吴湘湘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不远处的下人们听到哭声又见吴湘湘坐在地上还以为公子发了疯,大小姐出嫁在即若是出事她们可担待不起,离着还有十步远的距离,被吴舟勇再次一顿臭骂: “滚~叫你们进来了么?” 连下人都敢如此大胆,吴舟勇气的想揍人,可下半身完全使不上力气,刚撑起来的身子扑通一下栽在了地上,摔得腿疼,可这种心理和精神上的折磨更让他发疯! 他,吴舟勇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啊~”疯狂的抡着胳膊,所抓到的物件悉数被砸了出去。 “弟弟,别这样~” “公子使不得啊,正厅都是宾客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可不得了啊!” 不提吴之海还好,一提吴舟勇疯的更加厉害,近身一个劝阻的丫头被一把拉到,所有的愤怒、不甘全发泄在了这个丫头身上。 一双大手,猩红的双眼,死掐着婢女的脖颈,很快便没了气息... “够了!够了!”吴湘湘扯着吴舟勇的手,认命般道:“我帮你,帮你!” 吴舟勇这才回神松开,躺在地上,面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翌日,整个吴府的人脸上挂着牵强的笑着。 做好一切准备的吴家人一直等着傛王府的人接吴湘湘入府 可眼看着天都快黑了,都快过了迎昏礼的时间。 傛王府的人还没来,连个信儿都没有... 吴之海急的在后厅来回的踱步,拍打着手,“傛王太过分了!” 吴湘湘一身玫红色喜服,这颜色看着就让她生气,女人一生一次的出嫁,她堂堂兵部尚书家的嫡出小姐竟与人为妾? 弟弟说得对! “大小姐别生气,傛王府的人一定会来的!”吴湘湘的陪嫁丫头冬青劝道 呵,傛王府的人不来才好呢!她才不想嫁过去,她气的是所嫁非人还有这身份! “闭嘴!”吴湘湘捏着拳头,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终于天黑前,傛王府一顶轿子,四个下人和一个管事冷冷清清的来到了吴府。 “老奴奉命迎侧妃入门,把侧妃请出来吧!” 吴夫人脸当场就拉了下来,明目张胆的冷脸,这也太寒酸了! 吴之海也是气的够呛,但也只能忍了忍,让下人把人扶了出来。 出阁赠言,吴湘湘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这悲剧都是拜你们所赐,走完流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吴府。 吴夫人看了一眼吴之海,冷哼一声,望了望空落落的房子,大喜之日吴之海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凄凉。 对比吴府,傛王府简直可以用热闹非凡来形容,男女分席分别在东西两院,男人凑到一起大多说的都是讨论前途的,时常有爽朗的笑声从东院传出。 定国公府的女眷自成一席,月轻玉仍按照家中的辈分设在了婶婶的桌下,这样祁氏得意不少。 席间少不得有目光投射过来打量,毕竟一府同出两位王妃,这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几个近桌的小姐小声的议论着,言语间尽是羡慕嫉妒恨,这月家的女子不过是仗着长得美艳才如此好命嘛! 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讨厌~”如禧眨巴着大眼睛咕噜了一句 月轻玉抿着嘴笑了笑,抬头看见舅母递过来的眼神,待她起身后让绿筠扶着跟了出去。 西院廊下,嘉柔郡主掏出一封信来,“临来前收到千寻两封家书,其中有一封写着由你亲启,我想是月将军的信!” “爹爹...”浑身的气流猛然流动,月轻玉眼眶有些湿红,是喜是忧皆在这一纸书信上。 嘉柔郡主温暖的手温让她多了一份安心 “吾女轻玉,岐山神兵天降,为父顽健如往日一切皆安,可释远念。 喜闻你平安归京,为父由衷快慰。 家国不宁,珍重自身。 转告璃王谨言慎行,切莫落入他人圈套。 临书仓促,书不尽意,待为父归京言余后续!” 烽火连天日,家书抵万金。 难掩激动,咬着嘴唇,珍珠落泪:“爹爹平安,舅母,爹爹平安!” “是!你大哥也报了平安,九曲峰一战几乎全军覆没,池将军率先三万先前部队神兵天降,才幸得扳回一局,此事幸亏璃王坚持,否则真是… 不过,都过去了,此战南洼人弹尽粮绝,待大军还朝之日便是南洼人屈膝求和之时! 届时尽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大哥此行不是去查奸细之事…”月轻玉环视四周,“奸细,大哥可查到了?” 第一百章 王府密会 “奸细的事,千寻信中没说,想必是怕有人截信,免生意外吧!” 月轻玉默认的点点头,没错,之前战报被截不知除了庞方建还有何人参与此案,如此重要的消息若是被截获怕是打草惊蛇,倒是给了凶手销毁证据的时间,这么来看内奸一事应有眉目。 想通了这层,两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嘉柔郡主从嘴角到眉梢都挂满了笑意:“好了,这下你该放心了!” 月轻玉扶着舅母往回走,讨好道:“有大哥在,轻玉哪有不放心?” “若是能赶在月底回来便好了!” “舅母也放心吧,有爹爹在,神兵出击,定不会误了大哥的终身大事,否则家法伺候!” 见那说一不二的样子,嘉柔郡主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用手指虚点着她,这丫头简直是管不了了。 临近门口,傛王府的丫头来禀:“大小姐,璃王殿下身边的侍卫传来口信,说璃王殿下约您去南花园凉亭一见!” 这还是在傛王府,私下见面这传出去....真是的,有什么话不可以回府说? 呸呸呸,月轻玉心底骂了自己一顿,想什么呢? 难不成又让他翻墙进来?想他之前夜半翻墙入室脸上瞬间烧了起来:“那个...” 要不就算了吧!毕竟在人家府里,私会不好! “那个,这屋子里有些闷热,正好本郡主去花园散散心!” 这小两口郎情妾意的,都不够自己操心的! 月轻玉不好意思的垂着头,脸上的绯红暗示着她此刻女儿家的心思。 想他,想见他.... “舅母~” 嘉柔郡主憋着笑意,昂首傲娇的走着,唉,若是被她夫君知道会不会骂她一句为长不尊? 南花园凉亭中,夜逸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石桌上敲着。 傛王府的婢女传信,尚尘说,王妃想在南花园凉亭见一见王爷,酒都没喝完王爷便飞了过来。 连尚文都取笑说:生死患难,王爷与王妃的感情一日千里呢! 夜逸风安心的闭了闭眼睛,脑中浮现的都是种种过往,从她还是他怀中的幼婴到如今的绝代佳人。 嘴角始终上扬,夏季的夜风拂过发梢,皎皎月色下如谪仙一般的男子思慕着爱人。 月轻玉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红尘流年,倾我一生一世,换取岁月静好! 听到脚步声,夜逸风回望过去。 “逸风~” “轻玉~” 两人向着对方的方向走了过去,在仅两步之隔的地方同时止住了脚。 今夜是傛王的大婚之夜,在满府的喜庆的烘托下,两人莫名的有些紧张。 月轻玉咬了咬嘴唇,先开口道:“你在等我...” 夜逸风见她耳根发红,很想逗她一句,又觉着此情此景如此轻佻担心她会误会,最终只是点头“嗯”了一句。 “今日大哥传信给舅母,岐山安然,爹爹安然,这一切多亏了你! 爹爹让我转告你,谨言慎行,切莫落入他人圈套!” 月轻玉是发自内心的感激,除了亲人他是唯一一个会费心费力帮自己的人。 “那王妃要怎么回报我?”夜逸风极力按压着自己的情欲,深邃的目光坦诚又真挚。 此时她温顺的如一只小猫,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拆分入腹。 “舅母还在呢!”月轻玉回望了一眼门口,这简直是太难堪了! 这人...就是为了邀功讨自己一个谢字么? 都答应嫁给他了还不够么? “大恩不言谢,等爹爹回来我再好好谢你!”月轻玉羞涩的撂下一句话 没走两步又跑了回来,趁着夜逸风没反映过来,环腰抱了某人一下,贪恋了几秒他身上的温度和冷香的味道,撒丫子赶紧跑开! 丢人! 太丢人了! 不过吃自家夫君的豆腐...还好吧! 到了门口慢下脚步,调整气息。 “完事了?”嘉柔郡主诧异道 这不过喝杯茶的功夫就出来了? 这腿脚慢的都见不着面吧? “还是没见着?”嘉柔郡主好奇的往园里探了探脑袋 月轻玉额头降下黑线,话说舅母,您这不拦着还撮合,有您这样的么? “见着了,本也没什么事...” 嘉柔郡主腹诽着:唉,也不刺激啊,想当初她与夫君为见一面多难啊! 为出皇宫什么招数没使过? 就这...年纪还小啊,不懂得什么是激情燃烧的岁月! 在回西院的路上,四小姐红着眼眶带着婢女芝兰一路寻寻停停不知道在找什么? 眼看着急的跺起脚来 “如歌?” 月如歌闻声抬头一见是郡主和大姐,连忙行礼,挤出一抹笑意。 “我见你一路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月轻玉疑问道 如歌刚干涸的眼眶又湿润起来:“屋子里有些吵,我便出来透口气,可回去时才发现姐姐送我的簪子不见了,可我只走过这条路,怎么找都没看见!” 越说越难过,这簪子是一对儿,又是大姐给的象征着姐妹情分,丢不得! 月轻玉知道她如二婶一般心底是重情的! 否则以二叔当年的坚持,一纸和离二婶便可恢复自由之身。 沈家乃是名门,纵使无法嫁入侯府这样的高门,以二婶的品行当可寻一门好人家,不必委顿在二房这个四方四角的天里。 “今日人多也许是谁捡走了呢?” 月轻玉用帕子擦了擦如歌的眼泪,伸手拔出自己的簪子。 “大姐姐,不行!”如歌的手止住了月轻玉的心意 她已经弄丢了一支,又怎能霸占这一支。 “有什么不行的?你是我妹妹,簪子丢了怕什么,咱们还有情分呢! 我一直希望你能一枝独秀,如此看来是老天也在成全我妹妹呢!” 如歌心潮有些激动,垂眸屈膝让长姐插入发间,这份情谊她此生不忘! “嗯,四小姐戴着确实比你好看多了!”嘉柔郡主打趣道 难得这丫头有个契合的姐妹! “郡主谬赞了!”如歌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傛王府的热闹最终还是拉下了帷幕,男人们喝的醉意熏熏,由下人们搀扶着上车。 月武暗地里观察着吴府的车辆,见众人扶着一个锦衣男子上车后讥笑了两下。 躬着身,便于小姐扶着上车,低头间月轻玉听见月武小声道了一句:“吴家得手了!” 月轻玉听得笑了一声 很好! “先回府吧!” 流溪院内,月如媚正发着脾气。 出事后端王一次都没传过消息给她,她派人送出去的信如石沉大海一般,连个浪花都没瞧见。 赐婚的圣旨早就下来了,可王爷丝毫没有迎娶的意思... 连吴湘湘那个猪婆都嫁人了,王爷真的厌弃她了,怎么办? 月如媚着急,有人更着急,二小姐嫁不进去,她哪有机会啊? “小姐,淑贵妃那件事,您可推到大小姐身上!”红衣边用帕子给月如媚绞干头发边支招道 “怎么说?” “淑贵妃污蔑大小姐与人私通,怀恨在心,是她一再要求陛下还她公道。 您只是救了贵妃娘娘,于情于理此事都怨不得您! 更何况若是这奸夫是大小姐找的,那王爷...”红衣惶恐的抬着眸子 第一百零一章 曹嬷嬷的计策 “怎么可能是月轻玉找的?就算是,那事还不是贵妃自己做的么?”月如媚说着脸上尽是恶心 淑贵妃? 听着真讽刺! 堂堂贵妃竟如此饥不择食,这样的人当她婆母真是丢人! 而她作为捉奸人扯下了皇室这块遮羞布,可以预知的未来让她手心发汗。 “等等!你说,这奸夫是月轻玉找的...”月如媚咂摸着 “你接着说!” “您还记不记得贵妃出事时,大小姐的那番话,现在想想您不觉着奇怪么?”红衣内心活跃,悄悄打量着二小姐的脸色道。 月如媚额头青筋直跳,这贱人当初是故意怂恿自己派人进去的! 反正毛宇已死,死无对证! 璃王是王爷的死敌,月轻玉亦是王爷的眼中钉肉中刺,此事如此说虽有漏洞,但是也不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 “拿纸墨来!” 待她写好,曹嬷嬷也跟着红衣打帘进来。 见了信曹嬷嬷心中忍不住讥笑,这二小姐除了写信还真就没别的招了。 “曹嬷嬷还是劳您把这封信想办法交给殿下身边的周吉~”月如媚难得的客气道 “恕老奴多嘴,二小姐,周吉已经传过话儿了,您的信王爷现在连看都不看。 您现在当务之极不是见到端王殿下,而是要殿下迎您入府!” 入府,怎么入府? 难道是她不想? 月如媚很想白过去了几眼,竟说废话! 可转念,难道这曹嬷嬷有什么好办法? “曹嬷嬷若是有办法也别藏着掖着了,您入了流溪院咱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老奴虽入府不久可这府中的形势也看得出来一二....”曹嬷嬷心中翻涌,面上却平静如水。 你丫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玩意! “二小姐不妨从二房下手!” 月如媚还当是什么好主意呢,二房能指望他们做什么? 除了忍,就是忍! 曹嬷嬷笑容苦涩,却也不恼,紧接着道:“二爷为国重伤就连陛下也是夸赞过的,二夫人的娘家家世背景雄厚,若是二房肯帮小姐... 二小姐身后有沈家的支持,对王爷大业有助,前事不计,二小姐嫁入王府还有一丝希望!” “嬷嬷的意思是让我利用沈家?可沈家怎么会帮我?” 二房中立,大房与三房的争斗向来两不相帮,跟个鹌鹑似的,遇事只管躲起来罢,平白有个好娘家。 可今年春闱放榜,就连沈家年纪最小的七公子也高中任了鸿胪寺满洲鸣赞,虽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可也称得上年少有为四个字了。 月如媚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家世、恩宠,现在连容貌她都占不上一点优势,凭什么所有的优势都被别人占走了? 越是脑补,想的越多,想的越多,越是生气。 她比不过月轻玉如今连着月如歌都逊一头? 愤恨的扫落了满妆台的脂粉,杏花粉细腻香甜,跪在地上的红衣直接被呛出声来。 本就心烦这么一咳嗽更是吵的她冒火,生掐了好几把,红衣无辜,面上还得唯唯诺诺的谢罪。 曹嬷嬷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就这智商在宫中活不过一日,王爷怎么会娶她? “二婶最是狡猾,如何拿捏她?” “二夫人虽然向来不问外事,可只有四小姐一个女儿...若是二小姐能说动老夫人的话,此事便能成!” 月如媚恶毒的对镜笑了笑,“捏住了如歌,便是捏住了二婶....这沈家还不得乖乖的帮我?” “可怜二叔这个残废,害的四小姐至今无人上门提亲,也就是本王妃可怜她。 外祖家的二表哥中了举人,身有功名,相貌也是仪表堂堂,也不算委屈了她!”月如媚笑道 这赵府可是夜壶里笃肉--上不了台面! 二小姐所谓的二表哥赵子鹏十六岁中了举人是祖坟冒了青烟了,可细算算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这位举人凭着屁大点儿的功名仗着大夫人的势,贪花恋酒留恋于妓馆,被人一道状纸递进了学正,得亏有个定国公府这门亲戚大夫人花了不少银子才保住了这点子功名。 二夫人能看得上?曹嬷嬷倒是觉着赵家大公子许还有些机会,虽是一介白衣底子倒也干干净净,书香门第人家是极其清高的。 “二公子已有功名,可大公子尚未娶亲若是越过怕是不好吧!”曹嬷嬷迫不及待地说道 月如媚嗤了一下,外祖母如她娘一样是继室,赵家大房乃是嫡出,若是能攀上如歌这门亲事定不会落在大房身上。 就是她愿意,外祖母也不愿意,月如媚可不想听那老不死的耳提面命。 “此事就这么定了,红衣明日拿着帖子请二姨母过府!” “是!”红衣神色哀怨的应声后连忙退了下去 这样侍候人的日子她简直一日都过不下去 继续留在侯府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纵使再瞧不上二小姐,只能急她之所急,想她之所想了。 “嬷嬷果然是从宫里出来的,有您在,如媚定能牢牢抓住王爷的心! 等我嫁入王府,定不会亏待嬷嬷的!” 曹嬷嬷顶着一张笑比哭还难看的脸,“二小姐聪慧,明日老夫人那就看二小姐的了!” 祖母这个墙头草,只要重利诱之还有什么不能成的? 月如媚讽刺的牵了牵嘴角,牵动脸上的伤口,疼的嘶了一口凉气。 这伤口已经结痂当真是比之前还要难看!气恼的将镜子扣翻,淑贵妃,你个贱人! 三房的人赴宴归来,各自回了院里,祁氏看着空落落的房间,想起今日吴湘湘如此寒酸的被接进了府,上车前还听命妇们议论说傛王去了侍妾的房里。 众人当笑话一般取笑她,现下自己的处境与她又有何分别? 孟慕华还没有进门,三爷便如此不着不顾,若是她进门再有了身孕,身后有三爷和老夫人撑腰,自己这个正妻怕是没有容身之地了! 不行! “来人!” 婆子丫头应声进来,听凭吩咐! “三爷今夜宿在了哪房?”祁氏压着怒火道 “是...柳姨娘那!夫人,天色已晚,三爷怕是睡下了!”那伺候房事的婆子生怕三夫人此时让她们找三爷回来,这两口子掐架,倒霉的还是她们做下人的! “那明日等用完了早膳,请三爷回房,就说我与她商量一下慕华妹妹入府之事!” 婆子以为耳朵进水,一时没反应过来! 三夫人说让那平妻进门? 她疯闹了这几日,吃了顿饭想通了? 这感觉也太过邪门儿了些.... 婆子心中脸上一喜,嘴上满口的抹蜜,暗道三夫人想明白就好,要不真不知道这差事怎么当下去! 祁氏若知吴湘湘的心情,肯定抽自己一巴掌,骂一句杞人忧天! 自从得知傛王宿在了侍妾那里,她不仅没生气反而脸上有些高兴! 新婚之夜被夫君冷置一旁,她还笑? 婢女看的一愣一愣的,傛侧妃莫不是是个傻的吧?众人眼中多了几分讥笑! “侧妃娘娘,您,没事吧!”吴湘湘的陪嫁丫头青萍担忧道 吴湘湘透着三角眼看着傛王府里这帮势利的脸,忍不住轰了这帮碍眼的奴才滚远一点! 第一百零二章 作茧自缚 “呸,当咱们爱伺候似的,新婚第一日都不受待见,还指望着以后有人伺候你?”被轰出来的傛王府的奴婢们碎嘴的骂着 另一个也忍不住吐槽道:“就凭侧妃这模样,怕是王爷瞧上一眼都会吐!除了家世,哪点儿比我讨王爷喜欢呢?” “切~我瞧着侧妃不像是个安生的,唉,你们发现没有,她身边的青萍可是偷摸的给端王爷去倒酒,都嫁到咱们府了还惦记着讨好端王,你说这往后会不会给王爷戴绿帽子?”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远,在这安静的夜里吴湘湘的笑声越发的清晰。 青萍有些瘆得慌:“侧妃,您笑什么?” “不笑难道还哭不成?”吴湘湘伸手就是掐了一把 青萍疼的泪儿都出来了,忙跪地求饶带她气消了些才敢上前侍候洗漱。 只听吴湘湘神叨的小声念叨着:端王,去死!哈哈哈~ 忍不住还是有些心颤,“侧妃,您不是一向...” 爱慕端王么???爱而不得,成恨了? “诅咒端王这种话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对您没有任何好处啊!” 吴湘湘疯魔的捧着青萍的脸,痴笑道:“那壶酒是你倒给他的,要死,本小姐带着你一起死啊!” 青萍正想的心惊胆战,闻言心都跳出了喉咙,酒,怎么了? 手脚冰凉的回想着,那壶酒是小姐喊她入房亲自给她的,难道小姐在酒中....动了手脚? 完了完了,青萍在浑身颤抖中,晕死了过去! 云榭院灯火通明,月轻玉所有的好心情在见到月如婷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大姐姐回来了!”月如婷笑着迎了上去,伸了手想扶她。 月轻玉打了两个哈欠,无视她对雪影道:“不相干的人都下去吧!” 月如婷笑容微滞,这样的不待见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了,抬手拢了拢头发,乖巧的跟在她身后。 果然比月如媚沉稳多了! “三妹妹一向不来云榭院,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妹妹哪有什么事?就算有,也不敢这么晚了叨扰姐姐!”月如婷垂着头带着一点隐秘的笑意 呵呵...现在算什么?大半夜的难道你是来说知心话的? 月轻玉没接话,九曲心肠你自己慢慢转吧! 抬手端起茶盏,瞥见她盈盈欲语的眸子,撇去茶沫,吹了吹自顾的喝了起来。 中间还插着话儿与绿筠调笑了几句今日晚宴的趣事 月如婷被晾在一旁,流锦看着就尴尬。 “姐姐赴宴定是吃了酒,这会子喝茶胃里怎么会舒服呢?”眼光示意流锦,她便福身退了下去。 很快,流锦捧着食盒跟着冬香进来了。 “妹妹早就炖了参汤,里面还配了菊花和葛根花,滋补解酒一直让冬香温着,就等姐姐回来呢!”说着从食盒中拿出碗,也没问月轻玉喝不喝自作主张的盛了一碗给她。 然后.... 就在月轻玉的面前跪了下来 月如婷脸色发白,眼泪在眶里打转儿,强忍着哽咽的声音:“妹妹知道少时不懂事说错了许多,做错了许多,姐姐不喜妹妹也是应该的!” 月轻玉沉着眸子,若不是早知道她的真面目倒真会被这楚楚可怜劲儿给骗了。 “三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大小姐是您的嫡姐姐,善心仁厚怎会与您计较这些小事?”流锦跪着劝慰道 “流锦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你虽是如婷身边的丫头,也不过三个月,连你都如此说便是作证三小姐做错了? 让我不计较...不如你说一说三小姐错哪儿了?”月轻玉好奇道 月如婷眼角狠缩了一下,抬手便是一巴掌,迁怒道:“我同大小姐说话,哪有你一个奴婢说话的份!” 流锦连连请罪,月轻玉无声的勾了一抹冷笑:“三妹妹夜半前来就是为了旧事?” “自然不是!”突然拔高的音量,转而又低了下去:“大姐姐有皇家庇佑见多识广,妹妹在府中无依无靠,妹妹只求姐姐可怜照顾一二,日后定能嫁得良人!妹妹余生做牛做马定会报姐姐大恩!” 说完头如信徒般虔诚的磕了下去 这女子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第一次见求姐姐做主的,要说这三小姐确实够不要脸的,这不是害小姐么?冬香嘴都快噘到天上去了,腹诽道。 又生气的向绿筠丢过去两把眼刀,暗示她把三小姐轰出去。 绿筠:“.....” 月轻玉哦了一声竟是答应下来了,月如婷一喜连忙将参汤递了上去。 尝了一汤匙道:“没想到三妹妹的手艺这般好? 流锦,本小姐考考你看你伺候的是不是尽心,三小姐最拿手的菜是什么?” 流锦没想到月轻玉会突然发难,长了教训连忙行礼道:“三小姐最拿手的点心是荷花酥!” “荷花酥工艺繁琐要求形似初开荷花,酥层分明,酥松香甜,就是这火候也是极考验功底的! 这以后谁娶了三妹妹定有口福了!哈~”月轻玉一边说着一边打哈欠 月如婷娇羞的垂下了眼眸 会么? 他会喜欢么? 很快一碗参汤见了底。 “今日乏的很,三妹妹若是没有别的事便回去吧!绿筠,送送三小姐!”月轻玉哈欠连连的下着逐客令 “那妹妹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同姐姐说话!”如婷将目光定在月轻玉的身上,老实的退了出去。 见她出了院门,月轻玉赶紧起身,端着痰盂,喉头间涌动,将今夜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奶奶的,白瞎了这顿饭! “咳咳~” 奶奶的,泪儿都给呕出来了! “小姐,你怎么了?”冬香连忙拍背,这参汤她确认过,没事的啊! 绿筠进屋便闻到一股味道,见她呕吐连忙将手搭在脉上。 “我没事!只不过是些迷药,吐了便好了!”月轻玉漱了口,拍了拍胸脯道。 “小姐还是传赵大夫来看看吧,这汤我早就喝了,到现在还没晕,小姐会不会弄错了?不是迷药...”冬香担忧道 “傻丫头,不会找个猫啊狗啊的试么?万一她下毒怎么办?”月轻玉轻拍了冬香脑门一掌 傻丫头! “小姐真的不传府医么?万一有事...”绿筠很赞同冬香的说法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月如婷的手只碰到了碗的外边,正常来讲盛汤应该是大拇指托着碗口避免烫手,而她是五指全部捧在碗身上,就算她皮糙肉厚也不至于如此作践自己!”月轻玉压了一口茶道 “碗,碗是三小姐自己戴的她把药擦在了碗口上!”绿筠反应过来 “那小姐还喝,怎么没泼她一脸?”这么歹毒的人冬香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假脸 “流光今日去过西南门,不过葛力今日不当值,且她今日除了往生阁没去过任何地方也没接触过任何人! 没发现异常,千防万防还没没防住三小姐的狠手,看来以后得在院子里贴张字报:二小姐、三小姐与畜生免进!” 月轻玉顿时觉着从冬香嘴里吐出无数只利箭恨不得戳死三小姐一般! “我们不能只知她的真面目却不知她的目的!让月武迷晕月如婷,送到我房间来!我倒是看看她想迷倒我做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 月如婷打什么算盘她不知道,她如赵氏一样! 天性狡诈阴狠,却愚蠢无比! 天地正道,持心不纯,最后的报应都会落在自己身上! 不出半个时辰,月武扛着月如婷进来。 “给她换上我的衣服,易容成我的样子!”月轻玉说话淡淡的 “哼,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冬香带着些幸灾乐祸 深夜 云榭院的丫头巧禾叩门:“大小姐,您睡了么?奴婢巧禾给您送安神汤来!” 这样的粗使丫头只在后院里,平时见主子一面都难,何时有的这脸面给小姐送安神汤? 几声后没有人应声,左右环视几眼,招手几个下人打扮的男人快速从暗处跑了过来。 那身上喷溅的明显是血迹 冬香的指甲都抠到木头里了,白瞎小姐刚赏的她们,这些个忘恩负义吃里爬外的狗东西! 三小姐到底给她们了什么好? 瞧着冬香凶神恶煞,气呼呼的样子,月轻玉有些想笑。 日子还长着呢,且慢慢看吧! 月轻玉被赵氏养成的独睡的习惯给他们提供了很多便利,巧禾确认了一眼,很快男人扛着月如婷快速跑了出去。 月武快速跟了上去 巧禾算着时间待那些人出了门,提气想扯开嗓子喊起来。 话不及脱口,绿筠手中的匕首伺候着她的脖子,一个声音由头顶响起: “巧禾,半夜三更的站在本小姐房门干什么?” “大...小姐?” 如同见鬼一般,巧禾被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刚提起的气瞬间泄了个底透,双腿不听使唤的跪了下去。 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呼吸都不敢了。 “奴婢,奴婢来给小姐送..送安神汤!” “本小姐可从来不喝什么安神汤,恐怕这汤你要自己喝了!” 巧禾身子猛地一抖,身下殷出一片黄色的水渍... 这味道浓重,用人嫌恶的捂了口鼻 就这胆量? 巧禾脸色通红的加紧双腿,哆嗦的求情:“奴婢鬼迷心窍想偷些银子补贴家用,小姐,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为您做牛做马,再也不敢了!” “你当我们是瞎子?”绿筠手上的力度重了三分,划出一道血痕出来。 月轻玉摇头道:“你放人入府,纵了外男劫我离开,这院门的护卫尽死,只要你刚才高声喊出一句,半夜失踪的女人哪还有清白可言? 既知死路一条又何必如此费心费力的假装胆小如鼠? 绿筠冬香,今夜她就交给你们审,不论用什么方法我要知道这院儿里还有谁在给别人做事!” “你是装的?”冬香惊道 巧禾的演技被揭穿,冷笑一声再抬眸,惊恐的小白羊瞬间变成了野狼! 反手发力推开绿筠的手,向着月轻玉扑了过来。 可是没等她靠近绿筠的短匕就插入了她的右肩,冬香将月轻玉护在身后,冲过去,一脚把她踹开。 月轻玉没想到巧禾竟有此忠心,鼓励的拍了拍手。 “不错,一般连死都不怕的人的弱点往往更明显!” 巧禾脸色一变,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 不对刚才明明检查过,运出去的又是谁? 还有绿筠,她竟也是深藏不漏? “你根本不是大小姐!” 月轻玉轻轻一笑:“好奇么?本小姐也好奇,月如婷是如何把你们一个个的搜罗起来,让你们对她忠心耿耿的?” 巧禾脸彻底白了,她竟然猜到自己是三小姐的人,那三小姐岂不是危险? “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 月轻玉为她的智商着急,可惜没时间在这调教她,“捆去柴房!” 绿筠找人处理了院门的尸体,冬香给月轻玉换上一身夜行衣,絮叨着: “什么事交给月忠不行了?您何必冒这个险?若是受伤了可怎么好?万一被人发现了,更糟了!” 越说越危险,刚系上的扣子又被冬香解开。 “什么时候这么絮叨了?小心我把你嫁出去!” 冬香听了这句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含泪:“奴婢知错,求小姐别把冬香嫁出去!” 本想逗逗她,谁知犯了她的忌讳,两人自小一起讨生活,相依为命十几年谁又离得开谁呢? 月轻玉扶起她,嘟囔一句: “我开玩笑的,真是的,越过越生分了,不识逗!有月忠在,没事的我快去快回!” “小时候娘不是教过内忧外患!现在内忧我交给你和绿筠解决,外患我和月忠月武解决,院里的人都盯紧了不能再出乱子,还有巧禾没开口之前别叫她死了!” 嘴皮子上冬香说不过她,只能依她。 月忠今夜一直埋伏在端王府,好不容易逮到了端王府两个溜出来的暗卫。 咔嚓两下扭了脖子,摘了他们身上的令牌,边处理尸体边叨叨:“就这身手还想和我们王爷斗,呸!” 月轻玉满意的看着手上的令牌,想着再晚些怕吴舟勇会忍不住动手,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再确认了端王在吴府的位置,带着月忠赶紧闪进了夜色。 吴府内 堂堂端王被铁链呈大字状绑的捆在床上,一身红色外披,金冠束起的头发被打乱,用一条非红色的绸缎半束,胸口雪白的肤色大露,这光泽连女人都自惭形愧,果然是金尊玉贵长大的皇子。 夜逸辰嘴里被堵着布块,这样屈辱姿势如同青楼里的妓女一般等着恩客的调弄。 吱呀一声,门开了,护卫推着满脸笑意的吴舟勇进来。 夜逸辰做梦都没想到,这里是吴府,是吴舟勇绑的他! 吴舟勇手中拿着一根红色的羽毛,所到之处顺着皮肤游走,酥酥麻麻的让人抑制不住的颤抖,夜逸辰喷着熊熊怒火,随着身子的躲避铁链叮当作响,让吴舟勇心情舒爽了许多! 你也有今天? “端王殿下如蜜蜂一般采得百花成蜜,怎得?今日好像没什么兴趣?” 随行的护卫吓得双腿一软,公子这是作孽呢?把端王绑了来? “你敢绑架本王?本王要你们九族陪葬!”囫囵中隐约辨认出是这个意思 吴舟勇听的不爽,命人把布块拿了下来。 双目如刮骨刀一般的审视着,嘴上止不住的愤怒:“吴舟勇,你找死!端王府的暗卫定会杀了你!” 死? 有什么可怕的? 怕的是生不如死! 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死他也要拉着陈维春和端王一起死! “是你利用我们吴家,是你害了我姐,害我成了这个样子,死?来啊!我倒是要看看咱们谁先死?哈哈~”吴舟勇变态的肆笑着 “哼,能被本王利用是你们吴家的荣幸,吴之海做梦都想让你们吴家的女儿爬上本王的床,既想攀附皇恩又想要脸面,果然整个吴家都是鲜廉寡耻! 否则,吴家的女儿怎么会迫不及待的送上门去?”夜逸辰冷笑,嘴角满是嘲讽。 吴舟勇被激怒,一拳垂在夜逸辰的蛋面上。 覆巢破卵,疼痛从天灵盖传到了四肢百骸,夜逸辰双目猩红如血,睚眦欲裂,四肢因疼痛而颤抖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夜逸辰彻底失态了!连本王这个称谓都忘了 “哼,那就看王爷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吴舟勇啪啪拍了两声响,随后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人放浪形骸的走了进来。 “公子,呦,这个好生俊俏啊!”其中一个娘里娘气的男人咬着下嘴唇目光打量着夜逸辰 “你们若敢碰本王一根汗毛,本王诛你们全家!”在这一众油头粉面的男人面前夜逸辰露出了惊恐之色 本王?这个人自称是本王? 看这样子定不会是傛王,璃王百米内都是高手,难不成是...端王? 第一百零四章 端王的性丑闻 这一干人等虽是风流却也没有这胆量敢嫖皇子啊!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没活够呢... 步子丈量着尺寸往门外退去 见有人想溜,吴舟勇抽出护卫的大刀,胳膊囫囵抓住一个,一把捅了过去,阴笑着: “若想活着出去,把事办完了再走也不迟!” 抽刀血溅了出来,“啊~”的一声男人们尖叫了出来。 吴舟勇举着兰花指擦拭着溅在皮肤上和衣衫上的血 “叫啊!放心大胆的叫!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们?”吴舟勇疯魔的笑着 吴舟勇自从残废邪火乱窜,吴府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不论有没有吩咐都没人愿意来他的院子! 这前后都是个死,端王什么时候杀他们不知道,可吴舟勇的刀就在眼前啊! 赶鸭子上架,闭着眼哆嗦的手只能摸上去,慢慢的感觉来了这害怕也就少一点了! “滚~” “滚~” “本王要杀了你们!”夜逸辰暴躁的嘶吼着 月轻玉在房顶看的那叫一个真切,果然吴家人脑路都比较清奇,没想到吴舟勇选择了这么折磨他! 这种身心带来的折磨,端王恐怕这辈子都会留下阴影吧! 夜逸辰道貌岸然最注重的就是脸面,一直以来这张脸都是给他带来桃花朵朵开,如今夏末秋初确实是菊花盛开的季节! 不过吴舟勇刚才那一拳捶的不知道有多解恨! 还是男人了解男人的痛处! 月轻玉怕长针眼,画面不敢看下去,听着动静,偃旗息鼓了才示意月忠,两人拉上面巾持弓飞身下去。 随着一只只黑箭吴府的护卫们伴随着惨接连倒地 屋子里的众人拎着裤子,吓得魂飞魄散,完了! 难道真是端王的暗卫?吴舟勇神色慌乱,拿起刀命人把他推过去。 那护卫吓得早已魂飞魄散,缩在墙角,血刃端王,他可不想死无葬身之地! “不,公子....” “废物!”吴舟勇恨的啐了一口,自己扭动着轮椅,一寸寸的挪了过去! “你们杀了吴舟勇,本王...”夜逸辰咬碎了后牙,“既往不咎!” 生死之际,谁不想活?可那刀上还滴着血... 有两个胆大的,哆嗦着拿起枕头向吴舟勇掷了过去。 夜逸辰心中青青大草原骂了一遍 还不等他们找到称手的工具,月忠左一脚踹开房门,右一脚将吴舟勇踢翻在地。 月轻玉持弓瞄准,这些男人便纷纷倒在了箭下! 看着他们的样子,感叹:好好做个男人,不好么? “还不快将本王松绑!”夜逸辰阴阳怪气的吼着 月轻玉举起刀,挥了出去.... 如今夜逸辰被铁链捆在这儿,一刀下去便可要了他的命! 轻家血淋淋的场景在脑海里翻滚着 眼中泪光微微一闪 叮当几下,铁链应声而开。 “王爷,属下来迟,请王爷恕罪!”月轻玉屈膝求饶道 夜逸辰哪顾得上这个,忍着浑身的疼痛,夺过她手上的刀想着今日的屈辱,恨不得将吴舟勇碎尸万段! 一刀,两刀,三刀.... 一共三十七刀,每刀下去都避开了要害,夜逸辰就是喜欢这样,看你一点点的在痛苦中绝望,在绝望中沉沦,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前世他就是对自己的,骨子里阴狠百世轮回终归是抹不掉的! 夜逸辰不知道此时他的身后有一个人双目泛红,眼睛充满愤恨的瞪着他。 吴舟勇发出一声声惨叫,还没等夜逸辰玩够,吴舟勇便昏死了过去。 吴家人再不敢触眉头,听到吴舟勇的惨叫也赶了过来,毕竟打扰了少爷的好事顶多被打一顿,若是少爷出了事,那可是连命都没! “吴府的人发现了!”月忠道 “把人给我带回府,本王要留着慢慢玩,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夜逸辰意犹未尽,哪能这么便宜他死! “王爷先走,属下马上处理!”月轻玉露着一双好看的凤眼道 夜逸辰绝得这个眼神从哪里见过,一时说不上来,吴府的人越来越近,还是先回府再说。 吴之海这个老匹夫,吴舟勇这个畜生,本王要让你们全族陪葬! 就在端王转身踏出房门的瞬间,紧跟其身后的月忠便突然一个手刀将他给劈晕了! 月轻玉嘴角扬起冷笑,望着昏死的吴舟勇,毫不犹豫的抽出靴中的匕首朝着心脏狠插了上去。 这一刀,是为了冬香! 将令牌放在吴舟勇的手中,在吴家人破门的那一刻,除了满地的尸体一切都消失在夜色中... “啊!少爷!”众人尖叫 吴府瞬间便热闹了起来! 满府大红色的喜帐显得如此的讽刺! 吴之海正搂着小妾酣睡,猛地听见府里哭嚎起来,管家也顾不上礼仪,破门来报: “大事不好了老爷,公子...公子被人杀死了!” 三魂丢了七魄,吴之海瞬间命丢了一半,颤着嘴:“胡说!公子好好的怎么会死?” 管家哎呀一声,抹着眼泪急道:“老爷是真的,是端王杀的~是端王啊!” “什么?”吴之海一个不稳从床上滚了下来 一身横肉瘫在地上,吓得小妾连忙去扶,“老爷~您没事吧?” 瞎! 这叫没事?这叫事大了! 吴之海一把推开她,撞在桌角瞬间疼她起不来了。 吴之海光着脚横着跑了出去,小妾见他走远才咒骂一句:“呸,老不死的,活该死了儿子!” 紧接着又捂着腰眼儿疼得哼哼起来 她是肉疼,吴之海是心疼! 院子里,端王的俊脸紧贴着地面,手上握着刀,吴舟勇瞪着大眼,匕首直插入地贯穿了整个心脏。 满屋子的油粉男人,身上插着黑箭,血流成河光脚踩进去还留着身体的温热。 吴之海一个踉跄,颤抖着身子抱着儿子的尸体,这满身的伤痕... 禽兽不如!禽兽不如! 泣天地般的哭了起来,白发人送黑发的痛.... 彭氏衣服都没穿好闻讯赶来,啊的一声惊天惨叫,响彻吴府。 “我的勇儿啊~”彭氏如锥心一般的疼,看着握刀的端王,双眼通红,抄起家伙便冲了过去。 都是他,害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彭氏满心都是报仇,吴之海见状忙叫下人给拦了过来。 “拦住她!” “放开我!吴之海你这个懦夫,怂包,你个没皮没脸的王八蛋,你们吴家的根都断在这个畜生手里了,你还怕? 你个缩头乌龟! 你怕老娘不怕,我不杀了他我就不姓彭!”彭氏疯了似的扑着 吴之海也是恨的直跺脚,可,他能杀端王么? 不能啊! 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杀端王,那就是陛下! 更何况胶东的事,陛下已经派轻千寻去查,自己只负责把人安排到了军队里,其他的都与自己不相干,只要端王一死,这件事谁也查不到他的身上! “够了!”吴之海被彭氏闹的头疼 “老爷,还有一个活口!”吴府的下人抬着人出来 原是一支箭射偏了位置,那男人只是疼昏了过去,被这一闹给吵醒了。 “正好!把人给我包扎一下,捆上端王,进宫!”吴之海下定决心搞死端王,话说的中气十足! 文帝如吴之海一样由酣睡到惊醒到震惊... 在看到端王那身行头的刹那,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愤怒二字! 不! 不止有愤怒,还有失望! 堂堂皇子有如此癖好,成何体统?怪不得一直不娶王妃! 第一百零五章 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先有淑贵妃,后有端王,文帝对这对母子简直是失望透顶! “把端王给朕抬下去!”不管怎么样,堂堂皇子都不能这个样子出现在人前。 “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吴之海一看到文帝就开始痛哭起来 吴舟勇的尸体不得入殿只能停在了外面 文帝来前已经听了详奏,吴舟勇身上的伤皆由端王手中那把刀造成,取向不正还偏偏喜欢这种把戏,那吴舟勇还是一个废人... 这丑闻若是传出去别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见人! 文帝气的简直是祖坟都起火了! 丢人! 文帝假装糊涂,烦躁道:“此事或有蹊跷,端王好端端的去吴府做什么?或许是有人蓄意陷害!” 吴之海顿时急了,陛下这是要保端王? 哼,若是端王醒了栽赃他一个污蔑之罪,到时候不仅仇报不了连同吴家都会被端王连根拔起! 幸好,他提前准备! “陛下,臣有人证,物证可证明端王就是凶手!” 文帝凉凉的瞥了吴之海一眼:“什么证据?” 随后唯一活命的油粉男人被带了上来,文帝简直是没眼看。 吴之海从袖口掏出吴舟勇手中的那枚令牌递了上去,他认得出那是端王府暗卫的令牌,陛下也一定识得! “回禀陛下,他便是今夜唯一幸存的人!” 一听“陛下”,油粉男人吓得连忙跪了下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头扯到伤口哼哼唧唧的叫唤 听这声儿,文帝的火更大了! 多一眼都不想看到那男人:“说!今夜发生了何事?” 男人抖着颤音回道:“今夜吴公子召奴家...不召我们众兄弟前来,来时便看到端王与吴公子在玩一些把戏...” 文帝猛地摔下去茶盏怒道:“放肆!污蔑皇子十恶不赦!” 男人都要吓死了,如拨浪鼓一般地摇着脑袋:“草民不敢!草民所述确实是实情啊!端王四肢被束在床,吴公子拿着羽毛拨弄,我们进去时端王还要求我们兄弟几人伺候! 陛下草民不敢说谎,何况此事端王人在宫中草民所述皆可查实!” 文帝浑身颤抖,“接着说!” “端王命令,我们兄弟们不敢不从,只能伺候了...” 这污秽的画面男人不敢细述 毕竟没有哪个父亲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这样! 毕竟事实远不是这样! 是他们惧死...被迫强上了端王... 可吴之海捏住了他一家老少,吴之海说端王不会当着陛下的面承认自己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既是不承认,自愿与强迫有何差异? 横竖是死,何苦连累全家?只要他认罪,吴之海会好生给他安家的。 这些话也都是吴之海教他的! “后来王爷不尽兴,便叫侍卫砍断了链锁,同吴公子玩起别的花样,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割在吴公子身上... 我们兄弟几人害怕,便想跑可端王府的侍卫却怕走漏风声便射箭想杀我们灭口! 草民命大才捡回一条命,醒来时便瞧着吴公子倒在血泊中,没了气息,连着其它兄弟也丢了命!” 男人哆嗦着说完根本不敢抬头,这时御医前来回话:“陛下,端王是被人重击晕倒,性命无大碍,只是...” 御医犹犹豫豫的不敢往下说,脑门沁出冷汗! “只是什么?” 看到文帝锐利的眼神,御医只能硬着头皮,抖着颤音说: “端王殿下身子受损,怕是子嗣上会受到影响! 殿下后庭破裂有出血的迹象,奴才只能尽力医治,短期内怕是不能如厕否则....” “够了!”这左一句右一句的佐证了端王的龙阳之好,顿时让文帝暴走! 文帝眉头紧皱,眼中全是戾气,“给朕拔了他的舌头,朕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字!” “是!”宫侍上前立刻卸了御医的下巴,然后拖了出去。 御医说的是实话就这么被拔了舌头,那欺君...油粉男人抖着裤子差点没吓尿了! “陛下饶命啊!” “陛下,小儿为臣,不敢不从端王之命,可端王视人命为草芥,命人射杀庶民,更是一刀一刀的活剐了我儿子啊!”提到儿子吴之海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臣就这一个儿子,我们吴家就断后了啊!” “陛下,人证物证俱在,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若偏私如何服众啊,陛下!” 吴之海现在一口咬定就是端王杀了他儿子,端王翻身,死的便是他了! 文帝也听不下去了,黑沉下脸,大声喝道:“孽畜呢?” 随侍官忙上前:“端王还在昏迷中!” 文帝吩咐道:“现在把那个孽畜给朕抬过来!” “是!”随侍官愣了一刹,便急急的过去了。 见端王那一身红衣顺着衣角还滴着血,浑身血腥,直叫作孽...阿弥陀佛! 连忙叫人给他换上衣服,然后用担架抬着他去了正德宫。 文帝太阳穴直突突,到现在脑子都是懵的,这原本好好的孩子怎么是这样的一个德行? 现在对比一看还不如傛王那个废物,至少他喜欢的还是女人! 唉! 文帝揉着头,更头疼的便是如何安抚吴之海,毕竟人家死了儿子! 可总不能真让自己的儿子陪葬吧? 又气又不忍,宫人抬着端王进来,自己这儿已是鸡飞狗跳,他倒是睡的安稳? 文帝暴怒道:“给朕泼醒他!” 随侍官没办法,只能让小太监端了冷水过来,哪敢下手,犹疑不定的看着陛下。 “泼!” 哗啦一下,端王浑身一片湿凉,终于醒了! 端王记忆还停留在吴府,一顿胖拳将那宫人揍翻。 “本王杀了你!” 宫人吓得不自主的后退了两步,随侍官则将文帝护在了身后。 这暴戾的一幕落在文帝的眼里,瞬间喷火! 这就是他的好儿子! “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吴之海见状哭诉 这一哭彻底给夜逸辰哭醒了,再一看,不是吴府,是正德宫,座上那人是...父皇? 夜逸辰大梦初醒,拱手叩头道:“父皇,要为儿臣做主啊!” “朕还没罚你好男色丢皇家颜面,又性情暴戾屠杀吴家公子,吴尚书哪里冤枉你了?还要朕为你做主?”厉声道 文帝简简单单两句话便将事情都告诉夜逸辰,还告诉他如何脱身! 其实文帝也并非完全袒护,他亦想试探自己的这个儿子到底是真不堪还是有人冤枉他? 吴舟勇死了?谁杀的? 夜逸辰心中一惊,自己是被人从后面击倒的,明明当时活着的都是自己人? 有谁暗中出手?还是...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人? 不对,若不是自己人当初明明有机会杀了自己,为何还要救自己? 他想不明白...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走了! “父皇,今夜吴舟勇趁儿子在七弟大婚酒醉之时将我绑架到吴府,意图羞辱天家圣颜,幸得儿臣逃脱,儿臣是教训过吴舟勇却没有杀死他! 吴大人纵子烧杀抢掠多年,吴舟勇所作所为天理不容,乃是上天之警,与儿臣无关! 请父皇明察!” 第一百零六章 书清失手 吴之海老脸都绿了,果然端王反咬了过来。 “陛下,端王有贴身护卫,我儿与端王无冤无仇为何作死绑架殿下? 何况我儿已经双腿尽断,如何绑架殿下? 明明就是殿下入府,是我儿为您掩饰那不为人知的龙阳之好! 没想到,您竟如此狠绝,杀了满屋的人灭口啊! 幸好老天有眼,护卫及时发现才打晕了你,否则我儿真是枉死啊! 陛下~”吴之海说的有鼻子有眼 夜逸辰被这无耻之话惊到了,他第一次发现,吴之海口才这么好。 “你敢污蔑本王?”夜逸辰恼恨的盯着吴之海 “哼,污蔑?御医已经证实端王后庭有损,况且殿下没想到吧?您的手下动作可不利索,留了人证活口!还有端王府的令牌!”吴之海眼神瞟向油粉男人 夜逸辰才发现这个一直缩在殿上的男人确实是“行凶”者之一。 他竟然还活着? 哪个不知死活的御医给自己检查了身体? 夜逸辰极力克制着自己冲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父皇,儿臣没有...” “殿下该不会是想说自己是被迫的吧?” 吴之海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忌不忌言的,无所谓了! 连着文帝都被这话气白了脸,身体再次忍不住颤抖起来。 主动的都够难听的了,还被迫? 被迫你祖宗! 文帝抄起一个杯子便砸了过去,“你...你这个不顾人伦纲常的畜生,你还狡辩,你能骗得过御医么?” “父皇!”夜逸辰简直是绝望啊! 冤枉啊! “别叫朕父皇,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夜逸辰惊坐在地上,完全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没有自己这个儿子? 吴之海嘴角颤着笑意,“陛下圣明!” “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儿臣贵为皇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端王,有在场的人证,有端王府的令牌,还有您身上的证据,难道您是要陛下徇私枉法么?”吴之海紧咬着不放 “谁不知你是不是在本王昏迷之时杀了吴舟勇这个废物,不知从哪找来这么一个所谓的人证,至于端王府的令牌,哼,仿制也不是不可能!” 文帝脑袋一歪,这么说好像也说得通啊! “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呢?”吴之海被端王这一想法震惊了 “吴舟勇只是一个废人,活着丢人现眼,死了还不得安生!”夜逸辰恨道 “端王...你,颠倒黑白!”吴之海哆嗦着手指着端王骂道 文帝眼观鼻,鼻观心,废人?他可不也有一个废人儿子--秦王! 文帝没吭声,内里却深深的瞧了夜逸辰一眼! 端王一向仁厚对秦王也是颇为照顾,原心里竟是这般的想法。 原也不过是道貌岸然,如今再看心机何止深沉,还有狠毒! 儿子无用便可随意杀掉,同理若是父亲无用,那岂不是要弑君? 文帝面上的神色渐渐变了,难看到了极点,夜逸辰觑了觑文帝的脸色,有些不安道:“请父皇明察!” 他忘了,自己的六弟也是废人,刚才的话想必是戳到了父皇的痛处。 “请陛下还老臣一个公道!” “好了!”文帝出声打断他们:“大半夜的吵吵嚷嚷的,此事还有疑点,明日交与刑部与大理寺同审!” 文帝扫了一眼油粉男人:“把这人交给刑部!” 一句话,三人便都知道了文帝的决定! 油粉男人当场吓昏了过去 “陛下!”“父皇!” 两人同时磕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文帝沉吟了半响:“端王行为不检,从今日起幽禁端王府无旨不得出!待查明此事后另行处置!” 夜逸辰面露哀戚之色:“父皇!儿臣冤枉啊!” 吴之海忐忑的跪在地上,陛下雷霆之怒却只罚了幽禁,怕是有了袒护之心,对自己可是不利啊! 见文帝从龙椅上下来,更是惴惴不安,“陛下,吴家三代忠臣前赴后继,请陛下明察啊!” 文帝甩给他一封帖子,“三代忠臣,如何养出这么一个暴取豪夺、飞扬跋扈的畜生?” 那帖子上尽列的是吴舟勇这些年巧取豪夺的事迹,桩桩件件足够他死上百遍。 “此事孰是孰非朕说了交给刑部去查,但其它的,吴尚书可有解释?” 吴之海话顶在嗓子眼儿,唇瓣嗫喏,一句也说不出,哪怕是求饶,他也不知从何求起。 文帝很满意吴之海的表现,这就说明他已认下。 “兹事体大,涉及皇家颜面,不过你死了儿子朕自会处置端王,但你要明白昨夜是有刺客闯入吴府,杀了吴舟勇,端王在吴府从未出现过,明白么?” 这话说的诛心,纵知吴舟勇之死与端王有关,但只能说他死有余辜! 吴之海欲哭无泪,陛下心中已有定夺,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时也命也! 认命吧! 一口咬碎金牙,“臣,明白!”说完便缓缓朝着文帝磕了一个头 文帝摆摆手,便有人向吴之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吴之海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他们吴家...完了! “今夜之事任何人敢透漏出去半个字,朕绝不轻饶!” “是!”众宫人咬紧舌根,不敢发出一丝异响。 文帝抬抬手,众人连忙退了出去。 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总之吴舟勇已死,此事都不得与皇家扯上任何关系,文帝何尝不知端王在此事中的关系,可现在只能这么糊弄过去,该付出代价的只能是吴家! 至于端王,处理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于你...” 夜逸辰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跪着膝行向文帝爬了过去:“父皇,父皇,儿臣是被吴之海陷害啊,他怨儿臣不娶吴湘湘怀恨在心才会如此诬陷儿臣的啊! 求父皇明鉴啊!儿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损了皇家颜面啊!” 文帝抬手便是两巴掌赏了过去! “你这个畜生!” 摔在地上端王身上带着滔天戾气和怒意看向文帝,令人心惊,只那一瞬便消散,转而哭诉道: “儿臣也是受害者啊!” “那你也是自作自受!”文帝的眉毛飞起 夜逸辰咬着嘴唇不再说话,沉默的满殿只剩下文帝的粗喘声。 “你丢得起脸,朕还丢不起呢!” 夜逸辰只一个劲儿的抖不敢抬头,唯唯诺诺的样子倒是让文帝心中生出了不忍。 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哪怕是愤怒之极也不曾动过杀心! “随侍官!” “奴才在!”随侍官小心翼翼地侍候着 “明日你去定国公府亲传朕的旨意,十日后迎端王侧妃入府!” “父皇,您这是?”夜逸辰一惊,他没想到文帝会让她娶月如媚那个丑妇! 随侍官却最是明白,陛下这是要借定国公府保全端王的颜面和性命。 “如此仓促...怕定国公府一时准备不足!” “只是个侧妃而已,没用的东西能免则免吧!” 文帝脸色阴沉,让人见了就怕,随侍官原地叹了一口气:“遵旨!” “娶了侧妃便好好在府里思过,等这件事风头过了,再处置吧!” 回府路上夜逸辰的马车便撞见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双双入宫 他心明自己再无即位之望,可他不愿认输,只盼章书清能得手,只要没了璃王,自己仍是众皇子中最合适的继承者! 可惜...他又要失望了! 仅存的两个暗卫浑身是血,架着已断一臂的章书清踉跄的跌在院落里。 章书清断臂处的鲜血不断从伤口往外冒 “璃王呢?死了么?”夜逸辰猩红的眸子阴郁可怖 章书清抖着身子,眼中落寞,强挤出几个字:“属下无能让璃王逃了,不过月家大小姐却...” 第一百零七章 王爷出事 “却怎么了?”夜逸辰露出狂喜,章书清早已疼的说不出话,吊足了端王的胃口。 “太医!” 血根本止不住,端王的府医只能用烧红的烙铁灼烧创面,一阵焦糊味儿后章书清早已昏死了过去。 夜逸辰最后一丝希望如那只断臂一般,再也接不回来了! 月轻玉回了府赶紧换了一身衣服,沐浴梳洗刚回房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 绿筠火急火燎的进来,手中信条上殷出来的血迹让她原本松下了心弦瞬间紧绷了起来。 有种不祥的预感... 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她忘了月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小姐,月武的信!” 急忙拆开,那信上只有四个字:王爷出事! 月武是跟着月如婷走的,怎么会遇上王爷? 脑中一道惊雷 手微不可查的有些颤抖 月如婷迷晕自己不是为了害自己而是利用自己牵制王爷? 不过如婷怎么可能害王爷? 气血翻涌至心口,起身交代好绿筠看住府里,带着月忠飞速向璃王府奔去。 一路上她脑海里全是夜逸风重伤的情景,虚弱到连头都抬不起的他依旧将她护在身后的情景... 事实,璃王府的情景比端王府也好不到哪里去。 夜逸风全身鲜血淋淋,胸口那一箭尤为凶险。 尚尘、尚文、月武等人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几道伤口,嘀哒哒的血流了满地。 “王爷!”府医紧张的上药,嘴里不停的唤着。 夜逸风艰难的张开一条缝隙,竟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月轻玉跑过来的身影。 她怎么会在这里?是...梦么? “轻玉....别哭!” 夜逸风手指动了动,抬手想擦一擦她脸上的落泪,却怎么也碰不到她的脸。 他不要见她落泪 不要见她伤心 他生平最嗤之以鼻的就是让女人落泪 他不能死,还没有娶她,他不可以死! 意识很快被黑暗吞噬.... “逸风~”月轻玉扑在床前却还是没抓得住他滑落的手 不!怎么会这样? 她声嘶力竭高喊道:“府医!” 府医心脏突突直跳,他似乎都感觉到了月轻玉如虎般的眼神正看着他,猩红嗜杀。 浓烈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请王妃在房外等候!” 满屋暗卫,月轻玉额头青筋凸起,压着怒火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凤眸忠平静幽沉,吩咐月忠: “把赵大夫接过来,一同诊治!此药乃是护心丹,看下是否有用!” 月轻玉从怀中将玉瓶放下,头也不回的离去,暗卫们灵敏感应到冷肃的杀意,生生退了两步,见王妃离开,纷纷起身跟了出去。 走到门口她回望看了一眼榻上的身影,咬牙,又对暗卫们道:“你们先去处理伤口,随后来偏殿回话!” “是!”众人齐声应话 待众人走后,带着伤的月武上前一步道:“还有一事请大小姐定夺!” 璃王府地牢内,那又是一个令人窒息的场景。 月如婷衣衫褴褛,被撕的粉碎的裙子上浸着血渍,身上的斑痕无一不提示着发生了什么。 月轻玉怒从心生,用力攥紧栏杆,气息有些不稳,若不是月如婷露出马脚提早防范,今夜躺在这儿的便是自己了! “谁干的?” “是端王府的暗卫们!属下赶到时,已然发生了...在属下去之前,王爷并不知那是三小姐!” 原来是这样! 她果然暗中替端王做事!只是她应没想到今夜之事是端王的圈套吧! 月轻玉闭眼,想到夜逸风浑身是血的样子,忍不住眼眶发红,再一次的重蹈覆辙,又是因为自己! 此时的她恨不得将月如婷扔到大街上碎尸万段,可想了想爹爹... 毕竟月如婷还是大房子女,这桩丑事传出去伤的还是爹爹的脸面,她死不足惜... 终是一忍再忍,忍了下来。 一双眸子灼灼似火道:“找个人把她这身衣服换下来,别叫她醒了,也别叫她死了!” 月武看着眼前双眸通红,眼角带恨的少女,陡然想起王爷曾嘱咐过: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向王妃提起,免惹她挂心! 王爷生死一线,是他飞鸽传信给了月忠,如今看她如恶神一般却不得不连连隐忍,他竟有些后悔了! 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收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是!” 尚文和尚尘兄弟二人双膝跪在地上,忍住心中的澎湃紧握着拳头,静待月轻玉的审问。 “今夜之事一一报来!” “是!”尚文开口,回忆道: “今夜宴后归府,本是家宴又相隔不远,王爷随身的侍卫便只带了我和尚尘二人,其余人均在百米内暗中保护。 来时的启文街民宅失火,道路不通。 按理说若是道路不通暗卫第一时间会回禀,可原本传信的人却迟迟未见,王爷便察觉有异了。 我们便走了相邻的登甲巷,果然那里有端王府的暗卫设伏!” “端王府的那些草包就算设伏,以王爷和你们的身手,脱身不成问题,为何会重伤至此?” 从傛王府到登甲巷不过两柱香的时间,算时间月如婷还在云榭院中,尚未得手,到底出了何事? 尚文瞳仁颤抖着,回忆今夜之事,人心之险恶远比战场凶险多了! 王爷特意嘱托今夜之事对王妃必须三缄其口,可月武这个“叛徒”,心中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 王妃已然知晓王爷受伤,能瞒得住么? “璃王府派出死士截杀,登甲巷又有重弓手,暗卫被提前清除了不少,兄弟们死伤惨重。 属下护卫不力,所以王爷才会重伤,请王妃责罚!” “属下护卫不力,请王妃责罚!” 月轻玉眼尖,打量着蒙她呢? “哦?月武,你可是在登甲巷遇到的王爷?” “不是,属下是在章家地牢遇到的王爷!” 尚文咬牙切齿的抬头看了一眼月武,心里只余一句:草! 对上尚文、尚尘吃人的眼神,月武只能假装没看到,说谎...小姐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一想月武如今已是王妃的死士,尚文硬是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王妃恕罪!” 月轻玉的脸色更黑:“你们可知地牢中的女人是谁?” “月武,你!”这货怎么把事都给说了出去? 尚文在心底问候了月武祖宗十八辈儿.... 这女人具体是谁他们不知道,也没时间关心这事,反正不是王妃就行,反正定是端王的人! 月轻玉淡道:“今夜定国公府的三小姐意图迷晕我,串联云榭院中的丫头,买通杀手将我偷送出府。 我原以为三小姐的意图造成一个我被人劫持的假象,毁我名誉,没想到阴差阳错... 最后反而把自己折了进去!” 真是可笑! “今夜之事与我切身相关,你们听命于王爷若是无法据实以报,我不强求,我亦有自己的办法去查实。” 她抬眼,清艳的面容被烛火映的发红,眸底暗潮涌动,殊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尚文和尚尘没反应过来,难掩震惊的双眼... 心都快要蹦出了腔子 地牢之中的人竟然是三小姐? 就连王妃也被暗算了? 还是被自己的妹妹? 那三小姐不是被端王府的人抓过来顶包的而是王妃的手段么? 王妃的狠绝他们是见识过的,今夜若非王妃聪慧将三小姐掉包,王妃出事王爷一定会血洗端王府,一旦背负杀兄的罪名,王爷将永世不得翻身! 月轻玉见他二人不语,带着月忠月武向门外走去。 第一百零八章 主持大局 “是您的发簪!”尚尘道 尚文碰了碰他的胳膊肘 “发簪?什么发簪?”月轻玉顿住了脚步,转头追问道。 尚尘从怀中掏出一支并蒂莲花七宝明金步摇,没错是她的东西,更准确的说是如歌的那一支。 “这步摇是一对儿,傛王婚宴前两日我曾赠与四小姐,今夜四小姐倒是丢了一支...” 尚文一惊,“王爷中计了!” “端王府的暗卫拿着发簪,说已擒住了王妃,要王爷束手就擒否则就杀了王妃。” “这么简单的诱计王爷怎么会看不出来?” 关心则乱,太阳穴胀痛的有些难受。 尚尘道:“自从胶东回来后王爷便一直在追查曲临刺杀幕后主使章家余孽章书清的踪迹,王爷怀疑今夜之事仍与章书清有关。 情况紧急,王爷只能一边将计就计去找王妃的下落,一边让暗卫去定国公府查探虚实。 所余的暗卫本就不多,如此分配后,王爷身边的人就更少了!” “胶东奸细一案被揭发,那么刺杀之事定会被翻到明面上,到时一旦端王杀人灭口不仅少了端王私藏罪人的罪证,甚至整个事件都有可能直接推到章书清身上。 他早是死罪只要死无对证便是任由端王狡辩,所以王爷是想活捉章书清?” 月轻玉负手而立,如璃王肚里的蛔虫,他的打算一一被看破。 她一脸严肃,周身散着刺骨的寒意,伴着冷冷的声音:“他该死!” 是! 他该死! 若不是他王爷又何至于重伤至此? “我们被端王府的人押到了章家旧址地牢,见到了一个戴狐狸银色面具的男人,王爷称那人为章书清! 一入章家地牢,王爷没有看到小姐便带着我们反扑突围,可本就要杀出去了....” 后面的话出口便会心头惴惴,尚尘没接着说下去。 月武是在章家地牢遇见的璃王,尚尘不说,月轻玉也能猜到了大概: “后来,假冒的我被带到了章家地牢,因此你们才会受制于人...” 事实何止是如此? 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对于混迹江湖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事,所以璃王亦有所保留,并未全然妥协。 那为首的竟指使端王府的暗卫们当着王爷的面侮辱了假王妃 王爷见王妃被辱,瞬间便杀红了眼,可章家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百名暗卫蜂拥而上,在救王妃与脱身之间,王爷自然选择了前者。 幸亏月武及时赶到,告诉王爷那王妃是别人假扮的,这才带着一众兄弟杀了出来。 可就算如此王爷在临走的最后一刻还是将假王妃给救了出来 若不是王爷执意去救这假王妃也不会被人射中这一箭,虽然那人没讨到好被砍掉一条手臂,可就形势而言,那一刻尚文真觉着王爷是疯了! 最后一刻的犹豫,王爷是担心月武在骗他。 二人将整个经过和盘托出,再回想仍是脊背发凉。 听完整件事的陈述,月轻玉眸底暗芒冷肃,此事计划周详,有备而来,算准了时机和璃王的软肋。 月如婷这个蠢货本想利用端王毁了自己却白白成了别人的棋子,害了王爷也害了自己! 软肋,这两个字在月轻玉心底隐隐作痛,蔓延开来... 她的心一点点的碎裂,冰结,最后裹上一层寒冰,封存! 喉头翻滚出一口腥甜,月轻玉稳住心神,对着尚文和尚尘道: “今夜傛王府婢女传信,说王爷身边的侍卫传信,王爷约我见面,是你们二人何人所为?” 此话便是怀疑他们二人了? 尚文和尚尘也是对视愣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是王妃派人约王爷相见么?” 果然! 有人搞鬼! 怪不得那只簪花丢的恰到好处,原来作用是在这! “我从未派过任何人约王爷见面!”一字一句道 二人咬紧了牙颔首:“我们还以为是王妃为了避嫌才没让绿筠姑娘传信,是属下疏忽,未核实消息的真假,请王妃处罚!” “把传信的婢女挖出来,明日我要见到招供,我要知道她背后的人!” 到底是端王还是四小姐! 四小姐在这场局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是!” “王爷可知今日被辱的是三小姐?”月轻玉侧头对着月武问道 “不知,王爷救回人见她所戴确实是人皮面具,回府后便命人关于地牢之中,尚未提审!” “很好,三小姐我要带走,定国公府的事任何人不得外传! 至于这个假王妃,你们怎么交代是你们的事!”月轻玉冷道 若不是顾及爹爹的颜面,月轻玉才不会替她擦屁股! 想想就火大! 二人只得抱拳称是 “传令下去,今夜我来璃王府的事任何人不得对王爷提起,违令者,杀!” 这是众人第一次听见王妃对自己人说一个杀字 王爷隐瞒实情是怕王妃担心,可如今王妃已知真相,为何还要向王爷隐瞒? 若是王爷知道是王妃在照顾他,对王爷而言不是最好的慰藉么? 难道王爷生死之际,王妃要弃王爷与不顾么? 尚尘不解:“王妃既已知晓真相为何对王爷隐瞒,若是王爷知道今日是王妃指挥大局,照顾在侧,定会...” “是啊,王妃!”月忠附和道 “定会什么?是什么?”月轻玉忍不住动火 “定会更加怜我、爱我、为我不顾生死,殒身不恤? 一只真假未辨的发簪,一张乔装易容的脸便把他推到了生死边缘,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 尚文也张着嘴,嗓子里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她的质问让众人哑口无言 “你们知不知道王爷为何是常胜将军?” “是因为...” 月轻玉面色冷淡道:“是因为王爷心无牵挂,生死不惧,他可以一心一意的对付他的敌人无任何后顾之忧! 一旦王爷有了牵挂,被人拿捏住软肋,今日你们有命可以逃一次,下一次呢?” 月轻玉心里不痛快,话里有些夹枪带棒,凌厉到让人心惊的五官,眼神冷峭,让人无法直视。 无言便是认可 “若是有谁忍不住想张口的,给我割下他的舌头以儆效尤!” 月轻玉的态度非常坚定,看她的态度,为保王爷...怕是王妃此后都会与王爷保持距离吧! 一边欣慰王妃的顾全大局,一边心疼王爷情路艰辛。 其实王妃的话正好说在了尚文和尚尘的心坎上,王爷有了牵挂,便给了敌人要挟的机会。 是个人都有私心,而璃王府的人的私心便是保护好王爷。 在这件事上,他们与王妃可以达成统一。 “是,属下遵命!” 第一百零九章 巧禾招供 夜逸风的伤除了胸口的那一箭其它的并不致命 璃王府的府医与赵大夫都是“身经百战”的国手,幸好王爷内里穿了金丝甲,再深一寸便是回天无术了。 众大夫连连唏嘘,太险了! 箭头嵌入肉中,不可强行拔出,否则伤及血脉便会很快失血而亡。 众府医商量着病情 赵大夫道:“解骨丸,纳伤口内,外用羊肾脂捣碎贴之,顺着肌理开一寸,可出!” “不行,再开一寸,太过凶险!”府医摇头否定,王爷伤重至此怕是受不了这一刀 还不等众人有个结果,夜逸风猛地呛了一口血出来。 “若是再不出手王爷怕是撑不住了!”赵大夫急道,他可不想大小姐未嫁便守寡。 “您可有多少成算?”府医护住赵大夫手中的刀,不死心的问道 “内服护心丹,七成!”赵大夫看着刀说道 “取...”夜逸风撑着精神从缝隙中眼神转向赵大夫 “就依您的法子!再去备些止血散!” 赵大夫小心划开胸口的肌肤,尽可能的避开血管,血止不住的冒出,血液的温热顺着指尖传来。 心提到了极点 “快,止血散!” “等等!”赵大夫厉声喝住 还差一点 随着血液的流逝,夜逸风的脸惨白到了极点,府医额头的汗越来越密。 不行这样下去箭挖不出来,人就已经死了! “快!止血散,金疮药!” “出来了!” 两个声量几乎同时响起 箭头的取出,夜逸风停止了颤抖,额头上的汗珠如水一般汇聚在一起,顺着双颊流了下来,虽然用了麻沸散可这剜心之痛,又岂是药物能止住的。 赵大夫擦了擦脸上的密汗,长舒一口气,赞佩的点点头。 “快告诉小姐,王爷无事了!” 听到夜逸风平安,月轻玉的心才落了回去,脚步奔向内室。 包扎好伤口后众人识相的退了出去,意气风发的他此时脸上只有一片病弱的惨白。 虽然失去意识,但月轻玉还是看出他牙关紧咬着 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断线珍珠般流了下来。 那张大手被不足他半掌大的小手包裹着,昏迷中嘴里不停的喊着:“母妃,母妃...” 对你不起,来世再偿! 抚上他的脸庞,呢喃道:“你会好好活下去的!” ........ 许久后,王妃出门时眼中一片决绝没有半分光芒,对于王妃的态度尚文和尚尘早就有了准备,但真看到时内心还是很复杂。 王爷和王妃真的很像,可正是如此两人才难以融合到彼此的世界里。 月轻玉曾以为只要她筹谋得当就一定可以护下所有人,挡下陛下的猜疑,挡下端王的暗箭,可真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释怀不了。 她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自己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她一直都在深渊里,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无法逃脱。 念乱纷纷,各种阴谋压在心头而放手则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自回府后,她便坐在屋顶上喝着闷酒,忍着那火辣辣的灼烧之感咕嘟咕嘟大口的喝着,似要把自己灌醉! 冬香见状忍不住对绿筠道:“小姐自小便是这样,一有不开心的事便会躲起来独自舔着伤口。 她还以为小姐转性后,这个臭毛病改了呢!” 绿筠一个飞身将冬香提溜了上去 我滴个乖乖,冬香有种活见鬼的感觉,绿筠这么厉害么? “回头跟你解释,快去看看小姐!”绿筠道 这已经倒了四五个酒坛了,冬香也顾不上害怕,一把将酒坛子抢过。 “小姐,你疯了!喝这么多酒,摔下去怎么得了?” 冬香原本想开口劝她下去,可是看着她蜷着身子抱着腿,把头埋在胳膊里...又将劝她的话咽了回去。 上一次见小姐这般模样,是夫人过世。 “奴婢知道小姐心里难过,小姐若是难过便哭出来吧,憋在心里久了会更难受的!” “是啊小姐,您若想哭就哭,想醉就醉,我和冬香陪着您!”绿筠说道 冬香递了酒坛出去,额发被夜风吹起,饱满圆润的额头下是一双乌亮的眼睛。 哭?她确实想哭,可前世逝去的亲人们至少现在他们还活生生的在自己的眼前,自己的“战争”还没有结束,还不到哭的时候! 月轻玉望着酒瓶摇摇头 冬香庆幸,难得小姐还有一丝理智,没接过去。 抬头仰视夜空,这天下能包容万物,唯独爱恨情仇四个字唯心可知。 “巧禾招了么?”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两人惭愧的摇了摇头,没想到巧禾平时不声不响的一个干粗活的丫头,竟是块硬骨头。 月轻玉想不通,大夫人在时对月如婷没有什么贴补,三夫人亦是暗地里一直可扣着流溪院的份例,若是用银钱买些眼线和消息不成问题,可宁死不屈...她到底是怎样掌控着这些人的呢? 进了柴房,巧禾被五花大绑在平凳上,指尖滴着血,阴森恐怖的夜里她脸上没有一丝惧色。 睁开带着红血丝的眼仁,那缓步慢踱的不是大小姐还有谁? 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难为你还笑的出来!”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巧禾,轻拍了两下。 月武扛着“月轻玉”将人丢到了巧禾的面前 “今夜端王府的人在章家地牢侮辱了本小姐,你想不想知道这人是谁?”月轻玉道 绿筠和冬香同时被吓了一跳,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怒火。 今夜三小姐迷晕小姐竟是有这般恶毒的算计! 轻撕下人皮面具,看戏般的笑看巧禾的眼神从不屑到震惊。 怎么会是三小姐? 巧禾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月轻玉,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可能!不可能! “把她关到章家地牢,没我的命令不许她出来。” “是”月武扛起人消失在夜色里 恐惧如涓涓细流一般,悄无声息的在空气中游走。 “让她说话!” 绿筠拿下她口中的抹布,“不可能,我不能弄错的!” 冬香搬过来一条长凳,用帕子擦干净后扶月轻玉坐下。 “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月如婷怎么想? 在我识破她的陷阱与有人出卖她之间,你猜她会相信哪个? 三小姐失了清白你猜她会不会放过你?还有被她攥在手中的...你的把柄? 她是个小心谨慎的人,知情的想必那几个,你又是我院里的,前段时间本小姐可是赏了不少东西,保不齐....” 三小姐出事定会疑她,那娘和妹妹岂不是... “我没有!”巧禾眼中闪过慌乱,月轻玉每多说一个字她心里就乱了一分。 很好,月轻玉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打了个哈欠对着绿筠道: “杀了她!” 巧禾脸色大变,手心发紧,喊道:“大小姐!” 月轻玉的脚步未停,悠悠道:“在我这儿,三小姐的消息已经一文不值,你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不止云榭院,四小姐和五小姐身边亦有三小姐的人!” 第一百一十章 大婚旨意 这话果然让月轻玉停下了步子,回头,深邃冷寒的眸子让人心尖一颤,巧禾认命般的低下了头。 “求大小姐放奴婢一条生路~” “那就看看你说的有多少价值了!三小姐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好处?巧禾嗤笑了一下,“没有好处!” “没有好处,便是金银所不能及的东西!”绿筠道 巧禾同意的点点头,“是我家里人的身契!” “三小姐怎么会有你家里人的身契?”月轻玉有些吃惊道 “不是三小姐有,是大夫人!” “大夫人出事那日三小姐找上奴婢,奴婢是家生奴才,我的身契都在府中,可我娘亲和妹妹的却在大夫人外养的庄子上侍奉,籍契、身契都在大夫人手里。 三小姐让奴婢想办法来云榭院伺候,否则便将我的家人卖去青楼换钱! 不是大小姐便是我的家人,奴婢别无选择....” “原来如此!”月轻玉此时倒有些佩服了她了 赵氏出事,流溪院的人悉数被关押,月如婷一向胆小受惊昏倒。 混乱中谁又想到柔弱的三小姐拿了身契,安排了下人,最好的金蝉脱壳。 原来早在数月前,月如婷便布好了局。 月轻玉将视线从巧禾身上挪开,起身欲走,巧禾小心翼翼地望着,急道: “大小姐,奴婢只为三小姐做过这一件事,您饶了奴婢吧!” “只要是背叛,一件与百件有何不同?我可以饶你一命,毒哑她,打断她的双手,卖去青楼!”月轻玉冷道 巧禾惊恐的看着月轻玉:“不,您答应过我的,会放奴婢一条生路!” “我是答应过你,不杀你,可我却没说要放过你! 你娘和你妹妹的身契会有人在你入青楼当日交给你的,你若不肯,也无妨,天亮我可以让人放你回去,不过.... 三小姐经历过什么你也看到了,你不从便换你妹妹替你受过,要怎么选,全在你!” 巧禾呆住了,像个死人一般。 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 甘蔗没有两头甜,凭什么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两个丫头一路不语的跟着回房,心里那个后怕,论脑子论手段她们都帮不上忙,现在连防备都做得不够充分,接连让三小姐钻了空子! 冬香心里发愁 月轻玉前脚还不等坐下只听身后咚的一声,两个丫头双双跪在了地上。 见她两的表情,月轻玉一阵头痛,不给开口的机会道:“输人不输阵,起来回话!” “祸福难料,人心难测,这些事怪不到你们头上!”月轻玉把二人拉在了身旁 “奴婢求小姐杀了三小姐...”冬香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心里话 “三小姐心思狠毒,远出乎我的意料,大房的不堪也是爹爹的污点,杀了她容易,可大房任何人出事,首当其冲的都是爹爹!” 许是一夜之间发生太多的事,月轻玉眉眼间尽是倦色。 同室操戈最废心力,太多的牵连,杀起来一点都不痛快! “可三小姐失踪之事瞒不了多久,一旦被人发现的话闲言碎语也不少。 三小姐人面兽心终是保不住的,她今夜出手又何曾顾虑过大爷的名声? 长痛不如短痛,小姐切莫为了大爷的名声而心慈手软啊!”绿筠劝说道 冬香很同意的点点头 月轻玉整理着思绪,她是极想杀了月如婷的,章家地牢便是她的十八层地狱,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才是她想惩罚她的。 捕捉到绿筠的杀意,语声郑重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先关她两日再说吧!还有今夜我去过璃王府的事对任何人不得提起,包括王爷!” “小姐~”绿筠简直要气的吐出一口血出来 “院中人心不足,我信得过的只有你们两个,以后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月轻玉平眉紧皱,身心乏的很,摆摆手示意二人出去。 不知是睡了还是清醒了,似梦非梦间惊坐起来一身腻腻的冷汗。 开窗望向璃王府的方向,不知他醒了么? 天微亮,怡和宫 愉妃刚起,宫人正绞着帕子服侍着娘娘起身。 大丫鬟春娥急匆匆的赶了进来,因急走带入的寒气惹得愉妃心中不悦,轻瞥了她一眼。 看得春娥浑身一震,忙叩首道:“奴婢险些冲撞了娘娘,娘娘恕罪,奴婢给娘娘道喜!” 侍奉的丫头们更加谨慎,跪着递了洁手的帕子过去,等梳洗完毕愉妃才淡然开口道: “什么事?” 春娥不着痕迹的长舒了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愉妃抬抬手退去了左右。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正德宫传来消息说昨夜端王杀了吴家公子,陛下赐了禁足,对外只称是被人刺杀的!”春娥埋着头等着娘娘的赏 淑贵妃完了,端王这下定不能翻身了,娘娘夙愿达成定会高兴极了。 出乎意料,不仅没见着喜色反而还有些疑惑,“端王一直拉拢吴家怎么会杀了吴舟勇?” “小唐说是因为一些个男人,端王有...龙阳之好!”春娥说的面红耳赤 “龙...哈哈哈~淑贵妃啊,没想到你这儿子这么有出息啊!”愉妃大笑道 陛下只是罚了禁足看来是大事化小了,哼,淑贵妃那个贱人倒台陛下都没废了端王,如今还在包庇他,还真是喜欢这个儿子啊! 愉妃凝聚的眼神扫了春娥一眼,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把这件事传回林府,告诉父亲让他找几个不相干的人,本宫要满京都都知道这桩丑事!” 春娥眉心一跳:“是!” “奴婢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陛下说端王与定国公府二小姐十日后完婚,随侍官已经在宣旨的路上了!”春娥生怕娘娘会生气,说的声音比刚才明显低了许多。 “这是好事啊!”愉妃笑意更浓了 春娥不解,好事?这联姻不是对端王有利么? 若是端王还是以前的端王联姻确实对他有所助益,而如今他声名丧尽后宫的助力全无,丢了朝中最大的支持兵部,怕是只能靠着定国公府这颗大树苟延残喘了。 定国公府? 愉妃闹中浮现的都是月轻玉的身影,这个女子两次出现在宫中,第一次禁足了九公主,第二次灭了淑贵妃。 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这个女子倒是不简单! 愉妃动身去了启祥宫,有几日没见淑贵妃了也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毕竟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喜事”应该做梦都会“笑”醒吧! 月轻玉不知道是谁这么想她,一大早的喷嚏连连,许是昨夜吹风冻着了? 来不及用早膳,宫里的侍官便传来了大婚旨意,满府的人忙慌慌的赶去了正厅接旨。 圣旨中一句句的砸下来,众人惊了一个目瞪口呆。 月轻玉思忖着,吴家出事陛下这个时候赐旨,想来是想借定国公府保端王。 唯一能借力的便是...爹爹,大婚如此仓促定是要避开爹爹回朝的日子,那么除了这个坏消息今日朝堂应该还会有一个好消息! 月如媚愣是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清醒之后又是窃喜 老夫人欢喜的拐杖都不用扶了,拍了拍月如媚的手,此时的老夫人简直是既慈祥又和蔼。 只是十天...这也太仓促了,欢喜的送走了侍官后原地把三房的人都叫到了青朴院。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三小姐失踪 “这可是咱们府中的头等大事,三媳妇此事便交给你来办,虽然时间仓促别的都不重要,宾客这儿一定要招待好! 二媳妇,你细心,这件事你便帮着一起操持吧!”老夫人笑容满面道 “是!”沈氏和祁氏纷纷应声 “那喜服来得及么?”老夫人有些担忧,这可是门面。 “来得及,来得及,陛下赐婚后儿媳便命人准备着了,虽是仓促但也能赶制出来!”祁氏笑呵呵道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猛地又想起另外一件要紧事:“二小姐的脸恢复的怎么样了?” 这....众人面面相觑低头不敢应声,二小姐那脸么? 原本的那道疤还能遮一遮,可这新伤...怕是要吓死人呢! 祁氏不敢应话,这小蹄子的脸有人捣鬼,与她可没什么关系! “祖母,二妹妹的脸伤也不是一日便能好的,孙女有办法,此事便交给孙女吧!”月轻玉把这最棘手地活儿揽了过来 “要说还是大小姐最有本事!” 这烫手的山芋有人揣着,祁氏心里偷着乐呢。 流溪院内月如媚忧喜交加,这脸还没好王爷会不会嫌弃呢? 不过,既然王爷求了明旨,那一定是想通了,不计前嫌吧! 正想着,月轻玉便走了进来。 瞧着她的身影,“这一上午流溪院已经够热闹的了,来回恭贺的我都头疼!”月如媚矫情道 “本以为二妹妹会为这容颜发愁,看来是祖母杞人忧天了! 妹妹既然身子不适还是找个府医好好瞧瞧,别平白耽误了婚期!”说完瞧都不瞧她一眼转身便走 原来是为了她的脸来的? 月如媚一愣,眼看着月轻玉出去,追还是不追? 眼神示意红衣,可大小姐何时把她放在眼里,任凭红衣喊破喉咙也没停下来。 为了脸,咬咬牙,追! “你可有什么好方法?”月如媚追了出来,在二道门拦住了。 “求人总得有个求人的态度!”月轻玉眼神一暗 月如媚咬咬牙,行礼,态度卑微诚恳道:“如媚请姐姐赐药!” 任世上任何灵丹妙药都是医得了病医不了心! 更何况还是一颗黑心 “药倒是没有,不过...”朝后伸手,冬香把东西递了上来。 “我记得刚入府时有一次嬉闹把脸给伤了,舅母曾花重金从宫里带来的舒痕龟灵膏和桃花珍珠粉,十日的时间好是好不了了,可遮一遮倒能保证让人看不出来。 妹妹大婚在即,拿去应急是最好的!总不能让新郎官一揭盖头吓一跳吧!” 听她说完月如媚脸上就不好看了,自己卑躬屈膝地就得了这个? 什么好东西似的? 又不能治好,可这毕竟是宫里的东西,十日不成,二十日,三十日总行了吧。 月如媚甩着帕子让红衣收了起来 “还有一事我要提醒妹妹!” 月如媚倒是不信她会好心提醒自己? “二妹妹嫁入端王府固然重要,可若想在端王府站稳脚跟靠的不是恩宠,是子嗣! 侧妃一立,后面的格格、侍妾端王便可名正言顺的纳进来。 你月信未至,你已是侧妃这嫡子你是占不上了,若是连长都讨不到... 唉,真是要为你将来的日子,捏一把汗!” 月轻玉说的坦坦荡荡,这是实情,可她却不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以她对月如媚的了解,不用她出手这个蠢货也知道该怎么办。 难得她说句实话,而月如媚只当这是巴结她。 真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 “今日没瞧见三妹妹,不知道是不是病了,二妹妹可要一起去看一看?” 月如媚哪有那个心情,她那身无二两肉的身子,病了不是很正常么? “二小姐,赵家二夫人来看望您,已经到青朴院了!”曹嬷嬷及时雨一般的来传话 赵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月如媚可不想此事被月轻玉破坏,忙道:“真不凑巧,姨母难得过来总不能避而不见,左右如婷是自家姐妹,也不会计较! 姐姐不是要去看三妹么?” 月轻玉会心一笑,便向偏院走去,意料之中的被挡在了门外。 “大小姐恕罪,三小姐染上了风寒,怕传给他人吩咐了要闭门静养!”流锦壮着胆子道 昨日时她夜值,许是困了睡的极死。叫床时才发现三小姐人不见了,她已经找遍了府也没瞧见人影,想到当年大夫人失踪后整个院子的丫头都被大爷处死了便心里怕的肝颤。 只能硬着头皮编着瞎话,心中祈祷三小姐聪慧自己一定能回来的! 谁知大小姐八百年不登门的竟过来了,腿肚子不听使唤的颤着。 “哦,那这样的话,冬香,让府医回头抽空给三小姐瞧瞧,别病的出不了门才好!” “是!” 这府医一查那不是都露馅了? 流锦还想说什么,可抬头只看见了大小姐背影,小姐失踪瞒不了多久,这可怎能好? 忽然,她脑子里蹦出一个声音,三小姐若是死了不就行了? 一切都结束了! 流锦吓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伺候三小姐久了怎么都敢有这种想法了? “流光出府了么?”月轻玉对着冬香问道 “早早的便出去了,定是去寻三小姐的!” “我瞧着流锦不敢声张的样子,房中必不敢留人,一会儿你想办法将流锦支开,让月忠去房中查一下,看看东西在不在!” “奴婢明白了!” 三小姐这一病流溪院里的丫头们也跟着省事,小姐吃得少只要些清淡的粥菜,连带着流锦都轰了众人外院里伺候,大家都落得个自在。 见着冬香过来,少不得攀扯几句都伸着脖子想进云榭院伺候呢! 流锦见这些没脸的心中忍不住骂了几句,又怕大小姐出幺蛾子,只能笑脸小心应付着。 “我家小姐说了这会子赵大夫一时顾不上三小姐,又怕你们惫懒欺负三小姐心善,看看别耽误了小姐的病!”冬香心里膈应月如婷,对着流锦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哪能呢?”流锦含笑道 “哼,备不住有人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说完冬香便向厨房走去 流锦想拦被冬香的快手给打掉了,“你拦我做什么?难道有见不得人的事?同你好说几句便是给你脸了?” 厨房里自然没有药罐药渣,冬香话里敲打着众人: “原都当三小姐好欺负呢?病得见不了人了也不给小姐吃药是么?一个个做事如此惫懒小心大小姐给你们都打发出去!” 众人心里有几分心惊,接着冬香的话道:“冬香姐姐,这三小姐贴身事宜我们也碰不到,这都是听命行事啊!” 这么一说众人的眼光都向流锦飘过来,原本不足的底气一下子又泄了。 “这...小姐说的不喝药!” “什么小姐说的,我瞧着就是你懒,哼,等我问问三小姐便叫你知道小姐的厉害!”说完冬香一把拉着流锦往内院走去 “不不不...”流锦哪敢这般,挣不脱甩不掉,眼看着被拖出门了连忙跪下,就这样还被冬香拖行了好几米,连着衣裙和膝盖都磨破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弃车保帅 “冬香姑娘,您饶了我这回吧,是我懒,寻着三小姐饮食不振便没取药!” 听到这冬香才满意的撒了手,白了流锦几眼:“呸,就你这样的也配当小姐的一等丫头?” 这一等丫头的月例可比她们这些个粗使丫头高出去几倍不止,凭什么她们干着最脏最累的,流锦伺候的如此不尽心还拿着那么多银子? 一个个的眼馋心热,嚷嚷着要给小姐讨个公道,流锦一下子便慌了神儿,这要是闹开了可如何是好? “好妹妹,我知错了,你就饶了我一回吧!” 冬香瞥见一个鬼祟的身影从院中闪过 她知道那是月忠得手了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们不要打量着主子们什么都不知道,有的事是在给你们留脸面,若是个没脸没皮的,就活该被拖出去打死! 大房这几个小姐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别说老夫人了,大小姐便绕不了她!”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自责流锦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落起泪儿来,跟谁冤枉了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冬香平时最见不得别人哭,今日只觉着痛快,谁叫她跟着三小姐作孽! “好了!你还委屈上了,亏待了小姐你就是哭瞎了也活该,赶紧去药房给小姐抓药,都小心点伺候吧!”说完便昂首阔步的回了自己院子 原本松懈的众人被冬香耍的这一通威风给吓到了,大小姐怕是要抬举三小姐呢。 谁还敢懈怠啊,流锦欲哭无泪,这下防不胜防啊! 月轻玉让人打听着,定国侯一下朝便向青朴院去请安。 定国侯脸上挂着喜色,却又止不住的在房中踱步,见祖父矛盾的样子月轻玉上前一步行礼问安,随后递上一盏香茶: “孙女瞧着祖父脸上很高兴的样子,可是为着二妹妹的事儿?” 定国侯表情一僵,才伸向茶杯的手也顿住,小家伙现在也敢来探他的口风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瞥了一眼孙女,转眼接过茶笑道: “为她倒不至于!老夫考考你,且来猜一猜!” 月轻玉心里明白了八九,笑容真挚了几分装傻道:“咱们府上还有什么别的喜事么?” 定国侯脸上浮着一抹带着几分微妙的笑容,“猜不出的话还巴巴的跑过来干什么?” 月轻玉嘴角一抽,姜还是老的辣。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很好! 不过,对自己人何必藏了这么多心思?起来吧!” 月轻玉闻言也懒得装了:“祖父教训的是!” “祖父忧与愁可都是为二妹妹的婚事?”开门见山道 定国侯点点头,目光赞赏:“说说!” “这婚事由陛下亲旨又如此仓促可是与爹爹、端王有关?” 直击要害,定国侯没有惊讶于孙女的机敏而是怀疑道:“你与璃王可私下有所往来?” 提起璃王心中有一处地方被刺痛 月轻玉如怂包道:“孙女没有!” 这种事打死也不能承认啊!怂一下又怎样? 刚刚定国侯因说的急显得有些疾言厉色,不过细想又不通,事发突然且璃王总不能左右陛下的心意,是他想多了。 定国侯缓色道:“你猜的不错,今日朝中几件大事过半都与月家有关! 今日朝中收到捷报,不出意外的话,你父亲于下个月初便可回朝了!” “真的?” 虽心中有了计较但听到爹爹归来,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月初班师回朝,大哥回来便是大婚了。 “先别高兴,这也是唯一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了! 昨夜吴家公子被人暗杀,今晨傛王府传来消息说傛王侧妃得了失心疯,而端王... 不知为何被陛下禁足,可偏偏这个时候要端王成婚!”说完定国侯眼中的冷意更甚 “祖父是怀疑端王与吴家惨案有关,还是已有证据只是陛下顾及...”不等她说完,定国侯一个警告的眼刀掷了过来。 原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却不想是聪明太过,连分寸都忘了,她妄议的是当今圣上,有几条命敢说陛下徇私枉法? 连自己都只是在心中揣测,她怎么敢宣之于口。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月轻玉心里一通委屈,不是祖父自己说的对自己人不要藏这么多心思么? 怎么,还警告上了? 若是祖父知道吴家的事是自己一手策划的恐怕会把她轰出府吧,咦~ 连忙请罪道:“咳咳,那个...孙女口不择言!” 定国侯也没有全然怪罪,“接着说!” 月轻玉可不上当,瞄了两眼,撇着嘴嘟囔着: “刚还说一家人不藏心思,心眼儿比谁都多!谁还敢说啊?” “哈哈哈~” 原这娃儿也是个有脾气的,这才是女娃的样子嘛! 定国侯自己言行不一,还得扯着老脸说软化哄着:“是祖父不好,言行不一...” 李忠伺候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侯爷哄别人,咬着嘴唇憋着笑。 月轻玉赶紧见好就收,忙道:“那孙女可是猜对了?” “听说陛下昨夜是连夜召见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端王禁足的理由众说纷纭。 我也是怀疑,这两件事未必太巧合了些。 吴家的事或许只有陛下心里最清楚...”定国侯道 “既然陛下已有明旨处置吴家的案子便是撇开了端王的关系,祖父可安心些!”月轻玉皱眉道 端王有命逃了这次,下一次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若是陛下早就得了战报呢?”定国侯发问 月轻玉低着的头猛然看向定国侯 “明知你父亲归朝之期却赶在这之前完婚,若不是为了借此次战事保端王的颜面,就是日后借端王的手拉下定国公府这面大旗!” 这才是定国侯最大的疑问! 定国公府两女嫁入皇室又分庭抗礼,月少堂若是再功高震主一旦两位皇子中任何一个起了反心,那陛下岂不是终日悬心? 子不教父之过,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拉下定国公府这面旗! 别人看定国公府都是幸,只有定国侯才知这是悲啊! 月轻玉冷不丁的意外了一下,她倒没想这一层,此时把端王撇出去,等大婚结束父亲归来,再与端王扯上关系,为保如媚不受牵连最好的筹码便是爹爹的军功.... 宫宴上陛下的示好与后来一次次的偏爱,让她逐渐的忽略了若是陛下的猜忌一直有增无减呢? 夜逸辰娶了月如媚,他的过错可不能与定国公府扯上任何关系! 月轻玉缄默不语,吴家的事陛下偏私,可通敌卖国与庞方建的事他必死无疑。 月如媚嫁入端王府,必须要赶紧舍弃她才是! “祖父可有破解的法子?” 定国侯苦笑,有又如何,大婚在即总不能抗旨不嫁吧。 看这丫头笑的邪性,定国侯往椅子上靠了靠:“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鬼主意没有,把柄倒是有一个。 “孙女问祖父一句话,万不得已祖父会选择保侯府满门还是保侯府百年名声?” 这句话问的定国侯心里不好受,名声与性命一样的重要。 就如忠义两难全一般,真要做了取舍,手心手背都是肉。 舍了哪一样都难受 可,手心如命,肉多,手背如名,肉少。 弃车保帅,当然是要保肉多的。 “若真有那一日自是保侯府满门!”定国侯颇有些无奈的意味道 “祖父应该没忘,祠堂可还关着大夫人呢!”月轻玉蜻蜓点水,一下点起了定国侯心中的波澜。 说来也好笑,定国侯竟然把月如媚弑母这件事给忘了。 定国侯嘴角不自主地抽了抽,眸光一闪。 万不得已他还能舍弃这个孙女! 再打量月轻玉时,她却被祖父戒备的阳光看的有些心虚,连忙称着有事退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幸亏赵氏死了 大小姐满怀心事的出了青朴院,李忠忍不住道: “侯爷同大小姐说朝政之事,是有意培养大小姐?” 定国侯捋了捋山羊胡,“端王多行不义,不成事啊!” 宝,当然要押在对的人身上! “这丫头与璃王是不是自打宫宴后就没见过面?” 李忠点点头,好奇,侯爷怎么关心起这事了?不是一直忌讳着大小姐与璃王私相授受么? “看来要帮一帮璃王了!”定国侯打定主意道 若是璃王知道定国侯出手帮他,怕是都能从昏迷中笑醒。 院里赵大夫正等着请平安脉,月轻玉屏退了下人后便见他拿出几张脉案来。 “今晨璃王爷已醒,老奴不敢停留,这是老奴誊写的脉案,王爷已经过了生死关头,静养一月便可恢复!” 眼泪不争气的落在纸上,墨迹一点点的晕开,用指肚快速抹过眼角: “璃王府的府医大多都是不出府的,我会让人传信给尚尘让他每日将脉案誊写一份给您,不是您亲口告诉我他无事,我终是不放心!” “老奴定当尽心,璃王府的府医医术不在老奴之下,小姐可放心些!”赵大夫有些心疼道 “您先下去吧!”赵大夫走后,不多时月忠和月武办完事回来求见。 “巧禾已经处理了,按您的吩咐她家人的身契也都还了回去都安顿了,此生这些人都不会再踏入京城半步。 这是从三小姐房中找到的身契,总共有四十七张!”月忠递了匣子上来 这么多? 月轻玉打了个冷战 没想到赵氏手里竟然私底偷偷按下了这么多人! 月轻玉细细的翻着有几个越看越心惊,竟有的人做到了小姐们身边的一等丫头,而她们身后的家人却一直被人捏在手里,不知道这么多年为着大夫人做了多少事。 若不先杀了赵氏,不知又有多少麻烦! “小姐,可要拔掉这些钉子?” 眼神冰冷的看着这些身契,“绿筠!” “你和月忠今日出趟府,把侯府外的这几个庄子走一遍,查清楚这些人当中到底有哪些人是真无辜,哪些人成了三小姐的爪牙!” “是!”两人闻言便立刻去了 “那剩下的府里的怎么办?”冬香道 相较之下,府里的人想处理起来便要棘手些了。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都是些粗使丫头,找个错漏便好了。 若是自己院里的还能直接打发了,可町芷院和花荣院的她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办。 她入府时间不长手里不可能有这些人的身契,这些都是大夫人的“私兵”而大夫人更不可能将东西留给她。 猛地冬香脑子一亮,“小姐若是想让这些人见光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你这榆木脑袋开窍了,也来说一说!” “大夫人出事后她的房间一直被封着,久无人居住,二小姐大婚定是要开门打扫的,若是失火会怎样?”冬香狡黠一笑 若是失火定然救,那这些东西便可翻到明面上了。 这倒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却也不能做的这般明显,此事还是得借三夫人的手才好。 “人头上雪影和冰蓝也熟悉,这些人先让她二人都留意着些。” 将身契递给冬香,藏东西这种事冬香最拿手了。 房中只剩下月武,见他有伤便叫坐下了,这样的待遇他还是第一遭。 “昨夜三小姐醒了便疯了似的大喊大叫,好在章家乃是废宅,之前章家被诛了三族京城里的人都忌讳着,平常没有人会来。 地牢里属下派了生脸把守,这件事三小姐吃了个哑巴亏,小姐留她一命,要恨就让他恨端王吧。 上次月忠从端王府取回的令牌正好有用,就算事发也查不到小姐身上。 地牢每日一餐一饮,手脚皆用铁链锁着,保证她死不了!” 月武做事很细致,这也是月轻玉最为看重的一点。 只冷冷的嗯了一声,爹爹还有十几日便回府了,真想困死她一辈子,饶她一命想想便是意难平。 “这是王府传回的密信!”月武从怀中掏出,恭敬地递了上去。 打开一看,不得不说尚文他们的办事效率还挺快,一夜的功夫就把傛王府的丫头给审问完了。 心中有些庆幸,四小姐没有牵连进去。 否则,她都有股子冲动把这个家给拆了。 和爹爹另起炉灶 “你去告诉尚尘将王爷每日的脉案传回一份,悄悄地交与赵府医!”说完又甩给了月武一个闭紧嘴巴的眼神 月武一下就听明白了 “不过..”月轻玉疑惑的搓了搓手,“以端王的奸诈章书清知道他那么多秘密,若是这个人没有价值绝对不会留他,可他对王爷还有用途!”心中一阵发紧 “章书清重伤昨夜定会躲回端王府,你派人盯着,这个人暂时不能死!” 月武心中叹了一口气,啥时候自己家的小姐也能过上小姐该过的日子? “是!”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月武立刻起身抱拳道:“但凭小姐吩咐!” 因着二小姐的婚事府中进出的人频繁了起来,孔武瞧着今日三小姐房中的人挎着个篮子来回来去的出了三四趟了,赶紧把这件事报给了冬香。 三小姐半夜被劫这事要传出去不被乱棍打死才怪,都是怕的要命,只求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万一三小姐自己找回来呢? 至少还有时间能给自己提前安顿一下家里,流锦和流光这般打算着。 “这事你夸大些,去禀了花荣院的李嬷嬷!”冬香转了转脑筋道 三夫人?孔武可听说最近三夫人可是火上房,这芝麻小事的... “冬香姐姐,这点小事三夫人能听么?我听说三夫人最近可脾气不大好...”孔武蹙着八字眉有些犯怵 “放心吧,三夫人不仅不会骂你,还会赏你呢!” 孔武想着大小姐还得用他,冬香自不会给自己亏吃,加之又说有赏,立刻咧着嘴跑去了花荣院。 李嬷嬷去报时正好三爷也在,难得夫人出个笑脸,端着当家主母的样子道: “这府中都是女眷,虽说二小姐的婚事匆忙,可也不能失了秩序丢了体面!” “这正门是留给官客走的,是侯府的脸面是万万不能动的! 这侧门就让奴才们平时进出用吧,其它的角门虽方便可此一时彼一时,府中都是女眷若是此时被人钻了空子可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上不了台面的,就都关了吧! 这小厮伶俐,赏一贯钱,叫下头的人都警醒着点儿!”三夫人扶了扶耳边的珠穗道 这话儿明显是敲打给三爷听的 李嬷嬷听的一身冷汗瞧着三爷脸色不善立刻退了出去 孔武笑着谢了恩,捂着袖口里的钱串子美滋滋的,跟着大小姐干活就是痛快。 三爷平白又吃了一顿瓜落,拉着脸子往外走,三夫人也不急,喝了一口香片道: “看来爷也不着急让孟家妹子入府啊!” 这哪能呢?三爷还当祁氏匡他来的,听这意思是真同意了。 立刻换上一张笑脸,“这还不是得看夫人的嘛!” 第一百一十四章 唱大戏 想想这几日受得憋气,一把扭住他的耳朵,手上却没用多大的力气,道: “你哪次纳妾我没同意啊?怎得,这次娶了平妻以后咱们院儿里有人给你做主了便别回来了吧!”说完便推搡着让他出去 “夫人,你这说的哪里话,哪能呢?”三爷就势把人搂在怀里 祁氏娇溺的生着气,“爷真想娶那孟慕华?” “我才不想呢,这还不是娘可怜她嫁不出去,又不愿委屈她,知道你是个大度的,这才把她塞过来了嘛!” 三爷这可是撒谎不带打草稿,放屁不带脸红的。 祁氏也不愿意计较,本就是个板上钉钉的事儿,唬道:“爷若想让那孟慕华顺顺当当的入府,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也不是不行! 爷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哎呦喂,可算是听到了这句软话儿,三爷脸上都要乐出了花儿,别说一个,一百个都行。 “这侯府的嫡子必须是从我肚子里爬出去的,若不是那他也只能有我这一个母亲,凭她孟慕华是平妻也不行,她生的孩子如那些妾室一般都得养在我名下!” 三爷有些为难,他倒没意见,就是老夫人那... “为夫的当然没意见!” 祁氏这才安心的靠在三爷的怀里,孟慕华来了你就慢慢熬吧! 三夫人下令角门统统都给关了,至于人嘛,全部被调到了正门和侧门把守。 这样原本在那鸟不拉屎的偏门当差的下人们有了露脸的机会,可就是有人不乐意了。 比如说葛力 原来在角门的时还能与表妹多说上两句,趁着没人的时候还能拉拉小手,现在可倒好十几双眼睛盯着,甭说说话了都是都是排队进出的多瞧上两眼的空儿都没有。 想到这儿便想踹孔武两脚,一上午板着个脸没给他好脸色瞧。 月轻玉带着冬香出府时瞥了一眼这个葛力,一副敦厚老实的模样,天然的信任感,就是这样的人才往往最容易被皮相所骗。 若是一个贼眉鼠眼的看起来就让人有戒心的反而不易成事。 月武套了马车在府门等着,见小姐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马上就要午膳了,小姐准备去哪儿?”冬香问道 “带你去看个热闹!” 热闹?想想冬香就有些兴奋的坐不住 马车来到吴府外 哀嚎遍野,月轻玉觉着从门口都能听见彭氏的哭嚎和咒骂声。 不少人围在吴府门外看热闹,人群中窃笑、私语脸上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活该!早就该死了!” “可不是,老陈头的孙女就是被这畜生糟蹋的,那丫头不从一头撞死了,唉,好端端的一家人...” “所以说啊,这种人活该老天爷收了他!” 你一言我一语的,好生热闹! 冬香开始觉着有些刺心,听完议论后又觉着气愤,并没觉着有什么热闹,好端端的小姐来找这晦气做什么? “小姐,咱们一向与吴府没什么来往,您不是来吊唁的吧?”冬香面色讪讪 “昨夜吴舟勇被人杀了,今晨傛王府说吴湘湘疯了,你瞧,这吴家一死一疯多可笑!” 冬香静静的听着,见小姐嘴角笑的有些瘆人,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没发烧啊? 月轻玉好笑的打掉了她的手,想什么呢? “小姐,昨夜您出去,不会是...”冬香看着吴府有些担忧,昨夜小姐是不是去杀人了? 前世冬香被吴家姐弟二人所害,现在也算是替她报仇了。 见她面有忧色,摇摇头道:“没有!”又吩咐月武道:“走吧!” 驱车来到了京城最西的贫民巷,月轻玉刚入京城那会儿同娘亲和冬香曾在这里住过一个月。 虽然已经到了夏末没有那么闷热可这里依然是蝇虫漫天,随地的污水与垃圾没有半分的归置。 月轻玉凭着记忆找到了当时他们栖身的土地庙,往事种种尽在眼前。 “娘,您不是说京城是一片繁华盛景么?” 轻衣怀中抱着她和冬香,虽是蓬头垢面却眼神清亮道:“再完美的东西都有不堪的一面,京都繁华的背后便是贫瘠,可若能走出这片贫瘠那如星如光的大路会承载着你走的更远。” “嗯,不止我,还有娘,还有冬香,我们要一起走的更远!” 娘亲闭了闭眼,掩去心中所有的光,轻柔的说道: “好,娘会一直陪着你们的!未来的路很长,很远,别怕!” 可是娘,女儿走出了贫瘠看遍了繁华,您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要先走? “小姐,你还好么?”冬香见她眼角噙泪,明白她是触景生情,抓紧了她的手。 “没事!”月轻玉伸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强撑的意味,将满心的酸楚咽回肚里。 月武这才跟了上来,躬着身子回禀道:“大小姐,米行的人到了!” 戏台子搭好了,也该唱戏了! 走吧! 很快,贫民巷里便传开了,不知哪家的富贵小姐又来施米,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瞬间排起饥饿的长龙。 人影晃动间,月轻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待她走到眼前时已经发了半天米的她忽然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娇弱的倚着冬香的身子,勉强的站着。 “小姐,您怎么了?”冬香这么一说话,那领米的妇人才觉着眼前的人儿有些面熟。 “小娘子,你们是定国公府的人么?” 冬香抬头看了一眼也觉着妇人有些眼熟,可又说不出从哪里见过.... 只能点点头 妇人惊喜的对着后面的人喊道:“是定国公府家的小姐又来施米了!” 就看人头如倒了的纸牌一般依次向后传递,很快一片谢恩声传来。 “我...”白李氏激动的眼中闪着泪光,“国安寺,小娘子救过我的命,还记得么?” 冬香这才想起来,怪不得觉着眼熟,是国安寺晕倒的那个大娘。 可现在要救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小姐啊! “冬香,我有些饿了!”月轻玉赶紧提示这 “小姐出来还没有吃午膳,可是,奴婢出来没带吃的啊!” 两人的眼神落在白李氏的身上,她有些为难,这吃的有倒是有只是人家是大小姐,能看得上么? 不行,这要是给人吃坏了身子,可不得了! 白李氏局促不安的原地纠结,还是月轻玉主动张了口:“大娘,可以去你家给我做点吃的么?” 先是点头后摇头,给众人都整懵了,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米袋,连忙道:“可以可以!” 这发米的活计便交给了月武 月武是有些不放心的,可月轻玉觉着带着月武别人难免会心声戒备。 她们两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这地上都是泥水污渍的,月轻玉那一身青色衣衫很快溅满了泥点。 “大小姐怎么会亲自来这种地方?”白李氏好奇问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初遇白左 当然是为了你的儿子啊! 当初救了白李氏月轻玉便命人查过她的住址,只是没想到她们曾同在一个贫民巷里住过。 这些话在肚子里咕噜着,嘴里道出实情: “我刚来京城时在这儿的土地庙里和我娘还有冬香住过一个多月!” 白李氏顿住脚步,不可思议的回望了一眼,粗粗的行了一个礼,自己问的突兀,冒昧了。 月轻玉只是笑了笑,浑然没有在意,她的成长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冬香玩笑道:“何止土地庙,观音庙,土庙,最难的时候老鼠庙都住过!” “是呢,你鼻子最灵,哪里有一点吃食都逃不过你那狗鼻子,肯定能找到住处!” 听着她们主仆二人丝毫不在意这些不堪的过往,白李氏也放松了些。 白李氏听着二人说着小时候的趣事,眉眼间有些心疼。 随着白李氏的脚步在一阵朗朗读书声的茅草房子前停下了脚步。 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屋子,灶台、饭桌、书桌、床都在这一个大屋子里。 虽是家徒四壁细微处却可见的是尽可能的干净和整洁。 白李氏与白左的“房间”只有一张床板之隔,用百家布制成的窗帘勉强的遮挡着。 白左褪色发白打着补丁的长衫,身姿挺拔的坐于案桌前,左手执书口中流利的背着史书,汗渍浸透了衣衫,那一刻月轻玉在想寒门贵子大抵都是这个样子的吧。 白李氏拿着自己的袖子不好意思的蹭了蹭桌子和板凳,对着儿子道: “左儿,有客人来了!” 听见有人来白左完全没有理会,他们家除了那些打杂跑腿的,要不就是给娘送绣活儿的腮婆子还能有谁? 有这寒暄的功夫还不如多背几首诗呢! 白李氏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早年丧夫带着儿子逃荒至此,全家连套像样的瓷器都拿不出来,白左是她唯一的骄傲。 白左上不起私塾,便偷偷的蹲在窗后墙角偷听先生讲义。 三岁识字,七岁便可背出口成诗,十岁时能文、博涉经史,熟读诸子百家之书,就连私塾先生也说她儿子乃是东武朝不可多得的奇才,只可惜生于这没落之地,否则以他的聪慧才能定能名垂青史。 全家微薄的收入全都贴补在了白左读书上 可如今在月轻玉面前,这唯一的骄傲也没给她长脸... “左...”白李氏还想说什么,被月轻玉一把拦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又指了指灶坑里的地瓜,冬香会心一笑,主仆二人坐在板凳上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这样吃饭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书声琅琅伴着地瓜的香味清贫中又夹杂着家的味道。 白李氏见她不嫌弃心中止不住漾起一股暖流,赶紧倒了一整勺米下锅,这些肯定够他们三人吃的了。 灶坑火起,屋子里开始弥漫着土灶特有的烟熏,就算极力克制也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而女子娇俏的咳嗽声如惊雷一般震醒了白左 他家怎么会有女人? 起身回看,女子白皙的手上握着地瓜,袅袅浓烟中半遮的容颜上那双如星的凤眸,惊艳了韶华! 月轻玉礼貌的笑了笑,白左削瘦俊逸的脸上忘记了回馈出任何反应。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诗的含义,可这样一个可人儿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家里? 正午光下的少年英俊多姿,淡定优雅只那狭长的眸子中偷出来骨子里的戒备和冷漠。 月轻玉感知到一股防备的气息 “娘...这位是?” 白李氏往里看了一眼,擦了一把手,尴尬的拉着儿子道:“这是定国公府家的大小姐,这位是上次救娘的是这位冬香姑娘! 大小姐仁心又来施米,上次施的米足足让大家吃了两个月呢!” 白左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一点小火星瞬间被他娘浇灭,定国公府家的小姐啊! 连忙拱手行礼,“多谢大小姐与冬香姑娘救命之恩,白左感激不尽,来日定当报答!” 冬香紧紧的抿着唇,待小姐回礼后撇清了救命之事,难得露出一副娇羞的姿态回礼道: “大娘、公子不必多礼,今日吃了您这地瓜就算我们扯平了,什么恩不恩的以后快别说了!” 怪不好意思的! 阳光的照耀下冬香圆滚滚的脸上爬上了红晕 前世冬香也是爱慕白左的,那时他是端王幕僚,她是自己的贴身侍婢,每日都能见上两三日。 冬香这么明显的情愫月轻玉都没有发现,后来端王登记白左听从安排娶了陈国公家的独女。 再后来平步青云,官至宰相后她仍是深宫中的一介宫人,虽然深受她的宠爱可再也没有机会与她心中的少年郎说上一句话。 “我听白公子诗书简直可以倒背如流,可报了今年的秋闱?”月轻玉明知故问道 白左不动声色的捻了捻指尖,点点头,“今年我一定可以金榜题名!” 若是天下寒门尽可凭努力出头,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条永无出头之路了。 “男儿志兮天下事,但有进兮不有止!只可惜....”月轻玉叹了一口气 白李氏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觉着这声可惜与儿子有关,瞬间紧张起来,话里带着哆嗦: “大小姐这是何意?” “我记得我从土地庙里回侯府的第一个月,满府除了冬香连下人都不会同我多说一句话。 才华也好,身份也罢,想要被认可,除非...” “除非什么?”白左的眼仁漆黑深沉 月轻玉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除非我帮你!” “你帮我?”白左震惊,紧接着问:“为什么?” 警惕的眼神如暗夜蛰伏的恶狼 若是旁人不应该是欣喜若狂么? 可怎么到了他这就这么别扭? 白左有白左的骨气,不过也有他的弱点。 要收服己用除了真心还要手段。 月轻玉摇了摇手中的地瓜,“为了这个,不行么?” 就因吃了自己家的一个地瓜,这个理由... 冬香都不信,白左更不信! 眼神变得深邃晦暗,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到底是刻意还是巧合? 白左看了一眼白李氏 月轻玉看着他,捕捉到了这下意识地保护: “我曾在这儿的土地庙生活过一个月,最苦的时候我们还挖过槐树根煮水。 天子脚下的京都百姓尚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人,遥想那穷乡僻壤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我若能助你金榜题名,为官一任福泽一方,殊不知比我发多少米有用!” 得到认可的最快途径就是共鸣! 白左在这生活了十几年,没有任何人比他想要改善这种境遇! 只是有心时郁郁不得志,得志时又有多少人能不忘初心? “大小姐怎知我若为官一任会福泽一方,殊不知这贪官可比清官要好做多了!” 白左依旧是站着,浑身散发出的傲气没有因贫贱有一丝一毫的收敛,眼神里满是探究。 白李氏面上一阵失魂落魄的望着儿子,话,不能乱讲啊! 月轻玉笑了笑,言语间一如平常:“白公子没有做过贪官,怎知贪官好做?” 白左:“......” 君授权与之官,使官以权谋利。 有了权自然而然的有人送上门来,往者不追,来者不拒。 这有什么难的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平白受辱 月轻玉嚼了口地瓜,有些噎的慌,伸了伸脖子撑开了嗓子才咽了下去: “天下无不贪之官,为臣者,以忠为大,臣忠则君安。 然,臣无利则臣不忠。利君之所授,君之所收,贪,有什么可怕的? 怕的是不忠不不义的臣子!” 白左眉眼如山中掠过惊讶,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她竟然能说出这番话? 天下无不贪之官,为臣者,以忠为大,臣忠则君安。 她是在试量还是敲打? 月轻玉见他不语拍拍手起身,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扔在他的脚下,暗讽嘲笑道: “罢了本小姐一时兴起不领情便算了,今儿这地瓜本小姐也不是白吃的。 一个十两银子,跪下,把钱给本小姐捡起来,本小姐便赏你了!” 而这一举动简直是将白左的最后一丝尊严踩在了脚下,冬香看得瞠目结舌。 白李氏涨红着脸,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没想到看着善心仁义的小姐竟然会这么侮辱他的儿子! 捡,儿子丢了脸... 不捡,得罪了定国公府... 左右自己这张脸不值钱,这般想着白李氏便跪了下去。 “娘!”“大娘!” 白左与冬香几乎同时叫出声来,白左一把扶住白李氏却拗不过她的意思。 冬香太了解自家小姐,她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要羞辱白公子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皱眉道了一句:“小姐!” 月轻玉:“.....” 这就心疼上了? 白李氏用袖子擦了擦两锭银子,勉强的笑道:“大小姐,这银子给您擦干净了,您拿好!” 卑躬屈膝久了,要么骨子里习惯了,要么骨子里对抗这种不公。 白李氏属于前者,白左属于后者。 月轻玉反手就给打掉,嫌弃的擦了擦手,“脏了就是脏了,冬香,把银子丢出去!” “小姐!”冬香下不去手,做不出这事,求饶般的望着月轻玉。 反倒是白左浑不在意的将那银子丢了出去,扶起白李氏朝她笑了笑: “白左不过一介贫民何以得小姐青眼,如此费心试探?” 月轻玉满意的笑了笑: “贪官需要察言观色、阿谀奉承、谄上傲下、利欲熏心、不择手段...如今看来白公子只占了察言观色这一条!” “我帮你自也是有私心的,今日机缘巧合下相遇,我只不过赌你才华横溢能有机会榜上有名。 同时在朝为官,若能在你贫困潦倒之际雪中送炭,给我爹爹在朝中攒个人缘儿罢了! 帮你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举手的事儿,可若是多抬抬手能帮到爹爹,我倒是也不介意!” 这话掷地有声,光明磊落,再细想想所说也合情合理按白左的家境就算入朝为官无人引荐很难有出头之路,同理借了定国公府这颗大树,那事后为人家效力亦是应当应分。 白左眸色微冷,他生平最恨被别人利用、驱遣他已经过了近二十年这样的生活,余生断不会为人左右。 “若白公子既做不到兼济天下,又想于官场独善其身的话... 那我还是奉劝你不要踏足,官场是暗网激流,是做沙场效力的卒,还是做胸怀天下的将,皆在你一念之间!” 说完拍了拍手带着有些蒙圈的冬香往外走,这块敲门砖要不要,就全看白左自己了! 看到笸箩里白李氏的绣活,转头道: “大娘的绣活儿不错,我府上的绣娘我一直不太满意,若是白公子考虑好了,定国公府的大门随时欢迎!” 月武在门口守着,那两个银锭子落在泥水里,月轻玉不嫌弃的捡了起来,用手绢擦干净叫冬香收着。 这可是她爹用命挣回来的钱! 这一幕,撩拨在白左心弦上,噔的一响。 白李氏不知所措的看着月轻玉的身影和儿子 她一直向人夸耀着儿子有骨气,有志气,而这一刻她却希望他能低一次头。 白左亦是从母亲的目光中察觉了这一点 伯乐不可欺马,君子不可以欺人,他承认月轻玉方才的提点,宛如惊雷。 听说定国公府大小姐已经赐婚给了璃王,若是璃王能登上大位那自己岂不是开朝功臣? 白左这才发现那双美眸里盛满了诱惑 而自己在悬崖的边缘抉择到底是跳下去,还是退守那一方平地。 焦糊味儿钻进白李氏的鼻孔里,拍了一把大腿道:“坏了!” 原本一锅白花花的米粥,黄的黑的都有,可真是心疼死了。 撇着上面那些不糊的,又过了几次水,几乎尝不出糊味儿,稠稠的给儿子盛了一大碗。 把桌子搬到火炕处,示意白左赶紧来吃饭。 读书可以填充脑子,可填不饱肚子! 最好的吃食和位置都是留给白左的,白李氏从火炕里拿出早起烤好的土豆,就和着那碗糊底的米粥。 刚才脑中闪过的所有念头在白李氏眼前的那一碗分辨不出具体什么颜色的,所谓的粥的面前...沉默了下来。 十几年了,记忆中娘就没吃过一顿好饭,更多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她吃的什么,在锅边囫囵的就吃了,能下肚的都留给了他。 小时候他不忍,忍着饿和馋留给娘,可直到东西酸了,臭了,娘才掉着眼泪嘴里骂他,把饭能洗的洗一洗又成了她的下一顿饭。 不知多少次半夜他看见娘疼的直不起腰,他说,不读书了,像他这般大的男孩子去做个小厮杂役挣钱养家。 娘却问,一时穷与一世穷,选哪个? 娘说,咱们娘俩吃了十几年的苦就是盼着你能高中,有了功名以后哪怕是个芝麻大的小官,那白家后人便不会再如他们一般食不果腹。 这个信念让他们母子坚持过了这么多年,可今日他却有了捷径。 “娘,之前买的雪里蕻是不是还有呢?”白左端起碗,顿了一下道。 “有有有,瞧我这记性,娘这就去给你拿!” 可当白李氏回来时桌子上留下的只有那一碗白花花的米粥 白左用手背擦了擦嘴道:“我吃饱了!” 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 走到桌前,拿起那碗粥放回了木柜里,这么好的粥,晚上再热一热给左儿喝。 白左看穿了她的打算,一把夺了回来,洒落的米汤惹的白李氏又是一阵心疼。 白左有信心凭自己的真才实学可以榜上有名,也可以凭着才华名动天下,可今日... 他心动了,有捷径可走,有便利可依。 康庄大道,锦绣前程,好似都在眼前。 “娘,今日这粥您若是不喝,这书儿子定是不会再读了!” 不等白李氏拒绝,白左已经将她拉到了凳子上,一脸认真的同她说:“娘,有件事我要同您说一下!” 而白李氏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王妃的小白脸 回府的路上,不知是怄气还是真累了,一向话多的冬香,嘴巴紧闭了起来。 生气! 她不是气小姐,而是气自己! 明知道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可自己却控制不住情绪的有些气恼。 “回府后你在府外租一个两进院落的房子,准备着白大娘他们住进来。” 冬香忍不住绽开笑容:“小姐有把握?” 月轻玉憋着笑点点头 “小姐明明是想帮白公子为何还...做出这般羞辱他的事?”冬香不解 做好事不应该是,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么? 月轻玉心中念了一通阿弥陀佛,的亏这丫头还能看得出她是想帮白左,这话要是想偏了她得费多少脑细胞解释啊! 拍了一下她的榆木脑袋:“若是素昧平生与你第一次见面便说,冬香姑娘我帮你脱了奴籍飞黄腾达,你怎么想?” 揉了揉小脑袋瓜子脱口道:“那定是人牙子!” 月轻玉:“....” “是啊,连你都有如此戒心,白公子是读书人,读书人的通病那就是清高! 一是不会信我是真心帮他,二是他也不会低下头承认自己靠别人的势利才有出头之路!”月轻玉道 冬香认可的点点头:“所以小姐才磨一磨他的锐气,让他知道人心险恶,就算是他能有出头之日可人外有人,别人也不一定会善待他,要靠着咱们府里?” 人心险恶,官场更加险恶! 白左前世就是吃了官场的亏才想明白这一点,兜兜转转还不是被夜逸辰揪住了小辫子坐了他的幕僚? 不过冬香理解的也算透彻了,月轻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冬香热切的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小姐,你觉不觉着白公子特别像小时候救咱们的那个大哥哥?” “大哥哥?”月轻玉脑子里蹦不出来这个人 “什么大哥哥?” 冬香诧异的看着她,“就是在湘南时咱两掉湖里救咱们的那个大哥哥,若不是为了救咱们两个人,易大哥也不会平白丢了一条性命!” 说完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救命之恩小姐竟然都忘了? “没良心!” 月轻玉猛地被这一句砸懵了,她没良心? 等等! 细想想,这个白左好像真的跟救他们的那人很像。 她一直以为冬香是对白左一见钟情,难不成这丫头心中喜欢的是死了的易大哥? 只是碰巧,这个白左很像... 月轻玉终于明白了冬香情之所起之处!好啊,小小年纪早早的就心有所属了! 藏的这样好! “谁没良心了?我帮白公子就是因为他像易大哥嘛~” “真的?” “真的!” 月武没有月忠那双灵耳朵,不想偷听,可话就自个儿钻到耳朵里,他有些担心,小姐帮这个小白脸若是被王爷知道了,能好么? 呸,什么小白脸! 月武特意绕路过了一趟璃王府,有意无意道:“璃王府的门开了!” 车子也慢了许多,月轻玉克制着掀帘的冲动,她怕只那一眼便忍不住跑进去,想起夜逸风重伤满地血腥的样子,心中一狠道: “回府!” 嘴上说着,手却牢牢紧握,掐的手心直疼。 月武只能听命,心中祈祷,王爷快点好起来吧! 夜逸风醒后被陈管事盯着,硬是不让下床不让出门,这所有事只能让尚文和尚尘去查。 这估计也是他俩第一次“背叛”王爷,回起话来头低了三分,话儿也少了三分! “回禀王爷,属下查明昨日假扮王妃的乃是端王府的婢女,属下一时不查,来不及细审昨夜她已服毒自尽!尸身现在还在牢里!” 尚尘需紧紧握住剑柄才能压制住心里的不安,心中默念:王爷千万不要查尸体啊! 欺骗王爷就等于是背叛,若是再验尸那真是雪上加霜啊! “丢出去喂狗!” “是!” 想想那个女人顶着媳妇的脸做着这种龌龊事,夜逸风便会气血翻涌,青白的脸上升起一抹诡异的红。 尚尘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簪花一事已查实,此物乃是王妃曾赠予四小姐的,傛王府的婢女受端王唆使假传王妃口信引王爷相见,再窃取四小姐的簪花,让王爷误以为王妃被人所伏。 这是供状书!” 夜逸风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床檐:“章书清呢?” “这人狡兔三窟,之前一直没有查到他的踪迹,不过昨夜暗卫跟踪他,发现他入了端王府到现在也没有出来!”尚文道 上次在曲临刺杀的幕后主使也是这个章书清! “杀!” 夜逸风凌冽的声音中带着戾气,这人竟动了侮辱王妃的念头,该死! “此人乃是威远镖局的雇主,王爷曾说留着此人对付端王,且端王擅自收留章家余孽罪不容诛,此人暂时杀不得!”尚尘劝道 夜逸风看着他,目光冷戾似要把他的灵魂刺透,印象中这是尚尘第一次违背他的意思。 “那就把章家三族的尸骨挖出来,正视听,让章书清当众认尸,章家余孽自有人收拾!” 此话把陈管事都吓了一跳,挖坟掘墓,四个字刺激着他的感官! 如此张扬生怕陛下不知道么? 王爷脸上显而易见的愤怒,让陈管事越发的觉着王妃的话是对的! “王爷,此事不妥啊!您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为王妃的名声想一想,毕竟...” 毕竟只有王妃能让你心软了! 陈管事在璃王府对于王爷来说是如叔如父一般的存在,他甚少开口,可只要他说,王爷还是会斟酌一二的。 尚文投去一个感激的眼光 夜逸风不语,他不会放过章书清也不愿月轻玉因他背负骂名。 陈管事看出此事一时没个结果,赶紧示意尚文接着说。 “吴舟勇被杀,吴之海携端王连夜进宫,今日朝中传来消息端王被圈禁可陛下却下旨要二小姐十日后完婚!” 夜逸风只觉二人今日奇怪,话说一半:“凶手何人?” “是..王妃!” 话落便感知到帐内散发出的威压 尚文与尚尘对视一眼皆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感觉下一秒王爷的手掌便会向他们的面门袭来 可,王爷没骂他们? 连个声儿都没有... 王爷受不了刺激晕了? 尚文连忙确认:“王爷?” 夜逸风:“....” 没死呢! “告诉月忠和月武,王妃有令人手不足的可调雨字营的暗卫!” “是!”王爷好大的手笔,同时二人也听出了弦外音。 “胶东的事快告一段落了,本王之前让你们搜集的证据全都准备好,待命!还有...” “传本王的令,定国公府里的人昼夜保护王妃的安全,若是暴漏了便听从王妃的发落!” “是!” 等人离开后,夜逸风躺僵的身体才得以活动一番。 某人明明脸色苍白,虚弱的扶着廊柱才能站稳,那一双虎目却带着探究和担忧之色望向定国公府的方向。 想到昨夜她跑来的身影,眼神微起波澜,牵动心绪,忍不住咳嗽起来.... 月轻玉回了云榭院刚喝上一口茶,雪影便跑了进来,慌道: “大小姐不好了,四小姐,投缳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四小姐投缳 “什么?” 月轻玉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扔了手中的东西便向町芷院跑去。 路上雪影简单说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赵二夫人今日过府本就是给老夫人来请安的,因大夫人被拘着连带着赵府的进项都少了一大块,说白了就是想给赵氏求求情。 谁成想过府后便得知了二小姐大婚的消息,眼看着自己的外甥女攀了高枝儿,赵二夫人腰板也直了,也不知哪来的脸面说话间便向老夫人讨四小姐做她儿媳妇。 当时二小姐也在 这老夫人碍着二小姐的面子没拒绝也没答应,可下午消息便从赵府传了出来说是四小姐与赵家二公子情投意合已私定了终身,也不知哪个嘴快的告诉了四小姐,一时想不开便出了意外。 月轻玉边走边想,赵氏怎么回事外人不知道,可月如媚心里是最清楚的。 她不可能纵着赵二夫人来求情,这不是打定国公府的脸么? 那真正的目的定是针对四小姐的! 可好端端的赵家怎么就敢打起了四小姐的主意,赵家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资本更没这个胆子,这件事一定与月如媚有关! “人怎么样?” “赵大夫还在救,说是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雪影道 月轻玉心都凉了半截 “是谁跟四小姐嚼的舌根?” 雪影摇摇头,这件事恐怕只有四小姐知道。 “冬香,快去查一下有没有二房的丫头出去过,若是有出府的如数给我押回来!” “是!”冬香向着大门跑了过去 现在的町芷院简直如修罗场一般 定国侯当场下令杖责了四小姐随身侍奉的奴婢宝珠和宝珍,四小姐房中除了留了几个侍奉的二等丫头,其它人跪了一地。 坐在旁边的老夫人直喊作孽,五小姐在屋子里吓得直哭,三夫人一个头两个大,喜丧两边根本顾不过来,整个院子如修罗场一般乱作一团。 而二夫人早已哭晕了过去,二爷若不是坐着轮椅呢,定是要冲出来拔剑杀人了! 月轻玉赶到时,四小姐面无血色,脖颈处一道紫色的勒痕,赵大夫肉眼不可及的速度施针,与阎王夺人。 “冷帕子!” “唉!”二等丫头品茗烟连忙浸了一个帕子过来 放在四小姐的额头,七八息的功夫。 “咳咳~”四小姐的喉头抖动了起来,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儿,映入眼中的便是月轻玉关切的目光。 “活了!四小姐活过来了!”赵大夫抹了一把汗道 “四...四小姐活了?”茗烟露出僵硬的笑容,若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是惊还是喜。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祖父、祖母传信?” 茗烟应了一声,飞快的向外室跑去。 “祖父也来了?”月如歌嘶哑的声音道 月轻玉抓着她的手心疼安慰道: “傻丫头,你出事家里人能不来么? 没事了没事了! 天大的事也不能如此想不开,你出事让二叔二婶怎么办?” 月如歌的泪儿马上就蓄不住了,嘶哑着嗓子:“大姐姐,我不想嫁,我与那人没...” “没有我的准许,谁敢动我孙女!那赵家的儿子就是只癞蛤蟆,他想吃天鹅肉,做梦去吧!”定国侯中气十足的走了进来 见四小姐醒了,老夫人又心肝宝贝的哭了起来。 加上如禧这个小丫头刚受了惊吓现又知没事了欢喜的不得了,又哭又笑的场面又乱了起来。 “娘呢,怎么没见我娘?”月如歌环视了一圈后背发凉的追问道 “现在想起你娘了,你这孩子,平常乖顺极了怎么遇事如此刚烈? 你娘没事,只是哭晕过去了!”老夫人嗔责道 四小姐一张小脸灰败了下来 “二小姐呢?怎么没来?”月轻玉怒问道 丫头们一个个脸色发白,二小姐不想来谁又能请的动? 这下定国侯顿时皱起了眉,大掌重重地落在桌子上。 “她们赵家惹出来的事现在自己倒躲了起来!还没出嫁呢,倒把自己供起来了!” “老奴这就去请二小姐!”李忠下意识说道 就着定国侯的火气,月轻玉趁热打铁问道: “祖母,孙女斗胆问您一句,您可应下了赵府的婚事?” 老夫人的眼底露出了犹豫,说实话她如媚说出的条件她确实心动过,但... “没有!” 这两个字如同给四小姐吃下了定心丸,她实不该疑祖母的! “祖母...”如歌悔恨的倒在老夫人的怀里 “四小姐糊涂,老夫人都没有应下赵府的婚事,道听途说的你也信?”三夫人语气责备道 “我...”四小姐说着,心中一动,泪就流了下来。 “好了!”老夫人开口打断道 “人没事就好,幸好没事,不然祖母这心里一辈子都不安乐!” 四小姐闻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月轻玉却听出来猫腻,四小姐不像是这么不稳重的,怎就不查不问直接一脖子吊上去了? 赵大夫忙劝道:“四小姐此番受惊不小,还是以静养为主,切不可情绪激动啊!” 众人忙擦了擦眼泪 月如媚自从知道四小姐投缳后这心就被揪了起来,这要是死了沈家还怎么帮她啊? 好在赵大夫给救了回来,这心才算放了下来,可见着李忠的那一瞬又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如过山车一般,心中忐忑的紧。 “没想到四妹平时不声不响的倒是个贞烈的,也是表哥平时也不知道收敛些,没娶妻就弄出那些臭名声来。 现在可好连个忙都指不上他们!” 月如媚一边走着一边数落道 都是他们不好,连二房都瞧不上,白挂了个嫡出的名声!早知道还不如听曹嬷嬷的找大表哥呢! 虽是不亲近但好歹也是她们赵家人啊! 曹嬷嬷无语的跟着二小姐的脚步,这么嫌弃早干嘛去了? 连自家姐妹都搞不定,还能指望着她能在王府那蛇窝子里活下去? 曹嬷嬷简直看到了自己日后孤苦伶仃为奴至死的日子! “四小姐还小,虽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姐可二爷的身子在那摆着,只要二小姐在王府坐稳了位置,还怕拿不住一个妹妹么? 当务之急是侯爷插手此事,二小姐要自保才是啊!”曹嬷嬷小声暗示着 “陛下身边的侍官亲自宣旨,我已是天家人,祖父又能奈我何?”黑白眼仁中尽是讥讽之色 “还是怪祖母,偏又想占赵家的便宜又想博一个好名声,若是她拍板定下此事,四小姐死不死的与我何干?” 曹嬷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忠,不着声色的叹了口气,用了个你找死的眼神看了一眼二小姐。 不多时二小姐便进了町芷院,定国侯黑着脸看都不看一眼这个孙女,不等她行礼便道: “跪下!” 二小姐极不情愿,可现在未出阁自己的婚事还得靠侯府主持,咬咬牙跪了下去,硬着头皮道: “孙女不知做错了何事,惹祖父如此生气!” “不知道?你二舅母闹出的荒唐你不知道?逼得你妹妹投缳自尽这事你不知道? 哼,赵家是路什么货色?没有你这个侧妃背后撑腰他们敢腆着脸求亲?” 定国侯生气,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瞳孔里泛着冷光,老夫人绝对相信这一刻侯爷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处置曹嬷嬷 月如媚梗着脖子狡辩:“祖父这话好没道理,四妹妹生的如花似玉便是到了议亲的年纪,有人求亲礼数正常,怎就成了孙女的不是? 难不成给祖父是觉着外人不该向四妹妹提亲?” 定国侯被她这话气的不轻,胸口起伏着囫囵没说出一个字来。 “你...” “放肆!”老夫人气的哆嗦着手,要是放在之前她定是要抽死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 月如媚早就将这府里的人得罪干净了,二房是个什么东西,她从来都没放在眼里! 赤脚不怕穿鞋的,她怕什么? “赵家乃是孙女的外祖不看僧面看佛面,四妹妹嫁过去还有我庇护,未见得就不好!” 庇护? 呵,好大的口气! 你有什么脸面和能耐庇护? 定国侯心中的郁结无法疏解,脸色憋闷的难看: “本来给你留些体面,没想到你如此不争气! 还没嫁到端王府呢,你以为便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你拿什么庇护姊妹?以死相逼么?” 体面,自从娘死后,我何时有过体面?一切不过是你们自己的遮羞布而已! 月如媚怨愤的想着,嘴里便不忿的秃噜了出来: “祖父当着众人如此责骂便是给我的体面?四妹妹自己想不开,谁逼她去死了么?” 曹嬷嬷脸色煞白,肝颤,二小姐这是自断后路啊! 三夫人暗自窃喜,二小姐这下没有娘家喽! 四小姐心乱如麻,可不就是你们赵家人逼的么? 月轻玉很想一脚踹上去,不过一直劝自己,忍住,忍住! 连着老夫人都听不下去了,“混账,这是对长辈应有的态度么?” 简直是窝心极了 定国侯原本发白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大家就僵持在这儿 生气么? 生气! 可现在谁都不敢轻易处置月如媚! 天家对天家,这件事还得她出手解决才是! 月轻玉安朝着定国侯福了福,转身扬手便是一巴掌。 月如媚出嫁在即,谁都没想到大小姐会扇下去这一巴掌。 而且月轻玉用了全力,半边花脸高肿着,顺着嘴角鲜红的血流了下来。 “你!你敢打我?” 月轻玉给她一个,打的就是你的眼神! 月如媚彻底发了狂,撑着地便向她扑了过来。 还不等二小姐近身,刚进屋的冬香便看见这一幕,想都没想的奔了上去。 反剪住二小姐的双手,接着又是一脚,月如媚膝盖吃力扑通声就跪下。 冬香暗道:等这个机会好久了!丫的,踹不死你! 手上和脚上的力度暗地里紧了紧 月如媚想挣扎起身却被冬香力气甚大,押着肩膀,直接摁死了她。 四肢传来的疼痛疼的龇牙咧嘴 曹嬷嬷慌乱的喊道:“二小姐可是天家人,你一个粗鄙丫头如何敢动手?” 呦呵,一个细作婆子都敢对冬香大呼小喝了? “曹嬷嬷枉你是从宫中出来的,也对,连淑贵妃都被罚了,你能是什么好货色?”月轻玉扬扬手,吓得曹嬷嬷别过了脸。 “还是宫里出来的呢!定国公府的下人都知道,主子打人是不许躲的!”祁氏嘲讽道 这一巴掌原是吓唬她的,大小姐巴掌没落下来,这一躲才是结结实实的打了她的脸。 曹嬷嬷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这淑贵妃得宠她没沾光,被卖进深坑大院不说,她受罚跟自己有什么干系? 平白受人耻笑,刚想辩驳就听月轻玉开口道: “二小姐尚未出阁,第一个身份便是月家子嗣!这是根,是本! 你张口闭口就是天家人,二小姐跋扈至此连祖父都敢顶撞,殊不知是你这个教引嬷嬷挑拨的? 来人,按侯府家法,挑唆主子目无尊长应杖责三十,发卖出去,念你是贵妃赐恩出来的,打完长个教训继续留在二小姐身边教导吧! 曹嬷嬷别忘了入了侯府,便是我侯府的下人,若敢再犯下此可不是杖责了事!” 脸唰的一下白 三十棍下去对曹嬷嬷这个年纪的人来说骨头都得酥了,一个月估计都下不来床。 曹嬷嬷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哭诉道:“大小姐您高抬贵手,二小姐出阁在即老奴死不足惜可带伤入府丢的是侯府的脸面,传出去伤的是大小姐的闺阁清誉啊!” “哦?”月轻玉面露犹疑 定国侯听了这话忍不住嘴角一抽,目光掠过孙女,名声这两个字在自己孙女这好像不太管用啊。 曹嬷嬷得逞似的笑了笑,心道我四十多年还治不了你一活了个丫头片子? 算盘打的劈里啪啦的响,只可惜打错了算盘,对错了人! 她不知道大小姐最是“没脸的!” 月轻玉转瞬邪魅一笑道: “背后议主,按家规需得灌上一壶银碳,本小姐倒是想看看哪一个嘴里的话如此之密?” 什么?曹嬷嬷两股战战目光投向老夫人求情,这家子人都不管管么?让大小姐当家么? 月轻玉出手老夫人本就乐见其成,这样得罪人的事又不用她干! “就听大小姐的!”定国侯同意的扬了扬手 很快町芷院手持粗棍的婆子自门外走了进来,二房仁厚四小姐被赵家人逼迫至此,这几个婆子都是看着四小姐长大的肚儿里都是一顿恶火,将曹嬷嬷按下后囫囵的口中塞了几团帕子,抡起棍子就打。 厅中只剩下曹嬷嬷的闷哼声,月如媚看着曹嬷嬷痛苦的模样,耳边响起的每一声棍响都如砸在自己身上一般心颤。 屁股上挨完了板子,还有嘴呢! 町芷院的婆子两个人,一个狠狠的捏着曹嬷嬷的脸颊和下巴,一个毫不犹豫的将烧红的银碳顺着嗓子眼儿灌了下去。 “啊---” 房门外传来曹嬷嬷的惨叫声,原本腰下传来的疼痛被口中的灼烧一点点的盖了过去,舌头被烫的滋滋作响。 双眼用力的睁着,眼珠仁都快要蹦到了地上,老泪纵横,一张老脸上布满了惊惶之色。 这一刻除了痛还有怕! 她在宫中就知道大小姐厉害,贵妃生辰宴上连消带打的让陛下圈禁了九公主,国安寺的事她虽没跟着可贵妃囚禁的缘由也是与大小姐有关。 不知是不是命里犯冲? 所以,入府后她一直刻意避着云榭院的人。 第一次交锋,便是结局。 她输了,输的遍体鳞伤。 大小姐的狠戾这一刻她才真正了解。 屋内飘来烤肉的香味儿,月如媚这才害怕起来... 祖父还会顾及自己的身份有所收敛,可月轻玉乃是璃王正妃,她的处置便是祖父也说不出什么来。 月轻玉在惨绝人寰的叫喊声中笑了笑,坐下端起茶,睥睨了一眼: “二妹妹屋子里没有外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赵家二夫人来给大夫人求情,这件事你事先不知道么?” “不知道!” 月如媚确实不知道,也不知道红衣那个蠢货怎么传的话,她是让二姨母找个由头来过府,可谁知道她那么蠢竟然打着给娘求情的幌子来的? 蠢! 愚不可及! 月如媚心里咒骂着 第一百二十章 囚禁二小姐 “好,就算你事先不知情,那赵二夫人过府后呢?你也不知么?” “我...”月如媚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这也无妨,冬香,把人带进来!” 是!冬香松了手不着痕迹的推了二小姐一把。 很快孔武和另外一个小厮架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柴黛?”很快有人认出来 柴黛?月如媚不由得颤了颤,勉强才能稳住身形。 这名叫柴黛的丫头是从外院进来的自然看到了刚才曹嬷嬷受刑这一幕,见她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松弛的脸皮都被碳烧破了个窟窿,透过那口子还能看见曹嬷嬷发黄的后牙... 柴黛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听到有人叫她才恍恍惚惚的抬起了头。 “侯爷、老夫人、大...大小姐饶命啊!”柴黛满地求饶 “回禀侯爷,四小姐出事后柴黛便裹着行李慌慌张张的出府,奴才怕是有人趁机夹带出逃便押了回来,请侯爷、老夫人盘查!” 孔武弯腰道,是个聪明的,知道怎么说话,怎么把月轻玉撇出去。 说完把包裹递了上去,李忠接过打开一看,四个银锭子还有一对儿金镶玉镯,显然不是这个丫头该有的。 “好啊,竟敢在府中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来啊,把这蹄子的手给我打五十下再找个人牙给我卖到不毛之地去!”祁氏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人犯事,这不是打她这个掌家人的脸么? “不,三夫人不是我偷的!”柴黛摇着头 “都人赃俱获了还不承认?不知悔改看来是罚的轻了!”祁氏大声的骂道 月如媚心底一阵阵的犯冷,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月轻玉随意的扫了一眼,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 还真是有意思呢! “柴黛!”月轻玉开口 “可瞧见曹嬷嬷的下场了?” “看....看见了”柴黛哆嗦着答话 “四小姐已经醒了,这些东西若不是小姐赏的,不是你偷的,那是哪来的?”月轻玉冷冽的视线定格在柴黛身上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二小姐,曹嬷嬷的惨状在脑海中盘桓挥之不去。 不,太惨了 她就是死也不能这么死啊! “大小姐饶命,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收了二小姐的银子传了不该传的话啊!” 屋子里的人明白了大半,怪不得府外的风能刮到四小姐的耳朵里。 “你胡说!你不要命了敢诬陷本小姐?”月如媚心虚的掴了柴黛两下 “奴婢没有胡说,是二小姐身边的曹嬷嬷趁着膳后休息的时间找到了奴婢,给了奴婢这些银钱。 说二小姐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奴婢照着话儿告诉四小姐,等赵家的亲事成了再有百两银子给奴婢。 奴婢只是想着有了这钱可以再也不用过为奴为婢的日子了,真没想过害四小姐啊! 四小姐待奴婢们一直很好,从来不曾打骂过我们,奴婢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也不会想着害死四小姐啊!”柴黛道 “够了!”月如歌听闻柴黛被抓,从内室跑了出去。 向着月轻玉哭着,求情道:“大姐姐,我求求你,别问了!” “你这孩子,这丫头虽无心可最后也是害了你,你还替她求情?”祁氏觉着二房真是窝囊死了 “大姐姐,如歌没求过你什么,这件事我不想再追究下去!” 月轻玉垂下的睫毛里,眸光微动了两下。 弯腰扶起她,拍了拍手道:“好,三婶,四小姐仁慈不如将柴黛先关押到柴房,等四小姐自己发落吧!” 她都这么说了,祁氏还能说什么呢?假意赞赏的点点头 柴黛虎口逃生对着四小姐不停的叩头: 月如歌这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 柴黛感激涕零的谢着四小姐的恩典,若是四小姐处置至少是不用死了! 月如媚眼皮子猛跳了两下,幸好曹嬷嬷打点的只是寻常物件,单凭柴黛一句就想定她的罪么? 这般想着就听月轻玉开口道:“二妹妹你还有什么说的?” “柴黛自己手脚不干净只凭几锭银子就想诬赖我么?”月如媚垂死挣扎 “曹嬷嬷虽然哑了,可手还没有断,不如等她醒了让她把事情的经过写一写,看她的供词与柴黛能不能对的上? 二妹妹这个法子如何?省的到时候冤枉了你!” “我...”月如媚噎了噎 这曹嬷嬷一心想跟她回王府,可如今惨了身子,哑了嗓子王府哪能留她这个废物,若是月轻玉再严刑逼供这婆子还说不准真能把自己给卖了。 这可怎么办? 还说什么宫里出来的持重呢? 若不是她出的这个丧门主意,她还好好的等着出嫁呢! 哪还能惹上这种麻烦官司,这下可好沈家捞不着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真是杀曹嬷嬷一百遍都不为过! 不说便是默认! 在场的也不是傻子! 这种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也就月如媚能做的出来。 她那么笨,自己前世竟然栽到她手里,说自己傻、活该好像都说得过去。 月轻玉心中自嘲了几句,紧道:“二妹妹,你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 不过,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你这是和赵家联手要打咱们侯府的脸么?” “不,我没有,祖父我没有!这些事我都不知情啊,都是曹嬷嬷自作主张!” 定国侯踢开月如媚为着求情趴在脚边的手,这样的孙女他宁可没有,少一个是一个。 “前事不论,今日就凭逼死姊妹一条按照家规便可将你逐出族谱。 祖父心疼你,让你风光大嫁,你却如此不识抬举! 家风不可不正,今日之事要不要就此作罢就看祖父的心意了!” 月轻玉将皮球踢给定国侯,他才是一家之主,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重刑处置了妹妹传出去人家还不得笑话大房相煎何太急啊! 如禧的肩膀处传来祁氏的紧张,众人屏气凝神等着定国侯的答复。 “祖父,孙女马上就要出嫁了,不能被逐出族谱啊!”月如媚哭着求情道 定国侯早就对这个孙女寒了心,冷道:“若不是顾及陛下圣意又要给你在府中留些颜面,你以为本侯稀得搭理你?” 月如媚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般如泄了气的皮球,双目痴呆,无望的瘫坐在地上。 “从今日起将二小姐囚于房中,非嫁不得出!”定国侯闭眼嫌弃道 “祖父!孙女知错了!祖母,您帮一帮如媚,您帮一帮如媚啊!”月如媚不甘心的求饶道 老夫人努了努嘴,可一想这二丫头不顶用了,眼下这个场合不合适,嗫喏了两下,没吱声。 “祖父、祖母此事险些害了四妹妹的性命又损了她的清白,涉事之人断不可轻饶!”月轻玉不依不饶道 老夫人一下就白了脸,这个孙女早就脱离了她的掌控,难道看出了什么端倪? “月轻玉,你想做什么?”月如媚本能的害怕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祁氏的难题 谁料定国侯接下来一句更是让她崩溃! “李忠,去趟赵府,告诉赵老夫人她们二房夫人结亲不成,便使如此下作的手段逼四小姐出嫁。 明日赵二夫人在定国公府门前跪够一个时辰给四小姐请罪,否则定国公府也再没有他们这份亲戚,此事绝不作罢!” “是!” 月轻玉差点给定国侯点个赞,简直是将月如媚的脸踩在了脚底下,而且赵二夫人自作孽这回只能自己丢这个人了。 “侯爷这般处置赵家有损清誉不妥啊!”老夫人道 “没什么不妥的!”定国侯不客气的回怼回去 老夫人却颤悠着身子,怕赵二夫人将自己与她暗地里达成的勾当抖露出来,急火攻心便昏了过去。 又是叫大夫又是抬人又是押小姐的,四小姐真是觉着自己罪过大了,抽抽噎噎的躲着哭了起来。 场面一时混乱 定国侯冷的哼了一声,对着祁氏撒火道:“二小姐出嫁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把心思放在府中正经事上,乌烟瘴气的! 若是管不好,这侯府便别管了吧!” 祁氏脑中一片空白,脑瓜子嗡嗡得,公公很少教训她,直到定国公府出了门也没反映过来自己错哪了? 这侯爷要夺了自己的中馈,这可不行啊! 她可是靠着侯府掌家人的身份才得了那些命妇多瞧上两眼,三爷没有功名,孟慕华入府若是由她掌家,那自己可是要委屈死了! 不,不行! 愣了好半天,才茫然对着众人道:“哪儿不正经了?” 月轻玉懒得提点她,见月如歌哭的难受便过去安慰着。 “大姐姐,祖母会不会出什么事?若祖母有事,我真的是无颜见人了!”月如歌焦急道 月轻玉还有许多事想不通,可眼下屋子里都是人,四小姐情绪不稳,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候! “人小鬼大,心眼儿怎么就都长这了?”月轻玉戳了戳她的胸口,背对着众人递给她了一个噤声的表情。 月如歌有些不解,可她信得过大姐。 “把心放肚子里,你若抹脖子吊死岂不是便宜了那些害你的人? 此事有祖父替你主持公道,害你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许是说的声音大了,町芷院里屋伺候的几个丫头被吓得原地打了个颤儿。 大小姐的话现在在府里可是圣旨一般的存在... 呼啦的就跪了一地:“是奴婢们没照看好四小姐,奴婢知罪,请大小姐恕罪!” 还不等月轻玉说话,五小姐从祁氏身边走了过来,指着丫头们的鼻子,一个个数落着。 “你们这帮人看着四姐姐好说话,便伺候的这般不当心,祖父不罚你们,大姐姐也要罚你们!” 训人有模有样的劲儿,像极了三夫人。 耳濡目染,月轻玉很担心五小姐长大后会成了三夫人那个样子。 偷奸耍滑,对人对事没有半分真心! “五小姐说的没错,四小姐投缳这么久你们才发现,定是平日里当差懒散惯了,四小姐是好性子可我不是,这事得罚,三婶觉着呢?” “罚!町芷院现下也离不开人,就罚她们两个月的月例,不过那些个雇佣来的我明日便会发落回去!”祁氏说着,语气里像是与她商量一般。 月轻玉只笑笑,“三婶处置一向都是服众的!” 等二夫人醒了,李府医把过脉确认了没事,如歌的情绪也稳定了,月轻玉想着白家的事便带着冬香从町芷院走了出来。 “大姐姐~”如禧颠着步跟了过来,月轻玉闻言便站住了脚,等着后面的来人。 祁氏笑涔涔的跟了上来:“你这鬼精灵最是喜欢大姐姐了,是不是?” 如禧傻呵呵的点点头 喜欢! 她如四姐姐一样喜欢大姐姐,讨厌二姐姐和三姐姐! 月轻玉知道她会来,自是要给她这个脸面,“三婶将如禧养的这般讨喜” “这库里有一份极好的头面,今日刚找出来,这府里啊也就大小姐能衬得上,正好得空儿不如去我院儿里瞧一瞧?” “好啊!”月轻玉也不推搪 她有她的目的,她也有她的! 刚进屋子三夫人身边的白芷便捧了托盘进来,檀木雕花盒子说不出的精致。 婢女伶俐的端上了茶水,月轻玉觉着眼熟便多看了两眼。 这婢女生的弱柳扶风倒是个可人疼的美人,只是看年岁倒不记得府中有这样一个婢子。 “我还不知三婶院里有这般一个婢子?” 祁氏对着那女子讥笑道:“这是府中的大小姐也是未来的璃王妃,今日你有福气,便来请安吧!” 女人惊的微抬头一看,转脸便俯身下去,行大礼道:“贱妾柳氏,请大小姐的安!” 月轻玉这才想起来这人便是柳姨娘,她知道三房的妾室们没少受祁氏的搓磨,没想到竟在这花荣院中做着为奴为婢的活计。 这寻常人家的姨娘还有个丫头伺候,定国公府这么大的宅子说好听了是姨娘,可内里连个奴婢都不如,至少奴婢还是清白之身,再辛苦出去也能寻个好人家儿,可她们呢? 除非夫人放了身契,否则自己连着儿女婚事、性命都被原配捏在手心儿里。 若是有夫君的恩宠还好,宠妾灭妻的案例也不少,可三叔那种人恨不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真心嘛,不定分成了多少瓣儿,柳姨娘又能占几成? 月轻玉心有怜悯道:“起来吧!” 祁氏见她慢扭着柳枝起身,在主子跟前都敢这般狐媚子去,不耐烦的抬手撵了出去。 转头陪着笑脸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说不出多贵重倒也是难得的雕工,翡翠头面种水都是极好的,上面的雕刻也是栩栩如生,看来祖父留给三婶的难题她是解不了了。 “大小姐瞧瞧,可还喜欢?”祁氏的眼神中有些微妙,舍不得里又透漏着无奈。 月轻玉似笑非笑道:“谈不上喜欢,玉儿不懂翡翠,不过能入三婶法眼的定是好的!这东西玉儿用不上!” 祁氏有些哭笑不得,还想求人呢,没张口便被无形打回来了。 月轻玉见她憋闷,直接挑明道:“三婶今日特意叫玉儿来可是有事?” 有事!有事! 祁氏就坡下驴赶紧道:“大小姐,做婶婶的愚笨,你是个聪明的,侯爷疼你满府都看得出来。 你帮婶婶分析分析,你说侯爷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月轻玉揣着明白装糊涂 祁氏灵巧的舌头打结,她也不知道侯爷啥意思才问的嘛! 她读书少,这讨老夫人欢心无非就是那几招,可老公公她不了解啊? “就是...走之前最后一句!你帮婶婶参谋参谋!” 这府里的人再瞎也能看出来侯爷对大小姐的喜爱,侯爷的心思现在也就大小姐能猜测一二。 月轻玉歪着脑袋思考着,边想边说:“祖父说二小姐出嫁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那就是如媚的婚事不必大操大办,那三婶可以省不少心呢!” 她又不傻,今天发生的事都看在眼里,这句她明白,可后面的不明白啊! “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祖父关心的朝政之事与三婶婶也扯不上关系,家事祖父也不插手唯一关心的便是...” 月轻玉说了一半便卡壳了,祁氏用脚想也知道侯爷想抱孙子,难道老爷子说的是孟慕华进府一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柳姨娘怀孕 祁氏眼中写满了幽怨,大夫人死了大哥连个妾室、通房都不纳,咋不见侯爷着急呢? 大房也能生,凭什么一水的往三房塞女人啊! “三婶,我...瞎猜的,别放心上哈!”月轻玉尴尬的笑了笑 一肚子苦水只能自己咽,皮笑肉不笑道:“这说的哪的话?还有一句呢?” 月轻玉切入正题:“这最后一句乌烟瘴气,三婶您想想今日之事,虽说这赵家没脸没皮可这些话怎么就传到了四小姐耳朵里? 连二夫人都越了过去,四妹妹都没有向祖母和二婶求证,怎么就抹脖子上吊了? 三婶婶不觉着奇怪么?” 她也想不通,此局不难只要一问便可以得到求证,届时二婶出面便可止住流言,断不会上来就投缳的,此事大有蹊跷,还好府中诸事有三夫人主事。 “哼,说不定是赵家的人买通了町芷院的丫头,在小姐背后嚼舌根...” 侯爷说的没错,这府中是该整顿整顿了! 祁氏恍然大悟 有了入手点,祁氏开心的拉着她的手摩挲说个不停,一直夸她聪明技巧,简直是天上有地上无一般的人物。 月轻玉只觉着有上千只鸭子赶到了耳朵里聒噪个不停,心中发毛。 不着痕迹的抽回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院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祁氏上赶着巴结:“你这孩子,来都来了便在这用了晚膳吧,你说说你东西也不收总不能饭也不吃吧!” 月轻玉也没说不收啊! 三夫人可真是提了裤子不认账,翻脸不认人啊! “饭就不必了,我倒是觉着三婶这里的茶不错,可是柳姨娘调的?” 祁氏脸上堆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一个贱人调的茶有什么好的? “可不是,没事闲来就会弄些这上不得台面的事!” 这话说的含酸刻薄,当着月轻玉的面丝毫没有顾及门外柳姨娘的脸面。 也是,在多数人的意识里做姨娘本就是件没脸的事,还要妄想给她们别的脸面么? “那让柳姨娘送我院里些吧!正好教一教冬香,省的我日后想喝了还得麻烦姨娘!” 就这样,入府了七年的柳姨娘第一次走出了花荣院,月轻玉特意多绕了两圈,原来侯府是长这个样子。 云榭院 “姨娘的手艺极好,可尝过自己烹的茶?”月轻玉问道 她这样的人哪能喝的上这样好的茶,三爷来她们房中只是过夜,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三夫人给的,日日能有空隙喝上口茶叶沫子就不错了。 柳姨娘说着可怜,抹了抹眼泪儿,低着脑袋摇了摇头,若不是知道柳姨娘一向得三爷宠爱,冬香绝对认为这是三房里被赶出来的粗使丫头的待遇。 这日子过的还不如她们? 月轻玉已经喝了两杯,觉着不错便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我是个没规矩的,好歹我叫你一句姨娘,今儿也在我这儿尝一尝云榭院的茶!” 柳姨娘没受过如此礼遇,诚惶诚恐,连茶也没接好,只听啊的一声,小臂上被烫红一片。 月轻玉连忙吩咐雪影传了赵大夫过来,冬香又投了一张冰帕子来。 柳姨娘却似触电般的缩了手,跪地道:“是贱妾不好,贱妾福薄受不起大小姐恩泽,不过就是烫了一下,贱妾皮糙肉厚的不打紧。 时辰不早了妾身还要伺候夫人用膳,请大小姐允妾身告退!” 月轻玉见她如此,便更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挽留道: “本小姐一向不欠别人的,若是府医看过烫伤无事赐了药,便放你回去!” 柳姨娘泪儿都出来了,冬香还是第一次见小姐对人好成这样的。 当她是害怕,拿来了果子,安慰道:“我家小姐心地是最好的,不给你治好了绝不会安心的!” 柳姨娘哭的更凶了,直说没事哭求着大小姐放她回去。 赵大夫恨不得自己长了四条腿才配得上这急匆匆的脚步 胳膊上的只是寻常烫伤,起了几个水泡,用些膏药不出三五日便好了。 只是这脉像倒是出乎意料,柳姨娘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可花荣院竟无人知晓么? 柳姨娘跪地哀求着:“大小姐可怜可怜妾身吧,此事万不能让三夫人知道啊!” 月轻玉记得前世柳姨娘的胎是在五个月的时候被三婶发现的,后来柳姨娘身子“孱弱”自己保不住孩子,小产后淋漓不断,没一个月人就断了气。 可怜,她腹中孩子的可是定国公府的长孙。 为此老夫人彻查三房才知道,这些年三夫人明里暗里的给姨娘们喝下的避子汤汤药药不断。 李府医每月都会为姨娘们把一次平安脉,有的人喜脉初显尚不自知便被李府医落了胎,这才是定国公府久无男丁的关窍。 老夫人知道后大怒,当即命人杖毙了府医,转脸让三爷直接娶了孟慕华为平妻。 虽说祁氏仍是正妻,可这档子事一出加上赵氏的搓磨,三爷的唾弃,原本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没用三两个月也撒手人寰。 祁氏罪孽深重尚不足惜,让她心疼的是五小姐。 本性再不坏的一个孩子,见惯了阴谋血腥也是会变的。 今世孟慕华提前入府,要想保住柳姨娘腹中之子更是难上加难。 “柳姨娘这话可是在暗指什么?”月轻玉问道 柳姨娘的指甲嵌入肉里,眼皮子打颤,“贱妾不敢!” “赵大夫,柳姨娘腹中胎儿可知男女?” 柳姨娘目光闪闪的看着赵大夫,如她所愿般的听到了那句:“是男胎!” 可渐渐的脸上的笑意便没有了,绝望的闭了闭眼,三夫人一向不容她,老夫人的侄女马上就要入门,若是没有这个平妻还好,还能求一求老夫人。 可这侯府长孙身份如何都不会落在她一个妾室身上,如今被人知道了这是个男胎,哪里还有她们母子活命的机会! 听花荣院的的人说今日大小姐重刑处置了曹嬷嬷,想来也是个狠辣的,自己和孩子... 想着便又哭了起来 “姨娘若想保住这个孩子便停一停吧!”哭的她心烦 月轻玉真是不理解,哭能解决问题么? 柳姨娘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跪地扯着衣角道:“求大小姐救救我们母子吧!” “哪怕这个孩子得不到侯府的认可,姨娘也愿意生下他么?” 柳姨娘惊讶的看着她,“大小姐的意思是...” “三房的境遇姨娘切身体会,若是在侯府生下这个孩子怕是没什么可能,你若是执意生下这个孩子只有自请出府,不过,这将来的日子...” 不等月轻玉说完,柳姨娘目光坚定道:“妾身愿意!” 三房这种吃人的日子她都熬了七年,七小姐已经被三夫人许了别人,三爷薄情寡性与其指望他倒不如自己从这狗窝里爬出去,带着儿子至少不用看人脸色。 苦也好,甜也好,总是自己自由来去。 柳姨娘痛快的出乎她的意料,前世便觉着这个姨娘不一样,好好的身孕能在三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瞒到五个月,现在看来不光是聪明还有一股子坚毅的心性。 可惜了,这样的女子怎么就成了姨娘呢? 一日为妾,终身委屈,可怜,可悲,可叹! 第一百二十三章 父母之爱 “那姨娘今日先回去,且好好的养着身子,等我回头想好了便叫人再传你!” 柳姨娘一怔,大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为什么帮她? 是为了她肚里的孩子么? 可大房与三房不是一向不合么?这个孩子若是生下可是侯府的长孙她肯么? 柳姨娘心里有一万个不明白,但面上封的滴水不漏,叩了头领了药便回了花荣院。 祁氏听说柳姨娘是受伤回来的,脸从一摞摞名册和账本中抬起时忍不住笑了两声。 再看着这一桌子的东西又愁的想撒泼骂人 这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啊--下辈子若是投胎一个富贵人家做男人多好,每日只要顾好自己吃喝玩乐,平时又有三妻四妾的伺候着,既没有生儿育女的辛苦又没有勾心斗角的劳累。” 美哉,乐哉! 祁氏托腮想着,愣出了伸。 绿筠她们去了一日也没有回来,趁着天还没黑冬香拿了银子找了个牙行盘下了府外两条街远的一处院落。 瞧里面缺东少西的,心想着若是等住进来总得再收拾几日才行,还得再添置点家当。 无奈天已经黑下来了,只能先回来了。 月轻玉晚膳没什么胃口,雪影和冰兰听了大小姐今日的阵仗伺候的越发小心,小姐统共没吃两个口让撤了也不敢多言,匆匆打帘了出去。 雪影见着赵大夫来小声的嘀咕着:“大小姐心情不好,您可要给小姐开些药膳才好!” 赵大夫心疼的叹了口气 “祖母可好?” “脉像浮而促,左寸沉涩,气闭塞而不行! 思则心有所存,神有所归,正气留而不行,有气结之症!”赵大夫搭完脉,沉声道。 “是之前的余毒未清还是因今日之事...” 不等他说完,赵大夫面带愠色的收起了东西,拉起药箱转身就走。 生气了? “赵...叔?” 赵大夫心软的停下了脚步 月轻玉讨好的将人拉了回来,她还没见过老头子生气过呢。 赵大夫满腹怒气,想着这丫头的隐忍又不由得叹了口气,过了会儿才语重心长的说: “老夫人无碍只有些急火攻心罢了,可是你这般年纪便如此苦熬已经有郁结于心的症状,大小姐您是极聪慧之人可惠极必伤啊!” “这不是有您么!”月轻玉拉扯着赵大夫的胳膊撒娇道 赵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袖口里拿出脉案道:“这是王爷今日的脉案,按方子来看都是些抗炎止血愈合的药,过了十二个时辰若未出现呕血发炎说明王爷最凶险的时期已经过了!” 月轻玉有些石化,过了许久才喃喃道出一句:“没事就好” 老夫人没事,王爷没事,可你有事! “大小姐,您之前就已出现心悸,若是再这般下去老奴真的担心您这身子吃不消啊!” 月轻玉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道:“我会听您的,这几日还得您费心把李府医支走,柳姨娘只有交到您的手上才能万无一失,您可不许推脱啊,她肚子里的可是侯府的长孙~” 赵大夫一直欣慰大小姐聪慧可慢慢的就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了。 还想在说些什么时,冬香打帘来报:“二夫人和四小姐来了!” 赵大夫连忙退了出去,在门口二夫人带着四小姐执意向赵大夫行了礼,这倒是让月轻玉心中有些欣慰,知恩图报原是人之常情,可在这深宅大院中实在是难得。 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来,迎了二人进来,本是感谢来的,说完了体几话月轻玉才明白过了味儿来。 四小姐今日没让她当着众人处理了柴黛是有原因的 “此事涉及到如歌的清白,还请大小姐搭救!”二夫人说着眼中泛起了泪花 “到底是怎么回事?”月轻玉握着四小姐的手背,不解道。 “外面的传言虽是赵府散播的无稽之谈,可我却实打实的丢了小衣和娘留给我的家传玉佩!”四小姐红着脸哭道 月轻玉惊起,怪不得! “柴黛不过是一个收了二小姐的银子传话,这些东西定是她偷的!我拦住姐姐没让你处置就是怕柴黛当众拆穿这件事,若是这样,姐姐我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那这些东西现在可还在柴黛手里?”急问道 若是在柴黛手里还好,怕的是落在赵二夫人手中,李忠已经去了赵府,赵家以此为要挟,若是明日这些东西见光的话,坐实了四小姐与赵二公子私定终身那可就麻烦了! 小衣这种东西只要咬死不是就可以了,毕竟也没有规定哪家女子只能穿固定款式的小衣,可是这玉佩... 四小姐崩溃的摇摇头,二夫人已经检查过柴黛住的耳房和家中两样东西都没有找到,就是怕柴黛已经交给了赵家,才来求她的。 想借着她的身份将此事强压下去,花多少银钱她都不在意。 “这两样东西是何时丢的?” 四小姐已经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二夫人拍着她的后背道: “如歌的小衣都是由秦嬷嬷收着的,断不会背叛交给外人,所以我怀疑小衣许是假的。 玉佩是在锦匣里收着的,如歌妆盒里的东西每日都会查看,午睡时还在的下午柴黛传话时说起...”二夫人顾及女儿话说一半 “才发现不见的!” 月轻玉踱着步子想着整件事,她暗叹月如媚的心思。 她能想到借着二房背后的势力,可她看人不透,没想到四小姐内里是个烈性的。 “ 孔武说,柴黛是四妹妹出事后才出府的,看来玉佩的下落还是要问柴黛!” 这话就像是给二夫人和四小姐吃了一棵定心丸,这是不是意味着玉佩还在府中,只是被柴黛藏了起来? “我跟大姐姐一起去!”四小姐这话说的轻,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二夫人有些担忧的将她护在身后,“还是我去吧,这种事少听为好!” 老鹰护崽一般,这样月轻玉想到了前世二房的结局。 如歌逃不过被人利用,郁郁而终。 其实四小姐是一个外柔内刚之人,被护在羽翼下太久了,潜移默化的躲在了身后,一旦脱离了二房便是连反抗之力也没有。 可再觉着这般不妥,她毕竟是个外人,也不能强行干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谁知四小姐竟从二夫人身后走了出来,二夫人有些愣住,一脸认真道: “这件事因我而起就应由我亲自解决,柴黛服侍了我三年,主仆一场有些事总要说些明白!” 月轻玉赞赏的看了一眼才接口道:“四妹妹能坚毅些我便放心了,侯府中就咱们姐妹几人,说不定以后有个什么事还要靠四妹妹呢!” 四小姐受到了鼓舞脸色涨红,见二夫人要说什么,月轻玉截话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剥皮之刑 “二婶放心,四妹妹能够坚强起来是好事,若是小姐被奴婢欺负了连个脾气都没有,以后不知下人们该怎么懈怠呢!” 这话砸在二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是这理儿,垂眸爱惜的抚了抚四小姐的手,还有两年她的小公主就要及笄了。 然后离府嫁人,这颗明珠就要落在别人家。 她把女儿保护的那么好,真的是对她好么? 二夫人眼中泛着泪花,月轻玉亦静看二夫人的心路变化,只默守在一旁。 “去吧!”二夫人下定决心道 父母之爱子多是溺爱多于宠爱,可时间久了,养尊处优难以成才。 唯有磨砺才能增益其所不能 持其踵,为之泣,念悲其远,哀之。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二夫人是一位母亲也是个聪明人。 两位小姐离开后,柴黛的命运也即将开始,只是她不知道,还在柴房中做着拿捏了小姐把柄得以苟活的美梦。 几个人影覆过来,柴黛手脚被缚,下意识地往柴火堆里缩了缩,也是柴房这种地方谁也能待的安心? 冬香麻利地将人拖了出来 这种背主求荣的人最讨厌了,冬香手上没有半分的客气,柴黛的衣服被柴尖划破,木屑扎在口子里疼的她乱叫。 “这点子痛都忍不了还学着人家背主? 你知不知道背叛主子,诬陷小姐与人私相授受是入了官府可是要受剥皮之刑的?”月轻玉的声音在夜里透着一股子寒意 “四小姐,奴婢自幼父母双亡,是我外祖母给我带大的。 奴婢真的是一时财迷心窍,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奴婢还有外祖母要照顾不能死啊!”柴黛也顾不上疼,跪在四小姐脚下一个劲儿的叩头。 大小姐是铁石心肠,不会可怜自己,只有求四小姐才能有一条活路。 冬香想拦着,被月轻玉抬手止住。 死里逃生的四小姐若是还如从前一般,她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我自问对你们不薄,你若真家里有难明说于我,本小姐也不会坐视不理。 可你的所作所为不止一个财字,你这是要与赵家活活逼死我!” 听着她的话月轻玉的嘴角微微勾了勾,四小姐这次终于保持了理智。 “四小姐,奴婢一时糊涂啊!”柴黛哭的可怜 “你若说出小衣和玉佩的下落,我尚可饶你一命!否则,本小姐一定用你的命以儆效尤!” 四小姐第一次生了杀意,连着心肝儿都跟着颤,她不曾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被人逼到生杀的边缘。 柴黛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了一眼,四小姐清亮的眼神里颤着恐惧,如她一般死这个字,太敏感。 她想过,落在四小姐手里最多是发卖了,曹嬷嬷说了二小姐答允成了这事就让她嫁入赵府做姨娘,总好过在这为奴为婢的做着永无出头之路的丫头好。 她心动了 她盘算着就算是被发现了,发卖了,她手中还有赵家想要的东西,赵家一定会赎她的。 可半路又杀出个大小姐,二小姐被囚,四小姐投缳,曹嬷嬷被罚,连带着赵二夫人也受了牵连,一件件的脱离了她的预料,她能侥幸逃生么? 柴黛侧头害怕的看了一眼月轻玉,话中无比惊惧的威胁道: “奴婢一条贱命与四小姐终身大事相比不足惜!” 看来,这丫头是想要谈条件了。 “你!”四小姐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了人 一记耳光扇在柴黛的脸上,冬香觉着四小姐这下手的重度还没自己拍苍蝇的劲儿大。 能做到这样也算是为难她了 柴黛今日犯了两个错,一是背主求荣伤害了她的家人,二是威胁,这两条全部触及了她的底线。 月轻玉脸上露出姨母笑,喊了句:“雪影、冰蓝、豆蔻!” 三人手中各报了一张三尺长的长凳进来,柴黛有种不好的预感,挣扎着往门外爬去。 “把她的头和手绑在凳身,脚绑在凳脚,把她衣服脱了!” 众人皆是一惊,本以为是用来坐的长凳,三下五除二成了柴黛受刑的刑具。 就这样,钗黛坐在地上呈u形绑在凳子上,光洁的后背在烛光下反着肌肤独有的光泽。 除了月轻玉在场的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今夜好像莫名的恐怖 四小姐虽恨柴黛的背叛,可真到下手的这一刻她发现,她做不到。 月轻玉摘下一支发簪,明晃晃的金簪游走在皮肤上带来的战栗,很快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大...大小姐饶命啊!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如罗刹般笑了笑,俯身柴黛耳边轻语: “愿意饶你性命的是四小姐,不是我! 我曾说过诬陷小姐与人私相授受是要受剥皮之刑的,你若乱动,这簪子本就有些不锋利,剥出来的皮怕是会不好看呢!” 轻言细语让人骨子里发冷,咬紧牙关,不敢多说一句。 “四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说,奴婢一五一十的说!” 有机会时抓不住,等你想开口时早已没了这个机会。 金簪刺入皮肤,鲜红的血液顺着半躬的身子无声的滴在茅草上。 柴房传来柴黛的惨叫,几个丫头害怕的垂眸收起了目光,不敢躲不敢看,尤其是豆蔻两股战战有种尿裤子的冲动。 她可是背叛过大小姐的... 对比看来,三夫人的手段甚是仁慈。 传言大小姐暴戾,自己挪到云榭院后觉着大小姐脾气很好甚至还有些好糊弄,比如偷拿小姐盘中的点心贿赂贿赂厨房的丫头,夸大小姐几句漂亮的话就会得大小姐不少的赏赐,干活儿时偷偷的在房中打个盹儿,大小姐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看来,真是如虎口残生一般的惊险,哪件事惹恼了大小姐真是被打发出去都是轻的。 “大,大姐姐~”四小姐几乎站不住,雪影眼见的扶了一把。 “四妹妹是有话问钗黛?”月轻玉意犹未尽的收了手 “你还不老实交代将东西放在了哪里?”四小姐心里恨自己的软弱,嘴上还是给柴黛留了一条生路。 柴黛惨白着脸,抽噎着:“曹嬷嬷跟奴婢说小姐房中的小衣每日都浆洗的,只要等每日嬷嬷们盘点完毕后再将今日浆洗的小衣偷偷拿出便会人不知鬼不觉。 奴婢便将今日浆洗好的小衣趁着没人的时候给了二小姐身边的红豆,是她将东西塞在了二小姐给赵二夫人的赏赐中,带出了府。” 雪影明显感受到四小姐身体传来的战栗,女子贴身衣物被传出府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怪不得大小姐会如此动怒。 活该! 四小姐绝望的闭了闭眼,泪落在手上,冰凉刺骨。 “玉佩呢?” “玉...玉佩”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是罚是赏 曹嬷嬷给奴婢了一个匣子与二小姐装玉佩的那只几无二异,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四小姐午睡后的习惯是去给二夫人请安的,那时房中定会有人去整理。 我在茗茶的吃食里下了巴豆粉,顶了她的位子去给小姐收拾屋子,趁着茗烟不注意便将东西掉了包,我事先搬了一个旧兰花花盆放在了墙根处,我便将那玉佩匣子装在了花盆里,然后挪去了花园中。 曹嬷嬷说不论老夫人是否答应这门婚事,只要我把四小姐与赵二公子私相授受之事告诉四小姐,等她确认了这两样东西丢了之后,四小姐碍于名声便会不得不嫁!” 柴黛对上四小姐看自己的目光,求饶道:“四小姐奴婢说的都是实情,所有的事都是曹嬷嬷教奴婢做的,奴婢知错了,求您饶奴婢一条贱命吧!奴婢做牛做马也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四小姐看着她,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挑哪一句出口。 月轻玉示意冰蓝和冬香去町芷院赶紧寻了那玉佩 四小姐冷清的来了一句:“你做这些可都是为了钱?” 柴黛有一刹那的闪神,“是!奴婢的外祖母年事已高,在您眼里这不值钱的几十两银子奴婢便是在侯府里做工至死,也攒不够啊! 奴婢整日劳作,一个月只能回家两次,奴婢不想再为奴为婢了,真的只是想拿些钱陪着外祖母安享晚年,没想害小姐啊!” 这话说的如泣如诉,完全是一个被孝心冲昏头脑的孝顺丫头一时冲动做出的傻事。 很值得同情和原谅! 可是.... “况且曹嬷嬷说,二公子仪表堂堂,早就进了举人,二公子和四小姐都是二小姐的至亲,等二小姐嫁入了端王府,四小姐便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奴婢私心想着若是能给小姐成就一番美满姻缘,便是死也是值得,这才做了这许多糊涂事!” 四小姐觉着柴黛的出发点是好的,她一个丫头怎么会知道赵二公子的品行,不过是被曹嬷嬷和二小姐骗了才做出了这事。 这么一想柴黛做的也没什么不对... 月轻玉心里连连发出冷笑,好一个忠心为主的奴婢,敢情不应该罚她就应该赏她啊。 “听说赵二公子貌若潘安,身有功名是多少女子的春归梦中人,可四小姐无心,今日之事你虽有过错但初衷无错,也算是为四小姐着想。 不如本小姐做主将你许给她?”月轻玉玩笑道 柴黛心中一动,脸上的喜色立刻出卖了她。 赵家给的钱不过是一时的,嫁入赵府才是最动人心肠的,月轻玉倒没看出侯府的一个小丫头都有如此野心。 看来月如媚的婚事给赵府提了不少身份呢! 柴黛刚想欢喜着谢恩,对上大小姐的眼神心中慌的一批,自掘坟墓啊! “怎么?不愿意?难道不想嫁入赵府了?”月轻玉又拔了一支簪子在手中把玩 看着那簪间,恐惧爬满了全身,连着刚才的疼也重了三分。 “大小姐饶命啊!奴婢不该痴心妄想,是二小姐答应的,奴婢做成此事便可让二公子纳奴婢为妾的!”身子因害怕扭动着,三张凳子中的缝隙随着身子的摆动夹的她胸前针扎一般的疼。 这个种剥皮的方法还是前世夜逸辰想出来的,你若不动便是等死,若是动那便是除了死还有另外一种疼等着你。 四小姐猛地站起了身,吃惊的望着柴黛还有月轻玉,很快吃惊转变的了愤怒。 眼眶红的厉害,她恨柴黛的利用和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更恨自己的心软、愚蠢。 雪影先是觉着大小姐如此处罚柴黛残忍了,后来又觉着不处罚柴黛才是对四小姐的残忍。 町芷院四小姐房下的花园中一个废弃的兰花盆冬香和冰蓝找到了那只要命的锦匣 月轻玉只用发钗便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锁 这样的技能源于她幼时偷东西所学 四小姐见到玉佩时眼睛里放出了光芒,那里面盛着的不仅是沈家的传家宝还有她的清白和未来。 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如歌谢大姐姐救命之恩!” 连忙扶起,“姐妹之间何需如此客气,何况这件事还没完!” 没完? 说的四小姐发愣,众人也跟着发愣。 “这玉赵家要你如何交给她们?”月轻玉问道 柴黛受够了教训,她斗不过大小姐,便照实说:“町芷院的西墙紧临大街,北墙角从下往上第六块砖是松的。 我偶然一次发现有人半夜于此处传递东西,戌时赵家人便会在外面等着,来人会有三声布谷鸟叫,回了三声后我便可将此物传出去。” 月轻玉抽出匕首吓得众人一跳 冬香一马当先道:“小姐,若是杀人,我来杀,别脏了你的手!” 月轻玉:“.....” 她何时说过要杀柴黛? 无奈的转身看了看四小姐等人,众人也是一脸的不同意。 雪影:若论恨也是四小姐恨,动手也是四小姐动手吧! 冰蓝:雪影说的对,大小姐你可千万别沾这人命官司! 冬香:小姐,放开这把匕首,让我来! 四小姐:杀她,我是说说的! 月轻玉:我没想杀她啊! 柴黛:大小姐我都招了,饶命啊! 肚子里的蛔虫各自想着,月轻玉一刀下去,众人来不及阻拦... 没有意料中的疼,没有意料中的血腥,柴黛发间的一缕青丝握在月轻玉手中。 “大姐姐,这是何意?” 这波操作四小姐看不懂,众人也不懂。 月轻玉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只转身问柴黛:“你若识时务明日我会让赵家纳你为妾,若是你找死,本小姐今夜便可成全你!” 柴黛脸上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她是不是快要死了,都已经出现幻觉了? 大小姐说什么? 让赵府纳她为妾? 怎么可能? “不愿意?那便算了!”月轻玉失望的转过身去 “愿意,奴婢愿意!”柴黛急道 她又不傻 不管是圈套也好,算计也罢! 总而言之,能活,能嫁到赵府,总比死在这儿强吧! 大小姐也好,二小姐也好只要能达到目的,听谁的不是听? 月轻玉满意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拉着四小姐往外走,彷佛刚才的话都是一番戏言。 柴黛依旧被这么绑着,两寸长的口子还在空气中暴漏着,任凭她怎么求饶整个侯府没有得到半分的回应。 与她同处一样困境的还有一个人! 自食恶果---三小姐! 第一百二十六章 自证清白 “来人哪!救命啊!”三小姐月如婷嘶哑的嗓子向着地牢外发出阵阵求救的信号 月光透过这间地牢上方的窗户,笼在身上,越发的凄凉。 过了十五连月亮都开始残缺 亦如她这支残花败柳 想起那夜的屈辱,三小姐再次发出悲惨长鸣的嘶吼。 “端王,我要你不得好死!啊~” 哭喊声越发的大了 身体的扭动带着锁链发出叮当作响,原本在地上值守的男人烦躁的走了过来,这个死女人再次清搅了他的好梦。 已经两夜了这女人就不能消停会么? 这有人雇他在此处看着这个疯女人,一日五两银子,简直是天上掉下的美差。 拿着剑敲了敲牢门,“哎哎哎,疯女人给爷安静点,小心爷杀了你!” 男人自然是不敢杀三小姐的,因为雇主说只有这个女人活着他才有钱可以拿,她死他灭! 虽是个操蛋的生意,但好在酬劳丰厚! 三小姐见来人是个男人下意识地往墙角躲,牙恨咬的咯吱咯吱响。 男人满意的笑了笑,清静多了! 天下男人都是一般下贱,真心对她的只有王爷,只有王爷不嫌弃她,还会奋不顾身的救她。 想着那日王爷从那群畜生身体中夺了过去,纵使知道她被人玷污也不嫌弃,她就知道王爷心里是舍不得她,心疼她,爱她的。 想到王爷救她,泪中又开始肆笑起来。 是月轻玉那个贱人勾引了王爷! 若没有她,璃王妃的位子就是自己的! 这三年来,她一直暗中打听王爷的喜好。 他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他最爱吃的点心是荷花酥,他用的最称手的兵器是戮空剑,他最大的心愿是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他不喜吵闹,她便学的乖巧安静。 他不喜奢华,她便学的简约清丽。 他不喜粗俗,她便学的规矩规行。 她一直都在努力成为他喜欢的样子,果然他是喜欢自己的! 不,她不能死,她要逃出去,原本被关在这儿的应该是月轻玉那个贱人,端王这个蠢货! 手下这帮酒囊饭袋,连个院子都找不好! 还有巧禾这个不中用的玩意,等她出去要将她们全家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 她要让月轻玉和端王生不如死,她要嫁给王爷,她要成为东武朝最尊贵的女人! 钥匙,钥匙! 要逃,要逃! 男人吹着口哨远去,腰间传来的钥匙碰撞的清脆声也渐行渐远。 ..... 月轻玉和夜逸风若是知道三小姐如此自作多情怕是要给她鼓鼓掌了! 也是,她是昏迷时被抬走的,受了这般惊吓折磨意识早已不清不楚,醒来时脸上的人皮面具早已被月轻玉摘下,害她误会至此。 二夫人在院门口来回的踱步,见几人回来,雪影怀中还抱着一支锦匣,心中落定只念:阿弥陀佛,神灵保佑! 迎上去喜道:“找到了?” 四小姐眼神闪烁着笑意的泪光,点点头。 月轻玉没有同二夫人客气见外,让二人回了院,对于二房来说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房内只留了冬香和雪影伺候,冰蓝回来的路上被指去了青朴院,唯余豆蔻心神恍惚的回了耳房,南乔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奇的打听着。 一盏茶过后,冰蓝回来了带回的消息打破了喜悦的气氛。 “回禀二夫人、小姐,李管家说赵家人原不从哪有大庭广众之下跪地请罪的? 可当赵家人得知二小姐被圈禁后,赵老夫人当场服软还骂了赵二夫人,说赵二夫人若不来赔罪便让赵家二爷休了她! 想来明日赵二夫人来时可以好好羞辱羞辱她,如此下作也配做什么夫人?”雪影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讽刺和嘲弄 “是啊,二夫人、四小姐明日定要狠狠的踹上赵家人几脚!” “依我看明日就应雇十几个碎嘴婆子站在赵家人耳根子上,戳她们的脊梁骨!” 这几个丫头愤愤的说着,惹得二夫人母女红了眼眶。 “大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没齿难忘!” 二夫人语气极尽温柔,眼神的真诚恨不得将心扒出来一般。 倒显得月轻玉别有用心一般 也是,本就是没有什么交情的一家人。 侧头递了一个眼神,丫头们识趣的掩门退了出去。 “二婶还是叫我玉儿吧,明日之事二婶可有对策?”月轻玉问道 二夫人点点头:“明日等赵二夫人来,我便当着众人的面将此事说清楚,四小姐绝不会嫁入赵家二房,赵氏手中没有实实在在的把柄,清者自清,届时流言自会烟消云散!” 月轻玉没同意也没有反驳,这只是一个下下策而已! 清者自清这四个字只能劝慰自己罢了 月轻玉呷了一口茶,问道:“柴黛已经全招了,赵家许她纳给赵二公子为妾,前提是四小姐嫁过去,所有的事都是她做的! 如此,二婶打算如何处置柴黛?” “我会给柴黛的家人一笔安家费的!”二夫人坚定道 其意便是要杀了柴黛! 二夫人的决定月轻玉一点都不吃惊。 满府的人都知道二夫人面软心慈,便当二房一味是软弱的,可惜她们忽略了一个做母亲的心,赵家的局差点害死四小姐,二夫人再心软也留不得这些魑魅魍魉祸害四小姐。 “刚才二婶说了清者自清,应当知道世上大多数皆是浊目浊心!”月轻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着 二夫人哪里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可这件事已然发生管天管地也管不住别人的碎嘴。 难不成玉儿有什么好的办法? 有了这个念头,二夫人明显有些坐不住了,连四小姐都察觉出了异样。 想起柴房中大姐姐的话,现在柴黛还有什么价值? 有! 当然有! “大姐姐,你刚才在柴房说让赵家纳柴黛为妾,可是有别的打算?”四小姐问道 月轻玉眼神飘向二夫人,“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保全四妹妹的名声,就是要委屈二婶一下!” 二夫人脸上露出讶然之色,她竟有办法? 那还提什么委屈不委屈,能保全女儿的名声就是让她给赵家请罪她也愿意啊! “虽说小衣这种东西没什么实证性,可赵二夫人那种没脸没皮的谁又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呢? 若是当众拿出来,我们是可以不理会,可最终伤的还是四小姐的名声。 好在,我们还有柴黛!” 二夫人和四小姐还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柴黛有什么用? 月轻玉小声的附了过去,二夫人豁然开朗! 町芷院墙外,等了半天的男人焦急的学着布谷鸟叫,吵的人心烦。 戌时四刻终于等到了回信,三声布谷鸟叫后透过砖缝得到了四小姐的锦盒。 夜幕中,二爷身边的小厮见人男人的身影闪进赵府后连忙返回了町芷院。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老夫人的糊涂 二夫人走后,冬香等人进来伺候沐浴梳洗。 月轻玉靠着桶边对冰蓝问道:“你去青朴院时,祖母可醒了?” “没有!” “不过侯爷、赵大夫都在青朴院,大小姐放心些吧!”冰蓝道 月轻玉轻声哦了一下,祖父对这几个孩子向来不上心,竟惹得今日这般,古怪的很。 这种想法不止她有,定国侯也有,过了半辈子的枕边人的想法他还看不出来么? 老夫人刚醒,张嬷嬷垫了个软枕于老夫人腰下,瞧着左右无人老夫人悄问: “四丫头那没事了吧?” 张嬷嬷小声安慰道:“无事了,听说二夫人还特意带着四小姐去云榭院谢了大小姐!” 老夫人点点头,今儿这事幸亏有大丫头,二小姐与侯爷针尖对麦芒若真是闹起来还真不知如何收场。 想起月如媚老夫人就闹心,赶紧嫁出去吧,眼不见心不烦的。 “赵家呢?怎么说?”老夫人有些担忧 “李管家说赵家是应下了!老夫人您刚醒,这些啊有夫人们操心,您就好好休养身子吧!”张嬷嬷劝慰着 应下了?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灯下昏暗张嬷嬷没瞧见脸色的变化,拿了参茶过来道: “对了,三小姐得了风寒已经病了好几日了,都已经闭门不出了,老夫人得空去瞧瞧么?” 现在这么乱,老夫人心里哪还顾得上三小姐啊! 左右又不是什么大病,风寒这种事也拿出来说? 老夫人吹了吹茶,抬了抬耷拉的眼皮看了张嬷嬷一眼,“现在哪顾得上!” 定国侯站在门外听着主仆的对话,哼了一声便板着脸从外室走了进来。 老夫人吓了一哆嗦,茶洒落在被子上和手上,烫的她嘴里嘶嘶的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定国侯大手一摆,张嬷嬷迈着老腿赶紧退了出去。 老夫人佯装困了往被窝里缩了缩,侧过身去心虚的不敢直视定国侯的目光。 定国侯端起的茶盏叮当一下重放在在桌上,震的老夫人的心跟着一颤。 “还装,说,今日四丫头的事与你有没有干系?” 老夫人鲤鱼打挺,“四丫头自己想不开,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赵家呢?”定国侯厉声呵道 老夫人唇瓣嗫喏,嘴里嘟嘟囔囔,眼神闪躲着,拉着老脸扯着嗓子道: “你当我愿意么?我也不知道四丫头这么想不开啊!” 定国侯只是想诈一诈没想到这事还真有老家伙的份儿。 怒拍了桌子一响,扬起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怒道: “你这个老不死的,若不是你当初执意给二房纳妾,老二能一气之下上了战场么? 你害了儿子不够现在还要害他唯一的女儿? 哎,我问问你,老二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巴掌落在大腿上,传来的痛意远不及心痛。 想当初二房也曾意气风发,长枪呼啸,最后却落得个这般下场。 提起儿子老夫人的泪儿夺眶而出,“当初,还不是你着急要抱孙子? 若不是为了侯府,我愿意儿子残疾么? 你这话说的有没有良心,这仨孩子哪个不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老夫人越说越委屈,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定国侯的火气也小了一半,“赵家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这句话老夫人不乐意听了,说的好像是她图谋些什么似的! “哼,我嫁到这家几十年了,生了仨儿子我得什么好处了? 噢,现在倒是嫁孙女给我好处了?” 定国侯吃瘪 “你以为我瞧的上赵家啊?我舍得孙女嫁么?还不是为了你那不争气的儿子! 赵家说二丫头答应若是成了这门婚事会向端王进言给二房讨一个虚职,给三小子谋个闲官!” “你!”定国侯气憋在胸口差点喘不上来 “你们这帮蠢货!” “你当端王是什么?当今圣上么?” “端王现在自身难保还指望他?他指望咱们还差不多!”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左右朝廷用人那是要砍头的!亏得你还活了几十年!月如媚年纪小不懂事,你也越活越糊涂么?” 定国侯浑身上下都气不打一处来,糊涂、愚蠢、大胆哪! 月如媚还没嫁过去呢就敢打出卖官鬻爵的主意,这要是端王得势那还不得反了天了! 这月家的清明可要毁在她的手里了! 老夫人巴拉巴拉重点,精神一震:“侯爷,你说端王现在自身难保,他指望咱们是什么意思?” 今日侯爷顺着玉丫头的意思处置了二丫头她便觉着有些不对,加之这么一说,心里慌的更厉害了,莫不是有什么变数? “端王被囚禁了!” 一道惊雷下来,老夫人险些从床上掉下来,哆嗦道: “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呢? 那圣上要求完婚可会牵连侯府?” “昨儿上朝传出的消息,至于为什么?只有圣上知道为什么? 会不会牵连侯府我不知道,若你们真做了这糊涂事,哼,这月家就要断在你的手里了!”定国侯哆嗦着手指着老夫人的鼻尖骂道 老夫人从中愣了片刻,一时不知道是该夸自己聪明还是骂自己蠢? 竟然着了月如媚的道儿! “我真蠢!”老夫人最终嘴中蹦出来这三个字儿! 定国侯真想一拳捶死她,祖先保佑他们家还有个脑子清醒的! “还不如个半大的孩子!以后府里的事不许你插手!” 定国侯被气的有些气息不稳,怒甩了甩袖子离去。 老夫人闭着眼,太阳穴直突突,张嬷嬷连叫了三声才回过神儿来,浑浊的双眼没有半分精神气,挥挥手打发了她出去。 脸色难看的吐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听天由命吧! 第二日,定国公府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看热闹的人。 烈日下,赵二夫人一言不发只哭哭啼啼的跪在门外,看热闹的议论纷纷。 定国公府大门四开,流言熙熙攘攘的传进了府里。 “不是说赵家要与定国公府结亲了么?怎么今日来了这么一出?”有好奇的小声的说着 “哎,这还看不出来定是定国公府不愿意呗,没听说么? 这定国公府的二小姐马上要嫁入端王府,这身价就不一样了之前说的话也都不作数了,这等闲人家攀了高枝儿还不认穷亲戚呢!”一个满身肥肉的的妇人磕着瓜子,香肠般的嘴里蹦着闲言碎语。 “啧啧啧,好歹赵家也算是二小姐的外祖家,就这般作践,这二房真是太放肆了!” “可不是,那二房的还是个残疾,听说早就与赵二公子有了首尾,就这样的还挑呢? 不过就是仗着侯府得势就这般欺负人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飞了满天,就差将人淹死了。 赵二夫人掩着帕子泪光下偷笑,这几个说话的都是她娘家最得力的婆子,哼,她就不信她还收拾不了一个小丫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腌臜货 当着众人的面,赵二夫人拿出俯低做小的姿态,含泪哭道: “我也知道我们赵家配不上定国公府的脸面,可孩子们是真心的啊,我这做母亲的不过是丢些脸面,若是能得二爷二夫人割爱将四小姐嫁到我家来,我就是把腿跪断也是心甘情愿啊!” 还要不要点脸?看她这一水儿的红衣,金钗玉钏的,知道的是侯爷让她来请罪,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回娘家呢! 做了这么下作之事还在这搬弄口舌是非,简直是恶心至极! 二夫人躲在门后,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闻言还是差点忍不住冲出去扇她两个巴掌! 月轻玉见状连忙把人拉住 现在赵二夫人将声势闹得越大,摔得时候才越疼呢。 “二婶,赵二夫人若是个要脸的也没昨日的事了,您瞧着这几个挑事的妇人每说一句眼神都会不自主瞟向赵二夫人,定有猫腻! 现下由着她说,且再看看她有什么后招,我们好做对策!” 二夫人觉着有理,赞同的点点头,她自问也是个细心的,没想到玉儿不仅聪明,心思也这么细腻,默的有些心惊! 丫头们撑着伞,几个人就在暗处静静的看着。 “赵二夫人,你这话不对,定国公府这样的人家那可是家规严明的,你这般跪在这儿怕是你们自己要攀人家的亲戚吧!”身后的另一个婆子开腔 赵二夫人给说话的婆子一个奖励的眼光,激动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们赵家再是个不上台面的也做不出这等下贱的事! 满东武朝你去打听打听有哪个婆母跪在门口求儿媳下嫁的? 若不是为了这两个孩子,我何苦这般?” 这家伙,八字没一撇呢就敢自称婆母了? 泪眼婆娑的说完,示意赵家的随行嬷嬷将四小姐的锦匣拿了出来。 那盒子上有定国公府的族徽,有几个明眼的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这是定国公府的东西!” “这可是四小姐与我儿的定情信物,我可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之人!”赵二夫人拔尖了嗓子道 有了实证,赵二夫人的话便有了可信度,瞬间话锋风向便倒向了赵二夫人,看来四小姐真的与人私定了终身。 赵二夫人腰板挺了挺,得意的望着定国公府大门上四个鎏金大字,呸,什么侯府,还不是她掌中的玩物? 定国侯要打她的脸,让她给四小姐请罪,哼,什么金枝玉叶等她嫁入赵府看自己怎么搓磨她这个儿媳! “哎呦,连信物都有了莫不是真如赵二夫人所说有了首尾?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让婆母跪在这?” “这定国公府也太嚣张了!” “哎,我还听说昨日四小姐好像还投缳上吊了,你说这孩子们有意做长辈的该成全成全呗,难不成还真逼死女儿不成? 都说这二房夫人最是宅心仁厚,对自己女儿都这样,看来都是唬人的,这样的人家女儿还这般不检点,谁家敢要啊? 你家敢么?” 众人纷纷如墙头草一般附和着,少有几个争辩的很快被人群的讨伐声湮没了下去。 赵二夫人忍着心里的笑意,她可是花了不少的银钱雇了这些子人。 沈家跟她斗,可不是个儿! 二夫人早就气的浑身发抖,一直忍着,月轻玉看着形势拍了拍她的手背,火候到了! 放缰的野马一般冲出去,良好的教养让二夫人没有骂出脏话。 “赵二夫人,要不是亲耳听到还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你这般颠倒是非之人! 你若是提亲也应找个媒人三书六礼的与府上好生的商议,昨日你单枪匹马的过府连个明话儿都不曾与我说,我竟不知我的女儿与赵二公子见过面? 再者说了,侯爷与老夫人有明话摆着,我家小女不与你赵家二房联姻,你今日这般污蔑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心疼他还是想借着儿子攀上我们定国公府?” 二夫人的话说的明白漂亮,暗指四小姐与赵二公子不曾相识那就更别提什么首尾了。 赵家只是单方面的想要结亲家,被侯府拒绝之后在这造谣污蔑! 利用儿子的婚事想要往上爬而已! 赵二夫人也不辩驳,哭的可怜见儿的道歉着:“是我失言了,二夫人心疼女儿自是要维护女儿的名声,我也是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才口不择言。 我们小门小户的说话一向都是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二夫人就原谅我这一遭吧,我再也不敢了!” 这般明枪暗箭的说二夫人包庇女儿,连带着还夸了自己一番。 巧舌如簧简直就是为赵二夫人发明的 “能言善辩、蛊惑人心的本事今日我领教了,你这般跪在这儿实在不成体统,也不怕丢了你赵家的脸!”二夫人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赵二夫人被这句气的不轻,她愿意跪么? 还不是你们家侯爷说的,现在倒成了她自甘下贱了? 再也维持不住冷静,扭曲着脸怒喝道:“还不是你们欺人太甚!” 说着便要起来手撕二夫人,可随身的嬷嬷小声道:“老夫人可派人在这儿盯着呢,二夫人乃是激将法,若是定国侯以此为由再闹到府里去,老夫人抓了此事的把柄,怕是对夫人不利啊!” 赵老夫人瞧不起她,同样她也看这个婆母不顺眼,眼看着赵家就要熬出头了,这个时候她可不能被踢出去。 还没站起的身子就又低了下去,她总也不能说是定国侯罚她的吧,人家罚她就认傻子也能猜出来自己做错了事了! 不行她不能输! 大好的日子还等着她过呢! 只要过了今日这一关,以后便是她沈家来跪着求她! 抱起锦盒尖利的嗓音没了半分温柔道:“这是四小姐与我儿的定情信物,上面还有你们定国侯府的族徽,二夫人你难道要抵赖么?” 二夫人步下台阶看了看,笑道:“这确实是我定国公府之物,不过却不是我女儿的!您不是想拿这个劳什子毁我女儿清白,逼我女儿下嫁吧! 这种不上台面的手段,赵二夫人是打量着我们侯府好脾气么?” “你满嘴喷粪!”赵二夫人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 二夫人眼神嫌弃的掩了掩耳朵,众人的目光也让赵二夫人脸上有些臊得慌。 “还自称是夫人呢,说话这般腌臜!”二夫人身边的丫头忍不住的吐槽了一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证物证 “主子说话有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 赵二夫人心里的火都要将她的五脏六腑给烧焦了,正好有个出气口。 二夫人向着身侧的丫头笑道:“你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轻飘飘的十个字,如刀剑般刺入赵二夫人的心里,在定国侯府人的眼里她连个丫头都不如。 月轻玉差点笑出了声,看来二婶的战斗力还是挺强悍的。 赵二夫人也顾不上别的了,从袖口掏出一件小衣,就如女儿家的身子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看了个精光。 二夫人的目光渐冷,赵家这是要逼死她的女儿么? “哼,二夫人我呢本想给两家彼此留些脸面,可你这般羞辱我又何必再苦心维护呢?”面露凶光道 “大家看,这是她们四小姐的贴身小衣,这个不知羞的小姐落在我儿子床上的,若不是顾及着四小姐出嫁艰难,你当我愿意收你家女儿么?”赵二夫人彻底撕了脸 若是没脸的话,大家便都别要了,这种事说穿了还是定国公府吃亏,四小姐嫁不出去到时候就得跪着她们来娶,连着嫁妆她都可以多要上一倍! 不,一倍太少了,至少两倍,三倍才可以! 小人得志般的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全然不顾及自己儿子的名声。 有这般费心筹谋的娘不知是赵二公子的幸还是不幸呢? 众人的话匣子打开,向来郎情妾意之事被讨伐的大多都是女子。 纵使你再高门富贵只要沾上不检点三个字,余生便是死路。 是个母亲也无法容忍别人如此污蔑自己的女儿! 对着身后爆吼一句:“把人给我带出来!” 府门内月轻玉冷的看了一眼双手反缚的柴黛说道:“若是舌头不听指挥便别要了!” 柴黛惊恐的点点头,然后就被押了出去。 赵二夫人只听过柴黛这个名字没见过真人,却知这人不是四小姐,讥讽道: “二夫人莫不是想告诉众人这是四小姐吧!” “娘,你救救媳妇吧!”柴黛跪地对着赵二夫人哭求道 娘? 媳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连着婆子们也不敢胡说,赵二夫人没告诉她们还有这一出啊?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定是二夫人唆使你如此说的!” 二夫人不紧不慢道:“赵二夫人这话好没道理,说的我事先知道你今日要来似的! 这丫头名叫柴黛,原本是四小姐房里的,昨日寻死觅活的求四小姐将她嫁出去,原本这丫头们到了年纪打发出去也是正理。 可这丫头还小,四小姐又喜欢,这一问话才知道是与赵二公子生了情愫。 难怪赵二夫人昨日过府向老夫人讨我们四小姐,敢情是看上了柴黛,打着嫁一送一的算盘么? 你当我们定国侯府的女儿是什么?” 赵二夫人心里冤枉,指着柴黛破口骂道:“你这个贱蹄子是谁教你的让你如此说的,联手陷害,你还想嫁到赵家?” 本想吓唬吓唬柴黛,可没想到惹她急了:“娘,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是您跟儿媳说若是从侯府出来的丫头纳入赵家,二公子定不会高看于我顶多是个通房丫头,要我平时多多向四小姐夸耀二公子俊朗神武,这样四小姐就会动心。 若是跟着四小姐嫁过来,过个半年便将我抬举成姨娘,如今四小姐不愿嫁您怎就不认账,不认我了呢?” 这些哭诉落到赵二夫人耳朵里,气的她浑身一震,继而抖动不止。 好你个蹄子,竟敢串通好了摆我一道! “哼,你是四小姐身边的丫头,定是四小姐丑事被揭,推你出来顶罪!”赵二夫人目光紧盯着柴黛道 柴黛心烦意躁:“我没有胡说,二公子与我情投意合,那锦盒内的东西就是铁证!” 围观的吃瓜群众低下头小声议论 “这莫不是赵二夫人联合着这丫头逼人家女儿下嫁?”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赵府才是什么身份?压根就配不上定国公府!” “那这么说,这赵家也够下贱的,连小衣这种贴身的东西都能偷出来,这不是要逼死人家么!” 赵二夫人咬紧了牙,气的脸色铁青,没想到栽到了这个小丫头的手里。 “赵二夫人舌灿莲花,怎么不说话了?”二夫人打趣道 “侯门高贵,这丫头们的身家性命都是掌在夫人的手中,瞧这丫头被搓磨的这般可怜,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到底是我儿没那个福气,拿个丫头就被打发了!”赵二夫人揉着自己通红的眼睛身子摇摇欲坠 二夫人心急,这赵二夫人若是晕在这这事不仅不能了还坏了侯爷在朝的名声。 若是落得个陵弱暴寡的名声倒是坏事! 须得快刀斩乱麻! “赵二夫人信誓旦旦说小女与二公子有了首尾,有物证,那今日咱们就把话说清楚!” 不等赵二夫人开口,便快速示意身旁的丫头动手,众目睽睽之下柴黛被扒了上衣,白藕般的身子上挂着的小衣与赵二夫人手中的一模一样! “这...”众人咂口 柴黛想捂住身子,奈何手被捆住有心无力,她想活,大小姐留她一命便是让她如此屈辱的活着,苟延残喘! 所有的悔所有的恨堵在胸口,她错的太离谱,四小姐对她们仁厚,她怎么能陷害四小姐呢? 是她鬼迷心窍贪图了一时的富贵! 柴黛胸口挂着一把钥匙更是让赵二夫人有些心虚,稳不住身形,这下子完了! “赵二夫人好计策,拿了自家儿媳的小衣来诬陷是我女儿的! 这锦盒是我定国公府之物不错,小女一向体贴下人打赏起来没个分寸,我竟不知这匣子何时给的柴黛!” 柴黛吸了两口眼泪道:“有一次四小姐从宫中侍宴回来,哦,就是陛下赐婚的那次,四小姐开心赏了町芷院的丫头们不少东西,这匣子原装的是一只鎏金簪子,奴婢见这匣子描的精致便用来装重要的物件。” “什么物件?又如何会落在赵二夫人手中?” 赵二夫人暗骂自己蠢,昨日怎就没打开瞧一瞧呢! 败笔啊! 柴黛道:“是奴婢的一缕青丝和一把同心锁,是奴婢送给赵二公子的,意在夫妻同心,情千万重。” 有细心的瞧着柴黛,喊道:“快看,这婢女身前确实少了一缕头发!” 赵二夫人踉跄的起来,“我撕了你这小蹄子的嘴!”示意身边的嬷嬷赶紧把东西收起来 聪明的可不止她一个,定国公府的下人们连忙去夺那婆子手中的锦盒。 两家人拉扯起来,这场面好不热闹! 第一百三十章 贵妾 在自家门口还能让别人欺负了? 下人们夺回了锦盒,拿了柴黛胸口的钥匙,打开后二夫人连看都不看一眼便叫人递了下去! 那锦盒里果然躺着一把同心锁和一缕青丝! 赵二夫人抿着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赵二夫人本就得罪了定国公府,现下又丢了赵家的脸面,彻底的把自己作死了! “不,这都是你们的阴谋诡计,故意设计我上当的!”赵二夫人嘶吼着 “赵二夫人,这可是您自愿来我们侯府门口跪着的,又是您自己拿出的证据,现在喊冤的还是您,这前后自相矛盾倒是把我给整糊涂了! 难道是我伙同你演了这一出砸自家女儿的清白?” 赵夫人无力的辩驳也都湮没在众人的咒骂声中,家中有女儿的骂的更凶。 “这赵家也太不要脸了,还真当自己成了皇亲国戚了!” “什么呀,你们没听说么?端王被囚禁了!”一个脸上挂着一条刀疤的男人说道 众人又有了耳福,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听说这端王有龙阳之好,哎,前段时间吴家办丧事知不知道?” 众人点点头,接话:“怎么不知道,吴舟勇死有余辜啊,难不成?” 刀疤男不语,给大家一个“就是端王干的”的眼神。 话里不说,这越是打探不出什么越是会杜撰猜测,有了这条消息四小姐的瓜突然就不香了。 刀疤男一语激起千层浪,连着二夫人都惊了一跳,府门前议论皇子传出去可怎么了得? 她可不想惹麻烦上身,忙道: “柴黛与赵二公子情投意合,赵二夫人一心想要攀附权贵拿着女儿家的清白诬陷,其心可诛!” 赵二夫人已是走投无路,若端王不堪,如媚嫁过去也不见得是个什么光景,沈家她必须要抓在手心里! 本着玉石俱焚的心思道:“二夫人也说了,柴黛是四小姐身边的,谁知不是四小姐做的事告诉了这丫头顶罪?” “你!”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我没做过!”嘈杂声中,字正腔圆的声音由定国公府内传了出来。 四小姐一袭白衣,白纱遮面,满头乌丝如瀑布般批散着,散发着墨一般的光泽。 二夫人焦急道:“你这孩子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四小姐丝毫没有怯懦,盈盈的向众人行了一个礼对着二夫人和众人道: “我是定国公府的四小姐,今日之事与我切身相关,我以月家列祖列宗起誓若阶下这位夫人所言属实我月如歌为天地所不容,死无全尸!” “孩子!”二夫人心里揪的难受 “娘,您说过清者自清,女儿没做过,不怕!”四小姐柔声道,只这温柔中多了几分成长的坚毅。 二夫人欣慰的点点头,四小姐又掀起自己的左臂,小半截的胳膊露出来一颗鲜红守宫砂昭示着女儿家的清白。 “这位夫人说这头发是我的,在场的任何一位娘子都可检查一下我月如歌是否有断发!”四小姐说的掷地有声 话虽这么说可谁敢上前查验,不要命了! 四小姐拿起盒子中的断发比对了一下 柴黛一个奴婢发质粗糙发黄,与四小姐那头乌黑油亮的秀发有着天壤之别。 这赵二夫人如珍如宝的定情信物只能是柴黛的! 月轻玉见四小姐这样,心中欢喜,俗话说经一事长一智。 赵二夫人原本是拼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思来闹了这一场,寻摸着四小姐议亲艰难她们正好浑水摸鱼,可怎么就让一个婢女截胡了呢? 不应该! 不应该啊! “这件事到此我想大家也都看明白了,赵二夫人持心不纯借着儿子与我侯府婢女两情相悦便心生恶念,想逼迫小女下嫁! 赵二夫人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就凭你污蔑我女儿这件事,按理我应告到大理寺去! 可二小姐婚事在即,我作为长辈自是要给她留些脸面,可你们赵家这般作践我们侯府子嗣,要我说我们两家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吧!”二夫人说道 赵二夫人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完了,没了这门亲戚老夫人不得扒了她的皮? “二夫人~” “别叫我,我可担不起!”二夫人傲娇道 从袖口抽出一物,“柴黛虽是个奴婢,但也是我定国公府的丫头,既然与赵二公子有情,君子有成人之美,今日我就发还柴黛的身契,消了她的奴籍,也算是成全了这对儿有情人!” “好!” 有人忍不住叫好! 定国公府今日这事办的漂亮,有理有据,有情有义! 二夫人对着柴黛说:“今日误打误撞倒让我看清了一些人的真面目,也算你替四小姐挡了一劫,赵二夫人抬举你做姨娘但也不是那等子贱妾,今日我便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入赵府,定国公府便是你的娘家!” 柴黛做梦一般的看着二夫人,她没听错吧! 连忙叩首谢道:“谢二夫人成全!” 赵二夫人急了,她儿子还没娶亲,有了这么一个贵妾那好人家的女儿谁还能嫁进来? “不,我儿子才不会娶她,你休想把一个丫头塞给我儿子!” 二夫人冷笑,当初你想娶我女儿不也没跟我打招呼么? “是你口口声声说你儿子与人有了首尾,现在事儿被揭穿怎得,看柴黛是个丫鬟就不认账啊? 原来赵家公子是这般不负责任的男人么? 真不知以后谁家的女儿敢嫁到你们赵家这个虎狼窝里去!” 再往下两步小声道:“你猜,此时由定国公府开口赵老夫人会不会,敢不敢拒绝这门亲事?”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祸本就一线之隔,此事已可完美落定。 赵家败局已定此事便没了看头,转身离去,风吹起裙裾落在人群一辆马车中,那人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转瞬沉着嗓音道:“回府!” “是,王爷!” 尚文努努嘴,王爷真是太任性了!什么时候了还凑这种热闹! 他哪知道,夜逸风哪是来看热闹的? 听说定国公府闹了起来,心想着媳妇爱看热闹,远远的望一眼也是好的,没想到今日是在背后偷听墙角! 也是,这样的事,媳妇还是少掺和的好! 没见着人,但知道她平安也是好的。 还是得养好身子才能名正言顺的见媳妇啊,这偷偷摸摸的太憋屈了! “抚远将军的归期可有准确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二十九将军就可抵达京都!”尚文道 夜逸风靠在车里,“端王府有什么动静么?” “章书清今晨被端王府的人暗中送到了京郊的一处宅子,属下看过了那宅子外都是端王府的暗卫,明面上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端王府的暗卫这两日调动的厉害,属下担心端王会来个鱼死网破!”尚尘道 章书清这么重要的一颗棋子现下被摘出来,路数不对啊! 夜逸风闭眼琢磨着,吩咐道:“派出风字营两队昼夜监视章书清,胶东叛变一案未水落石出之前留他喘气,谨防端王的人下手!” “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心思 赵家二夫人为求富贵污蔑定国公府被人当众揭穿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没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成了京城最热闹的谈资。 背地里也有不少人在传端王有龙阳之好的事,只是没人敢那么大胆,但此事已不算是什么秘事了。 最为津津乐道的还是全程赵二夫人的外甥女定国公府的二小姐全程没帮着自家外祖说一句情,可怜那赵家满门就出了这么一个富贵,今儿这事闹得这不明显就是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赵老夫人知道此事后,逼迫着赵家二爷休妻,赵二公子原本打算这娶四小姐为妻现一听说塞了个丫鬟给他亦是没好气的耍了一顿。 现在满京都谁不笑话他与一个丫头偷情,放着好好的侯府四小姐不要,把一个丫头当成宝,还让亲娘翻出来闹的人尽皆知。 主要是他连这个丫头的眉毛鼻子眼睛都没瞧见过,偷个毛的情。 赵二夫人现在是里外不是人,赵二爷一气之下将人锁进了族中的庵堂。 二房风光的一顶轿子将柴黛给送了来,可赵家人也没有一个欢迎柴黛的,有了这么一个贵妾这不是满京的打她们的脸么? 赵府最南角的一个厢房便是柴黛的囚牢。 洞房花烛夜赵二公子所有的憋屈和不满通通发泄在了柴黛身上,惨叫声彻夜不绝。 定国侯听了李忠的回禀十分满意二房的处理方式,二房一直死气沉沉的现在终于活得像个人样了! 现在只剩下三房,该争争气了! 三夫人为着完成侯爷布置的任务连午膳都没用,翻了下人们的奖罚记录,挑了一波行为不检点的打发了出去。 听说二房受了侯爷的嘉赏顿时又觉着刚放下的担子又重了些,三爷什么时候能让她也长长脸哪! “三爷呢?”三夫人问道, “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李嬷嬷道 “不过账房说三爷走时又从账上支走了二百两银子,老奴怕...” “又拿钱?这日子没法过了!”三夫人叉着腰,生气的说道。 她平日里扣下的那些银子全给三爷填窟窿了,这费了半天的力累个半死不说半分好处也没落下。 现在三爷去她房里的次数都少了,别说嫡子了,连个毛都盼不上! 还得提心吊胆的防着侯爷的数落。 为什么看着赵氏当时做的挺轻松的,到自己这怎么就这么累呢? 等二小姐大婚后,孟慕华就要入府了,她哪有那精力斗啊? “哎呀,怎么办啊?”三夫人生无可恋般的瘫坐在椅子上 扑棱着腿,宣泄着自己的无奈和不满。 李嬷嬷献宝道:“夫人若是觉着苦恼,何不将这烫手山芋交出去?” 三夫人撇了她一眼,不舍道:“交出去容易收回来难,好歹这银钱把在自己手里好歹的还能宽松些!” 不然她拿什么堵三爷闯出来的窟窿? “老奴怎不知夫人的顾虑,夫人现下交出去方可把精力放在三房,到时候想收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就看这中馈交给谁了!” “此话怎讲?”三夫人好奇道 “您想啊,老夫人如此重视三房便是因为三爷承嗣有望,您不是也说么老夫人有意将侯位传给三爷。 那大爷是个专情的,纵使军功再高,老夫人也断不能瞧着这侯位断送到大房手里。 若是您能一举得男那在这侯府中定能说一不二,届时再回头看看这操心费力的活计还重要么?” “而且,若您交出中馈,您想想这侯爷、老夫人最属意于谁去接这个事?” 李嬷嬷最后一句,一语切中要害。 “大小姐!”三夫人脱口道 “是呢,现在把中馈交给大小姐,可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 这两年后大小姐出阁,若是夫人有子傍身,这中馈还不得乖乖得再交会夫人手中! 夫人也可好好的利用这两年的时间好好收拾收拾孟慕华!” 李嬷嬷喘了一口气又道:“还有,侯爷明显是有意培养大小姐,您想想大小姐是正妃之位,将来是要打理王府的,您就算不交哪里侯爷、老夫人找个由头夺了您的掌家之权,好说不好听的到了别人耳朵里岂不是变了味?” 三夫人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 “不错!”三夫人愁云中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老话说,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一点都不错。 三夫人也打定了主意等月如媚这个小蹄子嫁出去,便寻个由头将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趁着大婚还是得赶紧捞上几笔才是。 云榭院中 一下午雪影便瞧着冬香魂不守舍的,走路端着个食盘也不看路,想着是昨日的事吓着了? 便凑过去打趣她:“瞧你,平日里是个胆大的,怎得现在后怕了?” 第一次看见大小姐动手她心里也是怕的 冬香正走神呢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不是!” 她心里想的不是这些,可她又不能上门口守着,让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冬香姐姐~”南木在屋下整理着花草,听见大小姐在屋里唤了一声,连忙跑过来叫她。 “大小姐喊你呢!” 冬香精神一振,把食盘塞给了南木一溜烟的小跑到了房里,这风风火火的样子跟刚入府时没有半分差别。 “哎,有大小姐宠着就是好啊!”雪影羡慕道 她们在主子面前时刻想的都是提着规矩醒着神儿,哪里敢这般。 “我们平时连大小姐的面都见不上,这以后还得靠雪影姐姐多美言几句呢!若得了提拔定不会忘了姐姐的好!” 南木将食盘递回雪影手中,在没人瞧得见的食盘底下有一盒上好的胭脂。 雪影瞧着虽不名贵却也比她用的更细腻上三分,没想到这丫头摆弄花草是一把好手,人情世故上也灵活。 “大小姐眼睛里可容不得这些事,你快拿回去吧!”雪影推脱着 “好姐姐,我也没别的心思,只求着能混成个二等丫头,平日里得个脸能再让小姐带着我出去长长见识罢了!”南木求情道 雪影也是从小丫头做过来的,这点子心思谁没有过,不过刚出了柴黛的事现在正当口呢,她可不敢胡谄媚。 “若是有机会再说吧,这每个院里的位子都是固定的,你且做好你的差事,大小姐必亏待不了你!” 南木笑着应下了,怕雪影不收东西,福了身便跑回去干活了。 雪影只笑了笑,说道:“还是个机灵的!” 冬香欢喜的进去还以为是有什么好消息呢,原是大小姐让她去准备给轻家大哥完婚的贺礼。 霜打茄子般的走了出来,月轻玉透过窗子直笑。 正好又瞧见南木在给那盆惠比须笑重新培土,小姑娘干的仔细脸蛋上沾了泥土灰扑扑的像个小脏猫。 心想着三夫人给五小姐调教的人果然是不错的。 南木感受到身后打量的目光干的更起劲儿了,嘴里小声念念有词地:“大小姐喜欢花,这几盆开的最精神要放在廊下才好!” 若不是月轻玉会武功,等闲还听不到这小心思呢。 若是人心都这般简单多好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金屋藏小白脸 太阳落山前,定国公府门外。 一对素衣母子在门口止住了脚步,望着威严的朱红大门,门槛高到半膝,白李氏生出了一丝怯意。 一路走过来,她们听说定国公府今日在府门外处置了联亲的赵家,众人都说那赵家无耻攀附侯府高门,那他们的行为与赵家有何不同? “左儿,要不还是算了吧!娘信你,若是日后不成我们再来也可以!” 隔着门,白左看着门内徐徐走动的身影,眸色黑深平淡,整个人从容又静默。 守卫见着二人想想今日之事看二人的打扮跟侯府可扯不上什么关系。 “去去去,一边要饭去!” 白左负手而立,深邃的眸子给人一种威慑感,颔首道:“劳烦您通传,我母子二人求见大小姐!” “你?求见大小姐?你以为侯府的大小姐是你一个穷叫花子想见就能见的?趁着夫人小姐们还不知道此事,赶紧滚,小心给你打出去!” 白李氏吓得拉了拉儿子的胳膊,生怕儿子被打,赔笑道:“这就走,这就走!” 白左心头一哽,心中起了几分怒火:“你作为一个守卫通传是你的本分,如此这般狗眼看人,白瞎了你主子的工钱!” 侧门值班的孔武听到动静,探着脑袋出来,问旁边的小厮道:“怎么了?” “嗨,说是找大小姐的,看他穷酸样子大小姐从哪也不可能有他这般的亲友啊,定是个骗子!”小厮道 孔武的大眼一转,拍了拍那人的肩头道:“肚子疼,帮我盯一会儿啊!” 转身便闪进了云榭院 月轻玉得知白家母子在门口受了刁难也不着急,只让孔武继续去门口守着若是这对儿母子想走便领他们进来,其它的都用不管。 孔武弯腰含胸恭敬地从房里退了出来,瞧得出来,大小姐是想留二人哪! 又赶紧向正门跑去 那守卫也是个薄脸皮的,被白左说的臊红了脸,掂了掂手中的木棍便走了下来。 今儿这不长眼,不要脸的人挺多啊! “你走不走,不走我可把你打走啊!”守卫拿着木棍戳了戳白左的心口 白李氏当场吓的腿肚子抽筋 这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就不该纵了儿子胡闹,许大小姐是一时戏言呢! “住手!” 绿筠和月忠骑马归来,还不等入府便瞧见了这一幕。 绿筠不识白左却瞧见白李氏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那守卫是想在侯府大门伤人么? “你干什么?”绿筠呵斥道 那守卫见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忙打呵呵道:“不知从哪里来的不知狗头嘴脸的家伙要见大小姐! 大小姐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么? 绿筠姑娘,你有所不知...” “够了,他们要见大小姐你只管通传就是,你在这逞什么威风?”绿筠道 守卫心虚的低下了头,绿筠转头看了看对着白李氏道:“白大娘,我识得你,我们在国安寺见过!” 白李氏惊魂未定,囫囵的点点头,看这姑娘觉着脸熟,好像是在国安寺见过,只是不比大小姐和冬香姑娘印象深刻。 “在下白左,求见大小姐,姑娘既是大小姐身边的人请代为通传!”白左长揖行礼,客气道。 “通传不必了,大小姐在国安寺曾说过白大娘若是有事可来侯府找她,你们便随我来吧!”绿筠笑着 守卫都看呆了,心道:坏了。 连忙哈腰的带路引到了侧门,绿筠手中的马鞭还没来得及放下,一把怼进守卫怀里,瞪了他一眼。 守卫没想到绿筠的手劲甚大,心窝里阵阵刺痛。 孔武半路上瞧着绿筠姑娘已经把人带进来了,识趣的没吭声。 白左是外男不方便入院,白李氏在门口打扫了身上的尘土,跺了跺脚底的泥弯着身子进了屋子。 屋子干净奢华的不敢下脚,月轻玉见她来便赐了座位,白李氏拘谨的不敢坐。 “白大娘若是如此以后可怎么在府上干活呢?”月轻玉道 “大小姐抬爱我们母子感激不尽,我这笨手粗脚的小姐上身的东西实在不敢碰!” “也无妨,我瞧着白大娘的绣工与常人不同,大娘若是愿意我贴身的衣服以后便交由您来做,我呢小时候也没学过什么刺绣,这教我刺绣的月例我单独算给您,这样可好?” 能在这做工哪里还挑剔别的,自然都是极好的。 只是一样...白李氏不知如何开口 月轻玉早就布算好了:“这府中本来有耳房,白大娘可住在府上,可白公子却是不太方便。 我名下呢有一处宅子,虽是小了些可就在两条街外,您和白公子也是够住。 若您想继续照顾白公子的起居,我可按市价的一半租给您,从您的月例中扣,您说怎么样?” 白李氏是个明白人,她知道这是大小姐给她留了脸面,不让她觉着是在施舍于她们母子,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谢恩。 “好了,既这么说定了,这几日您便准备着搬过来吧,左右院里这几日无事,钥匙正好又在冬香那,便让她带你们过去!” 月轻玉让绿筠扶起了白李氏,又传了冬香过来,这丫头见白大娘来了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而白左就没了这么好的待遇,月武见绿筠把这小白脸领进了院门,一脸的戒备。 月忠瞧他这副要杀人的模样,好奇道:“怎么回事?有仇?” 有仇! 月武小声道:“你这个憨货,这小白脸与大小姐幼时救命恩人十分相似,现在又把这人带进来院儿,你说王爷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那王爷现在这样,这事得瞒着!”月忠道 怕就怕瞒不住,鬼知道王妃身边还有没有王爷的暗探,早早打发了还好,若是小姐收了这人在院子里啊,估计不用等到天黑王爷便会杀过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又同时一脸不爽的看着白左。 这种带着醋意的眼神看得白左心里发毛,自己老老实实的站在这,招谁惹谁了? 很快,冬香带着白李氏出来,见两人熟络的样子白左心里松了一口气。 “白公子,今日天也不早了也别回去了,左右府上有新的被褥,今日且在宅子里住下,我带大娘和你去瞧瞧!”冬香柔声道 妈呀,这声音让月忠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冬香姑娘今儿是不是没吃饭啊? 声音咋这么小? 月武趁着机会自告奋勇道:“冬香姑娘,我送你们去!” 月忠不高兴的踢了他一脚,娘的,刚才怎么说的? 怎的叛变了呢? 月武:这个憨憨,我不得找到这小白脸的老巢么?万一是大小姐金屋藏小白脸呢? 月忠:对,你说的对,快去! 冬香看不懂两人的挤眉弄眼,吼了一句:“快点!” “哎!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扬善 绿筠换了身衣服后便来回话 “这一路可好?怎的去了两日?庄子上情况如何?”月轻玉三连问 “原本昨就应该回来的,可庄子上发生了一件事便耽搁了!”绿筠紧接着又道 “大夫人手上的五个庄子我们都走过了,咱们手上有身契的均不在庄子的名册之上,这些都是大夫人掌家之时背地里插进来的,对外只称是赵家的亲戚,临时过来帮工的,可慢慢的啊这些个人便成了钉子扎了进来。 后来庄子上的人来回流动,老人走了,新人又摸不清个状况,几年过去这些人便神不知鬼不觉的留了下来。 明面上庄子的管事是咱们府上的人,可大夫人管家,暗地里这些钉子直接报消息于大夫人,那些个瞧不顺眼的,不听话的来不及向上说话便被发卖了出去。 渐渐的管事的不管事,不管事的握着实权,这庄子上大半的油水都落在了大夫人的肚子里。 其中也不乏有些良善的,但被逼无奈的只能在这些人手里干,毕竟为了活着只能低头,更何况她们的儿女又在府里做事,这儿女的婚事都攥在大夫人手中,她们便是想反抗的心也不敢有。 这些人是实打实为大夫人做事的,大夫人出事后我瞧过他们的私账,现在确实也在为三小姐做事!” 绿筠从怀中掏出一本手写的名册,密密麻麻的名字,月轻玉笼统的看了一眼有二十六七个。 人数已经过半,再有些自己不知道的暗桩,还不知道有多少人。 月轻玉皱着眉头问:“你说有件事耽搁了,是什么事?” “哦,大夫人的手下有一个叫王保的,全家都在城南的那座庄子上,原本这佃农们除了种植庄上的麦子外各家各户都有些余地。 可这王保今年年初却强行占了十几户的地说是由庄上租的每亩地按一两银子,麦种、施药由庄上统一出,等到有了收成按人工再给大家结算额外的工钱。 这样一来大家干活心思统一省的边干活边惦记着家里的那点子事,二来呢由庄上打理众人还能落得个省心。” “这么做双方各有风险,但若是自愿的话...也不算是什么好事但也称不上是坏事!”月轻玉道,眉头略略舒展。 “可恨的就是王保年初说的空口白牙,今年丰收割了麦子打了谷,王保家的不认账了,硬说是佃农自愿让庄子代为管理,只肯给些个人工钱,这租金说什么也不给了! 若是个灾年也罢,可今年雨水好,麦子收成比去年还多了两分,本是省了大家耕种的本钱,可现在不给租金让这些佃农怎么活呢? 大家索要了近一个月也没个说法,昨日我们去的时候,有个寡妇姓秦,男人是三年前给庄子上修房的时候摔死的,独自带着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就指着这两亩地换口粮食吃。 王保这么一来,母女二人没了活路,女人一时想不开便在王保家当场喝了农药!” 想了昨日在庄子上见到的场景,绿筠压在心底的愤怒,再次袭上心头。 “岂有此理!”月轻玉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这大夫人的人竟打着定国公府的旗号做了这么多龌龊之事,还弄出了人命想想便气的肝疼。 “孩子呢?此事可了?” 绿筠点点头,“王保将此事按在了庄子上,今日每家封了三两的租金和五两的封口费,草草的把人给葬了! 孩子说是给送到叔婶家,其实暗地里卖进了青楼...” 月轻玉正准备开口,绿筠利索的道:“不过,我和月忠把人给赎了出来,不敢带回府里怕给大小姐添麻烦便将孩子安排在了同福客栈,等明日了再给她送回叔婶家。” 大夫人纵人作孽,现下她死了这些人越发没的约束,现下还闹出了人命。 若不剜了这些腐肉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这些把柄,参祖父和爹爹一本的话... 那侯府岂不是替赵氏背了黑锅? 赵氏死了还祸害人,毒死她真是便宜她了。 这些人她得想个办法惩治了才行。 摇摇头,先不想这些。 “绿筠,你再打听一下这孩子叔婶家的光景和品行,若是个活不起的便买了她来府里做工吧!” 若是个活不起的,怕这孩子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这年头五两银子可以买条人命,一个小女子寄人篱下让她怎么活呢? 月轻玉是从这种境遇里熬过来的,侯府吃穿不愁有的是地方容她,家中穷苦的怕是要卖了她换钱呢。 就当是给爹爹积德行善了! 绿筠想说,这个孩子才七岁小姐买来能做什么呢? 可转头想这孩子也确实可怜,小姐收留她方可有一条活路。 若是自己阻拦与王保这个刽子手有何不同? “是!”绿筠应声道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小小年纪只身在外的别图生事端,她入府前照看好她!”月轻玉怜惜道 绿筠福了身便抓紧去安排 二道门,雪影见她来去匆匆的,打听着笑问: “这两日都瞧不见你,好容易见了怎得又要走?” 绿筠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南州的两个远亲,初来京都便病倒了,我这老家也没什么人了不知从哪打听的我在侯府做工。 前几日让人托了口信儿过来,我这不怕给大小姐惹麻烦么,也亏得大小姐仁厚放了我几日的假,要是求到府上来,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雪影关切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谁家没几个穷亲戚呢,我可告诉你千万别让他们闹到府上。 你这两日不在不知道,这赵家为了逼四小姐下嫁闹了多大的一出呢!”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绿筠也听说了。 “赵家哪来的脸呢?”绿筠不忿的说了一句 “说的就是这个理儿呢,行了,你快忙你的去吧,大小姐这儿有我们照看,你且安心忙家里的事!”拍了拍绿筠的肩膀,让她放心。 “也就一两日的功夫了,大小姐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两人寒暄了两句一个入院,一个出院,各自忙碌了起来。 冬香的狗鼻子许是闻着味儿回来的,刚端上来晚膳脚就跨进了院门。 “这不过半刻钟的车程,想你是走着去的?都一个多时辰才回来的!”月轻玉挖苦道 “小姐这话怎么那么酸?好似吃醋般似的!那院里缺东少西的,少不得置办了些。”冬香笑着回嘴 咦~ 真是女大不中留,这心思立马不在自己这了! 月轻玉也毫不示弱道:“我本以为啊我只是留不住心,今儿一看啊,我怕是连人都留不住喽!” 冬香给她一个大白眼,不好意思的说:“小姐说什么呢?” 清了清嗓子学着冬香的腔调:“白公子,今日天也不早了也别回去了...” 冬香羞红了脸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话,“我才不是这样的呢!” “还不是,十几年了,亲娘看着,我都没听你这么柔声细语过,哈哈!” 屋内传来二人嬉笑的声音,赵大夫站在院中,看着房中脸上才挂上一丝欣慰的笑容,摸了摸袖中的东西,立马又沉重了些。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逃 “给,吃饭了!”阴暗的地牢里,男人端来如狗食一般的吃食。 月如婷缩在茅草堆里没有任何反应。 “不吃今儿可就没饭了啊!”男人以为她闹情绪,佯装将吃食端走。 不动? “哎,吃饭了!”男人踢了踢 哐啷的一声,月如婷的左手无力的垂了下来,锁链撞在墙上发出声响。 男人凑近一看,顺着头发从额头滴答流下的不是血么? “坏了!”男人一拍大腿,猛然惊醒的样子。 怪不得今夜如此安静。 立马撕下一条下摆,女人头上流的不是血啊,是他的银子啊! “妈的,你死了爷我吃什么喝什么?”男人一边给月如婷包扎着头部一边念叨着 脏乱的脸上一双杏眼忽的睁开,本就靠的极近的男人怔的被吓了一跳。 奶奶的! “你...” 扑哧一声,话来不及出口,一根折断的筷子尖利的插进了他的脖子里。 男人捂着伤口抽搐着,黑黢扁平的脸向着她的身子重砸了过来,月如婷翻身闪到一旁。 “贱..女儿...” 不甘就死的大手伸向女人的细颈 早知如此就不挣这棺材本,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早杀了她。 男人嘴里、脖子里喷溅出来的猩热溅到月如婷的脸上、衣服上、眼睛里,鲜红刺激着她脑中止不住跳动的神经。 不解恨的拔出筷子,一下下的疯狂的刺了下去。 “贱男人,去死!去死!” “死有余辜!” “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哈哈~” 猩红的血液填饱空虚的肚子 男人已经被刺的面目全非,月如婷才满意的停手。 地牢里一场血腥的盛宴 十指传来的温热,让她再一次的陷入疯狂。 “不是我干的!” “不是我干的!” “呕~”月如婷胃里不多的酸水悉数吐了出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在男人的腰间慌乱的找着钥匙 一个腰牌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昏暗的地牢里看不清楚,就着月光的皎洁才看清,黑金铜牌上刻着“端王府令”四个大字。 端王! 月如婷颤抖的手狠攥着这枚令牌,指甲抠在金属上发出刺心的声音。 地牢口有男人的铺盖和行囊,月如婷翻了一件青色的外衫换上,火把中爆出的啪的裂响似在嘲讽她一样。 连个火把都敢笑话自己? 看了一眼自己的炼狱,屈辱和恨意再次冲击着她的理智,月如婷愤怒的拿起火把。 什么良善,什么仁爱,一把燃尽,此后的余生她只为复仇和王爷而活! 所有挡她路的都得死! * 许是这几日累着了,月轻玉困乏的很,又或许是绿筠不在没人陪她在房中早练,心中有了懈怠,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日晒三竿? 阳光透进来 睡眼惺忪朦胧间,看到夜逸风那张英俊魅惑的帅脸出现在眼前,软糯的叫了句:“逸风...” 他又出现在了自己的梦中。 夜逸风那一刻只觉有上万只蚂蚁在心间抓爬啃噬,酥酥麻麻的,痒的很! “恩,我在!” 月轻玉一个激灵! 王爷?在? 瞬间 睡意全无 月轻玉看了看外面 白日,他受伤了怎么来了? 自己怎么睡到现在? 冬香呢?雪影呢?怎么就让他进来的? 他不是有伤么? 还是自己在做梦? 脑子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伸手掐一把大腿,来不及下手就被他的大掌裹了过去。 媳妇的手劲儿若是掐疼了,他是会心疼的。 月轻玉不敢相信的望着他,脸上还是惨白的,只唇上带着一丝的血色。 她很想问一句:“还好么?” 不妥! 唇瓣嗫喏了半天,憋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看着他眼中的情意暗涌,月轻玉紧张到再也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想你了!”夜逸风嘶哑的声音中裹着浓浓的情意 月轻玉的心涌起一阵阵的酸楚,她的眼睛湿润了。 极力压制着心里的冲动,自己失态前冷道:“王爷若真是心疼我便出去吧,侯府里人多眼杂,若被人撞见对你我清誉没得半分益处。” 从她眼中明明看到了情意,偏压抑着,或许是女儿家的矜持么? 夜逸风正了正衣襟,轻咳了一声,揪紧了月轻玉的心。 唤道:“小懒猫,快起来,我去院外等你!” 走前又不舍的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他的王妃真是可爱极了。 头栽在被子里,闷喊着:“冬香~” 冬香见璃王出来才躬着身子跑了进来,听着炸毛的小姐一顿数落!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叫我起床?怎么能放任王爷进来呢?”月轻玉都要郁闷死了 冬香一个委屈,两个大! 从辰时开始她便叫小姐起床啊,可她自己睡的跟死猪一样啊。 这王爷明明是在外室等着的,不过是个端茶的功夫就没看住人啊! 这她也不想啊! 看着小姐要吃人的眼神,才弱弱道:“说是侯爷之前就下了拜帖请王爷过来,不知怎的今儿就过来了!” “祖父?”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祖父找王爷定是有正事的,难不成爹爹归朝之事有变? 心里顿时就慌了,“快快,快给我梳洗!” “还有让赵大夫来请平安脉!” “还有告诉雪影不许给王爷上浓茶,换成参茶!” 月轻玉絮絮叨叨的说着,内室里鸡飞狗跳。 雪影和冰蓝听着大小姐起床,打帘端着东西进来,璃王爷这座杀神就坐在院中,摆一张冷脸跟谁欠了他银子似的。 丫头们进出院子都吓得心惊肉跳。 冰蓝使出浑身解数帮大小姐梳了一个漂亮的美人髻却被数落了一顿,大小姐糊涂,让梳了这么一个寻常的发髻,一点都不好看。 夜逸风很有耐心的在院子里等着,眼光时不时的瞟向内室。 月轻玉抬眸,透过明窗,四目相望。 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没有泪千行,只有笑暗藏。 对着镜子长舒了两口气,整理了纠结的心情抬步出去。 夜逸风负手站在院中,墨色的长衫衬得他更加清冷消瘦,使她心中万分的愧疚。 见她出来,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的迎上去。 天暗沉沉的好像是能感知她的难过,天空开始下起小雨。 夜逸风扬起宽大的外袍,遮在她的头顶,冬香本想过来撑伞,没眼看的退了下去。 月轻玉有意拉开二人人的距离,下了逐客令: “下雨了,王爷不是与祖父还有事么?我让人送王爷去书房!” “不急!”夜逸风没有半点走的意思 秋雨虽小,打在身上也凉凉的,他执意不走,惦念着他的伤只能又将人请了进来。 某人的目光总是在盯着她,看得浑身不自在,闪躲不及的冲着冬香道: “这椅子太凉了,咯得我腰疼,给我取两个攒枝抱枕来!” 什么太凉? 前几日不是还嚷嚷着热么? 哪里就硌得慌了? 今儿小姐怎么喜怒无常的? 冬香实在的抱来了两个大枕,可两个实在塞不下去,月轻玉很想敲破她的猪脑壳。 月轻玉:不知道给王爷送过去一个么? 冬香:王爷一个大男人靠什么抱枕?小姐你脑子瓦特啦? 月轻玉:让你去就去!你男人我男人? 冬香:..... 两人眼神较量着,最后冬香示弱,提心吊胆的将抱枕往璃王侧送了过去。 上天保佑,王爷别骂我!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二人世界 “王妃是觉着我身子弱?”夜逸风不满的说道 笑话! 他身子好的很! 他虚弱的有这么明显么? 很想找个镜子照一照,来前明明看过的,还好啊! “咳咳...我不过是见王爷穿的单薄,这一日日凉下来,既然王爷不喜,冬香把靠枕拿走!”月轻玉解释道,把身后的靠枕抽了出来。 冬香满头黑线,心道:小姐你可真行! 夜逸风顺手的将冬香怀中的抱枕接了过来,垫在身后。 冬香:王爷你可真行! 冬香觉着自己浑身都散发着多余的光,很想退下去,可小姐偏今儿事多,一会儿添茶一会吃点心的折腾个没完。 好在赵大夫来了,来请平安脉,她可以歇歇脚了。 大小姐一直神思忧虑昨日他下了些安神散,看气色是好了一些。 “她身子如何?” 能不能生孩子? 月轻玉脑中自动的蹦出来这几个字! 前世她见惯了太医给嫔妃们把脉,夜逸辰便关切的问,怎么样,能不能生孩子? 赵大夫不知大小姐想到了什么,从脉象上比上一秒强劲快意了许多。 人从皮相上隐瞒的再好,最后都逃不过自己的那颗心。 少女怀春原是件好事,偏这丫头瞒的这样苦。 苦日子过久了,要加些糖才是! “王爷不必忧虑,大小姐是相思太多以至于神思倦怠,只要心态平和便会好些了!”赵大夫捋着山羊胡道 月轻玉简直是惊掉了自己的下巴! 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个赵大夫是不是璃王府的人假扮的? 想撕一下他的脸 戴了人皮面具么? 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身为医者说话要负责任啊! 夜逸风脸上全是心疼的神情,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才几日不见,他的王妃都得了相思病了么? 月轻玉正想解释,洪钟有力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看来璃王没事要多来走动走动啊,否则我这宝贝孙女若是病倒了,老夫可是要心疼的!哈哈~” 简直是无地自容了,月轻玉羞红着脸向定国侯行礼,完了,这下说不清了。 定国侯笑着走了进来,自己约了璃王过府就是给这小两口制造点机会,看这孙女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心中还是逃不过女儿家的心思。 遵着朝廷的位分,定国侯向璃王抱拳弯腰的拱了一礼。 夜逸风遵着月轻玉的辈分,颔首道:“既是在家中,便随轻玉处的辈分了!” 定国侯玩笑道:“那我就沾了我这宝贝孙女的光了!” 月轻玉都快站不住脚了,火烧般的手足无措。 她盯着罪魁,赵大夫将头埋在胸前假装看不见。 请赵大夫来是为了给璃王请脉的,咋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呢? 他那个生人勿近的样子,直接说他定是不肯,说不定还会引起他的怀疑。 得找个借口才好 这怎么能让两个男人搭上手呢? 月轻玉想的出神,把璃王就那么晾在了一旁,定国侯脸上有些尴尬。 “侯爷下帖要本王过府可是有事?”夜逸风问道 “得王爷赏脸,老臣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是吾儿即将归朝... 说来此事还是要感谢王爷当初出手相救,今日特意设宴,略表心意!”定国侯笑道 “侯爷客气了!”夜逸风对吃饭没什么兴趣,不过若是能和媳妇一起吃倒也无妨。 月轻玉一听没事反而更急了,夜逸风身上有伤,定是撑着身子出来的,祖父没事瞎折腾什么? 忙吹出一串彩虹屁:“王爷公事繁忙,定是抽空出来的,不如...” 不如早些回去吧! 定国侯顿时沉了脸,阴森森的。 心想这个傻孩子,我好不容易把人约了出来,着急轰人家走做什么? 怎么也得吃吃饭,喝喝酒,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嘛。 “本王今日确实有事,侯爷若无要紧事的话,吃饭便改日吧,本王今日得带着轻玉出去一趟!” 夜逸风通知道 有事? 出去? 哦~ 月轻玉十分不情愿的对着定国侯摇头,瞎折腾什么? 定国侯不吃这套,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小伙子上道挺快,知道避着府中的耳目。 “既然王爷有事,玉儿还不快换身衣服陪王爷出去!”说完又甩给雪影和冰蓝一个眼刀 这两丫头怎么伺候的,不知道的叫王爷以为府里亏待了玉丫头呢。 二人两脸无辜,不关她们的事啊! 定国侯对着孙女使了个眼色,月轻玉只觉着鼻子都快要冒烟了。 老头子想干什么? 这是要把她卖了么? 加上不知夜逸风打的什么算盘,心更塞了。 自己还有一堆事焦头烂额的,自己忍了好几日不见他,可不能功亏一篑了。 定国侯带了人出去,赵大夫极有眼力的跟了出去,托侯爷的福不然大小姐怕是要骂人呢。 “哎~别走啊!” 夜逸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将媳妇拉在怀中,从身后紧抱着。 无赖的将头埋在她的脖颈,贪恋着这一刻的美好。 月轻玉耳根子飘红,她不敢挣脱,怕自己伤了他便任由他抱着,真真是怕极了。 “王爷想要带我去哪呢?” 她怕哪个丫头闯进来,那她就真解释不清了。 她怕自己下定了的决定,会被他的柔情攻破。 她怕历史第三次重演。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难得今日军务少些,只想安安静静的陪着你,你去哪我便去哪!”夜逸风柔情道 “王爷不怕我卖了你么?”月轻玉自嘲的玩笑了句 “不怕,你要记住你是我的王妃,你卖了我也是要同我在一起的! 只要在一起,有什么可怕的? 我怕的是没有你!”夜逸风道 她已成了他的执念,这么多年的坚守和支撑一直以来都是她。 月轻玉一怔,不知该说些什么,含着打转的泪珠憋的眼睛发酸。 “我没什么地方想去的,若是被人瞧见了少不得又有些闲话,关于定国公府的风言风语一直都没有断过,我不想再...” 夜逸风扳过她的身子,目光直视她,微红的眼眶里脆弱与坚韧并存。 何时,她也有如此多的顾虑? 那只能是他这个夫君做的不称职! “有我在,没人敢妄议你,今日你只属于我,也只能属于我!”夜逸风眸如点漆,一双洞悉世事的清明,唯独看她时多了一丝无法控制的温柔。 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抚平她的蹙眉。 月轻玉心中万般纠结,缓了缓才道:“我去换身衣服,王爷在外室等我!” 夜逸风:必须走么? 月轻玉:必须走! 冬香边侍候着换衣服边嘱咐着,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她是极担心的。 月轻玉弹上一个脑瓜,想什么呢? “不如你随我去,等下午白大娘她们回来让雪影去安顿?” 冬香掂了掂两件事的份量,虽有些不情愿还是勉强道:“好!” 好什么好? 白左现在还是一介布衣,她若不抓紧时间培养感情,等着人家一飞冲天了,高门贵族的小姐们如恶狼一般扑过来,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不把她生吞活剥了才怪! 难道如前世一般把这份感情埋在心里,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别院独处 太憋屈了! 虽感情不能强求,但至少有机会的时候也应该争取。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成与不成呢? 白瞎她一份苦心! “行了,绿筠也不在,府中不留个知心的,我终是不踏实,白大娘的事还是你盯着我比较放心!” 麻利的换了一身银色素衣后便出门了 尚文、尚尘和月忠、月武在二道门那互相交换着消息,四人纷纷关心着两位主子的近况。 见二人出来立刻噤声,四人站队侯在两旁。 璃王是驱车过来的,两个小主子自是要同行,月轻玉问他想带自己去哪里? 夜逸风闭眼靠着车不语,右手拉过她靠在自己肩上,嗫喏了句:“去我的世界!” 月轻玉一路上腰绷着劲儿,浑身都酸了,下车时,众人看着大小姐止不住的柔腰,一顿狂想! 二人的马车前脚离开后,后脚斜对面巷子的人头便探了出来,看着离开的马车,一掌拍在墙壁上,恨不得跟上去。 流光看着三小姐的眼神害怕,小声道:“三小姐还是先回院里歇息,今晚是表哥夜值,等天黑了,到时回府便更便捷些!” 月如婷暗骂:祁氏这个蠢货这次倒是学聪明了,更没想到月如媚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贱人!” 想到端王月如婷心中的恨意再次翻涌。 “你先回府,把我的话儿带给流锦!”月如婷瞳孔一缩对着流光吩咐道 骇人的目光加上冷雨,激的她一个寒颤。 “三小姐可识得来时得路么?”流光好心提示道,在她心里三小姐几乎都没出过府门! 可她的好心在月如婷看来:是把她当成了废物么? 一个危险的眼刀扔了过来。 流光感知说错了话,行了礼忙跑回了府。 而她所说的回去的路是她表哥,葛力的家! 今晨她照旧去往生阁给大夫人上香,一个男子刀抵着她的腰眼儿。 她还以为是劫财的,都做好了屈死的准备,没想到来人竟是三小姐。 流光幼时家中是杀猪的,三小姐虽然换了外衣掩盖的极好,可凭着味道她知道三小姐身上的是血腥味儿。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敢问三小姐去了哪,更不敢问发生了生了什么。 只要三小姐平安归来就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侯府没有三小姐任何的出府记录,自己在京都无家无宅,住在客栈三小姐又怕出别的意外,流光只能将她带到表哥家中,混沌的熬过这一日。 流锦听了流光的话也被吓了一跳,三小姐找不回来她担心,找回来更担心。 小姐身上有血是不是杀人了? 两个丫头在房中噤若寒蝉,不敢高语,只求三小姐归来,放她二人一条生路。 * 京郊--云天别院 对于这个别院她倒是有所耳闻,此处依山傍水,最是恬淡宁静,据说这是云妃生前最喜欢的地方。 后来璃王被册封建府后,便将此地全部盘了下来,建了这处云天别院为此璃王还受了不少弹劾。 说他居功自傲、侍宠生娇,可陛下听后不仅没有处罚还以孝心为由嘉奖了一番,这院中不少东西还是从陛下的库里给翻出来的。 一步一景,浓淡相宜,虽是皇家私院难得没有半分的奢华,精致中尽是着典雅和情致。 说出去谁能敢相信沙场征战的璃王,竟能布置出如此雅致的别院。 陈管家听闻王爷将王妃带回别院后连忙吩咐下去,按照早就打听好的王妃的喜好,热火朝天的准备了起来。 本以为王爷得下午回来呢,这个时辰了,王妃定会在别院用膳吧。 这可是璃王府女主人的在这儿第一餐,一定要吃好! 陈管家有种王爷娶亲的激动,眼眶绯红,对着上天念叨着:“夫人,您在天有灵,看到了吗?” 月轻玉下了车便受到了别院里众人不遗余力的讨好。 所有的茶点都那么巧合的是她所喜爱的,花厅开着门风灌进来还有人贴心的问她冷不冷的,让原本只打算略坐坐的她,弄得十分不好意思。 正不知如何拒绝这股子热情,夜逸风开口道:“都退下吧!” 厅内没了刚才的人气,气氛瞬间便冷了下来,月轻玉目光不知该放在哪里。 反而夜逸风的心渐渐的火热了起来。 最初不觉着两年有什么,现在越来越觉着太难熬了。 “我...” “我想听你弹琴!”夜逸风开口道 不知为什么,总觉着媳妇与他生疏了许多,侯府是,马车上是,现在还是! 云天别院出了东跨院的水榭居有一出极好的观雨亭,品茶、听琴、观雨是极佳的去处。 摆好琴架,陈管家抱来一张绿绮琴。 月轻玉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抚上去:“我娘也有一把绿绮琴!” 夜逸风靠在椅子上,目光掠过这把琴,勾起他幼时的回忆。 陈管家小心翼翼地放下琴,满载回忆道:“夫人生前不离手的便是这把琴,当年月夫人尚未出阁第一次见这把琴也是爱不释手。 听说抚远将军找了许多年才找到合适的木材又请了当时宫中的巧匠,做了一把绿绮,想来也是珍品! 当初月夫人没有得到这把琴,命中注定是两位夫人留给王妃的。” “云妃娘娘与我娘亲是认识的么?”月轻玉有些诧异 娘从来没提及过她与宫中的牵扯 陈管家捋了捋山羊胡,点头道:“认识,月夫人、柔郡主与我家夫人都是闺阁好友,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哪~ 王爷那时也不过三尺大的娃娃,一转眼...” 陈管家感叹着时光荏苒,满是唏嘘。 月轻玉目光转向夜逸风,只见他闭目靠着摇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敲在扶手上,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可...他的内心定是痛的吧。 月轻玉也回忆起母亲,心中感伤不已,思念顺着指尖汩汩流出。 弹至动情之处,琴声呜咽竟有啼哭之感加上雨景,竟生出一种生死离别的凄凉。 微风吹起,裙袂飘飘,一袭白衣似故人,如今的王妃像极了当年的夫人。 那样的纯净,那样的倔强,那样的不甘,那样的不舍。 夫人被迫入宫,被迫承宠,被迫受尽了宠爱与嫉恨,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身不由己的来,身不由己的走,夫人的一生唯有王爷这一点欢愉。 但愿王妃能放下心结,放下顾虑,切莫如夫人一般! 陈管家心中暗暗祈祷着。 夜逸风抬手,陈管家彷佛早就知道他会来这一手,早早的就备好了。 递上去一支白玉长笛,笛身刻着:自若,二字。 笛声清脆婉转,一洗琴音的悲凉伤感,如迷茫的浓雾中透来的一束光。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春风吹过秋雨,抚慰着她心中的凄凉。 人生苦慢慢,何以得一知己兮。 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人,若是生活在阳光下,谁知会不会被光刺痛?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家规振夫纲 “王爷哪里是想听琴!”月轻玉自嘲道 夜逸风可不是一时技痒,只是不愿见她难过才忍不住出手,心疼她:“小小年纪怎就老气横秋的?” 这话从璃王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的别扭? 自己都这般,好意思教育别人么? 陈管家被这话呛的咳嗽了起来,不好意思的对着她们二人陪了个笑脸,连忙退了下去。 浑身发着多余的光芒,这个时候,小厨房的菜应当快好了! 月轻玉苦笑了笑,呢喃道:“逆天夺命多出来的人,还能有一颗赤子之心么?” 声音虽小却悉数落在夜逸风的耳中,惊的心跳。 什么逆天夺命? “你说什么?” 月轻玉回神发觉说错了话,摇摇头,道:“没什么,胡说着玩的!” 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他以为经历过生死他们可以夫妻同心,坦诚相待,可为什么觉着心结越发的多了呢? 夜逸风眼中闪过一抹落寞,不知脑中又想起什么心中吃味儿的紧。 她对自己刻意的生分,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小白脸吧? 线报说媳妇在外面买了一座宅子,还住进去了一个小白脸。 自己不放心的去她府上查看,今儿突然这般生分? 难道真的看上他了? “咳咳~”夜逸风心绪不平的咳嗽了起来 月轻玉紧张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整双手都是凉的,不动声色的探了一把脉象,杂乱无序,忙道:“可是吹着风了么?我们回去吧!” 她就不该任由着他来什么观雨台,这下冻着了怎么好? 夜逸风将她的紧张看在眼底,心里浪花掀起一朵朵,装模作样的又咳了几声。 月轻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戏弄。 骗我? 某人扬起的小手恨不得捶下去。 陈管家远远的看着小两口,虽是时机不对可想着夜逸风的身子不舒爽,只能开口道::“王爷,王妃,午膳好了。” 满桌的山珍海味,显得月轻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世上唯有真情与美食不可辜负,她已经辜负了真情,只剩这美食便好生对待吧。 别院里没有婢女,按照璃王的惯例是别院的小厮在桌前布菜伺候着。 璃王爷平日里都是冷着一张俊脸,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可今日这般杀气腾腾的让人的心弦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莫不是王妃在,王爷想抖抖威风? 恩,一定是,不能让王妃认为王爷夫纲不振吧! 可这眼神也有点太过于吓人了! 夜逸风见那小厮夹个菜哆哆嗦嗦的样子,不知哪里来的火气。 “出去!”冷冷的人打发了出去 月轻玉不明所以的望向他,碗里多了一筷子虾仁,对上她的眼神寒冰顷刻化作暖暖的笑颜。 他的媳妇他自己伺候! 开了天眼般见王爷如此温柔宠溺一个人,众人只得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月轻玉手中得筷子被搓得发出响动,好好的一顿饭愣是吃的别别扭扭,怪难为情的。 吃饭的空隙夜逸风给月轻玉立了几条家规,例如: 1、不许与别的男人同桌而餐 2、不许吃别的男人布过的菜 3、不许与别的男人独处一室 4、不许有事无事收留别的男人 ...... 听的月轻玉一头黑线,她有那心也得有那机会啊! 明明是你院里没有丫头,那小厮也不是她安排的啊! 本小姐好歹也是一个专情的好不,怎么让夜逸风说的... 自己都没自信了呢? 偏院尚文四人围了一桌,尚文边吃饭边揣测着,王妃晚上会不会不走了? 月武咽了一口饭:“难!” 尚文:“那不一定,王妃这叫什么...冰山下的火种,一点就着!” 月忠:“冰山要怎么点着?” 众人扶额...傻憨憨~ 尚尘沉着一张脸:“你们三人的舌头是不打算要了么?” “你个长舌妇,不会是想向王爷告状吧?” 月忠一脸鄙弃的看着他,抬头示意了一下尚文:管不管你弟弟? 尚文耸了耸肩膀,认怂道:“别看我,空有虚名,我可管不了他!” “没事,我打得过他!”月忠握了握拳,信心十足道。 “你...确定?”尚尘挑眉,表示不服。 这些日子他可是精进不少,连天字营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月忠给大小姐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夫,怕是连之前的功夫都落下了吧,挑战他? 哪来的信心? “确定!” 两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火药味极浓,若不是顾着主子们还在,说不定早就掀了房顶一较高下! 尚文的小算盘总算是没有打响,王妃用了午膳,王爷强留着王妃在府中赏游玩了半日,天黑前便匆匆回府了。 走到岔路口月轻玉说什么也不让璃王府的人送她回府,可怜王爷依依不舍,王妃一如既往的心狠离去,连头都没回。 心疼王爷三秒种,下次见媳妇又不知何时呢! 月武憋了一日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对着车内忙道:“三小姐昨夜杀了守卫逃走了,还烧了地牢! 今日一直不得机会同大小姐说,我听暗桩来报说,守牢人身上有不下十几处伤口均是被利器所伤,三小姐疯狂至此,大小姐回府后可要多加小心! 此人心思阴毒,手上一旦沾血,行事起来会更加肆无忌惮!” 说话间摸了摸脖颈,幸好当初听了大小姐的话,没有用自己人看守! “动作还挺快的!”月轻玉没有意外道 她留了月如婷一条命就算她自己不逃,月如媚大婚前也会找个机会放她出来,毕竟那一日定国公府的小姐还是得出来露个脸的。 况且爹爹要回来了 她可不想让爹爹丢脸! 哎~ 看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月忠,你先别回府,找个牙行,就以你的名义帮我买个宅子! 京郊附近有许多地皮不错,也清净,就选在这儿吧!”月轻玉打起车帘道 买宅子? 好端端的大小姐怎么想起来买宅子了? 难道是....现在大小姐赏人都这般阔绰么? 不过京郊还是远了些,来回不方便啊! 月忠笑呵呵的讨好道:“谢大小姐赏,属下这些年也有些私存... 不如我加点钱在府外买个小一点的?这大小姐有个传唤也方便些~嘿嘿~” 月武扶额,这个憨憨,还真当小姐赏他么? 忍不住抽他一鞭子 月忠疼的直叫,努着嘴直说月武嫉妒他! “大小姐买宅子可是有用途?”月武问道 “嗯,给月忠娶媳妇用的!”月轻玉玩笑道 “什么?”月忠浑身一震,马车上没坐稳,吧唧一声摔了下去。 隔着马车都能听见他在地上哎呦的直喊,“大小姐~” “回头你找几个靠得住的婆子,让他们跟过去伺候!” 月武怔了一下,确认道:“大小姐真要给他娶媳妇?” 这是什么情况? 月轻玉没解释,闭着眼睛开始筹划起来。 月忠这种憨憨做这个事倒是挺合适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绿贞 侯府门口 “贞儿,姐姐教你的可都记清楚了?”绿筠俯下身子对着一个六七岁半大的孩子问 女孩娇小的身量,齐眉的刘海下一双乌亮的眼睛怯懦懦的看来一眼跟她膝盖齐的门槛,用力的点点头。 孔武见绿筠带了个孩子回来不由得打听:“绿筠姑娘,这是?” 绿筠很想给他一个多管闲事的眼神,不过正好来考一考这个小丫头,省的她在别处说漏了嘴。 “贞儿,叫孔武大哥!” 贞儿娴熟的行礼,奶气道:“孔武大哥,我是绿筠姐姐远房表叔家的幺子的女儿,我爹娘来京中求医病死了,只留我一个,得大小姐恩赏跟着姐姐来府里做工。” 绿筠满意的摸了摸贞儿的头,小丫头是个聪明的,一个字都没有说错。 “哎呦,长得真俊俏,瞧这眉眼跟绿筠姐姐还真像呢!”孔武咧着嘴笑道 绿筠尴尬得说不出话 真是胡咧咧,哪就像了? 绿筠带着贞儿往云榭院的方向走,拐弯的功夫孔武追了上来,笑着喊住了她们,从怀中掏出一物。 “这是我前日给女儿买的七巧板,就算是给贞儿的见面礼!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绿筠姑娘别嫌弃!”孔武搔搔头,笑道。 贞儿不敢接,眼睛盯着绿筠,等她发话。 小丫头还挺机灵的,想那娘子平日里也是教养过她不许随意拿别人的东西吧! 绿筠接了过来,对着孔武道:“有心了,大小姐那有机会我会替你说两句的!” “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咱可不是为了图这个!”孔武心事被拆穿却强辩道 绿筠没搭腔,哼,想当初她在膳堂里干活儿时可没半个人给她送过东西。 不是为了在大小姐面前得脸是为了什么? 孔武堆着笑脸目送二人回去,感叹道:“在大小姐跟前当差就是得脸,说安排个亲戚在院里伺候便安排了,哎,人比人气死人哪!” 算上这个今日是第二个了! 冬香带了个老的,绿筠带了个小的,若是哪日雪影和冰蓝带回两个少的,便是一点都不稀奇了。 何时他也能混到大小姐跟前啊! 晚膳前冬香和绿筠分别领着白大娘和贞儿前来请安。 白家母子月轻玉自是不必担心的,况且白大娘有一技傍身,只要踏实做事自有她的容身之地。 月轻玉看了这孩子一面,面黄肌瘦的只让人觉着可怜,小小年纪的做些个粗活她也不忍心,想起南木在窗下的样子,便叫着绿筠唤了南乔和南木来。 这二人虽说是从花荣院出来的,但终归是给五小姐准备的丫头,干活利落,规矩清晰,还真是便宜了她捡的现成的。 绿筠传唤二人的路上见豆蔻反常的躲着她走,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处置了一个小小的柴黛就把她吓住了? 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胆子跟花荣院通气! 绿筠只说了大小姐要见她们,南乔和南木不明就里的跟着,内里兴奋的不行,心想着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月轻玉觉着贞儿这个名字带着点过去的味道,既然要割舍便要没有余地才好,便改名叫了绿贞。 南乔和南木规矩的给大小姐行礼,月轻玉审视了二人一番才开口道: “绿贞年纪小,咱们院里我瞧着你二人倒是做事勤勉,规矩也是不错的,正好让绿贞随着你二人多学习些,这些个养花的门道便也带着她学吧!” 两人还做梦般以为小姐要提拔她们,没想到是带这个小丫头片子? 天哪~ 大小姐这是玩她们么? “不愿意?” “奴婢愿意,大小姐如此看得起奴婢,奴婢哪能不愿意呢?”南乔佯装一脸喜色道 心底早已抽出自己的两米大刀,疯狂输出。 月轻玉满意的点点头,留了雪影和冰蓝伺候,众人识趣的退了出去。 绿贞没有什么行李,倒是绿筠左一个包右一个被的准备了不少,南乔和南木一脸无奈的看着小绿贞搬进她们的房间。 大小姐是连个说悄悄话的机会都不给她们留啊! 这小丫头能干什么啊? 不是说绿筠家的亲戚么? 怎么不跟着她? 两人小声的议论着 绿贞很有眼力的看得出来,两位姐姐不欢迎她,泪眼汪汪道: “两位姐姐,我会乖,很听话的,我什么活儿都能干,什么苦都能吃,求求你们别将我赶出去! 我没有家...没有娘了!” 提到家和娘,小姑娘的眼泪儿再也蓄不住了,呜咽起来。 从屋外这乍一听还以为谁欺负她了呢! 这可是大小姐塞过来的人,简直是姑奶奶一般的存在啊! 南乔、南木慌了手脚,这,没说要赶你走啊! “小妹妹,别...别哭了!”南乔吓得抽出帕子擦着眼泪儿道 这要是被大小姐听到了,还以为怎么的了呢,万一把她们再赶出去... 那岂不是完蛋了? 奶奶的,杀人都没这么怕过。 “南木,你快啊!”南乔觉着自己的泪儿都快出来了 “快什么?”南木也没处理过啊,一脸懵! 两人觉着有种喜当娘的感觉,大小姐给她们俩个孩子是啥意思? 过家家么? 啊! “姑奶奶,别哭了,从今儿起你就跟着我学种花好么?”南乔哄道 绿贞听了这话才忍住眼泪,一脸惊喜道:“姐姐说的是真的么?姐姐真的教我?” “真,怎么不真?” 跟我的大刀一般真! “不过...”绿贞有些犹疑 南乔生怕她反悔,问道:“不过什么?” “我不叫姑奶奶,我叫绿贞!” “.....” 随便吧,管你叫什么? 别碍事就好! “哎,你说这丫头的筋骨还有救么?”南乔问道 南木摇摇头,“没救了,不过可以培养,无间道还是有希望的!” 南乔:“.....” 找死么?在大小姐眼皮子底下放个奸细? 大小姐院里来了个小丫头的消息传到五小姐耳朵里,她很好奇大姐姐收了一个什么样的妹妹,便拉着四小姐一同来着云榭。 没在大院里生活过的绿贞没觉着五小姐与她庄子里的玩伴有什么不同,就是白一些,胖一些,高一些,生的好看一些,衣服漂亮一些。 “你就是大姐姐带回来的丫头?”五小姐目光打量着 绿贞对着她点点头,绿筠一旁教导道:“回小姐的话儿要行礼的!” 她只见过娘对着庄子里的大哥、嫂子、婆子们行礼,寻常见了比自己高半头的姐姐都是握手行礼就好的呀! 绿贞脑袋瓜里想着,身子慢慢的福了下去,却被五小姐不嫌弃的一把拉了起来。 珠圆玉润与黑黄干燥的差别那么明显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的波澜 五小姐没有嫌弃,倒是绿贞被绿筠刚才那么一说,手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 小姐,这个姐姐也是小姐,娘说过但凡叫小姐的都得供着! “五妹妹看来很喜欢绿贞呢!”月轻玉道 五小姐点点头,立马向月轻玉讨了去:“大姐姐把这个丫头给我吧!” 绿贞的脸上蒙上了灰色,眼中的泪花昭示着她不愿意。 月轻玉笑了笑:“五妹妹若是喜欢不如常来云榭院玩,你若贴身带着绿贞那身边的丫头怕是要打发出去一个了!” 五小姐若有所思的想着,这模样给晨珠吓的后脊发凉。 上次来云榭院之后也不知道三夫人抽哪门子的风罚了她二十板子,说伺候五小姐不当心,任由小姐胡闹,自后五小姐所有的吃食每日必须经过三夫人看过后才可以给五小姐。 定是大小姐在背后乱嚼舌根,这次怎么又想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放到五小姐身边,好把她踢走么? 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大小姐,倒了八辈子霉的每次都碰上她! 晨珠这般想着,脸上已露出恼色。 冬香将一切看在眼里,自上次她心里恼了晨珠,便称去小厨房便退下了,走到晨珠身旁时用肩膀狠撞了一下她, “哟,晨珠,五小姐又没说把你打发走,怎么现在就站不住脚了? 放心吧,三夫人眼明心亮的这种贴身的奴婢都是用惯了的,若没得犯什么错,三夫人才不会纵了小姐打发出去呢!”冬香敲打道 晨珠又气又羞愧,这么说的倒是她做贼心虚似的! 在小姐看不到的角度,白了冬香一眼,委屈道: “小姐还没发话,我一个奴婢哪敢说什么,想什么呢!” “嗯!”听晨珠这么说,冬香掩口笑了笑,“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外头都夸咱们府里的小姐最是人善,你这么说倒是显得小姐们刻薄了?” “你...”晨珠语塞,不敢强辩,这个冬香仗着大小姐的疼爱,最是蛮横,当着大小姐面可不能于她硬碰硬! 晨珠不自在的搅了搅帕子,见大小姐正盯着自己连忙向冬香道:“冬香姑娘教训的是!” 随后退在一旁,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月轻玉摸了摸五小姐的小脑袋瓜儿,笑道:“晚膳好了,你可要留在这儿慢慢想么?” 五小姐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大姐姐院里的吃食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毫不羞的脚步跟了上去,丫头又跑不了,可这好吃的不吃可就没机会了。 五小姐吃的开心,临走时还不忘跟月轻玉约了明日的饭局。 听说她明日要去轻府,巴巴的便贴了上去,虽只去过一次,可五小姐却惦记着上次轻府的点心可是好吃极了。 绿筠送了五小姐出院,回来时瞧着赵大夫踌躇不敢进去,正好奇呢。 赵大夫便将今日坑了大小姐的原委都细细告诉了绿筠,听的她差点跳脚,当着侯爷和王爷如此说那大小姐里子面子全没了。 可又一想若是让大小姐再郁气结心下去,还真是个隐患。 绿筠只能深表同情,拿了脉案替他交给了大小姐。 月轻玉正靠在软榻上,翻着书页,知道了又气又笑,事已发生,她能怎样呢? 打老头子一顿么? 无奈的摇摇头,月武打帘进来了,小声道: “流溪院有动静了,刚才流锦假扮三小姐出府了!” 月轻玉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把东西放回去了么?” 月武称是,月轻玉又叮咛道:“这几日盯紧三小姐,二小姐出嫁前不得出任何的意外!” 她要让月如媚顺顺当当的嫁入端王府去,有她在,定会将端王府闹的鸡犬不宁! 想想便觉着这个场景真是好看极了! 府门口里应外合,不出半个时辰的间隙月如婷便匆匆回了流溪院。 虽仅仅是离府几日,但对于月如亭而言,已恍如隔世。 丫头们听着吩咐安排了热浴,净白光滑的皮肤上赫然满布着紫青的吻痕,恨不得将整张皮剥下。 月如婷觉着浑身都脏极了,一遍又一遍的用浴巾擦拭着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可回忆如海浪一般袭来,一波波的侵蚀着她的理智,万蛇噬心,千疮百孔。 周身没在水里,发出阵阵的嘶吼,直到溺毙的窒息感才将她拉回现实。 呼~ 呼~ 月如婷大口的喘着气,淬毒的眼神恨不得将黑夜吞下。 流锦和流光心惊胆战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尤其是流光经历过人事的她,似乎心中明白了些什么。 两股战战,觉着流溪院风水不好,貌似住进去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莫名的心中就生了退意... “进来!”月如婷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 二人快速推门进去,月如婷自顾的穿好了衣服,流光拿了干帕子给她绞干头发,流锦则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细细说与她听。 “蠢货!”得知月如媚出嫁前搞出这么一出戏,婚前禁足,忍不住骂了出来。 随后嘴唇勾了勾,正是她蠢才好办呢! “明日找个没人的时候请了李府医过来给我把脉!” 流锦道:“小姐若是觉着身子不爽快,不如还是让赵府医看看吧,论医术还是...” 说话间瞧见三小姐眯缝起了眼睛,吓得一个寒噤,立刻俯身请罪下去: “奴婢多嘴,请三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月如婷两指掐起流锦的下巴,语调冷酷道:“若我再从你,还有你,嘴里听到一句废话,我便拔了你们的舌头!” 说完目光瞟向流光,两人吓得俯首表忠,她们的生死只在小姐的一念之间。 狠的甩开了流锦的下巴,长长的指甲从下巴处刮下一层表皮,立刻红肿了起来,纵使疼也不敢吭出声来。 “云榭院有个杂役叫巧禾的,明日叫她在小花园等我!” 哼,敢出卖她,便只有死这一条路! 流锦垂眸盯着自己的膝盖,小心回话道:“三小姐失踪的第二日,大小姐称巧禾偷了东西便命人拖出去打死了!据说尸首都扔去了乱葬岗...” 月如婷愤怒的指甲抠在扶手上,咯吱吱的刺心的响,巧禾被发落,她便确认自己的遭遇定与月轻玉脱不了干系。 好啊,想斗么? 我们才刚刚开始,月如婷扭曲的脸蛋在烛光摇曳中显得更加的骇人,定国公府刚刚的宁静随着月如婷的回来,再次掀起新的波澜。 第一百四十章 被嫌弃的五小姐 五小姐是个实心肠,从云榭院出来脚步轻快的跑进了町芷院。 四小姐形容她每日如蜜蜂采蜜般的辛劳,一点都没错。 将月轻玉出去玩的打算告诉了四姐本想带她一起出去散心,可偏不巧的二夫人与四小姐下了回沈府的帖子,跟商量好了似的都要回外祖家。 姐妹三人中貌似只有她都忘了外祖母鼻子、眼睛是什么样子了。 唉,谁叫她娘从来也不回去呢! 翌日 月轻玉刚沐浴完,开始梳洗时从窗缝里便瞧着五小姐脚不着地的跑进了院子。 原本在院里做工的绿贞也被硬拉着跟了进来,看来这小丫头还是没放弃要走绿贞。 五小姐欢喜的进屋,“大姐姐生的就很美了,不带这些也是顶好看的!” 着急出去玩,见她磨磨蹭蹭的,忙不迭嘴里吹出一段彩虹屁。 这话逗笑了雪影和冰蓝,绿筠端着汤打帘进来,见众人都憋着笑,忍不住问了两句。 “今日她定是吃了蜜出来的!” 五小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绿贞宽解道:“五小姐没说错啊!” “嗯!”小人精像模像样的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月轻玉笑弯了眼,让雪影手里加快了速度。 月忠昨日办完事后回府已是夜半,今日又起了个大早,困得他哈欠连连,眼底一片乌青。 为了让月如婷自己在府中玩的开心,月轻玉把四个大丫头全部带了出来,云榭院没个主心骨她才会放心的露出狐狸尾巴。 轻千寻的婚事和大战告捷对于轻府来说可是双喜临门,早已布置的格外喜庆。 五小姐忍不住吐槽:“二姐姐也是嫁人,怎么咱们府里就一点都不热闹呢?咱们...差钱么?” 嘉柔郡主闻言差点崴了脚,笑着打量了一番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心思倒是简单的很。 月轻玉舌头打结 这...怎么说呢? 只能说你二姐姐自作孽不可活吧! “二小姐只是端王府的侧妃,就如柳姨娘一般,在咱们府里只是妾室,你瞧着哪个妾室能八抬大轿张灯结彩入府的?”月轻玉道 五小姐会心的点点头,别的不知道,自小生活在花荣院的她知道,娘告诫过她只有活不起的贱女人才会心甘为人妾室的。 二姐姐活不起了么? 当真是丢我们侯府的脸! 众人不知五小姐小脑袋里想着什么,龇牙咧嘴的一脸嫌弃的表情。 “娘~妹妹!”轻千意在府门口看见了定国侯府的马车,立马跑了进来。 “二哥哥!” “郡主、二公子安!”众丫头行礼问安道 轻千寻一身紫色雕花长袍衬得他起色极佳,少年公子,正当意气风发,白皙的皮肤从里透着暖意。 五小姐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去一倍的二公子,那笑容如阳光一般璀璨,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将周围的一切都渲染的暗淡了下去。 “二哥哥!”五小姐糯糯的跟着月轻玉的辈分喊了一句 轻千意这才发现还有一个小人儿,粉嘟嘟圆乎乎的小脸儿,可爱极了。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笑道:“这是谁家的娃娃,妹妹从哪里翻出来的,好玩的紧!” 五小姐被人摸了这一下,小脸立马就红了,往月轻玉的身边靠了靠。 嘉柔郡主嗔责了一句:“没规矩!” “这是我五妹妹,二哥哥若把她吓着了,可是自己哄人开心的!” 轻千意可不会哄孩子,蹲下身子对着五小姐笑道:“我瞧瞧,哪里就吓到了,我倒瞧着这小姑娘与你一样,胆大的很!” 五小姐紧睁着眼睛,不舍得眨眼,二哥哥的眼睛里有她的倒影,好看的紧。 轻千意还想伸手被嘉柔郡主一脚踢开,拉着两位小姐忙道:“别理他,我们去院里喝茶!” 二公子愣是生出了一种后娘养的感觉,明明他才是这个府里的公子嘛! 轻老夫人在房里笑呵呵的看着她,月轻玉示意绿筠将带过来的礼物拿来,给老夫人的是一件万寿如意缎绣五彩祥云的朝服。 给舅母的是斗彩瓷的颈口大瓶,纹饰中釉下青花色与釉上彩色同时出现,两种色彩争奇斗艳,好看极了。 嘉柔郡主喜欢的爱不释手,一再感叹着月少堂好命,有一个贴心的小棉袄,不像她只有儿子连个女儿都没有。 不知这话被舅舅听进去了,是不是会多想! 难道是嫌我不卖力气? 想生女儿也不是不可以嘛! 轻老夫人也打趣道:“现在你若给我添个孙女也来得及!” 嘉柔郡主脸上泛起浓重的红晕,不自在的抬手扶了扶梳的光滑的发髻,低喃了一句:“娘,青天白日的说这个干什么,孩子们都在呢!” 轻千意浑不在意的接话,坏笑道:“娘,我和大哥不介意啊!” “浑小子,敢打趣老娘了!”嘉柔郡主抬手便是一巴掌 月轻玉笑道:“二哥,你一个大男人在这儿我们怎么说话? 左右你今日也是闲着,不如带五妹妹在府里逛逛?” 五小姐正有此意,小鸡啄米的点着头,有这个神仙般的哥哥带着吃,带着玩想想都觉着美的很。 在自己家里被下了逐客令,轻千意一脸不情愿的看着轻老夫人和嘉柔郡主。 轻千意塌肩缩头,在这俩个女人面前简直是低声下气的问道:“我不说话,就听着可好?” “快去吧!”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将人轰了出去 轻千意仰天长叹,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五小姐乖巧的跟在二公子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甜笑道:“二哥哥,你还有我陪着呢!” 某人捏了捏包子般的小脸,咬牙道:“是啊,多亏了你了!” 要不她们哪来的理由轰自己出来? 五小姐没听出这语气中的不满,还以为自己帮了忙,甜甜的笑出了声。 简直是心大的没法说! 谁郁闷谁开心都没放在心上,一会儿拉着二哥哥去钓钓鱼,一会儿去荷花塘说说闲话,一会儿去拿着个抄子扑蝴蝶的,上蹿下跳如两脚的麻雀,围着他蹦跶个没完。 与其说是轻千意带着她逛园子倒不如说是五小姐的跟班! 就她那个个头,钓鱼? 都怕鱼把她钓了! 刚玩完又向他撒娇道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哎,没得一刻的安生,简直比干活还累。 可小姑娘甜甜糯糯的声音让人心软,只得在亭中坐了下来,命人将点心端了过来。 “你歇会儿吧!”轻千意看着她的小胖手又忍不住说了一句,“怎么竟长肉,不长个头呢?” 长肉不长个这五个字深深的刺痛了五小姐的自尊。 她将手里的点心放回食盒,红着眼睛,咽了嘴里最后一口吃的。 嫩生生的包子脸皱成一团,先是无精打采的走出了凉亭,继而两只小短腿便快跑了起来,明显能听到小姑娘呜咽的哭声。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语成谶 等晨珠和水露反应过来,五小姐已经跑远,行了礼连忙拔腿就跟了上去。 留下轻千意原地凌乱,他...没说什么啊! 事实啊! 怎的就哭了? 想起月轻玉的话心中一顿狂乱,被妹妹一语成谶了? “还不赶快帮忙去找!”轻千意对着丫头们吩咐道 早知道小女孩这么不禁说,他就闭嘴了! 哎呀,哭着跑出去,不会想不开吧? 呸呸呸,什么想不开,那丫头才多大,哪能想不开呢? 轻千意在亭子里来回踱步,焦急的等着,见丫头们总也没回来,等不住自己也向着五小姐跑的方向飞奔过去。 院里,娘仨正笑着说着话下人们来回禀说五小姐闹情绪不见了,给众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轻老夫人急问道 下人只能将实情说了一遍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可女孩子家毕竟脸皮薄,当众被这么一说定是挂不住的! “还不快去找!告诉二公子若找不到五小姐别让他回来!”嘉柔郡主恨的说了一句 “哈哈!”月轻玉笑出了声 也亏得她还能笑得出来 “这丫头平日里总是吃个不停,本就是越发的圆滚了,这次托二哥哥的福,怕是能给府里省些粮食和布料呢!”月轻玉打趣道 轻老夫人忍不住教训道:“哪有你这般做姐姐的?” “外祖母别恼,还真不是为了省银钱,五小姐身边的丫头没安好心,做了一手好的吃食平日里唬的五妹妹对她甚是依赖,若是她能少吃些正好将人打发出去!” “五妹妹虽然有些个脾气却不是小心眼儿的,过会儿就会好的!” 嘉柔郡主还是不放心,连忙跟了出去瞧瞧。 “绿筠,冬香,你们去挑几个美人风筝,把五小姐钓出来!” “是!”两人火速去准备 很快轻府的天空上飘满了五彩斑斓的风筝,原本委顿在假山洞中抹鼻涕的五小姐一时看花了眼。 不远处传来了丫头们的嗓音 “就这么回去也太丢人了!”五小姐极纠结的小脚踢着假山上的石子 “不如就等着她们来找我好了!” “就是这个石头太硌得慌了,若是有个团垫就好了!” 五小姐歪着脑袋,托着腮,圆乎乎的小屁股找了个略微平整的石头上挪了挪,欢喜的数着天上的风筝。 两三遍的也没数明白,又开始心烦意乱起来。 “也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都把我丢了还有心思放风筝!” “等我找到她,定将她的风筝都没收!” “还有人家哪有那么胖...明明...明明就刚刚好!” 小姑娘粉嘟嘟的小嘴里唠叨个不停,手上没闲着的捏了捏自己胳膊上、大腿上、脸上的肉。 趁着没人掀了掀外衣看着肚子上一圈白花花的肉圈 小腰板一下就塌了下来 去年,她见着鸿胪寺卿家的三小姐与她还是一般高,今年在宫宴上时明显都比自己蹿出去半头多,她还自己自己的眼睛正好能瞧见她琉璃的耳坠子。 二哥哥没说错啊,自己就是长肉不长个! 轻千意立在假山之山,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小女儿家的心思。 有意思的很! 长肉就长肉呗,哪有光吃不长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靠近假山的婢女都被轻千意的眼神给退了回去,他倒是看看这小姑娘能自己待到什么时候? “二哥哥怎么还不来找我呢?” “晨珠也没来...” “大姐姐会不会担心我呢?” 五小姐开启碎嘴模式,很快把自己说急眼了,捡着身边的石子,一下一下的往池塘里扔。 水波泛起,连着倒影都跟着晃动起来。 五小姐揉了揉眼睛,定是她吃点心撑住了,二哥哥怎么可能在水里呢? 忍不住拿起一个小石子向那张俊脸扔去,不等石子落水,唰的一下便不见了。 “我就说嘛!” “你说什么?”背后一个戏虐的声音响起 “二哥哥!”五小姐甜甜弯弯的丹凤眼,转身惊喜道。 “你不是在水里么?” 轻千意敲了敲她那榆木脑袋,她是傻的么? 倒影,倒影不知道么? 唉,自己闯的祸总得自己收拾才好! 一把抱着小丫头的腰际,双脚点地,一个飞身二人便到了假山顶。 “哇~” 小姑娘皱着的包子脸,猛然的张开,一脸崇拜道:“二哥哥好厉害!” “那是!” 五小姐嘴里叭叭的称赞着,全然没了刚才的阴霾。 一顿吉祥话说下来轻千意也是十分的受用,这个妹妹虽然圆滚了些,可嘴甜啊,虽然比玉妹妹差了许多,但好歹就认下了。 “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尽管来轻府找我,二哥给你出头!”轻千意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真的?”她抬起亮晶晶的丹凤眼,语气中满是欣喜。 轻千意嗯了一声,见她眉开眼笑的又几个飞身带她溜了几圈。 只是小姑娘沉的很,抱着她跟抱着个铅球似的,几圈下来额头便是汗涔涔。 “二哥哥,还要~”五小姐意犹未尽 轻千意揉了揉老腰,摆摆手,暗道:要不起!要不起!你太沉了! 吸取教训道:“快回去吧,都找你呢!再说也该吃午膳了!” 说到吃,五小姐心中燃起了一股子冲动,随后又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不行! 要控制! 小姑娘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轻千意只得试探道:“要抱抱?” 五小姐的眉眼瞬间笑弯,张开的手扑了过来。 “别...” 他哪有那力气,求饶般的向月轻玉奔去。 这哪是看孩子啊,这是要命啊! 二人你追我逃 月轻玉正悠然的放着风筝,丝毫不意外二人的和好。 五小姐“恶人”先告状,又摸了摸自己圆滚的肚皮决心要减肥。 “真的想减肥?”月轻玉含笑的试探道 “嗯!” “我这儿有一个巧宗!过来!” 五小姐好奇的将耳朵贴了上去,不情愿的皱了皱眉,可是见大姐姐说的信誓旦旦,又不舍的看了一眼二哥哥,看的轻千意心中发毛,随后下定决心的点了点头。 月轻玉陪着轻老夫人用了午膳,日照西斜才回府,少不得又收罗了一堆东西回来。 月如媚见着下人忙慌慌的抬着礼品往云榭院走,气的鼻孔都冒烟了。 明明是她的大婚在即,收礼也应该是她收啊! 连着嫁妆都那么寒酸,这不是要她在夫家抬不起头么! 若是她有个得力的外祖,能这般么? 能被人瞧不起么? 说到底还是赵家不争气,连个四小姐都搞不定,还连累了她! 月如媚嘴里不停的抱怨着,月如婷站在门外听的咬牙切齿。 第一百四十二章 狗咬狗 “二姐姐!”月如婷还是迈了步子进来 抬抬手,又示意屋里的丫头们都掩门退了出去。 彼时屋内只剩了她们姐妹二人,月如媚见是她来,更是没好气的白了几眼。 “不是说病了么,出来做什么?没得将病气传给我!”月如媚依旧对着镜子上药,没有半分起身的意思。 她这脸用了许久的药,怎么就不见效呢? “你那脸上不上药的有什么区别?”月如婷讽刺道 她下的药她知道,任凭大罗神仙也救不好她的脸,平白浪费银子! “你~”月如媚随手抓起一盒胭脂向她砸了过去 “当初是你出的馊主意让我去叩头请罪,若不是你,我何故落下这么难看的一个疤?”月如媚有些回神,“难不成是你嫉妒我,是你,故意这么做的,毁了我的脸让王爷厌弃我,这样,你就有机会将我取而代之?” 月如媚越说越心惊,铜铃大的眼睛瞪的圆滚,像是发现什么惊天大秘一般。 提起端王月如婷忍不住怒火,掸了掸落在身上的脂粉,起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狠道: “是你自己蠢,只有你才看的上端王那种蠢货! 别人说什么你便听什么,自己没有脑子现在还在怪别人? 要怪就怪你自己蠢!” 月如媚惊惶的挣扎,“你,放开我..放,来人~” 嗓子能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胡乱扫了一通妆台,红衣和红豆听见屋内的动静连忙推门查看。 嘭的一声闷响 红衣脖颈处吃痛,眼前一黑便躺下了。 红豆回首看到流锦手中拿着棍子,不等她喊出声来便被一棍打倒在地,几个丫头看着流锦手中的棍子不敢上前。 “你知道祖父为何敢将你禁足,你以为是听了月轻玉那个贱人的蛊惑? 哼! 端王行为不检被陛下罚了禁足,整个侯府都已经放弃了你,也就是你还做着白日梦! 什么端王侧妃,你就等着给端王陪葬吧!” 说完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如同一枚弃子,若不是她有用,月如婷早就容不下她了。 月如媚被掐的喘不上气,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更不敢相信她的话。 “你胡说,大婚在即王爷怎么可能会被禁足?” “信不信由你,事实如此,你若是同我一条心或许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否则你便自求多福吧!” 这就是她的好妹妹? 何时她变得如此狠毒? “我是你的亲姐姐,你为何如此对我?” 月如婷对着她冷笑了笑,看得人胆寒,狠毒? 若说起狠毒,世人谁比的过你月如媚投毒弑母呢? 不过是毁了你一张脸便说我狠毒? 狠毒的还在后面呢! 月如婷从袖口掏出一包药,冲到茶杯里,晃匀后,恶狠狠的向她走来。 “你想干什么?你若杀了我,祖父是不会放过你的!” “嘘~”月如婷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若是你便老老实实的将这药喝下,你若再喊我便说是你屋里进了歹人... 传出去,你说端王还会不会看你一眼?”月如婷威胁道 “不,不要杀我!”月如媚吓的花容失色 “杀你?哈哈~” “我为什么要杀你?我的好姐姐,我只是想帮你罢了!” 转头对着流光道:“给我按住她!” 流光害怕,却不敢不从,月如婷掐着她的下巴,将整杯药灌了下去。 “放开...放开我!” 药水呛到鼻子里生疼,酸涩的勾着她的胃一阵阵收缩。 “你...你给我喝的什么?”月如媚尖叫 “不是最好的,我怎么能给你呢?姐姐日后别忘了谢我才好!”月如婷丢了手中的杯子,阴笑着离去。 “来人哪!”月如媚腹如刀绞,一股热流从小腹部流出。 “来人....”没喊两声,便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月如婷示意放了人进来,对着众人吩咐道:“去请府医,今日之事若是谁敢说出去半个字,别怪本小姐不客气!” 众人面面相觑,老夫人只允了二小姐带着红衣和红豆两个陪嫁,其余的还要在侯府做工到死,三小姐连二小姐都敢下手更何况她们这帮下人。 一个个的惶恐不安,连忙叩首称是。 李府医却是早早的就躲在流溪院附近的,看着三小姐进去掐着时辰,果不其然的被二小姐院里的丫头给拉了过去。 他在花荣院侍奉了这么久,三夫人的秘方可让女子久不成孕,他亲自调的药他知道其中的厉害,也没想到三小姐下手这么狠。 二小姐还小用此猛药怕是以后这子嗣上,无望啊! 李府医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可见着三小姐淬毒的目光想着被捏住的软肋和所得的好处,恶从胆边生,三小姐都不怕他怕什么? “看她死了没?”月如婷对着李府医冷冷道 搭脉上去,李府医惊的心颤,这不对啊! 再三确认后忙道:“三小姐可是用错了药?” “你这话何意?” 气氛瞬间紧张,李府医舌头打颤,“按脉像二小姐乃是月信初至的症状,这药...” 这药不对啊! 背后凉飕飕的,月如婷整个人都冒着冷气,拳头紧握。 这药自上午李府医调配好后便一直放在她的房中,好啊,眼皮子底下生蛆虫,还真会啊! “可有转圜的余地?”月如婷压低声音道 “二小姐身子大损,此时再用药怕是会受不住,若是出了人命怕是会惊动侯爷...” 月如婷虽不甘心可也不愿因此事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月如媚她还有的是时间收拾她。 老天让她逃过这一劫苟延残喘,也算是成了她们最后的一点子姐妹情分。 可身边的叛徒她却是一分钟都不能留! 主意既定,便抬头道:“怎么说,你自己知道!令郎会平安归府,我所承诺与你的东西今夜也都会送到府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月如媚再次从疼痛中醒来,一张惨白的脸如死里逃生般的虚弱。 她没死,“月如婷那个贱人呢?来人,我要见祖父、祖母!” 李府医见她醒了,连忙道喜:“老奴给二小姐道喜!” 放你娘的狗臭屁,喜从何来啊? 月如媚想骂人,可身子绵软无力,头晕恶心,真是有心无力。 “二小姐月信初来,头日定会身子虚弱,老奴会开些温经补血的汤药,只需两三剂便得以缓解!” “你说什么?”月如媚强撑着精神,诧异道。 李府医有些不自在的回话道:“二,二小姐月信初至,这是好事,这子嗣上便可比别人占得先机!” 比别人... 更惨! 李府医不敢说出实情! 月如媚不知是惊是喜,心中颤颤,月如婷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到底是帮她还是害她? 虽她也有意调理着身子到底是有所犹疑,“可明明是...” “二小姐的月信乃是药物所致,老奴明白二小姐大婚在即定是想在端王子嗣上拔得头筹,这事不少高门富贵暗中都有先例。” “可会影响身子么?”月如媚仍是不放心 第一百四十三章 烹茶的门道 “二小姐养尊处优,身子原本就比常人要好许多,二小姐还年轻,只要好生调理着是没什么大影响的! 二小姐若不信老奴的话可另找其它的大夫来问脉便是!” “不过,此事多为闺阁秘事,若是传出去伤的可是您的闺阁清誉啊!”李府医掐着手心儿道 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他就完了! 侯爷不得扒他一层皮? 月如没傻么? 在大婚前用药催加月信,这种事说出去丢死人了! 不过,她还有什么丢不起的么? 心中自嘲了一番,很想骂这老东西一通,想着此事还得靠李府医,又放软了话道: “此事还得您帮我保守秘密才是,日后如媚必当报答!” 报答二字音咬的极重! 她也算是看透了,这府中没一个人把她当人看! 不过都是利用罢了! 可她想不明白月如婷所言所行是对她恨之入骨,怎么会帮她? 到底是有什么阴谋么? 月如媚想的头疼,心中暗道:等她飞黄腾达,一定要将这些人踩在脚下给她叩头! 绞痛一次次袭来,疼的她躬住了身子,奶奶的,怎么这般受罪? 李府医连忙下了药,吩咐着丫头去煎药,出院时浑身已是湿透。 趴在屋顶的月武将一切尽收眼底,这出狗咬狗的戏码实在是精彩。 连忙将今日所发生的来龙去脉细细回禀了去。 原大小姐出了府门后,三小姐身边的流光便奉命拿了一张百两银票收买李府医,李府医先是不敢,毕竟二小姐的身份尊贵,若真有个好歹他十个脑袋也不敢赔。 可流光又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那是李家独子的信物,李府医这才配了断子药。 月武知道大小姐暗中命赵大夫在二小姐的饮食中放了催加月信的药物,便趁人不备偷偷将断子药换成了催加月信的药。 既然都打了二小姐肚子的主意...便借着三小姐的手帮了大小姐的忙,简直是一举两得。 “府外是谁在帮三小姐做事?”月轻玉道 “是庄子上些个人的亲戚多数都是裙带关系,有几个还是街头的混混,当初查毛宇时竟没查到还有人暗中与三小姐有瓜葛,都是属下办事不利!”月武惭愧道 “这府里府外都靠你和月忠盯着,我们人力和精力都有限不怪你!” “这个李府医能贪财怕死的,和三小姐勾搭到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绿筠道 当然,月家死在他手里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别着急马上就要收拾他了。 “绿筠,今日从轻府里带回来的有一套先帝所赐的玄女瓷,祖父最喜欢了,带上同我去给祖父请安!” “冬香,你去给柳姨娘传话!就跟她说...” 交代完事情,月轻玉一行来到青朴院,定国侯灯下细细的看着,眉眼间的喜爱不言而喻! “这可是先帝的珍藏啊!你这丫头也舍得么?”定国侯笑问道 “孙女可看不出来哪里好,只是想着祖父好茶具,这套描的精致,只要祖父喜欢,孙女若再得便都给祖父送来!”月轻玉抓紧卖乖,呷了一口茶,眉头蹙蹙的很是嫌弃。 “白瞎了这么好的茶具,祖父院里的茶怎得比我平日里喝的还难?”月轻玉毫不掩饰的嫌弃 李管家恭敬道:“侯爷院里的可是今年的武夷茶头一尖,不知大小姐喝的是什么?” “喝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怎么烹煮,我前几日去了三婶院里,人家那茶烹的可是一绝!” 定国侯也好奇的看着她,“我倒不知三房还有这本事?” 月轻玉冥思了一下,道:“好像是一个叫...柳姨娘的女人?对,就是她,她烹的茶可香了!” 定国侯的兴趣立刻淡了几分,月轻玉见他不信有些急了,忙道: “祖父不信?不如我们来赌一把,若是同样的茶烹出不同的味道的话就是我赢了,那祖父得赔我两套茶具! 若是我输了,我再赔祖父一套更好的,如何?” 说的定国侯都笑了,此事于他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好!” 月轻玉立刻让李管家去花荣院叫人,一脸笑意的同定国侯说着家常。 柳姨娘还是第一次拜见定国侯,紧张极了,一直俯在地上不敢起来,直到他开口: “大小姐说你烹茶烹的好,老夫今日也开开眼!” “贱妾不敢!”柳姨娘说的声音极小,诚惶诚恐。 不过事实是,柳姨娘烹茶确实有一套,定国侯也发现了不同之处,柳姨娘竟是先烤茶! 还不等开始,悠淡的茶香四溢,定国侯便知这一局他输了。 “你这丫头,吃喝上倒是会享受!” 月轻玉笑了笑,又见在烘干饼茶冷却后,柳姨娘将其敲成小块,再倒入碾钵碾碎,用箩筛选出粗细适中的茶颗粒,最后才是煮茶,在茶水中放入了些许的盐亦是让定国侯大开眼界。 “这...” “侯爷请喝茶!”柳姨娘烹好后跪地递上去一杯 茶汤清明,茶味纯正,没有苦涩味,果然是极品,同样的茶口味、香度竟大不相同。 “不错!是不同!哈哈~”定国侯忍不住赞叹道 “贱妾幼时家中是做茶商经营的,对于烹茶略知皮毛,若是侯爷喜欢贱妾可将此技艺教给青朴院的管事,如此侯爷便日日都可喝到了!”柳姨娘恭谨道 定国侯对她的大方倒是挺惊奇,按理说人有一技之长不应是藏着掖着的么? 她倒是挺大方的! 怪不得能入了玉丫头的眼! 看来这个老三还是有些福分的! “你且起来吧!哪日得空了再传你!” 月轻玉只管着喝茶,连个眼神儿都没分给柳姨娘,得了侯爷的称赞柳姨娘自是喜不自胜,连着脚步都飘了起来,可惜她高兴的有些早,脚上一个不稳,定国侯身侧还来不及收起的玄女瓷在一阵稀里哗啦的清脆声中,摔的四分五裂。 定国侯既心疼这套茶具又失望,本以为这个姨娘能长些脸却是这般的不稳重。 当场气氛便凝重起来,定国侯胸口上下起伏,柳姨娘哭的梨花带雨,背后的始作俑者却独享这一壶好茶。 “贱妾惶恐,不小心打翻了侯爷的茶具,请侯爷开恩!” 定国侯冷哼了一声,“若是寻常茶具也罢了,你可知你打翻的是先帝的珍藏,开恩?拿你一条命够赔么?” 月轻玉很是听不惯祖父的这句话,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套茶具而已,怎能于人命相提并论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柳姨娘被罚 “侯爷饶命啊,贱妾纯属无心之失啊,还望侯爷念及妾身腹中的孩子,网开一二!”柳姨娘求饶道 屋内的人皆是一喜,月轻玉忙让绿筠将柳姨娘扶起坐了下来。 定国侯佯怪柳姨娘太过多礼,这刚才若是摔了碰了的可怎么好? 柳姨娘垂眸听着教诲,余光却瞟向月轻玉。 大小姐气定神闲假装不知的叫绿筠去请赵府医,今日她布了此局解她之困,小小年纪城府如此之深,嫡女出身虽是长于乡野,可骨子里的东西是七小姐永远也比不上的。 若是能得大房庇佑,她腹中这个孩子或许将来还能出息些。 柳姨娘摩挲着自己的小腹,心中暗自的争气,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如自己一般再过着那种牵线木偶的生活! 赵大夫很快就来了,柳姨娘摔了一跤胎像有些不稳,好在没有什么大碍。 欢喜的给定国侯道喜:“恭喜侯爷喜得孙儿,柳姨娘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确定是孙儿?”定国侯按捺不住喜色道 赵大夫点点头,众人脸上心里都是一副乐开了花的样子,除了... “姨娘都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每月都会有府医请脉,怎得花荣院的府医没查出来么? 前几日我还瞧着姨娘在院中伺候三夫人,这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好?” 这下,将李府医推到了砧板上! “是妾身的错,是我瞒了身孕,李府医是三夫人的心腹,妾身实在是怕...” 怕保不住! 定国侯明白其中的意思,脸立刻沉了下去。 定国公府子嗣的指望几乎全在三房身上,可这些年下去三房庶出的丫头生了好几个,小子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祁氏动的手脚? 更可恨的是那个府医,拿着侯府的银子背地里却帮着别人残害侯府的子嗣,简直是可恨至极! “来人!把三夫人和李府医给本侯抓过来!” 柳姨娘咬紧了嘴唇,心里怕极了,她可不想把此事张扬的人尽皆知,只求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安稳度日即可。 “祖父!李管家,先等一等!”月轻玉制止道 定国侯洞眼看她,似在打量她心中的算盘,心慈手软不像是这个丫头的个性啊! “祖父可想保住姨娘肚里的孙儿?” 明知故问! 定国侯盼孙子简直可以用望眼欲穿四个字来形容。 “祖父无凭无据的处置了三婶怕是不妥!” “等本侯审问了李府医,吐出了真东西再处置祁氏也不迟!”定国侯气道 “可若是三婶反咬一口呢?若李府医口说无凭呢? 如今孟慕华已经在来京都的路上,祖父此时处置三婶传出去未免也尴尬了些! 您好歹也得为五小姐考虑一二,她还小难道您要她走月如媚的老路么?” 况且没了祁氏还有孟慕华,哪个女人能接受刚刚入府便看着别人给自己的夫君生子的? “就算您处置了三夫人,柳姨娘的处境也未必能好上许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伤的还是咱们侯府的将来!” 月轻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柳姨娘也头如捣蒜的点头。 “可恶!”定国侯斜了一眼,不满道。 柳姨娘忙求情道:“孟姑娘即将入府,妾身的身孕实在不是时候,侯爷开恩请侯爷恩准妾身出府安养,一来可保侯府安宁,二来可保妾身平安生产。” “只是这样便委屈姨娘了!”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法子,花荣院祖父可以慢慢整顿,三婶纵然有这心思可杀人手中若没有利器也是白动心思。 先审问了李府医,若得了证据再处置三婶不迟。 若是没有,有罪当罚,李府医罪孽深重是逃脱不得的,只要处置了他,震慑了三婶,想她日后定会有所收敛,也当是给她一次机会可好?” 定国侯此时心中跟油炸一般的煎熬,一想到自己的孙儿流落在外便忍不住动气,可想想月轻玉说的也有些道理。 若出什么岔子吃亏的还是侯府,如此细算倒不如养在外面划算。 如今挖到了根源,也算是亡羊补牢,若是祁氏不知悔改,那也怪不得他心狠了! 很快,青朴院便闹了起来。 三爷、连着祁氏也被叫了过去,柳姨娘跪在地上对着满地的碎片嘤嘤哭泣,定国侯板着一张脸看得人心里发怵。 祁氏不知李管家今日怎得突然叫了柳姨娘去,看到这狐媚子犯了错心中还是欢喜的很。 二人鞠着礼,三爷眼神示意了祁氏一番,让她开腔。 “呦,这是怎么了?这好好的东西怎么都碎了?” 柳姨娘苦笑 “原本是先帝的珍藏,今日回轻府是舅母所赠,想着祖父喜欢便拿了过来。 柳姨娘烹茶一绝,可不成想打碎了这般贵重的东西。”月轻玉面上讪讪 不等定国侯开口,三爷便起身佯装踢了柳姨娘一脚:“糊涂,看回院了我不教训你!” 又对祁氏道:“平日里怎得连规矩都教不好了?” 祁氏起身,扫了一眼柳姨娘,对着定国侯行礼道:“都是儿媳不好,平日里对她们过于纵容才出了今日的祸端,真是该死,请公公责罚!” 定国侯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了几句 “连自己院里的人都调教不好,怪不得府里频频出乱子!”定国侯丝毫不给祁氏留情面 她还有什么情面可言! “公公教训的是,儿媳是个蠢笨的,实在是学不来这些,本想着等操持完二小姐的婚事便将这管家的事交出来。”祁氏转了转眼仁道 可这样三爷便不干了,她不管家,喝酒、花楼的银子谁给? 当下就急了,“爹,这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这日子总得一点点过,管家也不是一日就成了的,总得给人历练的机会才是!” 月轻玉看着祖父看三叔的眼神暗藏讥诮,唉,做父母的最怕的就是子孙如烂泥扶不上墙吧! 三叔都是而立之年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平日里每个正行,真当他那点子勾当别人都不知道么? 定国侯本就怒气中烧,三爷算是又加了一把火。 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人心惊肉跳,“柳姨娘行为不慎,把她给我赶到庄子上等规矩学好了再回来! 祁氏,府中的屡生事端,你三番两次管家不严约束不力,从明日起便交出中馈,交由玉儿打理。 你且专心照顾好五小姐,管好花荣院,本侯让你做三房正妻可不是摆个空架子的,三房若是生不出儿孙出来,等我百年之后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有何立足的本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交出中馈 月轻玉没想到老爷子来了这一手,想着若是想整治好府里的这些乌糟事,手中握着中馈自是便捷的多。 心里自是愿意的,脸上绷着,面上有些犹疑。 祁氏原地爆炸,她的算盘是捞完月如媚这一笔再撒手,明日就交权她还挣个毛线? “公公的教令儿媳不敢不从,不过大小姐尚未成家,这女儿家的婚事最是繁琐。 虽二小姐有诸多不是但出嫁一事也出不得一点纰漏,儿媳恳求事从急,罚从缓,如媚好歹也叫我一声婶婶,请全了儿媳这最后一点心意!” 月轻玉素知祁氏的脾气,若是她扯皮起来也是个难缠的,祁氏主动提交中馈定是吃够了苦头,闯够了祸,祖父突然发难她定没有做足准备,与其到时候同她扯皮,打她的脸不如省些力气,让祁氏填补自己的窟窿。 左右都是自家人,真是查出些个什么还能杀了她么? 唉~ 月轻玉起身道:“三婶此话有理祖父抬举玉儿,可这婚事繁琐孙女可操持不来,祖父就依了三婶的建议吧!” 定国侯大手一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至于月如媚的婚事嘛,就当给你练手你且在一旁学着,三房媳妇尽早将庶务都整理出来,交给玉丫头! 柳姨娘也交给你处理,不会就学,早晚也是要会的,将来嫁入王府你身为王妃打理不好庶务如何服众?” 月轻玉:“.....” 您老还想得真是长远,处理自家事怎得与王府扯到一起去了? 三爷本打算说些什么,可听定国侯态度坚决,想想说了也是挨骂,嘴里的话便咽了回去。 今夜人财两空,真真是倒霉极了,都怪祁氏自作主张,好端端提这档子事干什么? 连个商量都不同他讲,没钱,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三爷生气,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祁氏心里也是十万火急,见着月轻玉出来忙躲着。 “三婶也不等等我!” 绿筠提着灯笼开路,快步跟了上来。 “那个这两日正忙,我一定抽空将庶务都整理出来...”祁氏心中发虚,账面还来不及平。 “三婶说什么呢?这如媚的婚事还得靠三婶主持大局,我哪插得上手,等忙了这阵子三婶再教我不迟!”月轻玉道 “真的?”不看祁氏那张脸也听得出来她心中的欢喜 月轻玉点点头,也算是顺了祁氏的心意。 “那公公那...” “祖父那有我呢,左右也不差这几日,前两日我私下里听雪影说,青朴院的消息,孟姑娘已经动身来京了。柳姨娘我会将她打发到三叔看不见的地方,三婶放心就是了!” 祁氏被哄的喜笑颜开,“大小姐就是大小姐,难怪侯爷喜欢你!” 料理了柳姨娘,她才能抽出精神来专心对付孟慕华! 月轻玉粲然一笑,如名花倾城。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祁氏自认为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小聪明耍的一个精明。 月轻玉回院时瞧见白大娘侯在院子里,手中端着东西,夜里看得不真切,便叫人进来说话。 原是一件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浅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白大娘几次见她都是素色衣衫,找人一打听才知大小姐是在为夫人守三年丧礼,也不知大小姐能不能看得上。 冬香侍立在旁,小声道:“听说,白大娘整整绣了一日。” 月轻玉想笑,细细看了白大娘的手艺,做工精细,图案秀丽,虽说不上巧夺天工那也算是上佳的了。 “白大娘有心了,我很喜欢!府里的规矩,绣娘无吩咐是可以不用留府的,冬香把小厨房今日做的点心挑几样好的让白大娘带回去,就算是我的谢礼!” 冬香欢喜的应下,白李氏倒是有些不安,她们已经受得恩惠够多的了。 大到她们的住处,小到家里用的锅碗瓢盆都是冬香一一费心置办的,里里外外都是大小姐的恩情。 “婆子我拿着月例侍奉大小姐,这都是应做的,大小姐不嫌弃也就罢了哪里还敢拿赏赐呢!”白李氏推诿着 “白大娘如此说便是让我张不开口了,我本还想求着大娘从明日起教我刺绣呢!” 月轻玉平淡的一句话倒是把冬香吓的不轻,小姐好端端的学刺绣做什么? 费手费眼的不说,就光坐在那都是一种煎熬。 “小姐,你抽什么风?”冬香嘟囔道 月轻玉不着痕迹的从身后捅了她一下,不失尴尬的笑了笑:“大娘可愿意?” “愿意,能教大小姐是我的福气!”白李氏福身回话 “今儿也不早了,冬香遣人送大娘回去吧!” 夜色正浓,白李氏不敢叨扰便连忙退了出来。 冬香见月忠在外院守着,便打发了月忠去送。 月忠那暴脾气顿时就没压得住,他可是王爷那头的,甩着脸子硬是不动,看得白李氏一阵尴尬,冰蓝传月忠进去回话,月武巧打了个圆场了将白李氏送了回去。 月忠以为大小姐是因他不愿送白李氏回宅子迁怒与他,自以为理直气壮的板正的跪在地上。 “好端端的干嘛跪着?” “请大小姐恕罪,这件事以后还是交给月武去干吧,他比我更合适!”月忠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思想准备,为着此事大小姐要打要罚他都认。 月轻玉不解,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 眼神望向他,月忠还是有些心虚的闪了一下。 “月武呢?” “回禀大小姐,冬香让月忠去送白大娘他不肯,便由月武去送了。”冰蓝道 月轻玉大致明白了月忠发神经的原因,“绿筠,等月武回来,传话给他,让他明日将柳姨娘送到庄子上,派人好生管教着!” 月忠猛的抬头看着大小姐,原来大小姐是想说这个事? “属下...” “你且跪着,等月武回来再说!”月轻玉皱眉道 白家所居不远,很快月武便回来了,听绿筠说大小姐罚了月忠便急忙忙的赶了进来。 月轻玉喝退左右 “你去白家可有所得?” “回禀大小姐,属下去白家时白公子正烛下夜读,案桌上有御史台王家六公子的帖子,属下趁白公子不注意时偷看过,六公子相邀参加两日后曲林仙居的畅诗大会!”月武道 “六公子乃是京城有名的书痴,白左入京不过几日,他是何时与六公子相识的?” 二人答不上来 月轻玉拧眉道:“御史台上谏君王,下谏群臣,他们手中的那杆笔连陛下都忌惮三分,白左之才许是未来的国之栋梁,此人若不能成为定国公府的朋友,也不能成为敌人。 冤家宜解不宜结,白左若是被御史台拉拢,一旦入仕,你们那点子小心思给璃王府埋下的隐患可是轻易便能铲除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安顿柳姨娘 月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是他错了,大错特错了! “属下知错!”二人齐刷刷道 冬香和绿筠相视一眼没有吭声,难怪大小姐生气,在白家这件事上月忠和月武可能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大小姐,枉费大小姐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他们! 月轻玉拢了拢膝盖上的薄毯,吩咐道:“有疑不必憋闷在心,若下次再被我发现有人暗中使绊子别怪我不客气!出去吧!” 月忠欲言又止,二人叩了一记响头,便退了出去,在院门口向里的方向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大小姐...”冬香望了一眼院子,忍不住开口。 “由着他们跪,待他们想明白自会离开!” 绿筠递来一杯茶,“进来府中风波不断,仅他们二人也分身不暇,月武曾私下里同我说过,王爷有意将璃王府的一支天字卫队给大小姐使用,只是使用了璃王府的暗卫怕是会乱了大小姐计划!所以才...” “现下府外还算安稳,璃王府的人暂时不用调动,只是院内我能真正信得过的只有你们两个难免辛苦些,你们从院里再挑着合适的培养!” “是!” 月轻玉冰凉的指尖收紧,她要抓紧将府里清扫干净才是。 夜逸风在府收到月忠月武被罚的消息,出声唤了尚文进来。 陛下要他带兵换防,想这来去又是一个多月,她身边只有月忠和月武两个人,若是真有事定是不够用的。 “王爷这么晚还没睡?”尚文道 “边防一行你不必去了!”夜逸风命令道 “为什么?”尚文顿时就炸了毛,他行李都准备好了,南国风光可是极好的,况且月少堂打了胜仗自己也可仗势耍耍威风嘛! 见王爷面色不善,忙解释道:“王爷您这身子尚未痊愈,尚尘毛手毛脚的哪能照顾好您呢?再说了,我留在京城干什么啊?” “看好王妃,若是王妃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是问!”夜逸风冷冷的说道 说完,左手一挥,内力使然,帷帐自动落下,没给尚文半分还口的机会。 “我...” 我就知道与王妃有关! 尚文讪讪的退了出去,反手将门关上,仰天长叹。 尚尘瞥了他一眼,嘴里秃噜一句:“矫情!” “敢情儿不是你被留下!王爷怎么没把你留下?”尚文心有不甘,难道他在王爷这儿...失宠了? 不应该啊! 若是失宠也应该是尚尘这根呆板木头啊! “王爷留你在京?”尚文呆滞片刻,随后又笑了笑。 “你笑什么?”尚文不解 “你不是想不明白王爷为何留你在京么?” “难道你知道?”他才不信尚尘这个榆木脑袋能明白王爷在想什么? 尚尘将怀里的剑抱的紧了些,“因为你女人缘儿好啊!这样王妃的行踪,便可以从你那一众姘头的嘴里打探到了!” 说完,有意用肩膀撞了一下尚文,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只留着尚文在原地叫嚣。 什么姘头? 老子还是黄花小伙子好不好? * 翌日柳姨娘收拾好了细软,又同七小姐哭哭啼啼的别过后便上了月忠的马车。 临到京郊时月忠递了一个人皮面具给她 柳姨娘摸着人皮面具心里害怕,月忠解释道: “京郊的宅子虽地处偏僻可贵在清净,最适合待产。 大小姐已经安排好了院里伺候的人,这宅子中的婆子们都是敦厚老实的,姨娘这次是以别的身份住进去,想必冬香姑娘也跟您说了... 姨娘日常不得以真面目示人,免生意外!” 月忠不好意思说,柳姨娘是以他内人的身份安排进去,不过只有这样柳姨娘才能彻底消失在三房眼中,平安生产。 “我会每隔半月为姨娘传递一次七小姐的消息,姨娘安心就是,待产下麟儿后大小姐说再好好的迎姨娘回去!” 柳姨娘眼眶发酸,她何其有幸,得遇贵人! “妾身全听大小姐的安排,劳烦小哥替我好生谢过大小姐!”柳姨娘的声音如春柳一般柔软 月忠只道:“姨娘记着大小姐的情谊便好!” 柳姨娘没有接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垂眸笑了笑。 月忠买的宅子虽小可五脏俱全,柳姨娘的房间安排在了最舒适的那间向南的大房,外室设有小榻方便夜值的婆子照顾,院里六个护卫,柳姨娘也瞧瞧的看过都是练家子。 膳堂里的干储足够他们吃一年的,后院的一出小菜园和果园长势欣欣向荣,都是当下时鲜瓜果蔬菜。 鱼塘里鱼儿扑通的跃出来,像是迎她似的。 最难得的是她房中有一件密室,若真有个意外藏下一两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月忠安顿好柳姨娘回府时已是下午,为着二小姐的婚事,整个府里开始挂起来红绸,除了定国公府人的脸上,院里一片喜气洋洋。 很快月如媚出嫁之日便到了,头一日便由祁氏操持了发嫁。 月如媚也粗略的看了嫁妆单子,在她眼中简直是寒酸的不得了,祁氏分明就是故意给她难堪的。 哼,祁氏好打算,克扣到她的嫁妆上来了,她就不怕丢了侯府的脸么? 她可是大房嫡女,爹爹刚打了胜仗,待他归来一定要三房好看! 月如媚气愤的在自己院子里叫嚣,月如婷隔着院墙听了一耳朵,忍不住笑她痴人说梦! 这事就连定国侯都是默认的,众人谁敢替二小姐说话? 再说了,月如媚将府里得罪了个干净,侯府能留她至今已是仁慈了,还想挑三拣四? 可月如媚觉着脸面上过意不去,便打起了赵氏嫁妆的主意。 赵氏虽出身门第不高,可执掌侯府十余年,私产和油水可是非常多的,当初赵氏骤然被杀一时也没人知道藏在哪! 嘿嘿,幸好她知道! 这世上估计也就她知道赵氏私产的藏匿地点了。 只可惜... 月如婷比她聪明百倍,在她关祠堂时便连身契、地契、银票等都从赵氏的房中转移了出去。 在青朴院时又可怜见儿的求了老夫人,赵氏的陪嫁统统落在了月如婷的手里,等月如媚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八春。 赵氏的名声已经够臭的了,总不能死后再加一个中饱私囊的罪名,她不忍。 至于月如婷那...她总不能撕破脸去抢,就算是抢也没人偏向她。 月如媚绝望的瘫坐在赵氏的房中,一行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若是娘还在她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现在连如婷都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 回想着如婷从小到大受过的欺负,哪一次做错事都是娘护着她让如婷替自己受罚,十年不言不语的,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至此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个妹妹的城府到底有多深!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婚行贿 二小姐出嫁那日,丫头仆妇们行色匆匆,正给宾客们端着茶随后又被指去拿些糖果。 正牵着马车停靠,又被指去出门迎客的。 整个侯府热火朝天,你来我往恭贺的除了定国公府二小姐出嫁,更多的还是抚远将军得胜归来的喜讯。 端王失了陛下的恩宠满朝皆知,可这并不影响定国公府仕途啊,人家毕竟还有璃王这个靠山。 况且人家自己也争气,如今的定国公府正是春风得意、炙手可热啊! 官场上的这些事都由着男人们去应酬,月轻玉将自己关在秀坊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左右月如媚出嫁跟她有什么关系? 若是有也应该是晚上的热闹。 “嘶~”一个走神,针尖又扎到了手指上。 一连几日,好不容易养嫩的手指,被扎成了血窟窿。 明明看起来挺简单的…果然这方面她没有天份! 白李氏心疼道:“刺绣不是一两日便能成的,大小姐聪慧,已经能掌握最基本的针法,今日已练了大半日了,不如先歇歇吧!” 月轻玉的腰已经酸的直不起来了,这女工简直是比练武还要苦上三倍的事情。 揉了揉老腰,道:“罢了,我也饿了,下午再继续吧!” 云榭院外有几个夫人婆子拔尖了嗓音的嘈杂,月轻玉听了一耳朵原是几个不入流的想趁着婚事巴结上她而已,月忠他们一直拦着,长久见不到人便不知羞耻的喊了起来。 主意都打到她身上了? 眼神示意了绿筠一番,便进屋去了。 “几位夫人,我家大小姐身子不适,夫人若是再吵下去这大喜的日子若是被侯府丢出去,怕是各位老爷的面子也挂不住!”绿筠口气淡淡的,可威慑力却不是一星半点。 有两个胆小的互相扯了扯衣袖,交头接耳道:“要不就算了,改日吧!人多眼杂的,传出去多不好…” 其中有一个不死心的,见是个小丫头来打发便心有不快,拿她们当什么呢? 好歹她们也是官宦人家的正经夫人,当要饭的打发呢? 女人心里不痛快的想着,脸上却赔着笑容将手上的镯子套在绿筠的腕子上,轻道:“小姑娘,你只管去通报一声,大小姐若是身子不快我们更应该探望不是?” 绿筠假意笑了笑,对着女人问:“不知这位夫人是哪个府上的?真是有心了!” 女人得意道:“六阳郡夫人!” 其他人自以为有戏,便纷纷褪了自己身上的首饰强塞到绿筠手里。 “冀州首领夫人!” “晨阳郡夫人!” “涔洲包衣统领夫人!” 绿筠照单全收,笑盈盈的对着众人行了一个礼,“几位夫人且在此等候!” 身影刚转进院子便将这些个东西通通交给了月武,告诉他都是哪家的东西,让他拿着这些首饰通知几位大人自己来领人。 自己则躲在暗处的树荫下等着看笑话! 秋老虎的日头正毒,夫人们等了都有三刻钟了也不见里院的人来回话。 眼看着几人热的口干舌燥,汗涔涔的,脸上的妆都快花了,手中狂摇着扇子,越发的不耐烦。 “怎么还没来,这个死丫头莫不是匡咱们的吧?” “哼,收了东西还想抵赖,由不得她!” “哎,别这么说,听说这大小姐是个厉害的,人家瞧不上咱们这样的也正常,也不知道能不能巴结的上? 总之若是不得见,也不能得罪了!” 几人中唯一一个头脑清醒的女人,小声道。 众人热火朝天的议论着,全然没顾及到身后的一张张黑脸。 这几家的老爷们正在前厅拉着官话,喝着小酒,吹着牛逼,可酒桌上突然间就出现了自己媳妇的镯子、金钗、吊坠的,当着众人月武还留了些颜面,只道夫人们走错了路叫老爷们自己领回去。 可桌上的哪个看不出里面的门道,本来是老爷们交朋结友的好机会,奈何后院着火哪还有脸待下去? 能进定国公府的酒席,容易么? 知不知道他们可是托了多少关系才让人带进来的,否则凭他们芝麻大点的官职,谁识得他们的鼻子眼睛! 简直是活活气死! “放肆,你们在干什么?”几位大人几乎异口同声地爆呵 “老...老爷?您怎么来了?”众人舌头打结,腿都跟着一颤。 “看你们做的好事!” 男人们狠狠的摔下首饰,若不是顾及着些颜面,恨不得踹上去两脚。 女人们面面相觑,扭捏着身子,简直是当众被人扯了遮羞布般的臊的慌。 “还不滚回府里去!” 女人里少不得有些不满的,碎嘴道:“真真是侯门高贵,连些脸面都不给人留!” “脸?你还有脸? 看不明白人家脸色还敢胡说? 你以为这儿是哪? 你买菜的菜市场? 找明白你自己的位置,滚回去,少出来给本郡丢人!”男人耳提面命的教训着 今日带她们出来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很快,这件事便在席上传开了,几个偷偷备着私礼的不知该如何出手,生怕被请出去私下里便都叫小厮把东西都按在了马车上。 定国侯得知此事后赞不绝口,多少人枉他们活了一辈子看事都不如一个孩子通透! 打先瞧着桌上有几个不老实的,这下子都收敛了起来。 私受贿赂这个罪名可不小,月少堂尚未回京便大肆敛财这若是被陛下知道,军功上多了一抹污点,真是赔了儿子又折兵! “传话下去,若是有人敢趁着二小姐婚宴收受贿赂的,一律逐出族谱!”定国侯道 李忠领了命令,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各院。 这可是断了祁氏的尾巴,真真是心疼,没有油水,岂不是白忙活了这一场。 早知道还不如听侯爷的把这中馈早早的就交了,为这月如媚的婚事都把她的腰都累断了! 前厅依然热闹,只有流溪院里冷冷清清的,月如媚这个新娘子被晾在一旁,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屋里连个屁响都没有。 原本捯饬的娇美的新娘子,猛地坐不住了。 “红衣,去前厅问问,王爷还没来么?” 月如媚还做着美梦陛下顾着端王大婚能有恩赦,迎她入府,若是第一日便这般难堪,那她真的是不要活了。 红衣应声退了出去,反手将门关好,出门后小声啐了一口,“呸!活该!报应!” 骂完心里畅快的扭着柳肢不紧不慢的去了前厅。 一切落在月如婷的眼里,显得那般的可笑,堂堂嫡出小姐被自家房里丫头耻笑。 随后敏感的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流锦和流光,一股异样的感觉再次刺痛了她的心。 这两个丫头背地里会不会也是如此看低自己? 月如婷气哄哄的回了自己的偏院。 两个丫头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的等着三小姐的吩咐。 “流光留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月如媚出嫁 流锦如得赦命一般,连忙退下,剩下流光战战兢兢。 月如婷拿着青黛对着镜子描了描眉道:“这次本小姐回府全靠你和葛力帮忙,本小姐要好好赏你们才是!” 自己可三缄其口,什么都没说啊,三小姐冷不丁的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三小姐表面上看着柔弱温顺,却是寒石心肠,比蛇蝎还要毒上几分。 跪在地上的流光都快哭了,脑子里一个劲儿的胡思乱想,心头动了一动: “奴婢是三小姐的丫头,对三小姐的吩咐唯命是从,为三小姐出力是奴婢的本分,不求赏赐只求小姐开心就好!” 三小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放下青黛起身扶起流光,流光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直称不敢,月如婷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本小姐还没说赏什么呢,怎么连嫁人都不愿意么?” 流光有点慌,不安的抬头看了眼聘婷万种的三小姐,真的假的? 转瞬便立刻低了下去,流光犹犹豫豫不敢应声,三小姐想把她许给谁呢? 她已与表哥私定了终身,还能嫁给谁呢? “奴婢不敢!” 月如婷转身露着阴险的笑道: “本小姐瞧得出来你与葛力情投意合的,虽说在我身边时间不长但好歹也是个一等丫头,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谁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半点都不会忘! 所以,本小姐愿意成全你!” 流光被三小姐的一顿夸给整的木楞楞的,脑子里还是前面那一句。 成全? 三小姐成全她? 将她许给了表哥? 还是三小姐想借着此事打发她出去? 也好,越早离开三小姐越好。 幸福来的太突然,流光惊在原地。 “怎得舍不得离开本小姐?”月如婷暗讽道 “不,奴婢谢三小姐恩典!”流光正求之不得,可又一想欢喜太过怕引起三小姐的怀疑。 在能随意决定她们生死的人的面前谨慎一些还是好的! 含泪又道:“奴婢自是舍不得三小姐的,小姐体恤我们做奴婢的辛苦,这院里的人知道小姐的仁心定会更加用心侍奉小姐的!” 月如婷换了个欢喜的语气,“这便是了,来,这是我新得的口脂,大喜的日子也不好好打扮打扮,今日天也晚了且不便张扬,等明儿我便放了你的身契,你们二人再一起来谢恩! 你呀以后就是葛家的正头娘子了!” 月如婷边说边给流光涂了一层薄薄的口脂又从妆台上挑了一支金簪给她插在了发髻上。 “就算是给你的贺礼,天也黑了,快去告诉葛力这个好消息,早些回去吧。” 流光将头埋的低低的,应了声是,等三小姐抬手便退下了,流锦见她喜笑着出来忍不住打探了两句。 谁都没想到三小姐还能赏她们? 简直是会见鬼了! 二人来不及多说多想,流锦便被唤了进去。 流光舒了一口气,想想这几日的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熬过去了, 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想着表哥知道了这喜讯定也会高兴坏了,脚步便止不住的快了起来。 流锦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总觉着三小姐的笑容里透着瘆人的毒意。 “嘶~” 发丝打结,一个不顺,头皮被扯痛。 “梳好一点!” “奴婢该死!”流锦行礼道 “怎的,流光走了,你的心思也活泛了?”月如婷试探道,给流锦吓的不轻。 “奴婢不敢,奴婢生是三小姐的人,死是三小姐的鬼,死都不回离开小姐的!”流锦忙表忠心 三小姐脸上扯着一抹诡异的笑:“起来吧,老爷子要将中馈交给月轻玉以后人手上的调动便更不方便了。 明儿,你将春寒买进来,顶替流光的位置!” “是”流锦应了声,再次谨慎的为她重新梳起头来,试探道: “三小姐赐了流光婚事,可还是可以就在您身边伺候的,春寒毕竟是个新人…” 月如婷回头看了她一眼:“流光背主,竟然敢偷换我准备的药,我只是赐婚给她,这条命要不要全在她自己!” “三小姐…”流锦两股颤颤 月如婷拿起口脂,笑意愈浓。 若是流光检点些便可多活几日,至少熬几日撑到出嫁是不成问题的,若是不检点,那今夜便是她二人的死期。 不过背叛她的都得死! 红衣往前厅溜达了一圈,竖着耳朵打听着,也没听见有端王府的消息。 也没个小厮去催信,整个侯府好像浑不在意似的。 假装灰头土脸的回了流溪院回话 月如媚难过的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自己等这天等了多年,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二小姐,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可要高高兴兴的,如今王爷只是低调行事,小姐再耐心的等一等,奴婢给您补补妆!”红豆劝道 月如媚神情有些僵住,“真的?” 红豆连连称是安慰她,拿了脂粉将露出的疤痕盖了又盖。 终于,赶着晚膳前,屋外传来了动静。 “来了,来了!”红衣的欢喜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宁静,月如媚等人的脸上这才多了一分喜色。 “老奴是迎侧妃入府的,请侧妃出来吧!”端王府的管家洪祥对着定国侯客气道。 屋内月如媚听的清楚,心瞬间哇凉,怎么会是一个奴才迎她入府? 定是搞错了! 忍了一天的憋屈不顾众人的阻拦,冲了出去。 “王爷呢?王爷怎么没来?”月如媚打量了一圈质问道 “胡闹!”定国侯见她不成体统,差点没气背过去。 喜婆心中一顿哆嗦,连忙给月如媚压上了盖头,“新娘子可不能自己掀盖头啊!不吉利啊!” “王爷还在府中等候,侯爷...!”洪祥道 定国侯糟心的对着洪祥摆摆手,示意赶紧走。 洪祥见月如媚在府中这般不受待见,眼底立刻浮起一抹鄙弃。 很快便收起了眼色,淡淡道:“老奴便告退了,请侧妃出府!” 说完便对月如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定国公府的一众长辈连个教诲都没有,月如媚这种人冥顽不灵,就任由她自生自灭吧! 是福是祸都是个人的造化,别人又能劝几分? 月如媚跟着洪祥的步伐,头也不回的离开住了多年的流溪院。 定国侯抬头望了望这屋子,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府门外只一顶小轿,四个小厮,外加一个管家,趁着夜色人迹罕至悄无声息的从端王府的侧门给抬了进去。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八抬大轿,端王府连声喜炮,连匹红绸都没有。 连个下人出门子都比她有体面,可谁让她只是侧妃呢,说白了就是妾,月如媚顿时委屈极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端王府的下人将月如媚引进了房,她对端王府是极熟悉的,一路向西,这个院子可是西跨院里最偏的一个,离着王爷的正居颇有一段距离。 她怎么也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怎么能将她安排在这里呢? 今日所有的种种,简直是羞辱! 第一百四十九章 洞房花烛夜的羞辱 “让本王妃住这儿,可是王爷的安排?”月如媚隔着盖头火气乱窜,说什么也不愿踏进这鸟不拉屎的西苑。 “回禀侧妃,您的位份是侧妃,与王妃还是有区别的...平日里称呼上还请您照着尊卑秩序! 至于这院子嘛...呵呵,这些小事王爷一向不在意的!”笑面虎洪祥解释道 “放肆!我是陛下钦定的侧妃,你们竟然敢如此怠慢于我?”月如媚指着洪祥的鼻尖骂道 端王府的人有一半还是宫里的老人,淑贵妃被罚,曹嬷嬷惨死,众人心中都憋着一股子恶气,这下见月如媚下不来台,憋着看她的笑话。 “这刚入府便不听安排,定是个不好相与的,这点肚量都没有还学人家做正妻的派头?” “瞧曹嬷嬷被打发出去时的惨样子就知道,这侧妃在自家府上也不得脸,现下嫁到王府倒同我们这些个老人耍起威风了? 好歹我们也是将王爷奶大的!” 两个西苑嬷嬷负责迎月如媚入府,见她挑三拣四的忍不住议论起来。 “侧妃,您若是对老奴的安排不满尽可找王爷评判,只是今日除了西苑这其他院子都是客居,您若是不住,只能委屈您了,只是这端王府一向都是男客居多,若王爷知道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月如媚简直是难堪极了! “侧妃,承恩要紧,这些人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只要得了王爷的疼爱,总有收拾他们的一天!”红豆小声道 月如媚极力控制着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只要她能抓住王爷的心这一切她都能忍! “红衣、红豆,我们走!” 新娘子入室后,西苑侍奉的丫头叩拜行礼后便都被打发了出来。 月如媚自己怒掀了盖头,攥紧了床单,暗暗发誓: “所有轻贱我的人,我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红衣按捺不住的提议道:“侧妃,奴婢去打听一下王爷何时过来?” 月如媚吭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红衣憋着笑意退出去,想着能见到端王心中又忍不住跳了起来。 走到垂花门处与一个小厮撞了个满怀,差点摔在地上,好在小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红衣嫌弃的拍了拍手,很想发作,可初来乍到又摸不准人家的底细只能作罢。 “这位小哥可知王爷现在人在何处?” 小厮指了指东边的院落,“穿过这道垂花门,绕过两道翠屏,过了天井再往北走...” 红衣光听便晕了,十分不舍的从袖口里拿了一小锭银子,这可是她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呢! “小哥,你也知道今日可是王爷的洞房花烛夜,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总得为主子着想不是,费心带我走一趟,来日侧妃必定有赏!” 小厮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笑道:“随我来吧!” 红衣来到了正院,隔着门便听到了酒瓶子倒地的声音,门是虚掩着的,仗着胆子进去,行礼道: “王爷,侧妃让奴婢来瞧瞧,王爷可是喝醉了?” 夜逸辰见是个生脸的丫头,熏红的脸笑着对她招招手,对着红衣炸出来满眼摧残的星花。 红衣扭着屁股凑上去,被一个力道拉过去。 女子身上传来的香味儿闻得心里暖暖的,夜逸辰说着醉话:“哪里来的丫头,好生俊俏,嗝~” 红衣心中欢喜的紧,王爷莫不是看上她了? 浑身发热,一股热流乱窜,红着脸道:“今夜可是您的洞房花烛夜,侧妃还在等您呢!春宵一刻值千金~” 夜逸辰一想到月如媚心中生起不快,捏着红衣的脸蛋左右看了看,觉着还是这个丫头好看。 月如媚那个丑妇,他才看不上! 很快,便同红衣调笑上:“本王倒是觉着还是你,可人儿些!” “王爷~”红衣头扎进端王的怀里,手却不安分起来。 正室的烛光便暗了下去,屋内传来阵阵笑声,月武在外听的有些脸红。 这是大小姐送给二小姐的新婚大礼,洞房花烛自己苦等多年的夫君宠幸了一个她看不起的丫头,对二小姐而言应该是奇耻大辱了吧! 一整日月轻玉都将自己关在院子里,用完了晚膳才出来消消食,府里张灯结彩的一片红色的喜气。 腰间的铃声出卖了少女的心事,一步一响,只有银铃能明白她的思念。 月光稀落的笼下来,月满盈亏,如同历史周而复始。 靠着廊下的栏杆恣意的做了下来,眸光极清极淡,重生的时间越久压抑感便越浓,前世她被困在宫城里一生,今世她定要辅佐璃王登上皇位的,可宫里的尔虞我诈,陛下的三宫六院,前朝的人言藉藉她还能再应付一世么? 心中找不到答案,抬头望月,清冷的高月像极了笑弯的眼睛,那个眼神仿佛再说,他什么都知道。 冬香见她眉宇间的愁苦,便问道:“小姐可是在想王爷?” 月轻玉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脸上一红,嗔责道:“胡说什么?” “恼羞成怒说的就是这样了,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小姐多笑一笑才好看!”冬香道 “油嘴滑舌!你呀,学一学绿筠的稳重,否则谁家的公子敢娶你?” 冬香觑了觑鼻子,万一就有人喜欢呢? “夜凉了,小姐还是回吧!”绿筠道 “嗯!”月轻玉起身,回了云榭院,隐约听到有清扬的笛声。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月轻玉轻吟笛中的曲意 曲通人意,院墙外,七窍玲珑心,心有相思结,只堪佳人渡,不似断肠处。 脚步只停顿了一会儿,又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回了屋子。 “哪个浪荡子,大半夜的吹笛子,扰人安宁!”冬香嘴里叨了一句 流溪院 月如婷听见了极好的笛声,一时神往,出了房门。 璃王的笛音乃是京都一绝,她只幼时有幸在陛下寿诞日听过一次,那日她今生出过最大的丑。 陛下寿诞赵氏命她备了琵琶曲演奏,那是她第一次登台,月如媚这个虚荣怪担心自己盖过她的风头,便暗地里割了半分自己的琵琶弦,害的她在演奏时琵琶弦尽断,被人耻笑。 当时一管笛音婉转缥缈,不绝如缕为她救场。 若当年若没有璃王救场,她怕是当场都会羞愧的一头撞死。 就那一次,这个身影便住进了她的心里。 “小姐听什么呢?仔细冻着!”流锦拿来一件外衣给她披上 谁料三小姐如痴儿一般狂喜,“快,取我的琵琶来!快去!” “哎~”流锦不明所以,见她要的急,拔腿便跑给她取了来。 月如婷急忙接过来,随着笛声的曲调附和起来。 “王爷,有回应了!”尚文喜道 夜逸风的耳朵微动,笛声戛然而止,只有琵琶空弹寂寞。 “回府!”马车内传来冰冷的声音 “这…” “是!” 第一百五十章 侍妾红衣 尚尘眼神示意尚文闭嘴! 王妃善琴技,这聋子耳朵连琴和琵琶都分不出来么? 那附和王爷的另有其人,不走,等着王爷招蜂引蝶么? 月如婷刚弹出些情谊来,便断了和曲,王爷走了么? 明明她给了回音,难道琵琶声小,没听见么? 还是王爷是为了月轻玉那个贱人而来? “噔—噔—噔—” 一想到璃王是为了那个贱人而来,心中便恼火万分,指间上的琴弦尽断,鲜红的血顺着手掌嘀嗒到琵琶上发出骇人的声音。 流锦不敢上前贸然行动,只等三小姐消了些火气,扔了琵琶后才敢随其身影,又命人传了府医来包扎。 月如媚坐等到了半夜连个鬼影都没出现,红豆有些担心,“要不奴婢再去瞧瞧,红衣也走了许久了,怕是迷路了!” 她等了半宿,王爷要来早就来了,正没好气,一把扯下花冠,怒道:“这个浪蹄子许是没见着过王府,不知同哪个下人野哪去了!” 红豆听得脸上发臊,她们虽为下人但也不是窑坑里的窑姐儿,最起码的羞耻还是有的! “奴婢再打发院里的下人去问一问,侧妃再等等吧!”红豆劝慰道 端王府的下人一个个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个个见菜下碟,洪祥为首,王爷的正院都吹了灯了,可见这个侧妃就要凉凉了,谁还用心伺候? 月如媚一整日也没吃过东西,浑身发软,眼看着身子都要撑不住了。 “不用等了,你伺候我梳洗吧,等明日自能见到王爷了!”月如媚没了耐心也没了兴致,若是王爷有心今日便不会如此待她。 既然她已经嫁了进来,早晚王爷都是她的! 翌日,月如媚早早的梳洗打扮,如火的红衣格外明**人。 “月轻玉这贱人虽与我不睦,骨子里倒是与祖父如出一辙,为了面子什么忍气吞声的事都能做!”月如媚手中拿着药对着镜子笑了笑,脸上的疤痕比之前的却是淡了许多。 浓黑的眼底闪过一道利芒 这些个好东西原本就是她的! 正院里,红衣早早的就醒了,检查了一番床榻上的殷红,昨夜刺破的手指已经看不出任何的痕迹,没想到上天如此眷顾她,竟然让她爬上了王爷的床榻,昨夜虽王爷没有行周公之礼可王爷喝的烂醉如泥哪里还会记得这些,现在有这落红为证,自己早被破瓜的秘密王爷再也无人查起。 简直是一石二鸟! 红衣露出安心的笑容,往端王的怀中蹭了蹭,靠着他的臂弯又睡了会儿。 月如媚在院内强扯笑脸的候着,等房门开了,端王与红衣一起出现在房间内的那一刻,顿时火烧天灵盖儿! “王爷!如媚参见王爷!”月如媚匆忙走向端王身侧 红衣颇为得意的跪下,“参见侧妃!” 如媚恨不得两个耳光子扇到她脸上! 可她只能忍,至少在王爷面前她不能输! 以后王府的女人何止红衣一人,这点子风月之事微不足道。 只是她不甘,大婚之夜被一个贱婢捷足先登,岂不是让满京笑话她太无能? “贱人!”月如媚在心中不停的咒骂着。 “如媚给王爷请安,王爷辛苦了,妾身亲自去让小厨房炖了补汤,王爷要喝点么?”月如媚浑身散发着讨好的味道 端王嚣张的坐在椅子上,倨傲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月如媚僵在原地,还是红豆开口道:“侧妃天不亮便起来了,这补汤炖了好几个时辰,这会子刚刚温,王爷喝正好呢!” “王爷?”月如媚压着邪火,再次出声提醒道。 端王这才分给她一个神色,接了碗盏过去。 洪祥打外院进来,扫了一遍屋里的情况,只用了二人能听得到的嗓音对着端王咬耳朵道:“今日早朝传来消息,三日后月少堂归京!” 哐啷一阵稀碎的声音 端王宽大的外袍将桌面的物件全部扫落在地,服侍在旁的或多或少的都被烫到了一些。 可恨,还是让月少堂活着回来了! 那璃王岂不是更得意了? 朝堂上哪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月如媚连惊带吓的叫出了声。 目光挪到端王身上,不自主的闪躲。 “如媚......”端王做出一副后悔的样子,走到她的身边,自然地伸出手握住月如媚放在身前的手,不安心的揉搓起来。 “本王不是有意冷落你的,昨夜大婚本王心里高兴一时酒醉,没想到... 本王这心里又悔又愧,一时竟不知如何见你!” 说话间看向她的眼神似一汪湖水,令人沉醉! “王爷心中有如媚,如媚便知足了!”月如媚顺势将身子倒在端王的怀里 青天白日当着众人简直是没有半分羞耻的模样。 “你我相识多年,本王对你的情意难道你不知道么?只是本王一时糊涂,你可怪我?” “我与王爷青梅竹马,心意相通,在如媚心中早就是王爷的人了,怎会争一时的长短?”月如媚顺竿子爬,使劲儿给自己脸上贴金。 红衣惊住了,侧妃若是得势那不得把她拨皮抽筋啊! “好了,今日是你入府的第一日,本王好好陪你走走!”端王的肩膀被她压的发酸 “好!” 月如媚又看了一下满地的狼藉,侧头吩咐道:“还不赶紧收拾了!” “是!”红衣连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跪着收拾起碎片来。 “慢着~”对着红衣语气冰冷,寒的让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丫头,王爷打算如何安置?”月如媚道 端王活动了一下肩膀,“你身边的奴婢自是交由你处置了!” 月如媚倒是很想处置了红衣,不过现下处置她得落多少口舌? 她是这王府的女主人没这点容人之量还怎么服众? 得不偿失,赔本的买卖她才不会做。 当下最要紧的便是抓住王爷的心! 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把红衣攥在手里,至少红衣的身契还在自己这儿,她还能翻出多大的浪? 红衣听完端王的话,心里狂跳了两下,心里做好被打死的准备。 “红衣既已承恩,好歹也是我陪嫁的丫头,不如王爷便给她个侍妾的名分吧,也算是她服侍我一场,我这做主子赏她的恩典!”月如媚道 这一下子可把红衣给惊诧到了,月如媚和端王的反应都出乎她的意料,一个是抬举了她,一个是踩了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两口子还真是配合默契。 红衣很怕端王反驳,不等他开口便谢恩道:“多谢王爷和侧妃的恩典,红衣定会好生服侍两位主子!” “命人将我院里的偏房整理出来,再找两个丫头伺候着!”月如媚给了红豆一个眼神,既是警告又是暗示。 所有背叛她的都得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流光之死 月如媚难得同端王有亲近的机会,自是不愿人跟着的,红豆趁机命人将西苑最南角儿的一处偏房拾掇了出来。 此处离着侧妃的院子最远,红豆可不愿二人天天在她眼巴前掐架,能躲多远就多远吧。 红衣可不领她这个人情,此处偏僻不说离着耳房又近,西苑婆子们的破锣嗓子简直是时刻没个消停。 “红姨娘,这春花和秋月以后便留在你身边伺候了!”红豆指了两个丫头对着红衣道 春花和秋月忙对着红姨娘行礼 红衣斜靠着身子瞧了一眼,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哼,能帮她什么? “都说这为奴为婢的辛苦,可为奴为婢又怎样? 这没命的一辈子都得做人家的牛马,若是如我这般福气好,一朝承恩这福气都在后面。 说不定啊,就这一夜本姨娘这肚子里啊还可能有了王爷的骨肉呢!”红衣像模像样的摸了摸肚子,对着众人示威道,又紧接着威胁说: “在我这儿只要用心侍候,有王爷的恩宠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若是不用心的,或者打了些歪心思的,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红豆却不齿红衣的言行:“红姨娘这般说便是只许州官放过,不许百姓点灯了!你自己如何上位的,这府里的人可都看在眼里,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比笑话还滑稽几分!” 红衣却也没恼,扭了扭腰肢起身对着红豆道:“看来你对二小姐的处境很有信心啊!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红豆恼恨的甩了一把帕子,离了偏房,枉费她还记挂着最后一丝姐妹情,敢情儿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哼,你以为二小姐会放过你么? 云榭院 雪影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月轻玉忙问: “出什么事了?” 雪影直摇手,喘了两口大气说:“不,不是,好消息!” “什么不是好消息?到底是什么坏消息?”冬香打了一个好岔 “慢慢说!” “恭喜大小姐,侯爷下朝回府说,大爷三日后便可抵京了!”雪影一口长气说完 “真的?”月轻玉又惊又喜 “不是说要下月初么?怎么提前了这许多日子!” “冬香!快,吩咐采办下去,把素日里爹爹爱吃的都备出来!” “还有,将爹爹的房间重新打扫,再换套新的蚕丝云被来!” “命张大夫配些上好的金疮药和补药,爹爹出征这许久身子定有亏损!” ...... 月轻玉如同老妈子上身,一口气的吩咐出去了十几件事,冬香的猪脑子差点跟不上。 整整一上午,云榭院忙的是人仰马翻,祁氏惯会钻空子,趁着乱将账本、钥匙、库房等一通的交了过来。 月轻玉一目十行,面上只道不懂,心中却把账目细细的过了一遍,她算是明白祁氏为何如此焦急的交出中馈。 祁氏贪心却也没从公中大肆动手脚,顶多是将花荣院和下人们的份例克扣了许多,许多个不值钱的物件被低价收了去。卖的钱可怜的少之又少,想必多数都进了她的口袋。 就这些还不够抵还三叔半旬的支领呢? 这边插秧,那边拔苗,真是为辛苦为谁甜啊? “我的小姐,你快歇歇眼,喝口茶,歇会,再看下去仔细眼睛疼!”烛光下,月轻玉仍翻看着账册,冬香见了很是心疼。 说完将茶盏放在了桌上,动作利落的灭了外屋的几盏灯,又担心太暗伤了月轻玉的眼睛便又挑了近处的几根灯芯。 月轻玉望了望脚下花灯映在地上的光斑,问绿筠:“最近吴之海可有什么动静?” “自从吴家姐弟出事后,吴夫人精神便垮了,整日里在府中疯闹,吴之海深受其扰苦不堪言便搬离了正院整日宿在妾室那里。 现下京中暗地里均纷传吴舟勇之死与端王有关,他心有余悸便一味躲懒称病,这兵部之事均交给了主寺安志生主理。”绿筠道 “我记得吴家二小姐许给陈府可已完婚?” 绿筠点点头,又随手给拿了个引枕让月轻玉靠着。 说起吴家二小姐也是可怜,被吴之海“卖”给了陈府,那陈维春是个软柿子没经得住这道鬼门关,吴二小姐嫁过去两三日陈维春便咽了气。 那陈满珍叫嚣着让吴二小姐陪葬,最后还是惊动了大理寺才平息了这事。 “什么时候的事?” “就吴舟勇出事后没几日,吴家二小姐这门婚事本是低嫁,陈吴两家是死对头吴夫人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便一直压着。 可吴家出事,吴之海自知这低嫁成了高攀,左右陈家也没打算办喜事,这二小姐便如个物件般似的悄悄给塞到了陈府。 可惜,陈维春连新娘子的面都没见着便撒手人寰,在陈府若是能守活寡都算是二小姐的福气了!” “摊上这么一个爹,算他们倒霉!”冬香道 月轻玉心中冷笑了笑,将账册放在手边的黑漆小几上,疲惫的掐了掐眉心,便命人准备司寝事宜。 药浴是早就备下了的,自上次胶东与刺客交手她深知这副身子的羸弱,晨起习武夜半药浴,这一个月下来筋骨倒是强健了许多。 等月轻玉沐浴回来,雪影正将垂帷从鎏金铜勾上取下来,又将帐子细心的整理光顺。 绿筠拿了垫子,替坐在妆台前的月轻玉梳头。 雪影见了她的身影,又忙蹲跪下身子为月轻玉换了双舒服的兔毛拖鞋。 “已经入秋了,夜里的风吹过也是凉凉的,小姐若是起夜这双鞋既暖和又稳妥。” 月轻玉惊叹着雪影的细心,伸出左手略扶了她的手臂示意她起来。 雪影紧接着小声道:“今儿三小姐身边的丫头流光被放了身契回本家,说是三小姐将她赐婚给了咱们府上一个看门的叫葛力的。 下午有几个同葛力交好的去他家里讨喜酒喝,可不曾撞见...” 雪影有所顾忌,欲言又止。 “说话不必吞吞吐吐!”月轻玉十分不喜被人吊胃口的感觉 “撞见流光与葛力赤裸的死在了自家的暖炕上!” “怎么死的?”月轻玉好奇道 雪影故作神秘:“流溪院对外的说辞是,流光求三小姐赐婚以为小姐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便同葛力二人服毒殉情自杀的!” 月轻玉不知想到了什么,唇瓣微张,有片刻的失神。 她三小姐身边的两个丫头迟早会保不住的。 月如婷被掳之事只有流锦和流光二人知道,月如婷给月如媚准备的断子药又是流光藏着的,从药交到她手上的那一刻起便是月如婷对她的生死考验。 可惜她命不好,月武鬼使神差的换了药,恐怕从那时起月如婷便认定了流光背叛了她。 对于叛徒只有一个下场,便是--死!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五小姐减肥 “三小姐这么说自有这么说的道理,下人们的嘴最快了,就算传咱们也管不住,丫头大了心思留不住,左右咱们院里有几个丫头也快到了岁数,正好趁着近日府中喜事颇多,便也凑个数! 明儿你和冬香便操持了这件事,把这些人的家人都叫过来,有钱能买回去的便发了身契回去,若是没钱的便让媒婆找个好人家把人嫁了吧!” 她这话里带着一丝笑意,可这笑意又没有一点温度,说完月轻玉重重地打了个哈欠。 雪影心中画魂,大小姐叫她操持此事到底是试探还是信任? 嘴上应了事,连忙便退下了。 “冬香明日拿了我的拜帖,再按照我之前拟好的名单明日从库里将东西挑出来送到王府去! 大哥归京在即,让雪莜姐姐安心准备出嫁。” “是!” “还有一事,绿筠你去瞧瞧,为何今日没有送脉案过来?” “璃王府的人传信说...陛下命王爷去南洼带兵换防,璃王府的人怕王妃担心只在入夜前才传了消息过来!请小姐恕罪!”绿筠请罪道 月轻玉心里空了一块,回想那夜的笛声,原来他是来告别的。 长途奔波,他的身子能受的了么? “何时?” 何时两个字让月轻玉吐的十分痛苦。 “今日早起便已经出发了...” 月轻玉神情惨然,很快便转过弯儿来,爹爹归朝,王爷换防,时间这么巧。 陛下摆明了是不想让侯府在这件军功上声势过望,让璃王离京就是警告侯府切莫张扬,否则... “绿筠,这时辰估摸祖父应也歇下了,你去给李管家传个话儿,明日早朝请祖父向陛下求情,解了端王的禁足!” “端王禁足乃是陛下的心意,由侯爷出面进言若是陛下怒火未消,怕是会疑心咱们侯府居功自傲,敢违逆圣意啊!”绿筠忍不住觐言道 其实绿筠这话说的在情在理,如今定国公府炙手可热,京都百姓更是人云亦云的将月少堂以少敌多的战绩说的神乎奇技,恐陛下心生忌惮。 此时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当口! 月轻玉要的就是陛下动怒,只有这样在爹爹归来后陛下的封赏才会有所收敛,也不至于功高震主让陛下有过多的猜忌。 何况,陛下也需要一个台阶,为着月如媚的面子陛下也不会困死端王一辈子,只要月如媚还是定国公府的二小姐,她的过错就与我们侯府有关,她得在端王背后推一把。 把端王放出来,推到风口浪尖再一刀断了两府的关系,这样才能保全侯府不被端王连累。 月轻玉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利弊皆在一线之隔,祖父会明白的!” “是~”,绿筠放下梳子,立刻打帘出去传了话儿去。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从抽屉中拿出一封信,摩挲着出神考虑了许久。 * 翌日 房间内,月轻玉正左手一本名册,右手豪笔舔墨的标着什么,五小姐背靠柱子踮着脚尖乍一看还以为是被罚站了呢! 大姐姐说要想四肢纤瘦每日要站够一个时辰才可以,站不够午膳的菜例是要减半的。 每餐只给她备一小碟酱牛肉,什么丝瓜炖豆腐、韭菜黄喉丝、清酿苦瓜...她已经连着好几日都是素食了,天知道这些东西有多难吃... 呜呜,减肥真的好辛苦。 肉长上去容易,减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明明很努力,很辛苦了,可收效甚微... 更可怜了小小的绿贞,明明她正是长肉的时候不需要减肥啊! 偏五小姐说,这样还能长个,拉着她,日日在这儿“受罚”。 四小姐带了宝珍和宝珠从青朴院请安出来,听闻云榭院出事了便匆匆赶了过来。 五小姐腿肚子酸酸的...她已经站了半个多时辰了,左右也不差这这一刻钟了,瞥见四小姐来,一下子窜到了矮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忙吩咐道: “四姐姐,你来啦!雪影,四姐姐最爱喝毛尖,快去叫人烹了来!” 月轻玉抬眸笑看了一下,嘴里没有过分的客套,只道让四小姐自己来坐。 “再去端些果子来!” 五小姐如云榭院的主人般下达着命令,惹得四小姐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道: “你倒是不客气,怎得这院子归你管了?” 说完又拉开她的双臂,打量了一番。 “这几日是不是不畅快了?怎得都瘦了一圈?”四小姐望着五小姐担忧的问 “真的?真的瘦了?”五小姐从矮凳上蹦了下来,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打量着自己开心道。 是瘦了! “我得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二哥哥~” 五小姐欢喜的凑到了月轻玉的跟前,拿了拿笔舔墨,拐蛛蛛爬的字写了一张又一张。 四小姐一脸疑惑,她不过养伤几日,这小如禧被大姐姐调教的如此乖巧么?? 大姐真乃神人也! “大姐姐写什么呢?我来时瞧着许多人都跪在院子里,出什么事了么?”四小姐小心的询问道 “听说流光死了,我也是想着院里的丫头年岁到了,打发出去一批,我瞧了这府中的开销,都是一些不打紧的人,干活呢说不上多用心反而时常病痛的,这吃饭、喝药哪不是银子? 原我这儿也用不了这么多人,既然她们的心思也不在府上留着有弊无利。”月轻玉淡道 四小姐有些吃惊,三婶才交了掌家之权大姐便着手开始清理了? “大姐姐聪慧,学什么都一点即通,多少人拿着账册都要看许久呢!” 月轻玉淡笑了笑,“四妹妹若是想学,我教你!” 四小姐慌忙摇头,瞧着小如禧认真写信的样子,转移话题问道: “大姐姐还是教教我有什么巧宗让这泼猴子短短几日跟变了个人似的? 二哥哥? 咱们府上那里有二哥哥?” 雪影笑着端上来茶点,对着姐妹二人福了福身。 月轻玉放下手中的羊毛豪笔,将本子递给雪影让她交给冬香,然后对着五小姐打趣道:“她呀,受了刺激可不是变了个人!” “什么刺激?”四小姐好奇极了,见月轻玉不语又忙追问了几句,对这件事大有寸步不让的意思。 月轻玉小声的附耳上去将五小姐在轻府发生的糗事一一道来,五小姐扔过来的纸团示意警告。 “呵呵,我说呢,前几日这丫头好端端的将晨珠打发回庄子做什么? 听说晨珠当时不肯,哭闹的厉害,还是三婶命人捆了出去。 这也是好事,说明咱们的五妹妹快长成了小大人了!”四小姐笑了笑 “说到这儿我倒想起一事,下个月是月如婷的生辰,按常礼是要设宴的,你可知她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往年都宴请的?”月轻玉颇为郑重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私藏身契 “往常她们姐妹二人都是同过生辰,如婷与如媚性子不同一向沉静安稳,拔尖出头的都是如媚,大多数各府的小姐也都是奔着她来的,至于如婷倒是没见过与谁过分亲近!” 四小姐对以往这种交际的事没怎么上过心,对月如婷这种小透明更是知之甚少。 不过大姐姐何时这么关心三小姐的事呢? “好像...同太常仆家的那个叫...什么的来着?”五小姐咬着笔头,琢磨道。 “五小姐说的可是太常仆孙家的小姐孙倩雯?”雪影听了一耳朵,出声道。 月轻玉怎么把雪影这个活名册给忘了? “不对,不对!”五小姐急眼起来,囫囵的将纸团成团又丢了出去。 雪影有些尴尬,“奴婢记得三小姐的生辰宴孙小姐每年都会来,且这两年京都每逢赏花、诗会、侍宴等孙小姐都会下帖子过府给三小姐,奴婢便误以为三小姐与之交好!” “哎呀,不对,这个字又写错了!” 众人:“.....” 月轻玉将纸团再次投了回去,正中五小姐的脑袋! 谁叫你说话说不明白! 院子里几个丫头不愿出嫁,哭闹的厉害,冬香便利落的赏了她们一顿耳光,对付三小姐的走狗她倒是能下得去手。 “大小姐心存仁厚可怜你们到了婚嫁的年龄,又许你们回归本家,你们这般哭闹还以为是大小姐对不起你们呢,可真是人心不足!”冬香指着一个个的鼻子忍不住啐道 “冬香姑娘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就是感念大小姐的恩德才不舍得离开的,难不成不想嫁也有错么?”说话的是浣洗房的丫头丛采 丛采的爹娘都在外面的庄子上,被王保捏的死死的,王保告诉她一定要留在云榭院伺候,否则她们全家的小命儿难保。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感念大小姐的恩德才不舍得离开的!”众人附和着 冬香拿出本子,清了清嗓子,“从采入府三年,年前两个月你说父母亲病重需回家探亲请假一个月,三月你称冻疮发作手不能碰水又休养了一个月,六月你向掌事嬷嬷又告假说葵水淋漓不尽告假了近半旬,上个月又因自己失误将大小姐的衣衫同下人的一起浆洗,洗坏了小姐的云锦长裙。” “春宁入府两年,去年十月嫉恨大夫人分赏不均与人发生口角被罚扣两个月的月例,今年过年偷盗大小姐一只耳坠被捉,罚扣一个月...” ..... 冬香一一念着众人的“光荣事迹”,就这些人还好意思为自己喊冤? 以前只觉着她们可怜,现在看来何止是可怜,简直是可恨,大小姐待她们不薄,还敢背地里为三小姐做事? “这些当初大小姐都说了既往不咎,奴婢不想嫁人,离了侯府我们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难道大小姐是想逼死我们么?”丛采抹着眼泪儿哭道 冬香简直被气死,还真是贴癞皮狗膏药,揭都揭不下来? 敢情儿侯府还得给你养老了? “你这蹄子好不要脸...”冬香骂道 “我倒是觉着这几个丫头说的有理!”月如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听说月轻玉在打发下人,好巧不巧的几乎都是她的人,心中害怕便赶过来瞧瞧。 “三小姐,求求您帮我们说说情吧!”众人乞求道 “爹爹回府在即,各处正是缺人手的地方,大姐姐现在将人打发出去怕是会背上不孝的名声呢!” 月如婷说道不孝时,语气顿了顿,警告的看了一眼冬香。 月轻玉老远就瞧见了她来,刚到院子里便听到了这顿威胁,不孝,还真是一个好罪名。 “三妹妹这话说的不对,难道留着一群狼心狗肺在府中便是孝顺么? 还是三妹妹觉着可以越俎代庖,来我的云榭院插一手?”月轻玉道 “大姐姐的掌家之权可是祖父亲定的,不过是打发几个下人,还是许了婚嫁出去,再说了这还是云榭院的丫头,三姐姐怎的恼了?”四小姐帮腔道 四小姐不知她二人有何纠葛,不过她信得过月轻玉,只要是与她作对的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哟,这大姐是许了人家的,这四妹妹一没及笄二没出阁的,把婚嫁挂在嘴上怕是不妥吧,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 月轻玉拉住恼怒的四小姐,月如婷不过是想把事情闹大,好给她安一个不孝的罪名。 不过她的地盘还轮不到月如婷做主! “三妹妹如此说便不妥了,不过倒也给我提了个醒,这些事若是处理不当倒给那些个多嘴多舌的人留下话柄! 派人去瞧瞧,祖父可下朝归府了?若是没有先将祖母和两位婶婶请过来!”月轻玉侧头对雪影道 “是!”雪影利索应事 月轻玉最不怕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她行得正做的端,最不怕的就是这明面上的买卖。 很快,云榭院里齐坐一堂,老夫人许久不出来气色差了很多。 “怎么了?”老夫人脸上极为不悦 月少堂即将归府,定国侯虽呵斥她不让她插手府里的事,可她知道侯爷心里是极看中这件事的,这个节骨眼儿上找事,她也绝不会轻饶。 “祖母,都是孙女的错,孙女只是心疼爹爹这好不容易回来了,院子里却是冷冷清清的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却不想惹恼了大姐姐,都是孙女的错!”月如婷跪着伏在老夫人的膝上,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明面上是认错却在说月轻玉刻意打发下人让月少堂不得人伺候。 好个猪八戒倒打一耙! “好孩子,先起来,祖母知道你一向心软,祖母心中自有章程!”老夫人心疼的抽出怀中的帕子为她擦了擦眼泪 老夫人惦念着同住青朴院时的祖孙情谊,如婷孝顺心软,很得她的欢心。 “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打发人出去,若是些个混账的也不打紧,若是些勤勉的日后若是有个急事怕也是不方便!”二夫人打圆场道 “二婶说的是,玉儿也是这么想的!”月轻玉颔首回话 又看了一眼祁氏道:“我刚刚掌家诸事不懂,有一事不明想问一问三婶!” 祁氏心里咯噔一下,这丫头不会是想当众翻旧账给她难堪吧。 脸颊颤了颤,“我...我哪里能人解惑呢?” 月轻玉温柔的笑了笑:“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想问一问各位前辈,若是有人暗中私藏了这丫头们的身契该如何处置?” 啪嗒一声,月如婷的手颤了一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老夫人搜证 月如婷被她惊住了,月轻玉眼睛精亮的眯着随意的笑笑算是回应,令她心中更是不安,难道她发现了么?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知道身契的事?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流锦,心想还是有人背叛她? 谁都不会想到身契之事与三小姐有关,反而把目光都看向了三夫人。 祁氏拍案惊起,她以为月轻玉是在怀疑她,毕竟这些都是过了她的手上交上去的,最大的嫌疑人也是她! 不过,这件事她问心无愧! “谁这么大胆敢动公中身籍,按家法可是要握碳的!”祁氏带着几分得意,“不过,玉儿咱们当初可是过了数的,现在该不会是...” “当然,三婶婶交回一应东西都没有错漏,只是听说三妹妹身边的一个丫头无缘无故的死了,下人们都以讹传讹说是三妹妹不愿意放了流光婚嫁,才惹出的这人命官司。 我也是害怕,女大心思多,一次也就罢了若是接二连三,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侯府苛待下人? 祖母,您说是不是?”月轻玉道 老夫人点点头,点评着:这话没错。 月如婷却不敢吭声,流光之死是她活该,可不能流光死了将这一大片棋子都揭出来吧? 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她了解月轻玉的为人,这个女人一向都是扮猪吃老虎,刚才她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她的示弱是有阴谋呢? “祖母,如婷没有苛待流光,孙女早就命人发还了她的身契,却不想这个丫头如此想不开...” “好了,好了,不过是死了个丫头,没人怪你!”老夫人安慰道 真是会哭的娃儿有糖吃 随后又泪盈满眶,弱弱的反问:“祖母仁厚,大姐姐也不怪我么?” 月轻玉噗嗤一声苦笑,“流光是三妹妹的丫头,我也是听人家闲传,她是生是死哪里由得我来评论?” 这话外音就是我院儿里的事你也闭嘴! 月如婷吃瘪,本想挑拨祖母恼了她,她倒是够伶牙俐齿的,气撅撅的坐下来。 今早她还检查过身契,是她亲自藏的,她就不信这贱人有什么证据不成? “刚才大姐姐说有人私藏身契是怎么回事?”四小姐道 “也不过今日想打发了这些个丫头出府,雪影去取身契时公中却是遍寻不得,我便猜测若不是丢了便是有人私藏了丫头们的身契,以便要挟她们为己所用。 所以又查了这身契进出的档案,孙女只是好奇,除了自家人,又没人动这身契,难不成...这府里闹鬼了? 如三妹妹所说,爹爹归府在即,这些魑魅魍魉若不打发了,那岂不是做女儿的不孝?”月轻玉盯了月如婷一眼,随后眼神示意,雪影便将档案捧了上去。 老夫人也不糊涂,看这那档案上只有赵氏管家之时每年核验和日常发卖的记录,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祖母来之前孙女按照公中的身契名单,正好整理完这些个名册,这是所有在府却没有身契的人员名单,其中不乏还有几个是町芷院和花荣院的,我冒昧问一句,这些人的身契可在二位婶婶手中? 若是在自院手中也好,至少下人们还握在自己手里,只是不合府里的规矩,若不在,那这事...”月轻玉扫了二位婶婶一眼 就有意思了! 说完,冬香又将三份名册分别递了过去。 月如婷如坐针毡,她只余光瞥见那密密麻麻的字,却不知都有哪几个名字,该不会被一锅端了吧? 那赵氏十几年的经营岂不是毁于一旦? 她简直心疼的要吐出血来! 二夫人和三夫人急忙接过,看完名单后差点跳脚,这茗烟、茗雾都是四小姐房内的丫头啊,这...这贴身伺候的竟然是无主之人? 三夫人更甚,简直就是暴跳如雷,这晨珠伺候了五小姐多年的晨珠竟然身契不在府内? 回想之前种种三夫人简直后脊发凉,她把女儿都交到了什么人手中啊? “这...”三夫人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衣袖被身旁的人拽了拽。 她低头一看是五小姐担心的望着她,祁氏忍不住抱着女儿痛哭起来。 “娘,这若是小姐们有个什么好歹,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老夫人挑了眼月轻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丫头不过是过了一眼账目和名册便发觉出不妥,眼光和手段还真是毒辣。 嘴角微微一抽,“来人!” 立刻有下人上前应声 “把名单上的这些人都给我捆起来,再给我搜赵氏的房间!”老夫人一声令下 “等等!”月如婷跪地哭道,“祖母,这件事绝对与我娘无关,我娘已经受到了惩罚,求您给她留最后一点的颜面,孙女求您了! 左右这些人也都找出来了,打发了便是了!” 二夫人目光落在月如婷身上,提气冷言道:“赵氏狠毒,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倒是个顶个的温婉多情!” “哼,这就叫老天有眼,自作孽不可活!”祁氏骂了一句 月如婷听罢,心里倏地一凉,眉心一紧,果然拜高踩低,这府中是个人都会在她身上踩一脚呢! “二婶、三婶也该体谅,三妹妹孝顺,不过做姐姐的要劝你一句,愚孝害人还是要顾好眼前的亲人,否则一个个的接踵而去可真是护你的人都没有啊! 咱们侯府好歹也是个正经人家儿,就算是发卖丫头也有应当按照规程,没有身契谁能发卖的出去?”月轻玉道 她只含泪给老夫人磕了头道:“孙女自知没有脸面求祖母宽恕母亲,她虽有错却也不能任由别人如此污蔑,若是身契并非我娘所藏又当如何?” 月如婷擦了擦眼泪,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你断我臂膀,我就要断你肱骨,反正咱们是命定的敌人了。 “除了赵氏还有谁能碰得到这些东西?”祁氏憋不住火,惹得老夫人眉头蹙蹙。 “三妹妹的意思呢?若是没找到,想如何了结这件事?”月轻玉开口 月如婷起身走上前福礼,舒心道:“大姐姐自恃身份贵重,不惜诬陷继母以挑拨三房不合,若是没找到便余生青灯古佛请罪可好?” “如婷,不得胡闹!”老夫人警告道 月如婷越矩了,她才不会理会那个老不死的,只要拉月轻玉下马,总有一天这些人都得跪在她脚下求她。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月轻玉让出那个位子。 众人正想数落三小姐不知轻重,月轻玉唇角勾起,应了一个字:“好!” “为了公允起见,张嬷嬷便由您监督吧!您是祖母身边的人,最能服众了!” 张嬷嬷心里一哆嗦,撇撇嘴,吊梢眉撇了一眼三小姐的脸色,虽不愿蹚这趟浑水,也终是应下了。 “是!” 月轻玉和月如婷相邻而坐,两人相视一笑,从眼中都看到了得逞的笑意。 一个心中腹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个心中腹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ilwxs.com 二夫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为月轻玉捏了一把汗,侧头对着四小姐小声道: “你大姐姐到底有没有把握?” “娘,我也不知道,我来时四姐姐还在对名册呢...” “完了,若是如婷知道内情或赵氏没将身契藏在府内,怕是你大姐姐的算盘就打不响了!” 祁氏见二房神情紧张的样子,蓦的也紧张了起来,这大房也就玉丫头有点人味儿,赵氏肚子里的这两种儿,没一个好玩意。 这玉丫头若是栽到自己的手里,那岂不是以后吃苦受累的还是她? 哎呦,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糟心事啊! 老夫人嘘了眼俩个丫头,面上都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水,暗底凶潮暗涌。 心中止不住的叹气 说到底还是娶了赵氏的错,想当初若不是她见月少堂痴迷轻衣迟迟不续弦,心急,想着赵氏有了身孕便自作主张的迎了进来… 唉,哪成想十年后有这么多啰嗦事? 过了许久,三夫人按捺不住性子,急得来回踱步,见下人来禀,欢喜道: “可是查到什么了?” 传话儿的一愣,低头道:“回禀老夫人,大小姐,绿筠姑娘回来了,还...还带了一群人,现在将人押在了柴房,说等会儿向大小姐回话!” 老夫人一头雾水,众人看向月轻玉,月如婷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儿还有正事要办,让她先在院里侯着!” 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三夫人已经等不及出去了,在二门口碰上张嬷嬷黑着脸带着一众人等赶了回来。 三夫人瞧见张嬷嬷手中拿了一个雕花的红木盒子,一看就是张氏的东西。 她就知道,这满府也就赵氏有这么歹毒的心思。 想着立马调转枪头回去了 月如婷挺了挺身子掩饰自己心中的怯意,暗示自己:身契都被她分份藏起来了,不可能的! 众人的目光停留在张嬷嬷身上,目光焦灼,烤的她难受,这种烫手的山芋干嘛总让她去捡呢? “回禀老夫人、夫人、小姐,从赵氏的房中查了一些东西出来!”张嬷嬷脑袋都快没到领子里 “去拿给大小姐瞧瞧!”老夫人发话 月如婷咬紧牙关,看着月轻玉故意慢吞吞的打开那个盒子,一沓厚厚的身契跃入眼中。 “不可能!”她极力让自己保持一个冷静的状态,可还是没控制住惊叫了出来。 这身契明明在她那,怎么可能在娘的房间里找到呢? “这东西当真是从赵氏房里搜出来的么?”月轻玉发问道 “回禀大小姐,大夫人内室床头挡板下有一处暗格,这盒子就被藏在暗格内,奴才们找到后便交给了张嬷嬷,其中再无第二人碰过。”护卫回话道 “张嬷嬷这人说的可是实情?”月轻玉又问 “是!” 月如婷嘴里直道不可能,这身契原本就不在暗格内,明明是她亲自拿出来的。 难道娘告诉她的那份是假的? 不,不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生的太快,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说不可能,这么多双眼睛作证,这事也就你娘能干得出来!” “赵氏的野心也未免太大了! 多歹毒的心思啊,怎的?安插了这么多人进去,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我们两房啊?”祁氏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指着月如婷的鼻子骂道 “三房家的!”老夫人呵斥道,又觉着这事月如婷确是理亏,可毕竟还是个孩子,这...都是赵氏的孽! 三夫人心里的火灭不下去,被老夫人当头一喝,甚是不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见了五小姐又心肝宝贝儿的心疼起来。 五小姐似懂非懂,隐约觉着是极重要的事,只是这东西不在府里么? 找到了不就行了吗? 娘又哭什么?没完没了的? 二夫人也是恨的牙根痒痒,握着四小姐的手深吸了两口气才道:“此事多亏了玉儿机敏,否则不知要闹出多少乱子,这名单上的人是断断不能留在府上了!” 老夫人同意的点点头 月如婷暗自揣测,月轻玉掌家有本事发现身契的猫腻但身契绝不会落在她的手里,更不会在娘的房间里。 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戏码而已。 那么解释只有一个... “祖母...”月如婷又揉着眼睛凑了上去 老夫人留给她的是呵呵两声,这丫头的也是个有心思的,刚才打赌明明是想将大丫头踩在脚下啊! 三丫头的心思深藏不露,如今赵氏的事败露了,她凑过来无外乎是撇清干系。 “好了,你还小,这事与你无关!”老夫人冷淡道 转头又对月轻玉道:“左右这事也了了,赶紧把人发卖了吧!” 月如婷等着看笑话,看你用假身契怎么发卖? 月轻玉被她一脸阴笑的盯着,对下人吩咐道:“传公中掌事!” 很快,掌事主管吴真大步迈了进来,战栗叩首在地。 “吴掌事,你作为公中主管身契丢失,你责无旁贷,你可知罪?”月轻玉发难 “奴才知罪,这侯府身契乃是重要的凭证,唯有掌家之人可动可查,奴才虽为掌事但这身契却是碰也碰不得的!” 吴真说的是实情,这侯府的贵重物件他们只有保管的权利,没有检查核验的权利,更别提偷了! “娘,您瞧,这便是症结所在,若是掌家人心思不纯这侯府上下皆是耳目闭塞,日久天长怕是要出大乱子!”二夫人道 “不如将府中重要的物件列出来,每一季由公中和三房联合进行一次查验,一来三房互相监督可以避免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钻了空子,二来时时抽查下人们做事也更警醒勤勉,祖母您说如何?”月轻玉提议道 老夫人往后靠了靠软枕,这是个好主意:“只是这样便辛苦你们了!” 众人忙不迭的应声,虽然辛苦,但是三房互相监督,掌家之人不再一手遮天,这对三房来讲有利无弊。 难得三房齐心,老夫人也乐得自在道:“那此事便这么定了,具体细节由大丫头同你们商议!” “是!” “吴掌事,此事虽情有可原但你依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便罚你两个月的月例,小惩大诫,若有再犯绝不轻饶,你可有异议?” “大小姐恩宽,给奴才一次改过的机会,奴才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更加尽心尽力,绝不辜负老夫人和大小姐的期望!”吴真立刻表忠心 “这些身契,你且拿着归档,一会人牙子过来,便将这些人发卖了即可!” 冬香捧了盒子给吴真,吴真应了差事便要退下去。 “等等!”月如婷及时喝住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处置无赖 女子呵斥的声音让吴真止住了脚步,去而复返。 “怎的,三妹妹认为有何不妥么?”月轻玉睥睨了她一眼 “大姐姐思虑周全怎会有不妥呢? 只不过这些奴才实在可恶,正好吴掌事也在便直接拿了身契出来将人发卖了吧,也省的他再跑一趟不是?”月如婷道,心想,想借着吴真偷梁换柱?没门! “如婷,看来你真是孝顺糊涂了!这可恶的不是奴才,是这背后操控的手!”三夫人不依不饶道 “你这做长辈的,又何必与她计较?”二夫人吭声,虽是劝慰可话里仍能听出不满的味道。 月轻玉笑了笑,这场景真是好笑,以前是月如媚现在是月如婷,这姐妹俩招人嫌的属性还真是一模一样。 “三妹妹说的也对,吴掌事便在此核对了,将人都发卖出去吧!” 吴真只得原地校对起来,只不过越看越惊心... 这..怎么会有这么多外院的身契? 还有许多是他不熟识的,怕是大夫人的私属。 只是这内宅夫人手中握着这许多外男的身契... 实在是匪夷所思! 月如婷很快也察觉了不对劲儿,从吴真手中挑出来的身契很快分成了两份,难道这里面还有府外那帮人的? 怎么可能? 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否定,月轻玉足不出户,她不可能知道啊! 咬着嘴唇,拽紧了衣袖,没有说话。 这一切不都是真的! 直到吴真打破了宁静: “回禀老夫人,据老奴所知这些人并不在府中名册,也不在外庄的名册,恐怕不是咱们府上之人!” 众人盯着这一小摞的身契惊了半晌,月轻玉示意将东西递给了老夫人,站在老夫人身边的月如婷将内容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手中扶着椅子,怕是要当场瘫到地上呢。 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人? 这些若是真的,那自己手里的身契是什么? 娘绝不会骗她的,难道是月轻玉将自己房间里的东西调了包? 何时? 月如婷双唇打着寒颤,想起自己被掳走的那几日.... 她猛然想到刚才下人的回话,绿筠带回了一群人? 什么人? 看着月轻玉挂在脸上的微笑,那种不祥的预感再次升级。 “这些都是个什么混账玩意!”老夫人粗粗看了一眼身契单子,有好多都是地痞流氓,赵氏手里怎么会有这些人的身契呢? 到底她背着自己,背着侯府做了多少腌臜事? 月轻玉把玩着手指混不在意,赵氏本就是这种腌臜货,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手里握着几个流氓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这些流氓敢坑到侯府的头上,她就忍不住了了。 她突然笑着说:“祖母别气了,不过都是些外人,总能找得到的,等找到了还不任由祖母处置?” 老夫人的胸口这才畅快一点 二夫人:“有句话不是说因祸得福么?今日也算应了这个词了,这以后定都是安生日子了!” “二婶惯会躲清闲,等再过几年这几个妹妹长大成人了都嫁出去了,还怕这府里没有清净么?” 这话惹得四小姐脸上一阵娇羞,对着二夫人撒娇道:“女儿才不嫁,要陪娘一辈子!” 五小姐有样学样:“我也不嫁!留在府里陪着祖母和娘!” 除了大房的两姐妹,众人都有娘可以撒娇维护,月轻玉早就习惯了没娘的日子,可月如婷却是心头酸楚,眼泪簌簌! 就算赵氏死了,月轻玉也不让她安宁。 老夫人则是一脸无奈的责备:“什么嫁出去了就安宁,咱们侯府子孙昌茂着呢!” 众人忙附和着,将希望又都寄托在三爷身上。 这时,绿筠打帘进来,笑着给众人请安,随后对月轻玉道: “大小姐安排奴婢的事,奴婢都办好了,只是有些个人实在混账的不成样子,打着咱们侯府的旗号在外巧取豪夺,但奴婢不敢惊动官府便叫月忠将人押了回来,还得由大小姐处置呢!” 众人一惊,月如婷吓得险些没站住脚。 “什么?”老夫人一听有人打着侯府的旗号做恶事便急了眼,起的有些猛,眼前一黑身形不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老夫人!” “祖母!” 老夫人一手扶额,一手捂着胸口,二夫人连忙叫人喊了府医过来,雪影则拿来了参片让老夫人压在舌下提气。 气氛凝滞了许久,老夫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严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筠回话:“回禀老夫人的话,今日大小姐让奴婢去巡视府外的几个庄子,说是大爷回府是天大的喜事里外都要恩赏一些,奴婢便按着名册每人赏了一贯钱,可庄子上不知哪里的无赖竟也要起了赏银。 这银钱都是府中过数的,奴婢自然不敢胡乱支配,我不给他便抢,幸好有月忠他们在,不然奴婢都没命来回来了!” “岂有此理!” “这庄子上的管事都是干什么吃的?”二夫人怒道 “奴婢也是心有疑惑,又见那管事的怕事的模样便问了庄上的农户,没想到那些人竟说这无赖才是庄上的管事,奴婢觉着蹊跷,私心想着若是个作奸犯科的怕要给侯府惹麻烦,便将可疑之人悉数捆了来!” 老夫人觉着自己的头疾又加重了,心痛难忍的拍着桌子,嘴里骂道: “这就是你们给我看管的家业!” 月如婷额头的青筋挑了挑,这些个贪心的家伙为了一贯钱竟如此不知收敛。 月轻玉已经将人押了回来,这些人都是贱骨头受不住侯府的刑罚,若是吐出什么东西来对自己的处境可不利。 “祖母,这些人打着侯府的旗号为非作歹,若是移交官府的话传出去多少也会牵连侯府的名声,还会落得个治家不严平白让人笑话。 左右这些人也在府里,祖母还是赶紧处置了吧!”月如婷怂恿道 二夫人说了句公道话:“如婷这话不对,这事儿本不是侯府的错,若是为此惹上官司倒是我们滥杀无辜了,如此罪责难道是要老夫人背么? 再说了这些人如何混进庄子的?又如何挟制管事的? 这些都需一一查明,难不成咱们侯府就白白养了一批无赖么?” 二夫人可谓是人间清醒,月轻玉都快为她鼓掌叫好了。 “二婶,如婷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 担心把自己牵扯进去! “三妹妹有些慌不择路了吧!”月轻玉嘲笑道 “有过当罚,有罪当诛。这是家礼国法,至少他们犯过什么事,给侯府造成了什么损失还没查问清楚呢就杀人灭口,于礼于法都不合啊! 如此做到倒是惹人怀疑,实在不是上上之举,祖母说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老夫人晕倒 月如婷对着老夫人的眼神有些闪躲,老夫人实在不愿将自己这个孙女与赵氏的勾当联想在一起,闭了闭眼,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说: “玉丫头,侯爷交给你掌家,这些事便由你做主吧,你这几个妹妹都还小,不懂事,你作为长姐正好遇事也多教教她们如何处事!” “是!”月轻玉应下,直了直身子,对着绿筠道: “可查清了这些人的身份?到底是怎么混进庄子的?相关管事可都押来了?” “回大小姐,管事的都在外面候着等着问话,至于这些人的身份月忠已经在审问了,估计一会儿便有眉目了!”绿筠道 “传!” 月如婷抚着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跳,她与外庄都是靠传信联系众人还以为受控人是大夫人,现在流光死了,只要流锦闭紧嘴巴,便不会有人知道她与此事有关。 用帕子擦了擦唇瓣,将污了的帕子丢给了流锦,这个突兀的动作让流锦一颤,讶然看了眼帕子便将头埋的更低。 很快堂下便跪了三五个花白胡须的老头,看似年长老成实则胆小怕事,还没问话便惶惶不能自已,这样的人被人捏在手里,三两下骨头都酥了。 “你们且说这些人不在府中名册为何能在庄子上作威作福如此之久?你们又为何隐瞒不报?”月轻玉冷着脸问道 这些人如被蟒蛇缠住了身子,紧张恐惧的喘不上起来,明明是个小丫头却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目光比庄子上的王保还狠戾几分。 “大小姐问话要如实回答!”冬香吼道 大小姐? 这位就是那个性情暴戾的大小姐? “回大小姐的话,奴才们不敢隐瞒,奴才只知这些人都是大夫人的亲眷,老奴来庄上伺候时这些人便都在了,至于名册老奴每年都是按照庄头上的人名儿报给大夫人的啊!小姐说他们不在名册上,老奴真的不知啊!” “是啊,我们都是如实上报啊!”剩余的几位也都附和着 月轻玉笑着对几位老人家说:“从庄子上押回来的人呢,已经被关起来单独审问了,若是你们的话与他们的口供对不上的话,我便命人打断你们的腿,好不好?” 这绝美的容颜挂着笑意,这娃娃当真是好看极了。 不想这嘴里说出的话差点敲碎了这几人的骨头! 脸上除了震惊找不出一分别的情绪,“大小姐饶命啊,老奴所说句句属实啊!” “老奴有往年名册备份!”其中一个精明的连忙自证清白,当初他见府中来人捆了王保等人便觉着不对还好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说完便从怀中掏了一小本名册出来。 上面只记录了近两年的人员花名册,月轻玉翻看过,很是详尽,可见是个有心人。 “这本只记录了近两年的,其他的名册和账本都有备份小人都藏在了庄子上,大小姐派人去取即可,这可证明奴才所说句句属实!” 绿筠福了身,转脸吩咐了可靠的人回了庄子去取。 没人听得到柴房里的狼嚎鬼叫,因为这些人嘴里都被堵了破布。 月忠审问很有一套,从外表看看不出一点的伤痕,内里却是断了骨头撕心裂肺的疼。 “我问什么便说什么,大爷我耳朵里不想听到一句废话!明白么?”月忠瞪着铜铃般的眼睛,黑着脸像极了庙里的天王发狠道。 大部分人头如捣蒜的应下来 “你,姓甚名谁,何时入府,户籍何地?” “呸,大爷我...”说话发狠的是王保 不等男子嚣张,咔嚓一声膝盖处一声脆响,这条腿被撅成了外八字形。 男人还不及叫喊,便被卸了下巴,只留喉头抖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聒噪,下一个!” 有了一人做例,谁肯跟自己过不去呢? 一问一答,二十几人交代的倒是很快! “都为大夫人做过什么事?” 众人吞咽了一口口水,你看我我卡你的,在赵晚家的胳膊又被卸了后嘴都不受控制的秃噜了出来。 月忠捧了一摞供词,笑着脸递了过来。 月轻玉看过后很满意又很识相的递给了老夫人,这上面的名字与户籍有几个她是有印象的,又不敢相信,忙比对了一下名册和身契,等到确认后双手颤抖的看不清手影。 赵氏可恨,竟然安排了流氓在自家的庄子上? 自己让她掌家十年,每年她从中贪利竟有近十万两? 几近百万两银钱她又拿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还有侵占田产,凌弱暴寡,又背了十数条人命在! “这个不知恩不知足的狗东西!竟然敢教唆流氓在自己庄上为非作歹,中饱私囊,等..等少堂回来非得让他休了这个毒妇不可!咳咳~”老夫人说到动情之处便剧烈咳嗽起来 众人连忙安抚,月如婷不知何时被挤在人圈之外。 祖母刚才说什么? 休书? 若是赵氏被休,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侯府待下去? “祖母开恩!”月如婷隔着人群求饶道 老夫人原本就是心绪难平,这被里外三圈一围又闷闷的喘不上气来,没倒腾两口气便昏了过去。 手忙脚乱的将老夫人抬到了内室,赵大夫把了脉声称怒火攻心,开了许多清火的药便匆匆去准备了。 定国侯刚回府便听老夫人昏倒在云榭院,又见一院子的“罪人”细细问过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了供词和从庄子上查回的名册账本后差点掀了赵氏的老宅。 “岂有此理!简直是混账!赵家教出的玩意,来人,去赵家传话,就说赵氏行为不检,自今日起两家彻底断了姻亲,等少堂回来后自会休了赵氏这个毒妇! 再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给我逐出族谱!”定国侯脸色涨红道 “祖父!休妻除名您让孙女以后如何自处?娘已经受到了惩罚,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月如婷哭诉道 “你闭嘴!” “你娘做出的种种还配做月家的媳妇么? 你若是再哭闹,本侯连你一同逐出族谱!” 月如婷瘫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巴,胸口还在抽搐,却不敢发出一缕声音。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人上前搀她起来,像是等她自己想明白一样。 地上传来的冰凉都不及心寒的十分之一,没有任何的价值,何人会把她放在眼里? 月如婷嗤笑了自己的不自量力,自己的生身母亲和姐姐都是侯府的罪人,作为她们的亲人自己一无势力二无价值,拿什么跟已经册封的月轻玉斗? 现在我奈何不了你,不过咱们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归府前夜 月如婷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对着定国侯叩首道:“大姐姐说有过当罚,有罪当诛,如婷不敢违背祖父之意,一时糊涂请祖父宽宥!” 定国侯不动如山只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回去,对着众人道:“大爷归府在即,今日涉事之人有为非作歹的一律杖杀,其他的统统按照家法处置后再发卖了! 再查一下若是涉事之人中若有亲眷在府做事的也统统给本侯打发出去!” 风雷之速,定国侯便下了命令,前事不究,活在当下,这是老爷子最高明的地方。 还是祖父心疼她,给她攒些好名声,月轻玉感激的对定国侯笑了笑。 很快定国公府的后门人牙便捆了众丫头、下人离去,统共四十多人,进进出出拉了七八辆大马车。 定国侯瞧了老夫人后便命人将她挪回了青朴院,二夫人和三夫人少不得留在身边侍候,三小姐失魂落魄的回了溪流院之后便再也没出来过。 除了五小姐没心没肺的还在花园里同绿贞玩闹,四小姐担忧的望着屋内,她们出来时祖父还是冷着一张脸,让头皮紧张的发麻。 大姐姐,该不会挨了训斥吧? “这事你何时发现的?”定国侯发问道 “院里那个叫绿贞的小丫头,她娘是被王保逼死的,机缘巧合之下绿筠救了她,孙女心中甚是疑惑,奈何没有证据! 祖父让孙女掌家后,便第一时间看了名册和身契便想着赵氏骤然被杀这关键的东西许就在房中藏着,也是孙女运气好只是不知除了这些人还有没有别的...”月轻玉道 “你倒沉得住气,又何止运气好?”定国侯这话不知是褒是贬 呵呵,月轻玉只能干笑回应 “祖父今日看着脸色不太好,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月轻玉试探道,她极想知道端王结果如何了? 定国侯舒出心中的闷气,“还不是你出的好主意?” 早起李忠传话时他心中也是一惊,纠结着这个当口该不该开口,见陛下上朝对着群臣说夸耀着定国公府的功勋却又警醒的眼神时,便知这个孙女的建议是不错的。 “喜忧参半,陛下当着众朝臣骂的祖父的老脸都快没了!”定国侯卖惨道 月轻玉上前为他斟了一杯茶,玩笑道:“人家都说苦乐都是为了儿孙后代,祖父应当安之如怡才是,怎得还抱怨呢?” “哈哈,你啊,这么厚脸皮的话也就你能说得出口!”定国侯戳戳她的眉心 “明日便是爹爹的归期了,又逢如媚三朝归宁,这日子休了赵氏会不会不太合适?”月轻玉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嘴 定国侯砸吧了一口茶,怜惜的看了一眼大孙女,“快刀斩乱麻,此事便交给你父亲处理吧!” 月轻玉笑眯眯的说了许多恭维的话,四小姐见定国侯是笑脸出来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待定国侯走过姐妹俩才亲昵的说起话儿来,今日她当真是为大姐捏了一把汗。 那如婷怎么敢当着众人让大姐出家呢? 真是没存什么好心思! 三房中都被打发出去了许多人,月轻玉执意不添人,原本在身边伺候的二等丫头珍珠和琉璃受了堂哥的牵连被遣了出去,原来的三等丫头南乔和南木得了大小姐的赏识被提成了二等丫头,这下子也得脸跟在了眼前侍候。 白大娘透过绣房的窗户悄悄的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惶恐不安。 这侯府大院虽说看着富贵,可明争暗斗的一不留神就粉身碎骨。 想想白左这几日出去应酬,回来后便是高谈阔论尚未入仕便直指朝政,说的话到现在她还记得,前两日儿子曾醉酒说过定国公府树大招风,若是一朝失足便会满盘皆输,追随定国公府风险过大。 当时害怕,现在更害怕,今日所见大小姐在府如履薄冰,她没见过大夫看看她的所作所为也知晓大夫人身为继母心肠歹毒,而大小姐即便身处艰难却情深义重,这样的人儿可要老天保佑才是。 白大娘郁郁寡欢的回了家,白左在她下首的位置坐了,替她倒了一杯茶,问道: “可是府中有人为难您?” 白大娘愣了一下,忙摆摆手,道:“大小姐待我极好,这院里的人也都高看我一眼,哪会有人为难我这个婆子?” “那是府中出了什么事了?听说抚远将军明日回朝,这个节骨眼儿定国公府能出什么事?” 白大娘犹疑片刻还是将定国公府今日发生的种种一五一十的讲与白左听,她的本意是想告诉白左大小姐不易,若是有机会让他有机会多多助力。 可白左却咂摸出别的味道... 大夫人赵氏乃是月少堂的继室,所出的女儿最为的得意的便是嫁入端王府的那位,这时候大夫人被休,那么定国公府在端王和璃王的选择上岂不是太明显了。 没了端王,这朝堂局势又要颠覆了。 那么六公子许他的条件他便要斟酌一二了。 白大娘见他不回话心里有些担忧,儿大不由娘,这官场上的事她不懂,只跟白左道: “做人要知恩图报,你若学得有些个人狼心狗肺,我...咳咳~” “好了,娘,您别操心这些了,儿子心中有数,明儿我再请个大夫给您瞧一瞧!”白左关切道 “不用了,冬香姑娘昨儿趁着没人的时候给我的茶里加了两片参片,有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娘我吃着,还看什么大夫!” .... 夜里月轻玉睡的格外香甜,反而溪流院屋内火光闪闪,浓烟将流锦和春寒二人呛醒,两人边高呼着三小姐边往里面冲。 月如婷披头散发,赤脚站在铜盆前,不知烧些什么火光映在惨白的脸上,痴呆的眸子有些吓人。 流锦边去开窗便吩咐春寒去给她拿毯子将她裹起来 窗子只开了小角,黑烟滚出去没那么显眼,又拿来了水浇灭了火苗,对着月如婷道: “三小姐若有吩咐便让奴婢来,若是烫了自己可怎么好?” 春寒拿来鞋子,用掌心擦了擦她的脚,侍候她穿上。 三小姐心情不好,二人都不敢多说什么。 月如婷任由二人将她送回床上,痴呆的说了一句:“滚!” “是!”二人对着她福身,便退了出去,不敢掩门,生怕她万一有什么想不开。 忐忑的守了一夜,三小姐整夜未眠,天亮了便命人打水来梳洗,反常的换了一身红衣。 “红色极称三小姐的肤色,今日府中双喜临门,三小姐穿的喜庆一点也瞧不着憔色!”春寒不知死活的夸赞着 月如婷危险的眯了眯眼,斜了春寒一眼,双喜临门? 月少堂与月如媚的喜与她有半毛钱的关系? “奴婢多言...”春寒赶紧噤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爷回府 三小姐一言不发的起身,丫头们连忙紧跟其后,流锦眼神示意春寒闭嘴少言,众人来了青朴院老夫人称着没有起身,三小姐又在院外等了许久。 得了老夫人召见三小姐才见个笑脸,请安出来后又秒紧绷着脸,戴上风帽在侯府门口生生的将自己站成了一尊望“父”石。 月轻玉得知后漫不经心的一笑,她愿意等就等吧,不过就是想给自己脸上贴金,博个孝顺的名声么? “给爹爹炖的补药找个靠得住的人去看着点!” “还有嘱咐好膳堂,将菜做的精致可口些,爽口的素菜也要备几个!” “还有再嘱咐一遍大门的守卫,今日侯府闭门谢客任何人前来恭贺都不见,贺礼也不许收!” “我的大小姐,你都快成老妈子,这些话都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了,事情从昨日便都安排下去了,眼看着大爷都回来了,好生碎嘴!”冬香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好了,我不说了!”月轻玉做可怜状 雪影笑了笑,科普道:“按东武朝的规矩,一般得胜归来是先入宫面圣承报战事详情的,此战大爷居功甚伟又战事胶着极有可能在宫中耽搁的时间会久一些,只有陛下听完战事在不留膳留宫的情况下才能回府。 大爷若是能赶在午膳前回来,才算不辜负大小姐的这番心意。” “那三小姐这么早等着岂不是白等?”冬香顺口道 即可又反应过来,“她是故意的!” 月轻玉示意她淡定,三小姐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惜,祖父不许我们出门迎大伯回京,说是太招摇了不好,大姐姐只能在府中耐心再耐心的等了!”四小姐牵着五小姐欢喜的进来 二爷也曾沙场征战,这种想见不能见焦急的心情四小姐最是明白了,好在大伯平安归来,左右这半日的时间有她们陪大姐姐熬着便是了。 端王府 端王从西苑榻上醒来,低头见月如媚睡在怀中忍不住心中的嫌弃,粗鲁的翻了个身,正好搅了月如媚的美梦。 月如媚附身上去,凑了凑,“王爷~该起了!” “嗯...侧妃醒的这般早么?”端王懒道 今日是她归宁之日,她本不想回去,那个家有什么好回的? 可昨儿宫中传来旨意说祖父求情陛下恩赦,解了王爷的禁足,如此一来若是推搡着不回去实在说不过去。 祖父求情,到底是什么心思?难道还是想拉拢一下王爷么? “王爷忘了,今日是妾身归宁之日也是我父亲归朝之日,王爷...不陪妾身回去么?”月如媚拿着身子蹭了蹭,妩媚撒娇道。 提起定国公府端王便是止不住的冒火,定国侯算什么东西,向陛下求情,是告诉天下人他夜逸辰现在要靠女人翻身么? “不看僧面看佛面,今日本王陪你回去!”端王自顾的起身,月如媚的身子直接扑了个空。 望着端王的背影月如媚恨恨的捶了床榻一番,红豆见王爷出门忙进来,看了一眼洁白的床单,自知侧妃在恼什么,劝导着:“今日侧妃归宁,奴婢为您好生打扮一番!” “有什么好打扮的?那个家回与不回有什么不同?若不是为了面子,我才懒得回去!” 月如媚没好气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见端王府的下人端了盥洗的东西进来,又不好多说些什么,当真是憋的慌。 定国公府的大门拦得住各位小姐却拦不住下人,月轻玉早就派了绿筠去城门口迎接打探,她一定要知道爹爹和大哥是否真的是平安归来? 心不在焉的在池塘里丢着鱼食,四小姐若不拦着今日的鱼怕是要撑死了。 “大姐姐且宽心吧,大伯之前不是报了平安么,不过再过个把个时辰便见着了!” “按路程来说这时候绿筠也该回来了,会不会有什么变数?”胶东的惨烈她是知道的,她离开后爹爹独自又苦撑了三日,要想绝地逢生不是那么容易的! “呸呸呸!”月轻玉又觉着话不吉利,连忙忌讳了一番。 五小姐却是一点都没体会到月轻玉话里的焦急,对着池塘的倒影臭美了一番才道:“二哥哥来信不是说了么,他的大哥哥与我的大伯父都是平安回来的!” 捏了捏她的小脸,咬牙道:“你不知道家书都是报喜不报忧啊!” 五小姐呲着牙,口齿有些不清道:“不知道!大姐姐,脸…脸~” 好在绿筠及时来报了平安信,不然五小姐的包子脸都快被抻平了。 巳时孔武来报,说:“端王夫妇来了,老夫人身子不适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在侍疾,侯爷不在,这门口连个像样的人接应的都没有。” “三小姐不是在门口么?她哪里不像样了?”月轻玉回怼道 “这...按辈分来说,三小姐怕是不妥,侧妃在府外...” “你且去门口看看,就说三小姐大早起的便在门口等着迎客呢,若是端王夫妇不承了这个情怕是要伤了三小姐的心呢!” 孔武只得一个字不落得转述,月如婷差点原地爆炸。 她看见端王已经够恶心的了,还说什么自己在迎客,把她当什么? 妓院里拉人接客的窑姐儿么? 月如媚听了更是刺心,心中直骂月如婷恬不知耻,一个小姨子也好出来抛头露面的? 话里夹枪带棒的讽刺了如婷几句,端王倒是真承如婷的情,对她笑了笑便拉着月如媚进府了。 月如婷更恶心了,看着端王的身影恨不得拔刀而起,一刀子捅进去,要了他那条狗命。 一想到月轻玉迎客那两个字觉着站在这里实在有失身份,又气又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闭上了眼,好一阵才睁开,神色和缓了许多。 婢女见她转身回去也缓了缓酸住的脚踝,忙跟了进去。 花厅内除了几个来回添茶的丫头外,定国公府无一人来迎她回府,听说老夫人病了想去请安又被拦在院外挡了回来,索性月如媚也甩了脸子回了自己院子里。 若不是为了探一探月少堂的虚实,端王早就拆了这破屋子里。 都快到了午时才有人从宫中递来消息,说大爷动身回府了。 定国公府的人热闹的准备了红绸,齐齐的排了两队在府门处等候着。 月少堂一身铠甲没了血迹斑斑却还留着刀枪剑戟搏杀的痕迹,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两队军中护卫,见府门外众人等候着手中的鞭子扬了又扬。 “爹~”月轻玉眼尖看见父亲的身影,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提了裙裾飞奔了过去。 泪花空中飘落,月少堂见女儿跑的飞快担心她会摔倒,又忍不住道:“慢点,别摔了!” 第一百六十章 接风之礼 翻身下马,任由女孩的身体奔到怀中,牢牢接住,听她抱怨道: “爹爹我好想你,说话不算话!不是说不用一个月便回来么?” “好好都是爹的错,傻丫头,爹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抚道。 这些时日她定是担心坏了! “咳咳...” 月少堂身上有伤被月轻玉勒的气息不稳,月轻玉紧张道:“您伤的重不重?让我看一看?” 目光隔着铠甲看不出什么,可她闻到了血腥气。 他忍了一路,在宫中都不曾流露出一丝异样,反倒叫女儿看出来了。 “爹没事,先回府!”月少堂道 月轻玉身后的三爷、李忠、护卫和小姐们都迎了上来,月少堂见了家人笑意更浓,由月轻玉挽着胳膊热闹的进了府。 “将军得胜归来,这一路可还平安?”端王迎上去,眸子里闪过的不知是笑意还是恨意。 月少堂没想到端王也在,照着朝礼鞠了一躬,冷笑了笑:“确实有些个不知死活的魑魅魍魉,托端王的福,这不好好地回来了!哈哈~”说完便扭开了脸 端王被这话点的神志有些不清,魑魅魍魉指的是谁? “爹,此处风大,快些回去吧!” 月轻玉将身子隔在二人中间,手挽住月少堂的胳膊,父女二人很是亲昵。 众人沿着光滑的青石板路,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月少堂听闻老夫人身子不适,来不及回房换身衣服便直接赶去了青朴院。 老夫人见儿子归来,激动的老泪纵横,感天谢地的说了好一通,二爷和三爷等人劝了半晌才止住了哭声。 定国侯拍了拍大爷的肩膀,命人先服侍大爷回房更衣梳洗,又安排赵大夫跟着,最后才叫膳堂准备开席。 一家人围在花厅欢喜的说笑,只有月如媚顾不上开心,期间她几次想凑到跟前提及归宁之事都被定国侯眼神示意给吓了回来。 端王有种上门受辱的错觉,巴巴的看月少堂来干什么? 原本想着若是他气息奄奄心中还能快意一些,如今四肢健全,精神尚可的样子,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你且吃茶吧,瞎折腾什么?”端王对着忙不迭却拢不住家人的心的月如媚,冷冷的道了一句。 没有自知之明还上赶着丢人现眼! 月如媚神情似乎有些不情愿,但又不得不照做,她总得维持着自己在王府得宠的假象,只有这样侯府的人才会把她放在眼里。 “多谢夫君关怀~” 众人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没了胃口,刚端起的茶不约而同的放下。 大房内,月少堂忍着疼卸了盔甲,外衣早已被血迹殷透,体虚的扶着椅子才可坐下。 靠在引枕上大口的喘着气 众人小心为其褪去衣衫,遍体鳞伤,刀伤、箭伤比比皆是,右前臂上的一处三指长的刀伤已经化脓,若不及时将腐肉刮除怕是这手会保不住了。 胸口一处箭伤隐隐有些发黑,大爷轻描淡写一句被流箭所伤,这一箭伤到了肺部又没及时处理怕是会留下病根。 “大爷~”赵大夫含泪处理着伤口 金疮药、止血散、愈合纱、灵宝护心丹...都是大小姐吩咐好提前准备的,可现在看来还是少了些。 “军医都是酒囊饭袋么?”赵大夫忍不住气,骂道。 “军医都死了...我的病情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大小姐,对外只称寻常外伤即可!”月少堂屏气道,说完又撑不住吐出一口黑血来。 “老奴明白,大爷放心,切莫着急!”赵大夫倒出三粒灵宝护心丹辅以参汤喂他服下。 赵大夫将伤口重新处理包扎,随侍的又给他换了身墨色外衣,特意熏了艾香遮住了身上的血腥气,整个人从表象看没有一丝破绽。 回了花厅,从爷们到夫人最后到小姐众人依次给大爷行礼道喜,月少堂收下众人的眼神后才对着回了一礼。 二爷羡慕嫉妒唯没有恨,若是他能上战场一定可以同大哥并肩作战。 “二爷...”二夫人见他眼神里闪过一阵落寞,搭手过去安慰着。 “放心吧,有些事早就想开了!”二爷回应了一句,二夫人笑了笑微微嗯了声。 三夫人费力的讨好,想让大爷趁此给三爷谋个闲差当当,可瞧着端王和月如媚在又怕他们从中作梗,话便咽了回去。 月如媚趁空隙凑上前去,只当月少堂不知,将自己已婚已嫁的消息告诉了他。 早在胶东之时月少堂便向轻千寻询问了赐婚缘由,这丫头贼心不死,想借着端王的手有新的出路。 也难怪...昔日赵氏常背地里教她要嫁入皇室以求岁岁年年无虑,届时再提拔赵氏一族入仕跻身世家排列,如此便可佑她一生顺遂。 她倒是牢记的紧! “王爷一直很挂心爹爹,今日平安归来,咱们一家人终于能团圆了,爹爹不高兴么?” 月少堂只冷淡道了一句:“玉儿和你的婚事我已知晓,你夙愿达成为父也替你高兴,如今你已既已嫁入王府成了他人妇,一言一行需得更加谨慎,安分守己,恪守纲常方得长久,明白么?” 月如媚气鼓的双眼,垂眸看着脚尖,连句喜庆话儿都没听见,这是当着王爷的面子教训她么? 全程端王都没替她说过一个字,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端王一直不懂原本受宠的月如媚从何时这般不受侯府的待见,众人的不屑和鄙夷让月如媚身上每个指节都感到羞愤。 “是,女儿谨遵爹爹教诲!”咬牙应下 定国侯示意开席,众人刚起身,便见下人匆匆来报:“回禀侯爷,璃王府的人来了!” 大小姐的吩咐是任何人都不见,可璃王府,下人们不敢不通传。 月轻玉毛孔一缩,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第一反应是不是夜逸风出事了? “快请!”月少堂与刚才几乎判若两人 陈管家和尚文大步走来,见月少堂安好又瞧着端王也在,寒暄恭贺行礼后便说明了来意: “我家王爷临走前曾交代,待将军归来定要将此物亲手奉上,作为将军凯旋而归的贺礼!” 尚文弯腰将礼物奉上,打开一看是一把三尺九寸长剑,上刻日月星辰后藏东武山腹,缠黄丝绦镂雕吉祥图案,可谓是剑之上品。 “这莫不是王爷的那把破云剑?”月少堂问道 “正是!此剑乃是王爷十三岁初次上战场时,请有名的铸剑师傅颜绍文生前为王爷所铸,意在祝王爷凌云直上,大展宏图。 王爷说军功上此战将军守东武边境居功甚伟,军心上一鼓作气扬我东武朝军威,此剑作为将军的贺礼最是合适不过了! 请将军万望勿弃!”陈管家道 月少堂听说破云剑当初是陛下下旨遍寻工匠为璃王所铸,剑身上的日月星辰和江山都不是他一个臣子应当有的,璃王这是何意? 第一百六十一章 去腐疗伤 端王干笑两声,称:“看来皇兄还真是看重将军,连父皇当年的赏赐都肯割爱给将军,想来美人入怀,这以后定国公府想要的便没有什么不许的了吧!” 陈管家没给众人说话的余地,对着端王笑道:“王爷说了,只要璃王府的人在定国公府便依大小姐处的辈分,女婿孝敬岳丈天经地义。 老奴斗胆说一句,若是在侯府端王爷您可是小辈儿,且莫说抚远将军于国于家劳苦功高,就是单凭岳丈这层身份怕容不得您话里夹枪带棒!” 这定国公府的人需给端王三分薄面可他才不管,这混小子打小便是欺软怕硬,才不惯着他这臭毛病。 端王看向老头儿的眼神变得恶毒,两人眼神交汇时,陈管家眉毛轻挑示意他别嚣张。 “本王身子不适,就不打扰岳丈一家团聚了,至于侧妃等用膳后再回府不迟!”端王气哄哄的甩了衣袖带着人走了,留下月如媚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月如媚怨怼的看着璃王府的人,尚文脸上挂着得逞的笑,他们璃王府可是最讲规矩的不似端王,两手空空还来这儿摆架子。 切,显摆给谁看呢? “璃王府的心意心领了,不过此礼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王爷特意嘱托,老奴不敢不从,将军若是推辞不妨等王爷换防回来亲自同他说,请将军体谅,切勿为难老奴!”陈管家颔首,将换防二字咬的重了几分。 月少堂听这话里有音,也不多客套,璃王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接过了剑,又邀了璃王府的人同席,陈管家称着府中有事送完了礼便带人离开了。 璃王都不在,他有什么事啊? 不过他们来的倒是时候气走了端王这张烂狗皮,眼巴前清净不少。 月轻玉想问问璃王的近况也抓不到人影,一顿饭下来吃的牵肠挂肚的。 定国侯瞧着大爷席上没什么胃口,胳膊也不太利落的样子,等自家散了席便叫李忠赶紧去正院瞧瞧。 屋内房门紧闭,大爷额头上冒着密汗,嘴中咬着巾帕,赵大夫手中一把刮皮刀在酒精灯上翻烤着。 “大爷且忍一忍,刮了这层腐肉才能保住这只手啊!”赵大夫道 月少堂闭眼点点头,右手臂上化脓的疮口发出恶臭,他这只手还要上阵杀敌,丢不得。 赵大夫一刀下去皮肉分离,全然不顾月少堂额头因强忍疼痛而暴起的青筋,一刀不除第二刀便会伤及筋骨,到时候就算手保住了,想提枪执剑怕是难了。 一层腐肉尽除,血管破裂鲜血流出,撒上止血粉和金疮药再用纱布仔细包住,嘱咐着一定要注意饮食和切莫引发炎症。 月少堂拿下口中的巾帕,缓解气结,虚弱道:“多谢赵大夫!” 赵大夫拱手,他能做的有限,唯有保住大爷的这条命才能不负大小姐所托。 随侍才扶了大爷躺下,还不及收拾便听门外报: “启禀大爷,侯爷身边的李管家来了!” 月少堂点点头,示意让人进来,定国侯也是从战场上刀枪剑雨过来的,若不让李管家看一眼,他是不会安心的。 房门被打开后又迅速被关上,替换下来的纱布绷带和割下来的腐肉还来不及处理。 李管家虽有些心理上的准备却还是被这一幕惊到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心疼的眼泪直掉,大爷是他看着长大的当初侯爷征战回来也是浑身是伤,一声不吭,如今大爷也是。 “父亲让你来的?可是有事?”月少堂撑着精神道 李管家不想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侯爷说请大爷宽心,今日朝堂上陛下所说之事他自有应对之策,至于大小姐的婚事于现在看对定国公府尚无威胁,还有赵氏私藏各房下人身契又豢养他人在外院中饱私囊其心可诛,为绝后患请大爷休书一封除去族谱,其他的事便由侯爷安排!” 月少堂嘴角微微一斜,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了!” 见他闭上眼,李管家连忙退了下去,又去小厨房见赵大夫在煎药,问过大爷的伤势后才回了青朴院回话。 “怎么样?可见着赵大夫了?”月轻玉急问着冬香 见她摇摇头心里一阵阵不安 “正房说了大爷在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我去时瞧着李管家从里面出来径直回了青朴院,小姐宽心若是大爷有事侯爷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冬香安慰道 “备马!” 月轻玉乔扮男装一路快马疾驰到轻府,为着轻千寻平安归来和大婚,轻府来往恭贺比往常更是热闹。 同老夫人和嘉柔郡主等人打过照面后,找了个机会与轻千寻单独相处,大哥除了肩口受了点剑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便开门见山道:“大哥此行可抓到了幕后之人?” 轻千寻骤然心惊没想到她过府是为了探查这个,胶东内奸一案牵连甚广,陛下发了暗旨让他低调行事,相关人等已经被暗中转移到天牢由皇家卫队看管。 此事涉及朝政,心所顾虑,毕竟这个风声不可走漏,若是有漏网之鱼便辜负了这些冤死的英魂。 “玉妹妹,此事事关重大,大哥不能与你详谈!不如...”轻千寻扯出一抹笑来 “我只知军中有左卫民和庞方建二人为内奸,不知大哥去了许久可有别的收获?”月轻玉道 轻千寻脸上的笑容僵硬:“你...你怎么知道?” 月轻玉实话实说:“此事说来话长,实不相瞒在陛下派兵前,璃王与我曾去过胶东私下见过爹爹,当初爹爹数封战报石沉大海王爷便察觉不妥。 陛下所收到的行军竹简也是由我和王爷带回,左卫民察觉行军竹简被带回京,派人一路截杀,所幸此人被王爷所掳,这才发现此人包藏祸心。 当初王爷坚持增兵就是发现有人里应外合要置爹爹于死地,王爷担心胶东一旦兵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才有了后来之事。” 只是这左卫民和庞方建不过五品官职他们只不过是棋子而已,且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涉事之人还有谁,就不知道了。 轻千寻震惊的险些说不出话来,胶东战乱纷纷他都是险捡回了一条命,战场上若不是月少堂及时拉回了他替他挡了一箭,或许现在他得横着回来吧。 这个妹妹是疯了么?竟然敢去跑去胶东! 璃王也疯了么?也不拦着,竟然纵了她去? 月轻玉看着他的表情,能感受到他的窝气,直皱眉,现在不是追究过往的时候。 “大哥,我知此事关系重大与礼不合,可事关我父亲生死,我岂能当做不知? 大哥若实在无法言说,那小妹只得自己查了!”说完行了一礼,便出门要走似的。 轻千寻被她吃的死死的,她怎么查? 难道她还打算闯天牢不成?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卖国贼 警惕的望了一眼四周,谨慎道:“钱粮官齐海洲、屯骑营副将曲立宁、虎贲营百夫长宗旭文、军医彭章成、胶东都督广全孙...” 轻千寻每说一个名字,她的心就乱一分。 竟然安排了这么多暗桩进去,还有军医,行军打仗军医便是命门,他们竟然连军医都敢动! “这些人如今已全部押入天牢待审,你且安心,此事必定还胶东亡灵和定国公府一个公道!”轻千寻信誓旦旦道 月轻玉捏紧了拳头,咬牙道:“夜逸辰是必置爹爹于死地不可啊!” 轻千寻带着疑虑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妹妹一番,他没想到月轻玉已经想到了背后与端王有关。 他们只审问到了吴之海这一层,他已将供状全部呈递上去,至于端王,现在也只是猜测,毕竟吴家与端王联系密切,很难不让人怀疑。 只是这动机却是让人想不通,按理说端王应该拉拢定国公府才是,怎么会想杀月少堂呢? 除非有什么别的理由.... “妹妹,你为何怀疑端王?” “端王一直有所企图,私底下拉拢各府女眷,当初宫宴月如媚推我入水却阴差阳错成就了我和璃王,端王是一个得不到便毁之的人,侯府与吴之海无冤无仇,就算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暗中调兵换将,爹爹活着受益最多的应当是璃王,爹爹死了受益最多的应当是端王。” “你所述之事实来看端王嫌疑最大,可端王这么做也未必与他有利!”轻千寻仍是不解 “大哥为何这么说?” “照你所述端王所行乃是为了...”轻千寻把皇位二字咽了咽,“南洼、南楚与我朝东南相接,此战我军虽险胜,可密探查实南洼与南楚早有勾结,若是胶东破防南楚必定会趁机而入。 军队乃是东武朝第一道防线,南洼小国,十万将士葬身胶东,若是兵败,世人皆以为东武朝外强中干,现如今朝堂能出兵的将帅寥寥无几,兵败对...”轻千寻说不下去,仿佛说到了什么关窍一般。 原来是这样! 是她想错了! 月轻玉心中一惊,立刻反应过来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那封端王与靳鹤生相互勾结的信。 轻千寻咬紧了牙,双眼通红的看完这封信。 神情激动,再不见从容镇定的模样,“这...枉他是天朝皇子!怎可卖国!可耻,可恨!” “如大哥所言,我一直以为端王是想以爹爹的性命为要挟逼我就范,如今看来此战若是兵败爹爹殒身,南楚入侵,以王爷的心性定会带兵出征。 没了璃王,端王若有异心挟君以令诸侯,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届时京中便没人再挡他的至尊之路,而南楚也未必有实力全部吞下东武,最大的可能便是要回高祖帝时南楚割给东武的金陵十三城! 若真如此,东武只能卑躬屈膝向南楚求和,割地都是小事。 怕就怕...东武一旦认输北狄、西梁便随时会扑上来,届时....” 二人越说越惊心,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来。 “好狠毒的计谋!不行,我要禀明陛下!” “不妥!”月轻玉一把将其按下 “此事大哥不宜掺和进来,兹事体大! 若是一旦查实端王卖国在东武朝将掀起惊涛骇浪,你大婚在即若是行查他错怕是会连累王府受罚,此事只能由陛下自己审理! 你已归京,今日我瞧着端王在侯府有试探之意,如今他前朝势弱,后宫又无第二双眼睛,此事一旦做实便是死罪,怕就怕陛下暗中压下此事,给了端王喘息的机会的话便是后患无穷。 这封信大哥交给我,我自有办法让这件事翻到明面上来。” 轻千寻稍稍平静了情绪,“身为臣子我亦做不到坐视不理,风暴即来我们也应做足准备,端王多行不义必不止这一条罪状,数罪齐发才能断其根本。 此事我与爹爹商议,涉及到党争纷争定国公府与两位皇子关系特殊,这件事更不宜出面,以免引起陛下怀疑,现在要独善其身才好!” 常言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外祖一家前世今生在危难关头总是伸出援手救她于苦海。 “大哥放心,我不会让定国公府卷入这场风波,大哥对爹爹的恩情,轻玉铭记于心!”月轻玉郑重其事的对着轻千寻行礼叩首 “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你这是做什么?”连忙扶起她,牵动肩膀的伤口不免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说恩情,我还欠姑父一条命,若没有他替我挡那一箭怕是我的小命儿早就没有了!”轻千寻不好意思的说 “大哥,你说什么?什么挡箭?”月轻玉闻言太阳穴直跳 “妹...妹妹不知道?”轻千寻见她的表情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身形微晃向后退了一步,抬头追问:“大哥同我说一句实话,爹爹的伤到底如何?” “这...” 轻千寻双侧的拳手收紧,不知该不该说,看样子妹妹并不知情姑父有意相瞒定是伤重不愿她担心,自己又怎么告知她实情呢? 可是骗她么?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见她脸色微沉只道:“姑父吉人自有天相,此战险象环生也都挺过来了,如今回了京好生调养定会无大碍的!” 月轻玉心中早已有了概论也不愿勉强他,拿了信件又拜别了外祖母匆匆的赶回去了。 她没有直接回府,反而骑马来到了璃王府。 陈管家乍一听还以为听错了呢!见她传召尚文,又忙排人去寻。 尚文心中翻了滔天巨浪,不知王妃传他何事,竟亲自登门。 思来想去,他没做错什么啊? 月轻玉见他来,抬手免了虚礼直接道:“王爷这几日可有消息?” 尚文:“有,每隔两日便有平安信来,王爷一切无虞请王妃放心!” “王爷此次明为换防,实际可是抵挡南楚的进攻?” 尚文猛的抬头,没想到王妃的消息来的这么快。 “王爷出征前陛下曾召王爷入宫说,南楚狼子野心一直虎视眈眈,担忧会借此机会起兵反叛所以派王爷前去驻扎!” 月轻玉的指甲都抠到了椅背里,“王爷有伤在身如何能上战场?他可知南洼与南楚早就沆瀣一气,这时去...” “陛下说,抚远将军归朝意在振奋军心,可若此时大军全部撤出怕南洼国孤注一掷卷土重来,若是抚远将军扛不住,彼时再派将军出征怕是贻误战机! 又说,只是换防...届时等抚远将军身子大好,随时可以将王爷替下来。”尚文坦然直言 陛下这是拿爹爹的性命作为要挟,明知爹爹重伤需要回京疗养,却担心军中将帅无人统领,若是反攻便是已己之矛克己之盾! 好防备!好心思! 此战若不是爹爹便是王爷,他是替自己父亲去上了战场。 第一百六十三章 被轰出府 明知山有虎还是推了王爷去,果然天家人向来都是没有情分可言,在那座牢笼里信情信义的怕是早就死光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在眼眶中打转儿,一阵血气涌到心口,嘴里发不出声音,心口绞痛如撕心裂肺般,恨不能宰了那些要害他们的人。 她闭上眼不让眼泪落下,眼睛酸疼得无法睁开,怒火滔天仿佛要冲破九霄,又痛到绝望。 “我要你替我做几件事!” “旦请王妃吩咐!”尚文跪地听着月轻玉的差遣,神色肃穆道。 月轻玉脚步虚浮踉跄,有些失魂落魄的从璃王府中走了出来。 太阳落山,余晖笼在身上像极了那日他们从别院出来时的霞光。 回到定国公府已是掌灯时分,月如媚在正院哭闹她现在有端王侧妃这个身份,众人不敢动手,只能将她拦在院外。 月轻玉更衣后问了缘由,原来是两刻前爹爹给赵氏写下了休书,月如媚知晓后便脑开了。 “去看看!” 正院儿外已经围了水泄不通,仆妇们嘴里劝着可谁也不敢上前,月如媚手上抡着棍子,见人就打,凡在她身边的谁也逃不掉。 正院的护卫头上、身上尽是挨打的痕迹,就算这样也没人纵了她进去。 闹成这样,大爷连个话儿都没给二小姐。 强闯不成,她又不依不饶的把剑架在脖子上,威胁着众人。 剑架在她脖子上,谁也不敢妄动! 若是今日她真死在这儿,侯府倒麻烦了。 “让她死!” 身后冷冷的传来一句,众人见月轻玉来,纷纷让道行礼:“参见大小姐!” 月如媚充血的眼仁死死盯着她,眼中的怨毒久久不散,月轻玉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二妹妹这次归宁怎就带了红豆一个丫头,红衣呢? 若是有两个人,也好帮忙拦着些!”月轻玉笑道 “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都是你,若不是你揭了身契之事,祖父不可能让爹爹写下休书,都是因为你! 是你,要陷害我,是你怕我在王府得宠东山再起!”月如媚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许是积怨已深当剑在手上时,便不由自主的想杀人。 冰冷的剑影直面向月轻玉刺来,众人没想到二小姐疯狂至此,有几个想都没想便要去夺。 想要她的命?没那么容易! 只稍稍向左侧了一分身子,左手扼住她的手腕,用上三分力月如媚便吃痛松了手,剑落右手,眨眼的功夫便搭在了月如媚的颈脉上。 “啊,我是端王府的侧妃,你不能杀我!” “哼!”月轻玉嘲笑了一声 “侧妃又何如,就你还想杀我?赵氏失德为何不能休? 没将你逐出族谱已是祖父的恩德,永不知足! 莽夫之勇,人皆可得,杀人最易,也最愚蠢! 可就是最蠢的你都做不到!”月轻玉执剑一步步逼问,月如媚一步步退缩,直到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她只觉全身冷到彻骨发抖,赵氏被休她怎么在端王府立足啊? 压着心口悲痛全部化成了哭声,她怎么办? 这时李管家来报:“传侯爷口令,二小姐恣意妄为扰家不宁,按再闹同其母赵氏一同逐出族谱!” 众人纷纷猜测,侯爷是不是含蓄的想彻底断了赵氏在府中的牵连。 “把她给我送回端王府!”月轻玉道 要死,死端王府去。 “是!”上前两个婆子,连拉带拽的将月如媚拖走,见她哭闹的如疯妇一般,手上也由着劲儿的掐紧了她的胳膊。 “月轻玉,我同你不共戴天!” 月如媚不服奋力想要挣脱,可终究是敌不过婆子仆妇们的劲儿大,惨兮兮的被塞进了马车,一路送回了端王府。 “大小姐,大爷请您进去!” 月轻玉过了东西穿堂来了月少堂所在的内室,屋子里点了熏香大爷身子半倚半靠在太师椅中,像是知道她来似的提前倒好了两杯茶。 “爹爹~”月轻玉咽了咽酸涩,换上一张笑脸。 “月余不见,我的小丫头变得愈发的厉害了!” “那是!”月轻玉嘟了嘟嘴,骄傲道。 我本来就很厉害! “如媚打小就是那样的性子,越是有人她便闹得越是厉害,等人情散去便安静了,她舍不得死,你何必理她?”月少堂身子靠了靠,想起这个不怎么疼爱的女儿,满眼都是无奈。 无奈有了她,无奈生下她,无奈没管她,更无奈毁了她! “太吵了,府里还是清净些好!”月轻玉拿起茶自顾的喝了起来 “爹爹身子当真无事么?我听赵大夫说...” “傻丫头,爹能有什么事?这不好好的么?”月少堂牵强的笑道 月轻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色,心中不知道想要找什么答案,罢了罢了,原本有些焦虑的脸一下子变得轻松自在。 “爹爹既然无事可要说话算话!答应过的事,可不许赖皮哦!” 哎呦天哪! 这个小祖宗还记着东珠的事儿呢? 月少堂拍着脑门,求饶道:“爹不是故意的,那会儿子哪有地儿去得??明儿爹带你去京都最好的珍宝阁,随便挑!” 月轻玉且不饶他,娇道:“爹爹统共就答应女儿两件事,这还没说呢就没办成一件,那另一件可不许推脱了! 女儿可早就把练武场给搭建好了,就等爹爹回来呢!” 月少堂不语,月轻玉便撒起娇来:“爹,您当初不是答应过的么,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食言啊!” 当初许她习武意在防身,可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跑到胶东去,哪怕是有璃王在也不行! 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若是再习武,那岂不是天老大,她老二了! 不行,绝对不行! 就算给她多加几个护卫日夜保护,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爹!你怎么能这样呢?” “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你若是习武定能将天捅出来个窟窿不可!” 月轻玉则也赖皮起来,翘着二郎腿没了半点正形,“那为了让爹心服口服,我现在就把天捅个窟窿出来让爹瞧瞧!” “打今儿起我便赖上您月大爷了,这以后啊,您去哪我便去哪,学艺不成我就偷艺呗,总归能学到手,都是自己的本事!” 月少堂又气又好笑,他和轻衣加一起都没有她这般无赖。 “你..你这个无赖!”用手戳了戳她的脑袋,笑的见牙不见眼,“你先说说你想学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奸细被俘 “嗯...什么都可以,反正我这么聪明,定是一学就会,一日千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爹爹只想好要谁来教我便是了!” “你啊~没见过你这般张扬的!我可先说好,若是请了师傅来,那可是吃苦头的,凭我是你爹也不成!” “放心吧,师傅看了我定是稀罕的不得了,哪里舍得罚我呢?爹爹且想一想晚膳想吃些什么?我让小厨房去准备啊!” ..... 父女二人在房中热闹着,等到用膳时分才收住了,期间三小姐过来想请安,听见屋内极好的笑声又原路折了回去。 人家是亲父女,她算什么? 月轻玉留在了正院用了晚膳,各房都送来了贺礼,等她出来二道门便瞧着三夫人正在外院等着。 三夫人笑的嘴都咧到耳根子上了,见她来欢喜的迎了上去。 祁氏的心思真是一刻都藏不住! 爹爹才回来,就不能让人喘口气么? 月轻玉佯惊装傻道:“大半夜的三婶怎得在这儿等着?也不多带几个人,碰见个脏东西可怎么好?” 三夫人受了她的关切,心里却暖不起来,为防人多口杂她只带了李嬷嬷一个人来,现在这么一说还真觉着今夜阴森森的,那月少堂是从战场上来的,刀下亡魂数不胜数,说不定这正院还真有什么脏东西。 想着害怕,便原地打了一个寒颤。 “三婶冷么?嬷嬷也是,这么晚了怎么不给带件披风呢?”月轻玉责备道 李嬷嬷连忙认错,大小姐一句便能给她的老腿打断,她说错便是错! 漆黑的天,李嬷嬷手里映着红灯笼,烛光下李嬷嬷那张笑着的老脸越发的骇人。 三夫人想着大爷不见人,若是给三爷讨官儿的事能说动月轻玉会比自己开口更容易些,可她经不住这么一吓,三魂离了两魂当时脑子里便忘了个干净。 “三婶?” “嗯?” 月轻玉笑了笑,“三婶在这儿到底有何事?这大半夜的玉儿害怕,三婶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哦!好!”祁氏抱着自己的胳膊,嘴里阿弥陀佛念了一阵,也顾不得说话了,扶着李嬷嬷的手快步走远了。 “三夫人平日里嘴上不饶人,没想到胆子也不大嘛!”冬香打趣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三婶若是问心无愧怕什么鬼神?”月轻玉冷道 这些年死在三夫人手中的胎儿不计其数,她不怕谁怕? “阿嚏,夫人您吹了近半个时辰的冷风临了了没向大小姐开口,岂不是白受罪?”李嬷嬷打了个喷嚏,悄悄的抱怨道。 三夫人不满,“你懂什么?大房荣光,可除了大哥和玉儿两个是命硬的,你又瞧着谁沾上半点光了? 这丫头鬼这呢,若是她不愿张口,老娘我这双脚就是扎在土里都没用!” 李嬷嬷撇撇嘴,明明是自己胆小,还说的这般好听? 可谁叫人家是主子呢?别说半个时辰,就是整夜让你吹冷风你也没办法。 “夫人说的极是!”李嬷嬷恭维着,脚步上越发的快了。 月轻玉望着他们主仆离去对着绿筠交代道:“吩咐下去,云榭院的人若是做出任何仗势欺人或私相授受之事全部按家法处置!” “还有...爹爹回京后来往恭贺之时,看好溪流院!” 月如媚不过今日回府,如何知晓赵氏被休是祖父的主意? 月如婷还真是贼心不死,时刻都在挑拨,有赵氏做例还不肯安分么? 看你想翻出什么浪来? * 月如媚缩在床上,惶惶不能自安,每隔一会儿便问一句:“王爷还没来么?” 红豆解释了八百遍:“听下人说王爷一回府便在书房议事,晚膳都没用呢。” 议事? 议何事? 是不是同爹爹一样,王爷要休了她? 怎么办?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她刚嫁进来什么荣华富贵都没享受呢。 “不行,我要见王爷,红豆,给我梳妆!”月如媚抹了两把眼泪道 红豆想劝,可见她这般疯魔想着劝不劝的也没个意义,便传了丫头梳洗,给她上妆,又换了身喜兴的衣裙。 书房内,端王正同几个心腹大臣暗报,陛下虽解了他的禁足可却没允许他上朝,全瞎全盲朝堂的风声只能从他们的口中获知。 “今日早朝我瞧着陛下龙颜大悦,对月少堂大有封王的意思!”御史台王庆中道 封王? 这两个字在端王心中咯噔了一下,若月家封王岂不是要与他平起平坐? “我看未必,异性封王是莫大的殊荣,陛下对定国公府颇为忌惮,加之璃王手握重兵若是二人无姻亲还好,有了这门婚事在陛下岂不是养虎为患!”开口辩驳的是户部的苏绍 “苏大人所言只猜对了陛下一半的心思,所谓养虎为患意在去虎,养只不过是手段而已!” 端王听着二人的分析觉着各有道理,毕竟以父皇的心思想要真心实意的封月少堂为异姓之王,实属可能性不大。 可若璃王有异心,有了定国公府和轻府背后两大势力的支持,军中朝中都能站的住脚的话,怕是他的胜算渺茫。 “异姓封王乃是重恩,自我朝成立起也只有高祖时,当时的簪缨士族薛氏为开辟西疆带领全族与戎狄同归于尽,大战后薛氏仅剩一名庶子。 高祖为显天恩感激薛氏开疆之义特赐薛家那名庶子为西城王,世代镇守西疆。 自此再无一人有此殊荣,若是父皇真有此意,怕是要让月家效仿薛氏一族了!”端王眸子里闪着微光,阴狠道。 “王爷的意思是...陛下要...”王庆中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定国公府虽有三房可能撑的起来的便只有月少堂一脉,只要断了他,定国公府不足为惧。 “我听说璃王远赴南洼驻兵换防,此战已胜,之前父皇曾派轻千寻去前线查探战报一事,可听到什么别的风声么?”端王试探道 “这...老臣倒是有所耳闻!” “快说!”端王急道 “听说此战降获不少俘虏其中有不少还会南洼的将帅,其中有一批被单独关押到了天牢,我听宫里负责狱食的人说看这些人的相貌身材不太像是南洼人,怕是另有隐情!”王庆中道 “之前不是传言军中有奸细么...”苏绍小声道 “语言呢?南洼与东武语言不通,说话便可分辨!”端王如坐针毡道 “这...牢狱之事老臣实在插不上手,王爷若想探知实情何不借一借吴之海的人脉?”王庆中试探道 他听闻端王与吴家闹掰了,吴之海死了儿子上朝都魂不守舍的,不知具体是不是端王所为? 若真是,那端王的心思他可就摸不准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端王的真心 苏绍听了这话面露不悦,虽说端王失宠,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璃王手中的兵权越重陛下的猜疑便会越重,秦王残疾,傛王无能,十三皇子尚不满五岁,没了璃王,端王的赢面在诸皇子中还是最大的。 而在诸臣女中,定国公府和吴家是静绮最大的敌手,虽说吴家嫡女尽折可吴之海那个老匹夫,女儿一堆,再过几年新的一拨长起来也是极为难缠的。 “王大人此话不妥,王爷重获陛下恩宠此时应低调行事才好,若是打探过多怕是会引起陛下的疑心,届时再想得回恩宠,怕是不那么容易。”苏绍沉着脸道 “苏大人果然神思敏捷,想的比我可是要远多了!”王庆中不甘示弱 “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够了!”端王没心思听他们二人进行口舌之争,他现在只想知道天牢里关着的到底是何人? 毕竟大军归来,所有暗桩的情况明面上屁大点的消息都没探听的出来。 若不是死了,最大的可能便是如王庆中所言,被关进了天牢的那批人。 若是这些人嘴里吐出什么东西来,对他可不利。 他需得尽快确认,以作应对之策,至于璃王,月少堂能活着回来,他就未必那么好运了。 南楚盯着他这块肥肉也不是一时半刻了。 “王大人,秋闱马上开始了,新的一拨学子中若有拔尖儿的,还需多加留意才是,可用之人需得抓在自己手中!” “是!”王庆中会意,“此事老臣已命泰华提早安排,必不负王爷所托。” 端王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苏绍又安抚道:“苏大人执掌天下钱财,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要多多上心才是!” 说到粮草,端王脸色暗沉,眼中闪过一阵肃杀! “老臣明白!”苏绍托着长音缓道 众人刚说完,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启禀王爷,侧妃前来请安!” 侧妃? 端王嗤笑了一声,赵氏被休她都被定国公府赶出来了,还有脸来瞧自己? “本王无暇见她!”端王没好气的打发了一句 王庆中和苏绍二人相视一眼,眼神奇妙微不可查。 难道关于贵妃与侧妃纠葛的传闻是真的? “王爷,老臣有个不情之请~”苏绍弓着身子低头笑道 “苏大人但说无妨!” “过几日是小女静绮十四岁生辰,不知王爷可赏脸过府一聚?” 户部可是端王的钱袋子,这些年他慎之又慎贪墨不少,既然户部上赶着巴结他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苏静绮那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静绮转眼都十四了么?时间过得还真是快,本王记得初见静绮时还是三年前,一晃都长成大姑娘了!”端王邪魅一笑,感慨道。 “王爷说的极是,为了这丫头的婚事,老臣都操碎了心。” “嗯,本王需得给静绮妹妹寻一段好姻缘才是!”端王暧昧地伸了腰 书房内继而笑语连连,月如媚端着燕窝站在门口,腿似灌铅般沉重,屋内的对话她隐约听到了些,她无法想象她刚刚入府王爷便纳新妃的场景,苏静绮与红衣一等子贱货不同,她背后有苏家支撑,自己有什么? 屋内端王心累的揉着眉心,听到二人的声音却不想睁眼,王庆中很有眼力的说道: “今日天色已晚,王爷若无别的事老臣便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端王目送二人离开,门口碰见月如媚还在苦等,微微拱手行礼,看她的眼神微妙不可言。 小厮又来报:“王爷,侧妃执意要见您!” 端王一阵恼火,刚想打发她,思量后却开腔道:“让她进来!” 月如媚行礼将食盒端了上来,跪在一旁的她简直不敢看端王的眼睛,惴惴不安原本瘦弱的她,此时看起来更加的憔悴。 “这次大婚本王委屈你了,待过这几日得空了我便带你进宫去给父皇请安,如今你父亲战功赫赫,爱屋及乌趁机让父皇也心疼心疼你!” “真...真的?”月如媚不敢相信的问着,两眼露出惊喜,话说的都有些不利索。 “你是本王的侧妃,骗你做什么?只有咱们夫妻一心,本王才能好好的护住你才是!”腰上的手用力的一拉,月如媚整个人都倒在了端王的怀里。 “这个世上只有王爷对如媚是真心的,王爷放心,如媚会帮王爷的得到您想要的一切!”月如媚说的满脸是泪,感动不已。 端王手中玩弄着她肩上的一缕秀发,还沉浸在自己幻想中不可自拔的月如媚没有看到那人脸上勾起的嘲笑。 第二日,定国公府整日都是熙熙攘攘的,孔武的腰都快折断了,见人就笑,遇人行礼,这老腰都没抬起来过。 绣房内 “大小姐,这是裕亲王府和汴京瑞郡王府送来的贺礼的礼单,您瞅瞅,这人还没走...” 若是不收,我们也好还回去啊! 冬香肚皮腹诽着,今日朝中几个要职的老爷送过来贺礼,七七八八的大小姐或是给拦下或是给退回去的,大小姐是谁的面子也没给,这裕亲王府和瑞郡王府的人大老远的来,给人拒收了怕是要不高兴了! “念给我听听!”月轻玉像模像样拿着绣花针丝毫没有分心 两份礼单,裕亲王府送的是一套金丝护体软甲,瑞郡王府便多了,好几个生僻字冬香不识只得由绿筠代读了。 “这些东西没问题,都留下吧!” “小姐为何独独全收了这两府的东西?”冬香看了看,东西也不少啊! 月轻玉直起腰,活动活动身子道:“这几日各府送的贺礼心思奇绝,就拿殿中监蒋新林送的那扇名为天下安宁的玉雕屏风来说,做工精巧不知耗费多少财力人力,上面巨蟒盘踞,俯守山河,大有成龙之势。 爹爹为臣,以他现在的官职若是收下了,被人参奏一句僭越或者结党营私足以让陛下心生疑虑了。 反观这这两府送的东西虽也是罕物倒也符合规制,尤其这瑞郡王府大多送的都是温补的良药,且其中的一味凌玄草有活死人药白骨之称,这便是用心只所在!” 冬香开窍的点点头,想问她又没瞧见那扇屏风长什么模样,怎么就知道那玉雕屏风有巨蟒盘踞? 月轻玉当然知道,前世蒋新林将这扇屏风作为寿礼送给了端王,甚合其意,而端王也不负众望如蟒化龙,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如此宝贝不留着向夜逸辰谄媚巴巴的送来侯府,背后定有人捣鬼。 她所拒的府邸十中之九都是心里支持端王一脉的,蛇鼠之辈,何必交之? 反正她年少轻狂,又不懂事,得罪了也无妨。 对着白大娘道:“大娘交代的半幅迎春报喜我已绣完了,明日您再教我吧!” 白大娘行礼送她离去,冬香临走前看了一眼,丑的让人止不住龇牙咧嘴。 妈呀,哪里是迎春报喜鬼画符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礼尚往来 穿过垂花门和回廊,侧头对着绿筠问道: “绿筠,裕亲王府和瑞郡王府来的是何人?” “回禀大小姐,裕亲王府来人是世子夜云国现下正在青朴院同侯爷用茶,瑞郡王府来人是荣七爷,不过奴婢听说此次同行的还有郡王府上最小的郡主,宁雅郡主,四年前小郡主同唐国公的九公子何廷明定了亲,七爷这次带小郡主入京怕是要借着这次机会让两人相看一眼。” “可知,瑞郡王府的人现在下榻之所?” 绿筠脑子里快速翻了一遍,“瑞郡王府在南荣大街有一处祖宅,瑞郡王府的长房大爷当初未随全族南下,一直在京现任指挥佥事,同大爷曾有过袍泽之情。 七爷和小郡主此次回京自是回了祖宅!” “知道了,去问问南乔咱们府上有没有什么稀有的花儿,都给我搬过来!” 冬香应声,快速打帘把花墙根儿底下的南乔给拉了出来,问着花儿的事。 这话儿可是问到了南乔的心坎儿里,她忙活了一个月精心培植出了一盆仙人睡,这花儿每次只开半个时辰,而且开花日期毫无规律可言,但是花朵又十分迷人,如仙人难见一般遂名仙人睡。 这花种还是多年前从南疆所得,喜寒喜水京都干燥闷热很难成活,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给养成了。 仙人睡的花盆与寻常花盆不同,双层盆,最底下一层是厚厚的冰块,用来给花儿降温的,花土也非寻常个花土乃是用木屑发酵后与细筛筛选过的细土2:8配制的。 南乔小心翼翼的用花罩罩住,又找了三个小厮小心翼翼的给抬到了院里。 “小心点,这可是京都唯一的花儿了!”南乔话里满是骄傲 嗯嗯,众人大气不敢喘,闷着鼻音道。 凭月轻玉做了皇妃多年,仙人睡的名字她只听过没见过,这般娇嫩的花儿也能培育得出来,她的南乔还真是个奇才。 “不错,委实是个稀有的花儿!”月轻玉夸赞道 南乔笑眼弯弯,“大小姐喜欢就好,奴婢定会尽心竭力为大小姐培育出更多的品种!” 月轻玉看过很满意,打赏了南乔一串珍珠链子,做工极其精致。 可惜,南乔摸了摸自己虎口的那层老茧,嘲讽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多少机会戴了吧。 更可悲的是,这事儿回房后被南木知道了,很是不服,明明花是自己培植的偏只赏了南乔,多么的不公。 绿贞小眼巴叉的看着两个姐姐为了一串手串打了起来,不似别的婆子挠脸皮扯头发的,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很有看头。 最后,两人为了封口便将这珍珠手串作为封口费给了绿贞。 并威胁她,若是敢将此事说出去便跟大小姐说,手串是她偷的。 小小绿贞只能唯命是从,虽说两位姐姐看着凶巴巴,对她委实的好呢! “绿筠,命人把这花儿好生照看着,明儿要送到瑞郡王府上去就说是我给小郡主接风之礼,改日再抽时间登门,现在...不合适!”月轻玉道 “小姐,放眼这京都这花也挑不出来第二株了...”绿筠有些不舍,她看得出来小姐很喜欢这花儿呢! “那凌玄草不也是世间难得的药草么,人心换人心一样的!” “是!”绿筠连忙应下 绿筠走后又唤了雪影来,凌玄草只有交到赵大夫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赵大夫一听说此事便连忙赶了过来,若有此神草大爷的病应当有救了。 “古籍有载,凌玄草长于极寒之地,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未得见,使用方法和效力也都是传闻而已,您有把握么?”月轻玉神色担忧的问 赵大夫冷静中压抑着激动,大爷交代过不能让大小姐知道他的病情,强装镇定道: “大爷不过是些皮外伤,还用不到凌玄草,不过凌玄草采摘极难,保存不易侯府没有储存的条件,老奴会尽快将其炼化成丹以备不时之需!” 装,老头儿你接着装! 今日来客大多都是定国侯在应承着,除了月少堂几个亲信部下外,几乎都没有怎么见外人,对外只称低调行事。 “也好,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好的!”月轻玉也知道打探不出来什么,只交代了几句便由着赵大夫抱着他的珍宝颠颠的跑出去了,看着赵大夫的影子消失她才轻轻的出了口气。 一旁的冬香凝视着她,话含在嘴里,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小姐明明担心的不得了,面上强装淡定,如此憋闷最是伤神了。 之前有王爷,现在有大爷,越是亲近越是隐瞒,可骨肉亲情血脉相连,即使不说心里也会跟着隐隐作痛,情之利器,伤人伤己。 唉~ 南木捧着花换了新的山茶,香气幽微清新怡人,倒是安神的很。 这个味道很像夜逸风惯用的冷香,也不知他的伤如何了? 想着凌玄草的珍贵又悄悄的吩咐了绿筠,待凌玄丹制出来后让赵大夫按照分量分出来再让月武给璃王府的人送过去。 * 军帐内 夜逸风若是知道手里的神丹妙药是媳妇特意让人邮寄给他的,心里记挂他怕是做梦都会笑醒的! “王爷,池将军来报!”刚刚通传完池兆虎一身铠甲腋下夹着青灰色的头盔,高耸挺拔的身姿自带一股威严。 见了夜逸风单膝跪地,恭敬的叩了一礼道:“末将池兆虎参见王爷!” “起来回话!”夜逸风放下笔 右卫营是夜逸风带出来的兵,池兆虎原是他的老部下,后来势力分化池兆虎被调到右卫营,冥冥之中倒是培养出来了不少将才。 “启禀王爷按您之前的换防方案,所有沿线兵力部署已经全部完成,海上余污今夜清理完毕,战船随时待命,只辎重有些不足...” “整理一下辎重清单给我,根据地势合理调整一下物资配比,抽出一个营的将士,利用九曲峰的天险做些基础的弓箭,再炸一段山体总能抵挡一段时间。” “是!还是王爷思虑周全,末将这就去安排,嘿嘿!” 池兆虎敬佩一笑,黝黑的脸上露出两排白牙,憨憨的模样与刚进来时的将军气场完全不同。 “可探到了靳鹤生的踪迹?”夜逸风边写信边问 “还没有,不过暗卫刚刚来报发现翁山弯道还有九龙山峡谷出口东面均有南楚军队暗伏,根据之前的线报属下猜测怕是南洼要举国反叛了!”尚尘道 夜逸风第一反应便是:“不会!”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兵力计划 随后眉头深锁,思虑些道:“南洼国的小皇帝不过是个傀儡,靳鹤生狼子野心,南洼兵败给了他极好的理由废黜小皇帝,与南楚勾结不过是是为了做出假象,防止东武一朝出兵将其覆灭罢了! 而南楚自三年前战败后便一直招兵买马,暗中蛰伏,靳鹤生还没当上皇帝不会蠢到给南楚人当垫脚石!” 手中加快了速度,黄纸密封好的折子和密信交给暗卫第一时间送往京都,揭开帐帘冷风灌进来,刺骨的秋意。 “咳咳~”夜逸风拢了拢膝盖上的盖毯,思虑一番后传了众位将军前来商讨战情。 夜逸风在沙盘前思忖行军路线之时,副将沙海营、右前锋甄则平、骑兵营将军张睿、猛虎营陶光前等人紧随池兆虎身后进来。 众人对他行礼,随后目光落在沙盘上。 之前南洼与南楚勾结乃是机密,除了胶东的几个将领和陛下外没几个人知道,世人只知抚远将军打了一场以少胜多的旷世之战,却不知胶东之水不过刚刚被搅浑而已。 “诸位将军,本王得密报,南洼表面称臣实在与南楚勾结,这几日的局势相信众将军已有所察觉。 刚刚哨兵来报,南楚兵力蛰伏九龙山峡谷出口,行军大约两万,瓮山埋伏多少尚不知道,南楚在这两地部署就是为了要切断京都的援兵,与南洼形成合围之势。”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难怪陛下会让王爷携兵而来,果真不仅仅是为了更兵换防! “做梦!南洼不过弹丸之地,王爷,您许我老陶带着五万人,过海便可掀了南蛮子的老巢!” “既然已经发现敌军便不如趁南楚没有反应过来,包圆了他,打南蛮子一个措手不及!” “唉,不妥,这最近的九龙山离这儿还有一日的脚程,抽兵出去若是南楚埋伏周全岂不是羊入虎口?如何一战?” 众人意见达不成共识,目光纷纷看向璃王。 “若此时抽兵急行军至九龙山或翁山不妥,南楚出兵设伏图谋不过是攻其不防,出其不意,意在我军同南洼力战之时偷袭,折断我军退路和京都的援兵! 他们非到万不得已定不会贸然袭击! 攻打九龙山非一两人可行,几万大军开拔必定惊动南楚暗哨,届时再突袭九龙山,那便是羊入虎口! 翁山山南便是南楚地界,到底有多少伏兵现在还是个未知数,此战切记不可冒进!” “是!”众将齐刷刷颔首领命 “可,咱们如此死守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不动南楚定会抓紧时机调动皇属大军,到时南楚一定会长驱直入,南洼反扑仍成了夹击之势,到时候突围便难了!”张睿道 夜逸风点了点地图:“谁说本王要死守?” 该打的仗终归是要打的,现在刀在自己手里,主动出击才是最好的! 几人闻言激动的抖了抖手里的大刀,王爷来了这几日净是排兵布阵推卦演练的,他们还以为王爷只是打算换兵死守呢! 那月少堂殊死一战,火烧胶东半海阻了南洼人的补给退路,他们赶到时南洼军队早就人困马乏了,不过是捡些剩落儿,这一仗打的...跟挠痒痒一般收拾了局势,一点都不痛快! 如今若是能把南洼和南楚一锅端了,那才叫痛快呢! 看璃王的神态已经有了主意,众人闭嘴静候璃王的安排。 “骑兵营!抽调小队人马佯装成南洼难民,绕行翁山南后打探清楚伏兵多少!再派两队骑兵直奔南楚后方,伺机而动。” “猛虎营!从军中挑选百名水性极好的死士随时听从调配!” “左右前锋各带两万人马前往瓮城和岑岭设伏,若是南楚来犯必须死守至大军增援!切记路上缓兵慢行不得打草惊蛇,迅速入城后立刻封城,严禁任何人出入。 如此,南楚、瓮城、我军、南洼四势对立,拿下南洼之后,不管京都的援军是否能到,我们的目的都能达成,南楚大军便是我们的碗中餐!” 一听说瓜分南楚大军,众人心中激动不已,一个个摩拳擦掌,等了许多天终于有肉吃了。 “末将领命!”众将齐刷刷的领命 “那...我呢?王爷你把我落下来!”池兆虎那急性子急得不行 王爷咋把自己给落下了呢? “你盘点一下剩余的兵力,根据各营的线报重新排兵布阵,打乱南楚的部署。 南楚皇属大军的统帅巫马荣瑞之前几次交手你都败在他的长刀之下,若是此战不能一雪前耻便莫在说是从我麾下出去的。” 说起巫马荣瑞璃王脸上一阵恨意,三年前南楚挥刀屠戮蓟州军民,巫马荣瑞更是将守城将士的头颅暴晒示众,被俘平民皆被剜眼削足制成他们口中一种名叫“盲蛇”的玩物。 当他率兵攻退巫马荣瑞之时,其所占府邸几近百名百姓衣衫尽褪,赤身裸体的在地上,漫无目的一寸寸的爬行,所行到处尽是一道血路。 这个场景多次闯入他的梦中,只恨巫马荣瑞天生狡诈被他逃过一劫,此战若不砍下他的脑袋祭奠蓟州亡魂,他心岂能安? 而攻击巫马荣瑞最好的方法便是打乱他的部署,牵住他的鼻子,等他拿下南洼再一举引他出手,这其中可有许多时间留给池兆虎做好应对之策。 池兆虎看向璃王目光模糊,他就是剥了这张虎皮与巫马荣瑞同归于尽也不能对不起蓟州百姓,对不起璃王。 “末将定一雪前耻,不负王爷厚望!”池将军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拿下南洼之后,南楚必定会全力攻城,届时瓮城和岑岭首当其冲,仅凭这两万兵不出三日便会被南楚攻破。 池将军除了必配的辎重,其余的全部带往瓮城和岑岭!”璃王道 “王爷...”甄则平出口想拦被璃王一个阻止的手势止住 “军中补给我自有办法,你们的任务是守住瓮城和岑岭百姓!”璃王扫视二人一眼,“火油是你们最后的防线,若是破城避无可避之时,你二人调最大的可能护送两城百姓撤离,若战事不允也绝不容许蓟州的惨案重现!” “是!” “此战攻于巧不攻于急,南洼未得之前所有人养精蓄锐不得擅动,一旦得手快速开拔增援瓮城、岑岭,南洼覆灭的消息一定要保留到最后一刻,若是有人走漏消息,一律按军法处置!” 营帐内璃王沉稳笃定的声音似给众人吃了一个定心丸。 十五万的兵力要应对南楚和南洼两国合围却非易事,南楚尚不知出兵多少,单论实力这三年来南楚不断吞并周边小国所俘之人悉数沦为军役,兵强马壮,实力与日俱增。 南洼战败却无降意,单看南洼与月少堂一役便不可小觑,以目前的兵力…王爷这一番安排,虽是最佳的部署却也差强人意。 十一万兵力拿下南洼国问题不大,此战后剩余兵力又要对付南楚,池兆虎头皮发麻他可不敢言一个胜字。 不过这已经是将我军的损失降到最低的计划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羡慕嫉妒恨 三夫人这几日眼皮子直跳,看着大房烈火烹油鲜花似锦的,心里说什么也安定不下来。 推了推靠在软塌上吊儿郎当的三爷,哄道:“三爷,今日户部的苏夫人过府同我闲聊,我可听说朝堂上的风向...陛下有意要封大哥为异姓王,这可是天大的恩宠,你不借机向大哥开开口,求个闲职当当?好歹也让我做一回官太太嘛!” 三爷斜视她一眼,捏着圆溜溜的葡萄咽了口唾沫道:“若真能求得这好事,就凭你那舌头还用得着我出马? 想来爹和大哥都不答应吧!” 三爷想的很明白,自己本就不是那块料,也没那心思,现在这日子过的多好? 三夫人泄气的推了他一把,烂泥扶不上墙,每次找玉儿她都装傻避而不谈,大哥见不着面,刚在老夫人面前提了那么一句就被侯爷给骂了回来。 三爷拿着扇子挑了挑她的下巴,笑道:“这大哥封王是好事,这侯府啊传不过三代哪里有封王那般得意,届时小爷我还能沾沾大哥和侄女的光~” 这便是祁氏听过最没脸的一句话了,想她也是个要脸的人物,没想到竟嫁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玩意。 “好了,想着这没用的做什么,你快想着安排着慕华入府吧,娘还在也不好让她住在外面,左右这才是你该考量的正事! 还有如禧再有两年也该嫁人了,现在连个上门问的都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些事上,别整日里把眼睛盯在大房那,好生过你自己的日子,管他们做什么?” 祁氏给他考量着前程,他却在自己房里惦记着那个还没过门的平妻? 现在又拿女儿的婚事说事,他自己不争气连带着女儿都不受待见现在反过来说她不务正业? 天底下哪有这般不要脸的人? 三夫人气的打了蒲扇出去,指着门口发恨,内院里瞧见五小姐没心眼儿的同绿贞玩儿,又如火上浇油一般,怎得没一个争气的? “族堂里先生教的东西可都学会了?还是女红今日你也学了?没得跟贱等的丫头厮混,瞧你能学出什么好样的来?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姐?” 一把将五小姐拉了过来,打落了手中玩的玉珠,手都是灰扑扑的,指甲里还有些泥土,又瞧着几个丫头惯的小姐每个正形儿邪火尽数发在了她们身上。 绿贞虽是云榭院的丫头,可五小姐日日去了带着她,两人早就亲昵的挽了同一张帕子,今儿几个姐姐忙的顾不上她,一时贪新鲜便听了五小姐的话来了这花荣院,她不过是个丫头小姐的话还是要听的。 只是不成想三夫人发这大的火,眼看着手中的戒尺便要落在五小姐的掌上,想都没想的挡了过去。 啪的一下,这一尺子虽不重可落在手心里也是极疼的,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绿贞不敢哭,咬着嘴唇忍着,这一下她是心甘情愿替五小姐挨的。 “哪里来的妮子?也配挨我的打?”三夫人已经气急了眼,一下子把绿贞扒拉到一边。 李嬷嬷连忙附耳道:“是大小姐院儿里的丫头,三夫人可打不得!” 三夫人这才有所顾虑道:“我教训自己的女儿,谁知道她横插过来?找人给她送回去,五小姐从今日起禁足,不得出房门一步,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在一旁转泪儿的五小姐看着她打骂了所有人,一眼不吭的将自己反锁进了房门。 明明不是她的错! “这...五小姐您开开门,夫人只是吓唬吓唬您罢了!”李嬷嬷急的不行,任凭她怎么叩门五小姐都不给她一个回应。 耳朵贴在门上,连句哭声都没有。 “任她去,晚膳时刻自然就出来了!”三夫人叹气道,“一个个的都不争气,以后我还能指望谁去?” 李嬷嬷颤巍巍的应了声:“老奴多言,三爷的脾气...您又何苦同他置气呢?” 三夫人扫了桌子上的物件儿,“不置气?孟慕华还没过门呢,青天白日的都惦记上了,这丫头若不给我再长些脸,这侯府还有我的位置么?” “是...”李嬷嬷小心赔笑着 “孟慕华入府,告诉李府医备好几副上好的坐胎药来!”三夫人刮了一眼李嬷嬷,这其中的分量,她懂得。 李嬷嬷依旧是赔着笑脸,深藏不露的点点头。 花荣院的人只把绿贞带到院门口便由着她自己进去了,大小姐是出了名的护短,绿贞又是绿筠家的亲戚若是知道三夫人打了她院里的人怕是要闹呢。 她们只是来送人,怎么也不干她们的事,大小姐若是生气尽管找三夫人清算便是。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三夫人动手打五小姐!” “这侯府啊原来有二小姐,现在有大小姐,这五小姐本就不出众还这般不上进,要我是三夫人啊我也生气。” “呸呸呸,你这话要是让三夫人听见了定要疑你想做姨娘呢!” 两个丫头的对话渐行渐远被刚从青朴院回来的雪影听了一耳朵。 三夫人打了五小姐? 怎么可能? 左耳朵听到的消息不会儿便传进了月轻玉的右耳朵里,看来孟慕华的到来对祁氏的刺激不小呢。 为人父母谁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不过五小姐的性子同她很像,读书女红非其所好,三婶想要拿着常礼拘束着她可不是要把她闷坏了。 月轻玉对祁氏的管教之法一笑了之,眼底却没几分笑意,见小厨房的药膳快好了便提了去了月少堂的院里。 月如婷正好来请安,见月轻玉来忙站了起来,和气的福礼月牙弯弯的笑着:“刚还和爹爹说长姐呢,姐姐就来了果然是一家子人心有灵犀!” 这话说的除了月如婷自己众人都尴尬不已,可偏捏准了她不会在月少堂面前表现出什么。 月轻玉浅笑回应,胃里翻腾,懒理她做作的样子,自顾的盛了一碗参汤想递过去。 刚起身月如婷的手便伸了过来,“姐姐还是我来吧!” 手上的力道不自主的有些偏颇,眼看着汤溢了出来月轻玉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快速将手抽离,原本交叠的两只手只剩了月如婷自己一人。 新鲜热乎出炉参汤自然只浇到了三小姐一人白嫩嫩的手上。 “啊--”“啊--”前后两声尖叫后,月轻玉心疼的捂紧了自己的手,缩在袖子里,袖笼里的手紧了又紧。 眼神关切的问月如婷:“这汤是刚炖好的,正热...三妹妹肉皮嫩,哪儿似我皮糙肉厚不觉着烫,可伤着了么?” 如烧猪蹄子的手背高高的红肿着,瞎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定国侯的稳重 虽是烫伤手也没撒开,稳稳的将碗放下,眼圈一红道:“幸好没烫到爹爹,只是可惜了姐姐的心意!” 月轻玉倒没想到她还挺能忍,眼泪憋着愣是没哭出来,小模样还真是招人怜惜。 她转向月少堂的身边,扬了扬被她自己按红手背,撒娇道:“爹爹可瞧清楚了,三妹妹平日里定是被爹爹宠坏了! 这种端茶倒水的粗活也就我能做,不过一家人嘛,有我孝敬您三妹妹做不了日后免了便是,何苦为难她呢?” 月少堂笑着替她揉了揉手,看了一眼如婷,夹杂些情绪道:“快去找个府医好好瞧瞧吧!” 月如婷脸上自信的微笑逐渐消失,却仍应了下来:“谢爹爹关爱,女儿先退下了!” 月少堂眼中的无奈几乎不加掩饰,“你个鬼精灵来做什么?” 笑眯眯的对着老爹,毫不掩饰此行的目的:“爹爹回来都好几日了,女儿的教习师傅可找好了?” 他不在的一月的时间府中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的小公主原就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即便她有通天的本领他却高兴不起来,他的掌上明珠怎么可以活的这么累呢?她不需要担负这些。 不顾着他的神情变幻,不饶道:“您瞧若不是刚刚女儿撒手的快,可不是要烫着了? 看来还是要有武艺傍身才能保平安呢!” 又气又好笑,“既然没烫着又何必同她计较呢?” “爹爹看的清清楚楚,哪里是我要计较。”她撅着嘴有些不乐意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我听说今儿的来客中爹爹特意见了司马教习官迟仲温的关门弟子迟柏山,有爹爹的官威压着,那迟柏山可是答应了?” 哪里是靠官威? 明明是自己舍了面子,那迟柏山一听教的是个女娃娃便不干了,他好歹也是二品大员的关门弟子虽名声不如师傅响亮,可放眼满东武朝有哪个府上的小姐习武的? 能习出个什么结果,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若是教不好或者磕了碰了的,他可吃罪不起! 若不是拿多年的交情游说,加上沾璃王几分薄面人家哪里肯? 月少堂点点头,看着扑过来的女儿,一手止住:“别高兴的太早,苦日子刚刚开始!人家迟教官可说了,别瞧你是个女娃人家可不留情面啊!” “没事的,到时候我找四妹妹和五妹妹作伴儿,再苦再累也是是顶有意思的事!” “什么?”月少堂猛然瞪大眼,仿佛耳朵听错了词。 她还想把二房和三房扯进来? 那不得闹翻了天? “你给我站住!” “那个没什么...爹爹你先休息着,明儿我再来看你哈!”月轻玉边说边往外走,不顾及绿筠的提醒,巴掌大的小脚结结实实的落在定国侯刚迈进来的脚背上。 某人如炸窝的猫立刻跳开,只能给祖父赔了两个笑脸,月少堂见定国侯进来也来不及追究她刚才的话,眼神剜了她一下示意这个惹祸精赶紧走。 定国侯也没空理他们父女这些事,屏退了下人坐在了正位才道:“宫中来消息了!” 月少堂神情严肃起来,“可是有了眉目?” 定国侯吧嗒了一下眼皮,算是肯定,“重刑审了几日,广全孙吐出来一个名字!” “谁?” “章仁安之子--章书清!” “章书清?章家三族尽灭,章书清乃是章家嫡子他怎么可能活?”当年章家差点害死璃王,陛下没诛章家九族已是恩宽,怎会有余孽? 这人…又怎么可能与胶东的案子有所牵扯? 难道是…怎么可能? 端王好大的胆子! 好细腻的心思! 竟布局如此之早,七年前他尚未弱冠,便有了夺位的心思? 月少堂惊出一身冷汗! 定国侯初闻这件事亦是震惊不已,可事实如此他又不得不早做打算,具体章书清如何活下来的他不知道,也不重要了,关键是章书清是谁的人? “听闻陛下盛怒,命人彻查此事,明日上朝怕是就要传开了。之前你说军中奸细一事与端王有关,那此人极有可能是端王的手脚,若是章书清被揪出来,只要查实端王与之有所联系,那如媚...” 若真是端王暗中收留章书清便是忤逆圣意的大罪,当初玉儿曾告诉过他端王通敌卖国,可此事关系重大他没有实证,月少堂不敢妄言,可若一切属实那端王岂是一条死罪可以处置的? “赵氏被休她名下的子嗣,月家认她才是,若月家不认那她所言所行皆与月家无关!嫁入端王府是她自己的谋划,后果自然也是她承担,儿子不会为了一人断了侯府的活路!”月少堂淡定的一字一句道 定国侯欣慰儿子能以全府为重,况且有玉丫头在,如媚和端王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又将淑贵妃和吴家前后发生的各种事情一一同他述了一遍,端王早已失了君心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我进下朝时瞧着端王携如媚进宫给陛下请安,赵氏被休...端王明面上倒也没表现出什么,现在看对如媚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听天由命吧! 璃王上书说如今南楚蠢蠢欲动,我瞧着陛下的意思是打算趁此机会收拾了南楚,正是用人之际不会因如媚牵连你的,由陛下出手也好,手心手背都是肉总好过来日他们兄弟相争...届时为难你的好。” 听闻战事月少堂心中一动,神情激动道:“当初陛下召我回京是怕我的身子撑不住,南洼前有狼后有虎,如今南楚来犯璃王如何应对? 若他有差池玉儿怎么办? 不行! 我明日便进宫面圣,我的伤并无大碍,还是可以...” 定国侯一声呵斥:“你且坐下!如今奸细一事未平陛下如何纵你回南洼?陛下已经派兵,更不可能允许你和璃王同时拥兵在外! 你若私自出京,后脚陛下便会收了这满府老少,这便是你想要的?” “可...” “璃王的功绩靠的不是陛下恩赏,而是他自己真刀实战打出来的,论军心和谋略未必在你之下,你可记得他十四岁那年同北狄的那一战? 分哨合击,出兵百人,斩敌军之首四百七十八颗,生擒十五人;自身阵亡三人,战伤十九人。 用兵之诡非你我可及,年少又如何? 玉儿坚毅非你想象般软弱,若分析起形势来也未必会输给你! 这天下早晚是他们年轻人的,此时不历练些,将来怕是要禁不起风浪啊--” 第一百七十章 庶子过继 定国侯说的语重心长,月少堂虽不懂老爹为何对璃王和玉儿信心如此之足却也慢慢的稳了下来。 此时面圣请旨确有不妥! “儿子明白了,那我们便打好京都这一战,胶东我是鞭长莫及可既然有人把手深入到了军中那我们便可趁机整顿,砍了这些不干净的爪子,否则终究是后患无穷!”月少堂道 “不错,已经吃了一次亏断不可让璃王的援军再出问题,只是此事定会牵连极广,你当务之急便是养好身子。 只是,你要切记军功上切莫贪高,陛下恩赏若...” “父亲放心,军权胜于皇权,国本未立,儿子知道如何让陛下心安!赵大夫的医术极佳,儿子的外伤已经好了许多,再调养月余便无碍了!” 定国侯满意的点点头,心中有些愧疚,不论是从身份还是从谋略长房无疑是侯位最好的继承者,可偏偏这子嗣上...落人口舌。 本想着若是玉儿能招个入赘的女婿便也能搪塞过去,偏偏是璃王,那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想的。 如媚不中用,如婷么? 有赵氏和如媚的例子在那儿摆着,定国侯对这个孙女谈不起一分的喜欢,耳濡目染怕是不行的。 虽说柳氏的肚子里揣着月家的骨肉可庶子焉能与嫡子相提并论? 若是.... “为父有一事同你商量!” 月少堂担不起老爹的商量二字,恭敬的回道:“父亲但说无妨!” “其实有一事除了我和玉儿知道外,满府都不知道此事!” 月少堂疑惑,闺女啥时候跟老爹达成一致了? “三房的柳氏已有身孕,因三房不太平,被养在了外面的庄子上,我打算...待她生产完将她肚子里的孩子过继到你名下,由你抚养,这样大房也后继有人!” “爹~”他难以置信的叫了声 “不行,绝对不行! 三弟尚在我何以抚养他的儿子? 更何况你让柳氏以后在侯府如何见人? 什么后继有人,玉儿不是我女儿么? 您也说过论脾气、计谋、胆量她不输于任何一个男儿,多谢父亲的好意,儿子实难承受!”月少堂当场就急了 老爹怎么想的? 胡闹,简直是胡闹! 老糊涂了! 月少堂不知该怎么形容定国侯才好,一口老血没差点涌上来。 定国侯早就预想到了这点,也没恼,反而耐心的劝解道:“你且为侯府想一想,庶子养在三房祁氏能教养出什么样子? 若是你担心柳氏的问题,倒也好解决,去母留子或者给柳氏一笔银子让她永不归京便可!对外只称难产而死...”见他神色不动,又拿出来他宝贝女儿游说: “你也要为玉儿想一想,陛下多疑,若你真有个好歹...咱们侯府难道你真的打算让玉儿撑起这一摊事么? 她终究是要嫁人的,你名下总得有个儿子,眼看着老三的平妻入府,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更不能过继给你了。 若你实在不愿便再娶一房,总不能在你这儿断了香火!” 月少堂差点跺脚,气息不稳,再次打断定国侯的话:“爹,赵氏进门之时我便说过不娶,即便是迎了她入门那也不过是花瓶一般的摆设,于我于月家子嗣而言并无益处!她入府侯你瞧又惹出这许多是非,再娶,再娶我对不起轻衣,对不起玉儿!” 怎么就这么听不进去? 见他不退步,定国侯脸上一片凄凄然,却也没死心,只妥协道:“此事回头再议,你先养好身子!” 月少堂敷衍的送了送老爹出去,刚转身才反应过来。 忘问了,不是,这事儿跟玉儿有什么关系? 他怎么有种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没人能告诉月少堂答案,狂风大作,他怔怔的站在院子里直到案上的烛台积满烛泪才转身回了屋子。 整个候府最安静的地方便是流溪院了,打这儿住过的人在侯府都不怎么讨喜。 月如婷左手托着右边的“猪蹄子”春寒给她用冰冷敷,流锦去请了李府医。 原就是她自己的杰作涂些烫伤膏药再用细纱裹好将养几日便好了,可三小姐扣着他不让他走是几个意思? “三夫人吩咐老奴还有些事做,这几日三小姐只要按时涂药,忌口几日便会好了!” 月如婷从妆台下徐徐拿出两张银票,对他的方向推了过去,语气缓慢柔和:“这是三百两银票,买您一个腿脚,帮我去寻一样东西,事成之后还有二百两送到府上,不知这买卖李府医做,还是不做?” 李府医望着银票止不住的心动,可上次事出的蹊跷,况且三小姐的胆子比她的岁数大上不知多少倍,三百两她想买什么? 该不会是毒药? 二小姐失宠就算他们暗中做些手脚被侯爷知道了,顶多是责骂一顿,他在府里这么多年见菜下碟的事儿司空见惯。 可二小姐已经走了,这府里能碍着三小姐前路的… 怕是,他惹不起啊! 嘴角抽搐,“老奴不敢!” “李府医替三婶辛劳这么多年,连连出手,如今我还没说要什么东西您就说不敢,还真是越活胆子越小?” 李府医虚眼看了她一下,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三房的事她怎么可能知道,哼,诈他? 月如婷瞟了一眼,冷笑了笑:“我娘掌家十年,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三房有我娘的耳目,花荣院哪个姨娘月信有没有来,哪个姨娘在房里被悄悄落了红,都一清二楚,呵呵,除了祖母傻呵呵的算计着各房的孝敬,你当真以为三婶那点心思谁都不知道么? 三房十几房姬妾十几年连个庶子都生不出来,若是祖父祖母知道他们盼了这么多年的孙子都是折损你手,你觉着你能熬过府里的刑罚么?” 李府医一把骨头都在颤,大夫人生前可是安排了眼线在侯府的,三小姐说的笃定只是不知手中可有什么证据? 大夫人...李府医的心思活泛起来。 “三小姐所言老奴听不明白,若是三小姐有人证物证不妨拿出来直接禀明侯爷,是打是罚老奴自当领受,可三小姐若是口说无凭,诬陷老奴是小,诬陷三夫人怕是...” 三小姐嘴里传来一阵轻笑:“你,是打量着我没有证据么?花荣院的姨娘们便是最好的人证,她们憋屈了这么多年若是有人替她们喊冤,你说她们会不会放过你?”月如婷低头浅笑,眸子里迸出来的阴狠吓得李府医头皮发麻。 向来圆滑的他舌头不听使唤的打颤,囫囵的混成含糊的一句:“老..老奴,三小姐您需要什么,但凭吩咐!” “好~” 这才是条狗该有的样子! 李府医汗淋淋的从流溪院出来,三小姐所说并非易事,若是被人察觉更是死罪! 不,他替三夫人做事早就是死罪了,如今更是罪加一等,如何活命,如何活命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坑爹一把 月轻玉正排算着自己每日的时辰,怎么排都觉着时间不够用,掩面长叹多想有个分身能替她多练一练这副身子。 “大小姐,白大娘来了!”冬香提示道 白氏端着颜色深浅不一几身武服规矩的对着她行礼,这是几日前她交代白大娘的事,没想到她竟做了这么多。 月轻玉没有过多的磨蹭,挑了一件紫色的让冰蓝替她更衣换上了,再束了发宛若一个翩翩少年郎,冰蓝打趣她若是京都的闺阁女子瞧了,不知是多少人的春闺梦中人呢! 就着冰蓝的话月轻玉便换了这一身男装溜达去了青朴院,定国侯瞧着她眼前一亮,想着那庶子若是能养在大房的名下,教养出来的定又是一个巾帼英雄。 月轻玉哪里知道定国侯是这般心思,撺掇着让定国侯将他库里的那把月家传世的追风剑给她,那可是定国侯的宝贝,哪就轻易能拿出来的? “反正早晚都是我的!”她小声的嘟囔着 前世祖父确实是把追风剑给了她,不过是在祖父临终之时,如今祖父还好好地想要怕是要费些功夫。 她费尽口舌的说着利弊,这剑早晚都是爹爹的,老爹的便是她的,早早给了她也好让她早早的扬名立万嘛! “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月轻玉冲着祖父嫣然一笑,“什么条件?祖父先来说说我掂量一下划不划算!” 定国奸诈的笑了笑,兴奋道:“自然是划算的,若是你能说服你爹同意将柳氏肚子里的娃过继到他名下,追风剑算什么这...” 月轻玉的下巴没差点惊掉到地上,祖父说什么? 过继三叔的孩子?乖乖,她本是好心救柳氏一命,这下子倒成了她别有用心了! “等等...您等会儿!祖父,这事..我爹知道么?”月轻玉不等定国侯说完谈判条件出声打断了他。 父女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不让人把话说完。 “嗯!”定国侯鼻子里闷了一声,心里骂了一句不孝子。 看祖父的神情定是被爹爹骂了回来的吧? 那这事儿成不了,就算她有这心也使不上这力啊,又不是过继的到她名下。 呸呸呸~ 连忙心里忌讳了三声,祖父这是要疯的节奏,千万不能一语成谶啊! 可她用追风剑用惯了,那别的剑不是费手嘛~ 追风剑她势在必得,这次只能委屈爹爹一回了,怎么才能搞到手呢? 月轻玉的小手撑着额角几乎想破了脑袋,猛的一激灵,喜笑颜开道: “祖父,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定国侯脸上镇定,却竖起了耳朵。 她带着笑意的眼睛说道:“战场上刀枪无眼,亡灵不计其数,遗孀孤儿更是数不胜数,若是爹爹收养几个为义子加以培养亦能成为国之栋梁。 行义举,做善事,延子嗣,一举三得爹爹定不会拒绝,这般祖父便如愿以偿了!” 前世璃王便如她所述这般收养了许多孤儿,抚养他们长大教他们成材,可惜在最后一战中为了救她几乎全部殒身,清明寒食连柱香火都没有。 定国侯想问问这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他要的是月家骨肉,又不是平白有人喊他做祖父听,可细琢磨孙女说的有情有义也没什么不对,他总不能自己站出来跟孙女说他嫌弃那些人不是月家的骨血不要吧,这也太小家子气了。 “祖父如何?”月轻玉追问道 虽然此举有义可与他心中的理想还差那么一点点,话赶到这儿又不能应下,话卡在喉咙里噎的他一张老脸得泛红。 最后还是李管家圆场道:“大小姐所说侯爷定要思量一番的,宗嗣一事马虎不得那人品、家世还有人家还有没有别的族辈...都是要细细考量的。” 月轻玉不赞同的说了一句:“我觉着爹爹不会介意的!明儿我就问问去,明明就是个好法子!” 这话是对着李管家说的,带着笑意的眼睛却是看向了定国侯,他知道自己这把剑怕是要保不住了,若不给这姑奶奶哪日撺掇了儿子去收养几个瓜娃来堵他的嘴,是极有可能的。 定国侯抬眸,在月轻玉再次向他投来询问的一瞥的时候,他淡淡颔首。 月轻玉:“祖父同意了?” 这摆明了就是威胁,跟抢有什么不同? 偏她眼皮一挑开始讲自己将如何爱惜,如何用这把剑惩奸除恶,重振家风。 定国侯看了眼说的天花乱坠的的孙女和库房大门的钥匙,想他老爹传给他的剑就这么给这丫头了? 一百个不服气,不甘心! 心中翻了一个大白眼,用下巴挑了一下李管家,示意:去拿吧! 李管家:哎! 月轻玉欢欢喜喜的抱着剑出来,那老爷子还十分客气的送她出来,整的她怪不好意思的,害的她福礼了好几次才将祖父给劝了回去。 老头儿还挺小气! 她用软布小心的擦拭着这把陪了她多年的伙伴,残废后她几乎每日都在怀念当初执剑天涯时没有多杀几个奸佞,没有多做几件好事,而今世定要弥补这些遗憾。 “大小姐!”门外传来绿筠急促的叫声 “进!” 绿筠见她拭剑便绕过书案立于其左侧递上两封信和一口信:“尚文和大公子传来的!” 她放下剑,一一看过,最后一封摸起来实在是厚了些,拆开一看果然是信中信,那字却眼熟的很,手中却迟疑,僵在那里犹豫着该不该打开。 绿筠打眼儿一瞧:王妃亲启,便知这是璃王写给大小姐的私信连忙关门退了出去。 “绵思远道,咫尺天涯。辗转不见,宿寐梦之。纸短情长,弃捐勿复。见信既安,各自珍重。” 寥寥十几字唯有思念,战场的苦寒和病痛全部由他一人独自承受。 “写信要写重点不知道么?你身体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这才是重点,什么都没说,写这些个有什么用?” 她独自红着眼眶对着信自言自语,提笔舔墨一张白纸上诉说着心里的担心和煎熬,闭了闭眼,顿了许久才睁开,想着大哥和尚文信里的话又连忙拿起笔给双方写了回信。 绿筠再次被传了进来时,案桌上三封信大小姐只递给她了两封,分别送往璃王府和轻府,最后一封不知为何被大小姐收在了妆龛匣子里。 她也不便多问连忙把信交给了月忠和月武,不出半个时辰两封信便出现在了尚文和轻千寻的内室当中。 二人拆开一看,下一步的计划赫然纸上。 第二日迟柏山一身玄色长衣只身骑马而来,过府后先是拜见了侯爷和大爷,再由大爷亲自带着直奔云榭院,外男入院十分引人侧目。 第一百七十二章 拜师学艺 定国公府各房知晓后,止不住的议论纷纷,有说大小姐一时兴起为了给大爷搏噱头造势的,也有说大小姐担心大房无继才被大爷不得已被逼习武的,更有甚者说璃王凶残大小姐不过是习武防身用的。 一帮子仆妇下人拿着半吊子纹银的月例,比大爷都操碎了心,简直了! 月轻玉早就将后院的一处平地改了练武场,后来又觉着有些小便拆了一处院子扩了出去,迟柏山瞧着眼前这个女娃娃精气盎然有模有样倒不像一时兴起的样子,纯净的脸蛋上一双倔强的眼睛透漏着坚不可摧的意志。 月少堂向迟柏山介绍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女儿,说她没有她母亲的娴静端庄倒是像极了他年少时到处惹是生非的性子。 若是正常点的女儿家应该是脸红心跳不敢见人,偏她不怕,还没等迟柏山便双膝跪了下去,“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磕完最后一个头便伏在地上没有起来。 迟柏山笑吟吟的看着月少堂,道:“月兄,果然是你的女儿,名不虚传!” 月少堂一脸雾水,此话是褒是贬他怎么有些听不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只说让我教她我可没说收她为徒,你把女儿强塞给我现在她又强给我扣了个师父的帽子,可不是父女一脉,一模一样嘛!” 月少堂咧嘴一乐,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女儿心疼不已,“我家女郎头都磕了你自然是抵赖不得,既然答应收她为徒便叫起来吧。” 迟柏山则摇摇头,道:“让我收她为徒只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月兄,你,不得插手教习之事!” “我,哈哈~好!小女便交给迟兄了,玉儿你自己选择的路苦难都是你应当承受的,做任何事都不得半途而废,遇事退缩则看看月家祖训想一想先祖开国之辛,守国之难。 爹不求你能提枪上阵,戎马四方,但求你能扬我家威不至门楣蒙羞蒙耻。 你可记下了么?”月少堂道 “是!女儿谨记爹爹教诲,月家祖训牢记在心,女儿定不会让爹爹和师父失望!”月轻玉说的斩钉截铁 “起来吧,你这个徒儿我收下了!”池柏山道 “谢师父!”月轻玉眼中闪着光,欢喜的抬头,只见池柏山巍峨不动,爹爹的身形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济困驱邪扶正,莫争高低长短,人有奇才异能,不炫己之所长,切忌恃强凌弱,侠有义则正,武有德则成,你可记下了?”池柏山说着,月轻玉心里跟着也默念了一遍。 “记下了,徒儿定秉之以公,练之以勤,行之以义,存之以仁,归之以忠,绝不辜负爹爹和师父的教诲!” 池柏山望着徒弟眼里闪出的光,心中没了来时的顾虑,此女子不输男儿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习武贵在精专,需得扎下基本功才能扬长避短找到适合她的兵器和方法。 虽是秋季可到了晌午日头也毒辣辣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来落在地上砸的粉碎。 两个时辰下来,她的腿早就酸了可扎马步是基本功,必修课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已经偷偷在房里练了几个月只是时间没有这般的长过,不过,咬咬牙再坚持坚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池柏山却是惊了又惊,他当初入门时将将巴巴也就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可这女娃竟是咬牙两个时辰撑下来了,心志之坚出乎她的意料。 “好了,今日便到这儿了!” 呜呼,一听说下课顿时就扛不住了。 苦兮兮的叫了一句:“师父~”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坐状聆听着教诲。 “你天资聪颖,身强志坚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自明日起每日卯时在练武场集合!” “是!”没有一丝的不满,反而有些兴奋的应了一声,对他行礼后才召了婢女来扶着她一瘸一拐的往内院走去。 他这徒儿倒真是与众不同。 若非是池柏山亲口说,月少堂定会以为是以讹传讹,女儿找人忽悠他的。 “当真?她当真坚持了两个时辰?” “是~”池柏山口拉长音极不情愿的承认着这个事实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哪~ “奇才,我家玉儿绝对是练武的奇才!”月少堂乐的合不上嘴 “月兄当真没有私下教过女郎武艺?”池柏山问道 “没有”月少堂摆摆手,过会儿神色有些暗淡道:“许是跟她幼时经历有关吧!” 池柏山会意便没再多说什么,月少堂缓着气氛,“以你之才教小女实在大材小用,不过,若是哪日你入仕的话怕也轮不到小女有这般福气了!” 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后,“入仕有什么好的?如我师父般做了半生的教头悉心教养出来的兄弟们现如今又有几个活生生的立于这世间的? 难道是教他们粉骨糜身的么?有情有义却不得长久!” 年少时他们曾一同归入池教头的帐下,所学的一招一式从生疏到贯通都是师兄弟几人私底下手磨破了皮对练出来的。 而这些也是他们沙场保命的技艺,保家卫国哪有不流血牺牲的,他们习武不就为此么?可池柏山不这么认为,他做不到悉心教养出的孩子再亲手送他们一个个的去送命,师弟们都已入仕唯有他于心不忍,师傅常说人一生不过数十载,苟活于世再伟大的功德也有湮没的一天,唯有精神不灭。 他们所做的就是将所学所知通过技艺传承下去,可是他,做不到! 他教的是保家,师父教的是卫国,他总是安慰自己这也算是殊途同归吧。 月少堂知道他心疼这些年很多兄弟都殒身沙场,可这是他们的选择,若是能活谁会选择死呢? “这些年你心中总是怨师父,我还是那句话路都是自己选的师父不过是把剑交到我们手中罢了!” 池柏山摆摆手,在这件事上他不愿同月少堂争论,这么多年了也没个谁对谁错,毫无意义可言。 “我好歹现在也是玉儿的师父,你呀,最好对我客气点,否则有你心肝肉疼的一天!”池柏山威胁道 “切,我就把话放在这,按我女儿的天资一年后你来看看,到时候你都不一定是个儿!”月少堂提起女儿是满身的自豪 “呦,那我就在这儿住一年瞧瞧,若是你输了可要赔我十坛京都最好的女儿红!” “你若是输了,便将师父当年偷传你的心经拿出来让我瞧瞧!” “好!” “好!” 两人笑着击拳握掌,金兰之谊兄弟之情在掌中越握越热。 直到管事急促来报,打断了二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上书弹劾 “大爷,侯爷有急事叫您过去!” 池柏山见来人急步带风便知刻不容缓,忙说:“我知道兰亭院在哪,快忙你的吧!” 月少堂吩咐了人好生侍候,便直奔青朴院去。 屋内定国侯脸色青白,见他来便连忙叫人退了下去,门窗紧闭又留了心腹在门口守着,气氛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 月少堂问:“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 月少堂双肩一颤,想着之前定国侯的话,心中忍不住猜测,莫不是朝堂生变? 定国侯压低了声音:“今日早朝,吴之海上书弹劾端王与南洼奸相通敌卖国,买通军中将领私泄行军路线,害的十万将士魂丧胶东!” 月少堂扶着案桌的大手青筋迸现,骇然道:“端王卖国?吴之海上书,他这么做岂不是不打自招? 他这般指证可有证据?陛下作何反应?” 提起吴之海定国侯也拿捏不住他的心思,“吴之海的奏折里句句控诉端王大逆,还上附一封端王与奸相靳鹤生的往来信件,陛下盛怒之下当场便索拿了吴之海下狱,交由大理寺审理。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他在朝堂上的话,他说奏折所请非他所书一字一句毫不知情,连连喊冤说有人构陷于他。 可那奏折各臣递交后封于陛下案桌之上,宫中守卫森严谁能越过宫中守卫诬陷他,便有人揣测是陛下想借吴之海的手杀了端王。 散朝后,陛下传了御史和军中几个老臣,我瞧过那信其中利益勾连十分详尽,可对比之前齐海洲等人的口供,他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端王就是背后之人。 若是只靠吴之海的一面之词,尚不足以定端王死罪!” 定国侯深吸一口气,现在想想朝堂上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 月少堂的重心全在信上,当初玉儿也曾说过璃王曾查获端王卖国的信件,看来是真有其事,可这信应该在璃王手中才是,为何由吴之海上书陈情? 难道吴之海是璃王的人? 不,怎么可能? 月少堂被这一想法惊的直摇头,定国侯担忧问:“怎么了?” 迟疑了一会儿,才将心里那不敢置信的想法说了出来:“这封信的存在,儿子是知道的据我所知这信应该是在璃王手里,若是陛下手里的信是真的,为何会落在吴之海的手里?爹,你说,吴之海会不会一直都是璃王的人?” 定国侯眼皮子跳了一下,显然是被他这句话吓着了,沉思了会儿便十分笃定的摇摇头,他不相信,璃王会以月少堂的性命为局,这样与他何益? “从利益角度出发我更相信此局乃是端王所为,当初同你说这话的是何人?你既知信的存在又为何隐瞒不提?” 月少堂不想将月轻玉牵扯进来,她一个闺阁女儿朝堂之事如何也与她无关,更不可能与端王的谋局有关,草草说了句:“当初璃王身边的人偶然提了一句罢了,当时战事胶着没放在心上。” 定国侯看了他一眼沉默一瞬,想着今日之事实在是古怪,“问题应该还是出在吴之海身上,他说自己不知奏折所请,内里大有文章。 你与吴之海无冤无仇没理由要你的性命,卖国乃是死罪,他既然敢在军中做手脚便是有人许了他比性命更为紧要的好处。 如今却全都豁出去咬出端王,若不是真想玉石俱焚便是有人在奏折上动了手脚!” 月少堂眉头不由得一皱,吴之海既然咬出了端王因何反悔呢? “可...会不会真如朝臣揣测陛下有意除掉端王?端王呢?” “陛下派了禁军围了端王府,贴了封条断了他们与外界一切来往,只留了一个角门留着日常供应,对外说是要等候审查结果! 届时就看陛下的圣意了,端王能不能保得住就在陛下的一念之间。”定国侯吐出一口浊气道 说完两人都怔了怔,低头若有所思,若是陛下想保端王便可将此事全部推到吴之海身上,加之吴舟勇的死京都里又都纷传与端王有关,一句挟私报复便可将端王撇出来。 若是陛下不想保他,那通敌卖国的罪名足以让陛下赏他一杯鸩酒了。 眼下整个京都的目光都在定国公府和端王府身上,今日下朝时便有不少同僚向他打探消息,端王一死定国公府的势力必定全倾璃王,此事亦有人为端王喊冤怀疑是璃王捣鬼,意在让陛下除掉端王,扶持璃王,他们现在的任何反应都牵动着陛下的决策。且御史台的眼睛也紧盯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错漏似的,不可擅动啊! “今日陛下以大婚为由让千寻退出来这件事的调查,怕的就是轻家与侯府关系密切有失偏颇,此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或许审到吴之海一层便是陛下对将士们的交代! 这几日若无陛下召见,你不许入宫更不许同外人妄谈此事,朝中局势明朗前不得妄动!”定国侯隐隐有些担忧 月少堂一向惜兵,十万人几乎断了东武朝的半条手臂,若端王真的通敌卖国以他的性子怕是要闹到宫里给亡魂讨一个公道。 现在的月少堂一想到端王这两个字,额角的青筋就忍不住一跳,楠木的椅子都快让他捏碎了。 见他眼中含恨带涩,又道:“皇子通敌卖国乃是重罪亦是皇室之耻,陛下断不会给后世、史书留下这般污点,不过有此一事端王亦无继位的可能,也算是给璃王铺路,万不可为一时意气鲁莽行事,以免卵覆鸟飞。结果和后果二者一字之差却也是乾坤之别。” 定国侯说完此话便不再赘言,只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世间少许公平,为臣者更应谨记为官之道才是。 十万忠魂,几十万家庭支离破碎,定国侯仅用一时意气四个字匆匆掠过,为君之道尚不能立足于世,何谈为官之道。 月少堂深吸了一口气,刚踏出青朴院瞧着二爷和四小姐过来,像是等他的样子。 连忙走上去,“这个时辰二弟怎得出来了?”说完又觉着不对,忙改口解释:“为兄不是那个意思!” 若是换个人说怕二爷定会恼了,看着大爷憋闷的样子,语气轻松道:“你我兄弟,我还不知道大哥么?” “走,去我那坐坐!” 刚入正厅,四小姐便对着月少堂跪了下来,忙道:“这是做什么?” 二爷道:“且让她跪吧!” “当初玉儿救如歌一命碍于姐妹之情她没磕这个头,如今大哥为国为家,她于情于礼都应给大哥磕个头。何况,如歌还有事情求大哥成全!”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小迷妹 “要我成全?那我倒是要听听我能成全她什么?”月少堂坐了下来 四小姐看了一眼二爷,得到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后开口道:“请大伯成全让如歌同长姐一同习武!” 月少堂噌愣一下,想起女儿之前说的话,脱口道:“可是玉儿怂恿你的?” “不不不~”四小姐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是如歌自己求了爹爹许我习武的!” “族堂里的先生曾教过一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以前如歌不懂,如今才发现这句话用在长姐身上最合适不过。 长姐生性果敢坚毅,如歌好生敬佩,我也想做长姐这般的女子,所以求大伯允准让如歌同长姐一起受教!”穿堂风吹着四小姐娇弱的身子有些微晃 月少堂打心里是一万个不同意,二房对如歌的心比他还要细上三分,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平日里都是在军营对玉儿的关心都在饮食上,可就这也没防住赵氏的暗害,现在更是女大心思多,眼看着自己都拢不住了。 如歌不同,那可是眼珠子,打小便没离开过二弟他们的视线,如今花儿一样的女儿交到他手里,破了一层皮怕二弟妹都要同自己拼命,不行! “你长姐不过是新鲜两日罢了,不出三天定哭着喊着求我送师父回去,你还小,肉皮子娇嫩磕了碰了可怎么好? 莫学你姐姐胡闹!快,快起来!”月少堂抬手示意四小姐起来,眼皮子刚耷拉下来瞧见门口气哄哄的站着一人,头更疼了。 “原来爹爹把女儿的话这般不放在心上,权当女儿在儿戏么?”月轻玉道 姑奶奶,怎么全让她听了去。 “玉儿,休得胡闹!” 好歹也得给爹留点面子! 月少堂当着二爷的面只能板了板脸,语气严肃道。 月轻玉瞟了一眼老爹,直接扶起了四小姐:“四妹妹不必求他,池教官已经收我为徒,日后我教你便成!” “真的?”四小姐眼前一亮,没想到长姐竟然答应了。 月少堂警惕的看着二爷,“二弟,你当真同意如歌这般胡闹?弟妹同意么?” 二爷捏了捏自己的腿,“想当初你我兄弟二人一同骑马、提枪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再也不能了,我瞧着玉儿就挺好,很像年少时候的你,如歌这性子也委实软了些,若是哪天我不在了,谁能护住她?” “二弟,你说这般丧气的话做什么?”月少堂心中被刺了一下 四小姐双手挽着二爷的胳膊,眼光噙着泪花看向月少堂。“你啊~瞧你惹出来的好事,没一日让我省心的!”月少堂最后妥协的戳了戳女儿的额头 “哪里就不好了?等下次爹爹出征女儿便可执剑骑马,追随月大将军其后,到时我们父女上阵,定能杀敌军片甲不留!”月轻玉说的有模有样逗笑了二爷,惹红了大爷的眼眶。 哪有女儿家上阵的?就算有,也不该是玉儿,她应该无忧无虑的在府里摘摘花,喂喂鱼,开心的时候便放肆大笑,不开心的时候便窝在她怀里无理取闹才是。 “行了,行了在院里痛快痛快嘴就行了,也不怕你二叔笑话!”月少堂佯状教训道 月轻玉哪里不知他是舍不得,忙告罪:“爹爹说的是,女儿就是练着防身的,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此事也算是定下了,四小姐回了町芷院欢喜的叫人准备着几身骑装,月轻玉没心没肺的同月少堂讲着她幼时的趣事,月少堂脑袋里转着吴之海那封奏折,听得一知半解,往往get不到月轻玉的笑点,惹得她频频噘嘴。 “爹爹若是不想听我便不说了,回去了!”俨然一副生气模样 “没有,爹爹哪里会不想听呢?只是...”月少堂一把拉住女儿的胳膊,他正好有个疑问想要问她。 “当初你在胶东曾提起过璃王查到了端王勾结靳鹤生的信,这信你可见过?” 月轻玉摇摇头:“没有,当初只是听王爷提起过。” 没见过? 那这信的真假又如何知晓? 那极有可能是找人仿字伪造的嘛! “人家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当真是女大留不住!”月少堂不满道 这门亲事都没经过他的同意,怎么就定下了呢? 现在想想还有种做梦的恍惚,唉~ 月轻玉:“....” “爹,您的女儿又不傻,知道什么话能信什么话不能信!” “端王这个人,对女儿和如媚不曾有过半分的真心,唯有利用二字。他看中的不过是爹爹手里的剑罢了,若他自己得不到断不会便宜璃王。 这种皇位之争的手段戏本子都说过的啊!”月轻玉接过冬香摘好的果子,放到嘴里吃了起来。 午膳过后肚子里油腻腻的,现在吃些果子正好。 月少堂将心中的怀疑压下,似玩笑般道:“争与不争,幸与不幸,皆在一念之间,端王何其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爹爹早能识破他的真面目...也好早做些安排!” 他好狠狠的从端王身上啃下一块肉来,偿了那数万忠魂的冤屈。 月轻玉眼中闪过狠戾,笑道:“现在也不晚嘛!天道昭昭,他做的孽老天会收拾他的,爹爹且等着看呗! 更何况端王丢的是他老子的脸,是皇室的脸!如今最该发愁的是陛下,爹爹愁眉苦脸倒整的像是你儿子犯了错似的。” 这话说得极其放肆却也十分符合她的性格,在众人心里她不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头么? 可偏偏是这个毛丫头非得要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来瞧一瞧,这天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一个个的不择手段,不顾道义的往上爬。 月少堂想了想,点头道:“玉儿说的对,举头三尺有神明,爹爹就等着看!” 她嫣然一笑,这便对了嘛! 如她所言,正德宫内皇帝老儿已经是焦头烂额,愤怒砸了手中青花绘缠枝红梅的瓷茶盅,气得坐不住来回走动,淡黄的茶水顷刻将细绒地毯弄的一片狼藉。 嘴里不停的骂着吴之海:“吴家好大的胆子,简直是放肆!放肆!” 即便是这样还是不解气,摔了几个黄地画珐琅盘龙瓶,大殿内宫女太监个个如鹌鹑似的以首叩地,屏息不敢言语。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启禀陛下臣带领的禁军已经查封了端王府,端王苦求面圣说自己是冤枉的,侧妃亦是数度晕厥,臣恐再生事端特来禀报,请陛下定夺!”禁军首领高衍执令叩首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卓喜安 “王府有府医,别叫她死了!告诉端王,事关国本让他在府闭门思过,若真有通敌卖国之事,朕绝不姑息!” “是!”高衍领命又去端王府传话 端王和月如媚等人惶惶跪在地上,低等的仆妇和下人都被圈禁了起来,只有几个贴身伺候的唯恐被王爷和侧妃牵连,颤抖的叩首在地不敢抬头。 其中最为担心的便数红姨娘了,她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怎么就要给端王陪葬了呢? 不,她不能死! 她必须想一个办法活下去! “王爷,这该怎么办啊?”月如媚早就慌了神,一双手拢着端王的胳膊不愿撒开。 端王恨的咬牙切齿,一双拳头握得咯咯直响,他无论如何也没料想吴之海临死来着这一手,看来是地牢中的人已经招了供,一封真假难辨的手书就想让他万劫不复? 做梦去吧! “慌什么?你爹不是没死么?”端王阴沉着眸子道 月少堂不是打胜了么? 月如媚脑袋一时没转过弯儿来,端王也懒得同她废话,带了管家大步回了正院儿,他还没有输。 “想办法传消息出去,让御史台想办法咬死这桩案子,把罪名全部给本王泼到吴之海身上!告诉他若本王登基许他王氏三代荣华!若有追随者同赏!” 吴之海,好样的! 混账,等这件事了了,他便上书一定要吴家诛九族!诛九族! “还有打探一下,苏绍那边如何了?” “是!” 几个端王一脉的朝臣散朝后聚在一起,如火上蚂蚁急的跳脚,唯一稳得住的便是丞相卓喜安。 众人亦是惊讶卓喜安的到来,原来丞相也是支持端王的? 卓喜安虽与端王不似众人那般亲近,可实在不敢想象璃王登位后的情景。璃王的根基在军中,一向好战喜斗,生平字典里没有求和二字,若他上位...这朝中恐再无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国家与个人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卓家三朝元老,立足朝堂百年之久万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卓喜安清了清嗓子,不会儿便都安静了下来。 “如今端王不过是被圈禁而已,陛下尚无明旨言语中也没有贬黜的意思,慌什么? 这圈禁二字,是圈也是护!”卓喜安道 众人听他这么说,才略有心安,王庆中开口道:“自东武朝建立以来这是第一桩皇子通敌卖国一案,世人瞩目,这史书工笔下让陛下如何能放过端王?” “断案靠的是人证物证,吴之海自己尚不承认,如何坐实端王通敌卖国? 历代君王比任何人都忌惮史官那根笔,陛下天纵英明也逃不过后人的评判,所以...” 谁说端王一定会死? 如今朝上这位皇帝,最会审时度势,只要朝中大势趋向端王这头...陛下自有办法。 卓喜安目光扫过众人,双眸幽深难测,所言正中红心,脊背挺得极直,简直如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 王庆中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吴之海自己不认便让我们咬住此事治他一个污蔑之罪!” “定罪是大理寺的事,可人活于世总有些错漏被人捏在手里,身不由己四个字在座的谁不是深有体会?” 座下一直提心吊胆的众臣,听到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僵直的脊背软软靠在软枕上,卓喜安位至丞相几十年对朝臣那点子弯弯绕绕最是清楚,他如此说便是有信心能捏住吴之海和大理寺寺卿戚如生了! “大人,有您的密信!”门外响起模糊的声音,激的王庆中一个激灵。 密信! 不懂得什么叫密信么? 这个时候送什么把柄上门? 简直被他们蠢哭了,王庆中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对着来人气的干瞪眼,只听那厮小声说了一句“是端王府传出来的!”才消了气。 打开一看,端王所言句句勾人心魄,扭头一脸喜笑的捧了给卓喜安瞧。 卓喜安轻轻啧了啧舌尖,如此把利益说在前面最好,省了多少讨价还价的口舌。 “各位,此事非同小可若在座的各位大人能勠力同心帮陛下查明解决此案,皆是有功之臣,日后定是我东武朝的肱股之臣!”卓喜安说的铿锵有力,情绪激昂。 这句话的份量几乎没人掂量不出来,纷纷起身表态附和:“尔等,唯丞相大人马首是瞻!” 大家分别从王府退了出来,没了来时的焦虑和盲目,不约而同奔向各自的战地,御史台、丞相府、通政使府... 随着各府车轮滚动,巷尾的一个赶脚的马车抽动鞭子驱车来到轻府后门外。 清晨结了厚厚的一层露水,雪影和冰蓝端着铜盆、巾帕侯在廊下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也没瞧着里面的动静,派人瞧了耳房又没人忙四下打探了一番才有人说了一句大小姐一个时辰前便去了练武场了。 众人皆感叹不已,忍不住好奇去后院偷看,偏被月忠执杖挡了回来,听说池教官夸赞大小姐是个练武的奇才也不知道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八成是假的! 不过也立刻有人反驳说,大小姐这般的人物有什么不可能的? 还有几个当场下了一两银子的赌注,赌大小姐这般晨起苦练能不能坚持得过一个月,南乔一听拿出十两的身家赌大小姐赢,众人咂舌,没想到南乔这般有钱哪! 池柏山如约来时月轻玉已经自觉的在那扎起马步来,走近细看才发现胳膊上绑了两个拳头大的沙袋,一副胳膊微微发颤,稚气未腿的脸上一层密汗,也不知她这般练了多久? “大姐姐~”四小姐一身骑装从池柏山身后跑来,见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住了脚步,盈盈福礼后走到了月轻玉的身旁。 四小姐学着她的做派对着池柏山拜礼,“师父,这是二叔家的四妹妹,从今日起同轻玉一起拜在您的门下!” 池柏山望了一眼四小姐抬手止住她的拜师礼,只称:“我曾立过誓此生收徒一人,四小姐来晚一步!” “师父不是答应了爹爹教四妹妹么?” “如歌能吃苦能坚持下去,请池教官网开一面收如歌为徒!”四小姐跪地苦求道 她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求到池教官同意为止。 “我只答应了教,可没答应收徒!”池柏山无声的叹了口气,一个都发愁还来两个,后面不知还有没有跟着的尾巴,他可吃不消。 月轻玉扯了扯四小姐的衣角,小声嘀咕了句:“还不赶快谢过池教官!” “哦哦,如歌谢池教官授艺!” 第一百七十六章 灭门惨案 整整一上午四小姐不知摔在地上多少次,最后被二房的人抬了回去。 月轻玉如武痴一般,午膳被冬香请了三四次才叫了过去,别的院里都在午睡时大小姐又去缚着沙袋远跑,这一日汗下来三身衣服都不够大小姐换的,白大娘又连忙赶工做了两身。 天赋加努力方可成就她一日千里,每日练完基本功后池教官便开始教她基础剑法了。 这些招式早已烂熟于心,唯有曌气非一日可成,她需勤加练习才是。 “长姐晚上还来么?”四小姐瘸着腿跟在月轻玉的身侧追问道 她比不得长姐有天分,唯有勤能补拙方能追赶一二。 “晚上来做什么?”说完又明白了她的意思:“习武也得劳逸结合,我幼时每日不是在找一日三餐就是被别人驱赶,所以马步对于我来说还能吃的消,你身子一向柔弱切莫急于求成,若是伤了根基怕是以后便难了。” “我懂了!”四小姐亲热的将挽上她的手臂,宛若她的小迷妹一般。 “三婶还没放小五出来么?”许久没见如禧耳朵边上倒是安静了许多 “嗯,孟姑娘明日便入府了,三婶心里不痛快又觉着如禧不争气便关在房里让她日日默诗写字!” 对于五小姐来说真是可怜啊! “孟慕华明日就入府了么?”这几日忙着别的竟没察觉孟慕华何时入的京 “三日前就到了说是避嫌住在了客栈里,三婶一直不情愿,还是今儿祖母发的话收拾了青朴院东边的芙蓉院出来说是让孟姑娘先住下来。”四小姐道 “后日是轻家兄长大喜的日子,舅母之前便派人来传过话要我去府上凑凑热闹,你和小五要不要随我同去?也好救那丫头于水火啊!”月轻玉热情的邀请道 四小姐侧头看了一眼身后,贴身跟着的几个丫头都识趣的往后退了几步。 “长姐...是不喜孟慕华么?” 想起孟慕华月轻玉心中百转千回,苦笑了笑:“也不是,一边是三婶一边是祖母两头都是亲,孟幕华入府这三房便更不得安宁,我只是心疼小五罢了,可我自己又看不住她,所以要拉上你了!” 待四小姐反应过来了想都没想便应下了她的邀请,又看了看自己“瘸腿”打趣了一番莫叫郡主笑话才是。 翌日二人早早的练完功沐浴梳洗后在孟幕华入府前赶到了轻府。 整个轻府一派喜气洋洋,来往恭贺的大多都是达官贵人,翩翩公子惹人目不暇接。 嘉柔郡主见她来更是喜笑颜开,安排姊妹三人同住进一个院子,晚上凑在一起好生热闹轻千寻自是没有分身顾及她们了,轻千意不顾男女之别的凑过来,月轻玉倒是没什么只是四小姐有些不好意思了。 “二哥怎么舍了大哥从宴席上偷跑出来了?没有你替他挡酒明日怕是要起不来呢!”月轻玉连忙让人收了桌子玩笑道 “哎,挡酒这种事哪有完呢,能偷得一分清闲同妹妹们说说话那多自在!” “二哥哥这般赖皮,一点都不像为人兄长的样子!”五小姐忍不住吐槽道 此话惹得众人掩口笑了起来,却是二哥没有大哥的稳重,玩笑起来同个孩子一般,没有为人兄长的样子。 “去去去,你这个小肉包子可别忘了这是我家,我家!”轻千意捏了捏五小姐的脸 有些时日没见小家伙却是如信上所言,清瘦不少,白净的小脸蛋上都瘦出了尖下巴,想当初自己的一句玩笑定是伤了小姑娘的自尊,现也不敢随意胡诌,假意捏了捏便松开了。 五小姐不服气的扬了扬自己的尖下巴,奶着嗓音道:“瞧,人家哪里还是肉包子?” “好了,女儿家也不知羞!”四小姐拉回毫不示弱的五小姐,抬眸撞上轻千意的目光,尴尬的笑了笑。 “如禧性子跳脱,轻公子莫见怪!” 轻千意毫不在意的扬了扬手,他早就领略过了,不敢见怪!不敢! “我瞧着今日的宾客不少,看来大哥的人缘儿还是极好的!我瞧着来客中有个青衣公子踌躇满志的样子,他是谁?” “穿青色衣衫的...哦,你说的是大理寺寺卿之子戚立才,他当然得意了,外放两年回来连升三级,眼看着都同大哥平起平坐了,德不配位罢了!” “儿子得意老子失意,吴之海的案子交到戚如生手里若审不出个令陛下满意的结果怕是他的乌纱帽要难保喽!” “何止呢...”轻千意看了一眼没有外人又徐徐开口道:“前儿个,又出了三十六口的灭门惨案报到了大理寺,这件事已经闹的京都尽人皆知了,你不知道? 可怜那原告师兄同门一夜之间被人屠戮殆尽还火烧了宅子,他如今回京后,物是人非几只残肢断臂,连具完整的骸骨都找不到,状告无门,一气之下便敲登闻鼓告到了大理寺。 可惜啊这苦主浑身只剩一份礼单,连凶手的鼻子眼睛都描述不出来,若不是大哥在怕是这冤魂只能是冤魂了!” “大哥哥在冤魂就不是冤魂了么?”五小姐探出半个脑子问到 月轻玉瞧着她不怕的样子示意轻千意接着往下说。 “那是当然了,大哥无意间瞧见那礼单上物件乃是宫中特贡,便及时告知了戚大人,若非大哥出手相帮,怕那苦主至死都不知为何被灭门!”轻千意道 一想到这背后又牵扯到了这么多条人命,轻千意心里便不好受,都是些小老百姓刀尖上讨饭吃的,哪想着一朝被人灭门这么惨呢? “那戚如生后续如何审理的呢?”月轻玉好奇道 “这桩案子本不应闹到大理寺,可县级的府衙他不受理啊,这又涉及了皇室贡品那许不是凶手入宫盗窃呢? 涉及陛下安危,那戚如生岂敢马虎?便如实上奏了此事,请宫里的掌事一一核对了,这才发现却是是宫中之物,只是这个东西不属于陛下... 其主人,另有其人!”轻千意适可而止,吊着众人的胃口。 说了许久口干舌燥,这小丫头也没个眼力见,怎不知给他倒杯茶呢? “谁?”四小姐和五小姐似听说书的一般被他勾住了耳朵,见他不往下说下去便急急的问了出来。 宫里的东西不都是属于陛下的么? 又怎么流落在外的呢? 这屈死的亡魂到底是被谁所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宁雅郡主 轻千意喝了一个水饱,见她们二人直勾勾的等着下文便可怜她们的好奇心接着道: “端王!” “端王?”这个答案实在出人意料 “嗯,这礼单里有一份青玉高足灯乃是三年前中秋夜宴陛下赏赐给端王的,却不知如何沦落到外人手里,那原告说货主戴了半张面具,衣着富贵出手阔绰,却不想为着送这趟礼身家性命差点都保不住。” “看来端王家里有贼呢,戚大人没有派人过审端王府的人么?”月轻玉似笑非笑道 “抓端王府的人不得皇帝舅舅同意么~”轻千寻翘着腿有些随意道 说起这个舅舅还真是让他生气,简简单单的一件事非得兜圈子,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陛下到底是同意还是没同意啊?”四小姐的慢性子都急出汗来了 五小姐的小手一把附上轻千意的耳朵,将人提溜起来,奶凶奶凶道:“快说!” 除了老娘,轻家二公子哪受过这“待遇”? 脑子一下子懵了! 老子被一个小丫头凶了? 何止是她,连着月轻玉都看呆了眼,这架势被三婶附身了吧!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你..你撒开!”虽五小姐手上没用多少力气,可她得了三夫人的真传,大拇指和食指间的力度掌握的很好,既不会太疼也不会让耳朵轻易跑出来。 除非她愿意! “小五,不得无礼!”四小姐出言阻止,将她的手慢慢的拿下来,无意碰到了轻千意的耳朵如触电般快速的缩了回来。 轻千意心疼的揉了揉自己的招风耳,偏离五小姐的方向往月轻玉的身边坐了坐才将故事讲完。 “大哥同戚如生一起进宫,这贼都偷到自己院里了,陛下自然是同意的了!” “端王虽然失势却也轮不到被下人欺负,看来陛下还是心疼自己儿子的!”月轻玉垂下发热的眼眸,既然陛下不舍,她便帮他一把。 “天色也不早了,二哥明日还要早起呢,快些回去吧!”月轻玉下着逐客令 不待轻千意开口,便瞧见了四小姐对他客气的行礼。 这么听话么? 待他走后,姐妹们又说了会悄悄话,月轻玉约了四小姐明日晨跑后便各自回了房散了。 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绿筠又从院里出来,快速从后门递了一封信出去,黑脸男人匆匆的塞进了胸口后便驾车快速驶离了轻府。 第二日天不亮轻府便热闹了起来,震耳欲聋的喜乐萦绕着朱红色的府门,轻千寻一身大红直裰婚服,腰间扎着同色的金色云纹吉祥带,黑色发束起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骨子里的骄傲。 月轻玉上前递上了自己的贺礼,恭贺他新婚大喜。 对于重情之人而言心意最为重要,轻礼望着外甥女心中忍不住伤感妹妹不在。 这一举动又惹得老夫人泪水涟涟,大喜的日子氛围一下子有些伤感起来。 “好了,时辰快到了,千寻该出发了,莫让王家等久了!”嘉柔郡主道 众人这又欢喜的送了轻千寻出门,翘首以盼的等着把新娘子娶回家门。 月轻玉听见外面的声嗓中响起了:“瑞郡王府到!”便称着有事绕到了二门处 宁雅郡主跟着瑞郡王府长房夫人和六夫人身旁婀娜的走着,月轻玉大方的迎上前去行了一记常礼。 大夫人见是她来连忙向宁雅介绍着,这可是未来的璃王妃! 而宁雅郡主的反应着实冷淡了些,牵强的扯出一丝笑意福礼,好似谁得罪了她似的。 “郡主难得来京可是要小住一段时间么?”月轻玉礼貌的笑问 六夫人见宁雅迟迟不答脸上有些尴尬,忙接话过来:“是呢,宁雅快要嫁到京都来了,大小姐若是不嫌弃可要常来常往啊!” “六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我父亲与大伯父本就是好友,瑞郡王府更是定国公府的座上宾,郡主能来轻玉求之不得,何来嫌弃一说!”月轻玉说话软软的,听起来很是悦耳动听。 大夫人和六夫人一听她愿意,笑的更亲切了。 如今瑞郡王府几乎全靠大房独立支撑着,朝中势力日渐凋零虽子嗣昌茂可入仕的却极少,若是能搭上定国公府这趟快车正合她意。 她们几人说的亲热宁雅郡主的脸色愈发冷的难看,忍不住呛了一句:“大伯母和六伯母生了七八个姊妹整日闲在京中都不见去定国公府来往,怎得现在我一个外人刚刚入京却要巴巴的替你们去巴结人?伯母还当真是心疼宁雅!”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六夫人被自己人戳破脸皮一阵阵的烧的慌 “郡主也说刚刚入京,怎知各位姊妹没有过府呢,不过是我也刚回京不久罢了,若说起巴结也该是我巴结郡主才是,如今还未开席郡主可赏脸一同逛一逛么?” 宁雅郡主没想到她能在宗族面前给足她的面子,这可不像是之前她耳中听到过的那个刁蛮嚣张的月家大小姐。 正好她也懒得跟着伯母她们,陪着她们做戏,于是便应下了。 待她走远六夫人才忍不住火气抱怨道:“瞧瞧老七家教出来的,没娘的玩意不知好歹!” “你小声点吧,这可是轻府,别犯了人家的忌讳!”大夫人打量着四周悄悄的从背后捅了她一下 六夫人连忙掩口心虚自己说错话,“可这丫头说话也太气人了,我好歹也是她嫡亲的婶婶,她有把我放在眼里么?要不是顾及着唐国公府的面子,我早就撕了她的嘴了!” 大夫人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六房这嘴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厉害,自己得罪了多少人都不知道,最后还不是她来收拾烂摊子。 “你还是管好自己房里的事吧,现在七弟在京,宁雅的事由他做主,你少掺和这丫头头上还顶着一个郡主的头衔,嘴上若是没把门的不知谁撕了谁的呢!”大夫人冷冷的丢下一句,没看六夫人的脸色带着丫鬟径直向内院走去。 六夫人原地换了几口气,随后也悻悻的跟了进去。 “京都繁华,多少人想在这里生根发芽,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郡主真的不愿留在这京都呢?”月轻玉开口道 宁雅郡主只是睨了她一眼:“京都有什么好?只有那些小门小户家的才削尖了脑袋往京都钻呢! 若说起人杰地灵还是我们元疆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 放浪形骸 “是呢,元疆乃是天府之国,自然称得上地灵二字,只是这人杰...我孤陋寡闻的很,不知元疆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么?” 宁雅郡主抬了抬她那高傲的头颅,精巧的鼻尖在阳光下透着皮肤的光泽,想起元疆的人物那简直如繁星一般的多,了不得的当属是他了。 “难道你都没有听过西城王的名号?哼,那真是孤陋寡闻了!”言语中毫不掩饰的骄傲 “传闻西城王身高不足五尺,脸黑如乌,功绩嘛倒是有一点点,也不过尔尔,这也称得上人杰?”月轻玉说的极其随意,全然没发现宁雅郡主的黑脸。 有些急眼的指着她的鼻尖,带了些乡音道:“你胡说,西城王率兵镇守西疆护子民安宁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身高五尺四寸,一点也不黑,有一双像朝露一样的眼睛,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连见都没见过,却随着别人以讹传讹!”说完手又摩挲了一把腰间 京都哪里好?连鞭子都不让带! “若是在元疆本郡主定要赏你几鞭子!” 看这架势是要吃了她似的,不过她也知道这不是在元疆! 冬香和绿筠差点冲上去护主了,被她一个眼神示意压了下来。 “郡主说的极是,眼见为真耳听为虚,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添油加醋杜撰出来的,三分真七分假,当不得实话的!” “西城王世代镇守西疆,护东武西南边防不破,薛家全族无论嫡庶男子自四岁起习武苦练骑射,十二岁开始上阵与戎狄血战,如此忠义之士自当称得上人杰二字!”月轻玉道 朝阳中,金色的阳光为说话的女子染上一层温润暖色。 “你...” “清者自清,传闻只是传闻不足以撼动人心中的善恶是非,所以...郡主的鞭子怕是我领受不到了!”月轻玉笑道 宁雅郡主这才认真的看了一眼这位璃王妃,素雅白裙只施了薄粉,却依旧掩不住的明艳夺目的惊鸿美貌和熠熠矜贵的气质。 虽是仍高昂着头,身子草草福了一礼,算是赔罪:“是宁雅言语冒犯了!” “郡主客气了,瑞郡王所赠之药对我父亲的伤大有裨益,瑞郡王府是我月家的恩人,实在担不起郡主这般客气!”月轻玉亦是回了一礼,顺势扶了宁雅郡主起来。 原本剑拔弩张的清晨终于在一阵和解的笑声中迎来了大婚的鞭炮声。 王雪莜足抵红莲,缎彩霞帔,锦盖下莞尔娇羞,由轻千寻一根红绸跨过火盆迈向她新的人生。 心头上涌动着欢喜自然是往热闹的地方钻,两人所到之处自是吸引了诸多世家公子的目光。 月轻玉是无人敢肖像的,他们有心没胆,可宁雅郡主则不一样了。 少女齐齐的刘海下是精巧细嫩的五官双水剪瞳,与月轻玉惊艳不同,那是一种玲珑剔透的美。 “哎,月大小姐身边的那位是不是宁雅郡主?” “何兄好眼光,这京中美人有几个是你不识的,看着面生却只觉亲切吧!” 被称之为何兄的男子搓了搓自己的下巴细细的打量起来,腹诽道:美则美矣,可惜是个干瘪美人,美中不足啊! 宁雅郡主完全没有察觉这些龌龊的心思,两眼直盯着娇美的新娘子嘴里感叹着京都婚俗与元疆处的不同,先是有些热闹可后来真真是无趣极了,对比之下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元疆最好,嫁入京都的心思更是半分都没有了。 “热闹虽是热闹可无趣极了!”宁雅郡主点评道 “我听说元疆的婚俗是新婚当日去风景宜人的山谷游方接受众人的嘱咐,浓淡相宜的景观自是比这枯坐的轿子有趣多了。 可京都所讲究的是大家闺秀,一举一动皆是端庄娴雅,颇得豪门显贵追捧!” “懂得还不少!”宁雅郡主小声嘀咕了一句 “绿筠,带郡主入席吧,我同外祖母说句话就来!” 宁雅郡主随着绿筠的脚步往内院走去,画廊下一个身形挡住了去路,绿筠抬头一看便将宁雅郡主护在了身后。 “奴婢参见何公子!” 男人有些不悦绕过绿筠,对着宁雅郡主儒雅一笑长揖到底,“唐国公何廷明拜见宁雅郡主!”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你就是何廷明?” “是!”男人略显兴奋道 宁雅郡主通过眼缝打眼看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嘴巴上还涂了一层淡淡的口脂,身上熏的什么香有些呛鼻,跟戏台子上的伶官一样。 嫌弃的驱了驱涌入鼻腔的香气,绿筠凑身上前:“何公子此处是内宅,于礼不合,您还是...” “哪来的丫头这般不懂事,本公子与郡主说话你插什么嘴?”说完用扇子戳着将绿筠将她指到一旁,换了一张笑脸略显猥琐对宁雅郡主献殷勤。 “不知我的婢女如何不懂事,劳烦何公子指教。” 何廷明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这个声音他记忆犹新,当初大殿上就是这个人怒斥了九公主,他还以为绿筠是瑞郡王府的人。 扭头笑道:“月大小姐说笑了!” “说笑?那我便同何公子说笑吧,宁雅郡主初来京都有些礼仪尚不熟悉,男女七岁不同席否则容易惹人非议,难不成今日这众目睽睽之下,何公子是走错了路,要来女眷席上坐坐?” 宁雅郡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厮是败坏自己名节来的,一脚踢上去怒斥道:“无耻!” 何廷明被这一脚踢急了眼,拿着扇子指责道:“泼妇!” 这种事宁雅郡主能吃亏? 见两人要动起手来,月轻玉忙按下她,威胁道:“想必国公爷此时也在席上,若是知晓何公子私闯内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怕是要下不来台。” 何廷明一想到唐国公那张黑脸,心里便发颤,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去了。 今日这身可是新裁的衣服,都被那泼妇踢脏了! “你为何拦我?”一肚子火气哪里还憋得住 “我若不拦你,郡主打算怎么办?” “自是要教训他,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月轻玉笑了笑,越发惹恼了她,“郡主教训他事小,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若是今日闹起来,何公子有所损伤那吃亏的还是郡主,赔些银钱倒还好,若是别的郡主岂不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今日是她大哥的好日子,怎能容忍何廷明那种宵小捣乱。 宁雅郡主这才明白她所指,银子倒没什么就是把自己打进去很不值得。 瞧着她还比自己小两岁的样子,怎么懂的比自己还多些呢? 难不成这就是她所说的大家闺秀? 月轻玉见她安定下来,连忙带着入席,六夫人见二人同来又笑着冲大夫人挤眉弄眼的,看来定国公府这条路可行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孟慕华入府 席间月轻玉派绿筠偷偷给新房内送了些点心,她是过来人,这一日下来累个半死不说肚皮都能瘪下去一圈。 新房内王雪莜略显兴奋又忐忑的等着来人,送完一波又一波的客人佯醉逃生的轻千寻终于看到了媳妇的真容。 之前她是一朵冰清玉洁的莲花那今日便是娇艳欲滴的牡丹,待二人合卺酒一饮而尽众人才依次退了出去。 目光灼灼让王雪莜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愈发惹人怜爱。 轻千寻将她的手合在自己掌中,柔情的问着:“累不累?” 身上的酒香四溢,喷到王雪莜的脸上,闻之欲醉,今日是她这辈子最累的一日,也是最幸福的一日,她揪心等他了这么久,终于见他平安归来,迎自己入府,一切都是值得的。 还不等王雪莜回答便听窗外传来轻千意的“放肆”:“大嫂白日辛苦,大哥晚上辛苦,哪有不累的?” “哈哈哈~”众人放声大笑 公子们倒没什么,只是几个女眷瞬间羞红了脸,这话说得这般赤裸裸...四小姐望着芝兰玉树的他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连忙地下了头。 五小姐忙问:“晚上不就是睡觉么?为何辛苦?”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四小姐忙捂住她的嘴巴,省得她再说出什么惊世之语,耳根子通红的拉着五小姐回了自己的院里。 “小孩子家若是遇到不懂的应记在心里,切莫说出来让人笑话,知道么?”四小姐教导着,想起那番放浪形骸之言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 此人怎可如此放浪形骸? “我懂,二哥哥说的不对嘛!”五小姐连忙狡辩道 四小姐:“....” 罢了,以后这种事再也不带她参与了,简直要了她这条命! 王雪莜更是禁不起这一闹,脸色已经涨红到了极致,轻千意心疼大哥苦熬的紧打趣了几句便带着众宾客又寻了别的地方去喝酒去了。 想着昨日嬷嬷闺阁之事又舍不下女儿家的矜持,一双手局促不安的握紧了帕子,轻千寻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随着他的面庞在光幕里越靠越近直至炽热的双唇附了上来,燃尽她最后一刻理智,眼底的光愈燃愈亮。 生涩的褪去衣衫,床头一对凤凰花烛随着帐内的身影忽明忽暗,直到深夜整个轻府才真正安静下来。 轻府的生活和睦宁静,随着她们几人的到来轻老夫人连着笑声都比往常声调高了一分。 唯有一点让人头疼,小住的这几日轻千意几乎日日来院里同她们说着京都里的奇闻趣事,有时院子里遍寻不得还会跟到练武场上,用五小姐的话来说简直是甩都甩不掉。 “我们也住了好几日了,家里的长辈也该想你们了,用了午膳咱们便回去了!”月轻玉道 “唉~”五小姐托腮一阵叹息 两人都有些无奈的望了望她,长辈们的事她们如何能插手呢? “小五,你可愿陪姐姐同住么?”月轻玉道 “大姐姐的意思是...要小五搬去云榭院么?”四小姐问道 五小姐也是扭着头看她,见她点头立刻应道:“愿意,大姐姐的院子最好看了!” 月轻玉见她笑的像个小狐狸,爱惜的抚了抚她的头。 临别时轻千寻和王雪莜也特地出来送了一程,小声在她耳边道:“端王府的人已经招了,可以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月轻玉的脸上一直挂着笑,眼底平淡无波没有一丝激动起伏,大哥所说的这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回了定国公府众人一行直接去往青朴院,三叔的这位新妇等了多时,若不见见岂不是把她憋坏了? 老夫人看中孟慕华,想要把婚事办的盛大而隆重,竟然还提出了开办宴席这个条件,三夫人哪里肯? 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夫人的那些小九九,不过是想借着大房的风光又不满玉儿少收了许多的礼,借此机会填充自己的小金库罢了。 还可以让孟慕华这个平妻在各府面前露个脸,都说新宠旧爱这三房哪里还会有她的地位? 三爷倒没想那么多,只说赶紧让孟氏入府,这美人看得到吃不到实在是馋的很! 三个小姐并肩走了进去,无一例外侯府的女眷齐聚青朴院,孟慕华坐在老夫人的左侧紧紧挨着老夫人,腕上一只翠色水头上好的翡翠镯子月轻玉一眼看出来这是祖母压箱底的陪嫁。 如今给了孟慕华,可见祖母果真器重她呢。 孟慕华见她们来了仍是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没有起身的意思,三人中只有四小姐依着规矩福礼,月轻玉只是颔首亲切的笑了笑而已。 三小姐眼中闪过嫉恨,刻薄道:“大姐刚回府,有些事情不知道,她不是有心的!”说完便瞧见孟慕华给其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她早就知道有人不会憋什么好屁,笑着回嘴:“哦,不如三妹妹讲与我听听?” “这位孟姑娘是三叔即将迎府的平妻,按辈份以后便是我们的三婶!大姐姐见了是应当行礼的,不过不知者不怪,以后日日见熟了便好了!” “按辈分我们不应叫一声孟姨母,三妹口中的姑娘怕是不妥,岂不是占了孟姨母的便宜?至于行礼嘛,不如我给孟姨母补上?”说话的人语气软软的,脸上挂着笑像是同孟慕华商量似的。 可她不傻,虽远在千里之外可这几日老夫人也没少敲打她,这个府里最不能得罪的便是这位大小姐了。 “大小姐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无需这般客套!”孟慕华丝毫没有见外的意思,惹得三夫人一阵不快,还没进门呢就把自己当主人了? 三小姐敛下眼睑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三夫人却挑了句重点:“孟妹子既然说是一家人,这婚事若是大操大办岂不是见外,左右你也住进来了,你还年轻不知道持家艰难,咱们侯府虽然家大业大的可一针一蓖都来之不易可是侯爷和大哥用命厮杀出来的,一家人平白铺张浪费的何苦呢!” 这话把大房也牵扯进来了,月轻玉只是点点头表示很赞同的样子。 可不,这侯府的一砖一瓦都是用命换来的,凭什么让别人白白浪费了呢? 不是说大房同三房一直不合么? 怎么联手了? 孟慕华见她表态不敢在面上硬刚什么,她不能得罪大房也不能悄无声息憋憋屈屈的嫁进来,暗地里扯了扯老夫人的衣袖。 第一百八十章 空手套白狼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也不能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丢了侯府的脸面!”老夫人沉声道,眼睛不满的剜了一眼三夫人。 还有这个孙女一向有眼力,怎么偏同她作对呢? “其实,三弟的婚事从繁从简都在娘的一句话上,可大哥回来后公公也有意要低调行事,若是行事太过恐惹了公公不快。”二夫人道 打蛇打七寸,老夫人的七寸便是定国侯,二夫人一句话把老夫人捏的死死的。 三爷游手好闲却仗着大房的势四处张扬,侯爷断不能容,老夫人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是还是动了这番心思。 她想的是如果月轻玉能松口的话,侯爷多少也能顾及一下,可如今看这丫头好像不太愿意。 老夫人沉下了脸毫不掩饰声音里的嘲讽,“眼看着我老婆子土埋了半截了,说话越来越不好使了!” 此话吓的众人连忙起身行礼,直呼: “儿媳不敢” “孙女不敢” “就依姐姐所言吧,慕华是定国公府的人,能嫁进来便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哪还敢奢求别的呢?只求三爷认我这个人便罢了。” 一个温柔又焦急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月轻玉又瞧了她一番,面容俊秀姿态柔美,眉目含情说到最后一句时双目霎时就红了,泫然欲滴,无比委屈中又透漏出了一丝精光。 如此一个娇弱的美人,若是三叔在场怕是要搂在怀里安慰一番,有这么一个对手怕是花荣院要更热闹了。 “枉你们还是我的至亲骨肉,还不如一个外人贴心!” 至亲和外人这四个字砸落在众人头上,不免让人怔了怔,这分明就是骂她们嘛! 屋子里的人再次皱眉,老夫人发话落座后,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眼瞧着众人不表态,老夫人更急了,唇瓣嗫喏着想着如何开口。 月轻玉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儿,还有大把的事等着干呢,她不假思索道:“祖母所想乃是人之常情,不过二婶、三婶所言也有理!” 这番和稀泥的说辞令众人眉头蹙起,月轻玉又紧接着道:“祖母一向疼爱三叔,开席宴请理所当然!开席好好宴请一番三叔的挚友,不过婚嫁之事...如媚大婚时孙女便说过不精于此事。 当初同端王府的那门婚事还是由三婶操办的呢,孙女光瞧着如媚的嫁妆单子和满院子的箱龛便头疼了,更别提别的了!如今孟姨嫁入三房,这婚事...恐怕还要劳烦三婶多费费心了!”女子说话轻轻柔柔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这便是把她的婚事给定下来了? 同老夫人连句商量也没有! 老夫人脸都绿了,玉丫头这是把大房给摘出来,都是一家人怎得这般计较? 三夫人脸上写着满意二字,如此一来她自然是愿意的。 这话说的道理太明白不过了! 三爷能有什么好友? 没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孟慕华想见便见吧! 人家连端王府的婚事都没操持能给你这小门小户出来的操持婚事? 再者说了,孟慕华入府除了那几箱子自家带的行李外哪还有什么像样的嫁妆? 想空手套白狼? 怎么这般不知自己的斤两? “玉儿这话说的,左右这都是三房的事,我这个做主母的自然是要费心的!”三夫人笑道 “孟姨觉得呢?祖父虽许了我管家之权,可大婚一生只此一次,我也得问问长辈的意见不是?”月轻玉道 孟慕华一瞧自己的婚事竟然落在了祁氏手里,那还有好果子? 放在老夫人膝头的手在衣袖的掩护下紧紧的攥了起来,还不是老夫人说左右是嫁到了自己家里,不必带些个没用的京都一切有她安排。 这就是她的安排? 如今被一个小辈儿拿着嫁妆之事当谈资,寒酸的让人笑话,这就是信中说的让她掌管侯府么? 可真问起她来,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总归自己的出身摆在那,若咬的太紧人家会骂自己吃相太难看的,她可不想刚嫁进来就被人指手画脚的。 “婚姻大事一向都是由长辈做主,我听老夫人的!”孟慕华再次踢回皮球,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情。 老夫人怒其不争,脸色有些难看,要嫁的是你又不是我,都问你了避而不答,蠢哪! “孟姨如此说便是没思量好么?祖母大病未愈,平日里我们都是舍不得她劳累的,既然是没想好...孟姨便先在府里住着,等祖母思虑周全了再办喜事也不迟呢! 正好也给了三婶时间提前准备着,左右总不是急在这一两日!” 老夫人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好说话的样子,进退仿佛都是商量的语气,心里的那口火怎么也发不出来。 目光笑着略过孟慕华,看着月轻玉的双眼,此时她的笑餍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讽刺。 若老夫人不允了她的要求,她便压着不让她入门,区区一个小姐在府里竟然如此霸道? 连长辈的婚事都要插手,还有没有规矩了? 她不由得哑笑,假笑一闪而过,继而又是翻江倒海的恨意。 老夫人疲惫之极的挥着手,众人一起告退出去。 此事虽没有当场敲定,众人也心明八九不离十,想从大房身上撕口肉下来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孟慕华还真敢想! 除了三小姐,心善的留在青朴院安慰气呼呼的老夫人和在房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孟慕华外,众人都回了自己院,三夫人跟打了胜仗似的,自然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绿筠问她:“要不要让雪影来青朴院看着点?” 三小姐这般献殷勤定没好事,看这个孟慕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更何况背后还要老夫人这个作妖怪。 月轻玉只丢下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苍蝇?”冬香好奇的反问了句,话没说完,就笑起来。 三小姐是苍蝇,小三夫人是蛋,臭不臭她不知道恐怕大家在意的是这只蛋能不能孵出小鸡子吧。 小姐这话,话糙理不糙。 回了云榭院后月轻玉便将自己泡在练武场上,卖了这么一个人情给三夫人她更是乐得五小姐与她同吃同住,为着五小姐搬过来,院里热闹了一下午。 大小姐曾吩咐过除了五小姐贴身跟着的水露和凌霜其他人一律没让跟过来,冬香拨了院里几个靠得住的丫头去东跨院侍候,豆蔻逃脱魔掌般的欢喜的搬了过去,绿贞则是被五小姐主动要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刺杀 五小姐夜里略有兴奋的睡不着觉,亥时了房里的灯还亮着。 月轻玉拇指套上了骨韘,边换衣服便对着门外吩咐下去:“告诉东院,好生服侍小五歇息,谁若是伺候不好的明儿便换个地方!” 门外守着的丫头立刻传话过去,东院的丫头们一听头皮发紧,左哄右哄的才让五小姐安生下来,她们可不想被罚出去。 东院很快便熄了灯,见没人绿筠同她各着一身夜行衣,快速翻墙出去跳上一辆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车里趁手的武器月忠早就备好了,“月武那边都准备好了么?”月轻玉问道 “准备好了,都是天字号的暗卫绝对不会失手,只要我们这边一成,他们就立刻动手!” “好!” 几人驱车快马来到京郊端王私宅外 端王府的守卫在门口小心巡视着,暗黑的眼睛在冷清的月色下折射着戒备目光。 月忠颔首示意准备完全可以行动 月轻玉瞄准一人的眉心,暗箭穿过黑魆魆的夜色直入颅骨,随着一人倒地璃王府的暗卫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口中的暗针无声的刺入喉头,抖开手上的天蚕丝刚刚绕过门口护卫的脖子,勒的入木三分,瞪着暗卫挨的极近的脸时,还没反应过来血便呛了出来,来不及将他们拖到一旁,月轻玉的身形便来到了门前。 跨过一众尸体,入了院子刚走了没几步,走在前面的月忠立刻顿住脚步将月轻玉护在了身后,长刀提到胸前,全神戒备。 “奶奶的!”一句话没说完,一个剑花扑刺下来直抵在他胸口雪亮长刀上。 月轻玉如离弦的箭一般箭筒中抽出一直黑箭,在长剑变招前,箭头已经刺入黑暗中微闪的一只眼瞳。 一刺而中! 裹在黑衣中的杀手发出声压抑不住的惨叫,月忠则长刀一挥斩断了耳边的聒噪。 绿筠与她背向而立,手中的剑如蛇信一般狭剑翻转,扎进暗卫胳膊三寸。 端王府的暗卫蜂拥而上,挥刀砍向月轻玉,她灵动避过凌利的刀锋,闪避的空档绿筠从身后拿着狭剑划过杀手的脖子,全力扑杀的杀手直挺挺扑砸在地上。 “干正事!”月轻玉踩过尸体,握着弓,旋身上前。 “声东击西!收~”端王府的暗卫头子看着三人往东室跑去立刻下令道 可璃王府的人缠斗的紧,贴身格斗,个个都是一把利刃,哪那么容易甩开? 外面厮斗的如此厉害,屋内却依旧平静如水。 “确定是这儿?” “盯他一天了,就闷在这屋子里!”月忠碾碾脚准备好随时破门 哐当一声,黑魆魆屋子里看不见半个人影,绿筠屏息察觉没人,立刻道:“房里没人!” “啊?不可能,我瞧着他进这屋了!”月忠愕然。 “你没看错人?”绿筠看着月忠。 “没有” 月轻玉沉默片刻,看向月忠确认道: “你确定没有看错?” “这厮断了胳膊,我断瞧不错的!今儿多半天,这货都没出过这屋子!”月忠赶紧点头。 “搜,看看这屋子有没有暗格或者暗室。”月轻玉吩咐绿筠和月忠。 若不是藏在这屋子里,便是有暗道趁机溜了出去,要真是这般再想抓住这只狐狸便难了。 绿筠将自己的那只小手弩出来,递给她。 若是真有暗室小姐的弓发挥不出作用,没有个防身的武器可不行。 月轻玉接过手弩,仔细缠在了手腕上。 这只小手弩就是射程太近,稍远一点,力道准头就差了。 箭上要是抹点儿毒,力道准头差点也不怕,可惜章书清还不能死。 右手手弩锁扣,左手狭剑滑在手里,目光冷冷刮看着屋子的每一寸位置。 “小姐!”绿筠惊呼 紧邻床榻的烛台她发现了异常,“能转动!” 向右转了半圈,机关转动整个橱柜向右偏移出去。 “有暗道!”月忠快速探头看了一眼 仅容一人宽量的狭窄甬道,连翻身都是个问题,月忠这样的身板只能勉强的挤进去,没有半丝亮光,阴暗狭长不知通往何处。 “奶奶的,怪不得一整日都没有出来!”月忠啐了一口 “若是章书清早就逃了那边糟了!”绿筠担忧道 “不过端王府的人还在这儿,便不会轻易纵了章书清逃跑!”绿筠思量了一下转话极快。 这也是月轻玉所想的,这个时候端王定不会轻易纵了章书清离去,可瞧着这暗道的样子又不像是新挖的,难道是章书清运气好? 碰巧住在了这么一条有暗道的屋子? “这条暗道太窄,前路不明,都小心行事!”月轻玉沉思片刻吩咐道 章书清是此局的关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能放过他! “大小姐!”月忠拦路喝住了她 “您不能进去,太危险了,里面若是有机关此处狭窄脱身怕是不易,您且在此等着,等我活捉了那厮交给您审!” “是啊,我和月忠去,万一被章书清逃出来,您也好在这结果了他!”绿筠道 月轻玉走到月忠的身后,拍了拍他,没有多余的赘言,只道:“带路!” 月忠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当初小姐执意去胶东时他们也劝过,小姐说:话不多言,不去即回。 如今他即便是拦路,小姐依然还是会选择进去,想到这儿他毫不掩饰的呼了口气。 举了一个火把打头阵,月轻玉被他护在身后,绿筠断后,三人前后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总共百米长的暗道,青砖垒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没多会儿便走到了头。 从看到这条暗道起,他这心,就一直提着,现在,还是提着。 “没路了!”月忠拍了拍三面实墙扭头道,艰难的翻了翻身子道。 月轻玉闻言立刻赶了上去,见了,却是没路了。 怎么可能? 没有路了怎么逃? 不好! “回去~”一声惊呼 她连忙转身,却看见章书清裹着半张银色面具从侧墙后的暗层里闪了出来,一掌拍在墙砖上,绿筠的身后从头顶哐当一声,闸下一排铁栅栏将三人死死的困在了暗道内。 这不是暗道,这是监狱。 原不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困住追杀的人。 章书清十分得意兴奋的望着牢中的困兽,嘴里发出逗狗声。 “璃王妃好久不见!” 就算是暗道中,那张脸他也认得出来,章家地牢可是他的得意之作,他怎么能忘? 可惜,让璃王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月轻玉都这般不堪了,璃王竟没有退婚,看来是要把定国公府他是势在必得了。 “啧啧啧,璃王还真是喜欢你!”章书清盯着她的脸,摇头道。 “章书清你跑不掉的!”月轻玉扬眉笑了笑 第一百八十二章 被囚 “跑?” “哼,老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跑,当初建这暗道时我就在想,要把宝押在对手的选择上,所以这条暗道就是专门为你这种人准备的! 没想到,还真让我押对了!哈哈~ 不过,你放心! 我会留着你的尸骨好好地折磨璃王,叫他生不如死!哈哈~”章书清将身子隐在黑暗中,看不见脸上的神色,只有那张银色面具借着火光折射出一点光亮,才能看得出这人眼中的毒笑。 “狗杂种,有本事咱们单挑!”月忠在身后愤怒的骂着 听到璃王俩个字,月轻玉的喉头有些噎住了。 快速扬起腕上的手弩,恨不得一箭射穿他的喉咙。 偏,箭箭被他躲了过去。 “这手弩射程不过五米,小娘子,你且省省力气吧!”章书清早就看到了她的武器,凭她的本事还要不了他的命! “我杀不了你,可有人能杀了你!” “呵呵,你是说门外的那群废物?璃王府的人若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日日监视看我活的逍遥自在,想我死...何必忍了这么久? 璃王,他还不舍得让我死!”章书清笑道 月忠平愕然片刻,他竟然一直都知道。 月轻玉也是这几日同尚文互通消息才知道,璃王手中一直握着章书清这张牌。 刚开始她还有所犹疑,以璃王的性子,怎么会没有动手杀了他。 现在听章书清这么说便明白了。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被困在这里,他们就算再想保护你,可璃王府的人只有杀了你才能向璃王交代。” 章书清听着这话,同意的点点头,眼睛微眯,“他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你? 璃王妃,你那么聪明,你猜我既知道璃王府的人暗伏,我又怎会不做他路呢?” 璃王自身难保? 月轻玉油然生起一种不安,此时她被困在这里死路一条,章书清没必要同自己说狠话,如此说便是璃王有难? 他,不是一直被困在这里么? 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章书清正眼神莫测的盯着她,他倒是想看看听闻自己夫君有难,她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盯着她不愿错过她每一细微的神情,那绝美的脸上只是闪过一瞬的意外,却没有害怕恐惧,连一丝丝的担忧他都没察觉到。 “果然是个蛇蝎美人儿!”他感叹道,莫名的觉着有一些快意,璃王拼命护着的女人竟对他的生死至若惘然。 这算不算他的报应? 章书清笑出了声 月轻玉微眯的眼睛慢慢舒展,笑道:“铺路与走路也是不同的,你没走过..怎知前路漫漫,同你铺的是同一条路呢? 比如,你这条断臂,你拉弓抬箭时可想过下一刻会被人一刀砍去? 比如,章仁安当年贪吃军饷,可想过因自己的过错连累章家三族惨死? 比如,你娘可想过,她自己肚里的儿子没有机会来这世上看上一眼?” “你~”说到痛处,章书清往前扑了一步,随后便止住了。 对面的手弩正对着他,等着他再靠前几步。 她言语刺激,就是为了让他上钩! “哈哈~” 他笑她蠢,蠢到如此着急要他的性命,若是她晚些将手弩亮出来或许便能得手了。 “得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拿出来说,你可真没劲! 小爷我可没时间陪你玩,等过会儿我再来给你收尸! 一棵桂花树,挂着小白兔,剥皮又拆骨,肉汤苦不苦...”章书清哼着儿歌身影渐行渐远 “快想办法出去!”月轻玉见他离去忙道 绿筠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在栏杆上,哪怕折断一根也好。 连着几掌拍下去,月轻玉连忙拉住她,这么下去栏杆没折她的手怕是要废了! “用刀!”月忠在身后挥舞着大刀比划道,这暗道根本容不得他们三人错身,被留在身后的他只能干着急。 “没用的!这栏杆是实心的根本就砍不断,就断能砍断咱们根本就撑不到那个时候!”月轻玉顺着墙冷静了下来,环视了一下。 “章书清的目的不是困死我们,是憋死我们,这条暗道只有百米长,严丝合缝,没留一个气门,不出意外用不了半个时辰我们都得憋死在这!” “这个狗娘养的,太卑鄙了!”月忠忍不住骂道 “都是我不好,若是我再警惕些定能发现那暗道里有夹层的!”绿筠道 “这怎么能怪你呢?谁知道这孙子这么阴毒?”说着又闷吼了一声 “不对啊!”月忠左右想不明白一件事 “说说看!”月轻玉侧身问他 “小姐,您看,我们已经困在这儿了,若是他想杀我们易如反掌若是寻常也罢了,可今儿不同,璃王府的人杀上来,他擒了我们做人质岂不是更容易逃出去?”月忠道 月轻玉听的皱起了眉,她也想不通章书清为何不直接杀了她们,反而要在这儿活活的憋死。 她们死了对端王有所好处,对他,满院的暗卫不把他活剐了才怪。 拿她们做人质才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月轻玉闭眼满脑都是章书清的话,她想不通,不过她死在这岂不是给了端王翻盘的棋子? 不... 一定有办法可以出去的! 绿筠已经接过刀开始撬旁边的砖块了,他章书清能打洞,她就不能么? 不过是青砖而已,她就是用手挖也能挖出一条路来。 空气越来越稀薄,已经能感受到了胸口的压抑,有些头晕,她慢慢吸了口气,再吐出来,瞧了一眼那青砖,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只挖下了两块砖可又顶什么用? 绿筠愤恨的砸着墙,干掉眼泪,是她没拦住小姐,没保护好小姐。 “咳咳~”情绪激动的她猛然咳嗽起来 月轻玉不知怎么安慰她,脑子里想起章书清说的那句话:“要把宝押在对手的选择上!” 嘴里反复的念着这句话,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神情一变。 “绿筠,停下!”她一把拉住绿筠的手 “奴婢没事,奴婢就是死也要给小姐挖出一条生路来!”绿筠红着眼眶道 “不,你这么做才是称了章书清的意!”月轻玉急声呵斥道 “小姐...”绿筠吓得忙停了手 月轻玉拿起撬落的砖,往上嗅了嗅,靠近了那砖上一股刺鼻的酸味儿传来。 “这砖和墙是被浸过药的,若是撬下来所散发出的气味儿怕是有毒,时间长了就算我们能逃出去,没有解药怕是也不行的!” 章书清是做足了打算,被这毒气熏半个时辰...逃出去是个死,逃不出去也是个死! 第一百八十三章 狡诈 “奶奶的,等老子出去定活剐了他不可!”月忠嘴里一边骂着,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了月轻玉。 她将两块砖按原位置填了回去,又拿了衣服背靠着墙挡了挡,这才喘了两口气,将自己腕上的手弩卸下绑在绿筠身上。 月忠从身上又撕了两块布给她们二人掩住口鼻 月轻玉将希望全部寄托在绿筠身上:“你还记不记得章书清最开始距离你的位置?” “小姐,你的意思是...”绿筠没反应过来 月轻玉记得章书清按下机关后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暗道昏暗又离得有些远她实在无法确认。 但绿筠离他最近,三人中看得应该是最真切的。 “你还记不记得刚才章书清按的是哪块砖?”她狡黠一笑 绿筠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这个打算! 可欢喜过后,她便愁了,抓着手弩紧又松开,松开又抓紧,憋了好一会儿,调头看向月轻玉。 “小姐,我...” “还有时间,你好好想想,按照章书清的身高,我记得他当时手掌的位置大概与肩膀平齐,大约在..这一层,可我没瞧清他站的位置,你好好想一想。”月轻玉按照记忆指了指砖的位置 绿筠指着大约三步远的距离,“应该是在这儿,我见他时又后退了五步左右!砖的位置大概是....这儿!” 月轻玉看着那块砖的位置闭眼想了想,对绿筠道:“你照着青砖中间的位置射过去,按照手弩发出的力道应该没问题,一旦这栏杆有反应便连射几箭!” 绿筠点点头,按下心中的紧张,“奴婢明白!” 月轻玉接过月忠手中的火把,向她移了移,将暗道照的亮了许多。 带着三人屏气凝神的注视,哐当一箭射出,正中红心力道十足,结果却令人失望,那是一块实心青砖。 绿筠拧眉,“别灰心再想想!”月轻玉安慰道 又努力回想了一遍章书清那个人渣的身形、语言、动作,指了指刚射中前侧的那一块有些犹豫道:“小姐,这个...也可能是!” “错了也无妨,既然有可能,便试一试!”月轻玉鼓励道 手弩的机括声轻响,绿筠胸口紧张的起伏,她看了一眼弩中只剩了三支箭,留给她们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一声箭响,绿筠的脸变的青白。 “娘唉!”月忠一声叹息,抬手抹了把汗,只觉这暗道里越来越热了。 月轻玉侧头盯了他一眼,示意他闭紧嘴巴。 “小姐,我们只剩两支箭了!”绿筠有些稳不住,她死了没什么,可小姐不能死! 小姐若是真的被憋死在这里,绿筠光想想就觉着揪心的疼,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现在墙也挖不了,自己当初怎么就不过看那人渣两眼呢? 一定有办法的! 月轻玉安慰着自己,她拿起剑顺着砖缝,挑了挑,闻了闻,栏杆外的墙是安全的。 既然是安全的,便说明还有余地,至少章书清建暗道时没有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 那么她们便还有机会! 她用剑将上下两层的砖缝又撬了撬,能够到的地方已经秃噜干净了。 “月忠,接下来看你的了!” “我?”月忠搔头表示不解 大小姐的话跟哑谜一样! 月轻玉挪了挪身子,瞧着砖要掉下来便索性用衣服将那两块砖裹了起来,又叫月忠脱了一件堵在了墙面上。 这才侧身过去,示意月忠挪过来。 月忠瞧着大小姐占了半道儿的身子,简直不敢相信! 大小姐这是让他过去? 天哪! 他自己转个身都费劲,这是要他蹭过去? 目光落在她的屁股上... 不行! 王爷知道了,不得剁了他? 月忠看着她,没动地,可整个腿肚子都在抽搐打颤。 “大小姐,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说!” “要不,您..您,还是躺..躺下吧!”月忠仗着胆子说出话了,可还是没能说成句。 躺下? 月轻玉一怔,不过,倒也是个好方法。 至少自己的屁股保住了。 绿筠瞪着月忠,简直不知道拿出什么表情才好。 “时间紧迫!”说完月轻玉便乖乖的躺在了地上 月忠对她欠了一礼,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他要是迈错这一步这腿可就保不住了。 月轻玉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会有什么画面发生。 月忠深吸了好几口气,跨过去不合适,蹦过去不合适,借着两面墙飞过去也不合适,脑袋里思量了七八个法子,最终敲定了! 连着三个后空翻,第四个时月忠的身子直接越过了她,双脚稳稳的落在地上后连忙向后看了看。 月轻玉已经起来了,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怎么样,不重要。 这一点,她想的很开。 “别废话!”月轻玉率先开口 “我要你用全力击右墙一掌,身子,尽可能的靠前一些,绿筠,你拿着火把,看一看这一层的砖有何不同?” 但凡是机关暗道即便外表掩饰的再好,内里的构造终是不同,而就这一点的不同只要她们有足够的眼力便能有最大的机会逃出升天。 月忠所有的内力都集中在左掌,大手伸出栏杆外,宽大的身子占据了整个暗道。 绿筠想看得清楚一点只能侧身将身子贴了上去,两人之间似乎只隔了一层衣服的距离,血液中涌出来的搏动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砰的一声震响,手和墙之间发出的震动带着青砖发出一阵阵颤动。 细沙飞扬,有些呛人,绿筠晃了晃火把,努力的看着墙面的变化。 大小姐说的对,这墙有变化! “小姐,第二十一块和第二十四块没有反应,我们还有两支箭!”绿筠道 月忠扭过了身子,收腹身子绷的笔直,就差把身子压进墙里。 即便如此他还能瞧清绿筠眼角有一条细细的皱纹,能闻到她身上有晚膳后沾染的酸橙的味道。 “第二十四块的射程有问题!” 按照这个手弩的力道,击中击不中都是问题,就别指望能扣动机关了。 月轻玉紧紧抿着嘴,直视着这两块砖,一尺多的距离虽然不远可关系着她们的生死。 绿筠卸了手弩在栏杆外又重新绑了起来,将胳膊全数伸了出去,“小姐,这样射程便够了!” “不行!”月轻玉立刻呵住了她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逃出生天 没了支撑,若是想射的准两只手都要伸出去,互为支撑,机关发动之时手弩还卡在外面,她的胳膊根本来不及抽离,不要命了! 蝮蛇螫手,壮士解腕,绿筠是想用这一双臂膀换她一条生路。 “不行!”一想到这一箭射出的后果,她这心,油煎火燎一般。 “把手弩给我!” “先射第二十一块!”绿筠第一次违逆了她的意思 “若是不中,你把手弩给我,咱们商量别的对策!”月轻玉也是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吩咐她 “好!” 绿筠瞄准第二十一块青砖,扣弩射了出去。 噔的一声箭响后,暗道里静的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 “绿筠,把手弩给我!”月轻玉命令道 “小姐...对不起!”绿筠低头笑了笑,随即目光快速对准目标。 “不……”不行两个字没吐出来,绿筠已经扣动了手弩。 随着最后一箭的射出,栏杆由最初的震动开始迅速上升起来。 “绿筠!”月轻玉第一时间拉住她的腰带,试图将她拽过来。 “啊--快!”月忠嘶吼着 一双大手牢牢的攥着铁栏杆,原本快速上升的铁栏杆因他的阻力慢了不少。 月轻玉的目光从月忠看向绿筠。 “绿筠,快,解绑,扯手~” “快啊~”月忠尽全力拉着,脖子上的青筋尽显,脸色因用力憋的涨红。 绿筠脑子里来不及多想,快速解了绑带,手肘刚撤出时栏杆便升了起来,下面的横栏撞在胳膊上差点摔她一个踉跄。 月轻玉在身后用身子接住了她。 “怎么样?”月轻玉立刻翻看着她的胳膊,两道淤痕泛着紫红,她小心的摸了摸她的骨头。 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奴婢没事,多亏了月忠!”绿筠尝试着安慰她,下一秒却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月轻玉的心往下沉,刚才那一刻勾起她尘封的记忆,她哭喊着让绿筠走,可偏她要带着她杀出去,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她万箭穿心浑身是血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过。 她粗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些。 “我说过,不论遇到什么事要学会自保,自保,不知道么?”月轻玉心中酸涩道 这话她认下绿筠时便说过,只是当时绿筠听清楚了,却没往心里去,她这一生都是为小姐而活的,什么时候她都不会丢下小姐自保的。 “小姐,我们快走吧!” 三人虽不说,她们已经在这儿憋了半个多时辰了,脸上都已开始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月轻玉嗯了一声才撒开她,眼神感激的看了一眼月忠,这才发现他的双手血淋淋的。 为了抓住刚才的栏杆,被机关的冲力生生的擦掉了一层皮。 月忠看着小姐的眼神,生怕她会冲过来抱自己一把,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尴尬中带着一丝惶恐道:“属下没事,没事...我还能拿刀!” 说完又示意晃了一下手 绿筠原本还担心呢,被他这一憨憨的动作差点逗笑了。 想什么呢? 立刻撕了自己的外衫替他包扎起来,此处没有药只能简单处理一下了。 “走吧!” 还不知道外面的情景如何,若是章书清早就发现了璃王府的人安排了埋伏,说不定还真的是凶多吉少。 章书清若是逃了,便更糟了。 来到出口处空气才清爽一点,可门口的机关她们却找不到。 “我撞开它!”月忠动了动肩膀道 不过就是一柜子么! “不行,章书清阴险狡诈说不定会有什么陷阱,就是为里面的人撞门准备的!” 想了想墙壁上浸毒的青砖,月忠收了这冒失的想法。 月轻玉用火把照了照四周,“机关定在这暗道内,再...找找!绿筠,你胳膊有伤,便在这儿等着吧。” 月轻玉看着头上冒着汗珠的她,多交待了一句。 “这孙子,暗道不是暗道,机关不是机关,真不是人干的事!”月忠一边摩挲着墙,一边骂道。 今儿他可吃亏吃大了,若是逮到这孙子他一定拆了他的骨头,幸亏小姐没有受伤。 月忠心里骂着,走几步回看一步的,脑子里浮现着绿筠受伤时的场景,若是自己能再多坚持些,或许她就不用受伤了。 绿筠占了她的便宜,不过他也救了她两条胳膊,是不是算扯平了? 都怪章书清这孙子,老子都快憋死了。 “你说什么?”月轻玉猛的被这句话抢怔了。 月忠也怔的一个劲儿的眨眼,他刚才说什么了? 不过就是骂了几句粗话,呸,他当着大小姐的面说什么粗话! “没...没说什么” “再说一遍!” “属下知错,以后会注意的!” 月轻玉:“....” 她不是那个意思!月忠完全是理解错了。 也怪她,说急了,不怪他理解错了。 “我的意思是,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月轻玉语气柔和道 “我说,这孙子,暗道不是暗道,机关不是机关,真不是人干的事!”月忠又重复了一遍 “暗道不是暗道...机关不是机关..” 月轻玉忽然想到什么,向暗道里面跑去。 暗道不是暗道,是囚笼。 机关不是机关,是夹层。 意外逃出的囚犯不知道的机关便是,暗道的夹层,那个只有设计者才知道的夹层里有着只有设计者才知道的机关。 “别跟过来,去保护绿筠!”月轻玉对着身后的月忠吩咐道 若是章书清还在房内,一旦机关开动,门口的绿筠没有抵抗能力,最是危险。 “小姐万事小心。”月忠将火把递给她,看着亮光一点点的走远他才折了回去。 她顺着章书清走过的路,想着他迈出的每一个脚步,沿着肩部的高度,抚摸着一块块青砖。 一条异常的缝隙,按压下去后,机关声动。 一面青砖墙升了上去,狐狸的尾巴终于逮到了。 仅一人之身的空隙,很快便找到了门口的机关。 月轻玉连忙退了出去,月忠和绿筠二人在门口背立戒备着,目光时不时的向她的方向瞟来。 她猛吸了两口空气,问道:“章书清呢?” 绿筠摇摇头,这件屋子布局简单,只一个正厅一个卧室,他们看过了,没人,如果有人听到暗格的动静应该能猜到她们逃出来,也一定会杀出来的。 毕竟要她们死,才是章书清的目的。 “追!” 月轻玉恨的牙根痒痒,竟然让他逃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后手 月轻玉三人回到正院里,落在后面的月忠二人,已经从尸身上各自捡了趁手的武器翻身加入了战斗,章书清果然留了后手,端王府的暗卫增了足足多了一倍不止。 璃王府的暗卫见她们三人出来,璃王府为首的听雷、探风、天火、寒潭四人一边斩了身边的杀手一边冲到她的身前,站成一排,背对着月轻玉道:“我们护王妃出去!” “章书清呢?” 听雷刚想回答时杀手的剑光奔着月轻玉的喉管刺来,剑所不及之处,暗卫手中的狭剑在他的脖子上划过一圈儿。 顺着手上力道甩开的剑正好迎上月轻玉的脸,她退后一步,微微侧身,同时,脚步半点没停,再往后疾退一步,转个身,翻身至杀手身侧,手里的狭剑随着目光,抬手砍在他脖子上。 奶奶的,敢毁老娘的脸。 闪身避过喷涌的鲜血,侧目示意璃王府的人回答她的问题。 章书清呢? 璃王府的人显然被她这一幕惊住了,老天爷,王爷娶的哪是天仙是罗刹吧! “已经得手了!”天火连忙回话 今日他们来王妃只交代了一个任务,便是活捉章书清! 章书清一从屋子里出来,便有端王府的人追杀,看来端王府的人是不想让他落在璃王府手里,弃之无用便要毁去。 王妃的命令是活捉,所以他们便拼杀从璃王的杀手刀下将人抢了过来。 可王妃迟迟没有出来,他们一边保护章书清,一边同端王府的人拼杀,一边找她,一心三用可谓是死伤惨重。 “我不用你们保护,让人带章书清先走,不从便打晕他!”打晕他三个字刚出口,听雷便发出手势示意,璃王府的人抬手砍在章书清的脖子上,将人扛起就走。 有杀手追上去,立刻便有璃王府的暗卫贴身附上去,如跗骨之蛆,生要啃断他们的骨头似的。 “你们几个,去把油都找出来,所有能烧的油,拎过来!快!”月轻玉人刚吩咐完,便提剑杀了出去。 他们在此守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处宅子的构造早就烂熟于心,哪里有油,哪里有延伸府外的岔路,门清。 “走!”听雷带着身后跟着三人,一路直接扎向厨房。 绿筠胳膊带伤只能使出五成力,杀手刀刀砍下来逼的她连连后退。 “带着绿筠走!服从命令!”月轻玉吩咐了月忠,见听雷等人两手提着油,撒丫子跑得头来回晃,急忙纵身跃出,“快走!” “小姐,我不走!” 绿筠哪里肯,月忠只能一个手刀砍在她的脖子上,扛着她飞身翻墙出去,一匹快马携她离去。 身后不断有杀手追来,除了跑他已经没了退路。 月轻玉在前,一人一人提着两桶油,咬牙狂奔,一气儿跑到房顶,月轻玉示意:“把油倒下去!” 寒潭咕咚咕咚倒了油,把桶一扔,立刻从腰间摸出火镰子,准备打火。 十来桶油倒下去,寒潭打着火镰子,将烧着的火绒扔了下去。 火绒碰到油,立刻呼啸跳跃着从房顶往四周漫延。 顿时火光照亮了整个院子。 月轻玉站在屋顶,对着满院高喊:“端王私宅走水,不出半个时辰京兆尹府的人便会赶到这里,还不快撤!” 这句话是对着璃王府的人说的,也是对着端王府的人说的。 当然她可没有这么好心让他们逃命,他们除了追杀璃王府的暗卫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任务。 清理战场! 满院子的尸体、血迹和章书清留下的痕迹,都要赶在京兆尹府的人到来之前清理掉,还要将自己伪装成下人的模样,分身乏术。 狗杂种,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听雷一声令下:“撤!”一大群人,咬着牙,斩断近身的杀手,搀扶着身边的兄弟,飞身破夜而出,各自一匹快马向京都驶去。 原本想追的杀手望着院子,有些犹疑,“老大追不追?” “追什么追?人都跑了!就这点人,拿什么同璃王府的人拼?” 白白送命! 剩下为首的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冒着邪火心里骂了一句。 人家才二十多人,自己四十多还打输了。 丢人! 更可恨的,竟然栽在了女人的手里。 丢人! 当初章书清随口说了一句,要加强护卫,他还嗤之以鼻,笑他贪生怕死,只抽调出了一队于院中暗中蛰伏。 若当时听他的便好了,章书清即便是死了也无妨,如今落在璃王的手里,他该如何跟王爷交代呢? 愤怒和不甘充斥着胸腔,心里有把熊熊烈火,恨不得把一切都点燃烧光! “快,飞鸽传信给王府,让王爷早做准备!” “是!” 章书清也是高估了他们,原本以为端王府增加了护卫人数虽不能惨胜但至少可以做到同归于尽吧,到时候他才能渔翁得利,溜之大吉,谁知道他们这帮酒囊饭袋连人家一半的兵力都抵挡不住,废物! 废物! 顺着京郊的信号发起,东城的人看到时第一时间传递了下去,接着是开城,等尚文接受到信息时已经是第三棒了。 “大小姐他们得手了!”月武道,神情有些激动。 尚文抬了抬眼,继续假寐道:“别急,王妃不是说了么,要等消息传回端王府再动手!先睡会儿,禁军这帮家伙,这几年被高衍调教的不错,且得纠缠会儿呢!” “大小姐嘱咐过,璃王府的人不能被禁军捉到,连尸体都不行,你可不能恋战小心坏了大小姐的计划!还有...”月武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他 上次王爷被伤,众人心中都憋着一团火,就怕杀红了眼,这火搂不住。 尚文的眉梢扬起又落下,呦呵,在王妃身边久了就是不一样,当初在璃王府时月武还得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呢,现在倒是监督起他来了,腰板硬了胆子也大了,说话底气都足了。 王妃,真是会调教人。 这句话尚文说的时候心里酸溜溜的,是醋意么还是羡慕? 他不知道! “放心吧,这事办砸了我对不起王爷,”尚文示意月武,远处快马袭来几个暗卫,他眼尖的瞧着,边起身边道:“眼睛放在正经地儿上,行动要开始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难临头 端王府内 护卫手中紧握着密信,一路飞跑到了书房,端王坐在桌前正拆着卓喜安的密信,偏厅的炉子上烧着水,沸出来的水浇在碳上滋滋作响,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为着林彪告到大理寺的事他不知恼了几日,威远镖局的人不都碎成骨头渣子了么? 怎么还有人活着? 端王府的人一波儿又一波儿的被接走,有不少还是他的贴身亲随,一个个软骨头最是受不住刑谁知道嘴里会吐出些什么,若是璃王再买通几个人...屈打成招... 吴之海反咬,刑部和大理寺他的势力还没有渗透进去,如今关键的人证都交到了他们手里,他怎么不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卓喜安帮他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 他曾侥幸的想过,卓喜安会帮自己,没想到他真的铤而走险了。 如今朝中几个关键的文官都站在自己这边,只要能除掉吴之海和端王府的人再杀了章之清这个隐患,就凭吴之海和一封真假难辨的手书就像置他于死地? 妄想! 也不知道卓喜安得手了没有? 外面的水沸声吵的他头疼,府里能走动办事的人越来越少,他还没死呢,身边的人都这般懈怠了么? “来人!” “来人!” 无人应声后,一拳砸落在桌子上,愤怒的往外室走去。 护卫赶到门外时听到偏厅内铜壶落地和火炉砸在一起的声响,他止住脚步,呆了片刻,看了看手中的信吞咽了两口唾沫,拖着脚步,垂头往前走。 听到叩门声端王冒火吼了句:“滚进来!” 护卫不敢抬眼,直接跪了下去,拱手道:“启禀王爷,刚收到的密信!” 端王也顾不上发火,夺了密信过来忙看起来。 章书清被劫的消息让他按着椅子上的手,用力到几乎变形,胸口顿时一阵气短头懵。 “早就该杀了这个杂碎!”他咬牙道 护卫悄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王爷眼睛血红像是要吃人,吓得他一声不敢吭。 “你...”端王指着他,是个脸生的,叫不出名字。 “你去把所有能调集的人手都给本王召过来!” 护卫心里却涌起股不祥之感,却不敢违抗,低头应了一声:“是!” 便忙退下了 “侧妃,您醒醒!”红豆摇醒了刚睡着的月如媚 “又怎么了?”她拉着长音表示着不满 “奴婢瞧府里的人都被王爷召进了正院!” 月如媚听说王爷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一个激灵的坐了起来,额头上的帕子掉落在脸上被她一把甩在地上。 “你说什么?王爷召集了所有人?” 红豆点点头 “王爷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召集了众人呢?”月如媚不解 “早起奴婢悄悄同角门送果子的张仆妇打听过,说现在外面纷传王爷与七年前的一桩旧案有关被大理寺审问了出来,还有关于王爷侵吞私并、收受礼银、灾年贪墨...很多消息啊,桩桩件件累计下来罪名也不小,王爷怕是也收到了信儿,莫不是趁着夜色想...跑?” 红豆说起跑字时将声音压的极低,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她只是一个奴婢,自打服侍二小姐后日子简直是过的一天不如一天,如今甚至还因他们的过错要陪着主子去死。 她不想死,只要二小姐逃出去即便是一辈子窝在窑洞里,她也绝不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月如媚身子一时撑不住,嘴里喃喃道:“王爷跑了我怎么办?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早知道端王不可靠还不如选璃王、傛王,最次还有秦王这个废物,至少富贵一生是可以的,总不能让她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好吧! 红豆见她惊呆在床,连忙道:“侧妃,若是王爷私逃便是抗旨不遵的大罪,这抗旨的罪名一旦落下来,那府里剩余的人哪里还有活路,您别愣着赶快拿个主意啊!” 如被头上的一道惊雷惊醒,好一会儿定定的看着红豆,低低道:“快,把值钱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再给我换一身素衣,快点!” 颠沛流离总比在王府里等死的好,只要能活着一切便不是定局,等她逃出去还能再搏一搏。 生怕要逃把她丢下连忙让红豆伺候她起来穿衣,王府出事这么久里外连个让她安心的信儿都没有,王爷若是再丢下她,那就是真的死路一条了。 “红姨娘呢?” 要不要叫上她? 红豆有些不忍的问了一句 “那个贱人管她做什么?”月如媚瞪了红豆一眼,,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份危险,更何况府里还得留人来迷惑禁军不是。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夫妻都如此,一个姨娘,生死关头谁管她呢? “快!快走!”月如媚穿好外衣,手上戴了好几个金镯子,把能带的银两和家当都裹了起来,又怕放在一处不安全,在身上又藏了许多银票。 “侧妃,我们这样出去太引人注意了,禁军...”红豆怀里紧抱着包袱道 这府里几个重要的地方都有禁军把守,若是被他们瞧出出逃的迹象别说出去,就她的身份当场被人击杀都有可能。 “不如,您先去正院找王爷,奴婢将包裹混在浆洗的衣服里,奴婢就紧跟着您,如何?”红豆提议道 自从端王府的人被囚禁后,院里大部分的活都得红豆自己动手,浆洗衣服是王府日常必须的劳作,禁军日日检查慢慢的就懈怠了,囫囵在筐底藏个包裹应当能蒙混过去。 月如媚的目光打量她一番最后落在包裹上,感知她的怀疑,红豆立刻将包裹推了出去,跪地解释道: “奴婢绝无任何私心,更不敢觊觎侧妃的东西,禁军守卫森严,没有您奴婢怎么出得了这王府一步,若侧妃心有疑虑,奴婢愿为您领路,只是这包裹就...”红豆看着浆洗的箩筐,瞥见月如媚嫌弃的眼神。 要她抱着那筐脏衣服去端王的院子里? 她死都不要! “快去藏起来,别耍什么花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还是端王侧妃,你也还在端王府,若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我一样可以要了你的命!”月如媚威胁道 “奴婢不敢!”红豆连忙拿着包袱用衣服盖住,见月如媚离去又忙翻了出来,将刚才藏于表面的几张银票,也不知数了是三张还是四张哆嗦着手揶进怀里。 她抹了抹衣服上的褶皱,怕引起她的怀疑便连忙跟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各自飞 端王府的正院里,站着三十几个男子,年纪不一,听到开门的动静,齐齐低头头,端王凌厉的视线如刀扫过众人故意开口激众人:“本王向来行得正,坐得端,如今本王被小人构陷,尔等服侍已久都是端王府的家生奴才,最应明白本王的冤屈,如今整个端王府便要同生死,共进退!” 端王这话前半句是说给院门把守的禁军听的,他在端王府的一言一行都有人报给陛下,他要为自己伸屈,只要撤了这禁军,他便可以联合外围调动暗卫杀了这帮狗杂碎! 后半句是说给下人们听的,若再敢有出卖他的要死便一起死吧! “我们誓与王爷同生死,共进退!” “同生死,共进退!”众人立刻宣誓 而月如媚听到这信誓旦旦的话更打定主意确认端王要跑! 她没有恼端王想跑没有带她,或许潜意识里她还认为自己是有利用价值的,端王不会轻易舍弃她。 她恼的是吴之海,轻家,璃王还有那些一心要置端王于死地的人! 没有他们,端王岂会被逼至此? 没有他们,她何以这般丢人现眼? 这些人才该死! “站住!什么人!”禁军守卫见是个生脸的女人,持刀将人拦住。 高统领说过,不论端王犯下什么罪行,唯一能处置他的只有陛下,所以在禁军监守的职责范围内都不能让端王出任何事! 这个女人,好像没怎么见过! “放肆!我是端王的侧妃,定国公府的二小姐,你有几个脑袋敢拦我?”月如媚被守卫这一举动气的火冒三丈 侧妃? 守卫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她,额头上好一块难看的疤,脸上的光泽不再,还有些暗色的疮痕,衣着不过是个下人模样,囚禁那日侧妃他们见过,虽不美但也能称的上是个大家闺秀吧,就这模样还想趁着夜色冒充侧妃? 怕不是个刺客吧!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副尊荣,还在这儿冒充侧妃?来啊,把她给我抓起来!”说完便有人走上来,试图压住她。 男人的脸越靠越近,让月如媚想起被关在祠堂首夜刘原那双大手死死的固住她的那个令她梦中窒息过无数回的场景,又气又怕的她顿时叫了起来,现在只有声音能给她一定的安全感。 “你们敢过来我,敢碰我,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切~~” 疯婆子!几个守卫冷笑着 “上!”几乎没有任何犹疑,几双大手作势就要压住她。 “侧妃!你们在干什么?”红豆快跑了上来,抱着箩筐将月如媚护下,她缩在红豆的身后叫嚣着:“我是端王侧妃,你们放肆!把他们的胳膊都给我砍下来!” “几位军爷,我们王爷虽受了责罚可侧妃可是陛下钦点,侧妃的父亲又是朝廷的大功臣,你们怎敢如此无礼?”红豆道 那守卫不识月如媚却每日都能瞧见红豆进出烧水、浆洗、送些吃食面熟的很。 “她...是侧妃?”守卫再次打量着月如媚,语气中的怀疑再次让她觉着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月如媚正要上前怒骂,被红豆一把拽住,她声音清亮徐徐:“定国公府一向行事低调,家风简朴,几位军爷这般拦着,难道以为这...有何不妥?” 几人面面相觑,定国公府谁敢妄议? 更何况抚远将军用兵神迹他们更是心生敬意,钦佩不已,将军还朝之日一身戎装骑站在那里便是顶天立地的浩然正气,定国公府满门忠烈(心中默默的将三爷除名)当初定国公府的大小姐于大殿上的那番阔论,纵使马革裹尸也绝不让国君百姓受辱,又闻她习武护家,不论男女当真是一身的傲骨气节。 守卫拱手欠身,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月如媚入院。 “狗东西!”月如媚见他们乖乖收起尾巴,只认定国公府不认自己便怒火中烧,世态炎凉,趋炎附势,当真是势利到了极点。 红豆只低头跟在后面,这时不再吭声。 院子里,端王正和众人一一吩咐着什么,看到月如媚进来,只嘱咐了一句:依计划行事,便遣了众人。 计划? 什么计划? 这个计划里有没有她? 端王眉头微蹙,正要转身往屋内,瞥见月如媚那身素衣,又站住了。 他们王府还没沦落到连身衣服都穿不起的地步。 “本王府上还不缺衣服,即便是缺,你不是有个好娘家么? 也可以让他们来给你送,左右定国公府还认你,寒酸至此你是特地来羞辱本王的么? 一身晦气!” 再瞧瞧她那张掩不住伤痕的脸,更是嫌弃的不得了,他的眼神如针一样,刺向站在台阶下的月如媚。 她用惯了用月轻玉给的脂粉,便再也看不上其他的了,可现下没有了,庸脂俗粉根部就遮不住她脸上的疤,她出来的又急,逃命要紧哪里顾得上脸好不好看? 月如媚这个样子站在园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怨气,说好的情深,说好的意重呢? 说好的不嫌弃呢? 她神情凝重起来,心里滑过一个念头:王爷这是要舍弃她么? “王爷教训的是,是妾身失仪了,瞧着禁军看护的紧怕他们有所阻拦便想扮做丫头少些废话来看看王爷,没想到惹了王爷不快,是妾身的不是!”月如媚气得牙槽紧咬,脸颊凹陷,脸上一抹僵笑,如今为了生路她只能忍。 “有什么事么?”过了片刻,端王的声音传来。 “其实如媚知道爹爹手中一桩把柄,这件事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不知王爷感不感兴趣?” “哦?”端王这才有兴趣的看她一眼,“如今定国公府烈火烹油,荣华似锦的,待本王死后你依然还有定国公府这棵大树可以依靠,你...确定要说?” 依靠? 这两个字扣在月如媚的心弦上,简直是在她的伤口上狠撒了一把盐。 若定国公府可以依靠,凭着月少堂的军功只要向陛下请旨,求了一书和离她还用委顿在这牢笼里受苦么? 他们才不会管她,若是端王出事,她便是定国公府的累赘、耻辱,一个个的都巴不得她死才好呢,谁能让她依靠? 要活,她只能靠自己,他们无情便怪不得她无义了。 要死便一起死好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丧家之犬 她略略抬眼,碰上端王正打量他的视线,那双眼睛如深潭,不知内中含了什么。 他会信吧! 为了折断璃王手中的这把剑,他只能信自己,只要他信了便不会轻易舍弃了自己,让她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夜里风凉,我们进屋慢慢谈!”端王向她伸出手,随后牢牢紧握住,二人宛如一对恩爱夫妻一般,牵绊着共进屋里。 月如媚傲娇的扯着一抹笑意,她就知道对端王来说,没有什么比打败璃王更重要的。 * 王府外深巷中 月轻玉已经骑马赶来,尚文已经核验了所剩暗卫的身份,他头皮发紧,推开拦着他的月武,阴沉暴戾的眸子凝视昏迷不醒的章书清,拔出腰间细剑,死死的抵在他的心口。 他与尚尘贴身侍奉,王爷受的辱和罪通通看在眼中,如今他就在眼前,杀气十足的他咬牙保持着一分不被怒火击溃的清醒。 “尚尘!” 他抬起猩红的眸子,望着从暗中走来的那双冷眸望去。 在这狂风怒号的深巷之中,女子身上染血,手握长弓,一双眼沉着又锋芒毕露,如王爷的眸子周身尽是骇人的杀伐狠戾锐气,步伐铿锵有力逆风而来,口中叫住了他的名字。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王爷的身影。 “参见王妃!”他收起剑,单膝跪地道。 “端王府这边怎么样了?” “一切如王妃所料,端王已经调动京都暗卫查探章书清的下落,一旦发现,杀无赦!”尚文平静道 “多久能到?” “端王府出事后第一时间把暗卫全部集中在了京都三甲巷附近,为的就是以防万一,突围用的,若是收到信号不出一刻钟便能悉数赶来!” 尚文口中的万一,月轻玉猜测端王定是想反,以他的性子绝不会束手就擒,一旦陛下又明旨处置,最后的鱼死网破便可能是逃出这京都去。 毕竟...南洼、南楚都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按计划行事!” “是!”尚文领了命令,冷冷的瞥了章书清一眼,提上面巾带着天字营的人向着端王府杀了过去。 整队人兵分两路,一路于正面吸引禁军的注意,将外围的禁军悉数引到了院子里,另外一路则直奔端王正院,数十只火箭射落在端王偏厅里,顿时厮杀声、呼喊声、敲锣声如黑烟遍起。 听着呼啸的风声和端王府深处传来的杀喊声,月轻玉命月武提来了章书清拿出腰间的药水向其左右耳中滴了数滴,随即命令道:“待端王府的暗卫杀来时,把他丢进去!” “是!”月武颔首领命,待他再次抬起时眼前的人儿早就没了踪影。 刚听月如媚讲了一半故事的端王被火势逼出了屋子,满院子的杀手口中喊着:“我们主子跟了王爷六年,为王爷殚精竭虑,出谋献策,如今王爷才出事便要推出主子顶罪,王爷您虽对章家有救命之恩,但这些年主子为您铲除、收服了朝中多少势力,现在却要赶尽杀绝,实在是令人发指,今日我们便为主子讨个公道!” 端王只觉说话的声音耳熟,可一时分辨不出来,听他提起章家便觉不妙,章书清逃走,以他的阴毒反咬过来也是要命的。 看他们的身手招招下来都是夺他的性命,禁军都不见得能抵挡的住,实力和武功均在端王府的暗卫之上,没想到章书清自己私训了一队杀手。 可恶! “侧妃~”红豆拉了一把缩在柱子后吓呆了的月如媚,怀中紧抱着包袱示意她,还不逃? “等等!”月如媚想逃,可她更想全须全尾的逃出去。 那些人口口声声要杀了端王,自己这时候出去不是送死么? 她看着身后的烈火向外瞄了一眼,连跑带躲的找了一处清净地藏了起来。 随着一束红色烟弹爆开,藏在三家巷多日的暗卫们个个手持长剑破巷而出。 端王反应不及,这信号... 远远只瞧见一个杀手握着信号筒正眯着笑眼看着他。 左右都是死,端王抽出尸体上的刀嗜血般的砍了出去。 在禁军缠斗和端王暗卫赶来的空隙,一个黑衣身影避开刀光迅速闪进端王的书房。 拆开一半来不及见光的密信被人抖露了出来。 里面详细记录了大理寺寺卿戚如生的身世和戚如生外任期间于仁川发生的一件错手杀人案的原末,其中还附有人证供词和原告血书。 戚如生的身世她不感兴趣,有意思的是这桩杀人案的真相与仁川县衙的处决大相径庭,她想知道一向清廉公正的戚如生看到这封信时脸上会是个什么神色。 书房的暖阁与正室相连,是最早燃起来的,等不及她多想迅速扭动了壁上的第三支花瓶凭着记忆将几封要紧的书信全部抽了出来。 端王府的机关和他的习惯她是最清楚的,当初她为端王铲除异己所得的重要信息都会按照端王的习惯放在第三个暗格最左的那一排,这个位置他取起来最是方便。 藏在书架后面的人透过缝隙瞧着顺着剑滴在地上的血,吓的猛吸了一口凉气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出来!”她眉目冷清抬头看向书架,躲在其后的女人身影瑟瑟发抖。 “英雄饶命,我只是端王府的一个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女子抱腿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眼泪顺颊而下,宛若惊弓之鸟战战兢兢。 “噔--”一支羽箭擦着她的耳坠子直入墙中 接着另一支穿过她的发髻,第三支划破她的衣服贴着胳膊射了过来。 每一支箭随随便便都可以要了她的命,可每一箭都恰到好处的让她完好无损。 这箭术到底是精还是不精,她来不及多想,她如被逼入穷巷的丧家之犬只求活命,而已。 她一把推了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的红豆出来,“这人便是端王侧妃,英雄你抓了她便可以向定国公府勒索,五百两,不不,一千两,甚至一万两都可以,我只是个丫头,杀了我没用的,要杀你杀她!” “不,我不是,她才是!”红豆尖叫着,身子往后面越缩越远。 黑衣人搭箭示意她往门外跑去,那门..不知是生门还是死门,可不跑她只有死路一条。 “多谢英雄饶命!”红豆颤巍巍的身子拔腿向门外跑去 饶命? 月如媚听闻这二字也连忙求饶 “一万两,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出价这么高怕是没人会赎你的命呢?不如...我现在便取了吧! 留你活着...够久了,也利用完了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命丧火海 这声音.... “是你?”月如媚睁开眼,惊呼了出来。 “没错,是我,怎么很意外么?” 月如媚错愕的眼眸中映出女子绝美的笑颜,就是这个人夺走了她的一切,现在又来夺走她的命。 “你...你会武功?”“是你杀了我娘!”“是你陷害我!” 好像一个连锁反应,突然间所有的不确定豁然开朗,她怀疑的都是真的! 月轻玉斜瞥着她,片刻,哼了一声。 是,又如何?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她所做的完全不及月如媚和赵氏的万分之一,她娘所受的罪,遭过的劫难于赵氏而言,她只不过才偿了一条命而已。 母债子偿,自然由你月如媚来承担了! 况且,你本身做的孽还没有还清呢! 月如媚吓得脸色惨白双眼发红,如恶狗般呲牙瞪着她,两腿发抖... “不想给你娘报仇?”月轻玉调笑道,她很喜欢看月如媚被逼入穷巷的表情,甚至有些理解当初她为何那般喜欢用非人的手段折磨自己,把自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原来发泄心中的恨意是一件如此畅快的事。 不想报仇?怎么可能,月如媚恨不能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把她做成美人壶,不把她做成人彘再送去任人践踏蹂躏才好,可黝黑的箭头就盯在眼前,只差分毫便可刺透她的眼仁,她不敢妄动。 “你若求我,或许我会看在爹的面子上饶你一命,怎么样,二小姐,你求还是不求?”月轻玉的嘴角勾起嘲笑,如之前她也是这么嘲笑自己一般。 当年她忍了,她天真的以为只要拼全力护在这个妹妹真心待她好,总有一天她能正眼认下自己这个姐姐,她以为只是她以为。 如今她很想看看月如媚的选择! 月如媚生生的咬破了嘴皮,颤抖的双唇,鲜红的血顺着嘴角下流,她心有不甘又做不到视死如归通红的眸子仿佛要殷出血一般。 她恨过怨过那么多人,生平第一次这般恨自己无用。 论计谋、手段、心机、狠绝她都输了,这一输一败涂地。 如今连着尊严和性命都被这个贱人踩在脚下,她不甘,不甘啊! 月轻玉冷笑的看着她艰难的挪动每一寸皮肤,如噬骨般的难受的给自己跪下,叩首,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求你,看在爹的颜面上绕我一命!” 字字泣血,言言诛心。 月轻玉放肆狂笑,她自问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可即便如此压在她心中的那口怨气仍挥之不去。 “当年你娘为了嫁入定国公府,不惜雇人掳走我们母女十几年,颠沛流离受尽苦楚,害我母亲自戕,对我下毒谋害,推我落桥,设计让我失节,逼我嫁入端王府,陷害轻府,陷害爹爹,构陷璃王...你们所做过的每一件恶行我都刻骨铭心的记着,放过你? 不可能! 这辈子你偿还不了的罪孽便留在下一世,赵氏犯下的罪便由你来替她偿还!” 从始至终她什么都知道,月如媚不敢置信的瞪圆了双眼看着她,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见她嘴角的嘲笑才发现自己被她耍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放过自己,一切都是她演的戏而已。 “不~” 她不要死,拼尽全力的推开她手中的箭。 原本对准她的箭准头一偏擦着额角斜身向上射了出去,血汩汩从额头冒出。 月如媚则趁势推了她的腰际,趁她一个踉跄,向门外跑去,边跑边喊:“来人呐,杀人了!” 不过刚跑三五步的距离月轻玉便赶超了上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她向自己的身侧拖来。 满头乌黑承载着月如媚的重量,就这样被拖行了十数米,皮开肉绽般的疼痛从头顶传到四肢百骸,疼得她喊不出声响,拼命的抓挠着头顶的胳膊,试图将她的手与头发分离。 “啊,放开我!贱人!放开我~”月如媚拼命的嘶喊着 一个女人的力气怎么会如此之大? 火势顺着暖阁蔓延开来,书房干燥又极易燃烧,月如媚都能感觉到自己皮肤融化的灼烧。 她死死地用手抠住书架,誓死不再往前一步。 她怕,当初赵氏的死状在脑海里盘旋,对比看来一杯鸩酒简直如恩德一般。 “长姐,这些都不是我做的,都是娘和王爷指使我做的,你看在爹的面子上饶了我吧!”月如媚开始痛哭求饶 月轻玉亦双眸通红,用力握着身侧拳头,渐渐的松了右手上的力度,得了一丝喘息的月如媚一寸寸的往后面爬去,亦如前世的她苟延残喘。 “这些不是你做的,可一旦她们开口不论是非黑白你都会去做,她们是刽子手,你便是她们手里的刀,一样的罪不可赦!难道族堂里没教过你,杀人者,人恒杀之的道理?”映着火光,她居高临下的站在那如同判官一样列数着她的罪行,判着给她的刑罚! “不!”月如媚拉扯着她伸过来的手,撕心裂肺的哀吼。 月轻玉如丢弃垃圾一般的将她甩在火海里,看着火苗了上她的衣服、头发、皮肤,黑烟从她的口鼻冒出,看她的皮肤一点点的红肿、变形、扭曲,听她的嘶吼和诅咒,当初轻家一百多条性命的凌迟之痛她才体验了一次而已。。 “月轻玉,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这个贱人如你娘一样千人骑万人睡,最终不得好死!咳咳,我诅咒璃王在南洼死无葬身之地,我便在天上看着,看你的下场,哈哈~ 来世我会化作厉鬼,绝不会放过你!”火海中的她头发散乱,面容狰狞,状若厉鬼。 月轻玉唇角一勾,直直的走进火海,一手狠狠捏着她的两边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巴,另外一只手毫不犹豫抽出靴中的短匕,动作利落地将她的舌头给割了下来。 污言秽语,多一句她都不想听。 如果可以,再重生一百遍她也不悔自己的选择,月如媚死又能解她几分恨? 见她彻底倒在火海中,月轻玉才转身向门外决然离去,月如媚的死对她来说应该是放下是解脱,是午夜梦回时的释怀,可她反而觉着这不过是新的一个轮回的开始。 如有来世,她宁愿忘怀这一切,如有来世,她不再与她有半分痴缠。 第一百九十章 落网 院内仍旧是杀声一片,端王暗卫得了信号加入混杀,璃王府的人同时要应付禁军和端王府的暗卫明显处于下风,而这不是月轻玉想要的局面。 她口中哨声响起,璃王府的杀手全部撤入内院全力对战端王府的暗卫,对于禁军多半是手下留情没有多少杀招。 难道是端王的左右手,狗咬狗? 皇子私养暗卫乃是重罪,端王府今日动静这么大瞒肯定是瞒不住了,刺客和暗卫不论逮到谁,都白白便宜了他们挣功劳!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论伤的是哪支,得益的渔翁只能是禁军。 与其自耗体力,不如等他们相残无己时再坐收渔翁之利,更何况禁军的后援马上就要来了,他们何苦白白丢了这性命,只要端王无虞禁军便不辱皇命。 为首的慢慢的撤出了战斗,众人将端王护在身后得以喘息补充体力,见火势越烧越猛又分了几队赶紧去灭火,剩下的人统统围在了端王的身侧。 月武携着章书清也加入了战斗,而章书清的出现一度吸引了端王的目光。 万不能让他开口说话! “给我杀了他!”端王挥刀指着章书清道,端王府的暗卫蜂拥而上。 而刚刚清醒的章书清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危险的处境,眼前一片黑暗,耳中听不到一丝声响,他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端王府邸处,手中不知哪里捡来的刀,毫无方向的胡乱挥舞着仅凭刀剑碰撞的感觉,判断着自己身边的环境。 有人要杀他,是端王府的人么? 璃王现在应该是要留着他对付端王的,杀他的人应该不是璃王府的人。 “来啊,老子不怕你们!”章书清嘴里叫嚣着 端王府的暗卫蜂拥而上,璃王府的人口中高喊着:“主子,你快走,章家以后还要靠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端王过河拆桥,您可不能再顾念当初的旧情了!” “放你奶奶的屁!”端王闻言火冒三丈 “你们禁军是死人么?敢诬陷本王,给我杀!”这些人今日只能死,不能活! “启禀端王殿下,禁军奉旨护殿下安危,若是禁军有损对殿下安危并无益处,为保险起见您还是先撤...” “锃--”还不等身边的禁军把话说完,端王一刀割了他的喉咙。 什么东西现在都能同他讲上一句么? “都给本王听好了,若是让这些刺客逃走了,本王定上奏参禁军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届时你们一个个的都得给本王陪葬~” 禁军一个激灵,他们护着端王,没想到他倒反过来反咬一口。 为首的上前抱拳恭敬道:“端王殿下,您的安危是禁军第一要职,自是要捉拿这些刺客护您无虞的,来啊,留下一队保护端王殿下,其余的跟我上!” 端王听完后,狭眸渐敛,眼瞳里慢慢溢出了一丝冷光,寒色逼人。 接着,“呜~”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响起。 尚文动耳听了听,这是禁军的号声,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号角声的含义:禁军增援已到,若是有强弓手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头一声号角声刚刚响起,月轻玉便立刻做出了反应急急的挥着手,发着号令,“撤!”冲在最前,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众暗卫冲回去。 她一半是逃命,一半是急着赶回去,璃王府的人一个都不能落在这里。 尚文从半路上点了章书清的昏穴,他同两位暗卫他得拖着章书清这个累赘断后,眼看着端王府等人追上他们,月轻玉随后喊了声“快”,速度不减,搭箭射死两个后,再次直冲往前。 前面,就是长街,再不出去她们就要与禁军碰上对面了。 “砰--”门被踹开 带头闯入的一个个头戴银色恶狼面具,是羽林右卫。 羽林卫守护京都安全,分左卫和右卫之分,左卫头戴虎头面具,右卫带狼脸面具,每每在京都巡护对那些宵小都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禁军调动起来远没有羽林要快,那狼头首领不由分说的连射了几箭后,拔剑对着端王府的暗卫便冲了过来。 “快撤!”尚文瞄准时机,连忙带人翻身逃了出去。 “杀!” 端王府的暗卫见人逃了杀的更凶,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他们的刀法看着没什么门派招式,但是每次出刀干净利落,招招都是取人性命的招数,好像是惯于搏命的。。 眼看着刀就要劈在眼前,羽林右卫身后猛然间箭雨袭来,弩箭带着冷酷的破空声,穿闪躲不及的暗卫的身体,顿时尸横满府。 “高统领可真是及时雨啊,若没有您我这小命可就交待到这儿了!”狼脸首领玩笑着,没了丝毫刚才的杀气。 “什么人,敢火烧端王府,夜班刺杀!”高衍道 下属来报时他还以为听错了,第一反应是端王要逃,这只是他的揣测,速禀了陛下后,又从城楼上瞧见端王府冒着火光,陛下许了他半营的禁军,他便连忙带兵杀了过来,有人要端王死,可不能拉上他们禁军垫背。 狼脸男子双手一摊,做无奈状,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快去看看端王如何了,这些人交给我来处理!”狼脸男子望了望冲天的火光道 “嗯,我给你留一队护你安全!”高衍侧头示意身后的一队留下,随即便带着剩余的人马往内院冲去。 狼脸男子十分羡慕的看着那身行头,高衍...禁军首领可比他的官职高出好大一截,啥时候自己这右卫长也能升一升? 不知这一战过后,陛下能不能也赏他一个禁军的官职当当,羽林卫他都待够了。 “快,看看还有没有活口,老子要留着活口看看能不能挖出点东西来。”狼面男子扬声叫着 “老大,这儿有一个!”一个小兵在墙角地面上找到一个喘气儿的 “这面具不错,摘下来给我瞧瞧,长什么个丑样子!”狼面男兴奋道 小兵从命摘了男子脸上的面具,用火把照了照,原本清秀的面容一大片扭曲的疤痕,这种疤痕是因人被活生生的刮了一层皮伤及肌理造成的,不过起疤痕里隐约透出的黥痕。 其黥痕在男人两眼上方,并加铜青色;黥痕长一寸五分,宽五分。黥痕可以深深印到人的骨头上,绝不是撕下一层皮便可以掩饰掉的,只不过是白白遭一场罪罢了。 不过看男子不过二十岁的样子,他又犯了什么罪呢? 看那青铜色痕迹,还能依稀的辨认出当年的几个大字:“章书清,死--刑。” 死刑犯? 死刑犯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报仇 “卫长,这是一个死刑犯,叫章书清!”小兵匆忙来报 明显,一个死刑犯的身份要比章书清的身份要重的多,当年章家被诛那人多的谁能记住他们的性命,章书清多么平淡无奇的一个名字,若是个死刑犯则不一样了,死刑犯多是十恶不赦之人,逃刑更是罪加一等,可他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小兵透过面具见卫长两眼弯弯,猜测他现在一定笑的一张脸跟花儿一般,抓住一个在逃的死刑犯,他们这次可是立大功了。 “不错,判了死刑还敢来端王府刺杀,可恶至极,此事事关重大先押起来由禁军的兄弟们带着将人押回刑部候审,这人乃是刺杀案的关键关于此人的一切消息必须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泄露,静待刑部的调查结果,若真是个罪大恶极的,哥儿几个也算是为民除害,立了大功!” “是!”众人一听有功,立刻抬了章书清出来,秘密将人往刑部押运。 其余的则留下了清理现场,狼面男子好奇内院的情况,一路小跑了进去,肩上的披风随着风呼啦啦的作响,半点稳重的样子都没有。 高衍赶到时大部分禁军都在忙着扑火,院内横七竖八躺着的杀手还没有被清理干净,有几个喘气的被禁军的人捆了起来而那头端王却嚷嚷着要杀了她们。 没了活口他们凭什么指证这是端王的私兵,他们凭什么立功,禁军自然是不干的。 见高衍来,小队长立刻奔了上来将情况一五一十的概说了出来。 高衍目光示意将人押下去,对着端王颔首抱拳道:“端王殿下,陛下有旨请您即刻入宫。” 端王急迎上前几步,“父皇何时传我入宫?” “自是王爷出事后,陛下担心您的安危,特意传了口谕,请您随微臣即刻入宫。”高衍道 端王没想到这时候陛下会召他入宫,若是在今夜之前他可以理解成陛下要他解释吴之海的事,可今夜之后....有了章书清和暗卫一事,此去怕是没那么简单。 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尸体,高衍对他道:“王爷请放心,臣一定会查出这些人的身份,给王爷一个交待。” “这也是父皇的意思?”端王试探问 “禁军职责所在!” 端王白着脸,直直看着烧的所剩无几的王府和进出来回搬运的尸体,火光照得他眼睛有些痛,有些花。 他的两只拳头攥的骨节微响,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站在原地,如今局势他已经没有机会再进一步,但是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走...”好一会儿,端王才开腔应了一声。 狼面男子瞧着端王从东门出去,本想凑两句热闹又瞧着高衍也跟着,看着端王钻进了马车看方向应该是去宫里的,便也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西苑偏室榻上,原本还在缠绵的二人见着外面敲锣打鼓杀声喊天的瞬间一泻千里,红姨娘将人推搡了出去,自己忙穿了衣服裹了包裹缩在衣柜里。 “快,快出来~”柜门外传来男子焦急的声音 红姨娘探出头来,瞧着是他忙问:“外面如何了?” “禁军已经抓住了刺客,没事了!”男人道,说着手伸进衣柜里半抱半扶的将红姨娘整了出来。 “那,王爷呢?” “听说进宫了!” “进宫了?是陛下让进宫的么?” 见男人点点头,红姨娘嘴里叨叨着:“进宫了...进宫了,这说明陛下还是心疼王爷的,怕有人害他,果然虎毒不食子,那看来我的好日子还没到头呢!” 说完脸上一喜,扶着头发扭了扭腰肢,她就知道自己是天生的好命,哪就容易陪端王去死呢。 嘿嘿... 巷外,尚文快速清点着人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因闹了这么一出禁军和羽林卫的巡视更严了,他们需得尽快分散蛰伏,临走前他递给月轻玉一封王爷的密信,今日新得的书信怕来不及送到府上了。 月轻玉没有直接回府,则是带着月武悄悄潜入了大理寺寺卿戚如生的府邸。 偌大个戚府长着廉价的煤油灯,味道有些微呛,实难想象在京都要员家中还能看到如此廉价的东西。 书房内微晃的烛光映着半身佝偻的身躯,从影子上看是在叹息。 只是月轻玉瞧不住他在叹什么,是自己还是命运还是公道,还是...别的什么。 她推开门带起的风吹得油灯猛的摇了几摇,熄灭了。 “谁?”黑暗中凭着呼吸戚如生察觉出有人来 “来...” “别动!”脖颈一凉,凭声音他知道对面是个女子。 “你是谁?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我姐姐枉死在仁川,杀人者,人恒杀之,难道我不该向戚大人讨命么?”说完女子手中的剑力道重了三分,一股温热流下,微痛中带着一丝血腥气。 她说杀了他,不是玩笑话。 戚如生仰天叹了一口气,“你杀了我也换不回你姐姐,不过我愿意死,若是杀了我能消了这笔孽障,出了你心中这口怨气,我愿意死!” “为了一个庶子,戚大人甘愿堵上戚氏一族的前程和性命,您还真是宠爱他呢!” 庶子,这两个字刺痛了戚如生。 他是戚家的庶子,因为科举中脱颖而出,被记在嫡母名下。也因此,他得到的一切,都是戚家的,他为老母亲挣下诰命,这诰命,也只能落在他嫡母头上。 他的生母,在嫡母面前,有时,甚至不如戚家一个体面的丫鬟。 他奉嫡母的命令娶了妻生了子,可他们对他来说只有责任没有情分,唯一心爱之人也只能屈居于妾的位置,如他母亲一般整日看人脸色度日。 他将一切都弥补在儿子身上,盼望着有朝一日他能如自己一般为家族争气,为他娘争气,那时他已经打定主意将他们母子抬成平妻嫡子,可...一场人命官司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他一般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他的一番心意终归是被儿子践踏了。 “子不教父之过,戚大人死了我同意,不知我姐姐泉下是不是也同意,毕竟害死她的也不是你,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又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最后一句在戚如生投下了一块巨石,掀起万丈波涛。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戚如生 “等等!” “戚大人反悔了?” “是..不,不是...”戚如生说的没头没脑,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不是怕死,伤在儿身痛在娘心,是他没教好儿子他该罚,可在刚刚的那一刹那他想到了自己年迈的母亲。 他的生身母亲,不能得到自己这儿子挣得的荣耀,被嫡母圈养在庄子上,甚至,他回家去探亲时,想见一面,都见不到。 若是他死了,也间接的要了老母亲的命,没了他,母亲怎么活呢? 所以,他不想死。 “戚大人啊,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你舍不得死,也舍不得儿子死,难道要我姐姐枉死么?” 戚如生看不清女子的脸,心中隐约觉着她另有所求,若是想杀他为何同他讲这么多,迟迟不动手呢? 这些年他一直心有愧究暗中接济陈阿花一家不少银钱,自己的俸禄大半都贴补了进去,日子渐渐过去了,他一直以为他们的恨意有所消减,最初的日子都熬过去了,今日又为何突然来寻仇了呢? 难不成有别的要求? “你姐姐的死才儿有错,可他亦是无心的,我日后定当严加管教,也会好好弥补陈家,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为了儿子赎罪!”戚如生的话里带着为人父母的苦楚和心酸。 “我本以为戚大人是一个秉公执法的清官,为了像我姐姐一般枉死的冤魂一直劝慰自己放弃报仇,可... 戚大人令我失望了!” 戚如生浑身一颤,喉结剧烈的抖动着,嘴里丝丝的有些声响可就是发不出声来。 她怎么会知道? 双手,惊惧的缩在袖下有些发抖。 “违天道,违因果,违公允,违清明,戚大人您这是拿戚家全府和您老母亲的性命做赌注,不如,我们赌一赌是您的呼喊声快,还是我的剑快?” 说完,脖颈上的凉意消失,而来人跑的太快,哐当一道关门声才把戚如生从地上惊醒,呼喊声和剑声谁快? 不,不... “来人哪!来人~”他踉跄的从地上爬起,向门外跑去。 守在院门的护卫听到他的惊呼忙冲了进来,他颤抖的喊着:“二...二少爷!” 一路跑过书房,跑过长廊,跑过厅堂,横冲直撞的撞开了戚立才的房门。 “啊--”的一声惊叫,戚立才身旁的小妾裸着肩膀忙往被子里缩了缩。 戚府乱了起来,不过几息的功夫满府灯火通明。 管家闻声忙追了过来,只瞧着老爷怔怔的站在公子的房中,失魂落魄的,忙唤了几声他才醒过神儿来。 这老子闯进儿子的房间没什么,可这是半夜啊,还有儿媳妇在呢,这算怎么回事? 老爷一向稳重是个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脾气,好端端的今夜怎么了这是? 噫症了么? “孽障啊,孽障啊!”戚如生指着儿子,悲戚的哭着,这心中又有一些窃喜儿子没事。 戚立才睡的好好的被老爷子大半夜突然闯进来,愣的一下子被骂的不知所云,只能跪下,眼前的那个是他老子,他又不能将他轰出去。 管家心惊胆战的扶着戚如生,忙叫人传了府医过来,戚夫人赶来见状不由分说的扇了戚立才几个耳光,定是这庶子又闯了什么祸事。 戚立才连连叫屈,嫡母、长兄的责骂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他的生身母亲宋姨娘来不及披上外衣的冲了过来,护住自己的儿子跪在地上认错,即便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让主母生气就是他们母子的错! “老爷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才儿好歹也是戚家的骨肉,就请您宽宥他一二吧,才儿快向你父亲、母亲请罪。”宋姨娘拉了拉儿子的衣边边请罪边哀求道 戚立才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大半夜的又是哭嚎又是责骂的,一脸怨气的看着戚如生,咬牙忍着,求饶的话他才说不出口。 戚如生看着宋氏母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恼火一句:“够了!”侧头对着管家又吩咐道: “你亲自去庄子上看看老夫人,这几日京中不安府中加强护卫,没有我的允许府上的人一个都不允许出去!”戚如生丢下这一句后自顾的回了书房 案桌上,他尚未写完的奏折旁写着八个大字:秉公断案,方保平安。 他拿着奏章的手,不由捏紧了。 母亲常说:你有才,只有戚家才能成全你。我的身份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个累赘,入了嫡母的名下便要忘记自己的过去,摆脱庶子的身份,好好的报效朝廷为自己挣出一个锦绣前程来,为娘就是死也瞑目了。” 他入大理寺那年,母亲说:“人这一生无外乎婚嫁、子嗣、生死三件大事,婚嫁从父母之命,子嗣靠天命运气,就连这生死也仅有一部分人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人这一生何其悲,何其苦... 你主刑断之事一定要持心公正,处事正直。举头三尺有神明,万不可为了一己私利使那些冤死的亡灵不安,人在做天在看,自己做的错事,逃不掉的!” “母亲...”鬓角已经掺杂了些许白发的戚如生伏在案桌上痛哭 不知是哭自己,还是儿子,还是母亲,还是悔? 月轻玉疾马回到定国公府,冬香脚步来回的踱着都快将地板磨平了,听到外面有动静立刻冲了出去。 “小姐,你受伤了么?”她迎面瞧着月轻玉一身的血迹,头皮都紧张了起来。 “不是我的血。”她目光向屋内探了一眼,“绿筠呢?绿筠回来了没有?” “她没跟小姐一起回来么?”冬香往她的身后望了望 月轻玉脑中炸开一颗惊雷,绿筠没有回府么? “她没回来?” 冬香确认了绿筠没回来,月轻玉一听急的反身就要冲出去找人,被冬香一把拉住,“小姐,大半夜的你又要去哪?你这样不能出去,有什么话我去传!” 当初她说去端王府时她就该拦下的,如今这满身是血的回来,冬香已经慌了神,顾不上绿筠发生了什么,这时候,能让小姐不疯就行。 “快,去告诉月武让他召集天字号的人全力搜救绿筠和月忠的下路!”月轻玉抓着她的胳膊急道 一个救字说出了绿筠的处境,她有危险! 冬香忙跑了出去,她不知道她们遭遇了什么,可若是月忠都护不住她,那绿筠该怎么办?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东风 月武回去见了空落落的房间立刻察觉出了不对,璃王府的人说过月忠是先大小姐一步走的,他没有回王府,去了哪里? 月武急匆匆的出去与打帘闯进来的冬香撞了个满怀,她粗喘着气说:“小姐..让,让你找天字号的人,搜救绿筠和月忠!” “我这就去!” 冬香捂着心口大口喘着气儿,只听声不见人的,院子里早就没了月武的踪迹,她又忙跑了回去。 她给月轻玉宽了衣裳,细细的检查了她的身子,好几处擦伤,右臂处被砍了一道口子虽不深,可肉皮翻出来骇人的紧。 “还是让张大夫来瞧瞧吧!”冬香心疼道 月轻玉看了一眼胳膊上的口子,有些火辣辣的疼。 “不用惊动别人,你去拿些止血散来,把这些都赶紧处理了,去烧些热水,剩下的我自己来。”她接过冬香手中的帕子,熟练的处理起伤口来。 她们幼时虽调皮有些磕碰,可刀伤剑伤终究是没处理过的,冬香不解更多的是不放心,看着她熟练的给自己擦药,扎绑如同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一般,她当真是自己的小姐么? “还不快去!”不轻不重的一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忙夹起带血的衣衫端了一盆血水退了出去。 月轻玉脸色苍白坐在榻前,将衣裳系好,走到案桌旁打开璃王的私信,心再次被提了起来。 胶东主帅大营,狂风大作,吹的帐篷呼啦啦作响。 尚文从胸前拿出两张叠的齐整的羊皮图纸,躬身递给璃王:“按照王爷吩咐,咱们安插在南洼的细作将南洼皇宫的地形和大营情况摸清楚,这是地形图和兵营分布图。” 璃王举着油灯细看地形图和兵力分布图,点了点头:“派人护送他回南楚,告诉他若想护住他妻儿平安,便早些离开南楚这片是非之地!” “是!”尚尘立刻吩咐了下去,他回来时以池兆虎为首,跪了满地将帅,众人纷纷劝道: “王爷,此战凶险至极,不可亲为啊!” “王爷,我愿替王爷去,您放心不活捉靳鹤生我老池绝不回来!” “王爷,瓮城和岑岭一战还需您坐阵指挥万不可亲出啊!” 尚尘撩开长衫下摆,跪了下来,抬头,红着眼说:“王爷,属下追随王爷多年不过是活捉一个人而已,属下识得靳鹤生此次必定活捉他回来,必不会误了王爷的大事,特来向王爷请战!” 尚尘是想替他出战,不为军功,只为他的身子禁不起这次的折腾。 上次王爷受了伤,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子尚尘心里再清楚不过。来胶东这一路……王爷几乎是靠着意志没日没夜的在支撑着自己,虽修养的这些日子恢复了许多,南洼路远深秋寒夜下水,怕是要落下寒疾的。 如果此次夜闯南洼皇宫没有人保护他,再受了伤...战场不比京都,深在敌国内部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璃王何尝不知此战凶险,可活捉靳鹤生此战他便有了一半的胜算,此战他非去不可。 “王爷!” 众将望着他,喊了一声。 他望着众人抬手示意大家噤声:“瓮城和岑岭的兵力已经部署完毕,补给和辎重昨日已经全部抵达,各位将军应恪守职责以备来日之战!” 说完,璃王对诸位将士一拜,紧道:“沙副将带着两千精兵同我一起出发,夜夺天平岛,在那提前准备设伏,待我与一百死士夺活捉靳鹤生从天平岛一过,便拦截南洼追兵! 池将军率领一千精兵在长线接应,靳鹤生一到手大军立刻开拔动身瓮城!” 沙海营心如擂鼓,十分不放心道:“王爷,只带一百死士是否不妥?” “兵不在多贵在精,且这次行动须隐蔽行事人多反而误事,两军交战在即本王心里有数,各位按计划行事!” “末将遵命!”众人不再争辩抱拳领命,池兆虎出帐后立刻吩咐人准备火油和箭弩,尚尘留了下来见璃王递给他一张羊皮图忙接了过去。 “你带三十人,分别从东、南两侧偷袭兵营和粮仓,丑时动手,一旦得手立即撤出,带人在琼华岛十里海域蛰伏提前埋下黑火油,你,自己想办法脱身!”摇曳油灯之下,他手指挪向地图上琼华岛的位置,点了点,他们若想活着回来…琼华岛是关键! 璃王幽邃深沉的眸子忽明忽暗,他望着尚尘攥在手心中的分布图,瞳色愈深。 “属下,遵命!”尚尘自知自己因自幼被收在璃王身侧地位才与其他暗卫不同,可终究他无法违逆王爷的意思,他唯一能做的就保王爷平安归来。 南洼偏处一隅,胶东与南洼之间的这片海域是南洼国的天然的屏障,若无东风相助,怕是划到天亮也过不去这半片海域。 璃王等了多日便是求这东风助力,今日狂风虽行船凶险却只需两三个时辰便可直捣黄龙。 计划已定,沙海营率领精兵乘战船一路奔天平岛方向,璃王则带着一百死士悄然离开胶东境内,借风涉险前往南洼。 天平岛距离胶东不过几十海里,当初起兵时便被调走了不少防卫,留守的大多是从战场山退下来的残兵,沙海营趁着夜色直奔营区,原本酣睡的南洼人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有几个被惊醒的刚呼喊了几声,不会儿便偃旗息鼓,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掌灯戒备一看,近百张弓箭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南洼兵攥着尖枪的手指也缓缓松开了力道。 一节报喜的红色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璃王站在船头遥想七夕之夜,京都繁华盛景万花齐放之时,他东武朝的子民和心爱之人在京都安享着家国宁静原本割在脸上的刀风仿佛都轻柔了很多。 他独自立在风里出神了很久,尚尘不放心的跟出了船舱,递上半袋肉干,还有十几海里就要到了南洼宫璃王,靳鹤生身边都是个中高手,头顶上没有皇室的压制此人已是张狂至极,王爷此次冒险劫人太过凶险,一想到璃王有危险尚尘这心就跟油煎了似的! “王爷,您就让我与您同行吧,靳鹤生狡兔三窟,万一他不在宫里的话您有危险的话...”尚尘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不是信不过死士的忠义,他是担心他们护不住璃王的安危。 璃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替我拿下琼华岛,做好我身后的一双眼睛,南洼宫里我自有安排,战前主帅最忌瞻前顾后,不必多言了!” 尚尘颔首,立在璃王的挺拔的身姿后沉默了良久,他的命都是王爷救回来的,是王爷给了他生的希望生死关头他却不能护他周全,他心里愧疚不安。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刺客 在离南洼巡海最近的位置众人换好鱼皮服下潜了起来,几只随风摇摆的渔船船桨拍打在海面上,半旧的渔船很快吸引了守兵的注意。 “谁?”南洼守兵高举着火把,后面的人抽箭将弓拉满。 只有狂风呜咽,前面小兵勾了勾食指后面的羽箭纷射而出。 渔船挣扎的摇晃了几下,从一头开始下沉。 “想来是风大,不知是谁家的渔船,赶紧去别处巡视,风狼嚎夜的冻死了!”船上的小兵猛吸了两口鼻子,不耐烦的指挥着船向别处划去。 不过几息的功夫,整只船没了下去,水流划过,如水鬼般无声息的从海里快爬了上来。 脱下鱼皮服,尚尘看了璃王一眼,便带头向着南洼大营奔去。 众人快速上好手弩,一路避开巡检的守卫,实在躲不开的皆成了他们手下亡魂,要知道他们十万兄弟都折在了南洼人的手上,所以今夜杀起来半分犹豫都没有。 南洼国的皇宫建在正片岛屿的上半山腰,退上可守,驱下可攻,唯一一条通路守卫森严,凭他们几十人硬闯,是不行的。 璃王探头飞眼看了一圈儿守卫分布,示意众人分散开来各自寻找目标,他可是要堂堂正正的走进去,此处偏僻守卫尚有些松懈,正好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众人找准目标后利落的拧断了守卫的脖子换衣衫,快速将尸身拖掩到树林里。 几人列队火速跟在璃王身后,剩余的人各自为队,表面巡视各队相隔不过十米的距离呈雁形阵前进,若是此时有人也不能寐从皇宫向下望去定能察觉这队巡逻的异常之处。 可惜...靳鹤生还在梦中,做着他与南楚合而击之的美梦。 “站住!”宫门前守卫拦住璃王的去路。 “干什么的?”男子呵斥道,嘴里飘来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儿。 “我们巡逻时发现了鱼皮服,怕有他国的探子潜进来,此事还应尽快呈报宰相大人!”璃王垂头将鱼皮服递了上去 男子愕然,下了一个台阶仔细的看了一眼,看做工倒很像南楚的手艺,这一个多月确实有南楚人频频入宫,有丞相大人的手令,他们可,不是昨日便走了么?? 难道是假象? “你,跟我进来!其他人给我等着!”宫门开了七八息的功夫,台阶下的抬眸如初入宫的新人一般恨不得将所有景观尽收眼底。 “你挑了一个最不该信任的人进来!”大约走了几百米,男人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了一个声音,他脊背一凉,刚想开口问一句:为什么?腰间微弱的一阵刺痛,喉咙剧烈的抖动着,脚步漂浮着勉强晃悠了两步后前脸朝地的栽了下去。 “有刺客!”璃王贼喊捉贼 周边的守卫很快聚了起来,长枪顶在后颈上,质问道:“怎么了!” “我们兄弟几个在海边发现了鱼皮服,怀疑有南楚细作,我们听见他们说在晚膳的黑鱼里下了毒,瞧这人口鼻都是黑血,怕是吃了有毒的东西!”璃王摊开鱼皮服对着众人示意道 “下..下毒?”众人心中有些发慌,“头儿,咱们晚膳可都吃了黑鱼...” “闭嘴!”男子强装镇定呵斥道,“胡说,怎么别人都没事!” “或许有人运气好?”璃王语气淡然 “大..大哥...我肚子疼...”众人再次看向首领 “我也疼...” 那首领的小腹部也开始有阵阵绞痛袭来,璃王忙道:“还不快去找军医!” “那...”他们走了谁来值守? “人命关天,快调门外的守卫替各位值守!内宫还不知还有多少人中了毒,若是有人能及时拿了解药来的话,当是头功!” 璃王斜瞥着,那首领五官几乎都要扭曲到了一起,吸入陀螺花粉超过一个时辰没有解药的话就会穿肠烂肚而死,反正疼的又不是他,他们能忍他更能忍。 “还不快去!”首领推搡了一把身边的小兵,那小兵捂着肚子慌忙的向宫门跑去。 宫门外七队人马替换进来了四队,众人搀扶着忙往外跑去,为了性命也为了头功。 四队人马齐刷刷的跟在他身后,“到了丑时你们再上去,届时守在殿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去!” “是!”众人上身挺的笔直,一起应是。 璃王继续捧着鱼皮服,身后两个死士分毫不离的跟着,各关卡的人核对了对牌层层通报才放他们进了二道门。 璃王没有惊动靳鹤生,他呈报的人是南洼的小皇帝中泉世科,他留给靳鹤生的惊喜要他自己看才有意思。 被梦魇缠绕的中泉世科被侍从紧急的通报声惊醒,宫里进了刺客小皇帝第一个怀疑的便是骑在他脖子上的靳丞相。 “刺客抓到了么?”中泉世科声音里尽是绵软无力的哽咽哭腔 “陛下宽心,刺客还没有抓到,殿外有护卫请见,陛下见么?”一个花甲年纪的老翁躬身道,此人是中泉世科身边的随侍长宗藤。 “是..会不会是那边儿的人?”中泉世科半掩着口,压低了声音道,俨然这老翁是他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陛下,谋逆是大罪,他忍了这么多年就是恐担骂名,不会的!” 老翁的话让中泉世科的心稳了稳,错愕之后,眼底缓慢的迸出一些光彩,咳了咳嗓子说:“传!” 两个死士自动的留在了殿门外,中泉世科半身高的身子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摇晃着打着哈欠,殿中可有可无的留了五六个守卫,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等着有人来刺杀似的。 璃王猜测这些人应该都是靳鹤生的人,即便小皇帝真的有危险他们也不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他,说不定还会补上几刀,心中哀叹小皇帝也是可怜。 “你见了朕为何不跪!”中泉世科指着他带着怒气道 “因为我是刺客,自然不会跪!”璃王声音诡异道 刺客? 这两个字在不大的宫殿中盘旋了几响回声,侍卫纷纷抽刀,中泉世科缩在老翁的身后从座上滴答滴答的流下褐黄色的液体。 “怎得得知我是刺客,也不动手?难不成等我杀了小皇帝后你们再去靳鹤生那里领功么?”璃王声音异常的诡异,转了转手腕,嘴角一抹嘲笑,他嘲笑中泉世科傀儡般的生活,更嘲笑东武朝十万忠魂竟折在这样的一个由内腐败的国家手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夺权 侍卫被拆穿心思,迎着中泉世科憎恶的目光,他们虽替丞相办事可陛下还没死,一句话仍可要了他们的性命,心虚的挥着刀喊道:“胡说!兄弟们杀了他我们就是大功一件,上!” 璃王对着他们轻笑,几只小喽啰也想要他的命? 还真是不自量力! 在中泉世科惊讶的目光下,侍卫接二连三的倒地,看着璃王越靠越近的身影,他哆嗦着求饶道:“是丞相派你来杀朕的么?他要皇位朕给他便是,不要杀朕,不要杀朕!” “陛下为何不跑呢?”璃王好奇道,人遇到危险时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跑么? 中泉世科打眼看了他一下,男人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着居高临下的威严,明明是站在台阶下却有种俯视他的感觉,眉宇间的贵气绝非一个刺客该有的气度,倒不像是来刺杀自己的。 “跑?朕能跑到哪里去?”他自嘲的笑了笑 “朝中十封奏折有九封都是丞相替朕批阅的,后来他以体察圣心为由请旨住进了宫里,兵权、内政、人心朕一无所有,朕有的只是这个头衔而已! 等我死后,这个头衔自然也是他的! 这整个南洼国都是朕的,可笑的是能容我苟延残喘的只有这一宫一隅而已!” “陛下...”长宗藤跪地流泪,痛心疾首道。 “只要一日为王陛下便没有输,陛下想要夺回政权的话...本王可以帮你!” 夺回政权? 中泉世科惊讶的像头顶炸了个响雷尾椎骨都被震酥了,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去,如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嘴巴一张一翕半晌没发出一个声儿来。 “你,你说...”中泉世科不信,可眼中的神情却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般,这人自称本王? 他是谁? 他内心的渴望根本就掩饰不住,中泉世科七岁登基十岁那年太皇太后崩逝,他唯一仰仗的丞相大人悄无声息的夺走了他手中的所有大权,登基七年之久他这个皇帝从来都没有享受过权利带给他的满足感,现在有人跟他说摆脱这种傀儡日子,怎不心动? “没错!” “你到底是谁?”中泉世科警觉道 “东武璃王!” “璃王?战神璃王?”中泉惊呼,眼神烫得灼人,南洼大败迟迟未降,他正终日惶惶不安恐东武兵攻之时,战神璃王竟然告诉他要帮他夺回政权? “南洼虽然一直依附东武可胶东一战两国都死伤惨重,你们东武更视我们南洼人为死敌,你帮我...可有什么条件?”中泉紧咬着牙关道 “除了本王,陛下还有什么退路么?”璃王打量一下躺在身边的尸体,宫里闹进刺客他这里只留守了这几个人,到现在都无人问津,除了信他中泉还有别的选择么? 中泉疲态尽显,他不能否认璃王说的很对,丞相府如铁通一般他手里根本就没有信得过的人能探进去,他把靳鹤生放在眼皮子底下就是想知道靳鹤生到底在图谋些什么,此次他信誓旦旦的发动了这场战争,怕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璃王见他神情微动,又道:“至于条件嘛...自然是有的!” “一场战事生灵涂炭,数十万忠魂天地成墓何其悲凉,本王希望两国修好,陛下只需将人交到本王手上,本王自然有办法让靳鹤生将政权还给陛下!”璃王道 “陛下,靳丞相近日调回三海时十七岛的兵力,此人狼子野心陛下不如借此机会放手一搏啊!”老翁徐徐劝解道 中泉深思熟虑后,向后一步必死,只有向前才可能有一条活路,拍了一巴掌椅子下定决心道:“好!” “还有...” 还有?中泉眉头一挑,他就知道一个敌国皇子哪这么容易肯帮他? “听闻陛下手中有一颗极品东珠,本王要此物作为谢礼,不知陛下是否割爱?” “只是一颗东珠?”中泉重复道 璃王点点头 “你说要朕怎么将人交到你手上?”中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璃王勾唇对中泉笑了笑,将计划徐徐道来。 丑时,南洼大营烽火连天,又猛又急东风似乎要舔烧包围的一切,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所用的地方全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 哭声,喊声,救火声,一切嘈杂的声响在这场大火中扭曲着,南洼人的恐惧、紧张在高楼上空盘旋,黑暗中燃起的红光如同地狱的召唤信号。 “陛下比本王想象中要镇静的多!”璃王从容平和望着火海,中泉的冷静出乎他的意料。 “又不是朕的兵--”中泉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打了个哈欠道,火红的光线映在他的心里只要政权能回到手中,即便是这南洼满目疮痍那也是中泉家的天下,若是他得不到也绝不便宜靳鹤生! 损兵折将、火烧连营、民不聊生在天灾人祸面前只有他中泉世科才是南洼人的救世主! “都准备的怎么样了?”中泉侧头问老翁 “御船都由靳相的人看管,有璃王爷的人出手相助已在西港口停好了,人老奴都挑好了,老奴会亲自跟着这宫里陛下要千万小心应付啊!” 闻言,中泉喉头翻滚哽咽他将腰间一枚中泉家族玉佩递给长宗藤,深邃的眼廓中目光极为寡淡,对他深深一拜以谢他多年的忠义,此次出海凶吉难测,许是他们主仆最后一面了。 长宗藤郑重叩首,待他们惜别后璃王对着中泉拱手,中泉长揖还礼目送二人离去,自后缩在宫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月轻玉将信按照原来的印子折起来,烛光下的她疲惫的脸上忧心忡忡。 若南洼的主心骨被璃王所劫,因胶东惨败而归南洼已经流言纷纷,人心惶惶,原本就军心不稳的南洼军队必不战自溃,只要南洼国的小皇帝的降书一到,璃王背后的这支暗箭便成了东武的明枪! 那么,即便是京都的援军未到,只要王爷手中握着靳鹤生这颗棋子也可利用南洼拖住南楚。 王爷的算盘能不能如愿就看南洼的小皇帝打不打算留着靳鹤生的小命了,小皇帝若是想舍了靳鹤生自己把持朝政,那么此次南洼倾全国之力与东武合军抵抗南楚便是天方夜谭,她此时倒十分希望靳鹤生的朝中势力能够再大一些,让小皇帝不得不忌惮,不得不留住靳鹤生的一条狗命。 正是因为如此,在两国夹击中王爷才有一线生机!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敢杀他 此战拖的时间越久对东武的局势越不利,若是拖到冬季...翁山,进可攻,退可守,封海后,南洼更是有了借口停战,唯余胶东的那些兵力,持久战..怕是不妥。 万人兵才出一将之才,兵多将少是东武朝的现状也是致命的创伤,一旦主将被俘,按这帮老臣的态度除了求和便是求和,东武百年守护的江山将被北狄、南楚瓜分的爪干毛净,届时再想翻身就难了! 现在的她不能上战场,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朝堂这趟水搅浑,朝中该洗牌了。 她眼含泪水,紧咬着牙,将他的捧在手心里,在灯下仔细瞧着他铁画银钩的笔迹。 她提笔给他写着回信,只有在信里她才敢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所忧,说出那一次次午夜梦回之时她蚀骨灼心的煎熬,梦中他的死时时刻刻的都在煎熬着她,那种失去的痛让她根本就承受不住,甚至有些话写出来都让她心像被箭生穿了无数遍一般疼。 她将写好的信叠好放在妆盒里,静静的抚摸着自己的心事,想起他温柔的笑容让她心头又酸又疼。 谁人都没有有察觉到她笑中含泪的双眸中,是深到浓稠的情绪。 冬香倒了血水,在小厨房里快速烧着她的衣衫,锅中滚了又滚的沸水咕嘟嘟的作响。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冷风灌进来吹的冬香脊背发凉,吓得她打了一个寒噤。 “冬香姐姐,是你啊!大半夜的你怎么在小厨房?是大小姐饿了么?”小厨房的琴儿拢了拢衣服,搓搓手把门关了起来。 “小姐半夜做噩梦,要净身,水这就开了,我自己来就行,你回去睡吧!”冬香忙把剩余的衣物都塞了进去。 “那我来替姐姐提水!”琴儿笑的眉眼弯弯,撸了把袖子将铜盆捧了过来。 冬香扒拉扒拉灶坑里的东西,见烧尽了才净了手倒了水,接了铜盆过来,琴儿灭了灶台的火细细的掩了后又回了耳房睡觉。 她回去时月轻玉正立在院门内,抬头望着东方,一言不发,原本骄傲的她浑身透漏出一股子悲凉,冬香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在她的心里,小姐于她而言是那么的强大,强大的无所畏惧,无坚不摧。 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幼时她们于柳州乞讨,夫人饿的昏迷不醒,她守在身边,是小姐跑到一户清贵人家的后厨里偷拿了两个馒头,三个六尺高的汉子拿着棍子追出来时小姐狠咽了一口馒头,如虎狼一般盯着他们浑身散发着极为逼人的戾气。 这十几年她没见过小姐未向任何人低头示弱过,可这一次…不知小姐为了什么? “小姐,回屋吧!”冬香轻唤她 “若是月武回来有绿筠的消息,不论生死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冬香眼眶通红,福身应下。 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只一道细细的光线,这线红的光亮耀眼,只这一点的猩红射出万道金光透过云隙光照云海,灿若锦绣。 璃王负手立在船头,看远处的船只由点到面般靠近,他侧头吩咐道:“全速开往琼华岛!” 整船人用力的划动着水浆,一起一落,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暴起,他们都知道被抓回去的后果,浑身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逃生。 * 这一夜整个京都无眠,端王府失火的消息早早的便传到了各府主子的耳朵,各府最为关心的便是端王的生死,毕竟事关他们择主大事,确认端王是被接到宫中时卓喜安的脸上才漏出了一丝笑意。 看来陛下还是不舍! “刺客呢?”卓喜安问道 “听说全部被禁军缴杀了!”管家道 卓喜安一喜,来不及穿衣的他匆忙的的披了件外衣,坐到案桌前,将写好的奏折重新换写了一封。 他要利用这件事乘胜追击,保住端王就保住了卓家最后一点希望。 高衍护送端王回宫,一路是出奇的平静,宫门前小太监们一拨接一拨的接力往正德宫传信,陛下一脸阴沉的等在宫里没有半分的困意,从最初听闻端王府走水紧张的心口突突直跳到现在得知他私养暗卫的怒火中烧,这几日他在骨肉亲情取舍之间挣扎了多时,今日猛的又在他心口扎上了一刀,他心力交瘁的靠在龙椅上用手砸着额头,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当真让他头疼。 端王一见他顿时将满腔的愤怒化为悲痛,狼狈的跌倒在地,满目绝望惆怅的哭喊着: “父皇,儿臣冤枉,有人看儿子不顺眼竟不顾皇家的脸面杀进端王府要取了儿臣的性命啊!若不是儿臣私底下训练了些个府兵,今日便没命见父皇了啊!” 端王说的涕泪横流,硬生生的恶人先告状,颠倒是非黑白,将暗卫说成了府兵。 他私养暗卫是大罪,可府兵就大不相同了。 皇帝睁开眼,阴骘的眸子朝端王望去,充满探究,深入骨髓的杀伐之气伴着冷音响起:“除了朕看你不顺眼外还有别人么?” 端王双手一抖,突如其来的责难带着浓烈的危险气息,他立刻俯在靑石地板上,心跳速度极快:“父皇,您真的要儿臣死么?”他说的悲切心中情绪翻涌,闭上眼剧烈咳嗽了几声,一个死字扣在皇帝的心弦之上,说到了皇帝的痛处。。 端王深知陛下子嗣不多屈指可数,能谈得上出息二字的更是凤毛麟角,璃王羽翼渐丰且军中势力稳固异常,虽说虎符掌握在父皇手中,可人一旦生了异心,一个反字便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端王拿捏着陛下不敢杀他,再睁眼,他眸中尽是冷戾之色。 只要叛国这件事将他摘干净了,将来他可再徐徐图之。只要陛下不舍得杀他,只要有命在...他总能将璃王从那高位上拉下来,踩进泥里。 他怯生生的又看了一眼,“父皇,吴之海要为儿子报仇不惜给儿臣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为的就是让咱们父子相残啊!”端王慌张的不知道如何自证清白,忙慌慌哭着叩首膝行爬上前,“父皇,儿臣是个无用之人一生都委顿在这京都之中,战事四起国不将国于儿臣何益啊?” 陛下眯了眯眼,将最后一句听在了心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困宫等死 “高衍,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抓到刺客了么?是谁如此胆大妄为?”他直了直身子对着高衍问道,心中却止不住的打鼓,生怕从高衍嘴里说出的刺客的名字与自己另外一个儿子有关。 若真是那样,眼下的这个怕真是要保不住了。 端王垂眸在心中盘算,按时辰算,禁军来的及时章书清断没有活路可逃,只要没落在禁军手里,端王府的暗卫便会势必追杀到底。 “回禀陛下,今夜在端王府搏杀的有三拨人,一拨是守在端王府的禁军,一拨是…端王的府兵…另外一拨是刺客。据禁军口述刺客声称端王过河拆桥推了他家主子顶罪所以才会纵火杀人,其目的就是寻仇。这批刺客个个武艺高强,禁军赶到时羽林右卫正与之搏杀,所幸被禁军全部击杀,他们的身份还在核实中。 只是,端王爷因何与人结仇,又结了什么仇,臣尚不得知,或许端王自己知道刺客的身份呢?”高衍道 听到全部击杀四字时端王悄悄松了一口气,放松脊柱,章书清死了便好。 “高统领说的可不对!”殿外传来一阵爽朗声 再次生变,陛下心中有些窝火,话音也止不住拔高:“谁?” 小太监迈着碎步疾步而来,道细嗓子恭敬道:“启禀陛下,羽林右卫卫长求见!他说,知道今夜刺客是何人!” “传!” 端王咬着牙,侧目看向从殿外徐徐走近的男子手抱狼头面具,恨不能立刻提刀杀了他。 “羽林右卫卫长请陛下圣安!”男人单膝跪地道 “安?哼~朕,哪还得半刻安生!”陛下浑身冒火道 “怎么回事儿,你说知道今夜刺客是谁,到底是谁?” “回陛下,禁军及时赶到射杀了刺客头领,可清理现场时羽林右卫发现一活口,此人头戴半张银色面具,受过黥刑,眉骨上刺着五字:章书清,死刑!” 皇帝太阳穴跳了跳,章...章书清! 当初是他亲自过审的章家灭族名单,章安仁的嫡子,章书清怎么可能还活着? 端王心里咯噔了一声,他全然没有料到章书清还活着,还落在了羽林卫的手里! “你...你确认那个刺客是章书清?”陛下抖着不能自已的手指,指着羽林卫道。 “臣只是根据眉骨的青铜印记辩驳一二,至于这人是不是章书清,当初如何逃了出来,因天色已晚不便恐入宫生变,臣便命人将此逆贼押入刑部打牢,陛下随时可以提审!” 端王惊的睁大了眼,目眦欲裂,一双手攥的骨节直响,仿佛听见了自己粉身碎骨的声音。 陛下带着玉扳指的手一紧,将高衍与羽林卫的话串联在一起,刺客章书清因不满端王推出他顶罪而寻仇报复! 那么端王何时跟章书清勾结在了一起? 他知不知道章书清的身份? 当年之事...自己这个好儿子又参与了多少? “章书清?可与你有关?” 端王全身一抖,立刻哭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父皇明察!章家早就灭族,儿臣怎么可能与罪臣之子有所牵扯呢?更何况章家重刑之下哪里来的漏网之鱼,说不定是有人冒充,来陷害儿臣啊!儿臣冤枉啊!” 端王嘴里哭喊着冤枉,心里飞快盘算该如何应对。 刑部看管之严胜过天牢,当初他本想借着月如媚的掩护偷偷潜入天牢都不成,如今想在刑部杀人,更难了。 “冤枉,冤枉,你没做过的事别人何来冤枉你?”陛下一把将案几上的茶杯掷在他头上个,茶水撒在脸上,狼狈至极。 端王哭得更委屈惶恐:“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啊!父皇你要相信儿臣啊,都是有人陷害儿臣啊!” “陛下,是不是陷害明日上朝由刑部开审,臣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可还端王一个清白!”右卫长道 端王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父皇,儿臣虽不得您的喜爱,可您不能任由他们如此污蔑啊,他们置皇家颜面于何地啊?”端王继续哭诉 “够了!”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朕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废物典型?”皇帝恼火的吼着 端王被骂的噤了声,右卫长一脸看笑话的模样,忍着笑差点憋出内伤,高衍连忙清了两声嗓子,示意他收敛一些! 毕竟现在的陛下是炸毛的老虎,危险的很! 皇帝捏了捏眉心,皱眉道:“将端王囚禁于文昌殿,由禁军看守,不得任何人伺候,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还有端王府走水一事对外只称端王伤重,回宫疗养,任何人不得外露,明白么?” 端王颓然跪坐在自己脚上,通红眼仁不敢置信的看向陛下,这是要把他囚在内宫...等死么? 他自问十分了解自己的父亲,生性多疑又自诩是个情种,极重视颜面却不许任何人触碰他高高在上的皇权。一旦查实当初是他设计救下章家逆贼,又是他筹谋设计将璃王驱逐,买通兵部、军中,设计月少堂战败,他这副怯懦懦的模样下是一颗试图篡位的狼子之心。 他定是觉得,他这个儿子能耐可真是大了!大到已经跳脱他的了解和掌控,大到早在七年前便开始谋划夺位! 这样一个有继承皇位资格,且心计深沉演技精湛,不在他掌控之中的皇子,父皇还能留下他吗?! 加之与兵部的关系,恐怕父皇都会怀疑他会起兵逼宫要了他的命,夺了他的皇权?! 端王怕的心惊肉跳,全身都在抽搐,对着皇帝重重叩首:“父皇,儿臣冤枉啊!” 右卫长想说什么被高衍用胳膊肘顶了一下,眼神示意他闭嘴。 他的立场太过明显,再进言就是逼迫陛下逼杀端王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不是什么好事! “带下去!”陛下摆摆手,一刻也不愿见到这个儿子,立刻有禁军上前将端王拖了下去。 刚才还叫唤着冤枉的端王,被禁军拖出大殿,猩红眸色便沉了下来,阴郁可怖。 高衍和右卫长相视看了一眼,又瞧了瞧陛下,忙道:“臣等便不扰陛下休息了!臣等告退!” 第一百九十八章 立场 陛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手托在额上疲态尽显,愉妃立在大殿门口朱漆红柱旁,远远观望着这一切,眼底露出一点讥讽,扶上婢女的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缓缓离去。 “高统领,刚才是何意?”右卫长追出宫门外对着高衍试探道 “没什么意思!”高衍冷道了一句 没什么意思你拦着不让我说话!右卫长悄悄的撇了撇嘴 高衍勒住马头,停了下来,严肃道:“当初陛下让轻少将军退出端王通敌一事的调查,就是在警告轻府不要下手太过伤了龙脉根本,今日二公子的职责是向陛下陈述事实,那人是真是假,与端王有无关系,陛下如何处置与二公子无关,更与轻府无关。 轻府的立场众人皆知,可二公子要知道过犹不及四个字的意思!” “高统领这话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小弟不知这个人情要记在何处?”轻千意含笑问道 “哈哈~你小子欠我的人情还少么?日后少闯些祸便是谢过了我了!”高衍笑道 他搭救轻千意有公心亦有私心,当初还是禁军的新兵蛋子时,初入宫门他闹出不少笑话,嘉柔郡主那是还是公主曾屡次援手替他仗义执言,如今他不过是有机会报答一二罢了。 至于立场...现在,他还没有。 轻千意笑着驰骋而去,回想高衍的话忍不住脊背发凉,当初小妹书信中曾再三嘱咐过,同样的警告听了第二遍心中庆幸自己没有闯下大祸。 翌日早朝,朝中重臣列头而站,个个惴惴不安,如今京中大事尽出在端王府,想保住端王可非易事,众人皆望向卓喜安,前路不明没有人敢贸然行事。 陛下脑子里想着昨夜之事便当场提了出来。 “陛下,刺杀皇子事关重大,再联想朝中近日桩桩件件直指端王,虽端王无大才可一向行规蹈距,如今国本未立朝中人心惶惶,臣斗胆揣测会不会有人借前尘旧事蓄意陷害。” “此言...有理”陛下点点头,见卓喜安有些松懈又道:“爱卿所言..可有凭证?” 大家都竖起耳朵,听卓喜安说话。 “老臣听闻昨夜端王府走水,死伤不明,端王乃是皇子身份贵重,刺客个个武艺高绝连禁军都损伤惨重,这些人定是专门训练的,否则又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火烧端王府呢?老臣就是担心京都存在这么一伙来路不明的人,陛下的安危...老臣揣测此事会不会与党争有关?”卓喜安一语掀起惊涛骇浪,御史台等端王心腹立刻附和着,偶有几声辩解的均被抗议声给压了下去。 只有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龙座上斜睨着眼睛,观察着每个人的动作,求情声越来越大,月老爷子冷静的看着陛下的脸渐渐的沉了下去。 定国公府的态度是皇帝意料之外的,他们竟然没有顺势踩上一脚或者为着孙女的颜面求情几句卖端王一个面子,日后好多一份人情么? 老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好像大殿上所讨论的两个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卓丞相,昨日可在场?”轻礼开口道,卓喜安的话虽然合情合理,党争之事不可能凭推断定罪,更何况卓喜安话中有话,他所暗指得幕后之人在列的自然都清楚。 “没有!”卓喜安冷冷的回道 过了一会,扑哧一声,轻礼笑了笑:“哦,还以为丞相大人昨夜在端王府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呢! 臣昨夜睡的早对此事浑然不知,还是今晨早膳时犬子囫囵说了一句昨夜禁军缴杀了端王府的刺客才知晓此事,看来是臣平日里懈怠了请陛下宽宥。 不过丞相大人勤勉,这京都大事小情,细枝末节的,都逃不过丞相大人的眼睛啊!” 轻礼对着陛下拱手鞠躬,起身后又对着卓喜安拱了拱手略表敬意。 “你...”卓喜安听完,脸色已经气的青,激动的拿着朝笏指了指他,对着陛下喊冤道:“陛下,老臣绝无结党啊!” “哎,丞相大人我可没说您结党营私啊,只是夸赞您勤勉,勤勉而已!”轻礼如狐狸般的狡诈的笑了笑 “好了!”陛下眉头一皱,对卓喜安道:“卓爱卿,无凭无据攀扯出来什么党争,这污蔑皇子的罪名..可不小啊!” 果然,涉及端王的事就犹如一个腐疮,谁第一个挑破只要沾染上一点儿,整个人都要腐烂发臭,再想甩开除非剥下一层皮否则很难甩脱了。 “老臣不敢,只要查明刺客的身份,查清雇主是谁,那么真相自然能水落石出,刺杀皇子论罪当诛!”卓喜安偏了半分脑袋,想看一看轻礼的表情,他是不是还那么嚣张? 轻礼还是狐狸般的笑了笑:“卓丞相所言...言之有理,臣心服口服!那此事交给刑部来查办最是稳妥了!” 定国侯打眼瞧了刑部尚书晏永良一眼,他犹疑不定,翻出旧案章家的漏网之鱼足以让陛下革了他的乌纱帽更何况还掺和进了刺杀案,若是不提昨日可是禁军押解进来的,禁军...可是陛下的人,此事也不是他一力就能瞒的住的啊! “晏大人?陛下在叫你呢!”轻礼笑着提醒他 “啊?”晏永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过神儿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回禀陛下昨夜禁军同羽林右卫抓主刺客首领,臣尚来不及审问请陛下恕罪!” “什么?”卓喜安一个没站稳,神情有些狼狈。 不是说都死了么? 怎么现在有个活口? 王庆中等人也有些乱了,他的脑仁有些疼,这些蠢货遇到事就知道看他,丝毫不懂得收敛。 他嫌弃的白了一眼,对龙椅上的人恭敬道:“陛下,此人罪大恶极实难饶恕又事关皇室安全臣建议三司同审,请陛下恩准!” “臣附议,卓丞相思虑周全,请陛下恩准!”轻礼道 “臣附议!”王庆中道,本来刑部主管的案子让御史台插一脚,那他才有机会动些手脚。 “臣附议!”戚如生道,他手里的供词正如烫手山芋一般,如今有刑部和御史台替他捧着他乐意至极! “臣附议!”晏永良道,这样得触霉头的事万一真查出什么还有人同他一起抗住陛下的威压! “臣等附议!”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三案同审 “那便准众位爱卿所奏,此案三司同审,朕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敢陷害和刺杀朕的儿子,啊!”陛下视线扫过众臣,落在惴惴不安的晏永良身上。 晏永良被这刮骨的目光盯的火烧身般的难受,往前爬了两步,道:“臣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处,且据臣掌握的人证...此案还涉及到七年前章家灭族一案,那为首行凶的恐是章家逆犯漏网之鱼...章仁安的孽障...章书清!” 卓喜安抬头看了眼陛下越来越阴沉的五官,他手指头都在跟着心跳止不住的颤抖,当初端王府的下人招出章书清这个名字时他就在怕,本想着从大理寺将这个名字压下去,就怕惊动陛下,没成想…还来不及他们动手,章书清竟然背叛端王刺杀,陛下...到底还是惊动了。 完了,该如何拆招? “放肆!章家乃是重犯你们刑部能让死犯逃生长达七年之久,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而刑部呢?始终都是欺君罔上,朕养你们又何用?何用?”陛下将心中的火气全部撒在了晏永良身上,眸底一片杀色,尽管七年前刑部尚书还不是他。 可换位想想,陛下怎能不气? “清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请陛下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晏永良连连求饶道 他对着陛下痛哭流涕,感恩陛下的提携之恩,知遇之情,说的如泣如诉,内里则提醒着众人,七年前刑部之事与他无关,与他无光哪! “够了!”陛下压下心头怒火,杀了晏永良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顶替他。 晏永良听到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诚惶诚恐的叩了又叩,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感谢天恩,情真意切。 “启禀陛下,大理寺近日主审灭门一案,其中涉及王府被盗一案,经大理寺审问端王府的下人确认端王府曾有一名头戴银面面具男子出入频繁且行踪诡异,有亲信者听端王直呼其名叫--章书清,且苦主供言所述雇主是一名头戴银面面具的男子,臣揣测此案与章书清有密切联系,既然此人现在刑部,臣请旨同刑部同审此案!”戚如生跪地请旨道 “启禀陛下,当初胶东内奸一案迟迟没有铁证,此案涉及国本老臣请旨三案一同审理!”定国侯跪地请旨道 陛下身体微僵,心头那股子烦躁愈来愈烈,如今朝中局势他是骑虎难下,强压着火,声音冷得让人骨缝发寒:“准众爱卿所奏,从今日起三案同审,内奸一案的相关人证全部由禁军押解至刑部大牢,三司会审,一经查实相关涉案人员,朕绝不姑息!退朝!” 殿门外 戚如生被一个声音喝住脚步,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幕。 “一向听闻戚大人秉公守法,今日才发现大人的风骨名不虚传啊!”卓喜安讽刺道 他没想到戚如生为了一个名字舍弃了自己的老母亲和儿子! 戚如生握紧了拳头吸了一口气道:“章书清存有侥幸的活了七年,可七年后依旧摆脱不了砍头的命运,天作孽犹可饶,自作孽不可活!一方之任,责无旁贷!” 说完对着卓喜安草草鞠了一躬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只留卓喜安原地恨的咬牙切齿,三司会审怕是要了端王的命啊! 王庆中和苏绍等人抖着衣袖向他走来,卓丞相不是说一切在他掌握之中么,怎么会突然又被禁军活捉了呢? 恐有不及的围了上去,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的乱了阵脚,尤其是苏绍嘴唇哆嗦的已经说不清话,一副副没出息的德行,卓喜安恼的吼了一句:“慌什么!只要陛下还在,没了端王,你们依然是朝廷要员!” 说完拂袖离去,“什,什么意思?”苏绍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 “他的意思是你女儿怕是嫁不成喽~”王庆中摇头道 除了苏绍惊呆在原地,不知惶恐什么,许是为了女儿出嫁之事吧! 其他人均套了马车或回府邸或回府衙,各自忙碌,三案同审各位大人怕是要头疼了! 悦享酒楼 轻礼眯了眯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扣着酒桌上,如今朝中已经鼎沸如水,端王一派还不知道如何提心吊胆。 门外传来脚步声,侍从恭敬道了一句:“参见侯爷!” 轻礼自知定国公来了连忙起身,月老爷子进来后先是扶了一把后长揖行礼。 “哎哎,使不得使不得,晚辈怎敢当您这一礼!”轻礼扶住了他,拉他入座。 “千寻和千意两个孩子为了月家肝胆相照,贤侄殚精竭虑昨夜若不是你及时派人传信于我今日朝上我这脾气不定闹出多大的风波,我这一礼实属轻率啊!”月老爷子笑容可掬道 “哪里,端王多行不义,陷害忠良,党同伐异,端王一派又想借机除掉端王,如今放眼出去,东武朝文臣奸佞武将寥寥无几,若是内乱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轻礼无奈的摇摇头 “是啊!我收到风声南楚已经发兵,不出数月胶东恐有事一片焦土啊!如今国库空虚,这仗...不知有几分胜算!” 轻礼十分担忧道:“正因如此兵权万不可落在端王手中,再有几个月就是新年了,八方来贺时各国必定拼力打探朝中虚实,若没了强国的威慑怕是会无端生出狼子野心啊!” “是啊!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搜刮吴之海的罪证,这些年兵部账册承报的人数和军饷...若是我军真有这几十万大军还有何虑啊?” “您是说....吃空饷?”轻礼惊起 他原本担忧的只是国库空虚支撑不起大军内耗,若是手中无将无兵这可如何了得? 定国侯痛心的点点头,“此事我尚未想到万全之策呈报陛下,一旦将兵力不足的弊症揭到明面上,那璃王...” 两军交战,若是没了后援,那就是盲人走在悬崖之上,没有退路,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轻礼也变了脸色,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都是一帮无耻之徒!”心口似有一把火在烧着,气的胸口高低起伏着。 随后他又想到了玉儿,她的那门婚事! 逸风那孩子若是出事,玉儿这一生便再不能有别的着落了。 可璃王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退婚么... 且不说陛下同意不同意的,这么做也太对不起这个孩子了! 更何况当初这门婚事是玉儿自己同意的... 第二百章 月如媚之死 “璃王不能出事!”轻礼咬紧牙,开口道。 “南楚如今只是蠢蠢欲动,我们需在交战之前将此事抓紧解决了,端王的事我们两家不便出手只要三司查明实证,就看陛下的圣心了,宫闱之事还得仰仗郡主啊!”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侯爷客气了!” “对了,还有一事...”轻礼欲言又止 “贤侄但说无妨!” “若是内奸一案审结,待少堂兄的伤势好转,想来胶东的封赏便有了着落,之前圣意我揣测着..这陛下大有封王之意,如今战事吃紧,这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老爷子捋了捋胡须,呼出一口浊气:“当年陛下加赏我为定国公时我便想过兵权太过容易引起皇室忌惮,所以爵位上我万般请辞仍保留侯位,这定国公的名头只担了一个虚名而已! 少堂虽有功,可功不至此,异姓封王,怕是月家无福消受啊!” “所以,此事还需谨慎待之,薛家,可是前车之鉴!”轻礼提心吊胆道 老爷子怔怔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如今的定国公府如只船陷入激流,暗礁险滩,处处暗藏杀机。 云榭院内 孟慕华顶着太阳侯在练武场外,随侍的莺儿撑了近两个时辰的伞,手腕都要折了,嘴里止不住的抱怨:“这云榭院的丫头也太没眼力见儿了,您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不搬把椅子过来,这不是成心的么? 我听人说大小姐每日都要在这习武场上待上三四个时辰,您不如用了午膳再过来?” “闭嘴!”孟慕华疾言厉色的呵斥了她 “姑娘~莺儿就是心疼您,您在家里都没受过这么大委屈,将来您好歹也是大小姐的长辈,她如此待您,您何不拿出长辈的姿态来,平白受这个气干什么?”莺儿十分委屈的揉了揉腕子,还以为是跟着小姐来享福的,什么大户人家的平妻,还不如嫁给县令爷当小老婆来的风光! 莺儿暗自想着,假意没看见孟慕华射来的眼刀。 都当她愿意似的,她还不是听说端王府昨夜出了事谁知道会不会连累嫁过去的那位姑奶奶,反正她入府的事可不能受影响。 她往练武场上望去,什么世家小姐,不修女红,让一个男人指指画画的,成何体统? 池教官今日授了一套剑术给她,四小姐第一次拿剑心里直颤,她还没看明白招式呢,月轻玉已经甩起剑花了,原本普通的剑式在她手中变得招招致命,即便如此依旧斩不断心中的那团乱麻。 “住手!”池教官喝住她,示意四小姐继续。 把她叫到一旁,一把夺了她的剑,厉声道:“心不静,剑不正!剑不正则心不正,你这哪里是练剑,你这是在杀人!” 月轻玉紧了紧拳头心中顶着一股倔劲儿,口服心不服道:“请师父责罚!” “给为师敬茶!”池教官道 四小姐悄悄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敬茶。 月轻玉捧了一杯茶过来,单膝跪下高举着,池教官负手而立,不动如山,她迟疑的望了一眼,道:“请师父喝茶!” “所谓敬茶,敬在先,茶在后,心不服,茶无用!”池柏山道 一直以来他欣喜于她的聪慧、坚韧可这丫头的心气如火,就怕她引火上身哪。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师徒二人这般僵持着,四小姐慌了神,忙来求情:“池教官,姐姐知错了,求教官原谅!” “这剑四小姐若放下,便不必再拾起!” “池...” “回去!”月轻玉道 “长姐...”四小姐言语里带些哭腔,月轻玉始终垂头保持着敬茶的姿势,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世间 “姑娘,您看,大小姐这么保持这个姿势都快半个时辰了,是不是惹教官生气了?”莺儿有些幸灾乐祸道 “姑娘,您若是现在去给大小姐求求情,说不定她还能记你一个人情呢!” 孟慕华有些心动,脚步抬了出去,见月轻玉后襟都湿透了忙叫莺儿撑伞过去,自己对着池柏山训斥道:“这可是大小姐,即便是有错池教头也该收敛些,若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条命赔啊!” 池柏山没分给她半分眼神,孟慕华脸上挂不住捏着帕子走到他身边侧头小声道:“别人把你供着呢是给你面子,池教官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同是外人,你又是什么脸面来云榭院指手画脚?”池教官毫不留情的揭了孟慕华的痛处 月轻玉闻言差点笑出来,这一刀可真是插在了孟慕华的心窝上。 “你...”孟慕华看了一眼月轻玉,这贱人还笑得出来,白白辜负她一片心意。 “莺儿,我们走!”孟慕华气哄哄的外院外冲去,刚进青朴院就与三小姐撞了个满怀,现在她看大房都是同一个眼神,刚踏进屋门便同老夫人哭了起来,三小姐听着那哭声觉着可笑极了。 “流锦,回院里挑支好步摇送过来,就说是我给小三夫人赔罪的!” “她还没嫁进来,三小姐何必这般抬举她?”流锦道 “她?哼,若没有祖母在,凭她也能嫁入定国公府?做梦去吧!”月如婷想想孟慕华轻浮的样子满脸都是嫌弃 “奴婢明白了,大小姐张狂,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这子孙里老夫人定疼三小姐多一些!”流锦道 “去吧,把事情办的稳妥点!”月如婷打发流锦出去 流锦出房门时碰巧撞上一个打帘进来的丫头,冒冒失失的撞的她肩膀生疼,正想发作月如婷正好走了出来,流锦嘴边的话只能咽了下去。 “何事这么惊慌?” “回..回三小姐的话,府衙的人来报说...二小姐,殁了!”婢女俯在地上,舌头打颤。 “胡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殁了?”月如婷揪着她的领子怒吼道 “是..真的,端王府昨夜走水,二小姐她..她没能逃出来,府衙的人都验过尸了,错不了的!”婢女不敢抬头,脑袋恨不得缩进领子里。 月如婷的心头,只觉得有轰轰雷鸣,死了? 月如媚死了? “哈哈哈,死了?” 房内的几个丫头错愕的看着三小姐跌坐在地上肆意的疯笑,笑中含泪的...吓人的很。 除了流锦众人皆担心三小姐受不住嫡姐去世的打击怕是要失心疯了。 只有流锦知道,三小姐恨二小姐入骨巴不得二小姐断子绝孙死无全尸的,如今命丧火海,三小姐心头的恨才稍稍消减了几分而已。 第二百零一章 哀 “三,三小姐,您要节哀啊!”婢女劝道 “节哀?本小姐哪里来的哀?啊?哈哈~” 婢女望着三小姐罗刹般的笑容,吓得往后爬了两步,忙叩首道:“是,三小姐说的是!没,没有...” 流锦也有点冷汗,连忙退了出去,众人有样学样生怕三小姐疯起来拿自己出气。 各院几乎同时也得到了消息,相比于大房和二房的平静,三夫人简直没差点在花荣院笑出了声。 “哎呀呀,临了临了的,如媚这个丫头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三夫人笑道 “可不是,有这门丧事横着,那孟氏想嫁进来又得等上一等了!”李嬷嬷道 “哼,谁叫那贱人贪心,老夫人抬举了她做平妻还不知足还想要脸面? 就她这样的姿色给三爷当妾都不配! 也算她活该,没这福气,到底是个贱胚子就算老太太抬举她,她也没那个命! 罢了,随我去青朴院看看老夫人吧! 好歹死的也是我们府里的孩子,老人家心里难免难受,总得哭一哭才好!” 三夫人笑着扶了扶头发,出门时收了嘴角的笑意换上一张心疼不已的脸,去青朴院看孟慕华的笑话,这脚步急的一时等不了一刻。 老夫人乍一听这个消息也是惊的不行,扶着炕沿儿愣是听了两遍才算完。 早就能猜到这丫头没什么好下场,只是这一切委实快了些,这才嫁进去多久连半分端王府的光都没沾上就死了? 要说最难受的还是孟慕华了,这下好了,有丧事横着她怎么嫁啊? 简直是要憋屈死了,难不成就让她没名没分的在这侯府里住下去么? 眼泪簌簌的往下流,哭的摇摇欲坠的。 平日里老夫人虽恨如媚不争气可到底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心中多少有些不舍,否则凭她在府里做下的这些事她一个杀字如媚早就没了性命。 又想着这孩子娇生惯养的最后竟是被活活烧死的,遭的这茬罪也是可怜,有孟慕华的哭声作祟,老夫人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定国侯对这件事早就有心里准备,轻礼的心伤说昨夜禁军押解入宫的只有端王没有如媚,当时他就猜测到了这丫头凶多吉少,万般皆是命,一切不由人! 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当初她费尽心机嫁入端王府,这苦果只能她自己咽了! 说句最私心的,端王是要他们侯府死的如媚跟着他早晚都没什么好下场,反而如媚有可能被端王利用做出些个对侯府不利的事来。 死了也好.... 月少堂知晓后心里说不出个什么滋味,不是为了如媚的去世感到悲伤,而是因自己对此事的冷漠而感到一丝丝的自责。 若当初他没有娶赵氏,如媚和如婷两个丫头或许都能生活在一个幸福欢乐的家庭。 他能给赵氏的只有名分,而对如媚和如婷别说是父爱,连个笑脸自己都很少呈现对于她们的存在几乎是视而不见的状态,即便他知道这么做对她们不公平。 可人性本就是如此,一旦得到过便不舍得撒手,会予取予求,这种病态的家庭关系让他窒息了十多年。 “大爷,侯爷传您过去!” 月少堂直奔青朴院,家宅事小,朝堂事大,定国侯将今日朝堂之事和轻礼的警告一一说于他听,月少堂瞬间紧张了起来。 “真的抓到了?” 定国侯点点头,为让他放心,定国侯告诉他是千意那个孩子亲自抓到的,只是他们不解章书清被端王庇护了这么多年,又替他做了这么多事,救命之恩,知遇之情,怎么突然间二人反目? 又或者说章书清的出现,恰到好处坐实了端王的罪行。 好似整个事件的背后有一双手在无形的操控着这一切,章书清也好他们也好...不过是局中的棋子罢了。 又或者...是他们想多了。 月少堂说出心中的疑惑,定国侯爷不知如何作答,只道: “若是这个章书清是真的,那么端王便无路可退!可若这个章书清...是假的,所有的局势,可大不一样了!” “您是担心...” “卓喜安这个老狐狸,把御史台搅进来怕是没憋着什么好屁!”定国侯冷笑了笑 “您还怕他们做出一个假案不成?”月少堂不以为意 冷不丁的说完又看向定国侯,定国侯盯着忽而朝他望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他瞳仁紧缩,月少堂怕自己一语成谶,慌道:“还有大理寺和刑部呢!” “刑部...你找亲信即刻将胶东内奸的消息散出去,天牢的人已转移到了刑部此案绝不能给这些奸佞小人任何可乘之机,十万条性命不能平白冤死,这世上除了公理还有人心,既然有人想从中作假,那你便找靠的住的烈属去宫门前敲登闻鼓,重压之下陛下才会下狠手,那些个魑魅魍魉才不敢妄动!” “我这就去安排!”月少堂起身想走又被定国侯喝住,“等等,如媚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如今端王被囚禁宫中,端王府的仆役大多都被关押到了大理寺,剩下些不怎么相干的或死或囚,月如媚的尸身现在就在端王府一众尸体中躺着,端王她是指不上了,再不喜欢她可说到底还是月家的子嗣,总不能叫她成了孤魂野鬼。 月少堂手指变得有些冰凉,身形亦跟着僵硬,迟了一会儿他转过头来,“儿子会派人去给她收尸,她一生的执念都在端王身上,生死都要同端王一起的,等事情有了了结再将他们合葬吧!” 说完闭了闭眼复又抬脚离去 雪影和冰蓝在院里如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听说大小姐已经在练武场跪了一个多时辰了,五小姐去劝都被呵斥了出来,再这么下去膝盖怕是要跪坏了的! “雪影这可怎么办呢?”冰蓝焦急道 “我哪里知道,大爷都不插手的事,你我怎么去说啊!”雪影扯着帕子干着急,“哎,冬香呢?大小姐最听她的劝了!” 冰蓝摇摇头,冬香一大早就被大小姐支走了,若是冬香在或许还能说上连句,可偏这丫头今儿不知道被大小姐派到哪去了。 孔武从大门匆匆赶来说有急事相报,雪影忙迎了上去。 第二百零二章 输亦是赢 练武场 “你可知错?”师徒二人依旧坚持着,池柏山率先开口道 “徒儿不知!”月轻玉依旧垂着头,吐出来的话轻轻的,砸在池柏山的脸上,生疼。 “师父说济困驱邪,若奸邪不除何以扶正?难道徒儿手握利刃之时因顾念这是一条性命而手下留情,那您就确保他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 剑本就是杀人利器,池柏山所传所授本就是夺人性命的杀招,哪里来的仁慈一说? “你!”池柏山被她质问的面红耳赤 什么叫小小女子,他算是明白了! 雪影打远处跑过来,瞧着池教官气的脸红脖子粗,练武场上的气氛剑拔弩张,四小姐给她使着眼色,现在任何人来劝都是火上浇油。 她对着三人一一行礼后道:“启禀大小姐,宁雅郡主过府来看望您了,说有事找您商量,您...见一面吧!” 雪影见宁雅郡主来时差点给她跪下叩头,谢谢她,这下池教官和大小姐有了台阶下,该回来了吧! “请郡主过来!” “这儿?”雪影一惊,没想到她会拒绝 “荣家几位小姐也来了,若是被外人瞧见您受罚,怕是不好吧!”这么跪着里子面子都不好,大小姐到底怎么想的? “去!”月轻玉还是冷冷的吩咐道 她却不敢吭声,连忙退了下去乖乖的领了她们过来。 池柏山站在原地半晌未动,猛地冷笑一声,这丫头是在告诉自己,她不要脸! “你既心有不服为师便同你打个赌,若是你赢了那为师便喝了你这杯茶。” “师父想赌什么?”月轻玉抬眸看着他,一脸的胜券在握的样子。 池柏山抬头看了看远处的人影,对她道:“就赌宁雅郡主手里的那根鞭子!” 月轻玉眉头皱了皱,宁雅郡主的鞭子? 宁雅郡主一身元疆衣着打扮在荣家几位莺莺燕燕中别具一格,腰间一卷牛皮虎眼长鞭,西城王一套三十六路猛虎鞭法宁雅郡主尽得其真传,要想赢过她的鞭子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如何?”池柏山挑衅道 “一言为定!” “那就看好了!”池柏山抽出长剑,将整套剑谱中的招数一一尽展,在别人眼里是眼花缭乱,在月轻玉的眼里不过是如重温幼时的藏书一般。 荣家姊妹被震住了脚步,唯有宁雅郡主饶有兴味的盯着,一招一式的记在心里。 月轻玉放下茶,揉了揉自己的膝盖,接过剑对着众人道:“今日我正在兴头上,诸位姊妹过府来不及相迎,还请各位姐姐见谅!” 荣家姊妹客气的回应着:“听闻妹妹博学多艺今日一见倒叫我们姐妹大开眼界!” 明明是六婶强塞过来当跟屁虫的,宁雅郡主白了一眼,嘟囔了一句:“假情假意!” “常听人说郡主的鞭法变幻莫测是西城王所授,不知传闻是真是假呢?”月轻玉道 “是真的!”宁雅郡主声音欢快道 “那...”她笑了笑,“来而不往非礼也,郡主刚才偷学了我月家的剑术,如今也该让我领教一下郡主的鞭法了吧。” “大姐……”四小姐扯了扯她的衣袖。 宁雅郡主是自小习武,她还尚不足月,硬拼不行的,长姐不应该智取么? 宁雅郡主来了这京都十数日各处规矩礼仪拘束着,浑身的骨头的都僵了,每日耳边尽是充盈着婶娘们的暗讽,正窝着火呢,难得有个意趣相投的,勾唇一笑解下腰间的长鞭,响亮的甩出一记鞭花,震在耳边嗡嗡作响。 “正好,本郡主的鞭子好久没有活动了,手正痒呢。”宁雅郡主好似不是同她说话一般,目光对上荣氏姊妹,颇有些警告的意思。 看来她今儿跳错了日子撞在枪口上,郡主正想泄泄火呢!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对宁雅郡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电闪一样锐利的鞭子的鸣动,把她震退了好几步,长剑划在青石板上迸着火花,长剑一横挡下她卷来的鞭子上,一人执剑一人持鞭,原本平衡的较量随着她手上拨剑一转,缠在剑身的长鞭失力散落,宁雅郡主好不容易才站定。 斗志瞬间被点燃,宁雅郡主不恼反笑,将鞭子卷成一个旋涡,错落的声音好似流淌的雷鸣一般向她袭来,巨大的吸力让她的平刺发挥不出威力。 荣家姊妹心惊的往后退了一圈,原以为她腰中的鞭子事不过是唬人玩的,没想到竟练的这般好,她们摸了摸自己的肉皮,若是被她抽上一鞭子怕是皮开肉绽吧。 “长姐..你说她会不会记仇...”荣家最小的女儿荣荣飞柔抱着姐姐的胳膊颤巍巍的说 荣飞语年龄最大,强装镇定道:“不,不会的,她还得在京都住上一段时日呢,再说了,她若是嫁过来七叔远在元疆,还不得指着宗族过日子,她..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可是早起...她不是说她不嫁么?” “婚嫁之事其能容她自作主张?”荣飞语倒是巴不得她不嫁,可谁叫人家是郡主呢! 目光落回宁雅郡主的身上,长鞭几乎要将她的手搅进去,只见她转手臂,那剑竟然在他的指间旋转起来,池柏山惊起,他只为她展示了一遍她竟都学会了? 腕中闪出的剑光如霹雳一般疾飞向对方的漩涡中,这一剑下去,尽数将她的攻势破解,手与鞭宁雅郡主只能保一个。 池柏山的情绪到了极点,欣慰与怒火交织的看着她,宁雅郡主迟愣间没想到她会有这一招。 “松鞭、放剑、换手!”月轻玉急道,话落之时人已来到宁雅郡主身盼。 宁雅郡主急了,反向转了鞭头卷着剑用力将其甩了出去,噔的一声,笔直的插在木桩上。 “我输了!”她敛了身上戾气,对宁雅郡主福身,说完转头望着池柏山,他的眼神晦暗难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小姐过谦了,也就是你天资聪颖,若是换了旁人哪,一个月的时间连剑都拿不稳呢!”荣飞语奉承道,全然没顾及旁边的四小姐,毕竟她就是她口中的旁人... “一个月?”宁雅郡主吃惊的望着她,她这招可是练了许多年等闲人都破解不了,她竟然才练了一个月功力至此? “输了就是输了!” “师父,是徒儿输了,徒儿知错了!”月轻玉跪地道 “为师且问你,你这一剑刺出之时可考虑过后果?”池柏山问道 第二百零三章 荣家姊妹 “徒儿学艺不精以徒儿的剑力,这一剑看似凶猛只要郡主的力道稍有偏颇便可破了徒儿这一招,最不济郡主松手便是...”月轻玉声音越压越低,兵行险招,虽有胜握却不能事事得胜,过犹不及事缓则圆,这是师父一直想教给她的,可她只知冒进急功近利... “徒儿真的知错了!” “池教官,您就原谅长姐一次吧!”四小姐求情道 “原谅,我为何要原谅她?”池柏山眉毛一横,他从来就没怪过她,他赌的就是这个丫头会输! 若这丫头真下了狠手,即便是赢了他也不敢再教下去,可偏刚才那一剑她明显没有用尽全力。 这般聪慧的丫头,只能是他的徒弟才是! “师父,您刚才可没说徒儿输了如何,要打要罚徒儿都认,徒儿日后定勤加练习,日后绝不会丢师父的脸!”月轻玉道 “你...好啊!”池柏山反应过来,刚刚她答应的十分痛快,快到他尚来不及讲清筹码。 原来是挖了坑的! “教官,姐姐是输了,可这传出去您脸上不也无光么,教官,姐姐都知错了,您就别恼了!”四小姐道 宁雅郡主在一旁笑着这两姐妹给教官下套灌迷魂汤,当初她也是这般向西城王撒娇求饶,想起那人的风姿,宁雅郡主的脸上不自觉的染起一抹红晕。 池柏山被吵的心烦意乱口干舌燥,端起茶一饮而尽,“师父这是原谅我了?” 月轻玉一喜,池柏山佯装懊恼的瞥了她一眼,嘴上强辩着自己的无心之举,嘴角含笑惩罚她每日自省一个时辰外加抄一个月的心法静心了事。 荣家姊妹为她抱不平,说池柏山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个个说的义愤填词的俨然云榭院都快由她们当家了。 宁雅郡主一个鞭花,犹如抽了她们一记耳光般响亮,怒斥道:“要耍威风回荣府去,在这儿聒噪什么?” 宁飞语一张红唇嗫喏着唇瓣,畏怯的看着她手中的鞭子,又脸皮儿薄觉着脸上挂不住,一汪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儿。 月轻玉忙缓和着,让雪影带着诸位小姐回院,她很好奇自己与荣家没什么交集今日竟齐刷刷的来了好几个。 她和四小姐换了衣服来到小花厅,宁雅郡主形单影只的坐了一排,月轻玉加快了脚步,她深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 “今日是我怠慢了,几位姊妹过府我竟不知姐姐们平日里爱吃些什么果子,真是招待不周!”月轻玉直言道出了与她们不熟 “玉姐姐客气了,我这几个姐姐可不是来吃茶的,她们听说侯府出了事几个巴巴的来是来宽慰姐姐的!”宁雅郡主说明了这几人的来意 荣飞语不可否置的扯了扯嘴角,京都谁不知道月家两位小姐的立场势如水火,月如媚死了人家高兴还来不及,自己来宽慰不过是个由头,来侯府交交人情罢了,她可倒好先替自己说了,还说的这么...直白。 宁雅郡主脸上的讽刺之色一闪而逝,荣家姊妹尴尬极了。 “哦这事啊,刚刚更衣时听丫头们说了,人各有命,若说宽慰的话..最伤心的怕是祖母了,她可是看着如媚长大的,诸位姐姐难得来可要帮我劝劝祖母才好!”月轻玉道 荣飞语也是个机灵的,人家这么说便是轰自己走了? 她浅笑道:“妹妹说的是呢,这府里乱糟糟的母亲尚打理不过来,出门时母亲交代了要好生劝劝老夫人莫伤心过了,又着人备了礼,本想由妹妹引着不中用的姐姐去来着...时间也不短了我先去看了老夫人,改日再来看妹妹!” 月轻玉缓缓起身,招呼着雪影送几人送青朴院。 荣飞柔瞧着宁雅郡主没动身想拉着她一起走,被荣飞语止住,一个不尊长辈的帽子正好扣在宁雅的身上,左右定国公府也没那么好攀扯上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宁雅郡主看着荣飞语吃瘪的样子就觉着痛快,月轻玉瞧着她的样子介绍着:“这个是我二叔家的四妹妹,那边儿的那个是我三叔家的五妹妹。”她指了指不远处荡秋千的五小姐 接着道:“郡王久不归京,难得回来怕是要待上一段时间,郡主若是觉着京里无聊可以随时过来坐坐。 我瞧着今日郡主意犹未尽的样子,等闲女眷府上是没有练武场的,郡主也可以过来活动活动筋骨,左右我和四妹妹是打不过的,正好还可以偷学几招防身!” 宁雅郡主娇美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好啊!我瞧着你的剑法也十分有趣,你那师父别怕我偷学了去就好!” 姐妹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郡主今日来也是为了宽慰我的么?”月轻玉觉着宁雅郡主不是那种流于形式的人 “我瞧着你也没几分伤心的样子,想来提前准备的话只能烂在肚子里了!”宁雅郡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然后带着一丝怒气道:“你上次说教训何廷明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说的机会在哪?我想抽他一顿!” 说着摩挲着自己的鞭子,若是何廷明在定是要抽死他的。 四小姐有些忧虑推了推月轻玉的胳膊,她拍了拍她的手背,对着宁雅郡主道:“可是何廷明又冒犯了郡主?” 何止是冒犯? 想起何廷明明明生的文雅,可在她的脑海里一翻出他獐头鼠目猥琐不仁的德行,宁雅郡主便胃海翻腾,差点没吐出来,忙喝了一口茶压下心中的恶心。 “今儿刚用完早膳荣府的婢女便递了一封信进来,我拆开一看竟是这登徒子写的酸文,其言简直是...”宁雅郡主的指甲都快抠进茶几里了 “此事荣家人可知晓么?” 宁雅郡主死咬着嘴唇,点点头。 这种毁人清誉的事四小姐是亲身经历过的,心急道:“信呢?信毁了么?” 宁雅郡主面色悲苦,声音轻的只有她们几人听见:“毁是毁了,可荣家同何家穿一条裤子,荣家又不允退亲,只有何家...” “此事郡王可同意么?”月轻玉道 宁雅郡主打的什么主意月轻玉心里清楚,荣何两家是利益联姻,且不说何家会不会退,就是荣家这头瑞郡王不同意的话那何家就是受了些许委屈也不会轻易张这个口。 毕竟所谓幸福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阿爸定会同意的!”宁雅郡主信誓旦旦道 第二百零四章 不怕死 “郡主这么说的话便是郡王尚不知郡主的打算?” 宁雅郡主撇撇嘴,她那个阿爸怎不知她的打算,可他不同意啊! 他总说元疆终非净土,他奉旨留在元疆是不得已,所以为她谋了这一桩婚事,嫁入京中日子总归是过的太平。 感情培养培养总会有的... 可她不这么想,没有感情的婚姻这悲苦的一生该怎么熬呢? 她才不要若不能嫁给心爱之人,还不如一人,至少她还可以站在他的身边时时可以看到他,守护他,即便不能嫁给他她也心满意足了。 月轻玉有些为难,揍何廷明一顿治标不治本,可她的手再长也做不了荣家的主啊。 “郡主若是想出出气我倒是有办法,不过我提醒郡主一句,此事未必能如郡主所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何家退亲郡王不同意,此事便难了!” 宁雅郡主显然是没将此话听进去,只道:“阿爸那边我去想办法,你且说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揍那姓何的一顿?” 显然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明的不行她可以来暗的,总之她才不要嫁给那个小人。 “郡主且耐心等上几日,你在京中多有不便且瑞郡王府和唐国公府关系密切,此事由郡主出手太过引人侧目。 我会让人去打探一下何廷明的行踪,届时会有人传信给郡主的,还有..荣府之事郡主自己多加小心!” 宁雅郡主欢喜的应下。 * 刑部大牢内,惨叫声不绝于耳,狱头挠了挠耳朵对着捆在架上的男人指着另外一个男人说:“说,认不认识此人哪!” 男人抬了头,肚子上的肥肉随着身子一颤,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万万没想到刑部竟然捉到了他? 随后又止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笑苍天有眼,这黄泉路上他有伴儿了! “大胆吴之海,还不速速招来!”狱头猛的拍下茶杯,狱警有眼力的又往吴之海身上狠抽了几鞭子。 他儿子霍霍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如今落到他们手里,若不是顾惜着要留他一条命早就打死了! “好了,好了!再打就打死了!”狱头摆摆手 吴之海粗喘着气,疼的龇牙咧嘴嘴里哎呀哎呀的哼哼着,随后盯着章书清冷笑。 “此人便是端王的心腹,章书清,端王那点子龌龊事十件有九件都是他做的,哈哈~报应啊,端王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让鹰啄了眼!哈哈~” 狱头见他张口,便细细的询问了起来,负责记录的衙差下笔神速的一字不落的全部写在了纸上,待吴之海画押后忙让人交给师爷呈了上去。 吴之海所述桩桩件件触目惊心,狱头撇了一眼那个叫章书清的男人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任凭他掌管刑狱几十年,见这血淋淋能做到无动于衷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问他也不答,鞭子抽在身上骂几句,半句有用的都没吐出来。 “给我打!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比这鞭子还硬的骨头!”狱头怒道 头发散落在扭曲的脸上,猩红的眸子显得更加可怖,四肢百骸传来鞭打的痛他觉着璃王可笑,他身上的这点痛比着灭族的锥心之痛算什么? “来啊!有本事你便打死你爷爷,哈哈~”章书清嚣张的叫喊着 “你..好啊!我今儿若不成全你,爷爷我就不行穆!”狱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叫嚣着 鞭子每抽一下章书清便更便更深一分,双拳紧握的咯咯直响。 * 巳时的海面风浪渐渐停而尚尘心中的风浪越掀越猛,王爷应一个时辰前就该到了的。 “大人,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要不要属下去看看?” 尚尘听死士这么说,心脏陡然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王爷交给他的任务是守住这琼华岛,王爷说过这是他的后背,他不能背弃这份信任。 “传令下去,所有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王爷一定会来的,扰乱军心者,杀!”尚尘咬牙道 “是!” “大人,您看,是南蛮子的船!” 尚尘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是南洼御船,脸上血色尽褪,像有只手攥住了他怦怦直跳的心,一遍遍告诫自己王爷没事。 “戒备!”一声令下,众人齐刷刷的应声,视死如归。 御船内,长宗藤缩在镶银紫檀桌下对面射来的羽箭差点要了他的老命,他带来的同中泉一般大的孩子满身的血窟窿般倒在地上,他嘴里骂着:“造反啦,造反啦!” “鹤靳生!”船舱外传来璃王沉稳的声音 这个时候还敢出去,这不是找死么?长宗藤为他捏了一把汗,心想着他死了谁来帮陛下呢? “这是御船,你们南洼陛下有令特遣使者携陛下降书进京面圣结两国之好,船上有陛下亲封的特使,靳相如此穷追不舍...是想杀人灭口么?”璃王手持圣卷道 长宗藤也从桌下钻了出来,站在璃王的身侧大骂靳鹤生身为臣子态度越发不收敛,截杀使臣罪同行刺,质问他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船内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的靳鹤生一听长宗藤的声音,立刻笑出了声。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黄口小儿,竟不知他何时与东武人勾搭到了一起,想学他借东武人的手夺皇位? 他还没摸到皮毛呢! 今日大火生的蹊跷,若不是守卫称有人投毒在海边发现了尸体,他一时疏忽还真可能让这小皇帝逃了去。 可是老天都在帮他,偏就让他追了上来! 清瘦颀长的他缓缓站起身,海面折射的光斑摇摇晃晃,亦映着他白皙沉静的面如冠玉的脸庞。 见靳鹤生出了船舱,长宗藤逐渐安静,被他的眼光逼退到璃王的身后。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东武璃王,失敬失敬!”靳鹤生皮笑肉不笑 “都是南洼岛国,消息闭塞,我与靳丞相初见看来不是传闻虚妄,就是靳丞相耳目众多,对我东武、南楚、北狄怕是都了如指掌吧!” 靳鹤生一怔,难不成璃王已经知晓他与南楚的计划? 抬头看向那与自己幼子同岁的璃王,周身威严气度如天神一般,全然不像是一个二十岁孩子。 经历过战场,从尸山血海中归来之人,即便年纪再小,身上的杀伐锋芒,还是无法掩盖。 此战若不是璃王鼓动东武陛下增兵,他早已将月少堂的首级高挂在城楼之上,届时一鼓作气同南楚攻进去,现在...哪还轮得到他来叫嚣? 第二百零五章 活捉靳鹤生 不知是迫于璃王的威势,还是想打探他的虚实承认道:“你既知我耳目众多就该知道,船里的人你是带不走的!不如与我合作,这茫茫云海许有你一丝活路呢!” 长宗藤眉头紧皱他看不清璃王的神色,从侧颜他只分辨出脸上是挂着笑意的。 璃王的目光平静内敛,仿佛没有听到刚才与他性命相关的威胁,淡道:“难道你能许我的会比中泉许我的更多么?” 长宗藤咯噔一跳,袖口里的手不住的颤抖。 “哈哈哈~”靳鹤生仰天大笑,什么璃王风骨,也不过如此! “中泉那个小子能许你什么?这南洼国尽在本相的手中,你我若是合作,他能许你的本相亦能许你双倍,而且这东武朝的皇位我保证是你的!”靳鹤生声道,眉梢都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意。 水波映在他湛黑深沉的瞳仁中挑起心中的怒火,他想掣肘东武的朝政? 好大的野心! 璃王的手心收紧,他望了望不远处的琼华岛,指了指示意将船划过去。 靳鹤生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身后的侍卫来报:“丞相大人,属下发现海中有火油的痕迹,怕是有诈!” 他垂头看了看,璃王的船底也浸着火油,对面船上的人连长宗藤那个老家伙都毫无惧意他怕什么? “在南洼的海上,怕什么?丢人!叫后面的船分散开来!” 那人应了声是后便立刻下去了,璃王对着长宗藤道:“你也下去吧!” 长宗藤躬着身子退了下去,到了船舱回想着璃王对他打的手势,忙学了出来。 “上白蟒黑旗!” 琼华岛上尚尘紧绷的神经在看到白蟒黑旗的那一刻松了下来,他就知道王爷不会有事的。 “看王爷的指令行事!”尚尘吩咐道 “是!”众人见到军旗,心中雀跃。 御船一路斜驶向琼华岛,船头谈笑风生,船尾暗度陈仓,靳鹤生的船跟着璃王的脚步过了火油线,在不足十米即将登岛时尚尘看着手令大吼一声:“点火!” 十里海域尽是黑火油,被火把点起瞬间烧出一道火墙,黑油下提前埋好的水雷由近及远的一声声炸响,靳鹤生只觉船尾被一股冲力炸起整支船险些翻了过去。 他半躬着身体稳住自身,抬头璃王手中一把射日弓正对着自己。 身后传来哀嚎声,落水的人身上粘上燃烧的黑火油烧的皮焦肉烂,海面上漂浮着船只的残片和残肢断臂。 身后的死士冲了出来,对着海上尚有一丝挣扎的南洼人一通乱射! 璃王白皙且骨节分明手慢慢的松了弓弦,饶有意味道:“中泉许我你的性命,靳相难道有两条命相赔么?” “哈哈~我南洼称霸海上几百年,你想要从这海上取走我的性命?怕是痴人说梦吧!”说完,靳鹤生身形快速跃进海里。 “放箭!不能让他跑了!”长宗藤急道 一众死士没听到璃王的命令,直板板的端着弓没有一丝射杀的意思。 长宗藤急了眼,一把老骨头抢夺着死士手里的长弓,璃王俨然没有杀靳鹤生的意思,留着他对陛下来说是个大祸害。 他决不允许这个奸相活着回去。 璃王冷漠的看着长宗藤就要跳船同靳鹤生水下博个你死我活的才开口道:“你手里握着南洼几十万性命,一命换几十万条性命,不掂量掂量么?” 这话钻到耳朵里不知为何,长宗藤心头沉甸甸的。 古说忠义难两全,长宗藤仰面痛苦跪向皇宫的方向大喊着:“陛下,老奴没用啊!” 璃王笑了笑,此时哭怕是要早了些。 水下一片片殷红冒出,尚尘带着人早已埋伏在了海里,靳鹤生一入水便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他挥舞着匕首精准的刺向游来的杀手。 水下闭气靳鹤生占了上游,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的沉了下去,尚尘解下手弩向靳鹤生的大腿射去。 靳鹤生吃痛开口想要呼叫,几口海水灌进去呛进肺里,死士就势在他的胳膊上刺上几刀,三五个人架着他往海面游去。 “呼呼~”“咳咳~”众人浮出海面大口的呼吸着,众人见靳鹤生被活捉高声呼喊道:“胜!胜!胜!” “把他拖下去,包扎一下!”璃王吩咐道,目光落在长宗藤身上几个死士立刻将其围住,只听王爷的命令将他看管起来。 不仅为了他手上的那道降书更为是要留靳鹤生一命,让他发挥他最后一点价值。 尚尘关切的问着璃王有无受伤,身体怎么样,璃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无碍,随后命令了众人全速向军营驶去。 * 月轻玉送宁雅郡主出门时瞧着月如婷正同荣家姊妹亲热的迎来送往,宁雅郡主忍不住问道:“这位也是你们院里的?” 四小姐和五小姐都见过,她总觉着定国公府的小姐与别府的做事、气度都大不相同,与她眼前的这一位有着云泥之别。 “是我父亲继室之女,亡故的端王侧妃的亲妹妹,月如婷!”她不以为意的说着,疲乏的揉了揉自己的颈脖。 “难为她还笑的出来!”宁雅郡主道,心里暗讽此人也是个没心肝的! 亲姐姐死了都不难过么? 月如婷顺着那道带有嘲讽的目光望过来,月轻玉好似没有看见她一般,只一味的嘱咐着:“虽说京都不比元疆可我的云榭院郡主随时都可以来!” “你也别叫我什么郡主了,我小字蓁蓁,阿爸平日里都是这般唤我的!” “好!那我以后便唤你蓁蓁!” 月如婷见着二人亲切的样子嫉妒极了,凭什么她就能入了郡主的眼呢? 她身旁的荣家姊妹立刻就不香了。 “二姐走了我这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飞语姐姐若是得空便多来走动走动,祖母也十分喜欢姐姐呢!”月如婷挽着荣飞语的手道 “为着妹妹也为着老夫人我定时常来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这做晚辈的难得来一趟,若不请个安哪,真是良心上都过意不去。 我瞧着老夫人伤心的样子真真是让人心里难过,如婷妹妹你可得多陪陪老夫人,若是无趣我改日在单独约大小姐和三小姐去荣府吃茶可好?” 荣飞语话里夹枪带棒的讽刺宁雅郡主不知礼数,又跟个主人似的邀请这月家的姑娘过府吃茶,她真真是里外不是人呢。 第二百零六章 柳姨娘现身 “好啊!”月轻玉面上应下此事 “那真是太好了,等着我回去就给大小姐下请帖!”荣飞语笑着凑上去,月如婷被扔在身后,手中的纱绢攥的紧了紧。 月轻玉送了荣家姐妹回去,回云榭院换了身衣裳,带着四小姐和五小姐去青朴院那里请了安,宽慰了几句,听祖母说是爹爹同意收了如媚的尸身她自是没有理由说些什么,后来又听老太太明里暗里的说了孟慕华入府之事,她还是表态说这是三房的事,她只出银子其余的一概不管。 老夫人心里不满面上压着没有表露出来什么,听了头疼打发她们几个出来,倒是孟慕华留住了三小姐在院里用膳,月轻玉冷眼瞧着二人倒是臭味相投的很。 月轻玉去了又在月少堂那里用膳,五小姐吵着要跟着,赵大夫命人准备了药膳月轻玉瞧着他的气色好了很多,只是细闻起来还是能听到他呼吸有些不畅。 用完膳出来后,她刚踏进阁楼的绣房没多会儿,雪影便来禀,说月武回来了。 她满心欢喜的眼睛发亮忙往院里赶,月武眼下乌青,嘴唇干裂,一看便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而来。 “给月武拿水来,再让小厨房做些吃食。”月轻玉道,冰蓝火速的去小厨房传了话又端了茶来。 月武大口的咕嘟了两杯茶后,他拱手道:“启禀大小姐有一个人想见见您!” “谁?” 冰蓝打帘,瞧着一个平头整脸小腹隆起的女子抬步进了来,这女人衣衫虽简朴倒是难得的干净,她虚扶了一把。 月轻玉抬眸看去手心一紧,她从来没想过柳姨娘会来。 “都下去吧!”原在屋子里做活的冰蓝、南乔等人依序退了出去。 她望了望柳姨娘隆起的小腹,示意她坐下后,问道:“姨娘怎么来了?可是有急事?” 柳姨娘小心的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月忠和绿筠姑娘在我那!” “在你那?” “嗯!现在庄子外还有人在巡视,绿筠姑娘受了伤暂时出不来,月忠怕大小姐担心说是想传信我怕信被人截住便自作主张的来通报一声。 左右我在那片也混了个脸熟,出门有婆子跟着...不过被我打发出去买药了,倒瞒过了那群人! 半路上正好碰见了月武,还好他是大小姐身边的不然我定是不敢贸认的。 我猜他定时寻月忠他们二人的便将事情同他说了,他怕我空手回去惹人怀疑又是我坚持想来看看大小姐,拗不过我便一起回来了。”柳姨娘道 “从京郊一路过来姨娘辛苦了,绿筠的伤严重吗?”月轻玉不知离别后他们发生了什么,很是担心。 “绿筠姑娘的一胳膊严重些,我找了大夫看说是骨折须得静养一段日子,其他的我给她换衣服的时候瞧过了是皮外伤,用了药过段时日便好了! 月忠他...有几处刀伤,不过,我也方便他只说无事叫大小姐放心!”柳姨娘抓着衣襟语气尽可能说的平缓一些,想想那夜他们二人浑身是血的翻进她的房里时她真的是吓坏了。 一度她在怕是三夫人的人来要她和孩子的命呢。 “现在庄子上可还安全么?”月轻玉担忧道 “那边也不是咱们一户人家住着,有里长照看着,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柳姨娘听说京郊出了事被查出了几十具尸骨,连府衙的人都去了,这会子整个庄子都警备起来,她想都不敢想月忠他们到底是不是与此事有关。 她早就想过即便是有关,只要她装作不知道如今怀着三爷的骨肉大小姐定不会怎样的。 “姨娘怀着身孕最忌担惊受怕若是觉着心里难安便知会一声,我叫人替你寻个更好的地儿去,咱们是一家人什么事不必藏着掖着。 月忠和绿筠都是我身边的人,姨娘且放心就是了。” 柳姨娘微微一愣,覆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微微收紧,似乎错愕月轻玉看穿她的心事,随后又觉着把话说清楚了又释然了些。 “如今绿筠姑娘就住在庄子里,对外说是...老爷的外室,虽名声上难听了些,可那日他二人半夜来的,只有这个理由能让人信一些! 不过,大小姐放心,我把绿筠姑娘当自己妹妹对待绝对没有半分轻视她的意思。”柳姨娘解释道 “姨娘回去告诉绿筠,让她安心养伤不许偷跑回来,我这儿有冬香她们几个一时更没什么急事了! 还有,有我的婚事压着七小姐一年半载的嫁不出,她身上的婚事虽是三婶定的可等姨娘生下侯府的长孙后,我会想办法替她推了这桩婚事给她找一个称心的夫家的,姨娘安心待产,府里的人和事不必忧心!”月轻玉道 搁在厅内四角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铜鹤香炉,细雾袅袅,闻起来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柳姨娘此来想报信是真,想趁机瞧瞧七小姐也是真,没了她这个娘亲的庇佑她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女儿,可月轻玉如此为她们母女打算,她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那如此我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时间久了怕惹人怀疑我便回去了,大小姐好生珍重!”柳姨娘起身道 月轻玉吩咐了雪影准备了许多补品,又嘱咐月武找几个心腹暗中送了柳姨娘回去,找到了绿筠她才缓舒了一口气。 申时,五小姐睡醒了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匆匆的往她这儿跑,绿贞等人呼啦啦的跟在后头额头生了一层的密汗。 “怎么了?”她问 “大姐姐怎么还坐得住?轻家两位哥哥都来了,姐姐不去瞧一瞧么?”五小姐高声笑道 月轻玉看了一眼雪影,这事儿雪影也是刚知晓还来不及说倒被五小姐抢说了去。 “五小姐说的是,两位公子现在正在大爷书房呢。”雪影道 “姐姐去瞧瞧么?”五小姐扯着袖子看她。 两位哥哥同时过府又直奔了书房,想来是有正经事,她此时去定会误事,若真有什么事哥哥也一定会同她说的。 “不去!” 月轻玉说完这句话,取过笔在纸上继续默写着心法,并没有在意五小姐神情的微微一变。 五小姐想去,可那是大伯的书房,自小她便知道那是府上的禁地,等闲人是不许进去的,她瞧着长姐倒是进去过几回,也没挨过打,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同..她实在是好奇极了。 “去嘛~”她嘀咕了一句。 第二百零七章 奸佞误国 “你想去?” 五小姐兴奋极了,忙点头。 “那你替姐姐将炖好的银耳羹送过去吧,姐姐在受罚不便出去!”月轻玉递给五小姐一个赖皮的眼神,她欢喜的拉了雪影出去。 月轻玉轻叹了一口气,唤了人进来。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南乔福身道 她回头看了眼站在一侧的南乔,人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如今她倒是觉着人到用时方恨少,她能放心用上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把这封信送到璃王府,交给王府的管家,快去快回!” 南乔应声是,接过信捂在胸口处笑着出去了。 月轻玉瞧着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丫头,心中活泛了起来。 叮铃~ 腰间的铃声响动,指尖摩挲着,触手传来的冰凉让她的心神有些乱,她摇摇头试图甩开脑中想的乱七八糟的事。 他应该是平安的吧! 御船上,璃王没有睁眼半撑着头在团枕之上,不知是睡着还是在享受难得的平静的时光。 他心里在盘算着兵力,登岸后他要将长宗藤和质子第一时间护送回京,靳鹤生的去留他还要再斟酌一二。 尚尘拿来毯子给他盖上,瞧他眉眼间的憔悴悄声的守在身旁。 海域的平静很快被身后追来的尾巴打破,不死心的人还真是多的是! 有人侥幸活了下来,爬上最近的岛屿传信了回去。 这些人都是亲眼瞧见长宗藤在船上呢,他可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靳鹤生的党羽齐聚在一起,如无头苍蝇般乱闯乱叫。 初听靳鹤生被陛下活捉时,顿时就恼了,他们觉着这是小皇帝设下的圈套,带着靳相一起去东武投诚觉着没脸至极。 可偏这时候中泉世科推门闯了进来,那些嘴里还在咒骂的老臣们登时被扣上了一个大不敬的帽子,个个被判了秋绞,其中有几个他看不顺眼的罚的更重了些割了血放海喂鲨。 中泉说靳鹤生是带着降书去东武求和的,此战输的一败涂地又逢上天降火示警,如今的南洼列国卑视下要徐徐图之,励精图治,朝堂之上绝不允许那些奸佞之臣左右朝政,贪功误国。 奸佞和误国四字一出人心惶惶,千古骂名何人敢背负? 有人见风使舵攀上中泉的大腿,加官进爵的不在少数,有人身在曹营心在汉,回府后召集了兵马意图在御船出海前截停下来。 今日的云海没有晚霞胜似晚霞,中泉从城楼上驻足望去笑看着那火红一片,那片猩红好像是在为他庆贺胜利一般。 原来大权在握是这种感觉。 * “找死!”尚尘恨恨的骂出了声 “别暴露了身份,将靳鹤生吊在船头,放小船下去给天平岛传信把后边的尾巴都处理干净了再回营!”璃王翻了个身子,声音有些懒懒的,极淡的日头光晕从窗隙投下,映似有一圈朦胧的光晕... 是啊,王爷带来的这些人本就不多,死的死伤的伤,还要防着长宗藤这些人,硬碰硬的话最后漂在这海上,怎么回去呢? 天平岛上还有沙副将和他的两千精兵呢。 尚尘立刻传令下去,靳鹤生被五花大绑的捆了出去,嘴里传来的呜咽的骂声,被尚尘一拳揍的老实。 行船的速度越来越快,靳鹤生如一条咸鱼般在船头摇摆着,后面的船看到后气的红了眼。 “大人,怎么办?”船上的人急的跺脚 为首的男人阴寒的视线看过来,啐了一口,“真他娘的卑鄙!” “传令下去,把御船逼到天平岛,给岛里的兄弟发暗号让他们务必将人扣留在岛上。” “是!”男人领命后掏出腰间的土埙,埙声飘荡在海面上异常的凄凉。 御船向天平岛驶去,从形势上看与其说是被逼无奈,倒不如说是顺势而为。 提前得了消息的沙海营在璃王他们靠岸的那一刻,箭如雨下,靳鹤生睁大了眼咬紧牙关,正举着长矛要刺向璃王的南洼人被一箭穿透,鲜血喷溅然红了靳鹤生的眼眸。 他愤恨的看着这一切发指眦裂,血气冲上喉咙,眼看着璃王在自己的地盘上一次次的撒野他却无能为力? 奈何自己中了璃王的圈套如今的他如砧板上的鱼肉。 不,他不能任人宰割,璃王这一路都没有对他下杀手说明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他想让自己入京投降? 看来所谓战神,对上南楚,他也没多少胜算嘛! 他听船上的人说闲话,璃王此行一去一百人,而船上的活口少说也有五六十人,就凭这股子气魄和胆识靳鹤生深深生出一种后生可畏之感。 璃王用兵诡谲还要忌惮他背后这把刀子,看来东武所谓强国的高旗也不过如此,东武朝怕是要陨落了...而自己正好可以拱一把火。 想到这儿靳鹤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得知璃王活捉了靳鹤生,沙海营对璃王的佩服简直可以用五体投地四字来形容。 璃王对沙海营说完谋划布置,道:“瓮城和岑岭那边这几日有什么消息没有?” “两城的百姓已经疏离的三成,怕引起南楚的怀疑不敢大张旗鼓,昨日老陶传信说翁城百姓有许多人家是坚持不走的,说南楚年年来犯瓮城是他们的家,若是家都守不住他们逃再远也免不了成为人家的阶下奴。 许多人家当初便举了男丁出来充军,老秦挑了些精壮男子分了一个营出来,十人一队给他们配了长枪组成翁山护卫队,白日里跟着营里一起训练,不让他们上前线而是留守瓮城保护那些留城的妇孺百姓。”沙海营道 璃王点点头,兵临城下他们有意识保家卫国是好事,正好也节省一部分兵力在后勤上。 “你还须在此地留守几日等中泉世科的人接手后你再回营,你挑一营随我回军营,猛虎营的兄弟便留在此处休整几日随你一道回去便可。” 璃王重新调整队伍,让激战了一天一夜的猛虎营的死士好好休息。 沙海营瞧着璃王眼睛里熬的全是红血丝,想劝他休息片刻又想着以王爷的性子战事如火,一刻都不能耽搁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咽。 “是!”他领命后便退出去布置人马 璃王看了一会儿瓮城周边的地形图,出帐时便看到将士们整装待发。 船头的白蟒黑旗迎风高展,似候命的将士一般等待他出征的号令。 第二百零八章 相帮郡主 “长姐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四小姐瞧着屋子里没人,自顾的打帘进来,一进屋就瞧着她手握着铃铛愣愣的出神,她唤了好几声才见她眼睛眨巴了一下。 “啊?”月轻玉回神 “没什么,我在想小五去书房了这么久是不是闯祸了?”她撩了了耳边的碎发,将腰间的铃铛藏了藏,掩饰着心中的不安,瞧着外面的天色渐沉南乔那个丫头怎么还没回来呢? “长姐可是让南乔去打探何家的事了?”四小姐道 月轻玉倒是被她给问住了,她本意是等月武回来让月武去查,“不是...” “唐国公家的事我已经让小厮打探清楚了,这宁雅郡主女中豪杰,九公子虽说有功名在身可据我所知,光京都他已经养了三个外室了,以郡主的脾气嫁过去...” 后果不堪设想! “长姐,如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四小姐有些迟疑道 “你我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 四小姐心中有些小确幸,“长姐有没有想过婚姻大事,郡主为何不同郡王说反而找上长姐呢?虽说瑞郡王府与侯府有些交情,可这种事...毕竟这是瑞郡王府的事,长姐插手了怕是会得罪唐国公和瑞郡王呢。 这件事长姐有心怕是无力呢!” 月轻玉握住四小姐的手,她的虎口有些粗糙,欣慰道:“我瞧的出来你是相帮郡主的是不是?即便你感同身受还是顾虑这我的处境,姐姐恨欣慰! 郡主虽是荣家人,可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她的处境委实艰难了些,她能找上我也是借了当初凌玄草攒下的人情。 不过你说的对,此事还的瑞郡王出面才名正言顺,我们能做的就是尽人力,宁雅郡主是个性情中人,姐姐不愿让郡主抱憾终身。” 四小姐望着她点点头,睫毛颤动,笑道:“我陪着姐姐一起!” 看着月如歌韧劲儿十足的目光,她知道……从前那个怯懦的四妹,一点点的开始成熟渐渐的走出了二房的庇护,开始走向自己的人生了。 “对了,还有孟慕华的婚事,长姐可听说了么?” 见她有些迟疑四小姐继续道: “我听我娘说,祖母定了八月初十的日子让她直接入三房,三婶没说什么,我只是没想到孟慕华自己也同意,她不是一直想风光大办么?”四小姐疑惑道 “贪心不足,原本她是可以风风光光的嫁进来的,做人不能太贪婪,如今如媚出事大房指望不上,三婶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她肯妥协也算是卖了一个乖,这件大事委屈了她祖母定是过意不去的,定会在别的事上尽力弥补,她也不算亏!”月轻玉解释道 “可我听说这事..好像是如婷出的主意!” 月轻玉心里咯噔一下,不是意外如婷会掺和进来,而是意外孟氏那样的性子竟然能听如婷的劝。 “我记得八月初一是如媚的生日...她倒是会挑日子!”月轻玉无意道 “唉,咱们什么时候能过上安生日子?”四小姐托住了下巴,娇憨的模样很是招人怜爱。 “好了,别想那么多,你随我去书房看看吧,小五去了这么久不知道闯了多少祸呢!”月轻玉拉起她往外走,闷了这半天心口堵得慌,有些头疼,出来透口气,想着大哥他们的事也说的差不多了吧。 书房内 轻千意和轻千寻两人一副讨学的样子,月少堂细细的讲着兵法,五小姐早就瞌睡虫上身在软塌上留着口水梦里不知在吃什么,吧唧吧唧的吵个没完。 月少堂抬头望了一眼,露出慈父般的笑容,一时看傻了的雪影忘记了这么直盯盯的看着大爷的尴尬。 “刑部那边有什么消息了么?”月少堂问 “我娘今日进宫请安,正好撞见陛下发火,说是宫外有不少军属敲登闻鼓,陛下龙颜大怒召了刑部和大理寺同时入宫,明发御旨要严查内奸一事。 吴之海受尽刑罚已经全招了,胶东的那些内奸受不住刑,大理寺的人又从他们家中查出了不少的物件儿,这些东西他们至死也挣不了的。 其实在天牢里审了那么久他们早就知道瞒不住的,如今有吴之海的口供和物证,不招也是白白受刑,现在所有的罪证都指向章书清,至于端王..供词已经递上去了,就看陛下怎么处置了! 端王府出事的那一夜京郊的府邸说是也失了火,京兆尹府赶过去的时候火势正大,事后从宅子里找到了几十具的尸骨,竟仵作查验这些人并非死于大火全部是重击而亡,府尹不敢妄断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封卷上交刑部。 说来奇怪,这些人口供出奇的一致,戚大人将他们与章书清关到了一起后这些人个个下了狠手,还好啊,被打死的是个死刑犯,不然哪,这案子就得结案了! 这些人露出了马脚,想必重刑之下定能有所突破,这案子啊,还得审下去。”轻千意道 月轻玉在门口侧耳听了几句,“爹爹~”她向里喊着,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她第一眼就瞧见五小姐四仰八叉在那睡着,四小姐忙走过去喊醒了她给她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五小姐懵懵懂懂的醒了过来,见一屋子的人瞧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嗔怪着雪影为啥不叫她? 雪影一万个冤枉,她原本是想叫醒她的可大爷不肯,自己也不敢违逆,只能任由着五小姐睡过去了。 “我吩咐了小厨房,备下了爹爹和哥哥们喜欢吃的菜,大哥和二哥难得过府用了晚膳再走吧!” “是啊,长姐的小厨房味道可好了!”五小姐欢快的邀请着 轻千意随意的笑着拍了一把她的脑门,眼神似乎在说:肉包子! 五小姐呲牙,瞪眼的回应:我不是! 四小姐想起轻府大婚那夜他的放浪不羁,又瞧着他随意的同自己小妹玩笑,总觉着这人怎的这般不知避嫌,男女有别为了自家小妹未来的清誉忍不住将人往后护了护。 轻千意看着她如老母鸡护崽一般,忍不住打趣道:“这个倒不像是个妹妹,像个姐姐似的!” 四小姐一阵阵脸红 “二哥,我四妹一向脸皮薄,可不能打趣她!” 轻千寻也呵斥了他,他连忙道歉,脸上嬉笑着如阳光一般绚烂。 用过晚膳赵大夫来请脉,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瞧着很是面生,月轻玉打听一问,原来李大夫一直告病假,赵大夫挑了一个德艺双馨的徒弟入府帮衬着。 她瞧着是个敦厚人,侯府的府医,医术是一方面,品性是另外一方面。 第二百零九章 约束中泉 用了晚膳轻家两个兄弟还是没走,月少堂依然说着兵法,月轻玉就在两人身后那里安置着一张几案。堆着笔墨纸砚和府中的账册,要么低头看书翻看账册,要么就填笔默写心法,一边写着一边重温兵法。 前一世所谓兵法不过是她自学自用而已,如今听爹爹重新拆解分析从不同的角度去解析倒是另有一番天地。 月少堂本以为女儿家听这些会生困意,可讲到用兵之道动情之处他瞧着她亦有思考的神态,想这个丫头当初给璃王建议火烧云海的建议,的确断了南洼的退路,大挫南洼的军心,他们才能一鼓作气坚持了那么久。 柏山说这丫头是习武的天才,难不成这用兵上也...月少堂暗自想着,甚至自己都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目光若有所思。 兵解到一半见他出神不语,月轻玉抬眸看着老爹正盯着自己清咳了两声提醒着。 “嗯,今儿也不早了,明日再谈!” 月轻玉也示意婢女将案桌上的东西往后搬了搬。 月少堂眉毛一挑,这是...要赖在这儿了? 她对着两位兄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便是要带着二位离开说悄悄话了 轻家兄弟很乐意的跟着往外走,月轻玉瞧着月如婷身着披风一直等在院里,手里的食盒跟她当初给自己下药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站在正中间,又先对他们行了礼,月轻玉不好直接越过她,便走上前问道:“三妹妹这么晚了还不睡,在冷风口吹着做什么?” “我炖好了燕窝,秋日里吃燕窝最是滋补了,瞧着爹爹在忙不敢去打扰,便只好等着了,所幸也不是很久...”月如婷鼻尖发红道 “这燕窝怕是凉了,雪影热一热再端过去!”月轻玉发话,雪影便从三小姐手里半抢半接的拿了过来。 “怎敢劳烦姐姐的丫头!” “妹妹也说这是丫头们的活儿,三妹妹就别抢着干了,流锦虽伶俐可难免分身乏术,在照看妹妹和干这些杂货之间还是选择前者吧。 毕竟...妹妹的身子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好呢?”月轻玉道 三小姐真如她所说一般,体弱的往后跌了几步落在流锦怀里,眼中一层水雾略显惊恐的看着她,“你这是何意?” 月轻玉笑她嘴上连掩饰都没有了么? 怎么不叫她姐姐了? “我哪有什么意思,好心提醒三妹妹罢了!”月轻玉笑道 轻家两兄弟听的一头雾水,轻千意很想问一句:啥意思? 轻千寻对着他挑眉没说话。 “时辰不早了,轻玉,三小姐先行告退!”轻千寻拱手道 “我送两位兄长!”月轻玉脚步跟了上去 月如婷葱管般的指甲抠进流锦的手背里,鲜血直流,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生怕月轻玉真的知道些什么。 她最阴暗的那段过去皆拜她所赐,如媚死了,她也该去陪她才是! “你在府里还好么?”轻千寻担忧的问,他隐约觉着自己这个妹妹好像很不开心似的。 “挺好的!对了,是舅舅让哥哥们来的么?”月轻玉笑道 他们点点头,“爹说朝中朝中将相屈指可数,其实我们也有意向姑父学习只是从前没有机会,这回也算得偿所愿了。只是...”轻千寻四顾看了一眼,把她拉到一旁。 “抓章书清这种事你为何不同我说,万一被他逃了...” 轻千意附和的点点头,当时她突然来信说端王府有刺客必须在禁军截杀后由羽林卫活捉时他便吓了一身冷汗。 那夜他整宿都晃悠在端王府门口看着那大火不知心里多着急,后来他识别了章书清的身份,同大哥说时被他臭骂了一顿,当时他若来迟一步或者禁军的手有些偏颇的话,端王这件案子还真不好说。 若是他死了,被反咬一个逆犯出来,栽赃到别人身上,以陛下的性子他该作何感想?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章书清苟活了这么多年,只要他这个名字被咬出来,他还能逃到哪里去?”她看过去,对他展颜一笑,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轻千寻知道她是顾念他新婚,否则也不会找上千意。 “这几日陛下火气盛,舅母此时进宫怕是会吃陛下的瓜落,让舅母委屈了,这份恩情侯府谨记于心,请哥哥代为转达!”月轻玉福身谢道 “哎,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其实没你想的那么艰难,有愉妃娘娘在一旁劝着陛下的火气小了不少!”轻千意道 “愉妃娘娘柔情似水,水能灭火,现下有愉妃娘娘陪着倒是挺好的!” “什么水能灭火?没出阁的姑娘不能乱说!”轻千寻嗔责道 她脸上憋着笑,忙称是,送了他们二人出院门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南乔一直候着见她回来忙迎了上去,她追问着璃王府是否有回信,南乔原话转述着:“管家说大小姐要的东西三日内便会送到戚如生,让小姐珍重身体少些忧思。” “还有么?” “没了...”管家惜字如金只说了这两句,她也只能转达这两句... “大小姐还好吧?”南乔忍不住问道。 正看着抬头仰望星空的她随意的嗯了声。 “怎么去了这么久?” “管家说酉时许有王爷的家书过来奴婢想着万一有王爷的消息也好说给大小姐听,可惜今日没收到家书,所以奴婢才回来晚了!”南乔悄悄的望了一眼她,她正好垂眸遮住了眼里的落寞。 南乔觉着大小姐好像有些失落,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是她递给璃王府的第一封信,王爷写了那么多封家书大小姐都没有回信,难不成是王爷生气了?所以不写了? 而事情远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此时刚刚抵达营帐的的璃王正同池兆虎在商谈明日的部署。 池兆虎得知南洼皇帝下了降书此时,正逢东武与南洼议和的当口,有了靳鹤生这个人人那么东武倒是多了一个讨价还价的筹码。 璃王笑了笑,他倒与池兆虎想的不同,“我打算用靳鹤生牵制中泉世科!”他手指微微屈起,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石桌。 “王爷的意思是...” 中泉已经掌握了政权,他好不容易夺回了皇权朝中又没了靳鹤生掣肘断不会轻易撒手,而东武和南洼即便是后期达成盟约,都没有足够深的约束将两国牢牢捆绑在一起,想要中泉乖乖听话怕是没那么容易。 第二百一十章 反咬璃王 好在,靳鹤生还活着... 只要靳鹤生还活着他在南洼的党羽便不会真心顺从中泉世科,而中泉也不会轻易让靳鹤生活着会南洼,关键在于如何能保护靳鹤生不被他手下的人劫走,让南洼朝堂的两股势力互相纠缠、制衡这样中泉才能陷于朝堂的争斗,少生些对东武不利的心思。 那他只有一个办法... 让靳鹤生好端端的活在东武的太阳之下! “明日由虎贲营护送南洼特使回京,沿途注意掩饰好身份,靳鹤生由鹰营秘密押解至翁城看押。 还有上次派去翁山和九龙山的探哨有消息么?”璃王问道 “是,翁山山后沙城、邯江两城均被疏散作为南楚驻扎之地,两城伏兵粗略估计有二十万,探子昨日来报南楚有往瓮城行军的迹象,看来九龙山多半是虚晃,巫马荣瑞假意将两万军队摆在九龙山明处,引我们上钩,实际上大军集结还是在翁山!”池兆虎道 璃王目光盯着沙盘,指着九龙山的地势道:“池将军,你看,若是两军交战在翁山,翁城首当其冲,大军在这儿,按照九龙山的地形翻过这座山,看,这儿是梅河地处山脚常年不见天日...若是风雪之日冰层超过两尺,大军没有辎重的话...可直接绕行到这...” 他将沙盘上的位置点了点,覃流关...这是他们撤退的必经之路。 “告诉则平,让他派人留意梅河的动静,切莫让南楚人钻了空子!明日起五万大军开拔动身瓮城,其余两万留守以作援军。” “是!”池兆虎颔首领命,目光中全是敬重之意。 夜黑风高,他出帐巡视着军营,这么多年巡营成了他的习惯。 帐篷上高举的火把映着将士们忙碌的身姿,他肆意的在一堆篝火前坐了下来,上面烤着的鱼冒着油滋啦啦的作响,焦香扑鼻忍不住拿了木桩上的匕首片了一口,吃了起来。 “王爷,您还在服药,现在还是忌腥辣...”尚尘道 璃王干瞪他一眼,递了半条过去:“什么时候这么啰嗦?” 尚尘嘟囔一句:“王妃派人送药时特意嘱咐的..” “你说什么?”他隐约听到了王妃两个字...心中有一块猛地被人揪了一下。 尚尘喉头翻滚,下意识摇头否定道:“没什么!” “京都那边有消息么?”璃王问 “还没有...” 他失落的点点头,想若是有回信他们这些猴崽子怎么会扣下呢? 想来媳妇也是放心他的,没有什么特殊的话要转达给他的吧。 尚尘看着王爷落寞的表情,心中忍忍有些纠结,他想说王妃心里是惦念王爷的,她还专门找人给他配了药,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好。 可王妃说的对,大战在即,王爷需心无旁骛,京都的消息报喜不报忧,尚尘咬咬牙道:“京都很安定,有王爷在这儿守着他们没有危险,南楚既有动向想来抵达瓮城后会是一场血战,王爷还是早些休息养精蓄锐为上!” 月光映照冰冷如霜大地上,手心传来一阵寒意,尚尘神情复杂的看着男人孤单挺拔的身影在火把的光线中离他越来越远,心中很不是滋味,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忙追了上去。 * 入夜前月武和月忠赶了回来,原本顾及着庄子里的人月忠一直不敢妄动,听月武说端王被囚两人便联手解决了沿途追杀的暗卫。 月忠又细细的说了绿筠的情况,原本她伤的不重若不是端王府的人穷追不舍放了暗箭他们二人也不至于跌落了马,那一箭擦着肩头而过是些皮外伤,至于绿筠只能在庄子里先休养一段时间了。 月轻玉交待月忠要时常回庄子上探望,她担心以绿筠的性子着急回来,手上的伤若是养不好落下暗疾就不好了。 月忠称是 这一夜月轻玉睡的极不安稳,翻来覆去如烙铁一般的折腾,没收到璃王平安消息的她几乎彻夜难眠。 而月如婷则是噩梦连连,流锦倚在门栏上才打上瞌睡便被三小姐的惊呼声吓醒,不知她梦到了什么伸着手曲着手指奋力的够着,那狰狞的样子大半夜里十分吓人。 * 一连三四日除了朝堂上是热闹的,其他各府静的落针可闻,端王已经被囚了这么久连个屁响的消息都没有,王庆中每日同刑部和大理寺过着一份份的口供和案卷,胆颤心惊。 王庆中将下人端上来的粗暴茶扔在桌子上,茶杯发出碰撞声和洒出的茶沫儿替他表达着心里的不安和烦躁。 “来人,去丞相府!”王庆中高喊着,踱着快步向院外走去。 一旁肃立伺候的小厮忙应声是,套了马车一路疾驰到了丞相府。 书房内,王庆中将自己誊写好的口供给卓喜安过了一遍,急道:“丞相大人,这..这陛下若是瞧了可如何是好?” 卓喜安颓废的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一丝生气,这风向不对啊~ “那个姓章的还没招么?” 卓喜安一直在赌,在璃王与端王之间,章书清应该是更恨璃王的,他指望着章书清反水,让御史台伺机反咬璃王一口。 这就他为什么非要主张三司会审的原因。 “没有,牢里的酷刑用了个遍,这个姓章的愣是只字没说,晏永良怕他死了这几日消停了点,不过京郊的那些人的身份也不知戚如生从哪里查了出来,经查他们确实是端王豢养的杀手,而这批死士没有造册登记… 端王这头上除了通敌卖国上又加了一条私自养兵的罪名,这..可如何是好?”王庆中道 “那灭门案不是只审到了章书清这一层么?他既然没招,端王也不过是有嫌疑而已!” 王庆中看看他,这个理由实在是牵强。 他都不信,更何况是陛下! 他都有些怀疑卓喜安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章家当初死的那么惨,章书清不论是在谁的帐下活了这么多年,他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既然我们有同一个目标...”卓喜安招招手示意王庆中上前,见他附耳过来便道:“既然我们有同一个目标,不妨同仇敌忾,认下他的主子和罪行,他的差事便了了。” “啊~”王庆中大惊失色,被卓喜安这一想法惊的退了两步,瞪大的双眼略显恐慌的看着卓喜安一步步的靠近自己,威严一点点的压了下来。 “王大人,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么?我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卓喜安阴狠道 若不是一路人,那你也别做人了,做鬼吧! “是是是,只是这...若是被人发现了...”王庆中缩在绣袍中的手颤抖着 第二百一十一章 狼狈为奸 突然~ 被卓喜安狠狠的抓一把,语气恶寒道:“被人发现了又怎么样?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璃王是端王的死敌,难道他上位后会留着我们这群党羽,有一条活路么?” 王庆中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着,眉头也皱起来,连头发都抖动起来了,他身为御史深知不论史书工笔历代人君上位后如何霁风朗月,宽仁待下,对于政敌的处置能活着便是万幸,一朝臣子一朝臣,君臣之间的鸿沟中堆砌着千千万万的尸骨。 而他,就是其中的一个。 王庆中出来时险些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他不敢回首看屋内人的神色,抬手抹了抹额头生出的那层腻汗,对着院里候着的随从招了招手后扶着他的胳膊连滚带爬的上了马车。 看到王庆中踉踉跄跄的走了,卓喜安面色沉沉带着几分讥讽哼了声。 他又看了看手中的供词,痛心的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却未见有一丝犹疑的神情。 马车内王庆中呼吸粗重,一次次的平复这刚才话语带来的刺激。 “不去刑部,去苏府!” 外头的人称了声是,调转车头转向苏府。 他将今日去卓府的过程照实说了一遍,苏绍深邃充满严峻的双眼望着他瞪得极大,眼神中闪烁着不可思议。 王庆中也是这么觉着的,卓丞相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陷害璃王...章家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可是诛九族的罪。 他怕,作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左右苏绍为端王办的事也不少,两人半斤八两,若是他不同意呢? 自己也好有个伴儿! 若是他同意呢! 自己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苏绍心脏突突直跳,他似乎都感觉到了全身的血液全部流向心脏,骤然的缩紧后又开闸泄洪般的流回全身。 “就这么干!”苏绍冷不丁的来了一句,王庆中感应到冷肃杀意,差点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苏绍拉住了他。 “你,连你也...”王庆中有些结巴 苏绍答应的如此痛快,超乎他的意料。 “卓丞相说的不错,若是璃王上位,我们个个都是一个死,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族人,如今我们还有一成希望攥在王兄手中,此计一旦成功你我将是新朝的肱股之臣,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可...可,这于理不通啊...” 璃王救章书清,养个仇人在身边,这说不通啊! 疯了不成? “怕什么,璃王如今带兵在外,若是战起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他死了,陛下还会追究此事合不合理么? 如今王兄奉旨主审此案,你接触章书清的话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此事定会万无一失。” 苏绍猩红的眸子里透着冷漠嗜杀,一双执笔书墨的手握的他胳膊生疼,王庆中觉着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疯魔了。 王庆中外强中干,做了这么多年的御史骨子里早就没了清高,苏绍趁热打铁,循循诱之,“端王好美色,王氏族中多少美艳的女子,若是一朝入宫得蒙恩宠,御史才几品官儿,以王兄的才能当享庙堂朝拜才是!” “真的?”王庆中心动不已 “我说的自然是真,否则我怎么会想方设法将我的掌上明珠嫁与端王呢? 即便是三司会审,陛下也未曾将端王下狱,只是囚于内宫还是称病,这说明什么? 陛下重情,这就说明陛下有心保端王啊! 更何况如今侧妃已死,你我皆有可能做未来的国丈啊!”苏绍道 王庆中一把握住苏绍的手,咬牙颔首道:“此计能成!” 他掐算着时辰,晏永良和戚如生应该都退衙回府了。 他身边的随从悄悄的塞了一包银子给狱头说是清兄弟们喝酒的,狱头掂了掂那钱袋子的分量足足有五十两,笑的情真意切带着人进了牢房,指着一处单独羁押的牢房道:“此人便是章书清了!” 章书清闭着眼斜靠在墙上,摇曳烛火之下那半张骇人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如今他还笑得出来? 侍从拉了一条板凳过来,用袖子擦了擦又放在了王庆中的身后。 王庆中坐下后望着狱头自主离开的背影,扫了一眼地上原封不动的水和饭菜,见他一身伤痕,低笑一声:“章公子可真是块硬骨头啊,你如此苦熬着不过是仇者快亲着痛罢了!” 他说完觉着这话不对,章家哪里还有亲? 不过也对,亲着确实也痛过了。 他压下这些胡思乱想,又道:“我等奉命三司会审,胶东和威远镖局的那两件案子已经都查出了你是主谋,按东武的律法可是要处以极刑的。 不过这幕后之人更是法理难容,凭他是皇子、皇亲国戚也不行,你若是招了本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让你同章家尸骨葬在一起!怎么样?” 王庆中说这些事紧张的死抠着手心,他死死盯住章书清,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那章书清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嘴里有一句无一句的哼着:“一棵桂花树,挂着小白兔,剥皮又拆骨,肉汤苦不苦...” “他..他说什么?”王庆中侧耳听了听 侍从咽了咽口水往前凑了两步,待听得真切了才回话道:“他说一棵桂花树,挂着小白兔,剥皮又拆骨,肉汤苦不苦...” “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庆中有些恼 他说正经事呢! 人命关天的大事! 王庆中清了清嗓子起身后正了一下衣襟,一双眼睛提溜着心头烦躁不已。 此时他内心惶惶,今日这话可是挤着嗓子眼儿蹦出来的,要是被人听了去,他还活不活了? 他只是话语中提醒着,又没有指名道姓,谁能往他的身上泼脏水? “你好好想想本官说的话,早招认才能少吃些苦头!” 王庆中等了片刻不见他回复,怒甩了衣袖脚步急促的往牢外走,心中暗骂着章书清不知好歹。 章书清只觉着鼻尖的那股香味儿越飘越远,眉目间染了一层深不见底的冷寒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继续靠在墙上自顾的唱着那首童谣。 与章书清一墙之隔立于暗处的璃王府的暗卫动耳细听了去,待王庆中的马车走远,他才扯下一身狱卒的衣服提步往远处走去。 * 临睡前月轻玉收到了璃王府的来信,原本已经要睡下的她又披上一件外衣快速写下了一封拜帖,告诉冰蓝叫月武明日送到荣府上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败坏名声 宁雅郡主一早收了帖子,忙叫人清扫了地上的碎片,原本同她还在争吵的荣飞语尖利的嗓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这般不愿在京城呆着怎不见你回元疆去呢?好似谁求着你住这儿似的!” 荣府的丫头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荣飞语说这话是有些底气的,当初七房袭了瑞郡王的位子,京都的祖产是全部都放弃了的,现在说好听的是祖宅,难听些就是人在屋檐下而已。 荣家的几位夫人听闻二人又打起来了,连忙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屋子。 瞧见那青花细颈高身花瓶稀碎的躺在地上,六夫人心疼的喊了起来:“哎呀,这花瓶可是百年的物件儿啊,这..这虽然我们荣家有些家底可也不能这般糟蹋啊!” “不过是个花瓶而已,多少银子六伯母报个数出来,回头自有人将这钱送到账房上,六婶也不必在这儿这般肉疼。” 荣大夫人嫌六夫人小家子气,不过是个花瓶,号丧什么,见她还想开口忙用手肘碰了一把。 “摔个花瓶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荣大夫人不慌不忙道,“女孩子家这么严厉做什么,不过是姊妹间斗嘴,飞语你是长姐这点儿容人的肚量都没有传出去让人笑话!” “女儿知错了!”荣飞语嘴上求饶着,眼睛狠狠的剜了宁雅郡主一眼。 荣大夫人眼风微扫,拉着宁雅郡主的手道:“这在家儿啊打打闹闹的都没什么,去了唐国公府可不能这般任性了,何家是世族,这规矩礼仪那是最严苛的,伯母啊这几日给你挑了几个礼仪嬷嬷来,你要好生的学着,别嫁过去让婆家挑出理儿来!” 宁雅郡主想把手抽出去却无奈荣大夫人狠狠的压着,一抬手便瞧着四个满脸横肉的婆子进来板着一张脸向她行礼。 “大伯母费心了,本郡主生在元疆长在元疆你们京城的规矩怕是学不会了,请了这几个婆子来传出去还以为是飞语姐姐这么大了还礼仪不周呢。 再说了,六伯母说不能随便糟蹋家产,这四个婆子的开销能省便省了吧,本郡主还有事就不耽搁大伯母训话了。”说完草草的对着众人行了一个礼,叫上丫头往门外走。 “娘!她也太猖狂了!”荣飞语气急败坏道 “放肆!”荣大夫人眼神示意还有外人在 这几个嬷嬷可是京都有名的教习嬷嬷,她特意花钱请她们来看戏的。 “哎呦,叫嬷嬷们看笑话了,这丫头性子倔又是郡主,她开口了教习这事儿啊我便做不了主了,白叫嬷嬷们跑一趟,崔妈妈~”荣大夫人赔着笑脸道 崔妈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四个钱袋子,往四位嬷嬷的袖口里塞了塞。 “大夫人一向宽厚,那在京都里是数一数二的好,我们几个婆子哪里担得起夫人这般客气呢?”教习嬷嬷笑口道 荣大夫人笑道:“崔妈妈替我送一送几位嬷嬷!” 荣飞语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荣大夫人只当没看见,吩咐丫头们收拾了房间后便由仆妇们搀扶着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娘~”荣飞语跟在后面,不满的叫着。 荣大夫人示意退下,“枉你还是荣府的大小姐,争一时的意气当着外人失了礼仪传出去你脸上有光么?” 她厉色呵斥道,哪里还有刚才贤淑的模样? 荣飞语恍然大悟,虚扶着大夫人的胳膊踏入内院。 崔妈妈回来笑禀着:“夫人交待的事老奴都办好了,这以后满京都怕是都没人敢教宁雅郡主礼仪之事了!” 荣大夫人撇了一眼荣飞语,嗔怪道:“你呀~这性子需得好好磨一磨,就你这样的嫁入那些高门后不被后宅里的人吃干抹净才怪!” 荣飞语凑在大夫人身前撒娇:“可京都这几家有脸面的哪个不是早早的就被抢了定了亲事,女儿可不想低嫁...左右荣蓁蓁她不想嫁,娘何不成全了女儿?” 荣大夫人听了这话没有一点吃惊,唐国公府那是何等的显贵氏族,爵位七弟已经抢走了不老实在元疆待着,现在连儿女婚事都抢她一步,他们是荣家长房长滴凭什么祖上的实惠都落在七房身上? “急什么,荣蓁蓁算什么,这件事能说得上话的还是你七叔,你老实的在府上待着,少给我惹是生非。” “是!”荣飞语笑着迎声 * 宁雅郡主驱车来到帖子上的位置,月轻玉早早的就侯在这儿了,在嘈杂的平街小巷里两人散发的装扮着实引人注目了些。 “大早起的怎么就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月轻玉见她来,眉毛紧蹙着,想起这几日四小姐常同她说,荣府每日都是鸡飞狗跳的便忍不住有些心疼她,给她要了一壶消火的菊花茶。 宁雅郡主便同她讲了早起荣飞语找茬,荣大夫人拿着礼仪之事羞辱她的事。 这一招,赵氏之前也用在她身上过,事发没有几天满京都谁不知道月家大小姐是一个不知礼数的人。 看来荣大夫人是有意想败坏蓁蓁的名声。 “姐姐为何选在这个地方见面?”宁雅郡主道 月轻玉选的这处茶楼风景一般,茶也一般,甚至还有些嘈杂。 宁雅郡主实在瞧不出这个破旧的茶楼有什么好? “你瞧这个院子!”月轻玉推开窗,指着不远处的一座不大宽敞的宅院道。 院里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着穿丁香色团簇锦缎对襟衫,手中拿着一支金步摇坐在椅子上正逗弄着怀中的孩子笑。 那孩子玉藕一般的小手努力的够着,嘴里时不时的传来一阵笑声。 这般温馨的场面实在不忍被打扰。 随后一阵叩门声起,女人警觉的抱了孩子回屋,她身边的仆妇伸了半个脑袋望了望,瞧是个生脸男人忙关上了门。 不知那男人说了些什么,那门只开了一条缝儿,男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透着那缝儿递了进去。 仆妇插好门栓后,小跑的打帘儿进了屋子,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瞧着女人手里拿着信,欢喜的抱着孩子又哭又笑的走了出来。 那仆妇胸前背了些细软,大约女人觉着麻烦扬扬手又示意她放了回去。 院门停好的马车等女人和孩子一上来便平稳的往繁华的闹市区驶去。 宁雅郡主看得一头雾水:“不过就是女人回娘家么,姐姐就是专门约我瞧着女子的一场欢喜么?” “她不是回娘家,是回婆家,走,我们去瞧瞧!”月轻玉从袖口掏出几个铜板算是付了茶钱,一脸八卦的拉着宁雅郡主往外走。 第二百一十三章 私生子 女人所居之地离城中心不过半个时辰的距离,月忠将马车停在巷口的一处拐角,既隐蔽又不遮挡视线,那高门前所发生的事一览无余。 宁雅郡主掀了车帘,顺着视线望过去,那府门上写着唐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 “这女人..是唐国公府的人?何家的媳妇?” 马车内有小几,月轻玉从身侧端出一局棋盘来,嗯了一声算是解了她的疑惑。 “热闹一会儿才开始呢,要不要杀一局?”月轻玉落下黑子邀请道 宁雅郡主撇了撇嘴,摇头道:“我不喜欢这个,,姐姐还是找个明白人下吧!” 所谓博弈,双方势均力敌才有意思,像她这种落子即输的技术只能白白扫了别人的兴味。 她现在更关注的是唐国公府的热闹。 马车在侧门停下后女人抱着孩子下车,从信封里好像拿出了一枚信物一般向守卫递了进去。 女人抱着孩子欢喜的等着,没多会儿目光全数落在从府内出来的男人身上,那男人极不耐烦推搡着将女人推下了台阶,若不是身后有仆妇接了一把,女人和孩子险些跌落了下去。 宁雅郡主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忍不住骂了一句:“太可恶了!” 那孩子落在地上定会没命的! 襁褓里的孩子顿时哭了起来,女子跪地开始不断地磕头,哭喊着,“求求你们,真的是九爷让我们来的,这孩子也是九爷的骨头,你们不能这般啊!” 孩子和女人的哭声迅速吸引了来往行人的注意,这富贵人家常有风流韵事这都找上门了,现成的热闹和谈资,谁都想听一耳朵。 “小娘子,你怎么抱着孩子在这儿哭?人家能不把你赶出来么?”看热闹的道 “这是九爷的儿子,是九爷叫我们母子过来的,我一个妇道人家若不是日子过不下去,哪能让孩子跟我受这委屈在这儿看人脸色呢? 可怜我的儿他才半个胳膊大,若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九爷交代啊! 若孩子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女人带着眼泪儿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手上将孩子额头的被子往里掖了掖。 “这孩子是九公子的儿子吧?没听说九公子成亲呢?这就有儿子了?” “是啊……诶?这该不会是什么私生子吧?” “不是私生子是什么~” “那唐国公府也忒那什么了,这么大个家业也就多一双筷子的事儿,把这母子赶出来能省几个钱儿?”有妇人为女子叫屈道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叫庶子,没娶妻呢就生了庶子出来,哪家姑娘会嫁?”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姐姐,姐姐,这是何廷明的儿子?”宁雅郡主兴奋的叫着,她想着那人说的那句:哪家姑娘会嫁? 是啊,都生出儿子了,她自然有理由不嫁了。 唐国公府侧门后的小厮们心急如焚,听着风口不对,忙又禀了管家,随后又向内院禀了去。 唐国公夫人气的直拍桌子,嘴里骂着:“小浪蹄子竟然敢找上门来,不就是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么?” 众人吓得噤若寒蝉,不敢上前劝一句。 唐国公夫人提起儿子想起这是自己儿子做下的糊涂事,怒道:“九公子呢?” “回夫人,九公子同越骑校尉家的七公子约着去花满楼吃酒去了!” “混账!大早起的吃什么酒,你们怎么服侍公子的?”唐国公夫人怒骂道,那花满楼是吃酒的地方么? 公子的身子这般亏空下去,还有几年的活头? “快去寻了公子回来,告诉公子,不能认下这对母子,届时再叫人把这对母子给我打出去,什么人都敢来我们国公府门前胡诌,打她一个杀一儆百,省的有的女人动了不改该动的心思,明白么?”唐国公夫人道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找人接九公子回府!”管家躬身道 唐国公府的下人偷偷从角门出去,侧门依然热闹,管家出来了一脸不悦的对着女人吼道:“抱了个不知哪里生出来的野种也敢到我们唐国公府来认亲?” “我儿子不是野种,是九爷的亲骨肉,我有九爷亲笔书信,当真是九爷让我来的也是九爷派车马接我入府的!”女子喊道 “你若是个识相的便自己走,不然等国公府报了官,污蔑我家公子的罪名可够你吃一辈子牢饭的!” 女人抬起头来,原本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哭的红肿的跟个核桃似的,额头上的一个紫青的印子随时都可以殷出血来。 管家的话让她生了怯意,哪怕是伏低做小养在外室也比寻常人家的日子好上十几倍了,更何况有了这个孩子九爷不可能不认他们。 只是.... “你这不是仗势欺人么?小娘子,你别怕我们替你撑腰,哎,你手里不是说有九公子的亲信么? 若真是他让你来的,你又何必怕这些狗奴才? 念出来,让他们听听,好好的孩子咋就成了野种了?”人群中有人不平道 “对啊,念念~怎么就成了野种了?” 野种两个字刺在女人的心上,扎的她生疼。 她含泪望了望怀中的孩子,心一横,只要唐国公府认下这个孩子,他便是九爷的长子,这孩子一辈子便有指望了。 念! 女人掏出信,抹了抹眼泪满脸的坚定,九爷的字迹,她是识得的,信里句句相思动情,渴求之意羞于出口,最后一行写的是相思入骨难自持,寤寐求之,盼今日入府相见,一解情肠。 宁雅郡主倒吸一口凉气,整封信念下来简直是酸掉了牙。 “看来何廷明肚子里颠来倒去的就只剩这几句话了!”她吐槽着,当初何廷明塞到荣府的那一封“情书”与这封大同小异。 难不成京都的女人是吃这一套的? 月轻玉笑了笑,“若没有今儿的岔头,这封信应该还会出现在郡主的闺房中!” 宁雅郡主指了指自己,吃惊的看着她。 月轻玉点点头,对着棋盘落下一白子,缓道:“四妹妹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何廷明,也是她查出了外室所居之所,我原本的计划是想鼓动着外室自己找上门去,可昨日何廷明写下这封信被我的护院拦下了,顺势便叫人送到了外室这里。 她为何家开枝散叶产下一子,又在外面委屈了这么久,如今何廷明主动迎她入府,她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何廷明认亲 “我瞧着这门没那么好进!”宁雅郡主又望了望,虽然群情激昂都是为这女子打抱不平的,可敢往里闯的没有几个,都是痛快痛快嘴,唬着女人撕闹他们好看热闹罢了。 “进不进只在唐国公夫人一句话上,我瞧着这女子穿衣用度上比富贵人家的小妾还要好上三分,想来在何廷明那应该挺得宠的,只要他认了这对母子便好了,这女人也算是如愿以偿。 有一个庶子横着,郡主便有了退亲的理由,只要瑞郡王点头郡主的心事便了了一半!”月轻玉道 “这可比抽他一顿痛快多了!多谢姐姐替我筹谋,这份恩情蓁蓁永记于心!”宁雅郡主目光感激道 “你我投契何须这么客气?再说了这件事大半都是四妹妹的功劳,我不过是捡了消息设了个局罢了。” “四小姐的好我也记着呢,改日我定好好去谢谢她!”宁雅郡主笑道 “那何廷明会认下这母子么?”她有些担忧 若是不认,那这对母子又该何去何从呢? 月轻玉也不知道答案,抬眸往大门处望了望,只瞧着那女人哭的可怜,可做人外室的又有几个不可怜呢? 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或许她原本是有机会做寻常人家的正妻的,又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得选择,只能顺从着命运的安排随波逐流呢? 不多久,远处传来马蹄声。 女子循着嘞马呵声望去,认出那驱车的是九爷身边的人,忙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冲着那个方向喊道:“九爷!” 马车中的何廷明正醉意熏熏,听闻有人叫他掀了车帘望去,乌泱泱的一堆人看过来。 “谁啊~嗝~”打了一个酒嗝儿 众人嫌弃的捂了捂鼻子 女人拨开人群凑上去,刚咧开的笑容在看到车里衣衫半露的花娘时僵在了空中。 “蕊娘?你怎么在这儿?”何廷明伸出手向那名叫做蕊娘的女子胸前袭去。 蕊娘被他这个动作吓得后退几步,她忍住心中的醋意,拿出信道:“九爷这可是你的亲笔?” 何廷明接过来盯着信,很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是本公子写的,怎么样,是不是文采飞扬啊?哈哈” 蕊娘脸上露出红晕,手上暗自用力将刚止住哭声的孩子掐的大叫。 “睿儿乖,睿儿不哭,想爹爹了不是?”蕊娘哄着怀中的孩子,一脸的心疼。 何廷明见蕊娘跪下,哭的梨花带雨,“九爷,蕊娘十月怀胎拼着九死一生给九爷生下的孩子,如今却被人污蔑成是野种,妾身命如草贱可这孩子是九爷您的亲骨肉啊! 您就看在奴家跟了您三年的份上,您不能不认这孩子啊!” 管家看着形势不对,忙叫人向里边传话,要是九公子当场认下夫人不得气得吐血才怪。 “谁说小爷我的儿子是野种?谁?”何廷明醉哄哄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蕊娘忙扶着她顺势往他怀里一钻。 “九爷~”蕊娘娇滴滴的喊着,把何廷明的心都要喊化了。 什么眼光啊,声誉啊她统统顾不得了,只要九爷认这孩子便好。 “我说的!”府内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怒声 唐国公夫人贺氏在一众丫头婆子的簇拥下从正门出来,贺氏不过四十出头但保养的极好,皮肤细腻,日常里又喜娇俏的颜色打扮,这看上去也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般。 贺氏原本就是宗正府贺家的独女,嫁入唐国公府多年,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威严令她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如今动了肝火这压迫感更是逼人。 蕊娘使劲儿往何廷明个的怀里缩了缩 何廷明是贺氏的幼子,自小是被她惯坏了的,在贺氏面前不似寻常人那么拘束,今儿在花楼里又吃了不少的酒,如今正在劲儿头上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娘~来,儿子带着儿媳和孙子给你请安啦!”何廷明搂着她们娘俩往贺氏的方向走 “来人,把这个不知廉耻的狐媚子给我拉走!”贺氏怒道 “九爷,九爷救奴家~” 何廷明见小厮要来抢人,一脚踢了上去,嘴上骂着:“我看谁敢动她!” “糊涂!”贺氏被他气的肝颤 都怪她平日里给这个孩子惯坏了! “还不把九公子拉走...”贺氏悄声道 护卫躬身示意请罪,大手招呼在何廷明身上,一下子把蕊娘拉扯到了一旁。 “夫人,夫人求您了,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让妾身入府吧,他可是九爷的亲骨肉啊,您的亲孙子啊!九爷~您不能抛下奴家不管啊! 您让奴家,让这个孩子以后可还怎么活啊?” 蕊娘哭的声泪俱下,肝肠寸断,围观的人止不住的为她叫屈。 “是啊,刚才九公子可都认下了她们母子,这唐国公夫人行事也太霸道了些!” “枉她还是当娘的人,就这么当人家的婆婆?啧啧~” “是啊,大不了受了当妾室养着呗,这不是要她们母子去死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控诉着贺氏的暴行,他们大多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身处不公平的对待如今抱团吭声,讨伐声越演越烈。 纳妾贺氏倒不在意,谁家没十几房妾室呢? 可何廷明尚未娶妻,横生出来一个庶子和妾室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打了瑞郡王的脸么? 他的那个宝贝女儿又是那样一个性子! “夫人,妾身死不足惜,可这孩子无辜啊,您若是不信我们可以滴血验亲,您不能不认这个孙儿啊!”蕊娘抱着贺氏的大腿哭求道,任贺氏身边的婆子如何拉扯打骂她都没有撒手。 孩子哇哇直哭,哭的让人心疼。 宁雅郡主紧握这鞭子,一个冲动就是要出去,月轻玉按下了她。 “蓁蓁,你若此时去唐国公夫人就算是被这唾沫星子淹死她也不会再认下蕊娘的!”月轻玉道 人只有抱着侥幸心理时才会冒险行事! “可这也太欺负人了!”宁雅郡主于心不忍 “那你还是愿意嫁过去了?”月轻玉毫不留情的回怼她 “不...” 宁雅郡主不敢想若是何廷明的妾室闹上来,她怎么办? “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时的善意可能会害了蕊娘母子一辈子,这件事你也瞧够了,这种风流韵事一向都是上好的谈资,荣府的事我插不上手,你且想办法说服郡王退亲之事,此事便可了了。”月轻玉拍了拍她的手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忘尘 场面越来越混乱,唐国公府的护卫不得不出面制止,何廷明借着浑劲儿同自家人扭打了起来,又不知是谁掀了何廷明的车帘说:这车里还有一个。 这一句话让众人目光再次看向车里,这九公子还真是风流啊! 贺氏太阳穴突突直跳,一个不够,又来了一个,咬的牙龈冒血,“把人都先给我带回府!” 蕊娘深吸吐了一口气,看客们散去,其中有几人掂了掂袖中的东西,笑了笑,满意的离开了。 这是赵二夫人教给她的路数,用起来得心应手的很。 贺氏铩羽而归,将所有的流言关在府门外,掩耳盗铃,命人给何廷明灌下解酒药,罚了身边侍候的人一人二十板子,又让人将蕊娘母子关在了柴房,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种她还得细细的问上一问。 随着最后一颗棋子落定,那黑白分明的棋盘上白子包裹了大片江山,月轻玉叹息道:“我输了!” 宁雅郡主凑过来瞧了瞧,笑道:“自己同自己下棋,姐姐哪里就输了,怎么都是赢嘛!” “我可不是同自己下的!”月轻玉小声道 黑子如她,白子如璃王,她想着若是他在,一步步下来会怎么走? 替他想的多了,自己自然是输了。 宁雅郡主搓了搓胳膊,望了一眼这车子,一脸有鬼的样子。 月轻玉笑了笑,道:“这个时辰瑞郡王也该回府了,今儿发生的事自会有人传到郡王耳朵里,我能帮的只有这些了!” 宁雅郡主会心的点了点头,就算是撒泼打滚她也要说服阿爸把这糟心的婚事给退了。 她就不信阿爸能让她嫁给这样一个人! 月武驱车把宁雅郡主送回了荣府,随后两人又来到城门口,月轻玉打帘瞧见月忠驾着车向她们赶来。 “小姐~”冬香一下车便跑了过来,一把扎在她的怀里,含泪道:“小姐我可想你了!” 月轻玉抚着她抽噎的后背,安慰道:“我也想你,你不知道没了你我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就等你回来呢!” “真的?” “小姐是瘦了,气色也不好。”冬香盯着她的脸,瞧的那叫一个仔细,活脱脱的一个久别胜新婚的小媳妇似的。 “好了,我一切都好!”月轻玉安慰她,眼神瞟向从车里下来的人。 来人一身修行打扮,手间一串佛珠,头戴风帽,对着月轻玉颔首示意。 “姑娘...” “阿弥陀佛,贫尼法号忘尘!”来人道 “忘尘?”月轻玉笑了笑,“若真的忘尘何必见信即来呢?” “不过既然来了就说明心中还是放不下,此事因你而起便要因你而终,或许凭你一己之力可保下两族中数百条性命!” 忘尘闭了闭眼,口中不停的念着佛经,一遍遍的洗刷着身上的罪孽。 * 穆牢头没想到在自己家被窝里还能被不是媳妇的人给揪起来。 他两股颤颤的带着身后四个人慢慢往里走,腰间抵着的那把冷冰冰的刀,这刑部大牢阴森的走廊就好似黄泉路一般,他低着眼睛往前走不敢回头。 他很怕,自己瞧了他们的模样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一定会啊! 就算他们不杀自己,丢了犯人他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啊。 可他不敢不来啊,老娘、媳妇还有儿子都在他们手里呢。 他冷眼瞧着当值的狱卒都歪七咧八在桌子上趴着,一看就是被吓了药的。 是死了么? 穆牢头吓得都快尿了裤子。 跟在身后的四人也不开口,走到牢门口,身后的人朝他示意了一下,让他拿钥匙开门。 他抖抖索索找了半天,才把钥匙对上锁孔,嘎达一声开了门,只觉着腰间的那股力量顶着他往前走也不敢问,又直直的往前面走去。 听脚步声身后的那三个人没有跟过来,他们直奔的方向那里只关了一个人。 章书清的鼻子嗅了嗅,味道与之前那些人不同。 不知璃王府的人又玩什么花样?他戏谑般的笑了笑。 随后不知空中撒了什么东西,有些呛鼻,他开始剧烈的了起来。 视线由模糊到清晰,甩了甩头,耳边发出阵阵的翁鸣声。 “是你?”章书清对着眼前的男人恨得咬牙切齿,她居然懂易容? 显然这是他没想到的。 虽然她易了容貌,可那双眼睛,他至死都记得这双眼睛--璃王妃。 “你自身难保还关心我是谁?”月轻玉笑了笑 “你瞎了聋了这么多天不妨我说,你听,然后咱们再来谈谈条件!” 条件? 章书清挑眉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她竟然觉着她能掌控的了自己? 月忠给她搬来一条凳子,让他家小姐坐的舒服点。 “你因端王出事牵扯到你,端王担心他所做的丑事暴露因而杀你灭口。 你侥幸逃脱后,心生嫉恨便连夜带人火烧端王府刺杀端王,好在禁军及时赶到射杀了追杀你的端王府的暗卫,而你,被羽林卫所救,这些天你所在之地便是刑部大牢,每日审问你的人呢便是这刑部的郎官。 所以,你这些天至死没有开的口,受的罪,都是枉然!”月轻玉笑道 “你!”章书清一口血气卡在喉咙里差点喷出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被璃王府的人所掳,每日对他用刑不过是想消磨他的意志,套出供词来对付端王罢了,没想到,她竟然把他送到了刑部。 还真是低看了她呢! “胶东的那场大战有人可以拦截战报,妄想以此断了胶东的后援,好让我的父亲和东武的十万大军尽折于南洼的屠刀之下。 吴之海招供是他将齐海洲、曲立宁、宗旭文、彭章成等人的名字报给了端王,同时他们也都一一指证,是你贿赂他们挟持了他们的家人。” “哈哈~可惜啊....”章书清大笑 月轻玉冷着眸子看着他 “我没想到你会去胶东!当初那行军竹简来的蹊跷,加之胶东天降神火横空出世的那一批黑火油,当时璃王称病休沐,我便怀疑此事是璃王所为。 国安寺一事淑贵妃折了,这两件是加在一起基本上断了端王的前路。 从京郊那日来看你若是个会武的,能引得璃王不惜冒着私自离京的风险也要去胶东的,多半是因为你!” 章书清阴寒的眸子盯着她,这话落在月轻玉的心里,砸的满心酸楚。 “你既漏算了我,就该知道,这口子一旦撕开了除非真相大白于天下,否则以端王和你的多做所为,我不可能停手!” 第二百一十六章 往事 “真相?真相就是我章家几百口的性命一夕之间变成了斩台上的冤魂!章氏族中最小的孩子他才三岁,他做错什么了?”章书清情绪激动的抓着栏杆,猩红的眼睛似要吃了她似的。 “当初你父亲与淑贵妃勾结,为了一人之私致使数十万大军险丧北狄,章家族人无辜,难道舍命保东武边境防线不破的璃王,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为国尽忠的将士们就浑该死在这肮脏阴诡的计谋之下么? 他们何辜? 他们的爹娘妻儿何辜?”月轻玉声声质问着 “你只记着你们章家的恨,却不只口不提你们章家的罪! 一切因果皆由你父亲的贪念而起,此事早应在七年便了结,你既逃了一条命出来,若是你心中有半分疏朗正直章家三族尚可喊一个冤字,可你看看你所做的种种恶行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章氏一族要尽折于你们父子二人之手。” 立于月轻玉身后的人儿已然呼吸有些急促,手中的佛珠握的紧了紧。 这刑部大牢里常年见不到阳光,异常潮湿阴暗,章书清在这儿待了许久,却不比她刚才的那句话来的更刺骨。 月轻玉这是在以章家人的命在做筹码,这个女人心计无双,若是将所有罪过都扣在自己身上... 他身后还有章家六族的性命,他的手一抖,全身都是冷寒。 不,他做不到为了护住端王让章家人陪葬。 当初为了救下他,护他长大,叔伯一脉冒了多大的风险,付出的多少代价他都看在眼里。 他不能! 月轻玉侧头目光略过身后的女人,对着章书清问道:“你可还识得她?” 女人上前几步,掀了脸上的面皮,半张脸因灼伤被毁的面目全非,而伤口的位置却极其巧合的同他的一样。 狱中章书清脸色大变,喉头翻滚,死死咬着后槽牙,眼前的这个人,他怎么会忘? “秋云,你..你怎么会来?” “秋云已死,贫尼现在法号忘尘。” 再见旧人,忘尘目光蒙起一层水雾。 他是她的表哥,青梅竹马,他许她及笄后便迎她过门,许她一生一世恩爱不疑。 可她等来的只有章家贪墨,连坐三族的噩耗。 她哭求爹爹一定要要救救他,可爹说:“他是嫡子,如何能逃,如何能救?” 她想过若是他死,她一定会追随而去。 天怜她,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有人将他悄送到了府上,她甚至都没有认出那个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几乎面目全非的人是她心心念念的郎君。 父亲将他藏在密室里救治了整整三个月才夺回了一条命,她欣喜若狂,心想着即便是与他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她也甘之如饴。 可是... 他不肯! 报仇是他活下来唯一的念头。 她亲眼看着他从一个翩翩少年郎变成了一个穷凶极恶非人非鬼的畜生。 为了正大光明的活着,他亲手刮了自己的脸,她瞧着他倒在血泊中哭喊着不公。 后来,一日大雪,她自己一头栽进了火炉里,至今她都还记得当时通红的火炭烫在肉皮上是什么感觉,那种焦糊味儿在她的鼻腔里,脑海里这么多年都挥之不去。 她最后能为他做的就是给他一个能走出这座府门的身份。 自此,陈家五小姐因毁了脸常年以风帽遮面。 一年后,他走了,不知所踪。 五小姐自己入了宗祠,法号忘尘。 人如其名,忘却凡尘。 章书清看着她,她自小最是爱美,常常打扮起来错过他们约好的时辰,为此他总是说她:“女人就是麻烦,穿衣、梳头、擦粉、上油...一步不落,若是这些都省了,每日只需半个时辰便可出门。” 当初他的玩笑一语成谶。 妆不需要画,发不用梳,一身道袍,一串佛珠,再无半点装扮。 他的青梅竹马再约时不用半个时辰,定会早早便能到了。 可他,却笑不出来。 章书清泣不成声,当初舅舅说虽然是委屈了些让他以女儿家的身份示人,可他将秋云藏的好,只需要过个一年半载等风头过去了再送他出去。 他死都想不到她真的毁了容,他走是为了断了她的念想,权当他就死在了那斩台上吧。 他没想到她会常伴青灯古佛,痴守一生,如此自苦。 “怎么样?现在可以谈谈条件了么?”月轻玉冷道 陈秋云是他心里最后一丝温柔,陈家当初没有被他母亲所累已是万幸,陈家冒险收留了他便再不能全身而退。 章书清脸上再也不见刚才从容自若的镇定模样,“你想要我做什么?” “朝中有人想利用你,将端王所做之事陷害给璃王。呵呵~” “若我说出实情,有何益处?” “益处?”月轻玉笑了笑,她看了一眼陈秋云,“你聪明一世,早就知道端王是保不住的,不过是想利用他徒生些事端好报复皇帝,报复璃王罢了。 别人的性命你向来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人就有弱点,你若是胡乱攀咬陈家和章家通通都要为此事付出代价。 若你据实相秉,我可尽力保章、陈两家不受株连之苦。” 陈秋云悄然将手伸进了袖口,狠心的闭了闭眼,陈家一时仁慈以酿成了大错,她救了表哥一命却不知他做下了多少错事。 一代战神,国之将帅,十万忠魂,都是陈家当年做下的糊涂事,她也罪责难逃。 她来时便想好了,若是他不认,也无妨,她的少年郎早就在七年前死了,她不能任由眼前的这个人祸害苍生。 “就凭你?”章书清不信 她一个女子何以左右朝政? “就凭我!”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与你有益的买卖,你要知道纵使没有你,我依然可以让端王开口,认下这些事,所以章、陈两家要不要保全,全在你一念之间!”月轻玉笃定道 “我如何信你?” “陛下已召了三司会审同理胶东、刺杀、灭门三案,你招供后所有罪证都会直指端王,届时纵然定了案,此案万众瞩目陛下也不会轻易杀了你。 所以,你还有机会看一看章、陈两家会不会为你所累。 至于怎么说服陛下,这是我的事。”月轻玉道 章书清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他最大的疏忽就是没有早日看清这女人。 可他与璃王是死敌,她是璃王妃,恨不得杀了他,又为何? “你为什么帮我?”章书清问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交易 “帮你?我从未帮过你!你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我帮的是章、陈两家无辜的性命,此事是你一人之过,忘尘已被你所累,你若是不介意他们的生死,我更不介意。”月轻玉垂着眼睑道 看着表情冷淡的章书清,忘尘想到这事会如七年前一般连累数百条性命,她就觉不寒而栗,难耐心中心痛和失望,道: “千百年来碗里羹,怨深似海恨难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 冤冤相报何时了? 阿弥陀佛!” 说完,她逃出袖口中的匕首朝着颈间刺去。 “拦住她!” “秋云~” 月忠一掌将匕首劈掉在地,心想:好个重情重义的烈性女子。 金属碰地声声,压抑而沉重,牢中四个人抿唇不语。 章书清僵硬的跪在地上目光紧盯着忘尘,心口起伏剧烈:“好,我答应你!” 忘尘眼眸立时酸胀难当,垂眸时已是泪水涟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此行的目的已成吗,月轻玉也不欲同章书清废话,转身欲走,忘尘跟在身后。 章书清手心发紧,喊道:“秋云!” 可忘尘脚下步子未停,他踉跄起身冲到门口,可只能看到忘尘决绝离开的背影,他单手紧紧抓住栏木,喊道:“云起雾散,眼底心头,今生无缘,来世白头。” 她双眸发红,豆大的泪珠儿夺眶而出,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强忍着身体的颤抖,半盏茶的功夫她们出了牢口,艰难的稳住情绪,冰凉入骨的手拉住月轻玉的胳膊,道:“施主刚才所言,可是真的?” “他所做之事与他人无关,我所说的自然是真的。”月轻玉握着她的手道 “好!”没有多余的赘言,对于她的话,忘尘似乎深信不疑。 冬香瞧着忘尘双眼通红,失魂落魄的走远,忙问:“小姐,要不要追回来?” 小姐特意让她从通州接回此人,看忘尘如此落寞,她生怕会出什么事。 “不必!” 月轻玉抬头看了一眼这阒寂无声的黑暗,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对着月忠吩咐道:“回府!” “月武...”月忠以为她忘了,月武还没出来呢! “他有别的任务!” 月忠忙驱车回府,回府后她一如既往的泡在书房里,冬香则同白大娘熟络起来。 她走的这些时日也不知道白左的日子过的好不好,白大娘拿着绣活儿笑着同她说着白左新交的好友,又说马上就是秋闱了自己这几日紧张的绣样儿都做错了好几个。 “白公子..一定能中榜的!”冬香对白左很有信心 “是啊,成家立业,呵呵,等他取了功名再说上一房媳妇,我啊,就能安心见他爹去了。”白大娘说完笑了笑,又瞧了一眼冬香脸上的红晕,心中十分欢喜。 白大娘对冬香,是打心眼里喜欢,不是为着她是月轻玉身边的丫头,而是她勤快、实诚、心地善良,更重要的是对儿子是真心实意的好,她是诚心实意的想要冬香当她的儿媳妇。 晚上白大娘同白左说了心里的念头,被他一语喝住。 “娶妻尚早,此事娘切莫再提了。”白左翻了一页书道 白大娘坐在火炕上,眼神有些不情愿,手里半点没闲着,为白左准备着考场上要穿的衣服,嘴里碎碎念着:“别以为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有的人不是我们这种人能肖想的,娘看着冬香姑娘就挺好,人勤谨,活儿也利索,哼,别看人家是个丫头,论起门第来还是咱们母子高攀了呢! 大小姐与我们有恩,至死不敢忘的!可若不是冬香姑娘私下里将那些个好东西,好药给你娘我吃着,娘啊,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看到你高中的那一日。” 白左低下头,若有所思。 这些时日冬香每隔三五日便会找机会过来,借着送娘回府或者探望的借口不是送些点心,就是帮忙收拾院子的,若是没有冬香的照顾娘的气色不会好转的这么快,她的好,他知道,可是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 冬香是个好女孩,他不能耽误她。 “娘~”白左放下书,坐了过去。 “您若是真喜欢冬香姑娘,待儿子高中了,您可以收她为义女,她若是喜欢在定国公府...也无妨啊!” “你...”白大娘看着儿子,想问他是否真的对冬香无意,见他摇头话没说完又噎了回去。 白大娘有些犯难,她将冬香当儿媳妇看待,受了人家这么多的恩惠,儿子却无意迎娶,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冬香呢? * 荣府 宁雅郡主将自己关在房中哭的不能自已,整个荣府都探着脑袋等着看笑话。 这郡主来京后一向嚣张跋扈,今儿竟改了性儿了? “也不知是谁做的好事,让她伤心成这个样子?” “管他是谁呢,听这哭的真是痛快~”荣飞语拿着帕子掩笑道 瑞郡王在屋子里急的来回踱步,他也听说了何家的事,这个臭小子简直没有把他们瑞郡王府放在眼里! 宁雅郡主执意要退婚,说什么也不要当别人的后娘。 在元疆,一个嫡出的女子做别人府上的后娘是一件极屈辱的事。 若是嫁于心爱之人首些屈辱又如何? 她是真心不想嫁! “阿爸,您真的要我嫁到何家么?他...他连儿子都有了,什么外室,女儿都听说有好几房,呜呜~我才不要嫁~”宁雅郡主哭的委屈极了 “好了,好了!”瑞郡王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心安抚着,“这件事交给阿爸处理,此事是何家理亏,阿爸一定会让唐国公府还你一个公道!” “不,我不要什么公道,阿爸!” “那他那几房外室他可以不让她们入府,那孩子呢?”宁雅郡主质问道 “阿爸,孩子还能塞回去么?还是阿爸您觉着,只要唐国公府给了那个所谓的公道,女儿就会嫁过去?” 她此时脑子里能想到的唯一的一件事便是阿爸的态度是不是要她非嫁不可? “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瑞郡王逃避道 这个问题不论他如何作答,是或不是,以她的性子怕都会惹出乱子的。 宁雅郡主不放他出门,瑞郡王只能妥协道:“事关两家,你若是再哭闹阿爸便不帮你了。” 瑞郡王这么说,宁雅郡主倒是没办法开口再闹,反正何廷明当众认下了蕊娘母子,头疼的事就交给当初结亲的人去,她且看看阿爸会怎么处理再说。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入宫 轻家兄弟每日来都会给她带来朝堂最新的消息,章书清最终受不住刑罚将他同端王做的那些恶行招了个干净。 听说卓丞相已经病倒了多日了,陛下看完供词后龙颜大怒,供词上端王所为桩桩件件...记录的清清楚楚! 他原本只知道端王私底下蝇营狗苟,朝中有些势力是偏向于他的,供词没有送上来之前,他着实想象不到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是怎样的狼子野心。 很快宫中传来旨意,召月少堂入宫。 只是待他出门后,宫中另一道密旨又传了进去,那侍从脚步直奔云榭院,随后几位嬷嬷模样的宫人将月轻玉“请”了出去。 正德宫内晏永良、戚如生、王庆中还有几位皇族王爷跪了满地,殿内传来的怒吼惊的鸟雀齐飞。 案上的奏折控诉着端王的恶行,如浪潮一般袭来让人猝不及防。 怒火中烧的陛下已经气得坐不住来回走动,随着侍从报了一声:抚远将军到,月少堂一身朝服疾步走了进来,他恭恭敬敬对陛下行叩拜大礼。 陛下一双带着杀气的阴沉眸子,眉棱一抬示意侍从将供词给月少堂看,他一直在府休养可朝堂的动静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虽然对于真相有所准备,可亲眼见到章书清供状的那一瞬,他捧着供词的手一个劲儿的在抖。 一想到胶东那场战事他的部下、亲信、挚友还有与他同生共死的战友们几乎无一人生还,耳边的杀声震天,眼前鲜血四溅,面对这样的阴谋和算计他咬碎了龈齿,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将供词捧了上去。 “爱卿此事与你息息相关,该如何处置才好?”陛下深不见底的眸子朝月少堂望去,充满探究。 这话说得月少堂心口突突直跳,头皮发麻,他紧紧攥着手稍平复了一下心神道:“陛下言重了,此乃国事而非臣一人恩怨,此案干系重大万众瞩目,自是由陛下和律法裁断,臣不敢妄言!” 万众瞩目... 皇帝想到宫门外久久未曾散去的烈属家眷,胶东死伤尽十万,军中奸细一事传出后早已物议沸然,烈属带头敲鼓后渐有鼎沸之势,民心所向把他推向了油锅里,每日煎熬着。 端王与南洼勾结,陷害忠良,暗杀璃王,私养暗卫...甚至有那么一刻陛下都怀疑,若不是吴舟勇之死让他与吴之海有了嫌隙,自己这个儿子将手伸到兵部,会不会哪一天起兵谋反? 太子未立,皇位的诱惑没有哪一个皇子能抗拒的。 而他老了么? 再英明的君主都逃不了对死亡的恐惧,当今的这一位也一样。 纵使是自己心爱的儿子,他也不能容忍有人从他手中将权利掠夺过去。 陛下咬紧了牙,掂了掂案桌上的奏折,半晌下定决心般开口道:“把端王那个孽障还有章家余孽都给朕押过来!” 很快,章书清一身枷锁被侍卫反钳着押了进来,而被关了许久的端王在见到他还活着的那一刻,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彻底湮灭。 端王面容苍白弓着腰一脸怯懦从门外进来,抬头看了一眼高座上的皇帝如触电般的又将头低了下去,眼角含泪道:“儿…儿臣给父皇请安。” 陛下看了眼前这个消瘦的不成人形的儿子,心中止不住的心疼,视线又落在章书清身上,开口道:“你可认识此人?” 端王唯唯诺诺的瞥了一眼,连连摇头道:“儿臣不识!” 陛下太阳穴跳了跳,将桌上的一个铜牌掷了出去,摔落在端王面前,怒吼道:“那这个呢?这个东西你可识得?” 端王瞧了一眼,那是端王府暗卫的随身腰牌,他如何不识? 他浑身一个哆嗦重重叩首,“儿臣冤枉啊!儿臣只是一时惶恐,想着京都若是不太平身边也好有几个给儿子挡刀舍命的,儿臣只是贪生怕死,绝无他念啊!” “绝无他念?”皇帝语气幽沉,“你倒是会调教人,这些人被关在刑部竟然敢杀了狱卒,逃狱后杀了吴之海和左卫民等人灭口,他们还真是肯为你舍命,若不是刑部的人及时赶到怕是连章书清也给杀了吧,怎么,你以为不留活口就没人能指证你的罪行了? 可惜,你关在宫里,消息滞后了些,吴之海等人早就招供画押了。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将指令传出去,看来朕真的是小瞧你了!” 端王瞪大了眼,脸色惨白若纸,他被关在宫中许久身边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每日只有特定的宫人来给他送些吃食,他怎能对刑部的暗卫发号施令呢? 他早已建府多年,宫中势力多半是靠着母妃的缘故,可他们纷纷被囚,此时谁敢冒死替他们传递消息? 怕不是父皇怀疑,他已经将死士安插在了宫里,那么,陛下的头上便悬了一把握在他手里的刀,他...岂有活路? 他哆嗦的叩首,整个人止不住的战栗,“父皇明察,儿臣没有啊!” “哼,没有?”陛下心中火越烧越旺,话音也止不住拔高:“枉朕如此宠信你,平日里的蝇营狗苟也就算了,连兵部、逆臣、朕的国事你都敢插一手,朕就是杀你一百次也不够!” 天子之怒在大殿上震天响,王庆中两腿酸软再没有半分力气,整个人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如鹌鹑一般瑟瑟发抖,他止不住的看向章书清,生怕这人开口说话。 若不是晏永良和戚如生两个人看得紧,他早就毒死这个祸害了。 可现在大殿上,他不能冒进让陛下杀了他,万一他咬出自己当初陷害璃王怎么办? 既然他供词里没有说,他便再忍一忍,万一...能逃过一劫呢? 月少堂脊背也是一层冷寒。 端王立刻哭喊:“父皇,儿臣怎么可能插手七年前的旧事?此人许是被人收买陷害儿臣的啊!儿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能从刑部手中将死刑犯救出的啊!” 端王心里飞快盘算的极快,他目光略过章书清,心中还做着美梦,现在只有他一个活口,只要他一人开口便可翻盘。 “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本王,父皇面前还不从实招来?”端王抹了抹眼泪儿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身孕 众人目光全部投向章书清,他紧抿着薄唇,跪于殿中一声不吭,好似整件事都与他无关一样。 宫人从殿外疾步走了过来,叩首回禀着:“启禀陛下,愉妃娘娘有急事求见!” “传~”皇帝捏了捏眉心,见愉妃进来,众人忙向她行礼,紧挨着月少堂侧身,一个身影徐徐的跪了下来,一道熟悉的问安声响起,惊的他猛地抬起了头。 “玉儿,你怎么来了?”月少堂吓道 月轻玉笑了笑,皇宫大殿自是有人传召才能进的,当时她瞧着是内宫之人想来能见她的无外乎是愉妃娘娘了。 只是她不懂,这个时候,愉妃见她为何? 原是为了端王! “爹爹,自然是娘娘召见才能来的!”月轻玉道,目光却打量着龙座上的两人悄悄的咬耳朵。 “如何?”陛下悄声问道 “臣妾已经验过了,大小姐尚是完璧之身,此人拿着月大小姐女儿家的清白造谣,应是想借助定国公府的势力保住端王,看来此人定是端王的幕僚无虞,大小姐已然许配给了璃王,若是任由以讹传讹下去,怕是璃王...”愉妃道 “知道了!此事便交给你去处理!”陛下拍了拍愉妃的手 愉妃难掩眸中的笑意,又道:“臣妾还有一事,实在是惶恐至极,请陛下定夺!” “一定要现在说么?”陛下瞥了一眼殿中的人,脸上有些不满。 “事关端王!” 陛下点头示意她说下去,愉妃压低了声音,如鬼魅般的声音响起:“启禀陛下,贵妃姐姐经查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臣妾...” 不等她说完,皇帝直接掷了手边的描金梅花缠枝茶杯。 众人都不知愉妃说了什么,瞧着陛下气的双手直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指着端王想骂些什么,滔天的阴沉戾气和怒意撑着桌子半起了身体,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陛下!” “传太医!”愉妃惊慌的呼喊着 “父皇!”端王也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住,他不知又做错了什么,圣上若是有个好歹以如今朝局,他那个皇兄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皇帝,唯有月轻玉十分好奇的打量着愉妃,好奇她到底说了什么。 愉妃也是用同样的目光打量她,等闲女子见此场景都吓得惶惶不安,她倒是面无惧色。 很快朝臣们便被“请”了出来,月少堂忙把她拉在一旁急问道:“愉妃召你入宫到底何事?” “章书清的供词中写过当初端王设计刺杀璃王,以我为质,逼璃王就范,事关女儿清白,陛下和娘娘自然要求证一番真假!” “混账!”月少堂联想到陛下的反应,莫不是...奔着端王的宫殿,恨不得杀了他。 “爹,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陛下急火攻心应不是因为这件事,此事还要问一问愉妃娘娘,您切莫冲动了。 在说了,我都不气,您气什么?”月轻玉忙拦住了他,老爹的性子闹起来怕是要出事。 “真没事?”月少堂追问着,又觉着有些不妥,忙摆摆手,嘴里念叨着:“没事,没事!” 可他心里仍是怕,他信女儿的清白,璃王... 带伤出征何其危险! 吱呀一声,殿门开了,愉妃缓步出来,对着众臣口传御旨道:“淑贵妃骤然薨逝,陛下心痛难耐,身子不适,待陛下身子好转些会重新审查此案,晏大人需得好生看管人犯若是再发生杀人灭口这种事,怕是陛下会怀疑晏大人的能力。” 淑贵妃死了? 这倒是吓了众人一跳。 淑贵妃早就失了君心,即便是死也不会对陛下有如此大的打击,月轻玉揣测着这件事的真相另有乾坤。 晏永良忙俯首称:“老臣定尽心竭力看管人犯,还天下一个公道!” “如此最好,诸位大人今日且先回去,等候陛下的传召!”愉妃说完又看了一眼月轻玉,笑道:“月大小姐留下,陪我说说话!” 愉妃所求正中月轻玉的下怀。 月少堂想开口说什么,话头儿被自己的闺女一把抢过,“娘娘盛情,臣女自当遵从!” 待朝臣们退下后,愉妃笑盈盈的拉起她的手,一副心情极佳的模样往内宫走去。 瞧着她的神态若不是陛下圣体无碍,就是愉妃娘娘从心底里根本就不关心陛下,所谓的夫妻恩爱都是假的。 虽说两种猜测的可能性都极大,月轻玉还是选择了前者,一路她听着愉妃的嘘寒问暖,浅笑回应着。 踏入宫门,婢女快速的上了茶点后利落的悉数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只剩了她们二人。 “大小姐尝尝我宫里的雀茶,若是喝不惯我再叫婢女换别的来!”愉妃十分客气道 “常听舅母说娘娘随和,娘娘还是唤我轻玉或玉儿吧,这样我也可高攀些,显得与娘娘亲近一些!”月轻玉笑道 若是平日里听到这些拍马屁的话愉妃都有些排斥,不知怎的如此坦诚的说出来倒不失为一种可爱。 “好!”愉妃笑道 “娘娘特意留臣女说话可是有事?” 愉妃捻着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月轻玉垂眸笑了笑,愉妃何尝不是一个聪明人呢? “事关宫闱秘事本不应同你多说,可淑贵妃因何被囚咱们心知肚明,当初陛下留她一命是顾念着端王的脸面,可如今她自作孽,有了身孕,怕是会连累端王!”愉妃道 身孕? 月轻玉惊得一身汗,险些没有拿住杯子,而身后有些异动让她警惕了起来。 这殿中还有旁人。 她连忙干笑两声:“娘娘既然说了这是秘事却仍要说于臣女听,是同臣女说笑话呢,还是怕这宫中众人三缄其口,众人少了些笑话听?” 愉妃眼底笑意更浓,点头:“本宫还记得秦王小时候陛下赏赐了一枚核舟,就那两寸大的核仁雕的小舟,八人泛舟的场景活灵活现的。 秦王很喜欢,日夜都在手里握着,有一日端王瞧见了便向秦王讨要,秦王哪里肯。 这事被当时还只是嫔位的淑贵妃知道了,便叫宫婢换上了我的衣衫,那孩子只瞧了背影以为是我,东西还没递到那宫婢的手上,两人便统统都被推进了池塘中。 淑贵妃说秦王连自己亲娘都认不出,白瞎了我生他养他这么大,此事在宫里一度被人当笑话传。” 第二百二十章 南楚来犯 “此事...臣女怕是帮不上什么忙!”月轻玉一口回绝道 愉妃瞄她一眼,没恼,不过月轻玉却瞧见她刚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抿了一下唇。 “大小姐多心了,本宫只不过同你讲些秦王幼时的趣事罢了!” “娘娘抬爱,不过臣女不敢妄论秦王殿下!”月轻玉恭敬的颔首 “瞧你这孩子刚还说要同我亲近些呢,自己倒先拘起来了,罢了日后多来宫里走动走动,云妃姐姐走得早,璃王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本宫只当你是亲女儿般对待呢!”愉妃笑道 宫婢再次上前续茶,月轻玉知道自己该走了,嘴上应着忙找了个由头退了出去。 愉妃随侍的嬷嬷亲自送她出宫,待她走后,秦王由护卫推着轮椅缓缓而出。 “怎样,母妃可是输了!”秦王一袭白衣,凤眼高挑,眼波潋滟,手摇折扇,黑发如瀑肆意潇洒,一眼望去儒雅至极。 愉妃看了一眼儿子,似有不甘道:“奇了,你怎么猜到她会拒绝?” 端王侧妃已死,这事于定国公府而言有利无害啊,有了这桩丑事端王皇子的身份便有了污点,死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她没理由拒绝啊! 秦王望着远处的那个身影,意味深长的勾起一抹笑意,带着有些赞许的口气道: “她是只狡猾的狐狸,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其实母妃即便不说她也不会放过端王。 唉~到底是二皇兄亲自挑的人,果然不差!” “太医可说了,你父皇的身子大不如前,这件事你若不上心母妃定不会袖手旁观!” 秦王瞳仁颤了颤回神,冷清的眸子越发的暗沉。 傍晚,皇帝下了口谕赐了淑贵妃一杯毒酒,子夜里那早已是疯妇的淑贵妃临死挣扎着,嘴里大骂愉妃害他,又说多年前愉妃为了恩宠害死了陛下挚爱璃王的生母云妃,陛下身边的主管公公江德海听了害怕,连忙叫人连掐带灌的了了差事。 事后又仔细吩咐了众人三缄其口,将人裹上一卷草席运出宫扔到了乱葬岗埋了。 江公公到正德宫回话,脑子里一直回旋着淑贵妃的胡言乱语,想着要不要说,皇帝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让他弃了这个念头。 陛下老了,鬓间已经生了许多白发,这时候再在他的心上捅上一刀,何其残忍。 * 瓮城 接连两封探报送到璃王的案头,两封皆是南楚敌军的动向。 璃王掀了盖在腿上的白绒细毯,立在地图之前,同尚尘正在细说什么,池兆虎边扣战甲披风边进来,急乎乎的说了一句:巫马荣瑞坐不住了。 随后几位将军忙跟了进来,大家都得了消息,众人围在地图前等着调令。 一连三次巫马荣瑞派去南洼的人杳无音讯,生死未卜,他敏锐的察觉到事情逐渐偏离了他的掌控。 直到今日他得到确切的消息说中泉重掌政权,而靳鹤生为何没有制止,尚不得而知。 南洼若真的同东武求和,这件事一旦传到南楚朝廷上,以那帮老臣贪生怕死的德行不知会递上多少道折子来平息他刚刚挑起的战事。 他要在此事闹开之前,先下手为强。 “探报,巫马荣瑞已率十万大军出翁山,以他们的脚程最迟明日便可抵达瓮城,我军尚有一日埋伏的时间。 这儿,万藏锋是瓮城最后一道屏障,左前锋你率一万精兵与两千强弩手连夜绕过万藏锋抵达平阳,率先疏散平阳的百姓,明日与南楚的先遣部队交锋时不必硬拼,装作慌不择路引他们入万藏锋。 以巫马荣瑞的性子,断不会放过万藏峰这处高地,池将军马上调军布防,一鼓作气在万藏锋缴杀巫马荣瑞的先遣部队,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老秦入瓮城时便叫人在万藏锋藏了火油,若是巫马荣瑞的人敢来,正好拿他们祭瓮城的亡魂!”池兆虎道 “届时左前锋只需杀一个回马枪,再将万藏锋南的出口扎死,两万的先遣部队便可全歼! 纵使南楚反应再慢,一旦发现万藏峰是一个陷阱,等南楚的密探将消息传回大营也不过两个时辰,巫马荣瑞必定会率主力部队倾巢出动攻城掠地。 即便是我军全军出动,南楚兵力又是我军的两倍之数,欲将我军全部斩杀在瓮城之中!南楚对于此地的地形甚是熟悉,所以万藏峰偷袭成功后务必立刻撤回翁城。”璃王道 “王爷,为何将万藏锋交到巫马荣瑞手上,若是我军以此为屏尚可多抵挡几日。” “战为民,敌方以数倍兵力兵临城下,我们不能硬拼,若是南楚二十万大军全扑过来,我军血战力竭后谁来护瓮城百姓? 巫马荣瑞一旦占领万藏峰必定调动主力部队,先前派去翁山后方的骑兵营便可择机炸了翁山,牵住巫马荣瑞的后援。”璃王的手在地图上翁山的方向盘旋,又道:“南洼已经投诚,只要中泉出兵援手,我们便可将巫马荣瑞困死在万藏峰上!” 众将听完只觉心潮澎湃,心中对璃王只剩叹服。 “的确是好计策!”池兆虎也忍不住赞了一声,“王爷特意纵了南楚的密探回营报信,就是故意引他来,一旦夺下万藏锋尝了甜头巫马荣瑞那小子定会翘尾巴,只要把他的后路堵死,那么这小子可成了我们的盘中餐了!哈哈哈~” “别得意的太早,巫马荣瑞多次攻下翁城,早就将这里的所有地形摸透,战场上被逼入绝境的之时甚至都可以以肉身挡箭的杀上去,若是我们守不住瓮城或者南洼生变,那么我军危矣!”璃王警醒众人道 对于靳鹤生璃王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过他曾嘱咐过将长宗藤他们一行人扣留在京,只待大军全部入瓮城后方可面圣,他尚未传信入京而巫马荣瑞这般按捺不住难道是发现了端倪? 若是如此,此战他倒又多了一丝希望。 * 陛下抱恙已经两日未曾上朝了,众朝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巳时,南城门被叩开,背插令箭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传回来直奔皇宫,宫门大开,而将养在正德宫的皇帝闻讯惊起,连自己的身子都顾不得了。 南楚率军来犯的消息,险些将他从龙椅上震了下来。 “快~快传抚远将军入宫议事!” 侍从去传旨时轻家兄弟和月轻玉均在书房,轻千意机灵多问了一句,那随侍小声道了一句:八百里加急,南楚来犯后,众人登时紧张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人情 月轻玉忙派月武去璃王府打探消息,月如婷瞧着父亲忙慌慌的进了宫,她早就约了人只吩咐着院里的丫头盯着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后,换了一身素服从侧门套马出府。 她驱车来到悦享酒楼,流锦叩门而入,包间内的人抬眸见了来人,脸上写满了诧异。 “是你?” “如婷给唐国公夫人请安了!”月如婷恭敬的行了福礼 原本赵氏同贺氏是有几分交情的,月如婷她倒是见过几次,赵氏出事后贺氏也算是有意规避着,她倒是没想到今日约她出来的人,竟然是赵氏的女儿? “夫人好像很惊讶!”月如婷落座道 “你比廷明还要小几岁,语出惊人,可不是要把人吓一跳么?”贺氏道 这几日唐国公府简直是没有一日的安生,蕊娘那个小贱蹄子简直是勾了老九的魂儿,被关在柴房里还不安分,还有她生的那个小的,半夜啼哭不已,儿子孙子整日里哭闹着让她将蕊娘挪进了宜春院。 这下子荣府得了消息,她那位未来的儿媳妇大闹不止,死活闹着要退婚。 瑞郡王登门说唐国公府尚未娶妻便出了庶长子,这不明摆着打他的老脸么? 便是说什么也要还他们一个公道! 若老九没有认下蕊娘母子还好,如今闹得人尽皆知,连着唐国公这几日都给她脸色看。 “九公子和宁雅郡主的婚事那是天作之合,如今被一个贱籍女子从中作梗,夫人夹在两府中间定是最难的,如婷怎么忍心看您难过呢?”月如婷道 “你信上说有法子解我燃眉之急,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贺氏许久不同赵氏有来往,自然不信她的女儿会白白为自己献计。 “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如婷如今无依无靠,能为夫人出一份力,自然日后多一份依靠。” “那就要看三小姐的本事了!”贺氏吃了一口茶,扫了她一眼,目光带着些许不屑。 原瞧着这丫头不言不语的,没想到心思倒是藏的极深。 不过也对,氏族出来的小姐,有几个是省油的? 若是再碰上个不得宠的,可不是要削尖了脑袋为自己挣一份前程嘛。 “像蕊娘这样的女子即便是入了唐国公府的大门也不过是贱妾,不值得一提,瑞郡王府和夫人所忧的应该是她生的那个庶长子罢了。 宁雅郡主这样的身份和性子即便是夫人不出手,嫁过来,蕊娘母子也没有什么活路可言,夫人何苦现在还为这点子微末的骨肉亲情苦恼呢? 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月如婷挑拨贺氏杀了蕊娘母子。 贺氏听完这话略惊了片刻,这般离经叛道之事她一个女子都敢说出口,要知道杀的那可是她的亲孙子! 她不是没动过这个心思,不过蕊娘母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她的嫌疑未免也太大了些。 贺氏还是不忍因一个女人让儿子同她生分了。 “看来夫人还是舍不得!”月如婷抿了一口茶,“不过也是,蕊娘母子没病没灾的,整日里宅在府里,骤然人就没了,夫人的嫌疑怕是大了些!” 一语说出贺氏的心思,她这才拿正眼同她认真的说了起来:“三小姐有什么好法子不妨直说!” 月如婷压低了声音同贺氏耳语了几句,贺氏笑道:“三小姐的这个人情儿,我这儿记下了。来日若是有什么难事,不妨来唐国公府找我。” “那如婷先谢过夫人了。”月如婷浅笑着行礼,目送贺氏出了包厢。 流锦见唐国公夫人离去,忙推门进来,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唤小二换了一壶新茶,自己静立一旁等候。 约莫着过了两盏茶的功夫,门外叩门声响起,流锦看了一眼月如婷的眼色忙去开门。 来人是个男人,头压得极低,脸庞沿边布满了荆棘似的短髭,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臭味儿,像是一个乞丐,流锦一下子警觉起来,却听三小姐冷冷的开口:“李大夫许久不见啊!” 流锦才认出,这人竟然是李府医? 他不是病了么? 怎么更像是逃荒去了? “东西可带来了?”月如婷问 李大夫不紧不慢地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了下来,“三小姐要的东西乃是世间罕物,价值千金,为了找它老奴险些搭上一条命,这么珍贵的东西自是要放在安全的地方保管了。” 月如婷瞧着他没有交货的意思,便知这是要谈条件了? “这东西本小姐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李大夫若是拿个假的糊弄我,我也不知道啊,唉,本小姐不过是图个乐子想瞧一瞧,看把您给宝贝的。 不过,李大夫离京久了怕是忘了京都的规矩,你可得藏好了,万一被官府的人查出来本小姐也不担这干系,你要是真喜欢便自己留着玩吧!不过...”月如婷轻语曼声,却有股子说不出的阴狠,李大夫瞧她眼中闪过狠辣之色,手上的杯子连忙放在桌上。 他不过是想多要些银子,看三小姐这是恼了忙磕头道:“老奴不敢!”说完从胸口掏出一只拇指大的红漆圆木盒奉了上去。 “三小姐所求尽在这盒子里,按三小姐的要求,此物服下后一年方可发作,不过发作后活人便再没有办法取出了。”说完,又从怀中取出一物,置于案桌上,“这便是解药!” 三小姐貌似对解药没什么兴趣,拿着红漆盒子恣意的把玩着,嘴角勾起的那抹邪笑让李大夫心里发毛。 “流锦!”月如婷唤了一声,流锦从袖口中掏出银票递了出去。 李大夫两眼发光,这票子远比三小姐承诺的要多许多。 “多谢三小姐!” “起来吧!府上填了新人,你也该去露个脸,讨得新主子欢心说不定还能再赏你些!”月如婷收了东西起身离去 三小姐的话他只听了个大概,嘴上忙应承着是,可自打银票到手他那眼神就没从票子上离开过。 自然,他也没看到三小姐最后看他的那一个眼神。 月如婷的马车旁有一个卖菜的婆娘,许是三小姐上车后心血来潮喊那婆娘说了几句话,只瞧着那婆娘择了一把新鲜的菜向流锦递了过去,流锦给了她几个铜板后马车便匆匆离开了。 半路,马车上随意扔出了一只小木盒子,街边的乞丐瞧那马车甚是敞亮不像是寻常人家的马车,再瞧了丢出的盒子描的精致便捡了起来,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粉末状的东西,想着盒子还能换几个铜板忙揣在怀里向不远处的当铺跑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抗旨? 月轻玉心神不定的在书房里等着,月武来往璃王府跑了三五趟都没的得到消息,倒是王雪莜从府中匆匆赶来给他们带来了个惊天秘闻。 “大嫂此事可当真?”月轻玉抓着她的袖子急问道 “是,我父亲亲自接待的,南洼的使臣已经在驿馆安顿下来了!”王雪莜道 “可知使臣名单?”轻千寻扶了王雪莜坐下,问道。 王雪莜摇摇头,她只是“别急,陛下圣体违和,此事又交给了礼部,晚些时候我回趟娘家想来爹爹定能告知一二。” “我陪你一起回去!”轻千寻道 月轻玉:“此事有劳大哥大嫂费心了!” 王雪莜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别太担心,这才几日不见,你人都瘦了一圈,母亲和老夫人知道了要担心的!” 轻千寻无声的叹气,自己这个妹妹如灯油一般苦熬着,只恨他帮不上什么忙。 “我挺好的,只是这几日没睡好罢了!”月轻玉道 自从断了璃王的消息她几乎整夜难眠,她一直担心他的身体,南洼一战到底如何。 原本南洼使臣入京的消息可以让她睡个好觉了,突如其来的南楚的战事让她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南洼求和是好事,两国联盟南楚也未必能讨到什么实惠,此战局势尚不明朗,你切莫多想!”轻千寻开解道 月轻玉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巫马荣瑞她是极了解的,那个人发起疯来管你联不联盟,刚愎自用的很! 此时陛下召爹爹入宫,怕没有什么好事。 掌灯时分二夫人和四小姐过来了,战事一起,月少堂即便是有伤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她们来时月轻玉正研究着地图,二夫人瞧了满眼的心疼:“你这孩子,怎么不好好吃饭,身体垮了可怎么好?” 月轻玉抬头一瞧二夫人正拿着食盒将自己做好的吃食端了出来。 四小姐亲切地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了,温声道:“大伯回来若是知道长姐为了等他一直饿着肚子怕是要心疼呢!” 她心头滑过一股暖流,二房是她在侯府不可多得的温暖。 四小姐同她在一起许多日子摸清了她的口味,所以二夫人做的大多都是一些清淡可口的。 月轻玉记挂着南楚的事,只吃了几口便叫冬香撤了去。 大约瞧着她是真没胃口,二夫人临走时又命丫头们炖上补汤,生怕她身子撑不下去。 酉时,雪影来报说大爷回来了,直接就奔了青朴院。 月轻玉卷了地图带着冬香忙赶了过去,月少堂一听是她来便收了口,还是定国侯命人将她领了进来。 “你呀,可别小瞧了你这个女儿!”定国侯道 月少堂想起这几日在书房中,每每讲起行军之策这个女儿的见解倒是标新立异。 定国侯瞧她进来时手中拿着一卷羊皮地图,便笑了笑指着她说:“我说什么来着?” “我猜爹爹肯定拦着祖父不让玉儿进来,看来我日后还是得抱紧祖父的大腿才是!”月轻玉逗得定国侯哈哈大笑,她却瞧着月少堂眉头紧蹙眉宇间尽是怒气。 看来形势或许比她担忧的还要严峻。 “陛下召爹爹入宫可是要爹爹前往南楚平乱么?”月轻玉直奔话题 月少堂点点头:“今日宫里收到战报说两日前南楚的战将巫马荣瑞率兵出翁山,又逢南洼使团进京求和降,如今朝中能主事的皇子不多,陛下的意思是...让璃王回京!” 月轻玉狠捏着茶杯直到那杯子发出细微的裂纹声她才止了手,陛下还真是好算计。 定国侯闷哼了一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陛下派兵多少?”定国侯问道 胶东一战几乎折断了东武的半条臂膀,璃王离京时又带走了大半,如今京都所剩的兵力不多,陛下更不可能放任将兵权悉数交于他的手上。 “五万!” “五万?”月轻玉问出了声,定国侯也有些不可思议,但随后也明白陛下这是在保留实力,即便是生死关头陛下也不曾对月家放下戒心。 “兵部的事你可陛下讲了?”定国侯问 月少堂嗯了一声,他只是提了一句如今剩余能调动的兵力不足十五万,陛下当场便召了兵部侍郎入宫,与账册上的二十三万大军相差整整一半。 月少堂又劝着如今南楚来犯,南洼的使团已经进京,为防周边他国无端生出狼子野心,此事只能暂时按下不提。 至于吴之海贪污的银两除了吴府还进了谁的口袋,陛下心知肚明。 陛下嘴里骂着吴之海胆大妄为,只恨他死了,要不真是能活剐了他。 “我已向陛下提议扩兵充军,否则以东武现在的状况五年之内我们都禁不起一场输仗。”月少堂说的极其心疼 那种心疼是看着山河飘摇的无奈和壮志难酬的伤感。 外人只看定国公府的风光,却不知这风光的背后是一次次的试探和猜疑。 月轻玉不语,她铺开地图,手指一直绕着翁山,若爹爹此行作为援军还好,若是作为主帅怕是不妥。 定国侯瞧着她看的仔细,忍不住问:“玉丫头,你可有什么想法?” 她敲了敲瓮城的位置对月少堂道:“若是巫马荣瑞两日前便开始进攻,以瓮城守军的军力两日已是极限,夺下瓮城定会大振南楚军队士气。 我听爹爹讲过,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两国交战若是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可行分击合围之策,五万兵力长途跋涉人困马乏,对战士气正盛的巫马荣瑞,就好比鸡蛋碰石头。 更何况,临时更换主将对我军的士气是另外一种打击,若是爹爹能从这儿...盛县,釜底抽薪绕过盛县偷袭巫马荣瑞的后军,巫马荣瑞一向刚愎自用夺了一个瓮城很有可能顾头不顾尾,如此一来可以断了巫马荣瑞的后路,二来可以阻断翁山的后援,出其不意或许还能打南楚人一个措手不及!” 月少堂眉头一紧,垂眸细细思索,闺女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但此计最大的问题就是--抗旨! 陛下的旨意是要他去替璃王回京,而不是配合璃王击退南楚的进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免死金牌 “爹爹觉着不妥?”月轻玉问道 月少堂摇摇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可知如此布兵等同于抗旨不遵,放眼当今朝局,端王即便不死至少也会废为庶人,我与璃王同时领兵在外,陛下得防着会不会有人孤注一掷,你可想过全府的处境?” “爹爹本就无权调动火璃军,若是璃王不肯离营呢?”月轻玉笃定璃王不会任由爹爹和这十几万大军冒险。 “定国公府上下一百三十七人,据女儿所知,仅瓮城便有三万九千多民众,算上璃王所带的十万火璃军,战场上共计十五万将士,爹爹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处境?” 月少堂听到她的话身子一僵,面上血色尽褪,死死扣住椅子上的扶手,胀痛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是撕心裂肺的疼,喉头剧烈的抖动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不能舍弃自己的父母、孩子,更做不到看着那些将士去送死。 他想起当初回京时,有人称赞他的女儿大殿之上直指九公主,痛骂道:若我父亲只知守着小家,携妻带子,何人守国之边疆? 一身傲骨气节,是当之无愧的月家人。 可他...却在大家与小家之间犹豫了。 定国侯也有些僵住片刻,随后豪爽的笑了起来。 “好好好!”定国侯连拍三掌! “不愧是我的孙女!”说完拍了拍月少堂的肩膀,“虽说我月家没有反心,可此战关系重大,你且专心应战,家里的事不必挂怀!” “爹...若是...”月少堂喉头哽咽,通红的眸子如炬。 月轻玉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爹爹可忘了,我们侯府有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月少堂一愣 倒是定国侯立刻反应过来,“玉丫头,你是说...当初陛下...” “不错,当初陛下赐我一个赦字,危难之际我想应该可以顶一顶。 况且,爹爹所行并非谋反,陛下即便是怀疑也会心有忌惮,一旦侯府出事怕是整个事情才会脱离他的掌控。 所以在没有实证之前,侯府都会是安全的!”月轻玉道 出了青朴院,正房里管家已经开始着手为月少堂收拾去南楚的行装。 月轻玉这次没有腻味的跟过去,上一次她是牵挂,这一次怕是累赘。 入夜前,轻千寻派人将南洼使团的名单送了过来,月轻玉细细瞧过里面没有靳鹤生的名字,她揣测着,靳鹤生许在王爷的手里。 如此,倒是能让她放心些。 今夜乌云蔽月,狂风大作,空气中夹杂着湿气,种种皆是暴雨即将要来的征兆。 万藏峰 昨日璃王便得了消息,伍文谟率三万先遣部队,屠盛县、濮暮两城!鸡犬未留! 今夜左前锋秦帆率兵抄极为险阻的近道小路快马而行,身后的暗箭以风雷之势冲来。 身后的骑兵一个接一个的中箭倒下,身后的敌军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出山了,他都能看到瓮城的大门大开,正迎着他回家一般。 翁城唾手可得,南楚先锋伍文谟越来越兴奋,厉声喊道:“给我杀!” 秦帆才越过标线,嘶吼道:“放箭!弓箭手!给我射!” 万藏峰峭壁两侧成千上万只箭雨从天而降,来的太突然,秦帆只是诱饵,伍文谟没有防备,“杀出去!” 秦帆一脸胡茬,笑着:“就怕你不来呢!点火油!” 这山林百米内四周的林子树干上昨夜都被刷了一层火油,万藏峰火光冲天,带着的热浪的火舌高低乱窜,如同一道火墙将伍文谟的部队活活困死在了里面。 璃王立于瓮城城墙之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惨叫声,闭了闭眼。 “报!”阵后的兵卒冲过来,肩上还中了一箭,跪地禀报,“禀报伍先锋!身后东武军队来攻!请您回阵后指挥突围!” 伍文谟望了一眼身后,身后已经遍地横尸,要想冲过去就要趟过这场箭雨,可撤回去还有一丝希望,再往前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擒,他有三万大军,不信冲不出去。 伍文谟立刻调转马头,高呼:“撤!快撤!” “落石!” 拿着刚捡起盾牌准备挡箭的南楚军队登时被半人大的石头砸了个粉碎,四处逃窜的南楚人顿时溃不成军,这时藏在暗处的精兵杀生满天的扑了上来。 不过两个时辰,伍文谟的三万先遣大军被吃干抹净,秦帆遵从着璃王的命令没有丝毫的逗留立刻撤回了瓮城。 “回来了!左前锋回来了!胜~胜~胜!”不知谁高喊了起来 瓮城内等候消息还未休息的兵卒全都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望城门看。 秦帆的长枪上挂着伍文谟的人头。 “胜!胜!胜!”瓮城士气势高涨,连呼得胜。 璃王从城楼之上下来,见秦帆一跃下马,看了看他的伤势,忙让他回去休养。 原本在万藏峰另一面的伏军一个时辰后也全部归营。 “明日巫马荣瑞定会率主力部队反扑,此战后南楚定会分散一部分势力,以防我军设伏。 在万藏峰山脚两里之地,分为两路,张睿率五千精兵左侧策应,陶光率六千精兵于右侧策应。 两军一旦正面交锋,巫马荣瑞一定会利用万藏峰的地势以强驽进攻,军需司早就备好了蒲团,明日池将军率长牌手和重盾营以一字阵尽可能的消耗南楚的辎重。” “是!” 从主将营帐内出来时,池兆虎等将领们还在议论着今日歼了南楚三万先遣部队的痛快,又说明日巧取南楚的物资便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这巫马荣瑞又是送人头,又是送东西,整的他们怪不好意思的。 夜半,暴雨--濮暮县 巫马荣瑞正在帐中喝着酒,便听探子匆匆来报。 全身血渍的探子匆匆进账,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道:“主帅!东武军在万藏峰埋弓纵火,那三千军马乃是诱饵,伍先锋及三万大军败了!无...无一生还!” 坐于帅帐之中的巫马荣瑞猛地站起身揪着探子的衣领,红血丝布满的瞳仁颤抖着怒问道:“你是在告诉我,我那三万被瓮城的那群废物全歼了?” 探子也不想承认,可事实如此啊! “主帅,为首的那人持的是白蟒黑旗,想来是...” “火璃军!”他怒气腾腾走至剑架旁,拿起宝剑,大步流星朝帐外走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暴毙 帐外南楚将领见他提前欲战,忙拦着劝道:“主帅不可啊!火璃军竟无声息的入了瓮城想来是早有准备。 若冒雨夜前进尚不知那万藏峰有无陷阱,即便是没有,那三万大军的尸身躺在那儿我军的士气必然一落千丈,不如先派千兵去探一探虚实,那璃王用兵诡异,主帅,不得不防啊!” 巫马荣瑞斟酌着,“夜逸风善用火攻,若是起了山火便要绕行九龙山,白白浪费多日! 今夜暴雨那万藏峰再无火器可用,立刻点兵十万,待雨一停,立刻夺取万藏峰,本将要踏平瓮城,为伍先锋报仇!” “是!” * 天际放亮之时,月轻玉全身衣衫早被汗水湿透…面颊通红的她在练武场上见有人来,快速收了剑。 雪影行礼道:“大小姐,出事了!” 接过冬香递上来的帕子,问道:“怎么了?” “李府医的夫人安氏过府来禀,李府医昨夜暴毙了!” “死了?”冬香看了看雪影转头又看向月轻玉,两人是一样的诧异。 “安氏人可还在府中?”月轻玉问 “在!” 她抬步往回走,吩咐着冬香:“在月忠月武在院里等着!还有...” 月轻玉耳语了几句,冬香点点头桥悄声说了句:“我这就去安排。” 回院后立刻洗漱换了一身衣裳,先传了月武二人问话。 李府医家一直有人盯着,好端端的怎么死了呢? “怎么回事?”月轻玉问 “据探子回禀昨夜李家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一男一女因时间太晚了,又下着雨两人都遮着伞所以没有看清容貌,还以为是李家那不成器的儿子....却不想那个男人就是李大夫。 两人去了厢房,这一夜本是安静的,可不想早起安氏哭叫了起来,便发现李大夫死在了榻上。 这尸体探子也瞧过,面目青白,双目塌陷,用银针探过不是中毒,从死状上看确实像极了暴毙。”月武道 “可有人瞧见李大夫何时出府?那女人呢?昨夜可有人见她离开?”月轻玉问 月武满面愧疚行礼道:“属下这就去细查!” “不必了!”月轻玉制止道 那女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逃脱,不留一丝痕迹,必定是个高手。 月武安排的人还活着,就说明这女人尚未发觉有人监视着李宅,再查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惊了她身后的人。 李大夫死的蹊跷,可他不过是府医,谁会要他死呢? 他死了唯一有益的便是顶替他的府医,可这人是赵大夫亲自挑的,应当不会有问题。 她唤了冬香进来,命她去查一查李大夫告假之前在府中可有什么异动。 “月武,将人都撤了吧,你挑一个靠得住的借着李家的丧事安插进去,找机会套一套安氏的口风。” 月武抱拳:“属下这就去!” “月忠,查一下府上新来的那个府医的背景。” “是!” 安氏在府上哭的可怜,月轻玉赶到时三夫人已经在那儿了,看模样当真是惋惜的很,也是,孟慕华入府在即,没了李府医帮她,她就防不住那些狐媚子的肚子了。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没了?”三夫人痛惜道 “回禀夫人,我家老爷他...他,死的冤哪!”安氏捂着胸口,有口难言。 “李府医正值壮年,骤然离世当真是可惜了!李夫人可要节哀才是!” 月轻玉刚说完,安氏才转头看了看门外的方向,面露犹疑道:“这位是...” “这可是我们侯府的大小姐!”三夫人对着安氏道,向月轻玉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安氏早就听说侯府的中馈由大小姐掌管着,又瞧着身后的丫头捧着钱袋子,忙过去磕头。 月轻玉示意冰蓝将人扶了起来,安慰道:“李大夫在侯府也算是老人了,在府时尽心尽力,这二十两银子也算是一点子心意,夫人别嫌弃!” 雪影将盘上的一小袋银子递到安氏手中,安氏却盯着另一袋银子,连谢恩都忘了。 “咳咳~”三夫人清咳提醒道 安氏回神,脸色沉了沉,嘴上谢了恩,眼神瞟着别处,又哭哭啼啼的说他家男人在府上立下的“汗马功劳”。 “我还记得那年侯爷从马背上摔下来,高烧烧的滚烫,老李呀整整三夜没合眼的伺候着,那时他常说这侯府就是他的家,这侯府的主子他是当亲爹亲娘般伺候着,可是...他,再也没机会了!”安氏又哭了起来 月轻玉眯了眯眼不动,做出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 食人俸禄,这不是应该的么? 更何况,李大夫在三房做了多少孽,还给他银子殓葬月轻玉都觉着有些冤的慌。 偏安氏还不知足! 她灼灼明亮的眼神看着安氏道:“李府医真是辛苦了!” 安氏气的牙根痒痒,还是三夫人打了圆场:“李大夫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只是这府中事多,大事小情的哪能事事都照顾的那般周全,夫人好生操办了丧事,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且派个下人来府上寻我!” “哎呦,夫人哪,您怎么伤心糊涂了,这李大夫的后事可都料理好了?”李嬷嬷扶着安氏的胳膊示意要她出去 这明眼人谁瞧不出安氏是来要钱的? 爷们儿的丧事还没办呢! “我一个女人家懂些什么,以后剩我们孤儿寡母的,不过是听宗族兄弟们的指挥罢了。”安氏道 “我听说这京都不少人家儿死了男人后,宗族便恃强凌弱瓜分家产的事儿,李夫人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冬香一会儿叫上几个机灵的同李夫人一道儿回去。 若是有人敢趁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分了家产银田的,你且来告诉我!”月轻玉吩咐道 冬香连忙应下,安氏精神一震,想着自己家里还藏着些家底,这要是被人翻出来可不得了! 不能为了这二十两银子因小失大,忙寒暄了几句匆匆的赶了回去。 临走时还不忘瞧了一眼那银袋子,眼看着那钱交到了三夫人手上,她听大小姐说:“三婶,再过几日孟氏就要入府了,大房的情况也不便过去热闹,这些银子三婶且先用着,不够了我再叫账房给三婶送过去!” 三夫人眉开眼笑,安氏瞧着那袋子里有一百两不止,她家男人劳碌了一辈子,才给二十两,心里一肚子怨气。 冬香挑了孔武几个精壮点的汉子,只说帮些粗活,若是真有什么事也好帮着安氏震震场面的,安氏想着有定国公府的人给她撑腰在宗族面前也能涨涨面子,便也没推却,带着人匆匆回了李宅。 第二百二十五章 秦王 回院后,偏院异常的安静,听豆蔻说,五小姐在练武场上同四小姐在一起。 练武场上四小姐手中甩着剑花,五小姐学的不伦不类把池教官气的急头白脸,后来池教官觉着五小姐实在不适合练剑,便拿了一套鞭谱教她,学得倒是挺快。 冬香将李大夫告假前在府中开的药方和存档都一一找了出来,月轻玉找赵大夫都细细瞧了倒是没什么大的岔头。 冬香说:“有丫头说李大夫告假前,去过溪流院说话!会不会是...三小姐?” 月如婷,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本来想孟慕华入府后找个机会将李大夫逐出府去,就是避免三婶和月如婷再利用他做恶事。 他对于月如婷而言,不应该是活着更有用么? “也未必,盯着溪流院的人怎么说?” “三小姐每日除了去青朴院请安待上两个时辰,大多都是将自己关在房里,平日里没什么事很少出门,除了荣家姐妹来过一趟,昨日三小姐想吃莲子羹,去买了些新鲜的莲子回来,自此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昨日她出过门?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三小姐什么时辰回来的?”月轻玉问 “不到未时便回来了!”冬香道 月轻玉算算时辰觉着不应该是她,与她相与的无非就是端王,端王失势她手中的暗线也悉数被折,心中有股子说不出的不安,看来此事还是得从安氏身上下手才行。 “罢了,你把南乔和南木叫来!” “是!”冬香转身出去将在花园里正给花重新培土的两人唤了进来,这个空当她快写了两封信。 “南乔你拿着这封信立刻送到璃王府,南木你将这封信送到秦王府,若秦王不在府,你便在府上等着,务必亲自交到秦王手中记住了么?” 南木脸上的疑惑一瞬而逝,她不知道大小姐何时与秦王有了联系。 “是,奴婢一定不辜负小姐的期望。”两人接过信,郑重承诺。 秦王听说定国公府的婢女来传信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知道秦王府与定国公府一向没有往来的。 “你家大小姐给我的信?”秦王十分好奇的问。 “正是!”南木忙从胸口拿出信递给秦王。 信封上还有小姑娘身体的余温,秦王拆开里面以叙事的口吻写着: 淑贵妃之死并非薨逝,而是因与外男有染遂被囚于内宫,她深疑淑贵妃被囚于内宫之时受人迫害以至于怀有身孕,污了皇室血脉。 内宫不安,如今端王被囚,咫尺之隔,本无生路,更无需再牵扯更多的性命。 愉妃娘娘主管六宫事宜,臣女恐娘娘为旧事恩怨所困,徒陷自身于淤泥之中。 遂为王爷和愉妃娘娘计,请王爷上书陛下审理端王一案,以平物议。 秦王看着信,想起那个身影,竟然涌出一股杀气。 这封信写的坦诚,毫不客气的说出自己对愉妃的怀疑,是真的想帮他还是试探虚实..威胁他? 他与定国公府...素来没有恩怨纠葛。 秦王猛然想起她的身份... 若是她顾虑这他们兄弟的感情,他倒是愿意相信月轻玉是想帮他的。 南木的手慢慢收紧,只听秦王道:“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本王欠她的人情会还的!” “是!”南木收回了视线福身退了出去 “王爷?”秦王身边的侍卫开腔 秦王看了一眼被搁置一旁的信,冷道:“进宫!” 南乔带着另外一封去了璃王府,来去很快,尚文紧随着她的脚步骑马出府后向着城南的方向,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府,纷纷带回了口信,一个回信说:知道了,一个回信说:秦王欠她的人情会还的。 “秦王没有说别的么?” 南木想起秦王的杀意,道:“没有,不过奴婢瞧着秦王的脸色不太好。” 秦王能如此痛快的答应,看来她猜的不错,那日在愉妃宫中躲在暗处的人就是秦王。 而淑贵妃的身孕十有八九是愉妃的杰作,秦王见信没有闹翻这件事,要么就是性子太好无视她的栽赃陷害,要么她所猜测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她笃定秦王属于后者。 她还记得秦王与璃王的交情不错,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愉妃报复淑贵妃属于意料之内,情理之中,只是这手段... 不过,若是有人把她的孩子弄残,月轻玉也不确定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只是不知道,秦王参与其中了多少! 她也没空想这些,秋闱快到了,让冬香从库里挑了一件上好的裘毯出来,这是考场里能用得到的东西,让她有空的时候亲自给白左送过去。 月忠守在宫墙外,他瞧着秦王的马车,两个时辰后索拿端王下狱的消息便宫大内传了出来,囚于端王府的其他女眷也悉数被抓进了牢里。 至于秦王说了什么,内宫的消息月轻玉一时不得而知,不过她猜想着淑贵妃的杰作,陛下统共就这几个孩子,秦王即便是不说什么,只要出现在陛下的面前都会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听说端王闻听淑贵妃薨逝的消息整个人都颓废了,宫里连个丧仪都没有,端王苦求着让陛下解九公主的禁足,让九公主替他尽最后的孝道,陛下准了。 月少堂回府不久,酉时,圣旨传到了定国公府,陛下亲封月少堂为大司马,统领三军,位在三司之上,特令即日起率军平定南楚叛乱。 定国侯带头谢恩,老夫人高兴坏了,大司马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位同相邦仅次于陛下,乃是无上的荣耀,全府沸腾。 “侯爷、大司马,陛下说了大司马劳苦功高本应设宴庆贺,可如今战事吃紧大司马怕是军务上不得空,所以只能委屈了大司马待大战南楚归来之时再普天同庆。这些都是圣上的恩赐,权当供大将军赏玩的。”江公公尖细的嗓音中透着欢喜 “为陛下分忧乃是为臣的本分!”月少堂拱手恭敬道 老夫人侧头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张嬷嬷,她立刻会意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袋子打赏了过去。 “老夫人客气了,那奴才就不打扰了!”江公公眉眼含笑,将银子揣进袖口中。 “江公公,这边儿,您吃口茶!”张嬷嬷带着人往偏院去 院儿里堆满了金玉,老夫人的眼神就没从那上面挪开过。 定国侯拉了月少堂去书房谈话,内院的事他没空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忠义 老夫人拉着月如婷的说关切的说:“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因如媚的事怕是要委屈你了,不过死人不作数,若是她想办些宴席也是可以的!” 三夫人瞧着老太太心眼儿又活动起来了。 月如婷倒是没推脱,笑着说:“多谢祖母美意,正好也可以介绍给小三婶认识认识!” 她很是会顺水推舟,老夫人眼睛都快笑没了,孟慕华瞧了一眼月轻玉用手肘碰了碰老夫人。 月轻玉闷着头,一声不吭,脸上并无那么高兴。 重恩之下,尽是警告和试探。 如此一来,爹爹便有权调动璃王麾下的火璃军,她之前想的那些个借口统统作废。 当真是头疼! “玉丫头想什么呢?”老夫人想着玉丫头许是不喜如婷,生了厌气,热情的拉着她的手,要知道端王下了狱,她的孙女可是要变凤凰了。 “早起练剑时出了一身的汗,许是风吹着了,有些头疼。” 老夫人这便让嬷嬷传赵大夫,月轻玉喝住了,“不必劳动赵大夫,我回院里歇会就好了!雪影,从这里头挑些个祖母看得上的送过去。” “你这孩子!”老夫人嘴上嗔怪着,笑的合不拢嘴。 月轻玉敷衍的笑了笑,留了雪影和冰蓝在这儿拾掇,带着冬香头也不回的回了院子。 “这大小姐还真是金贵!”见她走远,远孟慕华酸里酸气的说着。 “听说大姐每日天不亮便起来泡在练武场上,有时连早膳都顾不上吃,我瞧着大姐的身子比前几个月还瘦了许多,祖母也不心疼!”月如婷依着老夫人撒娇,一幅姐妹情深的模样。 “张嬷嬷,命膳堂每日炖一碗血燕,每日晨起你亲自送过去!”老夫人道 张嬷嬷领命,月如婷笑道:“张嬷嬷这碗血燕可是祖母的心意,意在提醒大姐要按时用膳保养身体,你可不能同大姐一起糊弄祖母哦,要亲自看着她吃下去才对得起祖母的一片心意!” 老夫人满意的拍了拍月如婷的手,还是这个孙女最懂她的心思。 “老奴哪敢糊弄老夫人呢!”张嬷嬷笑道 “呦,这如婷和玉儿的感情还真是好,有什么好事啊,只想着她一个人。”三夫人浑身冒着酸气 “二嫂,你说是不是?” 二夫人可不想为那一碗燕窝惹一身骚,忙说:“如歌哪有玉儿那般勤勉,每日辰时才过去,左右我倒不用费什么心思!” 三夫人怄气,还想说什么,孟慕华抢话:“姐姐,我听说五小姐都搬去云榭院住了,是不是在花荣院住的不顺心啊?” “孟妹妹怎么会这么想?还不是玉儿她们两姐妹亲近,若是关系不好的,亲姐妹想去还去不了呢。”三夫人望了望孟慕华又看了看月如婷 这不是羞辱三小姐么? 孟慕华见她脸色不好,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够了! 越描越黑! 老夫人一个眼刀甩过来,示意她闭嘴。 雪影和冰蓝笑盈盈的捧了两件翡翠摆件过来,老夫人哪还管的上她们斗嘴,忙不迭的让她们送到青朴院去。 农历七月二十九,最新战报,南楚主帅巫马荣瑞发兵二十万急攻瓮城,月少堂奉命率军出征,平复南楚战乱。 那日,嘉柔郡主特来送行。 雪影打帘迈着小碎步进来,福身道:“大小姐,郡主娘娘从青朴院过来了。” “快请!”说着便起身,亲自出门将嘉柔郡主迎了进来。 一进门,嘉柔郡主便拉起她的手,示意身边的丫头们都退了下去,望着她熬得通红的双眼,眼底止不住的心疼。 “怎么不见绿筠在你身边伺候?” 月轻玉扶了舅母坐下,“绿筠为了护我受了伤,我安排她在庄子里养着。正好,如今侯府不安宁,有她在外面,若是真有个什么万一,也好接应一下。” 嘉柔郡主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呀,便是灯油也不能这般熬着,瞧瞧你眼底的乌青,还替别人打算着么?” “舅母难得过来,是数落轻玉来的么?”她下巴枕在舅母的肩膀上,插科打诨道。 她想起幼时每每犯错,娘要教训她时,她便拉住娘的胳膊,她与冬香左右各一个,下巴枕在娘的肩膀上,赖皮的说着道歉的话,那时娘便是想动手也抬不起胳膊了。 娘没了,如今她能依靠的便只有舅母了。 “舅母,轻玉好想随爹爹一起走,爹爹此行怕是冒了抗旨的风险。轻玉不怕死,陛下心生忌惮,在这诡谲多变的风云中,脚下不知有多少双手意图把你拖入深渊之中,轻玉只怕这历代忠骨尽折于阴谋算计之下。” 月轻玉怕陛下不会让爹爹活着回来! 嘉柔郡主温柔的抚着她的后背,软声细语的安慰着:“好孩子,你放心,你舅舅已经安插了一百死士随军出征,临行前你舅舅下了死命令,他们会拼死护住大司马。 你大哥已经请旨赴任滨州指挥使一职,朝中有你舅舅哥哥,宫中有舅母,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舅舅有私兵她是知道的,前世轻府获罪这些死士为了救大哥出天牢,尽数折断。 没想到,今世舅舅会把这些人用在爹爹身上。 还有大哥... 滨州离京都千里之遥,平调外任那是处罚犯错官员的手段,大哥才成婚不足一月... “无陛下旨意大哥作为指挥使是不能调兵出城的,大哥若是一意孤行便是谋逆之举,舅母既知大哥调任的意图为何不劝?”月轻玉红着眼,哽咽道。 滨州虽离瓮城百余里,轻千寻这个时候平调过去其中目的不言而喻。 嘉柔郡主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无限惆怅,自从南楚的战事一起,千寻便曾多次上书陛下许他随军出征,陛下都一一驳回,陛下不是不舍而是怕... 皇族是没有真正的信任可言的。 她虽不舍儿子去冒险,可万古长青的岁月里,总有人要身先士卒的去守护着天下的一方一角,承担起家族的风骨、意志,若人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苟且在舒适圈里,没了心中的大义,即便是苟活一世又有何意。 陛下不顾战事,撤回璃王,便是拿这十数万的性命换他皇儿独活。 她生于皇族,食万民供奉,国之有难,她一介女流不能提枪杀敌,难道她的儿子也不能么? 时局瞬息万变,她虽不愿将战事往坏里想,可乱世乱流中万一真有意外,千寻便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忠义总要有人守,有人传。 她很庆幸自己的儿子心有大志,骨有忠义。 月轻玉她喉头翻滚着,一时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心中难受极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好了!你大哥只是离京赴任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哭什么!”嘉柔郡主擦了擦她的眼泪 “大哥何时启程?”月轻玉记着这份恩情必定是要去送一送的 “今日,我出来时雪莜去送他出十里亭!” 月轻玉眼眶一热,嘉柔郡主见状忙转移她的注意力道:“还有一件要紧事同你说!” “今日内宫传来密信,晏永良上书呈报说端王的那个妾室怀孕了!” “红衣有了身孕?”月轻玉颇为意外。 嘉柔郡主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长道:“这可是陛下的长孙哪!” 或许端王会为此,逃过一条命! 月轻玉冰凉的手指紧握了握,“如今陛下为难的很,舅母便去替他求求情吧,也好卖一个人情给陛下。” 嘉柔郡主以为她是主张杀了端王的! “端王的罪行已经昭然若揭,陛下借淑贵妃之死称病不理此案,端王下狱这么久却久不见处决,想来陛下是在拖延着...如今红衣有孕,想逼死端王怕是难了。 更何况,狡兔死,走狗烹,端王活着也并非没有一点益处。” 更何况朝廷上多少人又会拿着这件事做文章,现在可不是一个落井下石的好时候。 “你是说...” 利用端王牵制璃王? 嘉柔郡主想了想,怕陛下正有此意。 “行,这件事便交给舅母去办,只是便宜了这小子了!” 便宜么? 月轻玉不这么觉着,即便是不死,也得贬为庶人,活着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辛苦舅母了!”月轻玉郑重行礼 “你这孩子跟舅母还这般客气!”嘉柔郡主将她拉回自己身边坐 “人家哪里是客气,分明是感激。”月轻玉难得漏出小女子的神态,透过窗目光瞧见张嬷嬷端着食盒过来。 “大小姐,张嬷嬷来了。” 两人起身从内室往外间儿走去,雪影才通报完,那边儿冰蓝便打帘,张嬷嬷堆着笑脸进屋。 “老奴给郡主请安,给大小姐请安!”福礼后,笑着从食盒里端出炖好的燕窝,道:“今儿大爷出征,老奴知道大小姐没胃口用膳,今儿的燕窝老奴兑了些牛乳进去,现在吃刚刚好!” “怎么不好好用膳呢,瞧你,人都受了一圈儿!”嘉柔郡主心疼的握着她的手,手心冰凉。 张嬷嬷忙补充道:“老夫人也是体恤大小姐辛苦,叫老奴每日炖好了燕窝给大小姐滋补,老奴倒是瞧着大小姐的气色红润些了!” “舅母,我没事!”月轻玉温柔的握了握舅母的手,又怕她担心,拿起汤匙几口将整碗燕窝下了肚。 她不是饿了,实在是不想看到张嬷嬷在这里邀功一般的聒噪着。 出了门,张嬷嬷的嘴也没闲着,将云榭院的一众丫头都聚了过来,说着要如何仔细的照顾着她的起居。 戏,做的足足的! 月轻玉知道这是做给舅母看的,“外祖母还好么?大哥调任外祖母心里会不会难过?” “你外祖母很是支持千寻出去历练历练,她呀,就是老念叨你,你若是有空便回去小住,多陪陪她,在轻府你呀,什么都不用操心!” “等爹爹回京了,我便什么事都不做了,到时候我便赖在舅母那里不回来了!”她温柔的向嘉柔郡主笑了笑 “那我今儿就回去赶紧打点着,许你过去时舅母把院子都给你重新布置好了!”嘉柔郡主说笑着,起身便是要走。 月轻玉没有借故多留,走到院子时张嬷嬷依旧耳提面命的教训着,本想讨个好,瞧着大小姐警告的眼神,心里略略的有些吃力,忙夹好自己的尾巴回了青朴院。 正好三小姐伺候老夫人在用早膳,见她灰溜溜的回来忙问发生了什么。 张嬷嬷想了想没敢乱说别的,只说:“大小姐用了燕窝对老夫人很是感激,嘉柔郡主在院里略坐了坐便走了。” “那便好!”老夫人擦了擦嘴,表示很满意,张嬷嬷示意丫头们将小几和餐盘都撤下去。 月如婷服侍着老夫人漱了口,孟慕华拿了一个软枕放置老夫人腰下,笑道:“三小姐的规矩也忒周全了,我瞧着这府上就属三小姐孝敬您,连我惭愧呢!” “如婷是个实心眼,心里有我这个老婆子,不像旁人就会做些面子上的功夫。” 孟慕华笑了笑,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月如婷,瞧她感激的望了一眼自己,笑的更殷勤了。 她想在侯府立住脚,老夫人是一回事,三爷的恩宠是一回事,笼络大房是另外一回事。 上次本想着卖月轻玉一个人情,哼此路不通,换一条便是了。 “孙女听丫头们说,三婶这段时间一直吃着药滋补着,昨儿孙女在假山那瞧着三婶陪着五妹玩,果然是好气色呢。 不知...小婶婶平日里可吃什么药调理着呢么?”月如婷道 “这...” 孟慕华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生在哪,养在哪? 说白了,吃喝都未必比侯府得脸的丫头强,有些银子都用在头面上了,哪里还有富裕去吃什么补药。 老夫人倒是听明白了,“张嬷嬷,叫赵大夫配上几副上好的坐胎药,备着!” 孟慕华脸上一红,才明白原来三小姐说的是这事儿! “如婷也快及笄了,也是大姑娘了,等祖母身子好些便给你定下一门好的亲事,祖母以后可是指望着你喽!” 月如婷没想到老夫人会这般说,忙道:“如婷不想嫁人,如婷...” 却觉着怎么说都不是,福身红着脸跑开了。 只是刚出院门原本还娇怯怯的女子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对着流锦冷道:“四娘那可都准备好了?” 流锦点点头,瞧着三小姐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只听她说:“那就告诉唐国公夫人,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流锦忙应下来,紧跟着三小姐的脚步,两人没回溪流院身形一直晃悠在云榭院附近。 月武瞧着大小姐回来,上前回禀道:“李宅的丧事都办完了,属下安排的人楚氏是个寡妇,原是属下早年在璃王府时好友的发妻,为人靠得住,有些身手,已经成功留在安氏身边,一旦有消息立刻便会传过来。 新来的府医月忠将户籍和案底都查过,家世清白,医品和口碑都为人称许,李大夫出事那一日他是留值在府的不曾出去过。 冬香姑娘安排去李宅帮忙的人,从李宅到家道府里都没接触过外人,也没有发现有人接触过三小姐,所以...” 月武一脸愧色:“都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把李府医看牢才让人钻了空子。” 第二百二十八章 晕厥 月武是个细心且有能耐的人,月轻玉身边对外的大小事都靠月忠和月武来处理,他只有两条腿不可能事事都顾的那般周全,一些小人物顾及不到在所难免。 她不忍苛责,“这些事你和月忠已经处理的很好了!” 月武恭谨的低下头。 “以后同璃王府明面上的往来便交给南乔来做,府外的消息全部由月忠来传,你们两个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万一有什么不测也好有人接应着。 还有让月忠去趟庄子上,柳姨娘再有几个月也要生产,告诉绿筠让她守在庄子上随机应变,必须保证柳姨娘母子平安,还有...” 头上传来一阵阵晕眩,她用力眨了眨眼,视线模糊,脚步虚浮,如陡然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直愣愣朝着地面栽了过去。 “小姐!”月武动作稍快,顾不上男女有别,扯住她的胳膊,冬香一把抱住了她,整个人都栽到她的怀里。 “我去传府医!”月武忙往外跑 “来人!”冬香高声急呼,紧抱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月轻玉,急的眼泪直流。 “大小姐怎么了这是?”雪影一路跟在跑回房,“快,去准备热水、帕子,再准备几身干净的衣裳来!快!快!” 月如婷瞧着月武急慌慌的跑出去,内院一个个眼张失落的,只打远处瞧了一眼,冷笑了几声,她那难掩恨意的眼眸中渐渐的泛起诡异的笑容。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开始往溪流院的方向走。 “大小姐好像出事了,三小姐不去瞧瞧么?”流锦见她要回去忍不住建议道 “你好像很好奇?”月如婷斜视着她,打量着这丫头的神情,脚步却一步都没有停下来。 不不不.... 流锦见她起疑三魂没了七魄,吓得脸色血色褪尽。 早起在膳堂,三小姐命她支走了张嬷嬷,她掩护着三小姐进了膳堂随后叫她出门守着。 大小姐出事,会不会与三小姐有关? 流锦心中隐隐生了一个念头,被这个念头吓得汗津津的手往衣服上蹭了蹭,月如婷的脚步顿了顿,转身,眸色阴郁。 “奴婢不敢!”流锦把头埋进衣领中,不敢看三小姐的骇人的眼神。 月如婷拿起一缕她的头发,玩弄着,笑道:“呵呵,你敢不敢的本小姐都无所谓,就凭你? 你可还记得毛宇?”她拿着头发撩拨着流锦的脸 不知是痒还是怕,太阳底下流锦抖如糠筛。 “淑贵妃因此事丢了性命,别看端王失了势,这动动嘴皮子照样有人替他卖命! 即便是没有端王,你以为云榭院的那位能放过你? 哼,你做的这些事...要知道出了溪流院你再无生路可言,明白么?” “奴婢至死效忠三小姐!”流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害怕到了极点,一瞬间她想到流光...只是存了嫁人的心思,三小姐便无声无息的了结了她。 月如婷似乎对这个答案比较满意,“起来吧,叫别人看见还以为本小姐要吃了你似的!去打听着若是祖母来看她,再过来吧!”“谢三小姐!”流锦见眼前的那个鞋面往外走,没敢抬头,只悄悄的撇了一眼,瞧着三小姐走出了三五步的距离,才敢吐出一口气。 月轻玉昏厥的事很快在定国公府传开了。 四小姐和五小姐正在练武场上,一得了消息便往云榭院赶,池教官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二夫人和三夫人正在青朴院逗老夫人开心,乍一听月轻玉晕倒的的消息吓的茶也不喝了。 “快,扶我过去看看!”老夫人不明情况简直是担忧的不行,“侯爷知道了么?” 张嬷嬷伺候着老夫人穿鞋,抬头道:“侯爷去了宗正寺,还没回来,老奴这就派人去给侯爷送信!” “快去!快去!”老夫人声音里透着惶恐 这玉丫头可是侯爷的眼珠子,月少堂前脚才走,后脚这丫头便出事,这可如何是好? “娘,这玉丫头许是阵子累着了,您先别急!”三夫人扶着老夫人劝慰着 “娘,我先过去瞧瞧!”二夫人打帘拎着裙裾下摆就往外走。 冬香安排了雪影和冰蓝给她宽了外衣,这会子的功夫她里面的中衣已经湿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儿几乎都没断过。 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娇嫩的嘴唇因长时间的噬咬已经破烂不堪。 冬香剜心一般的难受,一只手握着她一只手拿着护心丹时刻准备着给她喂下去。 赵大夫被月武一路背到了院子里,脚一落地便急急的往里面冲。 冬香一看到赵大夫来,泪儿更止不住了,急的哭喊:“赵大夫,您快瞧瞧小姐这是怎么了,已经发起了高热!您快救救小姐啊!” 雪影她们连忙起身将床榻让开,赵大夫跪坐在踏脚上为月轻玉诊脉,摸着她的脉象,屏气凝神,他能清楚感觉到月轻玉脉搏强劲有力的跳动着。 赵大夫满是褶皱的手搭在月轻玉的手腕上探了又探,这脉象正常的让他诧异。 拿出银针刺入合谷穴,也并未发现异常。 额头烧的滚烫,冬香小心的问着:“上次小姐心悸症发作也是高热不退,可要护心丹么?” 不等赵大夫回话,老夫人和四小姐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几乎是同时从外间儿响起:“玉丫头长姐怎么样?” 瞧着老夫人来,屋里的丫头慌忙跪下,“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老夫人对着冬香几个贴身的丫头一通怒吼 “姐姐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你们怎么向爹爹交代?”月如婷扬手便是一巴掌,打得冬香半张脸火辣辣的疼。 冬香咬牙忍着,给老夫人叩头道:“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大小姐,任凭夫人小姐责罚,可小姐骤然病倒求老夫人恩典让奴婢伺候大小姐醒来,届时老夫人就是杀了奴婢,奴婢也死而无憾。” 瞧着她说起月轻玉,月如婷脸上浮过惧色,老夫人心中的怒气不由得更盛,一个主子还要看丫头的脸色行事么? “来人拖下去,仗责十五!”老夫人因生气,声调略高,可到底也是顾及了月轻玉的,这样的处置不轻不重,即便是她醒了也挑不出理来。 月如婷递给张嬷嬷一个眼神,立刻有仆妇将冬香拉了下去,她没哭没闹的,只是求着赵大夫好生救救她家小姐。 “祖...”二夫人用力握住四小姐的手,用眼神敬告她不要说话,主子罚奴才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再说何止十五杖? “赵大夫,玉儿怎么样?”二夫人连忙调转话题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受罚 赵大夫眉头紧皱着,回禀道:“从脉象上看,大小姐一切无虞,可...”抬眸看着老夫人,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大小姐原就有心悸之症,这些时日怕是累着了,这季节更替最易邪气入侵,稍后老奴会开些安宫牛黄丸和紫血丹驱热散毒的药,好生将养着便是了。” 月如婷神色微不可查的松了松。 这府里只要赵大夫查不出来,那便妥了。 “原是虚惊一场!祖母这会子放心了吧。”三小姐道 “我就说吧,这多半就是累着了,瞧把娘急的!”三夫人端上一杯茶 老夫人也舒了一口气 “这大小姐每日又要看账簿又要练剑,还要学女红,这才多大,百上加斤,这般辛苦就是我瞧着都心疼,更别提老夫人了!”孟慕华假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道 “妹妹这就不懂了,这是侯府,可不是什么破落户的人家,这高门大院里的孩子哪个...” “够了!”老夫人喝住三夫人的冷嘲热讽,跟她自己娘家多显贵似的! 还好意思说别人? 孟慕华对着三夫人使小性嗔了一声,甩袖背对着她。 瞧着两人针尖对麦芒,老夫人只觉着头疼。 这要是住在了一个屋檐下,可如何是好! 她又错了么? “娘,既然赵大夫说了玉儿没事,我瞧着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与其都在这儿等着不如我在这儿替娘守着,有什么消息我定叫丫头们去青朴院回禀。 左右我也没什么事,这女孩子家生病起来总是不便,这云榭院的丫头虽然有错,可此时都罚了怕是也不妥,不如罚她们三个月的月例,小惩大诫,待玉儿醒了再让她自己处置了,娘,您看可好?”二夫人道 “如此便辛苦你了,这偌大的侯府也就你能真正了解娘的心思!”老夫人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在关键的时候这个家能有个人出来抗事,让老夫人着实有些感动。 目光又略过孟慕华和三夫人,用手指点着,恨铁不成钢,:“你们哪!” 除了窝里斗,还能干些什么事? 送走了老夫人,二夫人忙叫四小姐带着人去瞧瞧冬香那丫头怎么样了。 张嬷嬷下手还是重了些,冬香咬着牙愣是将这十五杖忍下了,一声没吭。 宝珠她们瞧过了,又给冬香上了药,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可走是走不了了,在床上趴上个把月许能恢复过来。 “四小姐,小姐怎么样了?”冬香瞧着四小姐打帘进来,焦急的问着,若不是宝珠守着怕是要从榻上爬下来。 “你先躺下,赵大夫说长姐没事,只是寻常高热而已!”四小姐安慰着,论起姐妹情深四个字,冬香在长姐心中的分量在这个世上怕是没有人比得过。 若是她醒来知道冬香受罚,还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四小姐,我想...”就算月如歌这般说她依旧不放心 “我知道你想去照顾长姐,可你现下连走路都是问题,不仅不能照顾长姐而且长姐醒来瞧见你这个样子,以她的脾气即便那人是祖母怕...所以你不如先照顾好自己,等好些了再过去侍候。” 冬香心头酸涩,沙哑着声音:“奴婢听四小姐的。” “放心吧!”四小姐柔声道,见她平静了些,又挂念着月轻玉的身子略坐坐,便起身回去。 “四小姐!”冬香叫住了她 “嗯?” 冬香欲言又止,“奴婢有几句话想单独同四小姐说...” 四小姐示意宝珠她们出去,又坐回了榻前,“怎么了?” “四小姐...”冬香掀开被子,挣扎着跪了下来。 “快起来!” “不,四小姐,奴婢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你先起来说!” 冬香执意跪着,“三小姐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小姐昏迷期间溪流院的东西万万不能给小姐吃,求二夫人和四小姐帮一帮小姐!” 四小姐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解,她有一种冬香对三姐恨之入骨的错觉。 “我知道你一直在长姐身边尽职尽责,今日的事是三姐姐...” “不!” “不是,奴婢即便是被老夫人、三小姐打死也不会有分毫的怨言。只是三小姐,她...”冬香想着小姐隐忍三小姐这么久,就是顾及着大爷的名誉,三小姐的恶行她实在不敢贸然的说出来,嗓子一阵阵发紧。 “奴婢以夫人的在天之灵起誓,今日对四小姐所言绝非因一己私怨耿耿于怀而污蔑三小姐,若有虚言必定人神共弃不得善终!”冬香郑重起誓道 四小姐险些绷不住,眼神流露着不可置信,三姐怎么会与长姐怨恨这么深? 冬香不惜以大娘的立誓,就是为了让她信她,防着三姐趁机谋害长姐? 四小姐垂下眸子,薄唇紧紧抿着。 冬香见四小姐有些犹豫,绿筠也不在,雪影她们...怕就怕不敢违拗老夫人的意思,小姐近身的事南乔和南木又不是很熟悉,自己这个不中用的样子...想着月轻玉的处境,眼泪就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四小姐看着冬香坚定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信你,我会护着长姐,溪流院的人和东西都不会进到长姐的榻前,不过...” 她话头骤然顿了顿,“你需要告诉我一句实话,三姐可曾做下错事害过长姐?长姐可知情?” 冬香含泪对萧容衍颔首,嘴上依旧没有说明三小姐到底做过什么。 四小姐不安的攥紧了拳头,没有追问,她相信长姐隐忍不发定有她的原因,她不说,她便不问就是了。 “起来吧,照顾好自己才能早日回到长姐身边伺候!” “是!” 四小姐赶到月轻玉房里的时候老夫人等人已经回去了,赵大夫和池教官还在院里,宝珠打帘,四小姐进了内室,见二夫人守在榻边忙问:“娘,长姐怎么样了?” 二夫人摇头,神色担忧道:“一直烧...” 老夫人走后,她私下问了赵大夫,玉丫头的病怕是没那么简单。 否则,赵大夫为何迟迟不肯下药? 四小姐听到这话时手心不自察觉的收紧,“赵大夫不是说用紫血单和安宫牛黄丸么?” 二夫人不知为何,心中酸涩的紧,泪儿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在她眼中,这半大的孩子吃的苦太多了。 “娘?”四小姐慌张的唤了二夫人一声,心中慌的不行。 第二百三十章 病的蹊跷 “如歌,别担心,玉儿会挺过去的!”二夫人说这话时,自己都有些质疑。 四小姐听到这话,从脊骨处传出一阵阵恶寒,只道:“娘,您这话什么意思?” “我去找赵大夫!” “如歌~如歌!” 四小姐登时就往外走,二夫人如何也唤不住她的脚步。 “娘...逸风...”“爹爹,小心!”月轻玉混乱中说着呓语,二夫人记得如歌幼时体弱频频高热,一发病那小脸如同熟透了柿子般,而玉儿脸上没有因高热泛起的潮红,反而惨白的如同白雪一般。 “好孩子,没事的!”二夫人握紧月轻玉的手,将她身上的被子又仔细的掖了掖。 “再换条帕子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脑门上的冷帕子已经有些温手,“将门都把严了,给大小姐将中衣换下来,再拭一下身子。”二夫人吩咐着 南乔和南木帮着雪影把大小姐的衣服换了下来,又换了身干爽的中衣,南木懂些医理抱着她的身子时探了一把她的脉象,如赵大夫所言,这脉象...无异! 南木对着南乔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门外,两人将换好的衣服端着铜盆向外走去。 “赵大夫,长姐到底怎么了?怎么一点热都没有退?”四小姐急问道 赵大夫知道池柏山是大爷同门师兄,没有避着他,对着四小姐揖手道:“老奴实言,大小姐没病!” 因为没病所以,不敢用药! “没病?长姐为何高热不退?” 赵大夫摇头,这个时候他比谁都着急,他也想知道高热的原因。 “所谓病者,多因自身机能异常或食用或感染不洁之物而感染导致病发引起机能紊乱,赵大夫说大小姐无病,可是因她的表症凶险而脉象无异可的缘故?”池柏山道 赵大夫精神一振,忙点头,“莫非池教官在医理上也...” 池柏山摆摆手,“我身在江湖,多年前也是听师兄们谈论起江湖轶事,偶然听到过一次,至于...这二者有无关联,尚不得知。” “不过,我相信赵大夫不下药,是对的!”池柏山又补充道 四小姐只觉着头皮发麻,她想起冬香立誓求她,一定要小心三小姐! 那么,会不会... 不,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个寒噤。 南乔放缓了步子,将赵大夫他们的对话悉数落在耳中,即便是相隔百米只要她想听的话便都能细细分辨出来,虽然她已经走到了抄手游廊,外间的这段谈话她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南木。 “王妃的“病”来的蹊跷,怕是有人刻意为之,若找不出病因还真是凶险!”南木道 “我立刻传信回去!” 南木接过南乔手中的东西,两人在垂花门处分别跑向两个不同的方向,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消息接连不断的传回璃王府,陈管事立刻让人拿了对牌,将太医院的院使傅孟节请进定国公府。 “尚文,你那儿有什么进展?”陈管事一脸严肃的问道 “四队人马昨日已经出发全部伪装成商队,最多七日便到了南楚境内,不过如今两国交战,城门那儿谁也说不准,若是真进不去我已传令下去启动刺鳗,由他在南楚境内制造舆论,不过他的身份一旦暴露,王爷多年的心血...” 陈管事扫了一眼大帐传来的信纸上,打定主意道:“王爷命令立刻启动刺鳗,让他亲自面见南楚国相温定海,不惜一切代价游说温定海上书南楚皇帝,南洼与东武已结成联盟此战必败,巫马荣瑞一死南楚三年内都不可能举旗出兵,南燕近几年虽与南楚交好可不免存了狼子野心,若是东武与南燕联手,南楚危已。” 什么都没有王爷和王妃的安危重要! “我这就去安排!”尚文道,刚走两步又问了句:“王妃的事可要传信给王爷?” 陈管事心里咯噔一下,过了了七八息的时间,语声淡漠的回复他:“不用了!” 尚文没说什么,眼底里全是荒凉,许是想到了会是这个答案吧,脚步匆快的往外走。 陈管事叹了一口浊气,他陪在王爷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如此胆战心惊过... 待尚文走后,陈管事立刻命人套了马驱车来到定国公府。 王妃前几日命南乔传信说安排人潜入南楚大肆宣扬南洼求和,两国联手合攻南楚的消息,制造舆论,以求此举给南楚朝廷施压。才将人派出去,王妃便出事了,会不会有人走漏了消息对王妃下手了? 王爷来信再三嘱咐,月少堂若是出征恐定国公府会陷入险境,他才派了暗卫守住定国公府,外面没有异动里面却出事了,看来王妃身边不安定。 南乔和南木到底是怎么守的? 陈管事的一口老牙咬的咯吱直响。 定国候一得了消息便往府里赶,陈管事只落后了几步,瞧着他进了府门忙赶上去:“侯爷!” 长揖到底,笑容可掬道:“王爷派人从军中传了信回来,有一封给私信,老奴不敢耽搁这不赶紧给送过来。 侯爷这精神真是越来越好了,步履匆匆,一点都看不出...” “得得得,玉丫头病了,本侯没空同你在这儿闲扯!”定国侯也不听他说什么,直直的往云榭院走。 “王府病了?”陈管事装作才知道的模样,那吓了一跳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快,快去请傅院使来!” 定国侯听陈管事这么一说,一拍脑门,咋把这茬儿给忘了。 屋内,四小姐将冬香和赵大夫的话转述给了二夫人,二夫人心生警觉,对着赵大夫嘱咐着:“这药是一定要喝的,即便是做做样子,明白么?” “是!” “二夫人,侯爷到了院门口了!”丫头匆匆来报 “知道了!”二夫人给月轻玉翻了一把额头的帕子,又掖了掖被子,让四小姐守在榻边,自己起身迎了出去。 “怎么回事?早起不还好好的么?”定国侯进门便是怒吼着,一肚子的火气。 二夫人刚想开口瞧着璃王府的人也跟着,便说:“时节变化引发的高热,这孩子身体又有旧疾,所以病症来的凶猛些。” “原来如此,老奴大惊小怪已经派人去请傅院使过来,二夫人说王妃身体有旧疾...这傅院使医术甚佳,王爷这些年有些病痛都是傅院使治的,既然请了不妨也让他给王妃瞧一瞧。”陈管事道 二夫人看了一眼赵大夫,见他颔首,忧心不已,面上不显,忙笑道:“有傅院使诊治,那侯爷和我便放心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瓮城告急 傅孟节来的速度比定国候的预想还要快一些,免了那些虚礼,连忙让他诊了起来。 这脉象...傅孟节眉头蹙蹙。 “可有不妥?”定国侯急问 结论总是出奇的一致,只是开了些寻常驱热的方子,与赵大夫开的药相差无几。 “大小姐需静心调养,切莫再操劳!”傅孟节道 定国侯拱拱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傅院使辛苦了,借一步小坐片刻!”又看了看陈管事,他颔首道:“王爷有几句话...老奴转达完再去拜见侯爷!” 傅孟节客套着,示意定国侯先行,他追在其后,陈管事将信恭敬递交给二夫人,“此乃王爷私信,待王妃醒后请二夫人代为转交,王妃便辛苦二夫人照看了,有任何需要夫人尽管开口,即便是仙草璃王府也赴汤蹈火也会交到夫人手上!” 二夫人接过后放进袖口,道:“陈管事放心,这信我一定交到玉儿手上!” “多谢夫人!”陈管事长揖到底后,由下人带着向定国侯书房的方向走去。 待他落座后,傅孟节放下茶盏才开口道:“侯爷,有句实话老朽必须同您说!” 定国侯紧张起来:“可是玉丫头的身子...” 傅孟节点点头,“侯爷莫急,也有可能是老朽医术不精,尚查不出个由头,也许就是普通的高热不过是我们将事情想的复杂化了些。” 陈管事:“此病连傅院使都断不了么...” “老朽惭愧!”傅孟节低头道 刚还说什么普通高热,这下子就简直是给月轻玉判了死刑一般。 定国侯起身急得在房间内团团转,一辈子行军打仗让他迅速做出判断,这丫头若不是病了便是有人暗害,在府里出的事... “李忠!!” 李忠忙进来,“大小姐突患恶疾,从今日起云榭院避疾,告诉二夫人云榭院的事由她代为处理,其他不相干的人不得近身侍奉,明白么?” “老奴这就去办!”李忠领了命便匆匆赶去云榭院 “太医院广纳天下疑难杂症,还请傅院使多多费心才是。”陈管事对着傅孟节行礼道 傅孟节心领神会便对定国侯告辞:“老朽这就回去,查阅古籍或许会有收获!” “不过,此事不宜外扬,以免乱人心神,还请傅院使代为保密才是!”定国侯道 “老朽明白!”傅孟节心明定国侯所指 定国侯感激不已,将人送到门口,陈管事对傅孟节颔首,目送他离开之后,才望着定国侯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这是...” “瓮城战况!”陈管事道 定国侯一目十行,寥寥数字看得他惊心动魄。 “卑鄙!”定国一掌拍在桌子上 瓮城,巫马荣瑞率大军发起数次进攻,火璃军抵死相抗。巫马荣瑞久攻不下,以东武百姓为质,押于大军阵前做肉盾,守城将士恐伤及百姓放弃强弩,璃王亲率与南楚众将士近身肉搏,南楚以数倍兵力压境,瓮城告急! “以王爷的脾气断不会在此时离营回京,可王妃病的时机...若是王爷不回来便是抗旨不遵,若是回来,大司马...”陈管事的声音顿住,唇瓣嗫喏着却没有发出声音。 就危险了! 对此战定国侯虽然早就做了最坏的心里准备,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还是咯噔了一声,睁大眼瞧着陈管事。 “少堂开拔,并未去瓮城!”定国侯道 “没去瓮城?”陈管事吓得脸色煞白 出征前月少堂已将出征路线派兵告诉璃王,东武不似南楚麾下强兵如云,只能取巧方有一胜的可能,如此这丫头病的很不是时候。 陈管事掷地有声的跪下给定国侯叩首道:“大司马此举意在保全王爷,将所有的罪过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璃王府上下必定拼死护住定国公府和大司马。” 一向坚韧的定国侯双眼泛红,染上了一层雾气,悲凉的低笑一声,道:“少堂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璃王,更是为了瓮城百姓和苦战的将士们,这是他的路也是他为臣的责任。 不过玉儿决不能出事,否则...” 他一定要保住少堂这支血脉,否则他也不知道少堂疯起来会做出什么傻事! 还有一个谁都无法控制的璃王... “老奴即刻命璃王府的人出动遍寻名医,请侯爷放心。”陈管事道 “好!此事就全靠璃王府了!” 整个定国公府外松内紧,虽说大小姐无事可每个人心里莫名的都紧绷着一根弦,紧张的不得了。 即便是这样,傅孟节入府的消息还是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是定国侯传召的?”陛下眯着狭长的眸子悠悠的问道 “不,来人拿的是璃王府的对牌。”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从上望下去根本看不清脸。 “人怎么样了?” “说是寻常高热,没什么大碍!”小太监回话道 “当初朕刚登基时定国侯还不是定国侯,也就大司马这般大的年纪,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九王夺嫡他替朕打下了这江山,如今他的儿子替朕守着这江山,细想想...说这月家是朕的恩人也不为过。朕的儿子娶了月家的孙女、女儿,说起来也是姻亲,想那定国侯许自己都没想到,他替朕打的江山,呵呵,便宜他的孙女了。 这样也好,如今朕也老了,难得月家还有精神头儿去朕守着,这样也不错。” 皇帝半倚在龙椅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有规律的敲着扶手,嘴里絮叨着,像是回忆往事又像是畅享未来,话说出来觉着里面既是罪过也是恩德。 小太监伏在地上,不敢接话。 “启禀陛下,愉妃娘娘求见!” 皇帝看了那小太监一眼,摆摆手,待他退出后才懒懒道:“传!” 愉妃领着丫头袅袅而入,行礼后往皇帝身边凑了凑,笑道:“陛下的气色好多了!” “嗯~”皇帝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淑贵妃和她肚子里的那个孽障死了,她的心才舒服了一些。 “朕瞧着爱妃倒是憔悴了许多,怎么...后宫诸事繁多,可是累着了?”陛下揽了揽愉妃的腰肢,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陛下病了几日不知道,宫里疯言疯语不断,都是朝夕相处的姐妹们,臣妾也不忍过分苛责,可...唉,说来还是臣妾无能,愧对陛下的信任!”愉妃说着便要做请罪状 第二百三十二章 陪葬 “什么疯言疯语?” “后宫的这些妇人也不知听谁嚼的舌根子,说是陛下假意称病对南洼的使臣避而不见,又...” “又什么?说!”皇帝已然有些动气 竟然把话头消遣到他的头上了! “又说,淑贵妃死的蹊跷,什么墙倒众人推...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臣妾怕有人别有用心,借着端王的事闹起来,别的倒不怕,就是陛下的清誉...”愉妃面露难色,惊惧的不敢说下去。 皇帝听完直接砸了手中的青花茶盅,“放肆!” “都是臣妾治理无方,请陛下降罪!”愉妃吓得赶紧请罪 大殿内随侍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屏息不敢言语。 皇帝病了不假,不愿见南洼的使臣也是真,要知道东武死了的十万大军可都是他的子民,心中怎会没有气? 可这件事被人挑破了,就不爽了。 更甚的事,淑贵妃都死了,那些拿她的死大做文章的人,最可恨! “你心软,朕知道,前朝朕已焦头烂额,朕许你协理六宫的权利是让你帮朕把着后宫人的嘴,爱妃也该学会替朕分忧才是啊!”皇帝抬头示意愉妃起来 前些日子秦王过来陪他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每每看见这个孩子,他就觉着自己对不起愉妃母子。 秦王这孩子颇有些才干,若不是这身子...想来他与逸风定不相伯仲。 可惜了... “臣妾明白了!”愉妃起身,打量了皇帝的神色,小心开口道:“臣妾听说端王有了子嗣,这人关在大牢里环境也实在是委屈了些,到底是陛下的孙子,臣妾听了都心疼不已呢!” 皇帝叹出一口浊气,感伤道:“是啊!只可惜是个妾室!” 不过又想了想,自嘲的笑了笑,“妾室也好!” 愉妃宽大的衣袖下纤细的玉手收紧,不动声色,依旧眉目含笑道:“前朝的事臣妾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臣妾定谨记陛下的教诲,让前朝的风觉不会再刮到后宫里来。” 皇帝的神情明显的顿了顿,愉妃用杯盖压了压浮于清亮茶汤之上的茶叶,温柔的吹了吹,道:“陛下喝口茶吧!” 愉妃在正德宫待了一炷香的功夫,再出来时便捏住了两条人命。 “奉皇上口谕,荣嫔和辛贵人串联前朝,捕风捉影,扰乱后宫,赐自尽!” “娘娘,陛下刚才可没说....”愉妃身边随侍的姑姑林静薇提示道 愉妃神色暗了下来,刚才她拿着端王妾室肚子里的那个杂种试探圣意,陛下说好? 哪里好? 陛下对自己还真是有信心哈,淑贵妃都这般了,还能留下端王。 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荣嫔和辛贵人的母家都是支持端王一派的,左右淑贵妃都死了,总得有几个好姐妹陪葬不是,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修理修理前朝和后宫。 此时,你做的周全些,别被人抓住把柄,陛下若是查问起来务必要有凭有据!” “奴婢明白!”林静薇应声道 * 瓮城主帅大营灯火通明,篝火随风高低乱窜,璃王贯甲提兵被火光映的宛若天临的战神一般,鹰扬虎视,周身杀气凛然。 将士们激战了多日早就精疲力竭,璃王放心不下巡视完城楼后,来到了伤兵营挨个巡视,尚尘跟在身侧紧握着利剑,随时准备御敌。 军医正马不停蹄的给伤兵清理着伤口,看到他来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要起来。 璃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清理伤口,不必在意。 营帐外,几个新兵聚在一起,靠墙说着话。 “今儿,海二哥就死在我身边了,我想救他可南楚人的刀太快了,我...我怕,再差一寸我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是我贪生怕死,害了海二哥!我以后见了周大娘,我...”男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提起海二哥三个字,眼神中带着忏悔,最后失声抱头痛哭起来。 “大全,你怕什么?怕死就不来当兵了!”紧挨着他的男子看着比他年长几岁的样子,厉声教训着。 “长生哥,其实..我..我也不敢,我不敢杀人!” “有什么不敢的!你瞧这些南楚人干的是人事么?那就是畜生,春生,你家不是杀猪的么?别把他们当人,你就把他们当成猪、羊,你不杀他,他就杀你,反正我不怕,瓮城是我的家,当年,我爹娘、弟弟、妹妹都死在了南楚人的刀下,明儿若是再上战场,杀一个是一个,有什么好怕!” 长生嘴里说着狠话,可提到爹娘、弟妹时眼睛里也泛起了泪光,用那袖子囫囵的抹了抹,故作坚强。 “王爷,要不要...” 璃王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走了过去,问:“你们几个是哪个营的?” 长生几人惊得忙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兵服,瞧着他气宇轩航的比百夫长可要威风多了,难道是个校尉? “回大人的话,我们...我们是..伤兵营的,不过,我们都是小伤,不碍事的!”长生仗着胆子回话 璃王心疼的摸了摸这些孩子的头,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道:“我原来也是从伤兵营里出来的,后来随着将军打大大小小的仗...呵呵,数不过来了,慢慢的做到了伍长、什长、百夫长、校尉...我刚参军的时候比你们几个还要小几岁呢!” “那,你现在是校尉?”长生一脸崇拜道 璃王笑着点点头,“算是吧!” “我什么时候可以做到校尉?” “那,你刚参军的时候害怕么?”春生问 长生连忙捂住他的嘴,从后面踢了他一脚。 瞎说什么! 璃王想了想年轻时候的自己,轻声道:“我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看见人头落地,残肢断臂,当时我直愣愣的站在战场上,想着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我还记得当时敌军拿了一把大刀,直直的就向我砍过来,若不是有人从身后拉了我一把想来那时候我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当天我便收拾了东西回家。” “那你做了逃兵?”大全惊讶道 做了逃兵还能成校尉么? 长生狠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眼睛直瞪着他! 瞎说什么! 璃王看着他,简直是操不完的心,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拿起剑守护着别人。 跟他当年,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这架势甚至比当年的他还要更勇猛些。 这孩子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器。 第二百三十三章 无惧 “算...是吧!” “那你怎么又回来的?”大全又问,长生又瞪了他一眼。 咋啥事都那么好奇呢? 璃王看了一眼三人,道:“当时我就回了家,那时姑母来看我,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说战场血腥为什么还有人不要命似的往上拼,各自回家安生过日子不好么? 姑母说:世间谁愿意流血牺牲呢?可所有的征伐和牺牲都是为了保家护民,战场上每一个人身后都有家人、爱人,若他们不挥刀向前,那么他们的家人便会被别人屠戮殆尽,所以在战场上想想你想守护的,便什么都不怕了! 姑母将一婴孩放在我怀中,说若是疆土不保,那这婴孩便犹如我脚下的蚂蚁,只要稍稍用力便会粉身碎骨,总得有人挺身而出为生民立命!” 回忆起幼时旧事,璃王眉目间有了极为清浅的笑意,那婴孩柔软的触感一直在他的心尖儿上盘踞,这么多年了每临大敌他都会想起姑母这段话,想想你想守护的,便什么都不怕了。 春生听的似懂非懂,有些哭腔:“我的家人都死了!”眸子里迸发着无尽的恨意 璃王揉了揉他的头,心中无限酸楚,感怀道:“以后火璃军便是你的家,我们都会是你的家人。骨血亲情只是家的一部分,等你们长大了便知道,这世间不止是血脉,只要有同一个信念,即便是天涯相隔我们依旧是最亲近的战友和家人。 就比如你们三个虽是异姓,可不一样亲如兄弟么?”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笑,心中热血沸腾。 是啊,谁说他们没有兄弟,没有家人呢? “好了,快去歇息,明日还有一场硬仗呢,两军对战精力不济可是大忌!” “是!”三人郑重的行礼,长生走了两步后快步转身回来,用袖子将璃王盔甲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眼底全都是炙热,坚定道:“将来我也要做校尉!” 璃王看着长生溢于言表的敬仰之情,心中酸楚和欣慰交织,笑道:“好!等你做了校尉,我请你喝酒。” 兄弟三人嬉笑着越行越远。 意气风发的少年最动人心,有的事眨眼间便面目全非,有的事历经沧桑依旧初心不变。 璃王的眼眸被火光映的忽明忽暗:“尚尘,把都校尉叫到我营帐来。” “是!” 步兵校尉都绍昌紧随着尚尘身后进来,对着璃王抱拳行礼:“王爷深夜召末将前来可是巫马荣瑞又有什么阴招?” 璃王已经卸了甲胄,一袭白衣欣长的身影立于烛光下,身躯凛凛,气吐千丈凌云之志,镇定从容的让他坐了下来。 “瓮城百姓怎么会出现在步兵营?”璃王问 都绍昌没想到主帅怎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不让敌军犯百姓分毫是铁则,想想这几日惨死在城墙下的百姓,低头惭愧道:“瓮城百姓自发组织了自卫队,原是为了保命,当初池将军也下令瓮城百姓不得上前线。巫马荣瑞的大军人数众多,这几日强攻...我们的人一倒下,翁城有些血性的百姓便换了兵服杀了上去。骁骑营和虎贲营他们一时进不去,所以...” 他所在的步兵营成了窝点。 一人而聚数十人,数十人而聚数百人,突如其来的战役,在瓮城骤然打响,火璃军常胜不败的身后是同生共死的浴血同袍,是心有国之大义的百姓,没有他们便没有常胜二字。 “都校尉,明日抽出些兵力来训练瓮城自卫军,不然以他们的情况只会白白丢了性命,国之有难,匹夫有责,传令下去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擅自应战行动。” 都绍昌抱拳称是后连忙退下去安排。 尚尘拿了个披风给璃王披了披,这天儿越来越冷了。 “南洼内乱处理的怎么样了?”璃王问 “沙副将一直蛰伏在南洼,派人传信过来说,中泉世科屠了靳鹤生七族,靳氏是南洼六大家族中最强的一支,如今靳鹤生倒台剩余的五大家族内讧,中泉世科有意利用这个几乎在五大家族中扶持傀儡,看来这个南洼的小皇帝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璃王笑了笑:“中泉在靳鹤生的眼皮子底下能偷生那么久,把一个胆小如鼠、胸无点墨的形象演绎的惟妙惟肖,心中的城府自然也是极深的。” “那王爷就不担心么?”尚尘问 璃王放下手中的兵书,目光深沉道:“初握权柄中泉现在正是最得意的时候,可随之而来的便是靳鹤生留下的麻烦,他远离权利中心十数年,六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中泉哪里斗的过,他想扶持傀儡可不是杀几个人那么简单。 此次南洼向东武求和,称臣纳贡,以胞弟为质留在东武,中泉想要踏踏实实的坐稳这个皇位就必须老老实实的依附东武,否则一旦五大家族反噬一个质子便是最大的便数。” 尚尘恍然大悟,拱手道:“王爷思虑周全!” 璃王笑而不语,若是中泉是个有能力的也无妨,东武这数十年崇文废武若是到了下一朝还是这般外强中干,如今这片大地已经风雨飘摇,南洼的崛起正好给父皇提个醒,这夜家百年基业已危如累卵。 “传信给沙副将,五日后按计划行事!” 五日,月少堂的部队应该能到盛县了。 “是!”尚尘应声,王爷这是打定心思不回京,“京都那边..陛下会不会...” 璃王眉头微蹙,语气冷漠:“传令暗卫,京都传旨宫人一律...扣!” 他知道,只要没有收到明旨,一切便还有余地。 * 刑部大牢 卓喜安拖着病躯,由侍从扶着他从阴暗的台阶上缓步下来。 即使是夜半,牢中依旧充满了刑犯绝望凄惨的哀嚎声,宛如置身地狱之中。 端王乃是皇族囚犯,单独关押,卓喜安见他时正蓬头垢面的倚在墙角与那个神采飞扬的端王简直是判若两人,云泥之别。 端王闭着眼没理来人,直到卓喜安颤着嗓音,哭道:“王爷,老臣...来看您来了!” “卓..卓丞相?”端王惊喜道,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卓喜安会冒着被视为同党的风险来牢中探视他。 难道是父皇... “王爷您受苦了!”卓喜安抓着栏杆,苦痛流涕道。 “可是父皇下了旨意,放本王出去?”端王的语气里尽是虎口脱生的欣喜若狂。 卓喜安心里嘲笑了端王的天真,这几件案子已经水落石出,南洼使团入京,端王若是放出来,这几十万的烈属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第二百三十四章 网开一面 ”不是...”卓喜安应了一声,给端王当头浇下一盆冷水,端王的眸子冷不丁的缩了缩。 父皇当真要为了那些贱民,舍弃他? 夜里越发的冷了,卓喜安骤然咳嗽了起来,偷偷打量着他阴狠的目光,又卖乖道:“陛下盛怒朝野恐慌,王爷再有不是那也是天家皇嗣,更何况您的妾室肚子里怀的可是陛下的长孙,老臣定拼尽全力护王爷平安归府!” 红衣怀孕了? 当真是天助我也! 一字一句又重新给了端王新的希望,激动的握住卓喜安的老手:“本王何幸有卓丞相这样的忠臣!来日本王东山再起,定不忘丞相今日相助的情谊。” 卓喜安心中暗喜,东山再起么? 那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否则璃王独大,他怎么活? “老臣已联合御史台等朝中各路言官,又派人请了付老帝师出山,明日便上书陛下恳求陛下念在父子君情上,给王爷挣得一条生路。至于...旁的,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只要陛下开恩,其他的才能徐徐图之啊!王爷!”卓喜安道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他可不想把话说满,这是他们父子的恩怨,自己可不能惹得一身骚。 “卓丞相,可有把握说动父皇?”端王问 卓喜安自是没把握的,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去冒险,可偏偏...他得到了消息。 轻府的管事多喝了几杯酒,不小心吐露轻礼要上书陛下为端王求饶,怕璃王出事陛下扶端王上位,现在卖一个人情出去说不定将来大有用途。 若是璃王无事,端王不过是个废人,有月轻玉在,断不会因为这件事牵怒他们。 呵呵,轻礼的算盘打的那叫一个响亮。 有他带头,他们也不过是顺势叫叫,有人替他顶着雷,怕什么? “老臣愿尽力为王爷一试!”卓喜安说的中规中矩 远处有刑犯在哭叫,夜枭嘶鸣,本是渗人,可端王心头一片火热。 朝臣重压之下,父皇或许能松口。 端王起身对卓喜安一拜:“本王的指望全系在丞相大人身上了。” 卓喜安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将披风上的风帽又遮了遮,躬身匆忙的出了牢门。 * 云榭院 二夫人和衣守在榻前,五小姐担心的睡不着,捧了月轻玉最爱吃的果子放在她的榻边。 “这果子长姐最爱吃了,娘日日都让人备着,二婶,长姐何时才能醒呢?她都睡了一天了...” 二夫人怜爱的抚了抚五小姐的头,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高热不退的月轻玉,柔声道:“好孩子,会醒的!” “崔妈妈!快去带五小姐回房歇息!”二夫人喊了身边的仆妇 “五小姐放心,大小姐没事,睡醒了明儿五小姐来时大小姐许就醒了呢!” “真的么?那我要赶紧睡,明日早点醒过来才是!” 崔妈妈哄着五小姐回了自己的院子,二夫人忍不住拭泪。 崔妈妈折返回来后瞧二夫人哭的伤心,忍不住劝了几句:“大小姐吉人天相,夫人不必太担心了,今儿也挽了,夫人先安置了吧,这儿有老奴和丫头们守着,您若是倒下了可怎么好?” “是啊,二夫人,我们看着大小姐,您去歇息会儿!”雪影也劝道 二夫人替月轻玉换了换帕子,听她嘴里呓语喊着爹娘,心如刀绞。 大嫂走了,大哥出征,赵氏又是那样一个人,当初如歌被人陷害,若不是玉儿出手怕是她也要跟着如歌去了。如歌的性子越来越开朗,心志越来越坚毅,是月轻玉在一点点的引导,这些二夫人心里都明镜似的。 在她心里,早已把月轻玉当做了亲生女儿看待。 这时任谁劝说也是不肯走的。 整整一夜,定国侯如烙铁一般辗转难眠,一大早便派李忠去云榭院,得知月轻玉还是没醒的时候,整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侯,侯爷...”李忠扶住了他 “赵大夫怎么说?傅院使那儿可有什么眉目?” “赵大夫还在查古籍,傅院使那儿还没有信。不过,侯爷您别急,会没事的!”李忠知道这种话是最苍白无力的,所以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小厮将侯爷的朝服拿过来。 定国侯藏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如李忠所料,“去上朝吧!” 朝上,原因端王下狱而寂静的端王一派,今日在朝堂上如沸水一般滚烫起来。 轻礼只拿着红衣肚子里的孩子挑了一个头,众人便沿着话题展开了。 “陛下,皇嗣本就单薄,虽说接连几件案子端王有过失,可龙脉无辜,淑贵妃新丧臣听闻端王狱中多次上书陈情,还请陛下开恩。” “陛下,陈大人言之有理,七年前端王年幼,那章书清乃是死罪又对皇室心怀怨恨,说不定有人便是利用这一点挑拨陛下与端王父子离心,陛下心系天下众人皆知,可盛怒之下处置了端王老臣就怕...落入他人翁中。” “是啊,端王这些年为陛下赈灾、巡视虽不说像璃王那般征战四方战功赫赫,可多年积攒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陛下念在往日的父子情分上,网开一面!” “陛下,老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是人君亦是人父,父子相残为后世诟病的不是别人而是陛下啊!何况,这里面还有陛下的长孙,皇孙无辜已经妄受了牢狱之灾,若再不宽赦怕是...保不住啊!”卓喜安痛心疾首,几乎眼泪都要掉下来,见陛下稍有动情忙追述道:“陛下一向宽仁严于律己,为了天下连自己的付出去了,老臣实在不忍心看到陛下还要人搜骨肉分离的苦楚。” “请陛下网开一面!”众朝臣纷纷请愿,轻礼亦位列其中,定国侯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同僚,低下头去。 “众爱卿所请...”皇帝的话顿了顿,眸子陡然抬起略过定国侯,见他恭顺的立在殿中,满意的点了点头,“朕自会思量!” “陛下圣明!” “这件事...定国侯,怎么看?”皇帝突然提问 定国侯倒也没有多大的意外,自从轻礼挑开话头,他便知道这把火早晚都要烧到自己身上,陛下想开恩,但总得给亡魂一个交代,最好是由定国公府出面,在陛下身后推一把。 这样陛下里子面子才周全。 定国侯迟眉钝眼的出列回话,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受宠若惊。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串通一气 “陛下刚才,说什么?臣老了,这耳朵有些不灵光!”定国侯道 站在他身后的人赶紧凑上去悄声将陛下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种事臣怎么好插手呢?论国事有律法,论家事...嘿嘿,还不是全凭陛下做主?” 卓喜安诧异的侧头看了一眼定国侯,神不守舍的样子,古怪。 不过这话... “陛下,定国侯所言有理,国事家事自有陛下裁决,我们为人臣的哪敢有什么意见!”卓喜安把马屁拍的足足的 皇帝在赦与不赦之间犹疑,端王在朝中有些支持他是知道的,可没想法到朝中、宫中竟如此稳固。 心中一角隐隐作痛,他当真是老了么? “此事...明日再议!”皇帝甩了衣袖,负手而走。 还洋洋得意的卓喜安蓦的惊在了原地,这人心、风向都一如他所料,陛下怎么好像..怒了? 退朝后,以王庆中、苏绍等人为首团围住他,“卓丞相,陛下这时何意?” “我怎么瞧着陛下像是生气了?” “兴许是做做样子,若是当场就表态会不会是太快了些!” 一群人乌泱泱的下着台阶,胡乱猜测着。 轻礼却知道,陛下对端王本就有所猜疑,卓喜安这般强势为端王求情,只会加重陛下的疑心,本来顾念的父子情谊也会被冲淡一些。 既使恩赦,也会想想端王在朝中的势力,这些人这么快的表明了立场和态度,秋闱在即,新人殿选过后,朝中怕是要有新的变革了。 而端王,即便是活着,也会活在陛下的猜忌之中,新的局势一旦重新掌握在陛下手中,天下人若是不服气陛下再处置也无错漏。 这一切,玉儿都算好了。 “定国公府和轻府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甚是古怪!” 轻礼还勉强说的过去,可端侧妃已经死了,定国公府按理不应该这个态度,卓喜安总觉着哪里透着算计似的。 “我听说那个准璃王妃,病了,也不知道真假?”不知谁插了一句 “此事当真?”卓喜安问,“严重么?” “属下只是听说...但具体的...” 他哪儿知道去? 卓喜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定国侯老奸巨猾,临阵倒戈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定国公府原是最大的变数,如今他们都不插手便是天助我也,诸位需得勠力同心才是!”卓喜安道 “唯卓丞相马首是瞻!”众人拱手道 众人散去后,躲在宫墙根下假意洒扫的小太监忙丢了扫帚,一路小跑的往内宫跑去。 愉妃罕见的动了怒火,一张精致的脸蛋扭曲到了极点,“混账!” 端王若是活,怎么对的起秦王? “春秀!” 愉妃的贴身侍女忙上前应声:“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还记得当初淑贵妃有孕时,为她安胎的第一个太医因药量用的不妥当被她打断了双腿,发回原籍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奴婢还记得当时太医院说淑贵妃怀的是男胎,当时连陛下都宝贝的不得了,所以近身侍奉的但凡有一点不妥当不是被罚就是被遣走的,好多人呢!”春秀说 “去查查,还有哪些人,看着有伶俐的调教调教,别叫她们做那些苦差事了!”愉妃摆弄着指甲,满是无辜的大眼让人很难怀疑她所说的话里可能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恶意。 “是!”春秀退下后,另一个丫头行礼上前,低声道: “娘娘,林大人传信过来问娘娘今日的事要不要大人出手?” “不必了,告诉父兄现在还不到时候,枪打出头鸟,陛下此时正烦着呢,别去触霉头!” “是!奴婢这就去回话!” “陛下呢?可回了正德宫?”愉妃问,侍女忙转身回来,道:“没有,娘娘可是要起驾么?” 愉妃摆摆手,眼神万般嫌弃,她正在气头上才不愿意伺候他! 皇帝从朝堂上出来,立在重楼上,拍了拍栏杆,望着天边尽头隐隐滚动的黑云,心中万千感慨。 历代皇帝都是从皇子蜕变而来,这心思,谁能瞒得过谁呢? 前来通传的小太监瞧着皇帝紧皱的眉头,行礼小声道:“陛下,帝师求见!” “哦?他怎么来了?” 他登基后的第十年,帝师付业明便功成身退,怎得今日进宫了呢? “传!”小太监忙躬身退出,将付业明带了过来。 付业明年过花甲,虽是鬓白如霜可精神却好,整个人容光满面的。 “老臣参见陛下!”付业明紧忙着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你我君臣二人十数载都不曾见了,来,朕瞧瞧,可还有当年的风采啊?哈哈~”皇帝仔细的打量着付业明,笑弯了一双虎眼。 “德蒙陛下怜惜,放老臣回去教教书,授授业,过过清净日子啊!” “哈哈哈~” 皇帝的笑容渐敛,问:“今日入宫可是有事?” 付业明奉上锦匣,颔首道:“钟昌阁老的孤本,老臣记得陛下派人寻了数年,臣前不久偶然所得,今日特来奉上!” “快快!”皇帝示意江德福赶紧端过来 “朕还以为有生之年,没机会看了。”陛下随手翻看着,止不住的颔首。 “国事烦忧,陛下还是要多保证身子才是。” “嗯?难得你这么说!哎呀,当初...朕还记得当初老师口中时时刻刻念的是励精图治、勤政为民,时刻如履薄冰,替朕把持着要朕成为千古一帝。难得,老师也能说句松懈的话!哈哈...” 付业明目光看向皇帝万分诚恳:“陛下初登基时朝局不稳,程门立雪、朝乾夕惕,老臣不敢不警醒着,陛下在位的这些年政通人和,若是陛下再一味的苦了自己那岂不是天下的损失!” “哈哈哈~”皇帝龙颜大悦 虽是奉承的话可从付业明嘴里说出来没有半分谄媚的味道,当年为了扶持他上位付业明牺牲了三个儿子,登基后付业明和定国侯替他夺了政权和军权,付业明于他亦师亦友甚至在人生的某一个阶段皇帝是把他当做父亲一般的敬重,这些场景在皇帝的脑海中走马灯一般的晃过。 “可惜当年老师执意辞官,否则这朝堂上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啊!”皇帝感慨 若是付业明还在,他何至于这般费心费力? 朝中那帮老臣...怎么会串通一气! 第二百三十六章 恩人 ilwxs.com “老臣斗胆说一句,陛下此话..不通!” 付业明话音一落,几个小太监已经吓的汗淋淋。 这老头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哦?哪里不通?”皇帝好奇道 “朝局如棋局,只有制衡方有平衡,每颗棋子在不同时期都有不同的作用,棋盘不动棋子无论如何变换只要掌握在陛下的手中,那么陛下想要什么棋局也就无外乎用什么手段而已。古言,有舍自有得,只要陛下得到的比舍弃的多,那陛下便赢了。”付业明道 棋子制衡... 秋闱在即,如今这帮老臣紧盯着端王的案子不放,端王一死为了巩固各府的地位,近几年的科举...他想将氏族的那些纨绔从新科踢出去必定会大受阻碍,这点他不得不顾及着。 付业明看着皇帝若有所思的表情,便知道大约已经说到皇帝心坎上了,忙玩笑道: “老臣僭越了,这天下已是陛下的天下,一切皆由陛下圣心裁决,哪里还有老臣插嘴评判的份儿,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许久没有人同朕这般分析局势了,老师若有空还是多进宫陪陪朕哪!” “臣遵旨!” 付业明从宫里出来时,宫门刚刚准备下钥。 天明明已经黑了,他却没有急着回府,沿着街巷兜了两圈后才去了苏府。 苏绍一见他来忙迎了上去,付业明板着一张脸,上去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吓的苏绍的儿媳付娉婷忙跪了下来,拉着付业明的衣袖哭道:“祖父...”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和公公,“父亲....” 付业明打下去这一巴掌火气并未消减,只是心疼自己的孙女,怕她在苏府受委屈又瞧着她微隆的小腹,便对着苏绍道:“起来吧,事成了!” 苏绍眼神发亮,“多谢帝师成全!” “若不是为了娉婷,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以为我会帮你?”付业明怒火冲天道 “苏府感念帝师的恩德,晚辈敢保证在苏府娉婷定会金口玉牙,请您宽心!”苏绍郑重叩首道 付业明是苏氏一族的恩人。 * 定国公府,月如婷正坐在红木案头看着明日生辰宴的的清单,这往年都是月如媚出风头,好不容易死了却因为月轻玉病着不能张扬,哼,她还真是命苦。 月如婷自嘲着,流锦进来给她递了净手的帕子。 “云榭院那边怎么样?” 流锦就知道她会问,来前便打听了,如今云榭院严禁任何人出入个个嘴严的很,她也是只知一二。 “赵大夫一整日都浸在云榭院里,二夫人也没回町芷院,看来大小姐还没醒。”流锦小心的侍候着,瞧着月如婷嘴角浅勾笑了一下,又道:“奴婢揣测着这大小姐一时半会而已应该是醒不来的,大爷请来的那个教官今儿一早便辞行了,瞧着人病倒了紧溜得就跑了。” “是么?”月如婷有些幸灾乐祸,世态炎凉原就是如此,也该月轻玉尝尝了。 看着她开心,流锦极为上道儿,她如今和三小姐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死都要死在一起的,“是,明日的事奴婢也都安排好了,小姐只管安心过生辰便是了!” 月如婷眯了眯眼朝着流锦看去,这就安心了? 流锦被这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忙垂头道:“三小姐有什么吩咐?” “让四娘办完这件事后立刻将这封信送往瓮城,务必亲自交到璃王手中,酬劳嘛...”月如婷又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嘱咐道:“定国公府的丫头向来都柔弱的很,告诉她把戏做的足一些,否则本小姐可不能保证她能活着出来。” “是!”流锦忙收下信和银票,伺候了三小姐梳洗后第二日趁着接应来往过府的小姐们偷偷将信和银票交给了那个叫四娘的女人。 月轻玉避疾的令是定国侯下的,月如婷便只邀了孙倩雯、荣飞语、宁雅郡主等几个好友过府小聚。 宁雅郡主本不愿凑这个热闹的,若不是那婢子悄悄同她说三小姐说有法子了了郡主的烦心事,这才跟了过来。 唐国公府对退亲的事一直避而不谈,阿爸说此事到底是伤了唐国公府的面子,两家和谈大不了多赔些物件过去,切不可硬碰硬又拿着西城王的处境同她讲,西南日渐强盛难保朝中不会有人眼红,西城王在朝中全瞎全盲,若是被人拿了这件事做把柄对西城王没有半分益处。 为了王爷,她一直忍着。 她刻意的错开了时辰,待荣飞语姐妹走后她才拾掇着,让丫头从库房里挑了几件像样的东西装起来,驱车去了定国公府。 月轻玉依旧昏迷,四小姐得知月如婷还有心思给自己操持生辰宴登时就气的不行,想着冬香的话心中对这个三姐全是警惕,又怕她叫人来请所幸一直躲在了云榭院不出来。 赵大夫把自己泡在古籍中,几乎不吃不喝二夫人命人顿了参汤吊一吊精神。 四小姐心中又气又忧,宝珍这时来传话说宁雅郡主入府了,本来是想来云榭院的外面的护院拦着,不放心便叫侍女绕到了町芷院,正好碰上她。 侯爷下了死命令,大小姐的事不得外传,宝珍只得搪塞过去忙来禀告二夫人和四小姐。 “四小姐!”宝珠打帘进来,神色惊慌,压低了声音对着四小姐耳语。 四小姐听的认真全然没有发现,她们主仆的惊呼声已经落到了二夫人的耳朵了,见女儿峨眉高高的蹙起,二夫人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四小姐示意所有的丫头退下,才道出:“娘,唐国公府出事了!” 二夫人不解,唐国公府出事她这般紧张做什么? “我们与唐国公府素无交情,何故这么紧张?” “不瞒娘亲,宁雅郡主不满她与唐国公府的婚事,我与长姐曾私下帮过郡主,女儿更是派人一直盯着唐国公府,所以才...” “胡闹!”二夫人难得发火,话锋有些咄咄逼人:“宁雅郡主胡闹,你们也跟着胡闹么?好大的胆子,宁雅郡主退婚她还有元疆可以回,你和玉儿呢? 此事若是被唐国公府的人知道,别说你们女儿家的声誉,就是你祖父都得不见能保住你,知道么?” 受罚的事二夫人将月轻玉撇出去是因为她知道,唐国公府若是发难不会也不敢针对大房,那么她的女儿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 第二百三十七章 生机 “娘,此事与长姐无关!是女儿自己...何家九公子风流成性实非良人,这世间少有公平,女子能有选择的权利更少,若是可为何不争一争? 当初长姐为女儿奋力一搏才挣了一丝生机,由己及人女儿实在不忍郡主明珠按投。” 二夫人被她说的心里越发的没底,虽然是生气心中更是怕,也不知这丫头到底做了多少,先按下心头的火气问:“这件事你和玉儿到底都做了什么,从头到尾说来。” 四小姐便将她如何找人查实何廷明的外室,长姐如何引着蕊娘母子登门,又如何派人灌醉了何廷明好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认下蕊娘母子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关于瑞郡王的态度,长姐说过她们不得干预,所以她们只能尽人事。 二夫人瞧着她说话办事再不复往日半分怯意,心中酸涩又温暖,两个丫头做的小心这几件事就算是放到明面上也是有退路的,毕竟这事都是何廷明自己做下的,只要稍有心的去查探一番便都能知道。 按理说,一个闺阁小姐能查到的消息,瑞郡王怎么可能不为宁雅郡主多留个心眼儿呢? “你刚才说出事了,是怎么回事?”二夫人问 “原本一直盯着唐国公府的人报信说,那蕊娘母子入了唐国公府后便再也没有出来,可今晨却打扮的甚是隆重从偏门出来,小厮觉着奇怪便跟了上去,走到盛华路不知谁惊了原本拴在玉香斋门口的马,那马发了性,横冲直撞,那驱车的马夫害怕自己跳了车,结果蕊娘母子...”四小姐说着说着就红了眼 唐国公夫人不喜蕊娘母子,但何廷明架不住蕊娘的攻势,唐国公夫人顾及着儿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儿蕊娘听唐国公府的丫头说九公子在兴宝斋定了一批首饰,说的她心动不止。 她原本是不敢出来的,可那丫头鄙视的冷眉冷眼刺激了她。 她给九爷生了儿子凭什么还要被一个丫头看不起? 抱着何家的长孙看看谁敢拦她! 街上车水马龙,唐国公府奢华精致的马车引来行人艳羡的目光。 这种目光蕊娘已经等了多年了,她正得意,不远处突然传来人群惊呼。。 她掀帘望去,一匹黑马正疾驰而来! 那骏马像是发了狂,惹得路人连连避让。 “停车,快停车!”任凭她如何喊依旧改变不了那高昂的马蹄踏进她的车窗里。 那凄惨的尖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二夫人瞧着女儿鼻翼煽动抬手握住她抖动的手腕,安慰道:“谁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四小姐喉头酸胀:“娘,您说这是巧合么?” 连她说的都那么勉强,二夫人如此聪慧的人怎么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蕊娘说破天就是一个妾室与宁雅郡主相比,唐国公府的选择最明显不过了。 只是她听闻唐国公夫人最是疼爱何廷明这个幼子,怎么会为了一个妾室同自己儿子闹翻? “也许就是巧合,不过娘要告诉你,家族联姻内里纠葛这多少利益勾连谁都不知道,玉儿和你是好心,可这些人又有几个是吃素的,蕊娘母子的死是意外还好,若不是...这个凶手...”二夫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何廷明必定将把帐算在宁雅郡主身上,若她能如愿不嫁过去还好,若是嫁过去...” 怕是没有好日子过啊! 二夫人心中生出不忍。 四小姐知道自己母亲一向是豆腐心肠,便道:“若是宁雅郡主嫁过去,娘家远在千里之隔,我上次瞧着荣家姊妹明里暗里的都在欺负她,入了唐国公府,唉...可怜哪!” “你呀!”二夫人敲了敲她的额头,“这桩婚事上已经背上了人命,没有玉儿和你想的那么简单,雅郡主性子刚烈,一会儿你去趟如婷那,找个机会缓告诉宁雅郡主一声,别再什么乱子来!”二夫人说那句别生出什么乱子来时狠狠的刮了四小姐一眼,女大不省心哪! “是,女儿一定听娘的!”四小姐抱着二夫人的胳膊哄道 五小姐因睡得晚临近巳时才起,四小姐要出门时正好碰上她过来,嘱咐了几句后便出了院门。 过了穿堂,绕过游廊,刚出垂花门只觉着眼前闪过一道人影步履匆匆,火急火燎的。 四小姐忙问:“这个...是不是宁雅郡主?” 宝珍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从身形上难辨,不过那女子身后的丫头她认了出来。 “是,是宁雅郡主!” “午宴都没用怎么就走了?宝珍,快去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说完带着宝珠连忙追了出去,赶她到了门口时宁雅郡主的马车已经飞驰而出。 这么急...四小姐心生不安,止不住的回望着月如婷的院子。 宝珍气喘呼呼的跑回来,说:“四小姐...” “到底怎么了?” “奴婢打听到荣小姐拿着郡主的婚事玩笑,说郡主没过门便得了个大胖小子,省了生儿育女的辛苦,郡主气不过,当场发作说要去唐国公府退婚。” 何止是气,这简直就是羞辱。 四小姐一拍大腿,道:“盛华路--唐国公府,坏了!快,备车!” 她正急着,只听得一声怒马长嘶,一匹白色骏马鼻子中喷出阵阵热气,马背上的少年见她急的满头大汗,忙问:“出什么事了!” 四小姐指着马上消失在远处的马车,对着轻千意急道:“快,快追!” 轻千意瞧她急的脸色煞白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夹马肚上前把她揽上马,双手绕过她拽住缰绳,道了一声:“拉紧缰绳!” 整个过程四小姐都是懵的,惊愕的表情一直僵挂在脸上,整个人措不及防的就落在了一个坚实的臂膀中,以至于连嘱咐宝珠一句:看好三小姐,都忘了。 轻千意问她:“你要追哪辆车?” “嗯?” “你到底要追哪辆车?”轻千意低头下巴正好抵住她的 “四小姐!” 轻千意一声四小姐总算是让她回神,指着荣府的马车道:“必须拦下宁雅郡主!” “好!”轻千意一骑快马穿梭在街巷之中,耳边的风呼呼作响,终于在凭阑街勒马将人劫了下来。 两人共乘一骑的姿势实在是尴尬,四小姐通红着一张脸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膛,这是她第一次骑马。 怎么...下? 上马时轻千意也没做他想,只把他当妹妹看,见她不会下马又伸出手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命案 四小姐手指莹白纤细,指尖犹如粉花瓣一般,轻千意的掌心厚重而温暖,两掌相对的那一刻柔弱无骨的触觉,心中似有一壶水...沸腾了。 轻千意的耳廓开始充血,这股子冲动是怎么回事? 四小姐的脸灼灼粉若芙蕖,娇羞的垂下长睫,遮掩着眸中的暗潮涌动,趁着人少借着他掌心的支撑,赶紧下马。 宁雅郡主掀了车帘,瞧着是四小姐,扶着婢女下车话里有些夹枪带棒的问:“难道是吃了定国公府的茶便不让人走了么?” 四小姐平息着内心的悸动,顶着红脸迎了上去:“今日有人故意在府里利用蕊娘母子刺激郡主,郡主万不可中计啊!” “玉姐姐和四小姐的恩情蓁蓁铭记于心,四小姐当知我意,即便是没有这母子二人这婚原也是结不成的!” 何廷明什么玩意,她还要因为他的妾室饱受羞辱,谁爱嫁谁嫁! 越想越气,恨不得抽上一鞭子去。 四小姐见她都要气的七窍生烟忙拉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一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郡主若是还信如歌,就听如歌把话说完。” “刚不久玉香斋门口发生了一起命案,那出事的正好就是蕊娘母子,玉香斋就在往前的两个路口,若如歌没有猜错,蕊娘母子身上若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证的东西,按照京都的规矩是先报官,若是郡主的马车经过那里众衙役行礼问安,那郡主匆匆而来...怕是不妥!”四小姐道 届时与其说是路过怕是更多人会以为是去看蕊娘母子的下场,落井下石。 在大多数眼里,一家主母容不下妾室司空见惯,更何况那是郡主何等的尊贵,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妾室鸠占鹊巢? 所以只要宁雅郡主与这件事沾上一星半点,那这脏水便会泼到她身上。 她一直想要退婚,有人命官司捏在唐国公府手里,如何退? 宁雅郡主的拳头紧紧攥着,唇抿成一条直线,都说京都繁华却是个吃人的魔窟,不过是退婚而已,她竟然屡次差点掉入别人的陷阱? 她心中有气,但更委屈,要是在元疆多好! 在元疆就算她把天捅出个窟窿来,也有人护着她,宠着她。 想起元疆和元疆的人,突然心中的委屈就绷不住了。 金豆子从一开始的一两滴最后变成一串一串的,根本就停不下来。 轻千意瞧着她哭,有些慌了,忙扯了扯四小姐的衣角,哼唧道:“她哭了!” 哭了就哭了,人家委屈还不能哭么? 这巷子里可就他一个男人,一个姑娘家在这儿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 他都说不清了! “快哄哄她!”轻千意道 男子的热气吹到耳朵里,酥酥麻麻的痒,情不自禁的耳根发软,四小姐脸上才下去的红晕腾的一下又晕了起来,脸颊发烫。 “郡主,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想来荣家姐妹还没走,不如郡主先同我回府回头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宁雅郡主点点头,四小姐忙示意丫头扶着她上车,转身想习惯性的唤宝珠和宝珍二人,扭头只瞅见轻千意用灼人的目光看着她。 自己总不能还由着他抱上去吧,慌张的忙对着宁雅郡主道:“我与郡主同行!” 轻千意一跃上马,缓缓的跟着前面的那辆马车,总觉着少些什么。 四小姐笑盈盈的将宁雅郡主带回了府,到了门口不住的客气道:“郡主与长姐是旧相识,过府还这般客气做什么,那些个贺礼都是身外物郡主不带长姐也不会怪罪,也就郡主心实还带着如歌出去采买一趟。” 如此一番话便将宁雅郡主怒气出府的事给遮掩过去了。 轻千意第一次瞧见这小女子的弯弯绕绕,一路上总是憋着笑似的。 可他的笑在瞧着云榭院把的里三层外三层时便止住了,大步跟上四小姐问:“轻玉怎么了?” 四小姐凤眼盈满水光,轻千意更急了。 宁雅郡主:“哎,你人都到了,急什么?” 三人快步往上房走,已经连续三日,月轻玉高热不退,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雪。 “这...大夫呢?”轻千意急的高喊着,都没顾得上给一旁的二夫人行礼。 二夫人瞧着是轻二公子,忙起身把赵大夫和傅院使诊断的结果告诉他,药石罔然。 “怎么可能?我再去请太医来!”他急的就往外走 四小姐忙拦住他,有些怒道:“你站住!” 轻千意的脚忽然就有些不听使唤,又听她说:“若长姐只是寻常高热难道侯府会任由她病着不治么?长姐的病祖父特意嘱咐了,不得外传,轻公子是要闹得人尽皆知么?”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着急。”轻千意的样子完全是一个做错事被小娘子抓了个正着的模样。 趁着他两争论的空档,宁雅郡主倒是凑到床头瞧了一瞧。 她让丫头过来传信得知玉姐姐不见客,还以为是有意避开她,原来是病了。 “玉姐姐这个样子几日了?”宁雅郡主探了探她的额头问二夫人 “今日是第三日了!”二夫人用帕子沾了沾泪水,瞧着宁雅郡主又伸手探了一把月轻玉的脉象,想起来瑞郡王夫人可是元疆一带的医药世家,难不成郡主懂医? 神色一喜,小心的问道:“郡主,玉儿的病...有解么?” 这句话引得四小姐和轻千意忙往里走,难道宁雅郡主有法子? 宁雅郡主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医术只跟着师父学了个皮毛,但是这症状确实怪异。 “彩雀~”她唤了贴身的丫头,交代着耳语了几句,四小姐见状连忙叫人把赵大夫请来。 赵大夫背着药箱急慌慌的进来,“怎么了?可是病情有变化?” 宁雅郡主瞧着这位老者眼下乌青,头发松散,明明就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可一说到病情反复时紧张疯魔的神态简直同师父一模一样。 “郡主,这是府医赵大夫,玉儿的病一直是由赵大夫主治的。”二夫人向宁雅郡主介绍着,又对赵大夫说:“这位是宁雅郡主,其母亲乃是元疆医药世家云氏。” 云氏一族世代守着药王谷,多少人终其一生的梦想就是去药王谷学医求药。 若是宁雅郡主有高见,大小姐的病许有一线希望。 第二百三十九章 怀疑 “云氏一族世代镇守药王谷所见所闻远非老朽能及,不知郡主有何高见?”赵大夫忙问 “玉姐姐高热不止脉象应为浮、数、洪才对,可她的脉象却是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甚至...” “甚至有些过于强劲,对不对?”赵大夫问 宁雅郡主点点头,身虚脉强,半月内她要是醒不过来,大罗神仙也难救。 轻千意不解:“这脉象强劲不是说明身子无事么?” “春胃微弦,夏胃微钩,秋胃微毛,冬胃微石。玉姐姐明明身子虚弱,可脉象强实只能说明体内..大乱。 玉姐姐不是病了,而是中毒!” “中毒?”二夫人尾椎骨震的发酥。 轻千意登时就红了眼,若不是他来,怕是轻玉死了定国公府都会瞒得一丝不漏,当下便沉眉,整个人目光都变得阴鸷起来。 赵大夫同意的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事后大小姐用过的饮食我都查过,没发现异常,后来银针刺穴也探过,也取血验过,查不出毒源。” 否则,他也不会拖这么久迟迟不敢下药。 宁雅郡主也不敢开口,解毒,非她所长。 “这可如何是好?侯爷知道么?”一听说是中毒,二夫人顿时没了主心骨。 赵大夫点点头,他揣测侯爷是知道的,不然经手过大小姐饮食和上次璃王府的管事来定也是发现了异常。 轻千意已经压下不火,“既然是中毒再不遍访名医,难不成要把我妹妹拖死?” 这话简直是在往二夫人心上戳刀子。 “你!”四小姐兔子般脾气的主儿都急了眼,瞪着他,目中含泪道:“二公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娘在床前不眠不休守了三日,为着大伯的安危才封锁了消息,怎得到了二公子的眼里便是我们有意要将长姐活活拖死? 这天下不止轻府一家是长姐的亲人,二公子若真是不放心大可请名医过来,若真是侯府故意拖着不治,如歌愿以命相抵。” “还不是...” 在你们府上出的事,这几个字还没出口,轻千意便瞧着四小姐的眼泪夺眶而出,想想这句话有多伤人,觉着自己真是头脑发胀,糊涂了。 连忙见礼。 这是什么?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么? 二夫人已是哭成了泪人,四小姐倔强的转过身去,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还有一种可能!”众人纷纷看向宁雅郡主 “若是查不出毒源,那还有一种可能--蛊!” “你是说大小姐是中蛊?”赵大夫说,他想起池柏山的那句话,江湖轶事,可这深宅大院里怎么会有蛊? “京都怎么会有蛊虫?”轻千意问 宁雅郡主哪里知道? 这小子该不会是怀疑她吧? 不过源洁流清,形端影直,她不怕。 “我只是猜测,具体是不是要等了彩雀回来才知道!”宁雅郡主道 宁雅郡主去而复返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月如婷的耳朵里,在得知是四小姐捣的乱时牙根恨的直痒痒。 哼,这么喜欢抱团,宁雅郡主没上套那这件事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孙倩雯瞧出了她的异常,忙问:“怎么了,不舒服么?脸色这么难看?” 月如婷忙换上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委屈道:“倩雯,我怕...我听说郡主去了云榭院,会不会向大姐姐告状了? 是我照顾不周,宁雅郡主在我这儿受了委屈,大姐姐那我倒是不怕,最多她也就是责罚我一顿。可是...飞语姐姐,她只是说了实话,这件事若是闹到瑞郡王和荣夫人那...被我连累了,我这心里当真是过意不去。” “她还好意思去跟你长姐诉苦?”荣家姊妹说 “宁雅郡主同长姐一向走的亲近荣姐姐是知道的,我们这位大小姐诸位姐姐还不知道么?当初九公主那样的人物都她三言两语便让陛下罚了禁足,那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 郡主受了委屈,保不齐我这个姐姐会出什么主意,飞语姐姐若是受了什么责罚,我...” 月如婷拉着荣飞语的手,用力的握了握以表真情,眼睛的含着泪,所想所念无不为荣飞语着想,看得她都有些感动,心想着这三小姐倒是个实心肠。 “笑话,除了宁雅郡主这种京外人,谁真把她当盆菜!荣家还轮不到她做主!”荣飞语嘴上耍着痛快,心里慌得不行。 若是荣蓁蓁抽她怎么办? 若是月轻玉联合着荣蓁蓁抽她怎么办? 不过,等荣蓁蓁退了亲,她在京城也待不了多久,她还怕没机会么? 月如婷看出她眼神的慌张,嘲笑她色厉内荏,不过是吓唬她几句便怕了? “那就好!”月如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挑拨道:“咱们姐妹几个说实话,这唐国公府的公子有妾室稀奇么?唐国公夫人疼爱幼子全京都都知道,这世子的位置十有八九就是九公子的。 这未来的世子夫人那必定是个端庄识大体的,这一点,我觉着宁雅郡主真是比飞语姐姐差远了!” 差远了么? 荣飞语也这么觉着! 荣蓁蓁哪里好?哪里比她好了? 模样没有她标致,没有半点风韵,琴棋书画、谈吐举止更不用说了。 这么好的一桩亲事怎么落在她头上? 世子夫人... “她岂能和我比?不过是仗了她父亲的势罢了...”荣飞语最后一句声音极小,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姐姐说的正是呢!”月如婷捧了一杯茶凑到荣飞语身边压低了声音,用仅她们二人能听清的声调说着: “宁雅郡主这样的人放在京都也就配给姐姐做侍女,唐国公府娶她不过是看中了瑞郡王府和她郡主的身份,哪里是娶她? 若是没了这层身份,姐姐还用看她的脸色么?姐姐脾气好,若是我定要争个高低。” 荣飞语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月如婷递过来的茶,瞧年纪小话却很有道理。 当年祖父将爵位传给了七叔,七叔抢了她父亲的,她女儿抢了她的,他们还好意思的滚回京都来,还要给她脸色瞧? 荣飞语不知心中想了什么,向来娇媚丹凤眼,已经流露出侵略的气息。 她绝不允许荣蓁蓁嫁到京都来,骑在她的脖子上趾高气昂。 她不是不愿意嫁么? 正好帮一帮她才是! 第二百四十章 中蛊 彩雀的马车与定国公府一前一后的过来,定国侯瞧着这个生脸的丫头去了云榭院的方向,当场便让人给捆了起来。 若不是四小姐派人在门口一直等着,再晚点彩雀怕是要挨板子了。 四小姐忙出来道出实情,定国侯一听宁雅郡主许有法子治他孙女的病时,心里的那股子火消的一干二净,大步流星的奔了云榭院。 下人们悉数被遣了出来,侯府内出现蛊毒,这事非同小可。 蛊毒,自前朝之后,百年来东武从未出现蛊毒,怎么会出现在侯府? 怎么会出现在他孙女身上? 有人盯上了他们侯府,下毒之人防不胜防,到底是谁? 端王么? 还是府里的人? 当初玉儿清理了赵氏留下的暗桩,难道还有人人在曹营心在汉么? 若是被他查出来是谁下的手,他定要亲自剁了他! 定国侯眉骨下压,浑身阴鸷。 彩雀拿出身上的瓷瓶,宁雅郡主接过两个琉璃瓶,拿匕首各刺了半盏月轻玉的血,将细粉入其中的一瓶,再同时封口。 二夫人不忍,别过头去。 等她取完血,赵大夫忙给月轻玉包扎起来。 “这是试蛊粉,若玉姐姐真是被人种了蛊,这血会变成清色,若没有...”宁雅郡主耸了耸肩,她也不知道该怎办。 长凳旁 众人拧着眉,屏吸盯着血碗,瞧着那琉璃瓶中的血色一点点消噬殆尽,由血红变成一碗清水般。 “变...变了!”二夫人脸色铁青,满腔的愤怒堵在嗓子眼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人怎么可以这般歹毒? 难怪查不出病因! 赵大夫一把给宁雅郡主跪下,“蛊虫之族多在岭南一脉,已销声匿迹近百年,郡主既能探查大小姐是中蛊所致,请郡主明白告知是何蛊,可有解法?” “郡主可有解药?” “郡主若能救玉儿法子,郡主大恩定国公府定当报答!” “求郡主看在长姐是真心想帮郡主的份上,告诉我们到底如何解蛊?” 这一屋子人期待的目光简直是要吃了她似的,若是她告诉他们自己不知道该是多么的失望和难过。 宁雅郡主嘴唇咬了又咬,才勉强挤出来一句:“不好意思...我只能试蛊,这蛊虫根据所噬的毒物不同,毒性和毒效不一,只有用姐姐的血逐一试过才知道。” “我去趟岭南,我就不信找不到蛊虫之族!”轻千意道 “不妥!”定国侯喊住了他,轻千意立在原地不动,十分抗拒,“你位在羽林右卫,这京都半数安全尽在你手,你私自离京岂是儿戏!” “此事本侯来安排!” 今日朝上陛下下旨废端王为庶人,幽居端王府,其他人一律处死,这些族人原本是要株连处死的,可以轻礼为首力谏如今兵力不足,与其牵连枉死,不如充军戴罪立功。至于当初谁救了章书清只有陛下心里有数,便也准了,对于端王的处置...轻礼同他还有璃王朝中军力势力都没有反驳,看管端王,需要轻千意的羽林卫! 定国侯后将未说完的话收住,监视端王是他和轻礼一致的想法,也只有交给轻千意去办最妥帖。 赵大夫忙问:“郡主可有抑制这蛊毒的法子,大小姐这般烧下去,老奴怕...” 彩雀忙又拿出来一个红玉葫芦瓶,递了过去,宁雅郡主道:“这是冷香凝毒丸,应该有效,若是你们能有法子找到解蛊之人,要快!” 定国侯眼神询问着赵大夫,他沉声道:“如今这是唯一的法子,再耽误下去怕是...晚了!” “李忠!”定国侯怒吼着,幽沉的眸底尽是不动声色的凌厉杀气。 李忠被这声吼震的头皮发麻,心中生怕出了什么事,忙进去。 “你去传信给璃王府的管事,让他即刻派人去往岭南一带寻找蛊虫之族,告诉他们要快!同时命李斌带两队虎卫营即可出发,不论任何手段一定要把人给本侯请回来!” 李忠毫无犹疑,应声称是,捧着两瓶鲜血心中惊骇不已。 蛊虫一族,大小姐中蛊了么? 他觉着这天都塌下来了一半。 陈管事闻听这个消息全身发麻,嶙峋枯槁的手拼尽全力才勉强让自己站稳了脚。 这不是要了王爷的命么? 不等陈管事吩咐,尚文抱了剑身形往外走,语速说的极快:“我这就带队出发,必将解蛊之人带回,京都就交给陈管事照应了!” 尚文火速清点了队伍,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简单收拾了行囊,怒马嘶鸣,带三十暗卫快马绝尘而去。 蛊毒发作不知几何,为了王爷,他要与阎王抢人。 陈管事要查出下毒之人,他与李忠耳语了几句,入夜后定国公府侧门所有经手过月轻玉饮食的,已经被迷晕的云榭院的下人、婆子们被璃王府的暗卫悉数接走。 其中一人悄声交代着:“不论用什么法子,将院里的所有事都过审一遍,审到他们说为止!别折腾死了,还要从他们嘴里找线索呢!” “是!” * 瓮城 府衙内,烛火通明,璃王一身银甲带诸人立在展开的巨型地图之前,道:“巫马荣瑞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全部从瓮城出山在濮暮集结,按照这几日的战况,巫马荣瑞手中至少还有十三万军马。” 池兆虎抱臂看着地图道:“我军剩余已不足四万。” 再战下去... “诸位,我们身后还有三万百姓,十四岁的稚子都能舍生忘死挥刀杀敌,我们何止有四万将士?” 在场的诸位将军一想到这几日南楚进攻,那战场脸色灰黄的孩子,挥舞着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的长枪,泛白的手,生疏的挑、刺,护着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泛红热泪险些冲出眼眶。 还有人,知道自己力弱,拿不起枪、舞不起剑,便跟在大军身后两人扶持着挥舞着军旗,高喊:“守瓮城,守家园,人在瓮城在,誓与瓮城共存亡!” 王爷说的对,这座城不仅仅火璃军在守。 即便战剩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会让巫马荣瑞的军马踏过瓮城一尺。 “人在瓮城在,杀了巫马荣瑞为死了的兄弟报仇!” “三日后京都的五万援军会抵达平阳,平阳地势开阔,五万大军必定防不住南楚的耳目,我们意图从背后袭击盛县之事必然藏不住。 从平阳到盛县骠骑营先行的话,日出前必定可以到达盛县。”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战报 “夺回盛县,王爷是打算前后夹击?” “不错,我们要做到是协助援军迅速攻下盛县,否则窝在濮暮的南楚军一旦出巢,这援军就成了上门的肥肉!” 届时巫马荣瑞以这数万俘虏要挟,那就真的肉疼了。 璃王拿着羊皮图细细查看,食指落在秦关的位置。 “今夜由张睿带队虎鹰营两千兵力绕秦关县城,三日后做出佯攻之态,牵出盛县的兵力,待援军发起进攻时你们便作为策应配合夺回盛县!” “是!”张睿领命 “主帅,末将原籍便是盛县对周边地形了如指掌,秦关虽是个小地方可地势陡峭,末将恳求与张睿将军一起领兵出发!”瓮城守城将领顾时育道 “好,顾将军同去,记住切不可诱敌过深。”璃王嘱咐道 如今他能调动的将领不多,要想吞下南楚这二十万人马,以少胜多便一步都不能出错! “池兆虎,整点兵力,全军养精蓄锐,四日后进攻万藏峰!” “是!” 卯时末,张睿按照璃王的安排带队出发,璃王立在城墙之上目送他们出城,夺回盛县,战报传回京都之时,不知父皇会作何反应? 池兆虎快步跑上城楼,神情慌张对璃王抱拳道:“王爷,出事了!” * 八月初九,皇城门口三匹快马入城的兵将直皇宫,最新战报传来,我军大捷,大司马率援军夺回盛县,张睿将军战死。 “你再说一遍?”皇帝从龙椅上惊起,指着跪在地上的满身是血的传信兵,那人心慌意乱我军大捷陛下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璃王呢?璃王为何没有回京?”皇帝气的气息有些不稳,月少堂你果然敢抗旨不尊! 还好他早有准备! 皇帝嘴里咒骂着:“好样的!都是好样的!” “江德福!”航地喘着粗气唤了一声 “奴才在!”江德福急匆匆朝内殿跑来,真是无一日太平,陛下这些日子的火气着实大了些。 唉,要翻天了! “朕派出去的内侍呢?” 江德福几乎要哭出来了,叩头道:“月初内卫队就出发了,按理应该与大司马同时抵达...” 他看着传信兵,试图从他的口里得到些消息。 “小人出营时,军中并未有圣意传来。”传信兵透瞄了一眼皇帝,那脸色黑的..吓得他一个激灵。 凉意瞬时在江德福的四肢百骸无声的游走,惊惧在心中翻江倒海,难不成这行人出事了? “老奴这就派人去追查!” 大殿内雕镂盘龙的金漆紫檀柱子,在烛架下映出根根倒影,皇帝捏了捏额头,闭眼坐在龙椅上,努力的克制着情绪,心中暴躁难安。 “还不快去!”皇帝拳头收紧,声音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度,吓得江德福的老腿抖了抖,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原本被陛下派去的那一行宣璃王回京旨意的内侍卫队,在邢山驿站歇息时不过是点了几道酱肘子、煲花鸭等寻常的菜品,竟“水土不服”自半夜开始就上吐下泻,后来严重到二十人的卫队昏迷不醒。 驿站的老板怕出了人命,忙叫人挪到了后院,专门喊了大夫、小厮好生照看侍候着,汤药一剂剂的灌下去,可人就不见醒。 好端端的人怎么不见了? 江德福抽调了两队禁军沿着路线去寻内卫队的下落,又派了一队人马去传陛下的口谕。 战报传入宫中的一个时辰后,定国候被传入宫中。 一想到月少堂抗旨不遵皇帝就怒火中烧,忍着怒气试探着定国候的口风:“盛县大捷,朕的大司马还真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啊!” 定国候装作对于月少堂的行踪一副不知的模样,得知自己儿子大捷,对着陛下欣喜拱手道:“为陛下尽忠乃是为臣的本分,南楚一向以军威立国,初战告捷正好杀杀巫马荣瑞的锐气,待来日南楚求和时陛下天威更胜从前。” 皇帝当然希望此战能胜,可此战凶险与儿子的性命相比他更希望璃王能回京。 “战场上有大司马,朕就放心了,璃王虽打过几场仗可到底还是年轻些,朕原本就是旨意就是要大司马接替璃王的主帅一位,京都诸事繁琐离不开璃王,可他去了盛县...想做什么?” 皇帝一双带着杀气的阴沉眸子朝定国侯望去:“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朕才提拔了他做大司马,难道就不把朕这个皇帝的话听到耳朵里了么?” 杀气四溢,这原本就是定国侯预想到的,这些年来陛下对定国公府的忌惮随着年龄的增长剧增,想来年少相辅相成的情谊早湮没在皇权滚滚欲望之中。 定国侯缓缓的直身,仰头望着高阶之上的皇帝,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苦心孤诣的劝说道:“陛下,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为将者为取胜局战术上及时调整也是有的,陛下心怀鲲鹏大志,臣相信少堂所为皆是为了守住东武的疆土。 南洼一战中泉世科虽称臣求和,可未尝不是给陛下提了个醒,东武称霸列国数十年国威不可犯,近年来南楚、南洼、戎狄、北狄还有大燕一直夹缝中徐徐图之,尤其是南楚新皇上位不足五年便收复了二十三年前割让给戎狄的天门关、靖海等失地,野心膨胀远超他复国的速度,此战东武不能输,老臣以性命为保月氏一族誓死效忠陛下。” 皇帝的手心蓦然收紧,月氏的目光已然盯在天下的棋局上,可正如定国侯所言东武若是输了付出的代价太大,可即便是再大,月少堂若是高盖主太甚,脱离了他的掌控...那这枚棋子他随时都可以舍弃,否则来日璃王登基有月氏这个强大的外戚在,这朝政... 夜氏一族辛苦打下天下,不能最后栽在外戚两个字上。 如今朝中兵力不足,他还需要时间去培养新人一个可以掌控在手中的棋子,南楚正好给了东武一个震慑邻国的机会,一个喘息的机会。 “定国侯所言有理,月家对于朕来说可谓是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朕的江山还要靠侯爷和大司马替朕守着!”皇帝哑着嗓音道 “臣惶恐,为陛下粉身糜骨在所不辞!”定国侯垂头恭恭敬敬对坐上皇帝叩首,姿态极低。 第二百四十二章 苏醒 皇帝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敲在案桌上,“朕听闻我那未来的儿媳妇病了?” 定国侯的心猛然被毒蝎蛰了一下似的,狠抽了起来,神情略显焦急,头叩在锃光发亮的地板上,心慌道:“承蒙陛下垂怜,老臣那孙女不过是节气变换,发些寻常高热罢了,不碍事的!” “不碍事?”皇帝提着鼻音反问道 “哼,据朕所知,不是昏迷不醒多日了么?” 定国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看来皇帝对于定国公府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啊! 他抬眸同皇帝对视了一眼,君上冷漠入骨的眼神让他想起月轻玉不明不白的中蛊这件事,定国侯不由得脊背生寒。 月少堂出征前,这丫头便预言过,皇帝可能对侯府动手。 她说的对,陛下顾虑璃王和月少堂同时领兵不会轻举妄动,针对整个侯府太明显,玉儿病了,一下子捏住了少堂的七寸。 定国侯哀哀欲绝的闭了闭眼,他实在不愿将玉丫头中蛊的事同皇帝的猜忌联想到一起。 当初他拼死拼活的保他登上这个高位之上,难道就落得个瓜李之嫌、满门皆输的下场么? 定国侯肝胆欲裂,撕心裂肺的疼。 可刻在骨子里的忠义二字告诉他,即便是君要臣死,也不得不死! 月氏一族世代守护夜氏皇权和天下万民,一个反字...污了月氏百年的名声。 他做不到,这天下他要守,这君心他也要留。 “玉儿这丫头一向体弱,难免有些旧疾,好在府医还能有些用处,已经查到了旧患想来再将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皇帝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好歹也是朕的儿媳妇,这将来为皇室开枝散叶的重担还要交到她的手上,既然身子不好...江德福!” 江德福忙欠身应答。 “你,亲自将璃王妃接到宫中调养,用最好的太医和药,这璃王和大司马拼在前线,这王妃可不能出半点岔子,若是太医院那帮废物治不好,朕统统摘了他们的脑袋!” “是!”江德福忙应声,抬身时眼神不经意的瞥了定国侯一眼,那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定国侯一双老拳攥的指节发白,皇帝这是要留人质么? 他该如何拒绝? 玉儿不入宫,皇帝定要问罪整个侯府了! 这丫头生在大房,一天好日子都不曾享受过! 他这个做祖父的,惭愧啊!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先退下吧!”皇帝歪在金龙团簇的腰枕上,对着定国侯摆摆手。 定国侯只能躬着身子,言语中透着无尽的苍凉,道:“老臣遵旨,老臣...告退!” 他躬着身子退出大殿,看到不远处缓如龟速的江德福,三五步追上去客气的唤住了他:“江公公,且等一等!” 江德福特意的等在殿外,就等着定国侯来呢,听到他叫自己笑呵呵的行礼道:“侯爷!” “侯爷可是为了王妃入宫的事?” 定国侯将他拉至一旁,悄声道:“实不瞒公公,我那孙女身子骨弱,宫中也没有个知心的,公公可否...” 劝一劝陛下收回旨意? 江德福笑脸打断定国侯的话:“侯爷莫急!” 不急? 不是你孙女,你当然不急! “陛下疼爱,别人都求之不得呢。陛下看中璃王自然不会亏待了王妃,更何况这宫里总是要比侯府调养的更滋润些。 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王妃能出什么事? 老奴定尽心挑选些伶俐的丫头尽心侍奉,侯爷放心便是!” 定国侯咂摸着这几句话的内涵,江德福打小就跟在陛下身边最是了解他的心思,他说玉丫头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不会出事,是不是就是暗示他什么? 他抬眸看向江德福见他眼角带着浅淡的笑,抬了抬手道:“多谢江公公提点!” 江德福弯腰还礼。 “不过,玉丫头一直在病中,缠绵病榻,公公的差事能不能暂且缓一缓,女儿家嘛...本侯且回府安顿一下!” 江德福自然卖个乖,“那老奴一个时辰后接王妃入宫!” 客套的谢过江德福后,定国侯没再多言,快马返回定国公府连忙打点着。 云榭院 二夫人一众人红着眼眶守在榻前,月轻玉的烧是退了,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冬香万念俱灰的拉着月轻玉的手,小姐要是有个好歹,她也不活了! “小姐!你快醒一下醒!”冬香含着热泪,泣不成声。 月轻玉的眼睫颤了颤,似乎要转醒。 冬香忙唤着:“小姐!” 月轻玉艰难的睁开双眼,一双眼皮似有千斤重,模糊的视线缓缓变得清晰,她先是瞧见榻上四角高悬的平安福袋,又听到冬香轻声低唤她的名字,目光流转这才看清楚眼前一众眼眶发红泣不成声的亲人们。 “小姐,小姐醒了!”冬香第一个发现,惊喜的叫了出来。 “玉儿,你醒了?”“长姐!”“大小姐醒了!”屋内的欢喜声抱成一团 “我怎么了?”月轻玉头昏的很,浑身提不起力气,整个人好像被剥离过一般。 “小姐,你已经昏迷了九日了,奴婢还以为...你不要冬香了!” 昏迷? 月轻玉的神思还没有跟的上,回想着发生的一切她不是刚才在院里和月武说话么? 怎么会昏迷了九日? 她抬手……轻轻将手心覆在冬香和二夫人的手背上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赵大夫背着药箱冲进屋子里,冬香扶着茶几起身将软榻旁让开。 二夫人擦了一把眼泪,忍着声音里的哽咽吩咐道:“雪影,你去把药膳端过来,玉儿一会儿可能会想吃。冰蓝,你去给老夫人报信,就说大小姐醒了,让她不必挂心!南乔,你去宫门口等着侯爷,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是!”丫头们领了吩咐欢喜的退下,南乔往榻上多看了两眼,瞧着大小姐被四小姐扶着坐了起来才放心的离开。 赵大夫直接在踏脚上坐下为月轻玉诊脉,一直没有吭声。 许是诊脉的时间过久,二夫人焦急不已,急问:“如何是不是解了?” 过了半响,赵大夫失落的摇头:“从脉象上开,蛊毒未解,大小姐能醒过来应当是冷香凝毒丸的原因,暂时,蛊毒被抑制住了。” 蛊毒? 她中了蛊毒? 月轻玉面露错愕。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人质 二夫人紧咬着牙走至白卿言软榻旁坐下,眼睛一下便被雾气模糊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遭这种罪? 想着,泪水就忍不住的掉了下来,泪如同断线,她用手背抹去强扯出一抹笑意安慰着:“玉儿,你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别害怕,一定能治好的!” 刚醒的她头晕发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待意识清醒后才隐约觉着从骨子里钻出一阵阵噬骨的疼,月轻玉几乎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便什么都明白了。 有人对她下手了。 她望了一眼二夫人、四小姐、冬香红肿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安慰道:“二婶放心,我没事!” 这个时候二夫人宁可她哭一场,闹一场,可偏懂事的让人心疼,心中酸涩到了极点,眼泪险些就绷不住,身子止不住的往后仰,伤心犹如大网将她笼罩其中。 四小姐忙扶住了她,在她的印象里娘极少失态,劝道:“娘,长姐已经醒了,这里有我,您快去回房歇息会儿吧!” 二夫人难舍的握住月轻玉的手,她笑着反握住,柔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二婶了,等玉儿好了就去给二叔和二婶请安。” 她垂眸犹豫片刻,嘱咐着赵大夫要好好守着才扶着丫头们的手不舍的离开。 月轻玉忙拉冬香:“地上凉,还不快起来。” 因腰伤,冬香只能半跪半坐的侧靠在地上守着她,被她瞧出端倪,忙道:“没事,这样便挺好的!” “你怎么了?起来让我瞧瞧!”月轻玉拉着她的手,示意她起身,看个仔细。 冬香眼神向四小姐求救,四小姐打岔道:“长姐才醒,可饿了么?” “到底怎么了?” 冬香垂着头,将受了责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小姐别恼,本就是奴婢伺候不周才让人有下手之机,不碍事的,将养几日便好了!”冬香笑嘻嘻道 月轻玉的眼底已然有了怒意,四小姐忙安慰道:“长姐放心,凡是院里的丫头婆子们祖父都派人秘密审问去了,定能审出结果的!” 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向她投毒的,这院里有这胆子的没几个人。 不等月轻玉浇下这盆凉水,就听定国侯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玉丫头怎么样了?!是醒了么?!” 月轻玉转头一瞧,祖父已经大步流星的用小跑的速度冲了过来。 见她要起身,忙道:“别起来!”眼神落在赵大夫身上,见他摇头又忍不住的失落起来。 “祖父,爹爹可有消息么?”月轻玉道 定国侯叹了一口气,再看自己孙女正望着他,这丫头天慧过人,可...过慧易夭啊! “不错,今日宫里传来战报,你爹夺回盛县出战告捷,陛下得知...甚是欣喜!”定国侯说 这么快就夺回了盛县! “恭喜长姐了!”四小姐道 月轻玉苦笑了笑,喜... “祖父是为了此事进宫的么?” 定国侯怅然若失的点点头,将陛下的旨意说了出来:“陛下有旨不会儿便有内宫中人接你入宫调养,此去,你可要珍重自身才是!” “小姐...”冬香一时没缓过神来,四小姐眼中也闪着不可置信,一度向祖父再三确认。 赵大夫的头抬起又落下。 “我同祖父说说话,你们先下去。”月轻玉出奇的冷静 四小姐只能带人退了出去,月轻玉掀开锦被,郑重跪于定国侯面前:“当初是孙女出的主意害的侯府陷入危局,为保侯府孙女愿入宫为质,壮士断腕,孙女一命不足惜,若来日真在孙女与侯府之间抉择时,请祖父切莫犹疑。” 定国侯一把年纪听闻孙女的一番诀别之言已是泪眼汪汪,心中百般滋味,她这是要用自己的性命保住璃王和月少堂。 这丫头这般视死如归,难道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日落西沉,极尽最后一丝热烈的残阳斜照进云榭院的角落,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金黄的暖色,可定国侯整个人都如至冰窟。 “好孩子,起来吧!”定国侯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月轻玉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道:“我中蛊一事有一点可疑...” “你怀疑是谁?”定国侯紧张问 “如禧一直与我同吃同住,云榭院的人自然是嫌疑最大的,小五性子跳脱经常会偷拿些吃食,我都防不住凶手又如何防的住呢?” “除了云榭院的吃食,我昏迷前就只有青朴院的张嬷嬷,每日都奉命端血燕给我服用。张嬷嬷侍奉已久,我倒不信她会害我,不过有没有可能凶手利用了张嬷嬷? 据孙女所知,当初有人曾收买过张嬷嬷,至于是谁孙女不得而知! 此事虽是针对侯府,可这个人若不及时揪出来怕祖父和祖母还有其他二房亦不安妥。” “此事便交给祖父去办!”定国侯道 老婆子,若是被他发现是她动的手脚,一定扒了她的皮。 月轻玉怀疑张嬷嬷是真,想教训她亦是真,还有月如婷,动了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她不说,一是要张嬷嬷吃些苦头,二是要从张嬷嬷嘴里审出月如婷这三个字,以祖父的个性,不抽她几鞭子也让她担惊受怕安分一阵子,三是祖父一旦知道如婷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柔顺,自然也会提防一些。 “宫里是个狼窝,你身边没人不行,你要带谁过去?”定国侯问 月轻玉没想到祖父会问她这个问题,此去风险极大,冬香....她定是不会带的! 但是也不能留在侯府,入宫前她要把她安顿好才是。 “孙女不想连累无辜,既然是入宫调养想来陛下也不会允许孙女随意出入宫禁,我一个人还应付的过来。”月轻玉婉拒 “那不行!”定国侯大手一挥,一口否定道。 “你若舍不得冬香,便把雪影、冰蓝还有我瞧着接我的那个南乔也不错,听说她还有个姊妹叫南木,一同都带上,就这么定了,你收拾收拾准备入宫的事,我去嘱咐她们几个。”定国侯生怕她会拒绝,说完头也不回往前走。 月轻玉瞧的出来,祖父再待下去怕是老泪都要憋不住了。 “大小姐,这是宁雅郡主送过来的冷香凝毒丸一日一粒,您一定要按时服用。老奴...没用,不能替大小姐解蛊...惭愧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交代 “我回府的一年多,多亏您照顾了,没有您我早就死在了赵氏手中,世事难测人心无常您且不必为此烦恼。我走后,还烦请您照顾好祖父祖母,侯府不太平,您也要珍重自身才是!”月轻玉道 赵大夫听闻已是泪水涟涟,这几日的时间他更显苍老。 给月轻玉磕完头,赵大夫唤了四小姐和冬香进来。 冬香已是急红了眼,一瘸一拐的往里走,月轻玉看着她不利索的腿脚眸底冷清到了极点。 “小姐,奴婢也要跟着你进宫去。” “长姐...”四小姐不舍的拉住她的手 “好了,冬香,我还有事需要你去完成,除了你我不放心别人。时间紧迫,你们都听我说!” “陛下既然说了是召我入宫调养明面上是不会圈禁我的,有舅母在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如歌,陛下对侯府的心思忽明忽暗,有什么消息我会传给舅母的,祖父出入太过显眼,这件事我便交给你去做!” “长姐放心,如歌明白!” “二婶伤神了这么久,你且陪在她身边,待我走后再告诉她。”月轻玉道 三小姐再次点头,紧握了一把她的手起身离去。 “小姐...”冬香忍不住不哭,月轻玉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和脸庞,“柳姨娘肚子里怀的是月家的骨肉,绿筠稳妥,你机灵,我走后你们便护送柳姨娘离京,让她平安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我不走,我生死都要同小姐在一起的!”冬香紧攥着她的衣袖 月轻玉抱住她,安慰的抚着她的后背:“傻丫头,老天叫我活着就是有机会弥补这些遗憾,我怎么会让你们出事?你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冬香听得越来越害怕,不等她起身,脖颈处一个手刀直接失去了意识。 月轻玉将她放倒在榻上,撑着身子换好了衣服,妆匣下的那根血玉簪她细抚着。 往事一幕幕如同倒带一般在脑海里翻腾着。 那枚璃王府的令牌她从未动过,若是陛下真起了杀心,她一定要护住全府上下。 她唤了月武进来,系了天水碧的披风,神色平静温和。 月武瞧着冬香被打昏,便觉着不好,见到她手中的令牌后心中那股子不安越来越浓了。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你捡重点的同我说。” “京都这块,端王已经被陛下废为庶人幽禁端王府由禁军看管,不过二公子的右卫军已经安插进去,月忠已经派人监视着,小姐一句话随时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九公主被放了出来,每隔一段时间便派人从宫中送东西出来,属下不敢打草惊蛇,只派人一直在盯着,要不要断了端王这条线听小姐的吩咐。 秋闱已经放榜,不出小姐所料,白公子中了解元,由御史台的王庆中举荐入御史台担任监察御史一职,小姐昏迷期间白公子曾登门过一次,侯爷不得见只不过是略坐坐便走了。属下揣测着是为了白大娘的身契一事...” 月轻玉摩挲着令牌的手始终没有停下来,“端王还得活着,九公主宫内没了倚仗自然是希望端王能东山再起,传令下去端王府与外界关联的线统统砍掉。” 她绝不会给端王一丝机会,就是要他活的痛不欲生。 “白大娘的身契早就安排了冬香藏在了他们所居的院子里,我走后你去一趟白左的院子,白左既已入仕,白大娘自明日起也不必来云榭院侍奉了。” “是!”月武领命 “可有王爷的消息?”月轻玉问,想起璃王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同他讲,一直以来她都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可是骨子里传来的痛,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到。 “有!”月武瞧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心中不忍,便只挑了好消息说,“南楚数次攻城都被王爷率军挡了回去,前几日尚尘来信说王爷身子已经大好,康健的很,说王爷每每闲下来都会往京都的方向驻足远眺,每每来信都会问及小姐的近况,小姐生病的事侯爷嘱咐过要瞒着,所以王爷不知情!” “如今大司马率援军突袭,夺回盛县必定军心大振,而且属下听月忠讲王爷已经动用了南楚暗桩给南楚朝廷施压,想来用不了多久王爷和大司马便能得胜回朝!” 原本讲到回朝月武眉角是有喜色的,许是想到了月轻玉的处境,骤然便冷了下来。 不把她中蛊之事告知王爷是对的,局势胶着王爷骤然离营对于军心和士气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月轻玉递给月武那枚令牌,“我知道你们一直同天字号的暗卫有联系,侯府不太平,你安排十人听凭祖父调遣,再安排十人护住轻府。 凭此令牌可调动城外璃王护卫营两千精兵,若是侯府有难你必须保证他们所有人安全撤离,明白么?” “大小姐,那你怎么办?”月武含泪接过令牌,担忧问。 若能用一己之身换回侯府的安宁,护住轻府的平安,保住王爷的至尊之位,不枉她再活一次。 月轻玉避而不答他这个问题,只嘱咐着:“待我走后把冬香送到庄子上,告诉月忠势必要护住她们三人。” 她已经疼的额头起了一层细细的腻汗,不过强撑着意识同月武安排着。 “你先下去吧。” 月武见她绷着苍白无血色的脸,心里担忧到了极点,主仆有别只能躬身退了出去。 月轻玉强走到书桌前,案头上有这几日璃王的亲笔书信,二夫人用砚台仔细的压好。 见字如面,字里行间如同老翁叙事一般讲述着他在军营发生的点点滴滴,她单手覆在心口处,这些事好想听他亲自说给她听。 她撑着精神,抬手写下自己的心事,不能宣之于口的便都留在这信纸上吧。 一个时辰后,内侍宫人抬脚迈入了定国公府大门,月轻玉听从安排只带了雪影她们四个丫头,月武立于暗处对着那个冷清至极的身影暗暗点头,待她出府后便连忙将冬香送出府去。 月如婷站在不远处,观望着,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心中止不住的怀疑她怎么可能醒?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找茬 “她还能自己走?!姓赵的老匹夫给她治好的?”月如婷嘴里嘟囔着 流锦打量一下四周无人才小声说:“听说宁雅郡主来过,好像还留下了药。” “是她?!” “入宫她竟然没带着冬香那个小蹄子?”月如婷问道 流锦伸着脖子望了望,“确实没有!” “去查一查,看把那小贱人藏哪里去了!”月如婷扯着嘴角,恶意满满。 马车上,月轻玉虚弱的靠在雪影的肩膀上,身上的汗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 南乔紧张的问:“小姐要不要再吃一粒药?” “不用了...你且说些京都的趣事同我说一说吧。”月轻玉闭眼道 四个丫头脸色紧张的发白,紧紧咬着唇,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还强忍着不敢哭出来,心疼到了极点。 马车内嘶哑的声音说着毫无笑意的笑话,江德福时不时的往窗帘内打量着,瞧着车里惨败的脸庞,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辰华宫早就打点妥当,月轻玉到时整个人再次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太医们都被急召了进来。 皇帝在外间安稳的下着棋,问道:“人怎么样了?” 太医们跪了一地,诚惶诚恐,“回禀陛下,璃王妃是疼痛难忍,晕过去了,臣已灌了三次驱痛散,可...没有效果啊!” “胡说!”皇帝宽大的衣袖扫了整个棋盘,黑白玉棋子散落一地,发出噼里啪啦清脆的响声。 “怎么可能会疼痛难忍?” 他命人下的苍穹,只会让她精力不振引发昏厥而已,怎么可能会疼痛难忍? 若真是疼痛难忍,她为何口中无一声哀嚎? 分明就是假的! “璃王妃可是有旧疾?” “说话!”天字一怒,整个宫宇都跟着颤抖。 太医们一个个跟鹌鹑似的,还是傅孟节开口:“璃王妃身子亏损,需得好生调养,至于旧疾...需得等王妃意识清醒之后才能得知一二。” 皇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抬步走近内室,瞧她脸色苍白,额头密汗不断,整个人蜷缩着,不像是假的。 “江德福!找人好生看着璃王妃,务必治好她的病!” “是!”江德福忙应声 脚步声走远后,月轻玉才忍着身上的痛意缓缓的抬眸,对于皇帝的做法极是不解。 宫里的消息一向传的很快,月轻玉入宫调养又被诊出有顽疾的事很快便到了各位主子的耳朵里。 有的人是看着陛下的脸色,假情假意的嘘寒问暖,有的人是幸灾乐祸嘲讽她命不久矣。 九公主自然属于后者,就因为这个贱人的一句话惹得她被禁足那么久,还有皇兄的事...皇兄说她也妥不了干系,她正想如何料理她,这就送上门了? “翠果儿!去辰华宫!” 九公主一身华衣,声势浩荡的来到辰华宫,冰蓝刚给月轻玉盛了一碗鸡汤小米粥才喝两口便听到宫人来报。 殿里的众人忙行礼问安,就知道她回来,月轻玉斜靠着身子,似笑非笑的同她打招呼:“是我病糊涂了还是时间真的过的这么快,九公主这么快就放出来了么?” 九公主是因为淑贵妃之死才被放出来的,如今拿着她的痛处说笑,她哪里能忍? “你见了本公主还不下跪!”九公主恨不得伸手把她从床上拉下来 “陛下让我入宫调养,打的是璃王妃的口号,论辈分你应叫我一声皇嫂,向我行礼才是!”月轻玉端起粥,喝了两汤匙。 “入了宫还敢这么嚣张?来人,把她从榻上给我拉下来,教教宫里的规矩!”九公主道 南乔和南木想都没想的护在床前,盯着九公主气势凛人道:“谁敢动我家小姐!” 辰华宫的下人们亲耳听到陛下说要务必治好璃王妃的病,谁敢找死? “好啊!本公主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吧!翠果儿!给本公主打!”九公主怒火冲天道 “是!”翠果撸了撸袖子,想当初她可是宫里最得意的宫婢,公主被罚连带着她都跟着受人冷眼,一个要死的王妃的婢子她要是都教训不了,那宫里谁还瞧的起她? 翠果儿高扬的手掌,鼓足全力的落下,眼看着就要落在南乔的脸上。 只听咔嚓一声骨碎的脆响,就连翠果儿本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啊--”的一声惨叫了起来,整个人抱着胳膊疼的脸色发白。 她抬手打人半条胳膊反向调了一个个头。 身手之快连月轻玉也没瞧个清楚,目光锁定在南乔身上,跪在地上的她从容不迫,才知道自己身边原来还有这么一个高手。 藏的够深的! “你...”九公主吓得连退了几步,花容失色,“你敢在宫中伤人?好大的胆子!来人,把这对主仆给我捆起来!” 月轻玉放下碗,用帕子沾了沾嘴角,“我看谁敢?” 她与九公主不同,没有高声厉语却有着不同寻常的震慑。 “公主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许是公主禁足久了不知道,我这人最是护短。 别看是一个丫头,可我身边的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动不得,否则.... 我一个将死之人,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还有,公主与其有时间在这儿同我耍威风不如多去关心关心端王,毕竟是亲兄妹,送个东西也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九公主没想到她派人去端王府的事会被她知道,父皇有明令不许任何人与端王府来往,喉咙口那些准备斥责月轻玉的话全部咽了下去,一张鹅蛋脸憋得通红。 辰华殿都是父皇的人,这下瞒不住了。 “你,你胡说!!” 月轻玉将身子往隐囊上靠了靠,懒道:“就当我是胡说吧,若是陛下怪罪我自当承受胡说八道的处罚,就是不知道陛下会查出什么样的事实了。 反正我在这宫里无趣极了,公主若是有空不妨多过来走动走动,乐趣也多一些嘛!”九公主听着月轻玉所说的那些话,心底止不住一阵接一阵地泛冷。 “宫中时日长久,你等着!”九公主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牛鼻子哄哄的甩了一把华丽的衣袖,翠果儿抱着她的断臂连滚带爬的跟了过去。 月轻玉随意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南乔和南木,已然将两人的神情纳入眼底。 疲惫地收回视线,月轻玉摆了摆手,“南乔、南木侍候我更衣,其他人都退出去!” 满宫的下人见状,哪里还敢停留,纷纷缩了脖子躬着身子向殿外间走去,等出了正殿宫门才敢议论出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毒手 南乔和南木一直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不敢抬头。 “你们是璃王府的人?”月轻玉问 南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忙低头道:“是!大小姐早就知道了?” 否则,怎么会带她们入宫呢? “能让祖父开口放心跟在我身边,又身怀绝艺连月武他们都没有察觉的,除了璃王府的人还能有谁?”月轻玉唇角微翘,在南乔出手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大半。 怪不得祖父会要求她带着南乔和南木,想来出宫那一趟南乔定是露了什么破绽。 “祖父是如何发现你们的身份?” “是我主动向侯爷承认的!”南桥道,这点倒是出乎月轻玉的意料,她和南木忍了这么久都没有暴露身份,定是璃王吩咐的,怎得突然向祖父坦白? “今日我来宫门口接侯爷,正巧听到江公公同侯爷的对话,知道陛下下旨让小姐入宫调养,以我和南木的资历定没有机会陪小姐入宫,只有侯爷...” “只有祖父开口你们才有机会跟着我。” 来送死... 月轻玉垂下的眼睫里,眸光微微闪动了两下,眼眶陡然一热,前世有绿筠,今世是南乔和南木。 语声略显哽咽:“起来说话吧!” “你们入府时间早当初是跟在五小姐身边的,王爷可是派你们监视三房?”月轻玉问 南乔和南木对视一眼,低头道:“是!我二人奉命监视三夫人祁氏!” “为何?”月轻玉的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王爷怀疑三夫人是陛下安插在定国公府的奸细!其目的就是断了定国公府的香火!”南木道 月轻玉藏在袖中的手骤然收紧,整个人都在发抖,不可遏制的怒火在血液里燃烧沸腾着。 难怪,定国公府十数年来一个男丁都不曾降生过。 “可查实了么?” “是...”南乔道 若不是顾念着祁氏是小五的生身母亲,月轻玉此时恨不能挥剑杀了这个人面兽心的毒妇。 原以为只是她争宠的手段,却不想背后有这样一个阴谋,她白白活了两世竟没有在皇室这一层关系上疑心过。 月轻玉攥紧了手心,声音凉薄又冷戾:“当初调你们来云榭院是祁氏刻意为之还是王爷的吩咐?” 若是祁氏刻意将她二人调走,那是不是说明她们二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陛下对璃王是不是... “奴婢原是璃王府的听奴,因耳力极好被王爷指着五小姐身边来监视探听三夫人的一举一动,赵氏出事后是王爷的吩咐叫奴婢想把那法调到云榭院当差。恰逢三夫人有意在您身边安插棋子,我只是稍稍贿赂了李嬷嬷便被指到了您那里。” 月轻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宫中可有王府的暗线?” 南乔对着她点点头,她眸色沉沉向南乔和南木招招手,掩唇在二人耳边说了几句,南乔南木没说什么只是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宫人们进殿侍奉时月轻玉已经歇下了,她浣洗的衣衫袖口上赫然有一抹鲜红色,骇人的紧,暗地里紧盯的眼睛忙将此事报给了皇帝。 若是辰华宫的宫人再细心些或许能瞧出,这血迹上混了朱砂和鸽子血,浣衣局的人只要稍稍烤制,写在衣服里的秘密便能显示出来。 八月十五中秋团圆之夜 因为战事陛下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火气,今年特例取消了宫宴,各嫔妃只是在宫中小聚而已。 月轻玉称病闭门不出,四小姐特意去了一趟轻府跟着嘉柔郡主和轻千意赶入宫探望。 “轻玉!”“长姐!”“妹妹!” 刚踏进殿门三人便不约而同的向她的榻边快步踱来,南乔四人忙出去相迎,不动声色的挡住殿中身后人的视线。 嘉柔郡主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庞,眉目间浓得化不开的担忧,才半月的时间她怎么会清瘦至此? 眼窝深陷,两颊消瘦,颧骨高高的突起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即便是在殿中,她的身上仍盖着厚厚的毯子。 “怎么会这样?”嘉柔郡主心口绞痛,眼中带泪,每说一个字都是血肉淋漓。 “外祖母怎么样?她老人家还好么?”月轻玉十分担忧 轻千意下意识的攥了攥拳头,月轻玉忙问:“外祖母是不是出事了?” 嘉柔郡主哽咽难言,良久,她吞下泪水:“你外祖母听说你入宫调养已经有多日都睡不着了,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 月轻玉闭了闭眼,心痛难忍,她不信这话,以外祖母的脾气能入宫的话怎么可能会不来呢? 四小姐眼波流转瞧着满殿的眼睛,忙笑着挽上她的手臂,道:“长姐放心,侯府一切都好,你就安心在宫里调养便是了!” 月轻玉感觉到四小姐的左手往她的被子里伸了伸,便伸手拢住她:“长姐不在府上,“功课”上你可不要懈怠,还有小五她最是调皮,三婶忙...你作为姐姐可要管好她手中的鞭子!” “姐姐放心吧!”四小姐眼眶发酸,长姐这样的处境还担心着侯府。 “是啊,侯府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身子怎么样?可好些了么?”轻千意关心道 “好多了,头两日有七八个时辰都昏睡着,现在有大半日都是清醒的了。”月轻玉笑道 她清醒的时间越长,骨子里的痛感就越强。 留给她的时间怕是不多了,她死之前一定要看着端王死,璃王被册立为太子。 “亏你还笑得出来!”嘉柔郡主虚点着她的额头 月轻玉假意揉了揉,问道:“可有王爷的消息么?” 嘉柔郡主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忧心道:“要是有消息就好了,你大哥来信说滨州边界近来也有些不安稳,战事一起流民四蹿已经发生多起聚众伤人的事件了。 这仗要一直打下去,不知道牵连多少祸事,百姓又要受苦了。” “我记得爹爹曾说过纵马长驱,征战杀伐,只为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些都是他们从军为将的本分,舅母不必忧心。” 月轻玉刻意压重了“本分”两个字,就是想让殿中皇帝的眼线知道,她父亲率兵而为的种种皆是为了护国,定国公府从骨子里都不曾想过要违逆圣意。 嘉柔郡主疼惜的拍了拍她的手:“好,舅母不管了,舅母只盯着你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便交给皇兄头疼去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偷袭 “我还记得去年中秋夜宴宫里是极其热闹的,想来陛下也是政事烦忧今年竟如此冷清。”月轻玉脑中回忆着过往,眼神中浅笑着。 “是啊,每日下朝后还的同大臣们商议要事,一坐就是一上午。”嘉柔郡主神色有些戏谑,仿佛跟说笑话似的。 月轻玉却把这句话听到了心里,自此每日下朝后她都以请安的名义带着南乔、南木两人在议政殿门外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朝中大事一一由南乔口中转述到她的耳朵里。 她从一层层消息中抽丝剥茧般的找寻着璃王和月少堂的消息,希望能对他们的处境知道的多一点,再多一点。 * 盛县 月少堂让副官们都下去休息,刚要卸下软甲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寒气肃杀的眸子朝窗口方向望去。 “大司马,璃王给您的密信!”这是轻府暗卫的声音 月少堂攻下盛县的第一夜这支轻府的死士便活跃在他与璃王之间,护他生死,传递消息。 他快速拆开信,内容让他疲惫的脸上跃上一抹喜色。 中泉世科已经派出三万盟军不日将抵达阳曲河,五日后汇同岑岭的两万驻军动身直逼万藏峰,等待总攻,他所率领的援军同时夺回濮暮,击杀巫马荣瑞,二十万大军分而吞之。 后附了一张战术分布图,在哪布兵,在哪拦截,几近详细。 “好!终于能痛痛快快的打一仗了!”月少堂兴奋的笑道 “王爷还有一个口信!”死士道 “什么事?” 什么事不能在信里说! “王爷向大司马借粮三万石,分两批分别运往岑岭和瓮城,王爷还说...让大司马派心腹定期检查一下粮草是否有异!”死士说的语速极快。 借粮?检查粮草? 月少堂心里登时紧张起来,难道火璃军的粮草出现了问题? “火璃军可是粮草短缺?” “倒是不缺,只是人马都不能吃了!王爷怕引起恐慌便一直压着此事,从昨日起大军已经开始减餐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火璃军的这批粮草应该是户部早就备好的,怎么会出问题? 不知为何,月少堂脑中蹦出端王的音容。 “王爷可曾上报朝廷?”月少堂追问,眸色暗芒毕露。 “没有!” 果然同他想的一样,璃王没有上报朝廷定是怕有人走漏风声给南楚,届时军心不稳粮草不济...这是想璃王死在战场上。 “好,我连夜派人绕九指岭,你告诉王爷派人秘密接应着!” “是!”死士领命后一溜烟窜了岀去。 原本打算歇息的月少堂又精神了起来,运粮、检粮还有随即而来的总攻之事他要抓紧时间安顿好,巫马荣瑞的目标是瓮城,抓了璃王那...整个东武都要为了这件事屈膝求和。 月少堂只觉时不我待,当机立断:“传刘校尉过来!” 他即刻交代着点出两万石粮食分别带队三千精锐,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务必要交到璃王和甄则平手中。 又将总攻计划分解剖析一一讲解给众将听,待三件事都部署完毕后整个人疲累跪坐在案几前,他闭上眼反复会想着璃王的战力部署和粮草的事。 他没有换璃王回京,会不会错的? * 巫马荣瑞站在沙盘前,盘算着攻城一事。 派去看着盛县的探子突然来报,盛县大营有人带队出营。 “往那个方向?兵力多少?”巫马荣瑞道 “分别向九指岭和岑岭,兵力不超五千,行军极为隐蔽,重车急行,似乎是押运的物资!”探子道。 “九指岭...”巫马荣瑞细长的手指绕着沙盘模拟着行军的路线。 若真的是物资,那穿过九指岭便是...瓮城! 他们要运物资前往瓮城! 那是不是说瓮城已经被他们吃空了? 没有粮食,哈哈~简直是天佑南楚! 巫马荣瑞哈哈哈的直笑,立即吩咐下去:“截住这两队人马,再派人潜入瓮城,抓回几个舌头,好好问问瓮城的底细!” “是!” 夜色中,数十辆辎重车急速飞驰在九指岭的平路上,隐在山岭两侧的南楚军将满弓拉到极致,弓体吱吱作响。 “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破空呼啸,战马受惊,扬蹄嘶鸣,几乎同时负责押运的将领刘维礼做出反应,他用力攥紧缰绳,怒吼着:“有埋伏,掩护粮草先走!快!” “应战!” 甲盾兵迅速呈一字长蛇状分布,护着粮草急速前行。 “放箭!”岭上的箭雨再次袭来,血雾在整支队伍中散开,粮草袋子几乎被染成红色。 “奶奶的!偷袭算什么本...”刘维礼啐了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流箭一把射中肩头,整个人被羽箭的力道冲的摔下了马,滚了几圈,挣扎的爬起来折断肩头的剑身,粗旷洪亮的声音高喊着:“杀!” 杀声同样从岭上传来,砂石滚落,火把映红,敌军之数远在他们的数倍之上,来势汹汹。 这是一场重伤之役,即便是刘维礼的部队拼死以抗也只有十数量马车逃了出去,刘维礼被生擒,被南楚军的啰啰踩住伤口上,目眦欲裂的扫过南楚人啐了一口血水,骂道:“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偷袭算什么本事?你们南楚人尽是一帮龟孙子!” 那啰啰被激怒,扬起长枪就要刺下去,却被同伴拦住,咧着一口黄牙戏谑:“杀了多没趣,主帅要留着舌头慢慢审,抓回去!有的是招数等着你玩!” 翌日,瓮城南门一路重伤的车队上前高呼:“我是盛县守城校尉刘维礼座下夫长陈三中,前来运送物资,请开城门!” “盛县的?”城门上的守兵低头往城下一看,看兵服倒是东武人,又怕是探子,忙转头喊道,“快去报主帅,盛县刘校尉的部队来了,送...物资!就...十三车!” 不会儿原本等在南城接应的鞠玉保匆匆赶来,正好瞧见陈三中等人,急道:“陈兄,其他人呢?” 陈三中回头一看,眼泪横流:“我们在九指岭遇伏,刘校尉让粮草先行,我们就只护住了这些...” “先进城见了主帅再说,快开城门!”鞠玉保高喊着 城门吊桥放下,城门大开……在陈三中一行人入城之后,吊桥被升起,城门也缓缓关上。 璃王得了消息便往外走,陈三中一见他便愧疚的眼眶发红,扑通一声跪下:“主帅,刘校尉嘱咐过要我们护住粮草,末将没用,只护住了十三车....请主帅责罚!”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来信 “尚尘,带他们下去吃点东西,你们的军棍先记下,马上传池将军过来!”璃王边吩咐着边火速往主帐走 巫马荣瑞一旦得知火璃军粮草紧缺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封堵运粮之路,困死瓮城,昨夜偷袭过后,盯着南楚军营的暗探应该有所反馈才是,难道...昨夜巫马荣瑞已经动手了么? 能动的便是盛县的补给,可巫马荣瑞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濮暮的兵力随时都会调转枪头盯上月少堂这块肥肉,等不及了,他要赶在巫马荣瑞之前动手。 离瓮城最近的粮草补给,从准备到出发再杀到瓮城怕是也要近十日,以他们的储备最多不过三日,撑不住的! 不! 还有一个地方有粮! 巫马荣瑞的粮草大营,他可以抢! “主帅,我听说盛县的那批粮被劫了!”池兆虎边扣甲边匆匆往里走,不多时各营主将紧跟着前后入帐,尚尘最后一个进来,个个神情紧绷着。 “马上传令岑岭,由甄则平带兵一万走灵谷支援盛县,岑岭太守丁宝华率兵一万,立即疏散岑岭百姓,若南楚入侵不必死守留下一座空城,待与沙海营率领的南洼盟军汇合后重新夺回岑岭。 巫马荣瑞兵马充足,让丁宝华就地取材,吃死他们! 告诉丁宝华,退城后一定要派人死守岑岭水源!” 他定要南楚人有来无回! 原本打算利用南洼的手砍了巫马荣瑞的一条臂膀,才牵制住南洼朝中内乱的事... “传令之前留守翁山口的人手,自接到命令起不论用什么办法,炸翁山!断巫马荣瑞的退路!” 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没粮草,巫马荣瑞也别上从南楚再运过来一斗粮食,璃王就不信了,在自己的地盘能把自己饿死? “入夜前,池兆虎将军和陶光前将军分别率五千精兵与东西两侧埋伏,把强弩营带走!尚尘,你率死士查出南楚粮营所在,回途设法再抓几个舌头审问一下,看看巫马荣瑞的算盘!” “是!”众将士齐刷刷的领命 “南楚朝堂那边可有进展?”璃王问尚尘 “如今消息封锁的严,刺鳗派人传信过来他已经成功救下温定海之子入住温府,有南楚第一富商这个名头在,温定海贪婪想来用不了多久刺鳗的游说便有成效。”尚尘道 “京都呢?定国公府可有异动?”想来盛县的战报早就传回京都,可定国公府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他心中总是不安。 尚尘忙躲开他摄人的视线,紧张的眨眼,支支吾吾道:“属下..属下暂时没有收到消息?” 璃王一向机敏,很快就察觉出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一步步靠近带着几分凶恶之意,尚尘手心一紧往后缩了几步。 这样的神情绝对有事瞒着他! “报---”传信兵扯着长音,简直是救了尚尘的一条小命。 “何事?”璃王的视线落在传信兵的身上 “回禀主帅,城外有一名女子,自称是四娘,说..说有急信要给王爷!” “四娘?”尚尘从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问道:“哪里的信?” “是定国公府,说是奉王妃的命令...” 尚尘只觉脑门沁出一层冷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看向璃王。 “王爷,王妃身边从没有一个叫四娘的女子,怕是有诈不如属下...”尚尘话没说完,便被璃王的眼神吓了回来。 “传!”璃王冷肃开口,威严十足盯着尚尘。 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那名叫四娘的女子被一队士兵围着带了进来,璃王刮骨刀一般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却是是个生面孔。 “抬起头,你是定国公府的人?” 四娘乃是江湖众人,见惯了杀伐可遇到璃王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缩了脖子,也不接璃王的话,如没头苍蝇般只顾着哭,跪行几步道:“王爷,您救救大小姐吧,她就要死了!” 尚尘瞪大了眼正欲开口,却被璃王示意退下,眼神透着凛然寒意。 四娘哭的惨烈,抓着璃王的衣角:“王爷,妾身出来时大小姐已经高烧昏迷多少日了,若是再不去怕是来不及了,这是信,您不能不管啊!” 四娘掏出层层包裹的信,歇斯底里哭出声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号丧呢! 尚尘一把接过信,眯着眼睛瞪了女人一眼,四娘吓得缩在地上如鹌鹑般把头垂了下去,连抽泣声都小了三分。 尚尘的火都顶到了天灵盖。 璃王读信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着,信上细述着月轻玉于月少堂率兵出征之日起便连日高热不退人已昏迷,府医、太医均束手无策,性命垂危之际望王爷回京见最后一面。 里面还有一束女子的青丝... 最后一面?! 这四个字犹如一记闷棍砸在他的头上,整个人半梦半醒。 “王..王爷...”尚尘眼眶发胀,双膝跪下,用力压住喉咙哽咽,“王爷,此时回京..不妥啊!” 四娘斜视着打量了尚尘一番,心中冷哼,饶是她这一路连躲带杀的过来也被流箭伤了好几处,战场凶险他一个下人自己找死还拉上主子? 璃王竟然留这样的人在身边? “你冒死从京都过来传信,先下去歇息吧,我会派人专门照顾你,回京后再另行赏赐!”璃王幽声道 四娘还想问何时回京,可唇瓣嗫喏了两下,又觉着自己一个下人问这些不合适便止住了,感激涕零的叩了头后便退下了。 跑了这多日子,也该泡个澡,睡个觉了。 “你自己说!”璃王泛红的眸子气的要杀人 “王妃身子确实抱恙曾一度昏迷不醒,可半月前已经苏醒,想来...已无大碍。” 璃王气得心口起伏剧烈,他竟然第一次被自己人蒙骗这么久! 若非现在交战在即,他一定会按照家法抽他几十鞭子! “还有呢?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说实话便滚出璃王府!” 尚尘吓得浑身一震,话如倒豆子似的往外蹦:“还有...王爷当初重伤的事王妃也知道,王爷吃的药也是王妃派人送过来的,还有王妃一直在暗中监视端王,端王的罪行、章书清的阴谋、还有胶东的那些奸细也都是王妃暗中操作摆平的。 属下不是有意向王爷隐瞒,王爷中箭出事那晚王妃曾说过:王爷因心无牵挂才会生死不惧所以她不能做王爷的软肋,否则若是王爷被人拿捏住软肋,怕是会危及性命。 所以璃王府上下才有许多事都...”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国与家的抉择 瞒着! “王妃的病来的蹊跷,管家来信说由傅院使和宁雅郡主查证王妃不仅中了蛊而且还中了另一种毒,具体是哪种蛊,哪种毒暂时还...没查出来。 不过尚文带队已经出发去岭南一脉,寻找巫蛊世家...” 只求在毒发前能找回解药! 尚尘心里这般想着,整个人都懊悔死了,怎么就被王妃蛊惑的站到她那队去了? 璃王只觉着自己的一颗心被毒蝎狠狠的蛰了一下似的,鲜血淋淋深入骨髓的疼。 她一直在为自己铺路,若即若离的生疏也都是为了保护他,而自己除了那道赐婚的旨意他又为她做过什么? “你说王妃中蛊了?”璃王雷声般的怒吼从尚尘的天灵盖上袭来,心中怒火蹭蹭往上窜。 “是...王妃是大司马出征那日出的事,经手过云榭院饮食的人统统都审过用尽了刑罚没人招供直到.... 今日刚得到传信说,王妃曾向定国侯暗示过定国侯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曾受人贿赂。经严刑,那嬷嬷交代当初曾收下三小姐月如婷的银两,一直在暗中为三小姐做事。 璃王府又查到王妃出事前,这个嬷嬷一直奉定国侯夫人的命为王妃每日炖煮血燕给王妃食用,而这个主意正是三小姐提议的。 定国侯知晓后,便找了个由头将这个三小姐禁足,因顾及到大司马暂时又没有实证,所以璃王府一时不敢轻动,不过此人已在暗卫的监视范围之中,一有风吹草动便秘密擒拿。”尚尘道 月如婷? 璃王对这个名字有所印象,月少堂的幼女,轻玉的妹妹,可这个人...璃王皱眉努力的回想,却实在想不起她的音容。 “派出地字号、雷字号所有暗卫全部前往岭南,务必要拿到解药! 告诉定国侯严审所有可疑人员,他做不到的便由璃王府来做!严审张嬷嬷那个老刁奴,先叫她活着,还有月如婷不能动...审一下她身边的下人,若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不怕审上一审!” “是,属下遵命!”尚尘忙应声 “还有,派人仔细盯着送信的女人,本王要知道到底是谁指使她来送的这封信!”璃王的拳头紧紧攥着,唇抿成一条直线, 尚尘身侧的手收紧,道:“王爷是怀疑这女人是受人指使,她不是王妃的人?” 他真蠢! 王妃命人瞒住病情又怎么会另行派人给王爷送信呢? 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那谁会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么? 王爷紧张王妃人尽皆知,若是见了这封信定然会受不住回京... 难道是陛下? “王爷!”尚尘上前,道:“难道王爷是怀疑陛下?” 璃王的心跳跟闷雷似的沉重,“传令天字暗卫,倾全力保护王妃的安危若有可疑者,杀!” “王...王爷,王妃现在人在宫里...” “陛下以入宫调养为由...将王妃请进了宫里...不过南乔和南木也跟着进了宫,王妃定然会没事的!”尚尘心惊胆战道 璃王怒气的闭了闭眼,一双拳头紧握的咯吱咯吱直响,咬牙道:“回京后自己去寒潭领罚三个月,不必在本王身边侍奉了!” “王...王爷!”尚尘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失态的叩首道:“属下知罪!任凭王爷责罚,自此再不敢有任何不尽不实的消息,王爷若是生气杀了属下也行,求王爷不要..将属下驱逐!” 尚尘眼眶发红,“求王爷开恩!” 璃王看着他惊恐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心软,这段时间是他纵容了,原谅了月武和月忠倒叫他们生出了侥幸的心理。 “从你们向本王隐瞒的那一刻起便不用留在本王身边了,出去!” 尚尘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怎么会这么糊涂? 璃王快写了一份调令,命滨州刺史林世荣立即派兵护送两万石粮草入瓮城,不得有误! “快马加鞭将此信送至滨州!”璃王将信递给传信兵,那人接过后叩首道:“必不负主帅所托!” 交代完所有事,璃王从怀中掏出那枚定情玉佩,回想着两人的点点滴滴。 赵氏下毒,她昏倒,他没护住她... 吴舟勇调戏她,他没在她身边保护她... 胶东,她自己一个人面对端王的杀手,他迟了... 赐婚那夜,她落水险些丢掉一条性命。 章书清的阴谋,险些害她失了清白... 端王,也是她在替自己一点点的铲除... 如今她中蛊中毒,自己还是不能陪在她身边... 人人都说他是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杀神,可他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一次次的陷她入危局、险局。 当年他留不住母妃,如今他不能再失去轻玉。 这种无力到窒息的痛感勾着往事揉搓着他的心,主帅营帐中璃王单手垂着额头,失声闷哭了起来。 这一刻,他好想回到京都,陪在她的身边,替她受过那些痛,那些苦。 璃王想着尚尘转述月轻玉的那句话,因没有软肋心无牵挂才会生死不惧... 她就是他的软肋! 他不能这么自私! 可他不能弃这十数万同袍百姓于不顾,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瓮城没了,百姓任人屠戮,此时回去无异于将脖颈送于南楚人的刀下。 璃王的心犹如在油锅里反复煎炸一般,国与家的抉择,他选择了国,若是轻玉出事此生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愧疚犹如大网将他笼罩其中。 额头抵着玉佩,第一次他如一个虔诚的信徒般向上天乞求,喃喃自语:“轻玉,对不起,你是我的毕生所求,可...我真的不能抛下他们,你能原谅我么?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等我,等我...击退巫马荣瑞...我一定日夜都守着你,绝不会再让你受苦,你,一定要等我!我们还有余生要一起走,一起走...” 璃王再次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伤心的抽泣着,每一次呼吸,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撕裂一次般疼得要命。 正是疼才提醒他,要活着回去,只有活着他才有机会救她,璃王的通红充血的双眸死死盯着帐外,他必须要尽快解决巫马荣瑞这个难题! 第二百五十章 巫马荣瑞一脸邪笑的抓着从刘维权手中截获的粮草,璃王行军多年竟然如此大意粮草竟然会出问题? “哈哈哈~” “人审的怎么样了?瓮城还有多少余粮?”巫马荣瑞侧头问道,高挺的鼻梁下是如血一般红艳的薄唇,邪魅的笑容如现世妖孽一般。 “回主帅,那领头的是个硬骨头,审了一天一夜了什么都没说,其他的要么不知道,要么怕自己说漏了都...自尽了!” “废物!”巫马荣瑞嫌弃的瞥了一眼,那人受惊忙跪下求饶。 “拉上这些粮草,还有那个刘...留什么玩意的,我们去会一会这个璃王!” 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乱了翁城内的平静,有妇人忙不迭拽着自家幼童回家躲避,也有男人关好院门躲在门后拿起叉子做斗势。 跑街的听着守城刺史的命令,传达高喊着:“入敌警告,入敌警告,掩藏其身,不得走动!” “王爷!”尚尘这边才安顿好暗卫和监视的事宜,听到号角声忙进来,握紧了腰间佩剑。 “传令下去,计划不变!退敌!”璃王道 尚尘颔首,转身高声吩咐身后士兵:“退敌!” 璃王骑马疾驰向城楼奔去,池兆虎等人紧随着也赶来过来。 巫马荣瑞来势汹汹已经停在了远处,重甲兵将他团团围在中心,看来对于璃王,他忌惮的很! 南楚的率兵将领颜屏德昌骑马上前,在瓮城南门城楼前挑衅高呼:“哎~,璃王,我们主帅听闻你们东武人可怜的没有粮食吃,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道新鲜热乎的炙肉,要不要下来,尝尝?哈哈~来,端上来给璃王瞧瞧!” 说完,抬抬手后面的队伍就让出两米宽的通道,四人笨重的拉着一辆车,那车上夹着火,火上有铁板,铁板上烤着依稀还能靠形状辨别出来的....人。 “哎哎~” “要不要割一块让东武人尝尝熟没熟?” “嗨,没粮食的时候树皮都得吃更何况是人肉呢?他们现在还能挑?” 颜屏德昌的人满不在意说说笑笑。 巫马荣瑞砸吧了一口酒,满意的笑了笑,他最喜欢看东武人这时候的表情和哀嚎声。 “王爷!”尚尘睁大了眼。 “主帅,是刘校尉!”池兆虎目眦欲裂,一双老拳狠狠的砸在城墙上! 将士们眼眶一热,纷纷单膝跪地道:“主帅,打吧!” 众人的喉头翻滚着,看着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被南楚那帮畜生这般折磨着,有几个不恨红了眼眶! “巫马荣瑞!你这个畜生!” “卑鄙!你们不得好死!”众人怒不可遏,作势就要冲下城墙同南楚这群畜生拼命。 璃王立在城墙之上,目光紧盯着城下骑着黑马十分不耐烦在下面叫嚣咒骂的颜屏德昌,伸了身手,尚尘忙将弓递于他的掌中。 璃王猩红的眸子一语不发,双眸锋芒骇人,抽出两支羽箭搭上强弓,几乎只是用了眨眼的时间陡然拉了一个满弓,泛着寒光的锐利箭头直直瞄准了颜屏德昌。 颜屏德昌脸上还带着轻蔑的笑意,耳朵才听到箭矢呼啸的破风之声,抬头…一支泛着寒光的羽箭直接插入他前一秒还在叫喊的嘴中。 他还来不及把话说完...整个人直直的从马上栽下。 羽箭穿透了颜屏德昌的头骨,他想说些什么,那鲜血噗噗的从口中涌出,不过两三息的功夫便气绝。 “杀!” “杀!” “杀!” 看着颜屏德昌气绝,立于城墙上的众将士顿时就封腾了起来,个个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发出高呼,如同高打了鸡血一般斗志高昂,炙热发亮的目光望着身着银甲璃王。 强者为尊,强者为王! 这就是他们的王,他们的神。 没有粮草又如何,只要快速攻下巫马荣瑞的大军,在东武的地界上还能饿死他们么? 只要能守住家园,死又如何? 颜屏德昌那匹黑马坐骑扬蹄嘶鸣一声,如南楚的那帮将士一般受惊不小。 “将军!颜屏将军!” “保护主帅!”顿时一堵肉墙将巫马荣瑞再次护了起来。 璃王眸色冷清肃杀,对着巫马荣瑞同样射来的眼光发出死亡凝视。 即便相隔如此之远,巫马荣瑞依旧能感受到强烈的杀意,那一箭来的如此之快,来的如此之猛。 负隅顽抗么? 你,还能撑多久? “主帅,我们要不要...退?”巫马荣瑞的副将问 “退?”巫马荣瑞奇怪的嗓音反问了一句,鄙视的冷笑了笑,狭长的眸子对着城墙上的人儿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击鼓,应战!”璃王高声下令,璃王府的护卫抱拳齐声称是。 见护城河吊桥缓缓放下,璃王率十人银甲护卫而来。 他带着一万兵马,璃王只带了十人前来应战,这是要打他的脸么? 看不起谁呢? 巫马荣瑞纵身一跃骑到马上,不顾众将喊他回来的呼声,一把抄起长枪向着璃王挥舞过去。 巫马荣瑞贴身的几个将领忙追了上去。 璃王一夹马肚朝着巫马荣瑞冲过来的方向急驰而去。 巫马荣瑞的视线落在璃王柔软的腹部,即便是有护甲厮杀中的大开大合,腹部也是最好的刺入点。 璃王唇角勾起,目光紧盯着巫马荣瑞座下的那匹白马跳动的脖颈上。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巫马荣瑞一个刺头的假动作引得璃王不得不抬手用剑去挡,巫马荣瑞得意,一刹那回枪直下顺着银甲的方向向下划去。 长枪划过银甲,碰撞出火花,璃王单手撑住马鞍一个飞身,凌空旋身甩着剑花直直穿透白马的喉咙。 腥热的马血喷射而出,散成一片血雾,喷了璃王半副银甲。 一声马儿凄惨的长鸣后,连人带马整个向地面栽去。 璃王稳当的落回马鞍上,巫马荣瑞的长枪因马匹失去方向,璃王持剑重击,巫马荣瑞长枪脱手。 巫马荣瑞就地往前打了一个滚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才缓过心神便瞧着一匹快马急冲过来,他听见有人喊: “主帅!快躲开!”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讲武德 几乎是刹那间的光芒,一道银光闪过,巫马荣瑞的枪头直直穿透他肩甲,顺着快马疾驰的力道活活的将他甩出了七八米远的距离。 摔的巫马荣瑞的脑中只剩下尖锐的翁鸣声,他的拳头紧紧攥着克制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巫马荣瑞对危险的敏锐程度极高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他压住伤口强忍着疼拔出肩上的枪头。 破肉穿骨! 疼! 疼的巫马荣瑞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脊背战栗。 璃王眼中只有巫马荣瑞的命,他的心思太急了。 “王爷小心!” 身后的追兵突然举起了弓。 尚尘急速拉弓,瞄准璃王身后的那只暗箭。 “奶奶的,竟然对王爷放暗箭!弟兄们,杀!”顿时整个璃王护卫队杀声一片。 想来那放箭的南楚将领定是悔青了肠子。 背后放暗箭却是有些...胜之不武。 卑鄙又如何...可他没办法啊! 眼看着璃王的剑就要落在主帅的身上,他不放箭,那主帅的喉管就要被璃王挑破了啊。 这时候,还讲什么武德? 巫马荣瑞挥着长枪一边防御一边刺向马儿的肚子,璃王调转马头疾驰的追逐着。 眼看着到手的鸭子,不能跑了! 风惯过伤口,扯的口子生疼,巫马荣瑞的瞳仁颤抖着。 他从来没有跑的如此狼狈过! “主帅,上马!”不知谁喊了一声,巫马荣瑞拽着伸过来的手就势跃身上马。 “哎哎~”那人不防巫马荣瑞上的如此强硬,整个人侧着半扇身子栽了下去。 “咳咳~主...主帅!”那人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等..等等我!”他喊着,却叫不回马上远去的身影。 颤抖的瞳孔中布满着难以置信,主帅就这么...放弃他了? 璃王单手勒马,抬手示意众将止步,果然巫马荣瑞的马蹄也停了下来。 “怎么璃王怕了?还是饿的...没力气了?”巫马荣瑞邪笑道 璃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嘴上十分轻松的带着嘲味道:“本王的力道将军不是尝过了么?滋味如何呢?” 巫马荣瑞的嘴角抽了一下,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眯了眯,手中握着鞭子指着璃王道:“本帅体谅你粮草短缺,给你三日的时间,三日后王爷的粮草一到修整好了,我们再一较高下!不过... 不知道璃王还有没有三日的口粮...不会坚持不到! 啧啧啧,那多没意思!本帅倒不缺这几万人的口粮,不如璃王现在就降了吧,也省的白白受这种洋罪!” 巫马荣瑞砸吧着嘴说的惋惜,脸上却挂着贱兮兮的笑意。 “巫马荣瑞,你别忘了,你站的地方是东武的土地,本王还饿不着,有这空不如还是担心担心自己,远离故土...是要在东武落地生根么?”璃王笑道 巫马荣瑞哈哈哈的直笑,锋芒毕露的宣战道:“三日一到,本帅定将血洗翁城,届时我要剖开你们东武军的肚子看一看,你们吃的粮食是不是同璃王的骨头这般硬气?” “兵不厌诈,巫马将军的话言之尚早,本王就等着,等将军送人头过来!” 巫马荣瑞冷哼了一声,心中揣摩着璃王的话,双方掉头各自回营。 “带上他,回城!”璃王目光看了一眼被巫马荣瑞挤落下马的将官。 “是!” 城墙上再次传来一阵阵沸腾的欢呼:“胜!”“胜!”“胜!” 巫马荣瑞匿身在重甲兵墙内,军医在一旁撒着止血的药粉给他包扎着。 是他大意了,没想到多年不见璃王的身手长进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哈哈哈~”巫马荣瑞疯魔的笑着 这样也好,这样较量起来才有意思! 若是像踩死一只蚂蚁那般,还有什么趣儿? “我们撤!把粮草给他们留下!”巫马荣瑞猩红可怖的眸子狂笑着,指了指璃王,舔了一口指尖的腥甜。 下一次,他喝的就是璃王的血。 “王爷,您瞧!”尚尘顺着大军撤退的方向,留下了一众尸体和粮草。 南楚军在那上面洒满了火油,刚一点燃火苗顺势就蹿了起来,近三万石粮草滚着浓烟,火势逼人。 “是我们的人!” “抢人!”璃王回看一眼,咬牙道。 与其说是抢人,不如说是抢尸体,东武的俘虏从巫马荣瑞手中过一遍的,能够速死是最好的解脱。 “巫马荣瑞连番试探引诱我去劫粮,粮营必定会必会有所安排,设伏兵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借着我们劫粮的同时,吞掉尚尘所率的兵马!”说着璃王看了一眼尚尘,示意他主意安全。 不过巫马荣瑞有防备,他也不会让尚尘白白去送人头。 没有粮食还有树叶、树皮,他能忍,火璃军也能坚持,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尚尘,调整计划,立刻严审今日活捉的南楚将官,日落之前要撬开他的嘴,一旦查到南楚的粮营的位置,突袭时就地焚烧!” “是!”尚尘领命后立刻往瓮城大牢的方向奔袭。 “巫马荣瑞谨慎,今日我说兵不厌诈他必定生疑,今夜南楚定会有人偷袭以探虚实,趁这个机会池将军你等定要将这批人于城外击杀,万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这件事包在我和老陶的身上!”池兆虎拍拍胸脯保证着。 “粮草一事,我已休书滨州刺史林世荣调回两万石粮草回瓮城,只是从滨州到瓮城运粮的路有多条且三日内滨州领兵未必能穿过巫马荣瑞的防线,所以我等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滨州身上,这次我们要背水一战把巫马荣瑞,分割吞之!”璃王道 众将士点点头,“烧了南楚军的粮草,军心一乱,就凭巫马荣瑞那半拉身子..南楚必定溃不成军!” “今夜我们不仅要烧了南楚的粮草”璃王的语声又快又稳,神情坚韧镇定,又一计上心头,手指点了点巫马荣瑞所在的营地道:“今夜本王还要趁着巫马荣瑞受伤、慌乱之时袭营。” 袭营? 众将听着璃王的话,心中热血顿时澎湃起来, “为了缴杀劫粮的人马,铜墙铁壁的军营反倒成了我们的空子,击其懈怠,出其空虚。今夜本王要率兵攻巫马荣瑞一个措手不及。” 那些运粮的那些兄弟可不能白白受辱而死,巫马荣瑞总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点代价。 第二百五十二章 至死不渝 “主帅,此计虽能打巫马荣瑞一个措手不及,可万藏峰兵马众多,想要全身而退亦非易事,王爷乃是我军制定行军方略之人瓮城还指望着王爷坐镇,末将愿带兵前往,王爷万不可亲出啊!”左前锋秦明请命道 “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本王才不能让你们去袭营。” 众将还想说什么被璃王抬手止住,他从容平和道:“因粮草一事军心必然受挫,此战不仅是为了打击巫马荣瑞更是为了鼓舞我军军心,明知是险境是虎口,本王若是纵了你们去,那将士们心中必定有所怀疑他们的主帅是一个只会缩在帐中指挥着他人去死,视他们性命为无物的冷酷王爷。 待来日背水一战时,谁还敢奋勇无畏的去厮杀去护国。 为将着不仅要掌观大局,更要有必将士还要坚定的无畏无惧,敢于自涉险境的勇气和魄力,火璃军之所以战无不胜,无关军职和身份,是因为他们心中坚定的守着同一个信念和道义。 在座的都是东武未来的国之栋梁,任何人都不能有失。”璃王道 听着璃王的话众将心中沸腾,目中含泪。 有这样愿与他们同生死的主帅,他们怎么会不誓死效忠? 难怪火璃军铮铮铁骨,即便是粉身糜骨也至死不渝。 秦明鼻头发酸,跪地道:“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璃王虚扶起众将,难得的玩笑道:“各位也不必忧心,王妃还等着本王回去,本王舍不得死!” 啊? 众将惊愣了片刻,他们没想到一向高冷到除了战事时平日里连一个废话都不愿多说的璃王竟在此刻同他们开玩笑? 还没娶王妃...确实舍不得死啊! 陶光前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剑拔弩张的气氛被璃王半真半假的一句玩笑破冰了。 “好了,各自安排,入夜后行动!” “是!”众将齐声道 * 傅孟节的手搭在月轻玉的细腕上,眉头比她还要紧蹙,侧头吩咐道:“此病畏寒还不快快将门窗关好!” 宫人们忙听其吩咐踱着碎步关好那雕花红木的窗子,趁机傅孟节沾了一把茶水在矮凳上写了一个字:“醒?” 月轻玉小声道:“清醒的时间越长,痛感便越强。” 南乔告诉她王爷于傅院使有恩,多年前于傅院的长孙走商时意外被北狄所俘,是王爷在只身潜入北狄,从一众流民中救了他。 傅院使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些年暗里一直照看着王爷,所以月轻玉可以相信他,同他说实话。 而傅院使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不仅中蛊,而且同时也中毒的人。 入宫后月轻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傅孟节将怀疑锁定在宫中,宫中谁有胆子、恩怨和能力给月轻玉下毒呢? 这背后之人让傅孟节心惊。 当日入定国公府,回了太医院他曾查遍古籍,宫中医志一条密载有一味名叫苍穹的毒过量食用可致人陷入长眠,神志尽失,如死人一般活着。 前朝曾有人拿它谋害即将登位的太子,如此阴毒的手段实在是令人不齿。 即便是少量也会使中毒者精力不济,引发昏厥,在宁雅郡主验出蛊毒之前他曾有所怀疑。 医书上关于苍穹的记载只有只字片语,他开的药里并没有苍穹的解药,凶手下毒又解毒,这般矛盾的做法到底是为什么? 傅孟节想不明白。 月轻玉轻咳了两声,南乔忙递上帕子,慌乱中不小心碰翻了茶水。 “去换壶热茶来!有陛下前两日才赏的碧螺春,烹好后送一盏来。”她吩咐着刚关好窗向她床榻走过来的宫婢们。 “是!”宫婢端起茶盏,小心翼翼的看了月轻玉一眼。 “傅院使想说什么?”月轻玉问 “王妃的病日益好转,想来有人在您的饮食中放了解药!”傅孟节压低了声音道 “那也就是说明下毒之人来自宫里!不,是受宫里的人的指挥!”月轻玉低喃道,从神情上看仿佛心中有了眉目。 “傅院使可知是什么毒?” “臣怀疑王妃所中之毒是苍穹,苍穹无色无味即便是用银针也无法诊出,且食用后轻者会令人昏厥嗜睡,重者则会长眠不醒如活死人一般。 如今又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您的饮食中放了解药,宫中害人一向无所不用其极,臣会命人送一双辟毒筷来,王妃的饮食一定要小心防范。”傅孟节痛心道 苍穹... “若是即刻解毒对身子可有影响?”月轻玉问 “只是昏睡一日半日的,按理应无虞!” 她努力的回想她昏厥那一日所有发生的事,所有入口的东西,仿佛扯开一个头整个思绪便都打开了。 “傅院使既然说我的病有好转,我就安心了,陛下让我入宫调养真是明智之举呢!”月轻玉瞥见宫婢过来,笑着亮声道。 那宫婢笑盈盈的递上来一杯茶道:“陛下疼璃王,您是璃王妃陛下当然紧张您的病情了。” 是么? 是紧张我的病还是紧张我的命? 月轻玉笑了笑,吃了一口茶香,对着傅孟节道:“一会儿傅院使是向陛下回禀我的病情么?” 傅院使忙放下茶颔首道:“陛下政务繁忙还在议事,老臣不敢打扰,晚些会去回禀!” “我一会儿会去给陛下请安,傅院使可以省了这一趟,陛下瞧了我的气色便知傅院使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术~” 那宫婢听到了比较满意的答案收了托盘欠身退下,月轻玉的笑容渐敛,待傅孟节退下后,她命南乔给她换了身素色衣裳去议政殿偷听墙角。 小太监瞧着璃王妃又来了忙进门通报给江德福,他正侍立在侧都有些被月轻玉感动了。 璃王妃每日拖着病躯晨昏定省,一次请安都不曾落下,更难得的每次陛下没空她便要在殿外等着,风雨无阻,比皇子公主还要勤快恭谨谁看了不感动呢? “陛下,臣请陛下收回对大司马月少堂的嘉奖。”说话的人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 皇帝又惊又喜,惊的是有人有这个胆子敢向他递奏折参揍定国公府,喜的是终于有人懂他参了定国公府! 南乔心抖了一下,忙悄声给月轻玉递言。 “别急!”月轻玉抓着栏杆,稳着心神,这一日早晚都要来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参奏处死 “哦?大司马乃是我朝重臣,平定南洼战功赫赫,你...无凭无据你敢参奏?”皇帝睨着精光大亮的眸子责备道。 这话是责备,可言词中却极尽想找到月少堂的错漏,这样他便有机会削兵权。 “臣不敢!臣虽初入仕途但也知道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祸从口出的道理,所以臣参奏大司马并非毫无证据,铁证如山大司马定是抵赖不得的!”男人道 皇帝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王庆中偷瞄了一眼不自主的笑了笑。 果然,陛下对定国公府还是忌惮的。 “什么证据?” “臣听闻陛下有旨让大司马率军阻击南楚来犯换璃王殿下回京主事,臣又听闻,大司马刚愎用军,擅自出兵盛县,虽侥幸得胜却置璃王安危陛下圣意于不顾,此乃大罪臣请陛下按国法治其死罪,以示皇威!”男人重地叩首道 王庆中差点就要给这个蠢货鼓掌了! 年轻啊! 新人啊! 不懂得体察圣意! 不过就是因为年轻,因为新所以才更容易掌握,不用他多说便能体察他的心思,当他提议说要参奏月少堂时,王庆中没差点乐的给他烧个高香,这个大傻个儿自己往枪口上撞,这样的人肉沙包他不嫌多。 一个破落地出来的,见识么...还是浅,扶持几个当挡箭牌还是不错的,指望着他们能成事?下辈子吧!重心还是要放在氏族中的那些郎官中啊! 王庆中自己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全然没有留意到皇帝的脸色由喜到忧的转变。 这个男子说的不错,月少堂抗旨不遵陷璃王于危境,枉顾圣恩,拥兵自重,无视天威,单拿出来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可南楚的战局还要他去平叛! 此时杀了月少堂,璃王怎么办? 南楚军队野心勃勃,要的…不仅仅是东武,天下之大都大不过巫马荣瑞的那颗好战之心。 他需要借着月少堂的手除掉南楚这个劲敌,这样他以后才能高枕无忧。 璃王是他的心头肉,他怎么能让他陪着月少堂死? 所以慢慢的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王庆中和男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是暗暗疑惑。 陛下高兴糊涂了? 下旨啊! “陛下,臣对此事也有所耳闻,臣以为此风不可长,否则群起效仿岂非谋逆? 臣也提议,请陛下下旨赐死月少堂!”王庆中附和道,殿中的众臣也纷纷附和。 拐带着杀了璃王! 皇帝的喉头剧烈的抖动着,那个他期待已久的字卡在喉咙里久久没有发出声来。 南乔的一颗心险些撞出胸口,一双手搅在一起扭曲到了极点。 月轻玉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生怕从皇帝一个狠心应了下来。 迟迟没有回复,她扶着栏杆的手不动声色微微收紧。 “众爱卿所请...” “不妥...”皇帝艰难的挤出这两个字 呼~南乔吐出一口长气,月轻玉的手缓慢的松了松。 “陛下!月少堂乃是一头猛虎,虽勇猛向前可脱离了掌控怕是会伤及自身啊!如今种种迹象已表明此虎脱笼,陛下万万不可留啊!”王庆中说的苦口婆心,头磕在锃光发亮的地板上,咚咚直响。 “王大人所言极是,此人仗着用兵神艺无视南楚的威胁,置皇恩于不顾,罪该至死,死不足惜!”男人再度提起赐死一事。 皇帝的表情再次发生微妙的反应,月少堂死不足惜,可璃王不该死啊! “此事以后再议!”皇帝疲累的挥挥手 “陛下!臣等身为御史就应参谏举劾百官言行,如今此事罪证昭昭,陛下偏颇至此...怕是引起百官非议,人言可畏啊陛下!”王庆中咬死月少堂的错漏不放。 “陛下,大司马知法犯法此乃重罪,万不可轻纵啊,否则阿党相为奖励啊可是祸患啊!” “陛下若不处置大司马,那臣等穿这身朝服还有何意义?” “陛下,此事不如开朝纳言审理!” 御史们纷纷附和道 气氛凝滞了许久,皇帝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含笑道:“王爱卿,今日带众御史参奏大司马是出于公还是出于...私啊?” 王庆中的汗毛耸立,打了一个激灵,惶恐的叩首道:“臣等所为皆是为了陛下着想,不敢有私心啊!” “不敢?你都该带官逼朕了,还有你不敢的?”皇帝动怒连着声调都高了几度 “臣不敢...”王庆中带着怒气的眼神看向男人,他惹出来的好事。 “陛下是天子,主掌天下大局臣等目光短浅望尘莫及,可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臣等职责所在。 即便是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臣也不得不说! 陛下爱重大司马满朝皆知,可功是功,过是过,二者应当赏罚严明不可混而淆之,大司马平定叛乱有功当赏,可违逆圣意是过当罚!”面对皇帝的怒火,男人还是不卑不亢的谏言。 众人都竖起耳朵,听他说话。 “还望陛下能斟酌一二,小惩大诫以平物议。”说完男子重重的叩首,等待陛下的发落。 小惩大诫?皇帝很喜欢这个退路,满意的点点头,“这位爱卿所言...甚是有理!” 男人不自察的舒了一口气,“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王庆中连忙拍着马屁 “大司马不顾大局违逆圣意刚愎用军,罪当论斩,朕提拔他做大司马没想到要他嚣张成这个样子,念及其夺回盛县之功朕也不欲降恩太过,就罚他还是做回抚远将军,待平乱后再另行奖罚! 江德福,拟旨公告天下!”陛下满意道。 身子整体向后靠拢,又瞥了一眼御史们,吃了一口茶才道:“王爱卿以为,朕的处置...如何啊?” 王庆中虎躯一震,暗恨这样的罪名都没有扳倒月少堂,也庆幸着幸好陛下没有继续怀疑下去,怕陛下对他的怀疑在心里已经挂上号,得见好就收不能得寸进尺,吞掉月少堂和璃王本也不是一步登天的事。 他开口道:“陛下处置公正严明,合乎法度人情,臣等不敢有异议,臣等..遵旨!” 皇帝点点头:“今日先议到这,都先回去吧。” 众臣忙谢恩退下,刚转身,陛下指了指刚才“仗义直言”的男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忙回身,称臣道:“臣监察御史白左!”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冷血的慈爱 白左?这个名字在南乔的心中掀起一道波澜,白大娘在府中的时日不短,她儿子不也叫白左么? 难道是他? 小姐对他们母子那般好,这小子竟然忘恩负义,吃里扒外? 南乔气的腿都打颤了,咬的牙龈出血道:“小姐,白左参奏,大爷被罚,褫夺大司马的职位重新做回了抚远将军。” 月轻玉的反应委实冷淡了些,只是微微的点了两下头,听到开门声侧头望过去,王庆中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如同打了一场胜仗一般。 的确,打了一场胜仗!月轻玉伸出手,南乔扶着,向着大殿的方向过去。 她是来请安的,正事可不能忘! 王庆中率先敷衍的颔首示意,在他眼中她还不是真正的璃王妃,用不着行大礼。 月轻玉也不计较这些虚礼,只冷道:“王大人为君为国废寝忘食,昼夜不舍,辛苦了。” 王庆中有种被人捉奸的感觉,只是客套的拱了拱手:“为臣的本分而已!” “大人出宫后还要去商议要事,不便停留太久。”白左躬着身子道 月轻玉瞥了他一眼,他面部的棱角比初见时深刻了许多,绿色的官袍穿在他身上更称出他清贵冷漠的气质。 不等王庆中开口,月轻玉便走开了,江德福笑盈盈的示意她进去。 “你身子不好,不必行礼了,快坐下!”皇帝示意江德福搬椅子过来。 对于皇帝这种殷勤的态度,月轻玉从来不敢放松,规矩的行礼后才坐下,道:“今日傅院使诊过脉说是臣女的病好了许多,果然还是宫中的医术是最好的!” 皇帝仔细的看着她的脸色,还是惨白无血,忍不住道:“气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华辰宫哪里侍候的不周到?江德福~” 月轻玉抬手止住,笑道:“华辰宫一切都好,是臣女年幼时落下的旧疾随着这场病一起发作了而已,生死有命陛下不必为臣女的身子担忧!” 江德福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不知这么说对不对,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闭上了。 “胡说,你可是朕未来的儿媳,哪有治不好的道理?”皇帝道 犹豫着要不要把月少堂的事提前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真怕她这个小身子骨一哭二闹的受不住呢。 “呃..” “陛下是天子,您说治得好就必定治得好,臣女听陛下的!”月轻玉抢道。 “你身子不好应多休息,天越发的冷了,请安有这份心意便成,你也不必日日来再冻坏了身子怎么好?”皇帝一副慈父胸怀 “秦王身体不便每隔一日都会进宫请安,可见陛下不仅是明君更是慈父,璃王不在京中,臣女自当替他多尽一份孝道。” 皇帝欣慰的点点头,这般明理的好孩子若不生在月家该多好! “好了,你也早些回宫歇息吧,等战事平息璃王回京朕就替你们操持操持婚事! 朕知道,你为你娘的守丧,都快两年了,逸风这孩子...朕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要娶你为王妃,你们早日成婚朕也能早日安心些!”皇帝笑道 月轻玉垂眸笑着,心中止不住的颤,觉着一条冰冷黏腻的毒蛇死死的缠住她的身体,整个人都处在危险的边缘。 虚扶着丫头的手,行礼道:“旦凭陛下安排!” “好,好!”皇帝开心的拍了一把案桌的边缘,还以为她性子倔强会坚持,没想到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跨出殿门月轻玉险些站不住。 “小姐!”南乔和南木忙扶住她,“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 陛下要提前把她嫁入璃王府,想来此战是不会让爹爹活着回来了。 明明刚才还... 难道是想等了得胜后再除掉爹爹么? “南乔,有没有王爷的消息?”月轻玉忙问 南乔摇摇头,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得到王爷的消息了。 一阵阵剜心一般的痛从心窝处蔓延开来,喉头涌上一股子腥甜,忍不住咳了出来。 “小..小姐!”一向镇定的两人同时发出惊惧的叠声 “不许声张!!”月轻玉撑着身子往前走,脑中快速布局思索着,此时她身后还跟着一队的尾巴。 回了华辰宫雪影等人火速服侍她躺下,她手中紧握着铃铛喝退了众人,对着南乔和南木吩咐道: “南乔传令月武,立即持令调出两千护卫营于城南待命。 南木,就说我病重,想来傅院使这个时候还没有出宫,让他备好苍穹的解药。 还有,给轻府捎个信儿让舅母在宫门落钥前务必想个法子入宫,见我最后一面,我有话要同舅母讲。” 她的眉目间戾气逐渐凝聚。 “小姐?!”南乔和南木脸色微白,眼中闪着不敢置信。 什么叫最后一面?! 小姐调兵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逼宫?还是要逃? 陛下不是没有处罚大爷么?难道是因为婚事? “快去!”月轻玉来不及解释,声音急促的催促着。 “是!” 南木急慌慌的哭着往外走,手中拿着带血的帕子,道:“快,快去传太医,小姐吐血病重!” 一语仿佛激起千层浪,整个华辰宫跟炸了锅死的,顿时乱了。 南乔也趁机支走殿中的丫头们,月轻玉悄声拿出一方帕子,命雪影拿来笔墨快速的写下两封书信,藏在自己枕下。 “雪影,冰蓝,记住不论发生什么,守好云榭院,告诉四小姐我不在她便是侯府的顶梁柱,要她勤加练习,有事可以去轻府求助。 还有照看好五小姐,三夫人自顾不暇,孟慕华升为平妻后万不能让她再欺负了五小姐。 待我走后,回府见了祖父,告诉他即刻传侯位于三叔,就说是我的主意。 还有若是遇到宁雅郡主过府,帮我转告她的婚事只能求助于西城王,记住了么?” 月轻玉如交代遗言一般的安排着,雪影和冰蓝吓得一下腿软跪在床边,哭的泪水涟涟,哽咽的答应着:“奴婢们都记下了,大小姐,没事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没有陛下的明旨...华辰宫发生的所有事除了祖父问起,不得对任何人吐露一个字!”月轻玉哑着嗓音吩咐。 “是!奴婢遵命,大小姐您不会有事的!太医~”雪影哭道 月轻玉无力的垂下了手,她真的是累极了,好想歇一歇,若是能安心的睡上一觉什么都不用算计该多好! 第二百五十五章 病重传来 月轻玉病重的消息嘉柔郡主是压死在自己院子里的,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快,备车,入宫!”嘉柔郡主慌乱的身形,腿软差点儿跌倒,眼泪差点绷不住。 “娘,我陪您去!”轻千意急的跟了上去 “后宫,你去不方便,快去给定国侯送个信,他不便入宫,告诉他千万要忍得住,等我入宫看看轻玉的情况回来再说! 这丫头特意传信让我入宫,定是有话要交代,现在侯府万不可轻举妄动!” “好,我这就去!” 母子二人同时出府,分别往两个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内嘉柔郡主慌得全身都在抖,一个劲儿的催促着,快点!再快点! 定国侯正立在廊庑之下,见轻千意急匆匆的冲过来心里便咯噔一下,连忙屏退了左右,凝视着他急问:“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轻千意顾不上行礼,忙道:“宫中传来消息,轻玉病重!” 定国侯的一双老腿险些支撑不住,前脚才有降罪的旨意传出,后脚这丫头就病重了? “快,我要进宫!” 轻千意忙拦住他:“我母亲已经进宫了,特意派我前来转告侯爷,此时定国公府万不可轻举妄动,轻玉的病情尚不清楚,不过她既能想法子递消息出来...却没传到定国公府,定是担心侯爷会为此事入宫,陛下正忌惮定国公府的势力,一旦与内宫有所勾结对侯府绝非是一件什么好事!” 定国侯含泪感叹道:“老了!本侯真的是老了!” 轻千意不能多留,他还要赶回去等着母亲的消息,忙道:“侯爷不必忧心,千意相信妹妹定能吉人天相!” 定国侯神思游离了半响,回忆起年轻时的许多旧事。 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 轻千意脚步匆匆的走着,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云榭院的门口,驻足停留着,一时失神。 “二公子~”四小姐打远就看见他呆呆的站在院门口,忙走了过来欠身行礼。 “二公子过府可是有长姐的消息?”四小姐心思透亮,知道轻千意这个时候一直避着不会轻易过府,定是有事才来的。 轻千意紧绷着下颚轮廓,只拱了拱手道:“打扰了!” 四小姐意识到不对劲,忙跟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把话说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是跟月轻玉待久了? 四小姐越发的凶巴巴的... 轻千意满腔怒火和担忧,薄唇紧紧抿着生怕自己说漏了一个字。 越是不说就越是有鬼,四小姐眼瞅着都要急出泪儿了,“你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女人落泪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轻千意只能小声道:“轻玉病重,我母...” “什么?”不等他说完四小姐就尖叫起来。 轻千意吓得上前一步直捂她的嘴,环视着四周,嘱咐着:“别声张!” 四小姐抬眸正好对上他微抖的喉结,心如撞兔,担心着长姐的病情忙拍落他的手,小声道:“长姐怎么会突然病重,宫内不是一直说病情好转么?” 轻千意也是怀疑同那道降罪的圣旨有关! 陛下召轻玉入宫就是以她为质挟制着姑父,莫非战事有什么变化? 他多希望此时此刻能收到大哥的家书,这样,战场上的情况也能知晓一二。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母亲已经入宫,此事切记不可张扬,你安心待在府里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轻千意急于摆脱她的追问,只能安慰着挑着话同她说。 “我也要入宫!”四小姐眼泪不受控制吧嗒吧嗒往下掉,颤抖的唤着:“长姐…长姐她一个人在宫里,这个时候我不能不陪在她身边!” 轻千意紧张的直攥着衣摆,举足无措的给她擦眼泪也不是,不擦也不是的! “没有旨意你入宫便是给轻玉添乱,给侯府添乱,这个时候就得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千万不能惹人怀疑!” 四小姐抹了一把脸,止住了哭声,抓住他的胳膊,抬头目光沉着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同你回轻府,有什么消息我来传,否则你频繁出入定国公府太过引人注目,若是有人怀疑你今日过府的缘由,有我在,也好搪塞过去!” “这...也是个法子!我骑马来的...”轻千意道 “你带着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快走!”四小姐迫切的想知道月轻玉的病情,抬步就往外走。 “好!”轻千意耳根充血,咬牙挤出一个字来。 不是第一次与她同乘一骑了,这次扶她上马轻千意小心翼翼的温柔了许多,即便是心急马蹄步也和缓了许多。 皇帝得到消息赶到时月轻玉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混沌中嘴里喊着璃王的名字。 龙颜震怒,高呵道:“都怎么伺候的,刚刚人还好好的!怎么会病重呢?” 傅孟节惶恐的跪在皇帝的脚边,道:“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王妃身子实在是虚弱,这病来势汹汹,即便是有所好转终归这身子是受不住啊!若是撑不过这几日,怕是...怕是...怕是难了!” “陛下,实不相瞒陛下,小姐自醒来后身上便时常病痛,这些日子强撑着身子去给陛下请安,今日才回宫便吐了血。 小姐在府时便有心悸之症,入宫后小姐一心记挂着璃王殿下,怕是郁结于心才...”南乔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皇帝克制着声线不让自己失态道:“她才多大怎么会有心悸之症?” “小姐幼时吃了不少苦,府医说可能是少时留下的病根。”雪影道 “怎么样了!轻玉怎么了?!”嘉柔郡主跨进华辰殿的正门便高声问,头发都跑的有些松散了。 原本侯在正德宫的太监们躬身来报:“嘉柔郡主得了一副上好的墨翠镇纸特意来献给陛下,不知哪个奴才在宫门口嚼舌头说璃王妃病重,奴才拦了,可嘉柔郡主不放心非得要来华辰宫来瞧瞧,奴才们实在是拦不住啊!请陛下责罚!” 皇帝这时候哪还有心思责罚宫人,焦躁的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淑慎入宫也好,好歹算是个人证,有她在也好听听太医的诊断。 第二百五十六章 诀别 “孩子,你醒醒,我是舅母啊!”嘉柔郡主哭的不能自已。 “你们这帮庸医怎么看得?怎么会越治越重?”嘉柔郡主拿手指着质问 太医吓得直看皇帝,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看他做什么? “郡主问你们话呢!”皇帝暴跳如雷。 太医们忙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嘉柔郡主还想说什么突然间她握着的手也回应的握了她一把。 没错! 是用力的反握了她一把。 这丫头,是要吓死她么? 让人传信说什么要见最后一面! 嘉柔郡主止住了骂声,随后压抑不住的哭了起来。 “皇兄,这孩子可怜哪~” 皇帝也是急的跟热锅蚂蚁一样,这要是骤然死在宫里他如何跟儿子交代? 他把人治死了? 以璃王的性子不得把皇宫给拆了? 皇帝的喉头翻滚了一下,克制着心里的怒火语速飞快道:“朕会昭示天下重金寻访名医,必定会治好璃王妃的病!” 说完忙让江德福即刻贴出皇榜! 这丫头可不能死在宫里! 呸! 这丫头是根本就不能死! “咳咳~”月轻玉轻咳着,嘴角又渗出一丝血迹来。 “轻玉!”嘉柔郡主的泪再次绷不住了,皇帝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不断回想着傅孟节的话,若是撑不过这几日这丫头怕是难救了。 当初为了能让她入宫为质,是他命人在她的饮食中下了少量的苍穹,可这毒只能引发她精力不济,昏厥而已。 他哪里能成想这丫头体弱,又有旧疾,心悸之症这么严重的病。 不是说她练剑习武,身子强健么? 怎么会要病死了呢? “轻..轻玉~”皇帝声音有些颤抖,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儿媳妇,若不是月家的女儿他定把她当亲女儿一般疼爱。 可惜.... 她不能同时有一个手握兵权和重权的丈夫和父亲! 如今见她命悬一线,心中有害死她的愧疚,也有无法对璃王交代的彷徨,更多的是怕她的死会造成夜家皇权变动的担心。 “陛下...舅母...你们怎么来了?”月轻玉虚弱的睁开眼,想要起来行礼。 “你别动!”皇帝忙示意她好生躺着。 月轻玉抬手轻拭去嘉柔郡主脸上的泪珠,看她哭的红肿的眼睑心中止不住的愧疚,当着皇帝的面也只能继续骗她:“舅母,轻玉不孝让您伤心了,我的事不要告诉外祖母,她这一生太苦了。” “傻孩子,你定要好起来,你外祖母还盼着今年能同你吃个团圆饭呢!”嘉柔郡主眼泪簌簌,嘴唇都止不住的打颤。 “若是我撑不到过年,恳求陛下将消息瞒一瞒,让我外祖母能安心的过一个年!” “小姐...”南乔等人失声痛哭出来。 皇帝不忍,侧过头,月轻玉见状再戳他的心口落泪道:“只可惜我与璃王无缘再见最后一面,被这副身子所累,至死都不能出宫去寻他一寻!” 出宫? 这两个字触动着皇帝敏感的神经线,回头的一刹那月轻玉垂下了长睫恰如其分的掩住眼底的精光,从这个角度看,落在皇帝眼中的不过是一个临死前引日成岁苦熬的女人罢了。 他示意太医出来:“你们同朕说实话,璃王妃的病到底能不能医得好?” 傅孟节没底气的说了一句:“臣却是没把握能治好璃王妃的病,陛下应察觉璃王妃不仅体弱...臣诊脉时也发现她的手腕处已出现黑色的细纹,还伴有疼痛、震颤,想来是病入膏肓之症。 不过江湖中不乏能人异士专攻各种疑难杂症,重金之下想来许有奇人能解此症。” “臣医术尚浅,求陛下恕罪!” “臣也...” “好了好了!”皇帝本就心烦,听到他们这番没底气的话更是觉着恼火。 若是这丫头救不活,让她死在路上也好,这样儿子的心中剩下的只有愧疚和思念,至少不会恨他。 嘉柔郡主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要出宫去寻璃王。 疯魔了么? 看着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模样连连向她摇头,月轻玉轻轻的攥住嘉柔郡主温暖的手,趁着皇帝还在外间快速将巾帕塞到她的掌中。 这样传信的方式她们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月如歌把侯府月如婷禁足和祁氏因长期喂食姨娘们避子药的事受罚和禁足的消息带给了她。 她快而急的求道:“舅母,您一定要帮帮我,陛下有意在此战后让我与璃王成婚,我担心这场战事过后有人不会让爹爹这么顺利的回京...” “不行,太危险了,你的身子又不好,我派个稳妥的人过去传信,你安心养病!” 月轻玉急的摇头,不是她信不过舅母的人当初胶东那般凶险爹爹都不曾退却,忠义入骨他怎会因一己之身,置数万将士和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且不说爹爹会不会信此事,即便是信..旁人也未必能劝得动爹爹,只有我才能说服爹爹!” 嘉柔郡主定定的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为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抱紧她止不住的啜泣着:“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你爹若是知道了叫他怎么活?” 月轻玉贪恋着这一刻的柔情,止不住的落泪:“人都说子女都是前世的债,或许这一世我是来还债的呢?爹爹也好,璃王也好,大哥也好,或许上一辈子都是这般护着我,所以这一世我也要护着他们才是。 还有...舅母...”月轻玉再度哽咽,“我一直有舅母这么关心我,疼爱我,不论我闯下什么祸事都会无条件的信任我,舅母,轻玉已经知足了。 这辈子能看着你们好好的活着,轻玉真的就知足了。” “傻丫头,你不该背负这些的啊!”嘉柔郡主只觉剜心一般的难受,仿佛有人生生的从她身上割下一块块肉似的。 月轻玉含泪轻声笑了笑,往她的肩头窝了窝:“呵呵...舅母,我都想好了,我就是去送个信儿,等打完这一仗我便劝爹爹解甲归田,好好的过过清闲的日子。 养几匹马,种几亩田,没事我就去找他下盘棋,斗斗马。 到时候我定好好听舅母和外祖母的话,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好不好?舅母,您帮轻玉最后一次,好不好?” 嘉柔郡主已经泣不成声,难以抑制着自己心中的悲痛,一直就那么抱着她不撒手。 皇帝进来时瞧着她们二人滴答成线的眼泪,心中忍不住动容。 第二百五十七章 欺君离宫 淑慎是个至情至性的脾气,生平最做不到的就是做作,若不是真到了伤心难过的时候,她断然不会在下人面前哭成这个样子。 哭得像个孩子... 记得幼时淑慎是十分黏他的,即便是再委屈也不会哭,只有在他面前时才会掉金豆子。 他心中猛的抽搐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丫头...保不住了?! 他想开口安慰她们两句,可这话又不知如何说起,莫名的…皇帝就红了眼。 温情在帝王家实在是太少了。 瞧着皇帝踏步前来,月轻玉勉强的支着身子求情道:“臣女有一个不情之请,求陛下成全!” “先起来,朕能做到的定然都成全你!”皇帝弯腰扶起了她,指尖上能清晰的感觉到由她的身子带来的颤抖。 傅孟节没有说错,这丫头的病怕是...难了! 月轻玉暗想,你是皇帝,金口玉言没有你做不到的,只有你想不想成全。 “臣女福薄怕是等不及王爷得胜归来,与其病死在这深宫之中,不如让臣女去寻一寻即便是不能见上一面,总能与王爷眺望着同一个方向,臣女死也瞑目了!” “可你的身子...”皇帝眼神中尽是担忧和...怀疑。 “是臣女执意要去的,臣女自己种下的因便是这结局也是臣女自己承受,王爷若是生气臣女同他解释便好了,不会牵连旁人...”只这说话的功夫她的头上全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嘉柔郡主深吐出一口气,跪地道:“皇兄,淑慎从小到大没求过您什么,今日淑慎求求您....”她望了一眼月轻玉,看她眸色坚定,咬牙道:“成全她吧!就当了了她最后一桩心愿!” 整个华辰宫都安静了下来,皇帝鼻头一酸,声音有些沙哑道:“都当娘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传出去人家该笑话你了。 从小到大,你求我的事不多,哪件朕没有答应你? 朕是舍不得这丫头受苦,不过若是她的心愿,朕成全她便是!” 月轻玉喜极而泣,叩首谢恩,长发簌簌从肩头滑落,皇帝闭了闭眼长舒出一口郁结在胸口的浊气。 “朕会派太医随行,尽量会让你在路上的舒服些!”皇帝临走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嘉柔郡主与她通红的眸子对视着,月轻玉抱着她悄声道:“舅母,等我回来定会好好孝敬您和外祖母,我的事别告诉她老人家,等得胜的消息传入京都轻玉就回来了!” “好,舅母等你回来,你若不听话以后再闯祸舅母就不管你了!”嘉柔郡主忍痛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在陛下反悔前,越快越好!”月轻玉道 雪影等人已经开始整理着行装,南乔已经猜到了她此去的目的,什么衣服细软都用不到,单独裹了一包药放在箱笼的最边上。 她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一时一刻都等不了,嘉柔郡主离去后她火速把傅院使召入内室,想要去战场就不能这般每日昏睡着,所以她要解了苍穹的毒。 “此药一旦服下,您身体的蛊毒引发的骨痛怕是...”傅孟节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 “放心吧,我忍得住!”月轻玉接过解药,仰头服下。 比起前世的断肢、丧子丧亲的剜心之痛,蛊毒算什么?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失去自己的至亲至爱更难以容忍的了。 傅孟节没想到一届女子的忍耐力如此之强,他亲眼看着她咬破了嘴唇双眼因疼痛逼的通红,却咬牙不高喊一声。 “傅院使,随行的太医...还望...您挑一个可靠的人跟着。” “太医杜学良是个敦厚人,便由他随您一同前往。” 月轻玉点点头,告诉南乔:“提前备好与你我三人身形相似的人,在城外候着,半个时辰后,出宫!” 皇帝负手站在城楼上,他看着婢女们搀着月轻玉出来,几乎是用抬的方式让她上车,太医紧跟着,她回望了一眼,还是把头缩回了车厢内逃似的出了宫门。 “江德福,你说,朕这么做...对么?” 江德福愣了一下,随后笑道:“陛下,璃王妃是个聪明人,可再聪明的人也逃不过一个情字,老话儿怎么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璃王妃这也是在保全您和璃王的父子情分。” 皇帝眼角有些湿润,柔声道:“难为她了!派人好好的跟着,一有情况即可来报!” “是...”江德福拉着长音道 * 车厢内月轻玉疼的缩成一团,脊背一层腻腻的冷汗,死死的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叫喊声。 “小姐,要不喝些止痛散吧!您身子不好,在京歇息一晚再走吧!”南乔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泪,看她这个样子心中难受极了。 “不用!” 她要尽快克服这种痛,否则她去就是添乱了。 “出城了么?”月轻玉问 “快了,天黑之前能与月武会合!”南木道 “给我换一身男装,出城后抓紧时间偷梁换柱,告诉她们样子做足些,行程上不必太赶。”她徐徐道 南乔紧紧的攥着她冰凉的手指,忍着哭腔道:“都安排好了,小姐可先睡会,等到了我再叫您!” “好--” 马车急速的颠簸中,她浑浑噩噩的眯睡了会儿,趁着夜色她们在城郊的一处驿站落了脚,三人火速的换装,提前安排好的替身告诉她们马、武器、干粮都在后院。 南乔南木还担心她的身子无法骑马,迟疑间她已撑着身子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城南十里坡,酉时三刻,月轻玉还没到。 月武紧勒着缰绳已经等了许久,目光紧紧的锁在远方。 快马而来,月武示意警戒,鹰一眼的锐眼紧随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 小姐?! 南乔和南木把她扶下马,透过月色月武瞧见豆大的汗水顺着她的下颚嘀嗒嘀嗒往下滴,一张脸惨白如雪。 “小姐怎么了?”月武急问 “别废话,快扶小姐上车!”南木道 “调动璃王护卫的事瞒不了多久,最迟明日便依制呈奏圣上,今夜我们必须出京,月武你带队走官道...出京后每隔六个时辰休半个时辰,持令以急行援军的身份躲过盘查,要快!在拦截的圣令下来之前,我们要赶到滨州支援,不能让王爷和爹爹落入他人的构陷...”月轻玉虚弱的几乎不能多说一个字。 月武纠结的站在原地,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第二百五十八章 灭祁氏 南乔望着她,眉目间尽是崇敬和心疼,对月武小声道:“小姐冒着欺君的风险出宫,这是她的心愿,不论她说什么...我们照做就是!” 月武瞥了一眼那单薄却倔强的的身影,一语未发,对着她长揖到地一拜。 这一拜后,自此他便只有王妃一个主子,再不会听从任何人的调遣。 “出发!” 一声令下,两千精锐火速开拔。 她闭眼轻念着:“一定还来得及...” 这一次,她一定还来得及,救回她血脉至亲,救回她的一生挚爱。 “逸风...等我,我来了!”颠簸中竟囫囵的睡了起来,不知梦中几何,竟又呓语叫着璃王的名讳。 “王爷上辈子不知做了多少行善积德的好事,竟能娶到咱们小姐做王妃!”南乔替她轻柔的擦着额头的密汗,背着南木抹了一把眼泪。 南木想说她: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可转脸就瞧见月轻玉因疼痛而紧蹙的峨眉后竟也觉着南乔说的真是太对了! 王爷前世定是做多了行善积德的好事,今生才能娶到这么一个事事为他,生死不弃的王妃。 * 嘉柔郡主几乎是神不守舍的回了轻府,双眼红肿,四小姐忙奔走了过来,心中一颤眼眶发红,忙问:“郡主,长姐怎么了?” “娘,您倒是说话啊!” “郡主--是不是长姐出什么事了?” 听着四小姐哽咽之语,嘉柔郡主回神从袖口掏出一封信,心底情绪翻涌着极力的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这是你长姐留给定国侯的信..雪影她们已经回府了,你..回府吧!没事的,没事的...” “没事的...没事的...” 嘉柔郡主失神的低喃着,轻千意看了心中害怕,忙问:“娘,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 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四小姐开口想问,轻千意制止了她,道:“快回府看看!” 如歌也不敢耽搁,行礼后忙上了马车惴惴不安的催促着,摸了一把袖口的信,心头一跳,忍不住打开瞧了一眼,内容触目惊心,惊得她掩口叫了出来。 难怪郡主...会是那样的神态! “长姐...”呼吸间热泪模糊了她发酸发胀的眼睛。 雪影和冰蓝此时已经回了青朴院,跪在地上哭成了个泪人,月轻玉交代她们的话和宫中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巨细的一一说给了定国侯听。 定国侯看着灯下的二人,带着一丝怀疑的哭腔问:“她...真的去了?” “是!大小姐说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了...” 只觉胸口猛然压上一块千斤重的大石,两眼一黑,跌坐在椅子中。 “侯爷!” “祖父!” 四小姐刚进屋便瞧见了这一幕,忙跑了过去。 快要入冬的寒风呼啸而过,树叶飞的七零八落,满目萧条,定国侯心中大骇,这个家竟要败了么? “忠叔,去请赵大夫,你们两个先下去,有关长姐的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四小姐支走所有人。 “你都知道了?” 月如歌煞红着眼,点点头,掏出那封信,喉头哽咽难言,“长姐走前留下一封信,祖父,长姐怕是...” 这丫头如此处境,没有交代给雪影她们反而以信的形式交给了嘉柔郡主,定是要紧事。 定国侯打起精神急于想要了解这丫头的酒壶里到底装了什么迷障? 苍穹之毒令人长眠失智,性命无忧已解,宫中之令意在引她入宫为质,祁氏嫌疑颇深。军功过剩,陛下已有铲除之意,为求万全,需尽早查明除之。 稚子无辜,祖父宽宥,如歌虽幼,性情坚毅,祖父可重而任之。 京中如若不测,月忠可信,祖父勿念骨肉情分,定要以保全叔婶姊妹为上。 万里赴戎机,轻玉为嫡为长,义不容辞,拼死护月氏门楣不倒。 自此不孝,不能侍奉左右,愿祖父珍重自身。 定国侯一把年纪,一阵酸辣之气冲上头府,热血冲涌出眼眶,一向极有威严的他在子孙面前哭的老泪横流,他那天之娇女般的孙女啊! “祖父...您还有如歌,如禧,长姐不在,我会替长姐守着家守着祖父,等长姐回来!” 他苍老有劲的手紧握着茶几,即便是危在旦夕两个丫头都不言一个退字,他怎能任退缩不前呢? 生死关头,他还有什么不舍和顾虑,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护住一家老幼...活下去! “放心吧!你祖父十七岁上战场,什么风浪没见过,如禧祖父就交给你照看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可同室操戈,知道么?”定国侯嘱咐道 四小姐会心的点点头,想起长姐在信中提过三婶是最有可能下毒害她的,三婶又一直在暗中为皇室所用,说不定将来对侯府也会痛下杀手。 如禧还小...这样的真相对于她太残忍了。 才受完仗责禁足在房的三夫人祁氏当夜被人迷晕火急火燎的送往了永平的庄子上。 李忠奉命,调查祁氏的背景和大小姐中毒一事,侯爷交代一经查实可回京报丧。 祁氏一朝被掀了底牌,在李忠吐露她是皇室暗线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庄子,她再也出不去了。 可是她不悔,皇室既然盯上了定国公府,即便是她不从,也会有别人去做,三房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可只有她做了才能保全她此生唯一的骨肉! 她一生最悔的事就是嫁给月少林这么一个废物,害她一生。 最遗憾的就是死前,她不能给如禧指一个好婆家,有她这样一个娘亲,她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三夫人,既有当初就应想到有今日,大小姐嘱咐了这定国侯的爵位是三爷的,也不会因你的事牵连五小姐,若是没什么想说的,便上路吧!”李忠平静又冷漠道 祁氏已然泪流满面,高呼:“我不想死啊!我还有女儿,她才九岁...我还没有给她定下一门好的婚事!我还没有看着她嫁人,我不想死啊!” 即便是她哭的泪眼滂沱,李忠始终都是一副冷血的模样,五小姐可怜...可大小姐的呢?月家枉死的那些子孙呢? 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么?他们就不可怜了么? 谁给他们机会了么? “动手吧!”一声令下,灼热的药汤灌下去,不过七八息的功夫祁氏便气绝。 瞪着一双不甘就死的杏眼,扭曲可怖的双手挣着向外爬。 唉.... 害人之心不可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 连自己人都杀?! 月轻玉深浅不一的睡着,神魂游离在梦与现实中。 战场上一阵阵厮杀声如同绞碎了她的心肝脾肺肾一般,血气上涌到喉头,辛辣酸涩和鲜血的腥甜生生的都被她咽了回去。 瓮城沉重厚实的铁皮木门外是一阵阵箭雨,漫天箭矢朝着南楚敌军的方向射去,可全都落在了南楚军武装好的重盾之上。 “奶奶的,这是要偷袭攻城啊!”池兆虎啐了一口唾沫,“想进城得问老子答不答应!” 池兆虎抽剑出身,“鸣战鼓!” 战鼓声起,整个瓮城苏醒,众将士目光如同苏醒的猎豹,每个人都紧盯着前方的猎物。 “杀!不能放一个敌军入城!护瓮城百姓万全!”陶光前高喊着 重甲之下的骑兵齐声拔刀,四面八方几乎同时展旗,一片杀声后紧随着两位将军的身后朝着南楚军冲杀而去! 原本还为坦途顺利成功攻至城墙之下而侥幸的南楚军,瞬间成了瓮中之鳖,虎口之肉。 立于战车上的南楚先锋首领方公燮猛然转身,陡然凉了一个透彻,他拳头一紧发号道:“有埋伏!快攻上城墙!” 二十位跨坐骏马的传令兵领命四散跑开,高声传令:“有埋伏,快攻城!” 重甲兵打头阵,护住前方和头顶整齐飞速的向城墙奔去,城墙之上早就埋伏好的火璃军快速掷下火油坛,火油顺着护盾和盔甲滴答滴答作响。 任凭南楚军的心智再坚,当他们摸了一把落在身上滑腻腻,发现这有些刺鼻发臭的东西发现是火油时,也忍不住高喊:“是火油!是火油!” 刚稳扎稳打的队形,瞬间变得有些松散和凌乱。 方公燮怒喊着:“不许退!攻城!攻城!” 火璃军手持着火把,嘿嘿一笑,当初他们如何烧粮烧尸的,今日便自己尝尝这烤肉的滋味儿吧! “放~” 呼啦一下,城墙百米外瞬间燃起一道火墙,原本攻在最前的重甲兵顿时成了人形火把,四处逃窜着。 没了重甲兵的掩护,城楼上三弓床弩绞盘转动,高韧度的弓弦绷得紧紧的,弓木发出急促的咯吱声响,随号令抡锤的将士敲下扳机,如同银枪一般的巨型弩箭飞出。 顿时惨叫声连连,城楼上火速收了三公床弩,躬身快跑传令道:“快填箭!快填箭!” 四面八方的杀声越来越近。 池兆虎等人手持银枪长剑携风带雨般呼啸而过,所到之处必定身首异处。 巫马荣瑞烧粮烧尸的残暴行径传入瓮城,瓮城百姓才发现一直镇守着城楼不让南楚军靠近一步的火璃军每日只食一餐,那米少的让他们心疼。 即便是艰难到如此地步,火璃军也不曾开口夺过百姓一粒米,一口粮。 跟他们儿子、孙子一般大的年纪,乱世征战...为了守住他们的家园,是在用命来博啊。 “我家还有粮,这些拿去给那些守城的将士们吧!”怀中抱着才一岁大婴孩的女儿递上不多的半袋粮食。 “我一把骨头了,吃不吃的家里留着那么多粮也没用,好歹也可以多吃上一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老人家交上自己所余的所有粮食。 他不怕死,他怕死了不能埋在故土,他怕死了骨头还要被南楚军践踏。 挖坟掘墓,曝尸晒骨的事南楚的那帮畜生可没少干! “收下我家的粮吧,我家男人是被南楚人的车活活轧死的...”女人扯着嗓子挤到人群最前面,“将士们冲锋在前,若是他们都吃不饱,我们留着粮做什么?给南楚的畜生留着好去攻占下一个城池么?” “是啊,将军收下吧,我们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们了,还舍不得这一点点粮么?瓮城也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故土啊!” “将军,你们一定要赢啊!我们不想背井离乡啊!” 想起今日瓮城百姓纷纷献粮的情景,池兆虎一腔热泪险些冲出眼眶,若守不住瓮城,他愧对王爷自涉险境的信任,愧对瓮城百姓的期待。 “守瓮城,守百姓,不退南楚誓死不还!杀~”池兆虎中气十足含着热泪怒吼着 “不退不还!!杀~” “不退不还!!杀~” 火璃军全身斗志澎湃,挥舞着长枪银剑与南楚敌军近身肉搏。 个个都不要命似的... 其彪悍程度看得方公燮心头发麻。 他立在战车之上,紧紧勒着缰绳,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身后投石车后方压阵一寸一寸的往前靠近。 “投石车已到达射程范围!”传令兵回禀着 方公燮指了指前面厮杀在一起敌我难分的两军,道:“放!” 传令兵满脸惊悚的前后看了看,怀疑自己听错了指令,“还有我们自己人...” “放!” 不解决了这帮人,身后的大部队如何能火速攻城? 为成大业,舍弃一小部分人是他们的光荣! 方公燮扭曲着五官,怒吼道:“放!” “是...投石!投石!”传令兵惊慌失措的奔走呼叫一时间大石、小石如落雨般天降,上一秒还骑在火璃军身上挥刀的南楚军,下一秒被自己辛辛苦苦搬过来的石头砸的脑浆迸裂,血肉模糊。 死前皆瞪目口张,难以置信。 “狗日的,连自己人都杀?!”陶光前被砸的怀疑了人生。 他们的目标是不是搞错了? “护盾掩护!”池兆虎高声传令。 这时候他倒是谢谢刚才攻城的那些重甲兵,要不是他们,今儿他这张虎皮可就被砸烂了。 早知道方公燮还带了投石车,他就再放点重甲兵进包围圈了。 “这就是你们舍命跟着的将军,呸!”奔跑中池兆虎险些被一个横着一半身子的南楚尸体绊倒,忍不住骂了一句。 “城楼上的,干看着干啥呢!没吃饭哪?”池兆虎看着不断飞来的巨石,忍不住发号道。 楼上的直喊冤枉,这不在射程范围内,白射啊! “将军,你再坚持会儿,马上就好了!”不知谁回了他一句。 池兆虎揉了揉脑袋上的包,他已经在这被动挨打了快一炷香了,还坚持? “坚持个老娘腿儿的! 你能坚持,你下来试试! 砸死老子了! 饭都吃哪去了?”池兆虎忍不住怒火的骂道。 方公燮步步紧逼,眼看着就进入了三弓床弩的射程,火璃军快速的瞄准着方向,在箭头上绑好了浸油的衫树皮。 方公燮! 来,再近点! 好好孝敬孝敬你! ilwxs.com 第二百六十章 中计了! 池兆虎暴跳如雷的在城楼下叫唤着,楼上的人见时机已经差不多,高声到:“放箭!”“放箭!” 速度更快更具爆发力的火箭向着方公燮直扑而去,代表着希望和曙光的火,在这黑夜中尤显得惊心动魄。 “重甲兵!”方公燮慌乱的抓着重甲兵躲藏。 他所到之处必有火箭紧跟其后,他急于攻城前进的同时也成了现成的火靶子。 谁敢拼死为他护卫? 方公燮闻到火油味道,急得直骂:“快!!快挡!” 池兆虎双眸放亮,挥着剑:“杀!为兄弟们报仇!” 瓮城外,厮杀声震天,血流成渠,断矛、碎裂的盾牌,焦尸、断肢、还有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到处都是! 池兆虎率领着将士们踩着敌军或战友的尸体,手持大刀长矛个个都杀红了眼。 守在城楼上的守城将士被其拼杀的血性感染,恨不得冲下城去一起与同袍们作战。 方公燮分身乏术,自身难保,逃命的同时哪里还有机会开口指挥战事?拉起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他的挡箭牌。 原本举着剑向前冲的南楚军见状一脸惊骇,纷纷调转后方逃散。 刚才屠戮同袍的阴影还在南楚军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军心大散! 率着三万大军意图今夜突袭夺城的方公燮败的一塌糊涂、溃不成军。 火璃军只剩了三万人,他怎么就败了呢? 强弓穿透重甲,血雾喷溅在方公燮脸上,他惊惶的叫着:“撤!快撤!” 传令兵早已没了身影,想要急速撤出哪是件简单的事? 方公燮知道不迅速出去,必将死在这里,也顾不上许多只能带着身边的护卫亲随向南楚大营奔去。 “侯如峰,你率一千骑兵出城截杀溃逃的南楚军,必要活捉方公燮,同时接应着王爷!”池兆虎疾令吩咐道 侯如峰立即领命,大刀一举:“追!” 池兆虎目视着万藏峰山谷的方向,前途一片黑暗,他心中默默祷念:主帅定要平安归来。 “俘虏中有没有校尉以上的将领?”池兆虎侧头问道 “有!” “马上审训,本将军要知道巫马荣瑞的布兵计划!”池兆虎不顾身上的伤,拖着半瘸半拐的腿骑马回营。 璃王正潜伏在距南楚大营不足两里之地,两千人马兵分两路,一路由他带领突袭巫马荣瑞的大营,一路由副将祁绍之带领一队于外围展旗造势,引得南楚军惶恐,只等火势一起两队齐攻。 诸将士如鹰一般紧盯着南楚大营的动向,手握兵器,严阵以待,随时听候璃王的命令。 尚尘率人抹了守卫的脖子,换上南楚的兵服,每人混进一队巡视的队伍,趁人不备随手埋下一个浸满火油的信号筒,赤红的信号升起,一直伏于陡坡马腹之下的弓箭手登时找到了目标,沁油的火箭铺天盖地的扑射而来。 “呜~”南楚军营东侧,率先吹响号角,随后接连一片。 巫马荣瑞在帐中还嘲笑着:“璃王啊璃王,想要本将军的粮草,没那么容易!” 璃王向东望去,只见浓烟,巫马荣瑞果然派了重兵把守,如此警觉。 “火璃军偷袭粮营,粮草被烧!” “快去禀报主帅!” “粮草被烧!” “快救火!水扑不灭!有火油~” 南楚军精神抖擞的等着,等着火璃军来劫粮,布满了重甲兵和强弩手,铜墙铁壁一般的围着....全然没有料到他们竟然会烧粮草? 护盾、弓箭、长矛如何搬进去的就得如何搬出来。 “快搬粮草!” “快搬弓箭!” 没有武器还打什么仗? 没有粮草还打什么仗? .... 一时间有保口粮的,有保武器的,有带兵出去追杀尚尘一等刺客的。 接连不断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璃王看着粮营火光冲天,眸色一沉翻身上马:“杀敌!” 众将士紧随着璃王的身影高声怒喊着:“杀敌!” “主帅!主帅!有人纵火!”巫马荣瑞的副将高喊着 巫马荣瑞捂着伤口惊的猛然站起,冲出营帐瞧着远方的火光,高声道:“怎么回事?” 跑来传话的哨兵差点与他撞个满怀,慌张道:“启禀主帅,东武人火烧粮营,我们正在全力扑火,火势太大了,粮草、弓箭都在那!” 巫马荣瑞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难道运粮只是一个诱饵? 骗他上当的诱饵? 他还来不及懊悔,就听到哨兵奔走呼叫:“火璃军来袭,有敌军!主帅!” “左侧有弓箭手!快,掩护~” “左边!左边有敌军!快来人啊!” “那边有火璃军~那边也有!”南楚兵卒看着远处的火把,输十几张白蟒黑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快速的向军营移动。 “主帅,火璃军正在攻营,主帅请立即离营撤退,以防不测!” 巫马荣瑞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他太大意了,中计了! 璃王一直想要的都是他的命,从来不是什么粮草! “快,传令下去即刻御敌,不得有误!”巫马荣瑞道 “那粮草...”哨兵有些不敢相信,没了粮草,他们吃什么? 巫马荣瑞自以为看透璃王的诡计,想要用粮草牵制住他的兵力,再偷袭军营? 哼,太小看他了! 他已经派兵去攻打瓮城,主力不在,瓮城唾手可得,没了粮草怕什么,攻下瓮城生擒璃王,东武不会不求和,割地、赔款还不是得乖乖向他们南楚称臣! 如今他只希望方公燮能争气,夺下瓮城,这样赶在入冬前他还能在瓮城过个好年! 巫马荣瑞一扫刚才的阴霾,心情由阴转晴,高呼道:“立即传在营将领立刻前来!” “立即将重甲兵撤出救援,严阵以待。强弩营随重骑兵一同出营,穆爽率两万骑居左,郭盛率两万骑在右,以求合围。钱豹率两万步兵围于重骑兵之后,随我一同出营,其余人扑火守营听从曾中清将军的调配。 今夜,本将军要杀火璃军一个片甲不留!” “是!”众将齐齐领命 巫马荣瑞换甲,夹了一把马肚,忍着肩上的疼痛举刀向前,高呼:“杀!杀了火璃军,攻入瓮城,东武的财宝和女人任由你们挑选!” 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砍瓜切菜般收割火璃军的人头。 ilwxs.com 第二百六十一章 损失惨重 口中的唿哨一声,穆爽、郭盛、钱豹各自引领了两万骑紧随巫马荣瑞的中军左右,出营后旋即像“人”字形一般两旁分开。 “主帅,您瞧!”祁绍之挥刀砍了贴身肉搏的南楚兵,指了指灯火通明的南楚大营,大队人马正在集结,他心里清楚,诈兵后便需要迅速撤出去,否则巫马荣瑞一出兵,他们怕是都不能活着出去了! 声势浩荡的南楚军,马蹄声越来越近。 数万名最精锐的南楚重甲骑席卷而来,地面震颤,声势骇人。 璃王面色依旧岿然不动,巫马荣瑞调回了重甲兵,看来他的主力已经从粮营那撤出了,有重甲兵在他们的强弩发挥不出威力,而且就他们手里的这些弓也会暴露真实的数量,不能用弓。 重甲兵脚程有问题,以他们现有的兵力,只能攻骑兵,短兵相接之时,是骑兵最危险的一刻,也是伤亡最惨重的一刻。 “主帅~”马蹄声已经震颤的火璃军握弓的手微微颤抖,祁绍之生怕璃王有个什么闪失。 “这支重甲骑全身甲胄,连战马都裹了铁甲,以我们的兵力强攻乃是下下策。 绍之,还是分两路,你带先队走滇东关提前设伏,我率队走裂山峡谷从东绕回滇东关,滇东峭壁林立,峰陡路窄,不合适大军夜行,你派人于峭壁拉好索道,每隔百米用金刚丝拉起拒马绳,一路绕平谷我们连夜去濮暮!” 祁绍之连连摇头,这样做太危险了,咬紧牙道:“主帅您带队走滇东关,我引巫马荣瑞的人兜圈!” “巫马荣瑞的目标在我,我已传令尚尘巫马荣瑞的人马一旦离营,池将军便会趁机攻打万藏峰,此战我们要一举缴杀巫马荣瑞的十万大军。 出发前我已命人传令给大司马,会有人在濮暮城外接应!我们不仅是诱饵,更是攻打濮暮的先锋军!”见祁绍之还想说什么璃王抬手止意,声音冷静又坚韧:“时不我待,马上带队,出发!” 祁绍之知道璃王这是在保他安全,一腔子热血烫的他眼眶发红,此生有幸有此将帅,忠其一生,至死不悔。 他单膝跪地重重叩了一个响头,领命:“末将必不负主帅嘱托!” “撤!”璃王策马向前,手中长剑挺起,高声下令。 看见璃王的身影,巫马荣瑞大喜过望,手中鲨齿长剑挥舞的夺目生辉,下令重骑兵亮出大刀,准备收割人头。 杀人放火完了就想跑?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追!”巫马荣瑞 万藏锋举着火把的南楚军队伍蜿蜒如长龙,璃王一骑快马冲在最前,万藏峰一带的地势他早已烂熟于心,璃王瞥了一眼右侧的裂山峡谷,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但愿巫马荣瑞也能这么想! 突听箭矢破风而来,不断有战士或战马中箭,烈马嘶鸣在这寒夜中更显凄惨。 战车上巫马荣瑞正开心的捕杀着猎物,三路铁马总计六万,连接成阵,旌旗蔽月,浩浩荡荡的向前推进。 璃王变声失色的高喊着:“撤~快撤!与主力军会合!” 传令声接连往后,在空旷的峰谷上方激荡回旋,仿佛自己的心思被人知晓一般,璃王不禁高声喊了一句:“手语传令!” 巫马荣瑞却止不住邪笑着,下令道:“弓兵--射!” 随着主将的一声令下,弓弩方阵中的一千长弓兵一个个仰面朝天,发出了第一轮仰射。 “保护王爷!”火璃军众人纷纷聚拢于璃王身侧,所有重甲几乎全部护在他的身后,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的在箭雨中护着他。 “叮叮当当……” 顿时,箭矢撞击在护盾上的金属脆响声如同冰雹敲打着铁盆一般在峰谷中里响起。 如同冬日里骤然降下一场冰雹一般... “不要!”璃王想要拉住那从马上坠落却还在拼死替他挡箭的兄弟... 他回望,被箭雨射落的火璃军旋即被潮水般的巫马荣瑞的铁蹄踩踏成了肉齑,到最后连白骨都看不见了。 在强弓硬弩的爆射之下,火璃军损失惨重。 许多甲胄被硬弩强劲的力道洞穿,深入肌肤鲜血顿时如泉水般汩汩冒出,马上的将士失去知觉一头坠落马下,随即被后面的铁蹄踏入尘土之中。 一时之间人喊马嘶,战马的悲鸣,尸骨的号角,激烈的金属交鸣声,多种声音掺杂在一起,混织成了一副血肉横飞的画面。 看着火璃军一个接一个的落马倒下,看着他们以血肉之躯为他挡箭,只为让他能够平安抵达滇东,璃王只觉自己这条命又沉重了许多。 巫马荣瑞意犹未尽的看着,此时钱豹发现不妥勒马示意止步,快速回禀道:“主帅,前方并未发现东武军主力部队,恐怕有诈,不如派先遣部队探一探虚实。” 难道是璃王只身袭营? 巫马荣瑞顿时觉着受到了侮辱,璃王也太瞧不起他了。 若是主力军他应乘胜追击,若是璃王单枪匹马,他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猎杀机会? “咻--”箭矢破风而来,钱豹动了动耳朵一把推开巫马荣瑞:“主帅,小心!” 反正寒光的箭矢穿透钱豹腕臂上的盔甲,整个一个对穿。 “啊--”钱豹上一秒还在怀疑,下一秒便惨叫了起来。 璃王双目猩红,一手搭弓一手抽箭又快又狠的放出第二箭、第三箭... 箭箭直逼巫马荣瑞的喉管。 重甲兵持盾上前,羽箭击在厚甲上发出嗡嗡的颤鸣,震的手臂发麻,可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 “展军旗!”璃王吼道 此时,璃王的的身边只剩不到百人。 巫马荣瑞被这一箭射的火冒三丈,大喝一声:“火璃军如此狂妄,竟然单骑袭营,兄弟们合力围杀,把火璃军踏成肉泥做肥料!” “杀!” 人一旦被怒火、仇恨冲昏头脑,对于危险的警觉和防范便会抛置于脑后。 巫马荣瑞刚愎自负,怎能容忍他人挑衅? 今日他落马重伤,已经大大的挫伤了南楚军的士气,璃王单枪匹马的袭营火烧他的粮草,他六万大军都不能生擒璃王,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日后南楚军对阵火璃军怕是要如子惧父一般,他还有什么威严统帅三军? 今夜璃王必须死! 巫马荣瑞火爆脾气顿时像火山般爆发了出来,咬牙切齿的怒骂:“杀!给我追!” 第二百六十二章 收割人头 听到巫马荣瑞的杀喊声,璃王就放心了! 鱼儿...上钩了! 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若是巫马荣瑞不上钩,璃王真的是要气的吐血了呢。 “走!” 他要尽快赶到滇东引巫马荣瑞的大军出谷,否则一旦瓮城杀来巫马荣瑞回神,那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经过此战,火璃军如窜头逃亡的老鼠一般,毫无目的的流窜,巫马荣瑞如恶犬一般紧追不舍。 丑时,滇东关地面的石子发出轻微的震颤。 虽然南楚的铁骑距离滇东关还有十余里,但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脚下的大地明显的开始震颤起来,一如地震来临之前的轰鸣。 祁绍之将耳贴近地表,高度集中的听着动静。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祁绍之阴沉锐利的眸子紧盯着远处眺望,骏马之上的飒爽英姿,一身银甲,快马飞驰近前,他喜道:“主帅回来了!” 马上之人猛地拽缰勒马,激得战马前蹄高抬,“让伤兵先行,立即拉起拒马绳!” “是!”祁绍之激动的向后挥了挥手,渐渐的落寞了下来,鼻头忍不住的发酸。 马背上被羽箭射成了马蜂窝一般的兄弟匐在马背上撑着最后一口气。 “怎么...怎么就剩了这数十人?”祁绍之颤抖着止不住的老泪夺眶而出。 璃王喉头翻滚着,一时都找不到词语描绘出刚才的惨烈,那些刽子手的人头就在身后,他冷声下令道:“准备杀敌!” 伏击在此的火璃军身体紧贴峭壁躲于峭壁之下,激昂应声:“是!” 近千人的队伍,三人一组,一人持盾,一人双手持刀,一人持斧....奇异的组合。 冲锋在最前面的全部都是重甲骑,这是南楚这几年精心培养的队伍,也是巫马荣瑞最为依仗的王牌军,他相信由自己统率的这支重甲骑所到之处,必然披靡。 追至滇东关巫马荣瑞的速度明显的缓慢了下来,璃王匿于暗处锋芒毕露的眸子凝视巫马荣瑞的战马,抽出一根羽箭搭弓,瞄准那匹马! 箭矢急速破空而来,只中马眼,战马发出凄厉嘶鸣,失控乱撞。 “轰隆隆……” 整个方阵大乱,马儿载着骑兵受惊前袭。 金刚丝最为锋利,马儿的冲力撞上金刚丝连人带马的被一分为二。 许多冲的过猛的南楚骑士勒马不及,踏着自家人马的身子往前栽去,人喊马嘶之声大作,冲在前面的铁骑纷纷失足跪倒。 身后的战马不断向前踩踏,就是此时,璃王一声大喊:“杀!” 月黑风高夜,黑影憧憧,不知多少黑影从峭壁上旋身而下,一人撑盾保护同伴不受刀剑的攻击,一人挥舞着手斧砍伐马腿,一人快速的挑开落马人的喉管...收割人头。 千名火璃军配合默契,搭配的天衣无缝。 南楚骑兵下意识的向身侧刺去。 “咚--”的一声,长矛刺在盾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但马上的南楚兵来不及刺出第二剑,战马便向前扑倒,并且发出撕心裂肺的嘶鸣。 一条马腿已经被从关节处生生斩断,腥热的马血散成血雾,一时间血肉飞溅。 马上的骑士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掀翻马下,寒夜中只看到一道黝黑的光芒迎面袭来。手上的刀剑早不知滚落到了何处,本能的拿胳膊去挡,锋利的匕首滑过手筋顺着臂膀的缝隙,直接刺向喉头。 鲜血像喷群一般从脖颈里喷出,气绝前的南楚兵口中还在轻声呢喃… 身后的大军还来不及反应发了什么事情,本能的勒马向后缩退了两步。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重甲骑都被砍瓜切菜似的虐杀了两千多骑。 眼看着自己苦心栽培的重骑军被火璃军如此虐杀,巫马荣瑞恨得双眼喷火,热血逆流,咆哮一声,“东武的畜生,重甲兵给我上!” 畜生这两个字,巫马荣瑞敢说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巫马荣瑞怒火冲天狠抽着马鞭纵马向前踩踏,只听着骨骼断裂和盾碎的声音传入耳中,铁蹄下发出声音各异的哀嚎,想来蹄下的任何生物已是不能活了。 南楚军如法炮制的纵马踩踏,璃王瞧着巫马荣瑞发了性,厉声道:“撤!” 他不能让火璃军折在这个地方,就让巫马荣瑞的这六万大军慢慢在这耗一夜吧! 峭壁上早就拉好了索道,众人得令立刻拉上同伴转身攀上绳索就走。 巫马荣瑞气急败坏的怒吼着:“放箭!放箭!弓箭手!给我射!” 弓箭手立刻搭弓拉箭,朝着漫漫黑夜漫无目的的胡乱射着,火璃军还是三人一组,一人持盾掩护,弓箭发挥作用不大,反而是碰壁反弹回的流箭射伤了不少自己人。 “够了!”巫马荣瑞自己差点把自己送走。 “主帅,前方还有一小队流窜,我们要不要追?” 前方还不知有没有埋伏,滇东关狭窄,这六万大军想要调头可不是什么易事。 若是身后再有火璃军前袭那他真的是进退无路了! 只能尽快走出这滇东关! 原以为是璃王的慌不择路,没想到是他精心设计的埋伏!奸诈至极,奸诈至极,简直是可恶! “哎呀,主帅,粮草!”钱豹猛的一拍脑门,才想到他们不仅折兵还损失了粮草。 这没有粮草可咋活? 巫马荣瑞恨的牙根都咬烂了,都怪他一时大意,中了璃王的奸计。 “马上飞鸽楚都,再运一批粮草过来,派援军增援!” “是!”传令兵立即领命 “穆爽~带一队重骑兵,前方探路,马上率军突围,一经发现东武人,就地缴杀,一个不留!”巫马荣瑞咬牙切齿道。 整个关隘弥漫着血腥作呕的气味,南楚铁骑还是第一次骑马骑的如此惴惴不安。 “将军,前面无...” “嘶~” 再次有战马被绊倒,人仰马翻的声音传来... 穆爽黑着脸道:“步兵先行!” 一整夜,摸摸索索,走的心惊胆战... 日出东方,这场闪电式的交锋来去匆匆,以巫马荣瑞折损了三千多重甲骑和十万大军的粮草而结束,火璃军虽也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可这战的声东击西和调虎离山为后续火璃军反扑定下了基调。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入虎穴 两日后的深夜璃王率残余部队于濮暮城外黄庄河同月少堂接应的人马汇合。 月少堂率盛县守城将军顾时育亲自在黄庄河相迎。 “王爷!”月少堂上前笑着对璃王拱手,顾时育可没有这殊荣恭敬的对着他行礼。 “王爷此战打的漂亮,赶狗入穷巷巫马荣瑞这次真的是没有退路了!王爷一路劳累辛苦了,此处不安全,还是尽快回盛县吧!”月少堂道 璃王抬起眸子来,目光带着冷意,幽声道:“还不能走!” “不走?”顾时育失态的反问,眼神看向月少堂想从他那里寻求一丝的答案。 “王爷可是担心巫马荣瑞会反扑瓮城?”月少堂问 璃王点点头。 瓮城还有数万百姓苦守,他赌巫马荣瑞会跟过来,可那万分之一的风险...但愿池兆虎能不负他的期望,夺回万藏峰才真的是把巫马荣瑞赶入穷巷。 “我收到线报,说王爷只身引开巫马荣瑞的大军当时...” 吓死他了! 月少堂心都揪了起来,实在是太冒险了!不过再想想,也只有璃王这条饵能吊动巫马荣瑞的心思,以一人安危换千人平安这确实是璃王的风骨! “我已派出哨兵前去打探想来不久便有消息,王爷还是回营吧。”月少堂再次开口劝道 此战后瓮城的守城兵力最多也不足两万,粮草不足还要降住剩余的近三万的南楚俘虏,兵力和粮草都不足,池兆虎难哪! 若是巫马荣瑞能如计而来,那濮暮的兵力部署定会发生新的变化,巫马荣瑞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已是惊弓之鸟,再派探子进去就更难了。 还有粮草... 巫马荣瑞一定会派兵劫粮,粮草想要运进来也不是什么易事,他得尽快拿下濮暮。 “大司马带了多少人马过来?”璃王问 “五百骑兵,一营弩手,二十死士!”月少堂道,心中隐约有种不安的预感。 “原地休整一个时辰,大司马、顾将军同我来!” 璃王找了块平滑的石头坐下,两天两夜的奔袭说不累是假的。 月少堂解下腰间的酒袋给他递了过去,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停歇的,醒神解乏,一壶烈酒是最好的了。 璃王轻浅的笑了笑,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乡遇故知,此情此景他也该乐一乐。 “笑什么?”月少堂不解的问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大司马可谓是我的知己啊!难道不该乐么?”璃王打趣道 月少堂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臭小子看着一本正经,内里油嘴滑舌的,估计就是这么骗了他的女儿! 玉儿原来一直喜欢的是这种口味的么? 璃王闷了一口酒后随手捡起一节树枝,画了起来。 “这儿是濮暮,这儿是滇东关,按照巫马荣瑞的脚程最晚明日入夜前必到濮暮城,濮暮地势偏高,易守难攻若以我们现有的兵力若是强攻也只得两败俱伤。” 届时我军重创,岂不成了巫马荣瑞的盘中餐? 所以,他要忍,只有将南楚军连根拔起,才不会有后顾只忧。 月少堂同意的点点头,否则他也不会迟迟久攻不下了。 “巫马荣瑞有六万重骑,连同濮暮的兵力总计近九万...是我军的两倍之多。”璃王的手指在地上上点了点,紧眉道:“若想夺回濮暮必须里应外合,趁着巫马荣瑞尚未回营,大司马带人佯攻偷袭引濮暮守兵出城应战,我趁机带人潜入濮暮,待摸透敌方部署后大司马便举兵总攻,届时...” 月少堂从他一说里应外合时便全身紧绷,手心里全都是汗,又听他说要带人潜入濮暮,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儿。 噌愣一下就站了起来,声音也止不住的拔高:“不行!你不能去!要去我去!” 顾时育也被这大胆的想法突如其来打了个冷战。 璃王想自入虎口? 巫马荣瑞想杀了璃王都要想疯了,若是一旦被人发现他的身份,实难想象璃王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他可是东武朝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皇子! 即便是输了这张仗,大不了赔下两座城池给南楚,等他登上大位,一声令下有多少人会拼命将国土再夺回来。 何必...自涉险境呢? 顾时育手心收紧,抬头望了望神情自若的璃王,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 百姓奉之为杀神一般的存在,战场上就是这样的风采么? 顾时育心中有一股热流不断的冲击上脑,东武朝若是有这样以为君王的带领何愁看不到一番新的峥嵘景象? 璃王知道月少堂在恼什么,他眼神示意顾时育先退下,起身劝道:“此次潜伏人不在多而在精,火璃军随我征战多年配合最为默契,密语传令隐蔽安全,非火璃军外人不可知。且...” 你可知轻玉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你的安危,若是你出事她怎么办? “且大司马的身手在本王之下,若是有机会刺杀巫马荣瑞,本王定不会错失这个机会。此事原就不是同大司马商量,盛县还需大司马坐阵,若是贻误了战机本王可不会顾念您是岳丈大人而徇私,一样会治一个畏缩不进的罪名。” 夜色中璃王的瞳孔漆黑又明亮炙热,浑身发着力拔山河气贯长虹的摄人气魄。 这样的人物当为王者! 天生富贵,却部位皇权所动,血战沙场,一身护国安民的浩然正气,这让人怎能不甘心臣服,怎能不心生敬佩?! 他庆幸女儿能嫁给这样一个忠肝义胆的当世英雄,他又心疼此后的一生女儿怕是如轻衣那般在惶惶不安中为他牵肠挂肚的期待中苦等一生。 月少堂心头百感交集,深沉炙热的眸子,握紧腰间佩剑,半响才单膝跪地道:“臣,遵令!” 璃王几乎没有犹豫的扶起他,笑着答话,声音徐徐:“大司马这一跪不知要折煞我多少寿命呢!” “臭小子!”月少堂吸溜了一把发酸的鼻子,拍了拍璃王的肩膀,目光慈善的嘱咐着:“一切行事都要注意安全,为了陛下也为了玉儿那丫头,一定要珍重!” 璃王想起月轻玉心中涌出一阵阵悸动,为了她自己也会好好的活着,早日回京,他这一生不论是母妃还是兄弟...都在被迫的分离,轻玉是他唯一的圆满,他一定要护住她。 “一定!”一定会活着回来,璃王保证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死不得安 京都--定国公府 “你说的可是真的?”月如婷闪亮的眸子熠熠生光。 “是真的,奴婢今日听老夫人身边的景泰说的!陛下张贴皇榜为大小姐求医寻药,府中纷传大小姐病入膏肓没救了。 还有侯爷已经相陛下请旨将爵位传给三爷了,想来侯爷也已经放弃大小姐了!”流锦说的眉飞色舞。 “哈哈哈~好!只要这贱人一死,爹爹膝下便只有我一个女儿,到时候祖父和爹爹想要笼络王爷便只有我可以嫁入璃王府,而王爷能娶的也只有我一人!”月如婷仿佛看到自己盛装出嫁的场景,眼中止不住的笑意。 “恭喜三小姐得偿所愿!”流锦报喜,“还有一件喜事...” “哦?什么?”月如婷心情大好,坐在妆龛前喜气洋洋的描着眉,今儿真是一个好日子。 “三夫人祁氏...死了!” “死了?不是被禁足了么?”月如婷手上一顿问道 “三夫人受了仗责,身子一直不好,三爷嫌她晦气便送去了庄子上,三夫人什么心气儿的人,急火攻心当晚就活活的气死了!” “哼!也是她自作孽,当初我娘在世时明里暗里她可没少使绊子,如今落得这般的下场,也算是便宜她了!” “可不是,还是三小姐有远见,当初满府除了老夫人就属您对小三夫人...啊,不,是新三夫人好,如今三房得势,您的困局也迎刃而解了!”流锦给她梳头奉承道。 “孟氏?”月如婷眼中闪过一瞬阴狠,这个眼神流锦识得,下意思的垂下头,小心的梳着头发不敢再多言。 祖父罚她禁足一个月,孟氏再得势还没有这个脸面让祖父收回成命,更没有那个胆子。 京中清贵不少,三叔无官无职说破天去顶多是个富贵闲人,孟氏又是个小家门户,她需得提前为自己嫁入璃王府铺路,上次卖给唐国公夫人一个人情...好像还没还呢! 不过,张嬷嬷伺候祖母这么多年怎么会因为一件小事骤然被罚,还咬出她来...祖父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祖父已经怀疑她了么? 月如婷心神不禁乱了起来,努力的回想着关于张嬷嬷的一切。 不会,张嬷嬷什么都不知道,月如婷瞥了一眼镜中的流锦心中闪过杀念,这丫头倒是知道不少东西。 可是现在动手未免太过引人注意,而且她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安心侍奉的。 等她解了禁足,培养了合适的人手后再处理她不迟。 好在这丫头有把柄捏在她手上,想她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好了,别梳了,让你办的事有眉目了么?”月如婷一把揽过自己的头发,有些嫌弃道。 流锦瞧她变了脸,吓得有些不自在,忙道:“奴婢找了人跟着,果然发现了古怪。月忠,就是大小姐身边的那个护卫,就他?竟然还有钱在京郊买下了一处庄子! 家丁、护院、仆妇、小厮样样齐全,就凭他也能置办的这么齐全?” 一个护院顶天一个月才多少月例银子,流锦暗指大小姐置了私宅。 月如婷骤然转身,吓了流锦一个激灵,这话倒是让她意外:“月忠是月轻玉身边的人,京郊远离定国公府...她在那安插一个宅子做什么?” “更奇怪的是,听说里面还住着两个女人,一主一妾,那正室还有了身孕呢!” “身孕?”月如婷狐疑的眯了眯眼睛,越发的阴狠,“务必让人打探进去,我倒是要瞧瞧她在玩什么花样!” “三小姐何必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呢?” “哼,本小姐就是要她生不得欢,死不得安,只要是她身边的一个都别想好过!” 流锦生生吓得不敢抬眸看三小姐。 “还有,何廷明的那门婚事怎么样了?” “奴婢...奴婢...”流锦吭吭哧哧的,月如婷一猜就是不知道,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本小姐惯用的春飞燕胭脂没了,配方你是知道的,明儿出去一趟买些回来!” “是!” * 为求方便月轻玉换了普通男子的衣裳,两千快骑几乎马不停歇几乎是狂奔的方式往前赶,她恨不能插翅飞至月少堂的身边,早一日到达爹爹便多一分安全。 “公子,您去马车上歇一歇吧!”月武不放心她的身体,劝道。 他瞧的出来小姐一直在忍着痛,这几日来整个护卫队渴了马背上喝口水,饿了马背上就口干粮的,小姐倔强坚持要自己骑马。 坐马车整队就要顾及她的身子,速度上远不及这么快。 其实月轻玉不仅要快些赶路,她更是要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身体习惯这种痛,否则她去了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添乱。 “还有多久能到滨州?”月轻玉问 “不出半日便到了滨州地界了!” “那便不歇了,午时前赶到滨州!”月轻玉抽了一鞭子,急速向前。 才到滨州边界,月轻玉便发现有不少流民背着孩子干粮,男人们架着马车驮着细软的往北走,还有几路小队滨州的兵卒在四处拉着粮食往回城的方向跑。 他们这一路几乎没有时间打探消息,难道是已经打到了滨州? 月轻玉一跃下马拦住一老妪打探:“大娘,是南楚军打到滨州了么?怎么大家都在出城?” 老妪躬身把胸口的包袱紧揣了揣,一脸戒备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火璃军!”月轻玉高声道 “火璃军?” “是火璃军?”拎着包袱准备出逃的百姓闻声脚下缓缓停了下来,看着这两千骑兵窃窃私语。 “就这点人能干什么?” “嘘嘘!别瞎说!”几个男人拉扯着,目光打量着月轻玉,小声议论的往前走。 “清瘦如骨的小将到了战场上怕是被那阵仗都要吓尿裤子了吧。” “火璃军又怎样?还不是要败了?唉...再不逃等南楚打进来,就没命逃喽!” 那老妪仿佛受到了感染,没时间搭理他,拄着拐杖踱步的忙往前走。 月轻玉目光极其凌厉,翻身上马急言道:“入城!” 滨州城内已是一副兵荒马乱的情景,月轻玉带兵直奔滨州刺史蔡开亮的府邸,才眯上眼听说火璃军进了城,眼瞅着就到了府门口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才戴上官帽就瞧着一个清面小生携兵疾步而来,不等他开口询问月轻玉便亮了璃王府的令牌,杀伐气势骇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轻千寻失踪 战事如此吃紧,滨州城乱成样,他竟然还有心思在府中睡觉? “你就是滨州刺史蔡开亮?”月轻玉沉着脸问道 “是!” “南楚军尚未攻城,你身为滨州刺史此时不安稳人心,整肃治安,竟然还有心情睡觉?一条玩忽职守足可让你脱了这身官袍!”月轻玉止不住心头的怒火。 蔡开亮膝盖一软,心虚的低了低头,“下官知罪,我这就去派人整肃治安!” “滨州指挥使轻千寻人在何处?”月轻玉问 “他...他...”蔡开亮眼珠子提溜的转着,憋了许久没有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月轻玉顿时狠戾起来,杀气逼人道:“轻千寻人呢?” 蔡开亮被逼的不敢直视,月武一把亮了家伙,他才哆嗦道:“前日他便出发..给..给瓮城运粮去了!昨,昨日运粮随军回城报信儿说,他们在荣华道受到南楚军的拦截,轻...轻指挥使,没回来... 不过下官已经派人去寻了,想必很快...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瓮城缺粮?大哥遇袭? 月轻玉的身形险些没站住。 她死死的抵着桌角,不让自己倒下,绷着脸道:“随军的是何人?” 蔡开亮朝着身后高声喊道:“陈三刀!” 陈三刀从院中快步上来,躬身道:“小人陈三刀,前日与轻指挥使一同出发于荣华道被南楚军冲散,求大人救救轻指挥使等人吧!” 月轻玉看了蔡开亮一眼,对着月武吩咐道:“留下百人帮蔡大人整肃滨州的治安,若有人自乱阵脚按军法处置。你,上马随我去瓮城!” 说完,月轻玉快步出府一夹马肚朝荣华道疾驰而去。 月武安排好人后立刻追了上来,陈三刀说十日前他们收到瓮城急报速需三万石粮草支援,这是第三次运粮了,南楚军埋伏于运粮要道劫夺粮草,这次是轻指挥使亲自带兵押送的,特意绕行走了山路依然没有避免被劫的厄运。 她还从陈三刀口中得知,五日前池兆虎将军已经率兵攻破万藏峰,如今巫马荣瑞的大批人马全部集结于濮暮城,时不时的便会派出铁骑滋扰周边的城池掠夺口粮。 两军的粮草为何同时如此紧缺? 陈三刀只听说是火璃军放火烧了南楚大营的粮营,可至于他们为何粮草短缺,她同为火璃军不应该比自己知道的更仔细么? 果然,通往翁城的主道都有南楚兵拦截,月轻玉不解,瓮城明明是大胜,怎么会胜成这个样子? 月轻玉绕山路至荣华道,她确信大哥不会轻易就擒,何况这批粮草关乎瓮城将士百姓的存亡,大哥没有回滨州一定是在荣华道附近躲了起来,伺机再将粮草运往瓮城。 而南楚军也一定在搜这匹粮草。 只要找到南楚军便能找到大哥和粮草! “就是这儿,当时我和轻指挥使就是在此处被袭击,小人还记得轻指挥使说让小人回城求援,他押着粮草往瓮城突袭!”陈三刀指着不远处道 路面上还有明显打斗和粮食倾轧残留的痕迹,月武顺着车轴印记指了指东南方向道:“应该是向这边逃了!” 南木掏出羊皮地图,月轻玉看了一下周边的地形,望着远处可见的连绵山脉,眸子微红,眼底显出焦急之色来... 大哥此行原本就是为了护住爹爹,如今生死未卜,若大哥出事,她怎么向舅母交代? 她一遍遍分析着所有逃路的可能,最终她的食指落在凤中山的位置。 凤中山原是赫哲族的起源地,赫哲族凿穴为居,莽莽密林易藏难寻,若非是土着人轻易不得寻。 大哥携兵押粮,洞穴是天然的藏匿之所。 “月武~分成四队,从四个方向向凤中山搜索,注意隐蔽,一旦发现南楚军杀!” “是!” 两千卫队齐速有序的列队分不同方向像凤中山奔袭,南乔道:“公子,换甲!” 火璃军威风凛凛,除了征战,平日里像他们滨州这种小地方的人怎能得见? 陈三刀望着那英姿勃发的身影忍不住艳羡,滨州守军若是有这一半的风姿那该多好。 月轻玉见他出神,一跃上马,沉着道:“陈三刀,你对这儿的地形最熟悉,带路!” 四队铁骑快马绝尘而去。 “公子!”南乔的耳朵动了动,做出止步的手势。 远远地她就听到有脚步声,杂乱无章的搜索着,嘴里时不时彪出几句南楚话。 “是南楚军!百人左右!”南乔道 陈三刀不禁赞叹,好灵的耳朵。 月轻玉正如一只无头苍蝇般,正好抓两个舌头问一问。 她轻道:“团围击杀!” 身侧的小将会心的点点头,只见他手中翻飞的比划了几下,数百名护卫立即四散呈包围的斗势。 这样传令的手语她还是第一次见,简洁、有效。 她目光冷肃,指了指不远处的南楚军:“上!” 匿于暗处的护卫营齐上,以压倒性的优势,南楚军几乎是瞬间被制服。 “说,粮草是不是在凤中山?”南乔握着匕首冷道 “哼!”南楚兵卒高傲的别过头。 噗嗤一下整个脖颈被穿透,瞪着一双虎眼气绝倒地。 “说,粮草是不是在凤中山?”众护卫纷纷效仿。 很快就有人开了口,“我说我说...”男人抖着双腿,求饶着别杀他。 “前日我们劫了一支运粮的队伍,那些人绕山路,逃到这附近便不见了踪影,我们在这一带已经寻了三日了...” 早知道今天这么倒霉,他就去别的山头去寻了!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月轻玉问 “这几个山头加一起三千多人...凤中山有一千多...”男人道 月轻玉眸色一沉,得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否则粮草一动便会引来更多的追兵。 “嘟嘟--嘟-嘟嘟--”急促长短不一的哨声从远处阵阵传来。 男人脸上不自察的闪过一抹喜色,月轻玉拔剑抵住他的喉头,问:“何意?” 男人不语,他身后的士卒喜道:“催命符!马上整个凤中山就要被包围了!” 那人还没嘚瑟完便被抹了脖子,月轻玉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重了三分,怒道: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哨声何意?” 第二百六十六章 铁哨密令 男人瞥了一眼还在冒血的尸体,颤抖道:“他们...他们找到押运的队伍了!” “公子!” 南乔动耳听了听:“东北方向,有打斗声。” 月轻玉闪过一丝狠戾,“除了我手上的这个,其余的都杀了!” 南乔带路,众人向轻千寻的风向奔去。 赫哲族宗庙旧址 轻千寻架着为护他身受重伤的同伴,一手持剑防御,身形已站不稳摇摇欲坠,满目戒备看着在周边洞穴不断翻找粮草的南楚军。 已经三日了,南楚军不断有人搜索,押送粮草的人或伤或死,他派人回城求援迟迟不见人来。为掩护粮草不暴露行迹,他们窝在这洞穴中,水袋早就空了,他不放心几乎整夜整夜的都在警戒,如今整个人都全身酸软提不起劲。 甲胄带血的南楚军持剑冷笑着,开口道:“只要你们说出粮草的藏匿之处,我们可以考虑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哼!就凭你们那空壳脑袋?找了三天才找到小爷我,你以为我会蠢到带着粮草走?粮草早就被我们转移了,小爷藏在这儿不过是吊着你们这帮蠢货而已!”轻千寻勾唇笑了笑。 男人眸色一冷,高呼:“拿下!一个个的给我审,今夜务必要知道粮草的下落。” 众南楚军纷纷举刀,寒光毕现。 轻千寻咬牙护住同伴,握紧长剑,心中不禁感慨:没想到他堂堂指挥使会死在这种无名小卒的刀下,他原本还想当主帅的,看来是实现不了的。 举刀南楚军,手起…刀还未落,只听得一声箭矢破风呼啸声从那南楚军的颈脖穿过,喉咙顿时鲜血喷溅如泉涌,那人还来不及发声便直愣愣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南楚头目立刻高呼:“戒备!” 月轻玉率人,如神兵天降,以风雷之势现身奔袭而来。 一手拉弓一手抽箭,快而精准的瞄着南楚军的喉咙,轻千寻睁大了眼只觉着这个身姿似曾相识,却不敢置信,这是在滨州地界儿,怎么可能? 月轻玉一眼分辨出轻千寻的身影,看他持剑撑地,尽显精疲力竭之态。 她的喉头一阵阵发紧,忍不住落泪,朝着他的方向飞快跑来,嘶哑着嗓音高声喊:“大哥!大哥...” 她不断喊着轻千寻。 听到那两个字,轻千寻心中猛的一颤,不知为何眼眶胀痛有些灼热,真的是她! 真的是她! 轻千寻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想哭还是想笑。 看着南楚不断扬起的屠刀,他不知身上哪里冲上一股子力量,轻千寻怒吼一声,“杀啊!” 挥舞着杀招向南楚军砍去。 “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月轻玉激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好妹妹,你怎么来了?”轻千寻紧张的看着她有没有受伤 “大哥,我一会跟你解释!” 月轻玉来不及解释,南楚军被杀的四处逃窜,急忙下令道:“一个都不许留!” 说完一把拽过那个降伏的南楚兵,手持匕首抵住他的子孙根,威胁道:“吹哨,传信东武人押粮回逃,速集结乌云道堵截!别给老子耍花招,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男人吓得两股颤颤,哆嗦着手接过铁哨,眼神惶恐不安的看着她的手,她一哆嗦这辈子他就完了。 “我吹,我吹...”男人惊恐的吹起哨令。 “东武人押粮回逃,速集结乌云道堵截!” “东武人押粮回逃,速集结乌云道堵截!” 南楚头目身上才中了两刀正疼的时候听到哨令,气的一口老血喷涌而出,咒骂道:“奶奶的,软骨头,你敢叛国?” 说完便挥着刀瘸腿向他砍来,轻千寻立刻掷出手中的长剑,剑头直直贯穿了他的锁骨,他不甘的捂着伤口,五指弯曲的想要抓住掉落在不远处的铁哨,没想到竟然败在了自己人手里。 他不甘!他不甘啊! * 濮暮城南楚大营 夜幕降临,一个南楚兵卒胡子拉碴,油发遮眼,拉着板车于各帐中游走,每行一处便有人将换下的脏乱的兵服胡乱的扔在板车上,时不时的还发出一阵阵咒骂声。 男人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往前走,目光不断的瞟着帐中的情况,默记于心。 走到伙房,男人哈了一把手反复的搓着,对着里面打饭的伙计陪笑道:“大兄弟,天冷,给盛碗热汤喝喝呗!咻咻--” 男人吸了两把鼻涕,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晚上是真的冷了。 那人快速抬头撇了一眼,没有停下手中烧火的动作,往灶坑的方向错了错屁股,不着急不着慌的说:“粮食不多,凭啥给你!” 伙房的人冷眼的看了一眼那男人,嗤笑了一声,吹着哨各自的忙碌着。 粮食紧缺,就凭他也配来要口热汤喝? 那男人不死心,半探着身子往前凑,真香啊! 烧火的伙计一把抽出烧的通红的烧火棍,白烟缭绕,扯着那男人的衣领哑着嗓音骂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目光瞥向他的手 那手快速的比划着,向求饶一般。 城南骑兵十营步兵两卫,辎重营由一卫重甲巡视,主力部队向东偏移,瓮城粮草被劫,未至。 他快速的记下这些信息,恼恨的将男人推搡在地,摔给他堆衣服,砸的他胸口生疼。 “滚!该找谁找谁去!” 男人揉了揉胸口,干裂的嘴唇小声的嘟囔着:“我也不想啊! 他坐回灶坑,心不在焉的添柴,心想着那句瓮城粮草未至,深邃的眸子不禁染上一抹郁色,目光凌厉的看了一眼伙房。 深夜,他快速的在那张画有濮暮舆图的羊皮上用细小的字迹标注着兵力、水源、险地... 近千名火璃军已经趁着那夜月少堂的佯袭混摸在巫马荣瑞的大营中。 任凭他想破脑袋,惊掉下巴也不会想到疾如风徐如林的火璃军及其主帅竟窝在他的伙房、浣衣营、工兵营、步兵营、哨兵营... 每日丈量着他所侵占的每一寸土地,传递着他下达的每一条指令,濮暮城所有的动向尽数传回盛县。 再有个两三日他便能将濮暮城所有的兵力部署全都摸透,但愿翁城能挺过这几日! 几日就好! 轻千寻将粮食全部藏于洞穴中,月轻玉命人立即盘点所有的粮草,确认安全后才命人拉起警戒其他人原地休息和清理伤口。 他们连续赶路也实在是辛苦至极。 第二百六十七章 有阿俞呢! “你叫什么名字?”她侧头问着那个唯一存活的南楚兵 “阿..阿俞!” “月武,派人照看好他。”月轻玉说完扔给他一小包肉干。 阿俞侥幸捡回一条命,弓着腰连声道谢。 “大哥,你的伤怎么样?”月轻玉担忧的看着他身上的伤口 轻千寻将受伤的胳膊往后背了背,道:“没事!”说完,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火急火燎的问她:“你怎么会来滨州?还有你怎么能调两千护卫营出京的?” “璃王曾给过我一块令牌,可调动护卫营的人手,怎的,滨州只许大哥来?好好的京官不做,大哥真当轻玉什么都不知道?”她插科打诨道 “这能一样么?”他是大哥,理应照看她,更何况这件事不仅有家私还有国义。 轻千寻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阿俞:“你打算留下他?” 月轻玉将身子往树干上靠了靠,长吐出一口气:“嗯,巫马荣瑞的这套哨令很有用,我们也该学而用之!” 哨令传信适合于长距离作战,巫马荣瑞的法子虽好但破绽却多,她闲暇时要好好研究研究。 闲暇时.... 她瞥了一眼手腕,不知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哦对了,大哥,瓮城怎么会缺粮?还有我瞧着巫马荣瑞的人也十分紧张这批粮草,两军交战怎么会同时粮草出现问题?”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璃王突然传信过来说瓮城粮草出现问题,一开始是姑父调粮支援的,可粮草被劫刘校尉惨死,就连尸首也被...”轻千寻眼眶泛红,恨的咬牙切齿,南楚军残暴至极,连尸首都不放过。 “后来滨州也送过几次粮,可每次都被劫,滨州采邑贫薄后来蔡开亮下令从百姓手中征粮,若这次粮草被劫,滨州真的是无粮可援了!难道京都没有收到风声,没有粮草支援么?” 月轻玉的手不断的抠着石子... 这是她打小留下的坏习惯,即便是同熟人闲聊她也会就近抠下点东西,握在手里,时刻戒备着。 嘶~ 石尖嵌到指甲缝儿中,扎的生疼。 她稍稍回神,摇头道:“我出京前没收到任何关于战事的消息,粮草出事王爷若只是传信于滨州定有他的用意,或许王爷是有意不让京都知道,避免...打草惊蛇。” 最后一句她压低了声音道。 轻千寻点点头,十分同意她的观点:“我也是这么揣测的,所以没有上书陛下言明此事,但为防万一,我已休书回京让爹爹和娘亲连同璃王府暗地里查明这件事!” “蔡开亮从百姓手中征粮,滨洲城已是人心惶惶,若南楚军真的打进来必定不战自败!所以...”月轻玉顿了顿,眸光闪亮的对他说:“大哥,你不能同我们一起去瓮城!” “不行!这一路不知有多少南楚的明盯暗哨,你不能去!”轻千寻当场就否定道 说什么也不能让轻玉冒这个险。 “大哥,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月轻玉拉着他坐下 “我问过了,这凤中山附近有三千伏兵,此次他们被戏耍调去了乌云道,即便南楚兵是榆木脑袋,天一亮他们便会发现中计了。 南楚军三番五次的劫粮就说明他们也缺粮,他们向来不会空手而归,这次扑空这三千虎狼说不定会反扑滨州。 以蔡开亮芝麻粒大的胆子,我入城时不过唬他两句便吓得跪地求饶,大哥想想,你能把滨州百姓的生死安危交到他手上么?” 轻千寻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就是不放心... 月轻玉动之以情道:“我来时滨州城已经大乱,流民四起,毕竟谁不怕南楚军攻城,对滨州进行血洗…上至八十岁的老翁下至襁褓中的婴孩,谁能幸免于难? 唉...” “别说了!”轻千寻已经有些坐不住,月轻玉又道:“大哥,我有璃王护卫,从京都到滨州不也一路平安么?” “那是因为没有...” “是,没有战事,可哥哥也该相信我,有阿俞在我这一路可以假传圣旨,再不济我还有这两千护卫,可滨州百姓有谁? 大哥如今你我兄妹二人身肩滨州、瓮城数万条性命,不可因一时情长而置他们于不顾阿!” 轻千寻慕然抬眸看着眼前的这个清瘦的身姿,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 他的妹妹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他护在羽下的小娃娃。 甚至,比他这个做哥哥的心性还要坚韧,识人断事比他还要强。 她越是懂事,他就越心疼,自责。 他长叹一口气,有些自嘲的笑道:“谁说女子不如男,我瞧着我轻家小妹胜过巫马荣瑞的千军万马!我这个没用的大哥哪敢不听我家小妹的吩咐啊!” 月轻玉笑着摸了摸鼻子,“若没有大哥苦撑这三日,瓮城百姓还不知如何巴巴的等着这批粮食呢。粮食盘点后大哥没有火急火燎的往瓮城赶不就是不放心滨州么!” 轻千寻的纠结轻易被她戳破,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有些忸怩:“有那么明显么?” “没有,没有,我瞎猜的,瞎猜的!”月轻玉忙给大哥找补面子 简单的别过后,月轻玉派了百人护卫护送轻千寻等人回去,自己则带队一路往瓮城赶去。 也幸好有阿俞这么一个怕死鬼,一路“假传圣旨”的过去倒省了他们不少麻烦。 第三日,月轻玉一行人到了翁城南门。 陈三刀上前高呼:“我乃滨州指挥使轻千寻部下陈三刀,随璃王护卫营一同前来送粮,请开城门!” “璃王护卫?”城门上的守兵低头往城下一看,确实见了大小麻袋不一的粮食,忙转头喊道,“快去报将军,说璃王护卫来了,带了几十车的粮食!” “有粮了!这回有粮了!”众士卒在城头上欢呼 月轻玉不禁鼻头发酸,王爷该是如何巴巴的等着这些粮食救命呢? 尚尘在听到璃王护卫时不禁有些迟疑,王爷的护卫营不是在京都么? 他来不及多想,匆匆登上城楼往下一看,第一眼认出的是月武! 月武?他怎么在这? 那个身影是... 王妃? 是王妃来了? ilwxs.com 第二百六十八章 铁腕技量 他连忙喊道:“快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城门吊桥放下,城门大开… 守城兵高呼了一声开成门,在月轻玉一行人入城之后,吊桥被升起,城门也缓缓关上。 尚尘几乎是用飞的形式往城门的方向跑去。 完了,完了,这下他彻底的完了。 王妃离京这么大的事他都不知道,王爷这回彻底不能让他留在璃王府了。 月轻玉骑马入城,瓮城内一片狼藉,守城的除了士兵还有百姓妇孺,众人齐刷刷的看着她们车上的粮食,干瘪的嘴唇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尚尘望着月轻玉一人激动到眼眶发红,单膝跪下,“属下参见王...” “咳咳~”月轻玉清了清嗓子,她现在着的可是男装。 “属下参见王公子!” 池兆虎一听说粮草到了,也顾不上伤,一瘸一拐的匆匆赶往城门迎接。 瞧着尚尘恭敬的给她行礼,想来能让璃王贴身护卫如此客气的想来在璃王府的地位定然不俗。 虽瞧着是个面生的小哥,心里却也十分感激的对着她长辑到底:“我替瓮城百姓谢过诸位的救命之恩。” 月轻玉忙扶起他,吩咐道:“滨州指挥使轻千寻拼死护住这万石粮食,我等不过是半路抢功而已,快将粮食分发下去。” “哎~”池兆虎笑着应声,大手一挥吩咐着抓紧卸粮。 月轻玉双目张望,猛地肩头上一个力道呼过来,吓得她一激灵,下意识的便是拔剑去挡。 池兆虎的巴掌还没落在月轻玉的肩头,脖颈处凉凉的,呜呼,好快的剑! 月武已经把剑搭在了池兆虎的脖颈上,整个城楼瞬间拔剑相向,气氛剑拔弩张。 “你干什么?”尚尘猛地推了他一把将月轻玉护在身后。 池兆虎整个人都属于懵的状态,搞没搞清楚,受伤害的是他啊!被人拿剑指着的是他啊! 这莫不是个假尚尘吧! 是跟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么? 怎么...说变就变了? 池兆虎有种被自家兄弟背叛的感觉:“我...我不干什么啊!我就是瞧着他小身板...想拍,拍一拍..我没想干什么啊?” 这一个个老母鸡护崽似的,咋的了? 不让拍就不让拍么,这么大反应,至于么? 月轻玉忙示意月武收剑,这一路他们是草木皆兵,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恨不得斩了那风声。 月武单膝叩首道:“是属下唐突了,请将军恕罪!” 池兆虎忙收回半悬的手,扶起他,笑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误会,误会,都把剑收起来!” 众将士才收回武器,月轻玉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好家伙! 池兆虎可不敢让她赔礼道歉,连忙笑着拱了拱手还礼。 “尚尘,王爷呢?”月轻玉观察了许久都没发现璃王的身影,连池兆虎都来了璃王怎么可能不出现呢? 月轻玉强压着心头那个不好的预感,尚尘一向不离璃王一步的,今日竟然单独行动了? “王爷,他...” “报--俘虏营发生暴乱!”有人高声喊道。 月轻玉同池兆虎相视一眼,转身高声吩咐身后护卫队:“走!” 一声令下,尚尘带路,近两千名穿戴甲胄手持武器的护卫齐刷刷的上马,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池将军,你负责粮食,我去镇压俘虏!”月轻玉开口道 池兆虎莫名的顺从了她的吩咐,扯着嗓子说:“好!” 哎? 明明他是将军! 粮食紧缺,万藏峰投降的俘虏食不果腹,今日终发生了暴乱,哄夺食物还打伤了守营的将士,月轻玉赶到时瓮城百姓组织的自卫军已经同南楚兵扭打在了一起。 瓮城已经够揭不开锅的了,还有这么多的俘虏,难怪! “注意,别伤了自己人!”月轻玉拉弓率先精准射杀,南楚兵颈脖鲜血喷射而出,散成血雾,带血微颤的白羽利箭很快震慑住还在往外冲的俘虏。 月轻玉眸色冷清肃杀,凝视着一众俘虏,千匹铁骑快马疾驰而至。 即便相隔甚远,俘虏们依旧能感受到那为首小将带来的杀意,手上一把长弓可是随时都能要了他们的命,不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瞬间人墙便往后退。 “护卫营!” “在!”众人齐刷刷的应声,声波击的俘虏们心肝直颤。 月轻玉骑在马上,慢踱着,声音冷冷的蔓延开来:“我听说南楚有一道美食叫炙人肉,若再有闹事者我不妨也尝尝这道菜到底是什么滋味! 古有云不杀俘虏,可若你们再敢伤我军将士和瓮城百姓一分一毫,传我令自即刻起,有人胆敢闹事着,越营一步者,杀!” “杀!” “杀!” “杀!” 璃王护卫营高喊着,个别百姓受到鼓舞,高举着铁锹跟着一起喊:“杀!杀!杀!” 自古两军交战俘虏不杀,平日里凡有个骚乱池兆虎都是命人胖揍一顿赶回去,杀俘虏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没做过。 月轻玉当下就替他做了这个决定,她目测俘虏营的人数已经超过了瓮城守军的人数,刚刚镇压的队伍中有不少还是瓮城的百姓,若没有铁腕震慑住这些南楚的牲口,怕是瓮城会被反扑一口。 池兆虎老远就听到杀声一片,忙骑马过来一瞧,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南楚俘虏倒是吓的抱头缩在一起。 月轻玉对他拱了拱手道:“小生狐假虎威还望将军莫怪!” “哎,哪里话,若不如此如何镇压住这南楚的畜生!”池兆虎还礼道。 这么一来,可省了他的大心了! “留下一千护卫,援瓮城!”月轻玉小声对着月武道 月武有所迟疑,“这样公子身边不足千人,去盛县太危险了!” 月轻玉却仿佛未曾听到一般,目光坚定的看着瓮城的百姓。 斜阳照过来,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抹金色,承载这种人的希望。 她如今担心的就是王爷到底怎么样了?出了这么大事也不见他人?! 难道是受伤了? 还是去了盛县? 若王爷和爹爹在一起,她倒是安心一些,至少她能确定王爷不会让爹爹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的。 月轻玉把扫尾工作交给池兆虎,追问着尚尘:“王爷呢?他不在瓮城,是去了盛县么?” 第二百六十九章 急火攻心 尚尘知道瞒也瞒不住索性赶紧说实话:“半月前,我与王爷分别潜入南楚大营,我负责火烧粮草,而王爷...负责以调虎离山之计引巫马荣瑞的军马出营,行声东击西之实,池将军趁机夺回万藏峰,将南楚大军全部囚于濮暮城再一举攻下。 瓮城兵力原本就不足,所以王爷派我留守瓮城。 王爷脱险后,我本以为他会按计划同大司马会合,可.... 数日前我得到暗卫的密信,王爷现在人在濮暮城中。” 月轻玉只觉着一阵阵心疼,疼痛四处蔓延往骨髓里直钻,疼她心口突然没由来一窒,她紧握着缰绳,却听不清后面尚尘的话,她脑海中只充斥着血液奔涌上脑的声音。 她努力的想要甩开脑中扑通扑通的声音,视线越来越模糊,呼吸越来越困难,整个人直直的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王妃!王妃!”尚尘、月武、南乔几乎是同时扑身过去,才护住她的身子没有落在地上。 南乔扶着她的身子,才发现月轻玉的汗水顺着颈脖后缓缓流入衣领,整身的铠甲下,汗水泛滥成灾。 “不好!”南乔脸色一白,“快,拿药!回营!传军医!” 南乔忙喂她服下一颗冷香凝毒丸,一把背起她一路疾奔的往营帐中跑。 尚尘一颗心简直是跳到了嗓子眼儿,看向月武的眼神不善,带着几分凶恶之意。 王妃什么身子他不清楚么? 这般由着她胡闹! 月武同样焦心不已,对上尚尘怨恨的眸子,他反驳着:你能劝,你去劝! 军医差点没被尚尘的快马把胃颠出来,下马后来不及吐上一口便被“请”进了帐中。 “还请您为我家公子诊脉!”月武眉头紧皱的行礼 军医忙搭脉上去,嘶--嘶--的倒吸着一口口凉气,又翻看了一下她的手腕,细细麻麻黑纹,惊的他直摇头。 众人焦急不已,问道:“大夫…怎么样?” 大夫深深看了月轻玉一眼,他听闻有人突破南楚防线拼死给瓮城送来了粮草,原本还想着有机会了瞧瞧是个什么样的瓜娃,却不想是个女娃娃,可惜这孩子了! 大夫惋惜长叹,这一口气叹的众人心拔凉拔凉。 “她这是急火攻心,操劳过度才会导致晕厥,老夫会开副安神镇静的方子,她只需好好的睡一觉便可醒来,至于别的...以老夫的医道也解不了!” “那我家小...公子何时能醒?”南乔忙问,嗓子一阵阵发紧,是她没有照顾好小姐,小姐一味的要强,她都没有劝一劝,拦一拦。 大夫长长呼了一口气,道:“看天意吧!” 小丫头的毅力非常人所有,或许今夜就能醒过来吧! “守着也没用,快去熬药,别惊扰她!”大夫牛鼻子哄哄的赶人 “要不要给王爷传信?”月武拿不定主意同尚尘商量着 两人的担忧几乎是一模一样,传信怕暴露王爷的身份,那可是龙潭虎穴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不传吧,他们实在是担心月轻玉会不会就此醒不过来... 该怎么跟王爷交代呢? 王爷千叮咛万嘱咐的要照顾好王妃,他们就照顾成了这样? “这信不能传!”南乔打帘出来,坚定不移道。 “为什么?”尚尘不想被逐出璃王府,更不想置王爷于险境。 “公子若是醒着定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做的!”南乔倚着门框道 她跟着小姐这么久,小姐的心思她还是摸得准的,表面上小姐对王爷疏远生分,实则内心却事事为王爷盘算,传信不仅风险太大,而且还会乱了王爷的计划,置王爷于险境绝不是小姐想要看到的。 “可王妃万一有个什么…” “呸!你个嘴上烂疮的短命鬼,我家小姐长命百岁,哪里来的万一!”南木端着铜盆出来,刚出来就听尚尘说这种丧气话,气不打一出来,字字如飞刀一般射过来。 这还是不是从他们璃王府出去的丫头? 尚尘用手肘碰了碰月武:“哎,你们这在王妃身边待的脾气都见长了。” 月武算客气的,得意道:“那是!王爷宠王妃,跟着王妃自然比跟着王爷得脸!” 尚尘:“.....” * 京都--端王府 一个身着黑色披风头戴兜帽的男子鬼鬼祟祟的敲响了端王府后角门。 轻千意立在树后,眼看着后角门被拉开一条缝隙,那人侧身进去后,后角门又被迅速关上。 整个端王府都黑漆漆的,来人却丝毫不受光线的影响,脚步轻而快的直奔上房而去,看来对端王府是极其熟悉的。 整个端王府都寂静无声,轻千意几乎都不用刻意避开什么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待那人入室后点地而起双脚凌空踢蹬了几下,整个人贴在屋顶上,偷听着屋内人的对话。 “都准备好了么?”端王半个身子全躺在椅子内,烛光映亮的半张脸冷森幽沉。 那人抬头望了一眼屋顶的位置,默声的点点头后才道:“人手都安排好了,不过此局危险,奴才会尽量避开要害位置不会伤到王爷的,只要您闹起来,外面的羽林卫定会冲进来,届时奴才自会把这件事泼到璃王身上。” 端王冷笑了笑,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脖子,窝囊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了。 “你替本王做好这个局,想来一入刑部便难出来了,你放心!本王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这事一成,这端王府再也困不住本王了!什么定国公府璃王府,本王就看着他们大厦倾颓的那一日!”他说的气愤,连着声调都拔高了几度。 “来,再把行动细节同本王说一说!” 轻千意听的凝心聚神,耳朵恨不得伸到屋子里。 他就知道端王即便是废为庶人也不会安分,陛下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只是废他为庶人?!如今还想着如何构陷璃王? “王爷~”门外传来红衣妖娆的声音,每日这个时候她都会送一碗参汤过来,她肚子里怀中龙种还做梦能凭这个孩子翻身呢。 那人火速褪去披风,一副小厮打扮,侍立一旁。 “进来!” 红衣一手扶着丫头的手,一手掩在小腹上,扭着腰肢道:“妾身给您顿了参汤,您快趁热喝一口,暖暖身子!” 第二百七十章 目标是他! 端王摩挲着手,示意红衣坐的近一些,她眉眼间笑的越发的浓烈,手来回滑过自己的小腹。也是,如今王爷的指望全在自己的肚子上,若是一举生下皇孙,陛下一高兴,打赏起来许每个分寸也是有可能的。 “王爷~妾身喂您!” 轻千意忍不住一个大白眼,这个时候添什么乱。 他正心里吐槽着。 啊-- 屋内红衣的一声尖叫顿时整个王府都乱了起来。 屋子里的小厮正持剑指着端王的喉头,一副要杀了他的模样大喊着:“王爷恶贯满盈,陛下能饶了你可我们王爷却不能饶了您,今儿就要拿你的人头祭战场上无辜枉死的英魂!” “你是璃王府的人?来人呐~”端王慌张的喊了起来 轻千意暗道一声不好,立即旋身下来,一旦被羽林卫人赃并获那璃王残杀手足的罪名可就逃脱不掉了。 眼看着剑光就要落在端王的脖颈处,轻千意一个快剑将“刺客”挑了出去。 “轻公子,你我是一路人为何...为何让拦着不让我杀了这卖国求荣的畜生?!”刺客说的义愤填膺,轻千意若不是早就知晓二人的打算说不定还真被他的样子给骗了。 他冷声道:“有羽林卫在,你今日别想活着离开端王府!” 说完别有深意的剜了一眼端王。 端王护着红衣佯装被人识破诡计一般的缩了缩头,阴暗处嘴角肆意的邪笑着。 “人都说定国公府、轻府、璃王府,三府好的同穿一条裤子,怎么,瞧二公子的样子关键时候不帮着我们王爷,反而护起端王来?”刺客打趣着,眼神时不时的瞥向外面。 轻千意看得出来他是想拖延时间,府里已经闹起来了,用不了多久羽林卫便会冲进来,到时候他如何下手? 既然是计,他就不能让端王得逞! “少废话!拿命来!” 轻千意不给他说话的空间,剑又急又快的向他刺来,杀手被逼的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处于劣势,慌张的对着端王喊:“王爷,弓!” “王爷?!”红衣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端王。 她莫不是听错了? “躲在本王身后,别出去!”端王拿起墙角早就备好的弓,抬手便向轻千意射去。 “呸~”轻千意一边抵挡着刺客,一边防着端王的暗箭,实在忍不住了,啐了一口。 好歹,好歹你也是个皇子! 他狠心的砍下一刀,正中刺客的肩头,刺客吃痛整只手脱剑,人也跌落在一旁。 “王爷,快放箭杀了他!”刺客急喊着。 端王害怕,箭头一把失了准头,轻千意闻着箭声一把握住射过来的暗箭。 轻千意的心不断向下沉,他愤恨的转身回望着,怒发冲冠。 一把夺过端王手里的弓,连带着摔了端王一个踉跄,他不断的往后缩着直到被逼到墙角。 “你通敌卖国,残害忠良,陷害璃王,桩桩件件都法理难容,陛下恩宽才免你死罪,你为何如此不知足?”轻千意愤怒的搭好自己夺下的那只箭,恨不得给端王的心窝射一个对穿,好成全了他。 可理智一遍遍的冲击,提醒着他不能这么做! “怎么回事?”院中传来羽林卫的声音。 “来人呐!有刺客!”那刺客捂着伤口贼喊捉贼的向外跑。 轻千意立刻回神,几乎是下意识的放箭想要止住他的脚步。 咻-- 在他踏出房门的一刹那,背后一只羽箭笔直的射穿他的胸口,散开一朵血雾。 “有弓弩!” “是我!”轻千意应声,瞥了端王一眼,今日他一定将自己听到的一字不落的禀报陛下。 他踏步出去,对着羽林卫道:“这就是刺客!已经被我射杀了。” 羽林卫忙拱手道:“幸好有右卫长在!端王呢?” “在屋里!”轻千意把弓递给侍立的小弟,“随我进宫!” “啊--杀人了!杀人了!”屋内传来阵阵惊叫声。 轻千意眉头一簇,立刻转身往屋内赶,只见端王和红衣两人纷纷倒在血泊中,端王肩头一箭,红衣腹部一箭,好像气绝了一般。 “是你!是你杀了我们王爷和小世子!来人,报官,快报官!”端王府的人叫嚣着,呼啦一下子就将轻千意围了起来。 羽林卫的人自然不能袖手盘观,错愕之余纷纷看向轻千意,才拔刀就被轻千意呵斥住:“住手!此事是有人蓄意陷害我,羽林卫需遵皇命,严禁任何人出入端王庶府,如发现异常应立即上报,听到没有?” “是!”羽林卫齐刷刷的领命。 “有没有人陷害右卫长奴才不知道,可这么多双眼睛却瞧见了是右卫长拿箭射杀了王爷和他身边的小厮,哦,还有...红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小世子。 右卫长还是保佑着小世子能平安无事吧,否则陛下盛怒之下怕是不会给您开口申辩的机会。”端王府的下人垂着头,有条不紊的分析着,完全没有主子遇刺的慌乱。 端王被人抬到春藤长板上,府医连忙处理着伤口,探了一把红姨娘的脖颈,摇头道:“没救了!” 轻千意这才反应过来,从始至终这个局或许就是给他设的。 这些日子羽林卫时刻监视着端王,他没有机会,他与刺客的那一番对话不过是引他入瓮而已,他真实的目的就是引自己出手,他料定自己不会给刺客开口的机会,只要抓住合适的时机让那把弓出现在自己的手上,那么... 他便有机会杀了红衣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然后...陷害给他! 好毒的计谋!虎毒还不食子呢! 是他心急了! 他只想着不能留活口让他攀咬璃王,却没深思给端王动手的机会,红衣死了不要紧,重要的事她肚子里的孩子。 当初,因为这个孩子,端王犯下那般的滔天祸事都能逃过一劫,如今小世子命丧他手...怕是陛下会因为此事牵连轻府和羽林卫,甚至会不会把定国公府和璃王府也绊进来? 到时...他可就坏事了。 怎么办? 端王狭长的眸子透过眼缝,笑看着,轻府在扳倒他的事情上出了这么大的力气,如今也该换他们倒霉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索拿下狱 轻礼和嘉柔郡主是在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中被叫醒的。 “春枝,怎么了?去瞧瞧!”嘉柔郡主瀑布般的青丝披散着,披了一件外衣,叫贴身的丫头春枝去开门。 “老爷,夫人不好了!”婆子疾步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啜泣道:“老爷、夫人,出事了,二公子被刑部的人索拿下狱了。” “什么?”夫妻两人叠声到了一起,一个激灵睡意醒了一大半,嘉柔郡主惊得光脚便下了地,急道:“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公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刑部索拿下狱呢?” 轻礼忙将她拉回榻边,替她拢了拢衣服,示意丫头赶紧服侍她穿鞋,道:“你先别急!” 不急,能不急么? 嘉柔郡主正上劲儿呢,哪里听得进去劝。 婆子抹了一把泪道:“听回禀的人说,二公子在端王府大开杀戒,伤了端王爷和....” “和什么?快说啊!”轻礼怒道。 “杀了端王府的红姨娘!” 他们夫妻惊的互视了一眼,嘉柔郡主抓着轻礼的胳膊问:“红姨娘,就是那个怀孕的妾室?” 轻礼点头,镇定道:“意儿绝不会做出这般糊涂事,你在家等我消息,我这就去刑部走一趟,这事得见到意儿才能知道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嘉柔郡主一把拉住他的手,手足无措的同轻礼商量:“哎,我要不要连夜进宫一趟,万一皇兄怪罪下来,会不会...” 轻礼用力攥住她的手,扶着她坐会榻上,轻拍着她的胳膊劝道:“夜半入宫实在不合规矩,陛下即便是盛怒也会由得意儿分辨几句,我先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安心在府上等我的消息,啊!” “传令下去,二公子的事任何人不得外传,尤其是老夫人,若是有人胆敢在老夫人耳边嚼舌头,一律拖出去打死,听到了么!”轻礼道 “是!” 轻礼交代完,连忙换好衣服,驾车向刑部驶去。 待他走后,嘉柔郡主忙打点着,吩咐人即刻传信入宫,时刻关注着宫里的动向,此事审与不审,查与不查尽在陛下一念之间! 她绝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杀人,更不会对手无寸铁的妇孺下手,轻千意在端王府出事,此事定与端王脱不开干系。 黑云滚滚,狂风呼啸,眼看着就是入冬的第一场雪,整个轻府风声鹤唳。 * 定国公府 李忠也收到了消息,定国侯正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茶杯,闻讯,震惊不已。 “可探听出是因何出的事?”定国侯忙问 “没有,端王府的人趁机将此事宣扬的极快,才不过几盏茶的功夫消息都传到侯府了,依奴才看这...不像是意外倒像是有备而来。”李忠道 侯府的处境别人许看不明白,他跟在侯爷身边几十年看的那是一个透彻。 侯爷上无兄弟帮扶,下面子嗣又少...如今侯府能倚仗的,互为依靠的不过是轻府和璃王府而已,若是轻府出事那下一个遭殃的怕就是他们府上了。 定国侯知道此事的严重性,陛下有多重视这个孙子他是知道的,会不会借机... 冷肃的目光紧盯着床头的锦匣,心中似乎有了盘算,快速的吩咐着:“你立即去一趟轻府,把匣子里的东西送过去,轻大人若不在府上,你便多等一会儿,打听出原委后再回来。” 李忠手指微动,侯爷把救命的圣旨都拿出来了? “大小姐曾说过,这个字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侯府一难,侯爷当真要给二公子么?”李忠问。 他倒不是见死不救,只是侯府万一有事怎么办? “唇亡齿寒哪!去吧!”定国侯道 李忠领会其意,不再耽搁立刻捧了匣子直奔轻府。 一如侯爷所料,轻大人不在府上,嘉柔郡主一听李忠来了忙叫丫头们掌灯相迎,李忠简单拱手之后便道:“我家侯爷听闻二公子遇事,特叫老奴送来此物!” 嘉柔郡主见了匣子中的东西喜极而泣,转而忧心道:“不,我不能要!” “夫人,侯爷说唇亡齿寒,如今当务之急就是保住二公子,对于今夜之事侯爷也有疑虑,想必等轻大人回来后定能水落石出。” “春枝,看茶!”嘉柔郡主支走屋里的丫头,才悄声道:“侯爷可是也怀疑...端王?” 李忠抿唇不敢言语,嘉柔郡主起身回房取出一封家书,让李忠收好,嘱咐道:“这是昨日收到的寻儿的家书,恐怕满京的人还不知道璃王出征的粮草...出事了!” 李忠脸色大变,满心的苍凉惶惶,险些坐不住:“怎么…怎么会?那璃王...” 嘉柔郡主摇头:“具体内情我也不得而知,意儿一直暗中监视端王府,偏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事,我不得不多心。这封信你一定要交到侯爷手上,朝中还有人为端王办事,能动粮草的人不多... 吴之海已死,最大的嫌疑便是户部!也不排除其他人有这种可能。 一定要速查这批粮草都经过谁的手,万不能打草惊蛇否则一旦被人提前灭了口,那冤屈便只能是冤屈了!”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这件事轻礼本不想惊动太多人,可如今...只能指望侯爷了!”嘉柔郡主对他颔首,满眼的希冀。 如今寻儿远在滨州粮草出事,难保战事会不会绵延到滨州,意儿又扯上了人命官司,轻玉这丫头身中奇毒命在旦夕,璃王...还不知他在瓮城如何了。 风雨飘摇,她真是觉着这满门要难保了。 李忠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长揖到底郑重道:“夫人放心,老奴定当一字不落的转告给侯爷。” 又道:“夫人且宽心,侯爷常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奴信两位公子、小姐还有璃王殿下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嘉柔郡主朝李忠看了一眼,许是觉得他说得有理,略带些感慨道:“这几个孩子啊..个个含着金汤匙,寻儿和意儿还好自幼长在府里,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难,可逸风和轻玉这两孩子打小就没享过什么福,小小年纪便担起了家族的重担。我这心里...” 嘉柔郡主的一颗心此刻犹如落在油锅里一般,被热油滚的难受,眼泪簌簌。 第二百七十二章 出发濮暮 轰-- 月轻玉在昏迷中只觉有一阵地动山摇,她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缓缓变得清晰,军帐中高几上摇曳的烛火明暗的来回晃着,南乔和南木在榻边忙碌着,满屋子充斥着苦涩的药味儿.... “怎么了?是有人攻城么?”她低声叫着。 “小姐?你醒了?”南木惊喜道。 两人同时放下手中的东西,跑了过来,“阿弥陀佛,小姐你可是醒了,快,快去叫军医!”南乔双手合十祷告道。 “好,你看好小姐,我这就去!”南木一溜烟儿的往外跑,军医说今夜若是醒了便无大碍。 “小姐,你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身上疼不疼?” 月轻玉看了一眼帐外,才知天已经黑了,她撑起身子,南乔忙在她的背后垫了一个隐囊。 “什么时辰了?” “丑时三刻了!”南乔端来了药,她一直在炉子上煨着,就盼着月轻玉能醒呢。 “军医说您是急火攻心...”南乔自己都觉着有些多话,忙岔开说:“小姐快喝药吧,喝了药身子才能好。” 月轻玉端过药,看了一眼南乔,慢搅着:“你去找尚尘过来回话,再去问问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南乔面露迟疑,郑重的跪在榻前劝道:“小姐放心,王爷没事,您身子不好这一路过来别人不知道,我和南木瞧的真真的...”南乔鼻头酸涩,“便是灯油也不能是这般的熬法,外面的事有王爷和老爷呢,小姐安心便是,属下知道您不放心大爷,您有什么话我和南木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替您去传话。” 月轻玉压抑着从骨子里传来的疼痛,天知道她还有多少时间,熬不熬的原也不打紧。 三五口后整碗药一饮而尽,她披上外衣起身道:“我心里有数,如今我还撑得住快去传尚尘过来。” “小姐~” “好了,快去吧!”月轻玉扶起她 南乔拗不过,只得让月武去传尚尘来,因刚才的地动池兆虎才派出探子出城巡查,尚尘正好也在,月武来报:“公子醒了,让你速去回话。” “好!”尚尘立刻退下,向月轻玉帐中奔去。 池兆虎正纳闷,这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一把拉住抬脚的月武,好奇问:“你家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指挥璃王护卫跟指挥自家人一样。 月武一时卡壳,语塞道:“就...就璃王府的人!” 尚尘知道月轻玉要问他什么,顾念着她的身子,在脑子里组织了一路的语言,想着怎么才能说的和缓一些。 “王爷为何身陷濮暮,可是...被俘?”月轻玉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王爷若是被俘尚尘等人不会如此镇静的守在瓮城。 “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她才真正吐出一口气,这么说王爷是有意深入敌后了! “原计划是大司马于濮暮城外接应王爷,属下也是后来才知王爷为求尽握巫马荣瑞的攻防布兵图,带着火璃军趁乱潜入濮暮,意在总攻之时里应外合彻底剿灭巫马荣瑞的人马。” “如今盛县所剩兵力有多少?” “算上从岑岭调回的一万兵力,总计不过四万人...” 而巫马荣瑞至少还有九万人,王爷自潜是无奈也是最保全军获胜的法子。 月轻玉闭了闭眼,心口如同被压着千金重的石头…… “刚才可是在攻城么?”她神情有些紧张,在不确定璃王是绝对的安全之前,在巫马荣瑞眼皮子底下他可是随时都有送命的风险。 “池将军已经派出探子,最迟明日就会有消息传过来。”尚尘道。 明日... 这一夜将发生多少事呢? 如今她在这儿可谓是全聋全瞎,若是总攻濮暮爹爹一定会去的,这样她只要在濮暮等便是了。 在没有除掉巫马荣瑞之前,她赌陛下不会让爹爹出事。 “月武,点兵,连夜动身去濮暮!” 众人陡然抬眸,面露错愕的看着她,齐刷刷的跪地道:“小姐,去不得!” 一开口,月轻玉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被这身子拖累,让他们牵挂的紧。 明知她们是好心,却不得不狠下心肠,冷道:“谁不想去的尽可留在瓮城,我不强求,可你们若是想阻拦我,趁早死了这颗心!” “小姐!”南乔苦口婆心,“我等并非怕死,是心甘情愿供小姐驱遣的,小姐有什么话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定不会说一个不字,可小姐若出事属下们百死莫赎,王爷、老爷他们这心里如何能安生呢?” “若是小姐身子大好,月武绝不敢驳小姐一个字,月武斗胆问一句...如今小姐去了又能如何呢? 护卫营一千人,在数万大军前如同蝼蚁...” “所以呢?我们就该窝在瓮城?隔岸观火么?”月轻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千人又怎样?两军交战,王爷在濮暮生死未卜,在夺回濮暮前这一千人殊不知也是他们的希望。 多少将士风华正茂的他们才多大?黄沙掩忠骨,英魂镇青山。 瓮城稚子尚知手拿锹铲护家园,如今我手中有上千护卫,龟缩不前又是个什么道理? 人生短短数十载,趁我还撑的住,连夜出发去濮暮。” 她的语声波平无澜,却在众人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月武含泪道:“是!属下愿与小姐同生共死!” * “报---”传令兵跌落下马,手脚并用的跑进巫马荣瑞的营帐,粗喘着气道:“主帅,不好了,翁...翁山倒了!有人炸山!” 他们回不去了! “不可能!”巫马荣瑞粗重呼吸喷出,带出一口淡薄的哈气。 翁山在南楚的地界儿,是他们回国的退路,怎么可能会被炸? 他自然想不到当初南楚大举进攻之时,东武的探子便一直以商队的身份蛰伏在翁山附近,伺机而动。 在璃王炸山的命令传达的那一日起,巫马荣瑞的后路便没有了。 他来回在舆图前走动,脑子中有一道灵光闪过,急问:“粮草和援军可到了?” “尚...尚未有消息传来!”传令兵道 没有消息那他如何熬过这一冬?难道朝廷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这儿? 啊-- 巫马荣瑞一把掀了整个案几,舆图落在地上被翻落的火烛一点点的晕开,逐渐冒出火花,副将忙用袖子拍打着,小心放了回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机会来了! 自璃王入城后,月少堂的队伍每隔一日便会在濮暮周边寻衅滋事,时常抓获几名俘虏而潜入濮暮的奸细则趁机将消息带出来,直至一日前,有人将濮暮兵马攻防防卫图给他。 而今日天随人愿翁山一塌,巫马荣瑞就会彻底困死在东武的地界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月少堂立刻点兵,集结众兵向濮暮挺进。 * “如何?意儿可受什么罪了么?”轻礼才回府嘉柔郡主便惊得起身快步迎了上去,李忠也忙起身相迎。 轻礼整张脸因生气越发的涨红,带着他们绕过屏风后才怒气冲冲道:“这个端王,当初胶东的案子就应该上奏陛下顺从民意杀了他!” 听他这么说,嘉柔郡主揪心不已,扯住他的胳膊急道:“什么意思?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唉...” 轻礼咬牙落座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想来天一亮陛下便会传你我入宫,好在刑部还肯卖咱们这个人情,意儿说整件事是端王的谋划,他听见端王密谋要身边的小厮假扮刺客刺杀他,然后栽赃给璃王,意儿也是一时情急...才上了当!” 嘉柔郡主跌落入座,眼泪争先夺后的涌出眼眶。 “不过,意儿说,他只杀了刺客,端王和红姨娘他分毫未动,他出房时两人都是好好的,那房中只有他们三人,不是意儿动的手,便是...” 嘉柔郡主惊的直瞪圆了眼睛:“那是他的亲骨肉他也下得去手?” “二公子口说无凭,那端王府众人和羽林卫亲眼看见二公子杀了刺客,只要他们一口咬定是二公子杀的人,人证物证、杀人动机俱在...足以迷惑陛下了!”李忠道 “端王呢?”嘉柔郡主问 轻礼从刑部出来后先去了一趟端王府才回的家,“端王身受重伤,如今昏迷未醒,想要让他开口怕是难了。” 端王此时正闭眼靠坐在软枕上,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胸口撕心裂肺得疼,低喃道:“本王倒是想看看这次你们怎么脱身?哈哈~咳咳~” 贴身小厮周瑞端着冒热气的苦药打帘进来:“主子!” “等羽林卫一撤,抓紧将本王重伤昏迷、骤然失子的事散播出去,告诉九公主,务必要在父皇的伤口上趁机多撒几把盐!” 端王算计的明白,他如此做,一是可以躲过刑部和皇帝的盘问,总没有人要同一个要死的人计较。二是,只要坐实了轻千意杀人的罪名,那么羽林卫的失职之罪和他的死罪就难逃了,还会在父皇心里种下一根刺,轻家自此也算是走到头了。 周瑞躬着身子称是,看着碗里的药还是忍不住劝道:“王爷的伤本不重,这药吃下去怕是要伤身哪!” 端王不屑的冷笑了笑,“戏不做真一些,父皇怎么会信呢?他若不信,怎么会下杀手?”越往后说,端王越咬牙切齿。 这种圈禁的日子已经是生不如死了,做戏而已,又不会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 皇帝才醒,便听说九公主一大早的跪在殿外,哭哭啼啼的求着陛下做主。 他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打发江德福去问,又在闹什么事? 才打开殿门,九公主便不顾阻拦的冲了进去,也不忌讳着冲撞了陛下,俯在锃光发亮的青石地板上,哭嚎道:“父皇,您可要为皇兄和他的孩子做主啊!” 愉妃佯装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子镇神,手上的穿衣的动作越发的利落了起来,娇声道:“这大好的日子,九公主这是哭什么?” 陛下也觉着晦气,自从淑贵妃出事,他每每看见这两个孩子都觉着心里隐隐的不舒服,尤其是端王,简直是混账的不成体统。 若不是顾念着这是自己的儿子,怕是都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了。 看也不看九公主一眼,一屁股的坐在椅子上,冷道:“他又怎么了?” 九公主听着自己的父亲直称端王为他,简直是冷淡到了极点,父皇以前可是最疼他们兄妹的,怎么母妃死了一切都变了? 强压下心头的不满,向前跪行了几步,哭的越发的可怜了,“今儿皇兄府上的下人派人来报说...皇兄和小世子遭人刺杀,皇兄重伤不醒,小世子..没了!呜呜...” 愉妃竖着耳朵一听,也是惊愣了片刻,停住了手,差点拍手称赞。 谁做的好事? 皇帝扬手摔了桌几上的茶盏,众人吓得连忙俯地。 “说,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杀朕的皇孙?”皇帝怒道 九公主急不可耐的抢白:“是轻千意!有羽林卫作证,众目睽睽之下他持弓杀人!父皇~您就是再生皇兄的气也不能真的不管他人人作践啊,小世子何辜?他才几个月,被人活活的射杀在肚子里啊!” 愉妃侧头瞄了一眼九公主,哭腔里没有一分情谊,倒是陛下看着是动气了。 她暗笑,自己张罗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机会了。 “陛下,九公主所言有几分道理,终归是陛下的血脉,妾身听了都觉着剜心一样难受呢!”愉妃假情假意的抹了抹眼角。 九公主没有想到这次她会为皇兄说话,面上有些错愕,恨不得问她一个究竟,是不是藏着什么阴谋? “江德福!” 江德福连忙上前应声,整个腰都拱成了桥状。 “找太医去瞧瞧,你,亲自去看看!还有,把轻千意给朕押进宫来!” “是--” 江德福带着太医赶到端王府时,端王已经发起了高热,整个人烧的浑身滚烫,嘴中还呓语着:“父皇,求求您,别生儿臣的气,儿臣知错了!” 看得他不禁眼角湿润,周瑞抱着他的大腿哭的不能自已,“公公求求您,给我们王爷向陛下求求情吧,王爷已经翻然改悔,每每梦回都是乞求陛下饶恕,如今命悬一线陛下不能如此绝情啊! 我们小世子...死的太冤了! 您瞧,红姨娘的尸身还在院子里,小世子死的可怜啊!” 端王听着周瑞的哭诉,心中讥笑,如今父皇派太医和江德福来就是不想自己死,看来陛下还是多少顾念着父子亲情,如此他便有机会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是不是谋杀? 江德福乘着轿子往宫中走,路上行人、商贩、走卒嘴里无一不碎言碎语的谈论着端王府行刺的事,他侧着耳朵听着,俨然还有一种说法叫--苦肉计! “嘶--”江德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血气直冲脑门令他咂舌道:“好大的胆子!”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那些吃瓜群众还是说的端王.... 他回宫时轻千意已经被押在了殿上,晏永良立在一旁诚惶诚恐,他扯着尖嗓,提心吊胆道:“回禀陛下,奴才去端王府瞧了,端王...中箭高热不退,奴才担心出事便留了太医贴身侍奉,想来端王吉人天相定会无事的,小世子...救不回来了!” 皇帝整个人气的胸口起此彼伏,一双手指着轻千意怒吼道:“你说,为何要行刺端王?杀了小世子?” 轻千意镇定的目视皇帝,道:“臣若说,臣没有做过这些,陛下...信么?” 江德福侧目观察着陛下的脸色,简直忍到了极点,下巴上的胡子都在跟着颤抖。 “你...枉费朕疼了你这么多年,你持弓杀人是羽林卫亲眼所见,你还在狡辩?”皇帝生气,声调都拔高了几度。 “臣承认,射杀了刺客,可臣没有杀端王和红姨娘,更不可能杀小世子。” 皇帝气的猛拍了一把桌子,身形陡然站起,怒吼道:“哪里来的刺客?啊?那小厮是在府名册上的,朕派羽林卫是让你...” 皇帝语气顿了顿,含在嘴里的终究保护没有说出口,转开话锋道:“是让你监督端王的,不是让你去作践他的!当时房中只有你们三人,众目睽睽都看见了是你动的手,不是你杀的难道是端王?还是红姨娘自杀?” 说着皇帝脑中灵光乍现,好似一语成谶一般,跌落在龙椅中。 该不是.... “陛下圣明!”轻千意道,其意皇帝猜对了。 “你...咳咳!”皇帝看着他镇定自若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心中更是气急,一口气没提上来,整个心口都堵的难受极了。 江德福连忙上去拍着皇帝的胸口给他顺气,担忧道:“哎呦,陛下呦,什么都比不上您的身子重要啊!” “启禀陛下,轻礼大人和嘉柔郡主求见!” 江德福有些郁气的瞥了一眼回禀的小太监,好没眼力见的奴才。 却不得不细声道:“陛下,郡主一向疼爱二公子,您若不见怕是郡主会一求再求的。” 皇帝倚在软枕上,沉默了半响,平静了心绪后,闷声道:“传!” 嘉柔郡主自进殿整个人的目光就没从轻千意的身上挪开过,轻礼瞧了一眼陛下阴沉着脸,可儿子身上没有伤痕心中便也稍稍安稳了些。 “陛下,意儿是冤枉的!”嘉柔郡主道。 “娘...”轻千意自知有口难辨,端王是不会自认罪行的,唯一的知情人...那个小厮,他活着只会攀咬璃王,只有他死才能把璃王府和定国公府从这件事中撇出去,若是尽述端王的阴谋他又口说无凭,端王昏迷..如此攀咬反而引起陛下的猜忌,璃王府会不会串通轻府陷害端王,意图置端王于死地? 没有实证前,这件事想要牵连到最小化,他...只能是凶手! “哼!”陛下冷哼着,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淑慎,你有什么证据么?” “陛下,意儿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臣请求与端王对质!如此事真是意儿做下的,不用陛下为难,何止是国法,家法难容!可若此事不是意儿做下的,那陛下岂不是落入他人彀中,为人愚弄?届时,不仅端王一脉蒙难,就连天下人也会耻笑陛下被小人愚弄,有损陛下圣明!”轻礼道。 “混账!”皇帝狠拍着桌子,整个手震的酥酥麻麻的疼。 轻礼头越发的低了下去,不疾不徐道:“臣并非有意为意儿开脱,只是此案疑点重重...若意儿有意行凶杀人,大可找个由头调开羽林卫,岂不是把握更大? 且臣听闻,几乎所有刺客杀手都是掩面行动,意在掩饰自己的身份,而意儿.... 臣自知不可听意儿的一面之词,既然端王性命无虞,想来醒后自然有所控诉,事实究竟如何不妨也听一听端王的陈述。” 晏永良在一旁心中暗道佩服,从容不乱,处变不惊,轻家出这么大的事没想到他还稳得住,他所述正是只是此案疑点的一部分,据轻千意招述这弓原是端王要杀他的,他手中只有一箭便是射中在小厮身上的那一支,那么端王身上的箭又从何而来? 还有这弓...又是如何带进端王府的? 端王虽废为庶人,端王府的下人也不会傻到让人持弓带箭的入府。 且羽林卫只承认看见轻千意杀了小厮,并没有人看见他杀了端王,只是端王府的下人一口咬定是轻千意杀了端王和小世子罢了。 端王昏迷,他无法校对口供,隐隐约约觉着轻千意也未尽述事实,如此这桩案子怕是有隐情啊! 轻府与璃王府可是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璃王继位...轻千意若是死于他手,事实如此也罢了,一桩冤案,自己的这个父母官也就做到头了。 “陛下,臣在梳理此案时也发现不少疑点,臣附议,等端王醒来不妨校对一二...”晏永良道。 皇帝案桌下的手微微收紧,眸中尽显疲惫之色,单手撑着发胀的太阳穴,思忖良久道:“羽林卫护卫不力,罚降一级,每人领二十仗,既然看不看的都护不住主子便都撤了吧! 轻千意...总归手上有人命官司在,从即日起收押刑部大牢,此案交由晏爱卿主理,涉及皇家血脉,务必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还有你们!”皇帝指了指轻氏夫妇,“教子不善,罚在府上闭门思过,一等闲人不得随意出入,违令者一律按同谋处置!” 轻千意身子前倾,殿中只听见锁链叮当的响声,他被嘉柔郡主牢牢的按住,嘉柔郡主眸色淡漠,平静无澜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声音不冷不热道:“谢陛下...恩宽!” 九公主在殿楼上冷看着轻千意啷当的走着,心中别提多痛快了:“如今也该他们倒霉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会等你! “九公主,好兴致!” 身后陡然响起一个声音,吓了九公主一个激灵,她恼火的向后一看,是秦王这个残废。 “是啊,本公主今儿兴致不错,可瞧着六皇兄只觉着大好的晴天儿变得又些...晦气罢了!” 这种话谁人听得下去? 秦王身后的护卫差点口吐莲花,骂上去。 偏秦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自他断腿起,这样难听的话从宫里听了无数遍,更何况九公主是淑贵妃的女儿,这种话还稀奇么? 他顺着九公主的目光远远望去,仿佛看透什么一般,“天作孽尤可饶,自作孽不可活!踩着他人尸骨做阶梯,可不是要倒霉了!” 九公主有些心虚的闪躲着目光,亮声道:“六皇兄顾好自己就行了,还有心思看别人的热闹?” 你自己就是一出精彩至极的热闹! “你...”是可忍,孰不可忍,护卫紧握着腰间的软刀,恨不得冲上去。 秦王侧头警告,嘴角浅浅的勾着:“如今京都哪有比端王庶府更热闹的?有主角在这热闹嘛,只会愈演愈烈,你们兄妹一向同心,可要睁大眼睛瞧好了,不然就错过了!” “你!”九公主扬手,想要向小时候那般“教训教训”秦王,却被他凶狠的眼神盯的下破了胆。 她也会思量思量,如今自己的背后再也没人替她撑腰了。 母妃死了,皇兄废为庶人,父皇...聊胜于无罢了。 “你好大的胆子!”愉妃,前呼后拥的过来,入眼便是九公主那个小蹄子想要打自己儿子的耳光? 真当她是死的么? “来人!”愉妃拔高了音量,九公主吓的扶着丫头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愉妃阴冷的笑着,这就怕了?刚才的胆子呢? “罢了!”秦王开口示意九公主走,对着愉妃道:“不过是玩笑而已!” “你呀,若母妃不在了,我的儿,你可怎么办呢?”愉妃心忧的看着儿子,心中却打定了主意,她要将秦王推到那个高位上,再没有人可以威胁的高位上。 每每看到母妃的这个表情,秦王都会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双腿,自幼他便知道母妃的这个打算,怎么可能呢? 一个残缺不全的皇帝,简直是痴人说梦! “儿啊,你放心,母妃都安排好了,没有人能阻拦你的!”愉妃小声的低喃,柔声中透着冷冽,激的秦王四肢发寒。 宫门口 四小姐远远看着轻千意被押解出宫,她忙慌慌的追上去,口中喊着:“等一等!” 轻千意只觉着这个声音熟悉,转头一看,那个慌张的身影可不是月如歌? “你怎么来了?胡闹!快回去!”轻千意生怕此事牵连到定国公府,她还送上门来。 四小姐却不听他的话,对着晏永良盈盈行了一礼,含泪道:“大人,可否让我同轻公子说句话?” “求您了大人!” 晏永良四顾打眼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才道:“快点!” “哎!”四小姐欢喜的道谢,一把拉过轻千意,泪光打转道:“郡主让我转告你,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端王想要借机推倒轻府是不会得逞的,府外的事你不用担心,轻大人和郡主我会时常去看望的,郡主说在牢中你要好好保重身子,不要放弃...” 轻千寻整颗心都沸腾着,喉头抖动着,望着眼前双目通红的女子竟一时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只得抬头擦去她的眼泪,自一开始他最怕的就是她哭了。 怎么他总是惹她落泪呢? 指尖触上她柔滑的脸颊,四小姐整个人都向后缩了一下。 外人面前,她从未与一个男子如此亲近过。 “劳你费心,时常去宽慰一下祖母和母亲,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轻千意道。 一辈子么? 四小姐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一辈子,两人目光胶着的缠绕在一起,仿佛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彼此一般。 “好了好了!”晏永良不知情趣的打断了二人,再这么看下去太阳都要落下山了。 “我...我会等你出来的!”四小姐看着轻千意越走越远的身影,卡在心里的话生怕再没有机会说,对着他的背影高喊道。 说完,便觉着自己定是疯魔了,这日后该如何见人啊! 宝珠瞪大眼,这还是她家小姐么?假的吧!? “小姐...”宝珠扯着她,四小姐整张面皮都涨的通红。 轻千意浑身犹如被电流激过,顿住了脚步回望她,死死咬着嘴唇,一句:等我,始终卡在喉头里说不出口,万一他死了呢? 生死不明,何谈让她等?白白误卿一生罢了! 晏永良趁机敲打着:“二公子若是有冤屈应尽诉才好,大好年华岂不是辜负了?” 轻家人骨子里刻着坚守二字,轻千意知道自己守的是什么,只冷道:“晏大人只要明白我是冤屈的便好了,千意已经说过了,我是瞧着那小厮对端王出手才射杀他的,端王以为我也是刺客便持弓想要杀了我,是我夺了过来,我只杀了小厮没有杀端王和红姨娘。 大人若是想要求证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不如等端王醒了去审一审他,问问他为何书房中会藏有弓箭,为何要射杀我,红姨娘之死和他的重伤又是如何发生的? 如今他不过是庶人,大人提审一个庶人,陛下不会有异议的!” 端王本就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他如今无爵无职刑部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他不怕死也可以把牢底坐穿,就看看端王会不会一直做缩头乌龟了! 他赌端王还会有所行动,只要他有所动作便一定会有破绽,他等着端王自断手脚的那一日,即便是不能,他也要把端王困死在端王府里。 定国侯听着李忠的回禀又细读着轻千寻的家书,整个人都在颤抖,端王贼心不死,没想到会如此狠心,拿着自己的骨头陷害璃王和轻府。 “李..李忠,快去备车我要去璃王府!” “侯爷,此时实在不宜出门啊,老奴已经派人去璃王府传信了,想来璃王府的人心系璃王安危,知道该怎么做!” “错了!错了!快去备马!”定国侯急冲冲的往外走,生怕璃王府的人做出什么傻事来。 如今断不可走错一步啊!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夜半临渊 月如婷打院子里瞧着定国侯带着李忠急匆匆的往外走,好奇问:“出什么事了?” 丫头回答道:“听说轻家二公子刺杀端王和红姨娘,这事儿已经传开了,侯爷想来是要替轻公子求情去吧!” “真的?”月如婷直接乐出声来,好久都没听到这种好消息了。 “端王呢?死了么?” “听说红姨娘和小世子当场就死了,端王好像受了重伤,听说到现在都没醒呢!想来也熬不了多久了!”丫头道。 “哈哈哈~你去把流锦给我叫来,我有事交代她!”月如婷笑道 丫头回话:“昨日三小姐不是派流锦姐姐出门买胭脂么?她...还没回来呢!” “一夜都没回么?”月如婷精神紧绷着 丫头摇头,心想若不是流锦不在,她哪来的机会在小姐跟前伺候。 “快去,派人出去寻!要悄悄的,有人问起就说我让流锦回庄子上办事去了。” “是!”丫头忙应声。 月如婷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想着自己也是大意,昨日竟没多问一嘴,流锦有几分姿色若是被贼人掳走或者被人牙卖了倒还好,这样也省的自己动手了,只是就怕这丫头会不会为了活命胡说些什么,她可是知道不少事呢! “不会的...流锦不会出卖我的,她是为了活命回侯府,出卖我怎么活呢?”月如婷对着镜子安慰着自己,很快心神便稳了下来。 想着四娘也去了瓮城快有一个月了,怎么还没有王爷回京的消息呢? 是自己消息闭塞,还是王爷根本就不管月轻玉的死活? 若是后者,倒是个不错的消息呢! 王爷,也没有多在乎她嘛! “玉秀!”月如婷唤了丫头进来,吩咐着:“去璃王府打听打听,问问有没有王爷回京的消息,还有...打听一下长姐的身子如何了?” 说完,丢给玉秀几两碎银子,玉秀欢喜的接过忙打包票,这打听消息哪用得了这么多银子,剩下的还不是自己的! 定国侯赶到时,陈管事正点派人手,见他来忙迎了进去。 “侯爷此来可是为了二公子的事?”陈管事鬓间陡然又生了许多白发,这些日子事情一件借着一件,简直不得安生,他这把老骨头简直都要被拆散了! “是也不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璃王!” 陈管事心底一咯噔,总觉着背后又有无数的暗箭射过来,躲都躲不掉。 “滨州的事我一知道便过来了,昨日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这件事原就是端王的圈套,千意这孩子是想自己把这件事给抗下,璃王府若此时大批人马赶往滨州怕是...”定国侯拱了拱手,暗指皇帝,“会多心哪!” “更何况,千寻信里也说璃王有意没有将此事传入回京,怕的就是打草惊蛇,如今不知多少眼睛暗中盯着,牵一发而动全身哪!” “那..王爷怎么办?璃王府的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哪!”陈管事语气里透着无尽的无奈。 “不!我们自然是要管的!”定国侯定了定神,“如今轻府、定国公府、璃王府被栓在一根绳上,远水解不了近渴... 滨州有千寻,他既想方设法的传信回来定不会坐视不理,如今轻府出事,陛下对定国公府早就生了铲除的心思,本侯也被强制休沐朝中之事一时插不进手。 火璃军的那批粮草都经过谁的手,我们可以通过这些人找一找线索。这背后之人若不除去,终是大患!” 陈管事道:“除了端王,还有谁想要置我们王爷于死地?” 定国侯摇头,总觉着这件事有些不对味,“要说端王嫌疑最大,可吴之海已死,端王被废为庶人,还有谁死心塌地的为端王办事? 谁又这本事办成这事? 除了端王...难道别人就没有可能么?” 陈管事惊的缓缓起身,眉眼间尽是不可思议。 傛王是个恶中色鬼,秦王是个残废,最小的皇子才几岁啊...难不成是他们? 不过只要是皇子都有继位的可能,古来多少人以皮囊掩藏祸心,难不成定国侯怀疑傛王? 怎么可能? 陈管事还没想明白,定国侯已经起身,“趁着王爷尚未回京,这些蛇鼠还坐着春秋美梦呢,得抓紧把他们的证据搜罗起来啊!” 陈管事对他拱了拱手道:“侯爷所虑极是,老奴会立刻遣人调查此事,还有一事正想遣人同侯爷回禀。” “何事?”定国侯问。 “不日前收到王爷的来信,王爷信中交代定国公府有人曾派出侍女冒险给王爷送信,告知王爷..王妃性命垂危意在引王爷回京。不知侯爷,可知此事?” “谁?哪房的丫头?”定国侯一惊一乍道。 “还没查出来,不过王爷说让奴才查三小姐身边的人...为避免引三小姐起疑,昨日她贴身丫头流锦上街采买时已被璃王府的人趁机掳走,人已经被关起来了。身正不怕影子歪,三小姐若是没做过也不怕问上一问。” “王爷怀疑三丫头?”他头皮立即紧绷起来,有些震惊更多的是意外。 “老奴不知,王爷吩咐如此,老奴只是听命行事。”陈管事道,他知道王爷不会轻易怀疑一个人,若是王爷怀疑定有他的道理。 “若三丫头真的做下错事,本侯定饶不了她!” 陈管事弯着腰,没有吭声。 玉秀打探到璃王府时正巧碰上定国侯出门,吓得她忙在摊贩前掩身,待他走远后才笑盈盈的凑上去,同守卫攀着亲热试图问一问璃王的行踪。 陈管事躲在门后细打量着,看这丫头身着不像是寻常人家的,随手招了一个小厮过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哪儿来的回哪去!”守卫丝毫没有怜惜女子的脸皮,厉声呵斥着。 摊贩和看客在远处奚落的笑着,玉秀羞愧到了极点,小厮从侧门出来语气相对和缓许多,对着玉秀劝道:“快走吧,王府的消息你可打探不出来。” 玉秀感激的对他行礼,瞧着那小厮的穿着揣摩着他兜里也没几个银子,灵机一动跟着小厮的方向便跟了上去。 小厮察觉有人跟了上来,偷笑,外街兜了两圈后买了个卷饼在一处隐蔽的墙角蹲着就吃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攻城 “哎呀,好哥哥,你怎么就吃这个?”玉秀见他吃的可怜,从篮子里拿出新鲜热乎的肉包子递了上去。 “是你?”小厮看了她一眼,没接。 “好哥哥,你刚帮了我,这包子原是我谢你的,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玉秀上前两步,把包子强塞到小厮的手里。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厮笑着大口朵颐起来。 “好哥哥,我向你打听个事...”玉秀试探道,小厮一愣,嘴里的动作缓了起来,目光十分警觉。 “好哥哥你别多心我问的可不是什么大事,是...我家小姐,一直爱慕王爷,这不派我来打听打听,王爷何时回京,省得她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玉秀道 “嗐!你说这个啊,这京都爱慕我们王爷的小姐多了,你这都不是新鲜事!这战事一起连宫里都没收到战报呢,府上更别提有什么消息了,不过快入冬了,许也就快了,也许王爷已经在路上了呢!这种事,谁说的准呢?” 小厮悄悄的将玉秀的神色收尽眼底,眼看着她还要开口问,先抢白道: “你是哪府上的丫头,我怎么没见过你,我好歹也跟着王爷侍宴过几次各府小姐身边的丫头我都认识,怎么瞧着你脸生的很?” “啊...我家小姐是...”玉秀不敢报出三小姐的名声,谁人不知道璃王要迎大小姐入府,她这一说嘴岂不是让人笑话三小姐么? “我是陆府的丫头,我家小姐不过是个庶女,平日里上不得什么台面的,王爷不识得也是情理中事,那个..你先吃着,小姐还有事交代,我先走了!”玉秀生怕自己说漏了嘴,吓得落荒而逃。 三步一回头的瞧着,看那小厮没跟上来,想来也没起什么疑心。 “两个肉包子就套出了话,省了我多少银钱,还是跟在小姐身边油水多一些!”玉秀掂了掂荷包,拿出来一小块银子包好揣在袖口里,欢喜的又向宫门口打探消息。 小厮见她走远,忙扔了包子跟上去,看她到底是哪府的丫头? * 濮暮已经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零星的飘着,月轻玉的本意是带人绕近路赶在盛县的兵马总攻之前同爹爹会合,可如今山间积雪路滑难行,倒不如走大道来的稳快。 马儿踢踏着缓慢向前,月轻玉听着远处的号角声起,想来两军应当已经交锋,现在赶去定是来不及了,以她们的脚程怕是要明天才能赶到了,她整个人急的五内俱焚。 “公子?”南乔见她停下,瞳仁紧缩着,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弃马!”月轻玉抬眸看向前方,紧紧攥着缰绳,语声掷地有声道:“只带武器和水粮,天黑之前必须要赶到濮暮!” 她一跃翻身下马,回头看着众人,他们满目坚定对于她的命令没有分毫的怀疑。 寒风刮过来,冷的人牙齿打颤,阿俞觉着这小公子简直是疯了,有马不骑要顶风冒雪的往前走,能快多少了? 可护卫营的人没有一刻的迟疑,纷纷下马,轻装简行。 他们出身火璃军,多年待着护卫营中久不上战场,可军人的血性还在,他们多么庆幸再次有这个机会同王爷并肩作战! 南木抬手抹了把脸,给月轻玉披了一件大氅,语声哽咽颤抖:“公子即便是着急也要先顾好自己的身子!” 月轻玉轻握了握她的手,随后没有一毫的犹疑,带着众人往濮暮的方向奔去。 巫马荣瑞站在墙头上,视线凝视着战车上月少堂挺拔的身影,雪天阴霾有些看不清到底是不是主力部队。 “强弩手准备!放!” 漫天箭矢穿透阴霾天朝着东武军的方向射去,可全都落在了重盾之上,甚至有的人都无法瞄准而进行的盲射。 重盾相扣,东武军踩着鼓点铿镪顿挫的稳步向前挺进。 强弩手过半都在城楼集结,月少堂早就摸透了巫马荣瑞的防守,声东击西的亏他还没有吃够! 濮暮东城门是最为薄弱之地,月少堂派重兵牵制住巫马荣瑞的强弩和重矛,而东城他派了副将崔世来带领大批量的投石车,密密麻麻的急攻。 “放!” 崔世来一声号令,耳边比风声更大的呼啸声飞速冲向东城口,大石、小石纷落如雨,东城守军抱头鼠窜的喊着:“都蹲下!都蹲下!快,快调重甲兵!” 有的人还来不及躲便被落石砸晕在地,第一轮投石才结束,不等南楚军喘息,头顶上如暴雨般的石块再次袭来。 “快,快调重甲兵!” “主帅!!” “主帅!” 听到城楼阶梯处传来叠声的“主帅”巫马荣瑞侧头回望,“主帅,东武军在强攻东城门!” 巫马荣瑞心中陡然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一拳砸在城墙上,又跟他耍这招! “速调强弩和重甲兵过去,用火攻!” “是!” 东城门口内,璃王已经集结了火璃军,目光如同捕猎的虎狮紧盯着城门,陡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接一声响彻四野的低沉号角声,声嘶力竭喊道:“杀!” “杀!”火璃军齐声拔刀,南楚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以为自家人要出城迎敌,刚准备开口问:怎么就这么点人? 瞬间被人便抹了脖子! “有叛军!”众人惊慌的拔刀作战,近身肉搏他们哪里是火璃军的对手? 璃王率人一路杀到城口,立刻命人放下吊桥,南楚军不断涌上来,他怒喊着:“守国土,夺回濮暮!” “夺回濮暮!”“夺回濮暮!” 崔世来亮眼一看城门已开,一夹马肚立刻率骑兵挥刀往前冲杀,步兵展旗,马踏水洼,泥浆飞溅,从城楼上望去,远远一片密密麻麻的全是火璃军军旗。 巫马荣瑞强弩手赶到时沉重厚实的铁皮木门内……两队南楚兵正挥刀血肉相见,自家人厮杀的血流成河,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一时间竟分不出你我,弓箭手僵持着,不知该把箭射向谁? 楼上高声喊着:“强弩手,给我射!决不能让东武军再靠近一步!” 传令兵急马传令,“主帅,军中有奸细,东城门大开,东武军马上就要打进来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拦截 巫马荣瑞一口血涌上喉头,差点把那口腥热喷出来,死抠这城墙,目光盯着月少堂的战车,怒声喊道: “传令下去,今日生死一战,火璃军总共区区四万人,就凭这点子人也想轻易攻城掠地,传出去那我南楚军何止是丢人? 若不想回南楚后被万世耻笑的,便给我拿出命来拼,把火璃军给我踩在脚下。 得胜后,本将军许你们加官进爵,享不尽的金银富贵,不想死在这儿的就给我杀!” 南楚军没有过冬的棉衣,冒雪已经冷的直打哆嗦,没有粮草和物资运过来,他们若不拼命力战,怕是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杀!”南楚军个个打了鸡血一般,拼命的往下投射。 月少堂见状立刻命冲车撞门,铁甲包裹的冲车激烈碰撞城门,几度都要撞开城门,却又总是欠缺那么一点儿。 铁门内,南楚军以血肉之躯死死的抵着。 “重甲兵掩护,登云梯上!”月少堂下令道。 “报--”传令兵快马驰来,“东门已开,崔副将已经带人杀进去了!” 月少堂一喜,高声喊着:“将士们,东门已攻破,夺回濮暮城唾手可得,开城门活捉巫马荣瑞!活祭死去的兄弟们,杀啊~” 火璃军顿时热血沸腾,随月少堂的战马冲出前去,战士们嘶吼着重甲兵掩护步兵和骑兵城门的方向扑去。 “东门破了?”南楚军们探头看着,好像身后的厮杀声也越来越近一般。 毕竟谁都不想被人背后捅一刀子不是。 很快,那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正在顺着登云梯往上攀爬的火璃军,看得人头皮发麻,巫马荣瑞看着才叫嚣了一半就呆愣住的南楚军狠踹了一脚,骂道:“给老子杀!” 城楼上南楚军负隅反抗不断用箭弩射击,用石块狠砸着,见着同伴们接连从登云梯上跌落,城墙之下到处都是血肉模糊。 火璃军的血性被彻底的激发,齐声喊着:“一..二..三,冲!一..二..三,冲!” 声可撼山的齐声呐喊着,叩击着南楚军的心神。 南楚军踌躇着,额头上冷汗直流,甚至有人提议道:“要不逃吧!” 主帅求援,而粮草、援军迟迟未到,当初翁山倒了便有人说过,这是兵败的征兆。 连母国都放弃了他们,即便是能撑过这一仗,下一仗呢?这毕竟还是东武的地盘,他们赢不了的。 夫长一听这种懈怠之言,气的揪起士卒的衣领,啐了一口破骂道:“放你娘的屁,你敢做逃兵?老子第一个宰了你!” 那人惊慌的无措的摇头,眼神不经意的瞟了一眼身后,不知哪里蹿出的一股子队伍...璃王率人正以极为迅速和凌厉的气势残杀着同族,那画面血肉横飞,他语无伦次的指着夫长的身后:“叛...叛军杀过来了!” “小心身后!” 话落夫长来不及回头,突如其来的寒刃急速闪过一瞬,还呼着哈气的人头咚的一声闷响落地,带血的头颅面目狰狞,骨寒毛竖。 “夺城门!”璃王高喊着,眸色镇定杀意十足,周身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南楚军颤着手拔出腰间的长刀,两军人马拔刀相对,几乎眨眼间便纠缠在了一起。 南楚士卒对阵璃王亲自调教的火璃军连悍匪都称不上,只不过有几分身手和杀人的胆识,对付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和贪生怕死的守城军还行,而面对在战场上经过无数次洗礼的虎狼之军,再没有勇猛的将军指挥,犹如鸡蛋碰石头一般,很快火璃军所到之处,尸首一片。 立于城墙的巫马荣瑞疾步快行到城墙另一侧,指着璃王所率的叛军,大喊着:“守住!守住!弓箭手~射!射!把城门给老子守住!” “主帅~”南楚士卒们高呼,意图把自己从叛军的身影中拉扯出来。 第一波箭雨不期而至,璃王大喊指挥着:“找掩体!”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的箭矢不分敌我的呼啸而来,璃王一把拉回还在搏杀的火璃军,羽箭带着寒气擦着他尚未收回的手臂而过。 粘稠的血液沾粘在他的衣衫之上,来不及包扎,他连忙带人抽拔尸体上的羽箭拉弓反杀。 不想成为箭下亡魂的南楚士卒纷纷四散,一时军心涣散,城门不攻自破。 濮暮城厚重大门之内,翻越城墙的火璃军军毫不留情斩杀着那些以肉身抵挡大门的南楚将士,南楚军四蹿逃命,门外如同铁甲巨兽的冲车再次重击城门,城门内横在两扇门之间最后一根木柱终于有了裂痕。 巫马荣瑞的副将看着局势已去,拉扯着他劝道:“主帅,撤吧!” “滚!”他有九万大军就是玉石俱焚也不可能会输! “穆爽!” 穆爽听令,“随本帅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众骑兵纷纷挥刀大吼着:“杀,片甲不留!” 城门一破杀红了眼的火璃军将士蜂拥冲入城内,正好与穆爽的铁骑碰上一个正着。 顿时濮暮城传来震天的杀声,南楚军黑压压一片如黑云一般压过来,月少堂一马当先的往前冲,嘶吼着:“活捉巫马荣瑞!” 整座濮暮城响彻着震天动地的杀声,月轻玉咬牙率人如疾风闪电一般的穿梭在山林间,近了,更近了,她已经能看到濮暮城上飞扬的火璃军军旗。 天边只剩下天际那最后一抹暮色,月轻玉站在制高处观察着形势,整座城箭矢呼啸,金戈碰撞,杀声震天。 “公子,看!” 顺着尚尘手指的方向,她瞧着南楚一股队伍拉着辎重粮草往西北方向逃窜。 雪越飘越大,寒风如刀锋一般的刮过,整个人都如浸冰窟一般。 月轻玉从雪地中扒拉出几块石头,以大小不等的石子代表周边的形势,西北岔路多民多兵少,巫马荣瑞的人马若向西北逃窜又不知会伤了多少百姓,大雪一旦封山想捉也是极难的事。 她眸色镇定,一边思忖着拦截的法子一边看着地形,她忽而转头望着尚尘问:“尚尘,王爷可留置兵力在岑岭??” 尚尘眼光一亮立刻明白她的打算,忙道:“有!岑岭留守一万火璃军,且王爷传令若南楚入侵不必死守留下一座空城,与南洼盟军汇合后再重新夺回岑岭。公子与王爷可是想到了一处!” 第二百七十九章 相遇 王爷做事向来留一手,她最是熟悉不过了,预料王爷会想到巫马荣瑞背后的这些小动作。 眼看着运送辎重的队伍走远,他们已经奔走近一日了,本就困乏,就是把腿跑断了也断赶不上了,她命人把阿俞唤了过来。 南乔替她拢了拢披风,悄声的拿出药丸,没有热水月轻玉生咽了下去,她触到南乔冰凉的指尖再瞧着众人只是夹棉的一层薄衣,心中不禁动容。 “快了,这仗很快就赢了!” 阿俞被带了过来,他望着双手负在背后绝世而立的公子,佝着腰双手插袖的看了一眼濮暮城后头垂的越发的低了。 “阿俞,传令,主帅有令主力即刻突围,尔等立即奔赴岑岭,不得有误!”月轻玉道 月武的刀抵在阿俞的脖子上,月轻玉示意挪开,“阿俞,你应知南楚必败,你若真心投诚,我可许你新的身份一年后平安回到南楚,这笔交易如何?” 阿俞抬眸,眼底闪着惊讶,问:“你真的能许我新的身份?” 叛兵和俘虏的身份会让他和他的家人在南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他原只想着能活着回去,如今竟有人许他后半生一份体面。 他如何不动心? 月轻玉含笑抬了抬下巴,“南楚议和是迟早的事,若两国停战互通往来,你自然有机会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你当知..你有你的价值,既然有价值便有谈价的筹码,如此我们双方各取所需,不好么?” 阿俞咬着干裂的嘴唇,寒风一阵阵刮过,冰雪顺着发梢融化滴落到脖颈处,沿着脊背冷的直令他打颤。 “你要说到做到!”阿俞盯着她,似等她一个肯定的回复。 “自然,君子一诺,千金不悔!” 阿俞接过铁哨,想想南楚苦等他回家的老娘和年幼的弟妹,他还没有娶上邻村的炙华,一狠心便不再迟疑:“主帅有令主力即刻突围,尔等立即奔赴岑岭,不得有误!” “主帅有令主力即刻突围,尔等立即奔赴岑岭,不得有误!” “主帅有令主力即刻突围,尔等立即奔赴岑岭,不得有误!” 尖细的铁哨声不断的在嚣闹的城边鸣响,那押队的南楚将官司振玉抬手止步,侧耳用力的听上一听。 “司将军,我没听错吧?” 哨声一阵比一阵的尖锐急促,司振玉看了一眼濮暮城冒起的黑烟和越下越大白雪,夹了一把马肚传令道:“改道岑岭!快!” “尚尘,你带五百人必要“护送”这批人和粮草尽快抵达岑岭!月武,把所有的干粮都让尚尘待上,切记不要正面同这些人发生冲突,保全自身要紧。”月轻玉嘱咐着,清明的眸子望向尚尘。 尚尘抿了抿嘴唇才道:“属下遵令!” “其余人,同我,夺回濮暮,将巫马荣瑞赶出去!” 众人望着气势大盛且目光锐利的月轻玉,分明只有五百人的队伍掷地有声的呐喊从她嘴里说出后,仿佛有种千军万马一将在,探囊取物有何难的激人澎湃之情。 “我等誓死追随!” 壮志豪言还在山谷里激荡回旋,阿俞见护卫营这般上下齐心,誓死追随这是他在南楚军团中从未见过的,火璃军齐心靠的不是威逼利诱而是高义薄云,难怪...南楚会败! “阿俞!” 阿俞陡然被点名,脊背挺直,紧张的攥着袖口,望着月轻玉。 “你换身衣裳,入城后紧随着月武,城中混乱月武会尽力护你安全,你自己多加小心!” 阿俞心口莫名的涌出一股子热流,他上战场主帅只告诉过他们要舍命厮杀,除了娘亲还是第一次有人嘱咐他要珍重自身,多加小心。 他手心收紧,眼泪有些按不住了,按着南楚叩拜的满级礼仪对着月轻玉一拜,此刻他是真心降服,这一拜抵过千言万语。 月轻玉率人带风而来,直冲进濮暮城,天越沉越暗,城中随风高低乱窜的火盆映着厮杀的身影,南乔和南木几乎是近身不离的守着月轻玉,恨不得替她挡下所有的明枪暗箭。 璃王手臂缠着被血浸得全透得粗织棉布,安排着祁绍之速速带队击杀流窜出城的敌兵,甄则平最熟悉地形,由他带队滋扰逃窜的辎重部队,务必将人赶至岑岭。 清尾工作他要交给沙海营去做! “是!”祁绍之和甄则平高声应道。 月轻玉不知从哪个城口夺来一匹白马,她贴身急驰在城中穿梭,所到之处必散开一层血雾,她的箭一直用的都是极好。 飒爽英姿就那么毫无预兆撞入璃王眼中,马背上他的呼吸略有些粗重,眼眶胀痛,几乎是在一瞬认出那个身影。 轻玉... 她...踏敌而行,如带疾风,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持弓,目光直直锁定城南那位身着铁甲的东武将军身上,南楚军前赴后继的往他的身边涌去。 月轻玉双眸猩红,射出的箭越发的凌厉凶狠,南楚军捅着长枪向白马刺去,她侧身贴着马肚借力一把拦住长枪,一个回马枪直戳南楚军的心窝,连带着撞到几个兵卒。 也因此几乎将整个背脊都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擦着她的后背一刀劈下来落在她的肩头,顿时鲜血淋漓。 “公子!”南乔一刀结果了那兵卒,死死的拉住她即将坠落的身子。 璃王整颗心险些撞出胸膛,整个人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肩头传来皮肉撕裂的剧痛,月轻玉死咬着牙努力的想要翻身回马,头顶传来一阵眩晕怎么都提不上力气。 “小心!” 一匹南楚铁骑飞速驰骋而来,直奔月轻玉的身影,南木驰马迎上去,警示高呼。 “放手!”月轻玉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拖累南乔,猛的甩开她的手,瞬间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地面栽去。 影子被月光拉的老长... 骤然她整个人被提起落在马背上,她晃眼瞧着是一个兵卒的打扮,身后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她快速抽出靴中的匕首,直向身后人刺来。 璃王本能的闪躲,一手掣住她的匕首,将她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拉扯着,鼻尖吸吮着她身上的味道,下巴摩挲着她的秀发,喉头抖动着,用嘶哑的声音低喃道:“轻玉,你想要谋杀亲夫么?” 第二百八十章 暗杀 听到他的声音,月轻玉顿时热泪盈眶,哽咽到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紧抱着他胳膊的手腕的手不住抖着,眼泪如同断了线似的落在璃王的手上,心上。 璃王找了一处隐蔽安全的地方,急勒停马,速扯下自己内衣布料为她急快的压住伤口,绑好。 南乔、月武带人守在十几步的位置,此刻月轻玉耳中只听见璃王急促的喘气声,她惊望着他,不知如何开口就听到他压着怒火满是担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有哪里伤着了?快让我看看!” 因着急璃王的声音变得有些走调,哪里还有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模样。 她抬手抚上他的脸,脸上还挂着金豆豆,满脸不可思议看向眼眶又红了一圈的璃王,道:“我没事,你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璃王炙热的薄唇堵上她才轻启的唇瓣,如电流击过全身一般登时让她脑中一片空白,任由他霸道的占领着自己所有的思绪。 心跳越来越快,整个人也如沸水一般发烫,她紧紧攥住璃王胸口那一抹衣裳,肩头传来的阵痛拉回她逐渐沉沦的意志,强行将让自己按下这股子意乱情迷的悸动,她拍打着璃王的胸口,阻挡他即将压下来的唇。 “我弄疼你了?”璃王醇厚低哑的嗓音,极具诱惑力的在她耳边盘旋,让她止不住的想要沉沦。 月轻玉抬手搓了搓灼人的耳垂,心中寄挂着月少堂,忙道:“我没事,爹爹呢!?” 璃王心里有些失落,她不是因担心自己而来,却也知此时不是一个好时机,拢了拢他耳边的碎发,道:“你放心,岳丈他无事的!” “不...”月轻玉担心的除了这战场,更多的是眼看着濮暮这场仗是要赢了,她的心越发的忐忑起来。 “逸风,快带我去找爹爹,我有要紧事同他说,我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月轻玉说的郑重其事,璃王不禁紧张起来,又担心她的身子,她先抢白道:“我真的没事,快走!” 璃王觉着自己前世定是欠她了什么,否则为何被她吃的死死的,好像她说什么他都无法拒绝?! 月武等人只觉着有一股子阴郁气场直逼他们而来,他们甚至没有胆量对上璃王的喷火的眸子,他相信若不是小姐在,王爷定气的早就一掌劈过来。 “你们....很好!”璃王咬牙道 整队人头愈发的低了,月轻玉被璃王一把抱上了马,众人偷笑简直是没眼看。 月轻玉马背上告诉他,滨州的粮草已经安全抵达瓮城,巧遇且收服了阿俞,还有她派了尚尘“押送”南楚的辎重去岑岭等事。 璃王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果然是自家媳妇,啥事都能想到一起去。 月轻玉自顾的说着,见他没有回声,忍不住侧头想问:到底有没有听见? 璃王正笑着,只觉有一处柔软擦过他的唇瓣,一下子整个人似被点燃了一般,月轻玉慌忙将头又别了回去。 难得见她娇羞,璃王整个人的眉眼笑的更浓了,等打赢了回京后,要日日哄她开心才是。 巫马荣瑞溃逃,剩下的啰啰月少堂还没放在眼里,南楚军旗一倒,很快濮暮城便被收入囊中。 月轻玉看着月少堂的身影越来越近,心中捺不住的喜悦,直到...有一闪而过的亮光晃入眼底,那是金属折射出的光芒。 她敏锐的察觉到危险,惊呼:“不对,爹爹有危险!” 璃王快速握弓,对着鹰隼一般的双眼紧盯着月少堂身后的那片黑暗之地,锁定那抹隐隐折出的亮光,陡然拉了一个满弓,泛着寒光的锐利箭头直直瞄准了那个企图挪动的身影。 刺客肩头被穿透,咬牙对着月少堂瞄准后,拼尽全力扣下弩机。 “小心!”月轻玉惊恐的瞳仁看着一支弩箭朝着月少堂的心口射来,她慌忙的伸手想要阻止。 “王爷!”她急促的喊着。 璃王火速拉弓,在电光火石间射出第二箭,擦着弩箭的尾部向右偏了几公分。 月少堂适才还吩咐着,派出三千精锐务在各路口设伏明岗暗哨,一有巫马荣瑞的踪迹全力清缴,仿佛听见有人惊呼,只觉着心口一处地方似有什么要将他撕裂开来,从胸腔到喉头涌上一股子腥甜,他忍不住整口血全部奔涌出来,人也受不住的往后仰去。 “爹!”月轻玉的眼泪顿时就湿润了起来,整个画面都变得模糊不清,她看不见爹爹被人抬去了何处,只听璃王试图安慰的话从头顶传来:“放心!不会有事的!” 眼泪争先夺后的涌出眼眶,如心口裂开的口子,似乎怎么也无法愈合,懊悔和惊惧充斥着五脏六腑,她不应有任何犹疑的,到了濮暮城就应第一时间守在爹爹身边的,有她在至少可以帮爹爹挡下这一箭的。 心口一阵阵绞痛,若是爹爹有个好歹,她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她已经失去了娘亲,决不能再失去爹爹了,绝对不能! “驾!”月轻玉一把夺回缰绳,失常焦躁的冒进,肩头的皮肉崩开洇湿了大半个后背。 璃王第一次见她如此惊慌,垂眸见她整个人的脸色惨白到了极点,用力攥着她的手,企图让她安心一些,可是…他知道非她亲自瞧上一眼,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有人暗杀主帅,整个濮暮城都警惕了起来,大帐内各营将军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军医一拨拨的进去,只听一阵急促的勒马声,众人神经骤然绷紧,纷纷往帐外赶去。 “让开!” 月轻玉疯似的往帐中冲去,若不是有璃王紧跟着,怕是她早被火璃军擒拿。 众人见璃王胸口有大片湿热未干的血迹,生怕他也有个好歹,忙上前问候,璃王瞧着前面飞奔的身影,眉头狠皱,责令众人: “速速戒备,连夜清缴窝在濮暮城的南楚余孽,骁骑营,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抓到刺客,本王要活口! 众将军速归各营安排,此处本王亲自守着。” 说完大步迈向营帐中,他担心月少堂的伤,也担心月轻玉的伤,璃王一想到他们父女二人顿时血气冲上头顶。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月少堂遇刺 月少堂已经浑身是血,军医将他侧躺在榻中,这一箭没入铠甲足以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军医焦头烂额的往伤口上撒着止血粉末,有人说: “必须把这身铠甲脱下来,再不拔箭头就危险了!” “哎呀,这铁甲都被穿透了与箭连在一起,稍有差池便会伤及心脉,如何动啊!?” “不能再等了,快,用山参吊住主帅的精神!” 月轻玉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脑子嗡嗡直响,她紧握着月少堂的手,那宽大的手掌温度一点点的流逝,她哭喊道:“爹爹,你醒一醒,我是轻玉啊!” 轻玉?月少堂的女儿,璃王妃? 诸位军医愣了片刻,倒吸一口气,没想到这个毛青小子竟然是个女人? 瞧她一身的血,当真也是凶险极了。 “公子...啊,不,你不能这样啊,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样我们没法救治啊!”军医急哄哄的踱步俯身劝她,月轻玉肩头的伤口崩裂,军医瞧着那口子还在往外渗着血,嚯的一声吓了一跳,忙道:“快拿止血散!” 军医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璃王,弓着身子把止血散递了过去。 璃王拿过药,小心的给她敷上又拿着细棉布给她重新包扎着伤口,劝道:“轻玉,交给军医救治,你在这儿于事无补。” 月轻玉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泪水涟涟的央告着:“我不走,我要亲眼看着爹爹醒过来!我哪儿也不去!” “轻玉...”璃王揪心的难受,眼眶泛红,记挂着她身上的伤不敢拉扯她。 月少堂不知是醒着还是昏迷中的呓语,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字来:“玉儿...听话...” “轻玉听话,只要爹爹好起来,轻玉保证以后再也...再也不闯祸,不惹您生气了。” “爹爹,当初不是说过要看着女儿长大的么? 不是答应过...以后再也不会丢下女儿的么? 爹爹怎么...说话不算话? 爹爹这般食言,怎么好意思去见娘亲? 爹爹,你快醒过来啊!” 月轻玉哭的痛不欲生,紧握着将脸贴在月少堂的手上,啜泣的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军医拳头紧紧攥着在大帐内走动几个来回,满头大汗:“主帅啊,这...耽误不得啊!必须要立刻拔箭才是啊,否则真的来不及了。”他们急得只能向璃王求救,眼神迫切,一双手急的直上下不安。 两难之时,璃王只能一个手刀下去,月轻玉只觉脖颈处受力,整个人再也控制不住的往身后倒去。 璃王忙抱住她,轻抚着她的头,小声道:“放心吧,没事的!”将她拦腰抱起,对着一众军医嘱咐道:“这儿本王就交给你们了!务必把人给本王救回来!” 见璃王抱着月轻玉出来,手无力的垂着,月武、南乔一众人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紧张的围上去,纷纷跪地请罪:“属下有罪,请王爷责罚!小姐怎么了?” 璃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直接无视他们往前走,南乔、南木、月武纷纷跪行上前,紧追不舍:“属下没有保护好小姐,自知百死莫赎,不敢求王爷开恩,冷香凝毒丸小姐每日都要吃的...” 南乔从怀中拿出药,视线看向璃王。 璃王看着怀中的人儿,深吸了一口气,军营中都是男人她的伤还要有人来照料,硬是让自己忍下情绪,“南乔南木,随本王过来!” 南乔和南木对视一眼,忙应声:“是!” 至于其他人...璃王没有吩咐,便无人敢起,阿俞瞧的目瞪口呆,那公子到底什么来头,竟让璃王抱着? 啧啧啧... 营帐中,南乔和南木给月轻玉换下那身满是血污的衣衫,用热水替她擦拭这身子和伤口,瞧见她肩头上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睛一下便被雾气模糊了。 璃王不安的在帐外踱步,很快陶光前来报:“主帅,刺客已经抓住了!” 璃王看了一眼帐外的哨兵,摆了摆手,示意那哨兵先行退下。 “谁?”璃王阴沉着脸问 见那哨兵退下之后,陶光前才快速踱步至璃王身旁,慌的头都不敢抬,压低了声音道:“是...是大司马的副将崔世来!齿下藏毒,末将带人去捉时崔世来便服毒自尽了...看来他是预谋好的,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末将无能,未能及时发现崔副将暗藏祸心,请主帅责罚!” 陶光前话里都透着无尽的不可思议。 璃王闭了闭眼,冥想着攻城时崔世来一马当先,在盛县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掉月少堂,他都没有下手,可为什么偏是这个时候? “末将派心腹彻查军中所有人底细,大司马遇刺...军中不安全,巫马荣瑞尚逃在外,大事已定主帅不妨先回京...?”陶光前道。 濮暮城陡然起风,将帐前的火盆被吹得左摇右晃,璃王负于身后的拳头紧紧的握着,抬头看着越下越大的冬雪,眉头一紧,几息后凝视摇曳火光的眸子陡然抬起,深呼出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声音道:“此事都有谁知道?” 陶光前抱拳的手微微收紧,心一沉,“此事只有陈副官和猛虎营十人卫队知道。” “崔世来虽死,可他行刺大司马罪不胜诛,如今大司马命若悬丝,即刻传战报回京,不得有误!” “末将遵令!”陶光前行礼后,阔步向军中走远。 陶光前一走,璃王轻咳了两声,暗卫恭谨上前:“王爷!” “大司马,如何了?” “箭已拔出,血止住了,人,还没醒,军医说...大司马旧伤未愈又填新伤,能不能挺过此劫,要看天意。” 从眉弓向后脑延伸,整条神经突突直跳,一紧一缩的疼的难受,璃王沉着眸子,拇指摩挲了袖口片刻,悄声在暗卫耳边吩咐了几句。 帐内 哐当一声,南乔心头一颤,手中的铜盆惊落,她慌忙的拾起,道:“这么热的水怎么能给小姐用呢?南木,你好生看着小姐,我去再打些井水来!” 南乔说着,端着铜盆打帘又细细的将帘子掩好,不让风雪灌进来,瞧着璃王只身站在风雪中,上前行礼道:“王爷,小姐的药已经换好了,尚未醒来,王爷要去瞧瞧么?” 第二百八十二章 死讯 璃王回头双眼有些迷离的看了一会儿帐内的烛光,他不知轻玉醒来,能不能接受这一切呢? “轻玉病中,她的身子到底如何?不是在宫中调养?如何出宫,又为何来濮暮城?”璃王问 现在回想,这一切发生的过于诡异,并非是月少堂对东武朝至关重要,朝中所有的关注全部在定国公府手中的兵权...兵权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月少堂不在了,定国公府怕是什么都不是,那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轻玉率先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一死,二房残废,三房连一个平庸都称不上,定国侯年迈,最后...这棵大树怕是要倒了。 南乔:“小姐出事是在定国公府内,身中一毒一蛊,身上的毒名为苍穹会令人精神不济昏睡不醒,说起来宫中太医医术了得,小姐入宫后身子日渐大好,出宫前便解了。 至于蛊毒,东武禁蛊白年,岭南一带的巫蛊世家大多销声匿迹,这次若不是宁雅郡主出手相帮,恐怕小姐还不知会到什么田地呢!尚文已经带队去岭南一带了,可属下出京时璃王府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烟瘴之地寻人求解想来也需要费些心力。” 南乔说的隐晦,月轻玉中毒的事她看得明明白白,陛下安插眼线在定国公府王爷是知道的,相信王爷自己也应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如此王爷必定会陷入两难之地,她不知王爷最后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继续说!”璃王皱眉细细思量,不由怒从中来。 “朝中御史弹劾大爷,刚愎用军,不遵圣令,有功高震主之嫌,陛下下旨革去大爷的大司马一职,又说小姐身子不好,待王爷回京便由陛下做主为王爷和小姐完婚。 小姐得知此事后,深觉不安,惊惧过度引发呕血,连太医也说小姐命不久矣,小姐趁机求陛下许她出宫寻王爷,见王爷最后一面,陛下这才允准。 小姐入宫后,奴婢便一直通过浣衣房的周成传递消息,小姐命月武持令调出两千护卫。可出宫后有人暗地里跟着,在京郊的驿站我们偷天换日,甩开了宫里的眼线。 小姐的计划原本是想直奔盛县的,可经过滨州流民四起满城惶惶,小姐以为战火连绵到了滨州一打听这才知粮草的事,后来轻大公子护送粮草的队伍出事失踪,小姐便一路寻人把粮草运到了瓮城,从尚尘那得知王爷身陷濮暮...小姐担心,一度晕厥,醒来后坚持来濮暮,属下们实在拦不住...” 璃王听完这一番话,这才清醒过来,站在冷风雪中一语不发。 南乔想给他撑把伞,抬眸看了一眼眼眶发红的璃王,心想此时王爷想来心寒更胜天寒吧。 “她如今的身子如何了?” 南乔眼窝里泛起抹氤氲,“自解了苍穹的毒后,小姐嘴上虽不说,可属下瞧的出来她身上的痛感应当是越来越严重了,腕上的黑纹日渐加深,原每日吃一粒冷香凝毒丸,自上次在瓮城昏迷起,属下瞧着小姐已经悄悄的开始吃两粒了。”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语气里带出哭腔,璃王用力攥紧衣袖,气息不稳,他脑海涌现的里全是轻玉隐忍的表情和痛入骨髓的折磨。 他摆摆手示意南乔退下,抬腿迈向月轻玉宿下的帐中。 帐中,正要弯腰拢碳火的南木瞧着璃王进来,忙搁下手中火钳子,行礼退了出去。 璃王轻抚着月轻玉紧皱的眉头,拿出巾帕擦拭她额头的冷汗,自责和愧疚翻江倒海的充斥着全身,霎间便红了眼眶,自母妃走后,心还是第一次如此绞痛。 他沙哑醇厚的嗓音压得极低,落泪埋怨道:“当初在船上你曾答应过我不会每日殚精竭虑地筹谋,不会再涉身险境,如此言而无信,真是觉着我拿你没办法么?” 肩头有伤,月轻玉睡的极不安稳,总是不安分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人生如沙漏一般,不经意间时间、亲人、感情都悄然从指尖流逝,璃王的心口没由来的一窒,抬手紧握住月轻玉停在空中的手,她的骨节清瘦到几乎没有半分多余的油脂,从脉心开始延伸的黑色脉纹,密麻可怖。 璃王整颗心都紧提着,心口剧烈的跳动始终无法停下,他低喃着:“轻玉你可知,战场上多少次梦回,死里逃生我的意念中都是这般紧握着你的手,片刻都不曾松开,余生我亦会牢牢抓住你,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 她的指尖发凉,璃王轻哈了哈,动作轻柔的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仔细的替她往上盖了盖,目光无意间瞥见她枕下一抹穗坠,他抬手探去,竟是那枚不值钱的铃铛。 他瞳仁一颤,目光落在月轻玉苍白的脸上,这铃铛她竟随身带着。 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咫尺天涯,他的思念终有了回应。 “轻玉...”璃王抚着她的头发,一阵阵低喃着。 南乔一路快走着,前面越发的乱了起来,她先瞧着一股子黑烟浓起,兵卒们惊慌的奔走相告:“快救火,主帐失火了!” 南乔哗啦一下子丢了盆,拼命往里冲,才跑到帐门口就被人一把拦住,“这么大的火不要命了!” “让开!”南乔一掌打落那人的束缚,哨兵丝毫不弱的扣住她的肩头,力道甚大,南乔整个人都被钳制住了。 果然,有问题! 强劲有力的掌风直面袭来,哨兵侧步闪躲着,南乔高喊着:“主帅还在里面,你们竟然见死不救!?” 哨兵:“大司马已经殁了,如今你这般没头没脑的冲进去,只会白白丢了性命罢了!” 殁了? 南乔直愣愣的收回招式,心扑腾扑腾的一阵乱跳,惊愣之余抓住哨兵的肩头,不敢置信的问:“谁说的?谁说的?” “军...军医!” 南乔顺着哨兵的目光,担架上满是血污的铠甲里静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心口处的铠甲上还有一个空洞,箭头留在变形的伤口里同皮肉粘连到了一起。 铠甲耀目,南乔一眼认出这是月少堂穿的那一身。 衮着金边的军旗高擎,猎猎作响于风中,白雪素裹的濮暮城这一抹黑色显得尤其刺眼。 第二百八十三章 故意纵火 南乔扑通一下跪地,众将齐刷刷的含泪高声道:“大司马!” 悲声惊天,众将军闻讯赶来,一把攥住守帐哨兵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问道:“怎么回事?这种天气怎么会失火?” 一阵勒马声,月武纵身下马,身上带着伤,高声道:“有人故意纵火!” 南乔望向他,慌忙的起身:“谁?谁干的?” 血顺着袖子滴答在地上,月武捂着伤口直奔主帐,道:“失火前,有一队人影鬼祟的闪过,身手极快绝不是军中之人的做派,除了崔副将,军中定还有人想要置大司马于死地。 我带人去追,在蒙县交手,没想到这些人竟是内家高手,这些人对蒙县暗巷极为熟悉,请诸位将军即刻派兵搜索蒙县和整座濮暮城,否则....王爷呢?小...公子呢?”月武急问。 “本王在这儿!”璃王负手而来,一身杀气,高低乱窜的帐火火苗,将他的眸子映的更加猩红可怖。 “主帅!” “主帅,没事吧!”众将军呼啦一下上去,跪道:“大司马他...殁了!” 璃王心里悲愤到了极点,满腔的怒火不知道应该怎么宣泄,紧握着拳头火速下令道:“崔世来谋刺,意在不轨,即刻严查军务,与崔世来过往密切的一一审理,所有形迹可疑的一律收押。 陶光前将军,崔春唤将军,你们二位负责查证大司马被杀一案。 廖俊洁将军,张朗将军你们二位立刻清点残余兵力火速拉起防线,以防南楚突袭。” 身后的主帐,冷水浇在燃烧的木头上,发出噗嗤声,璃王瞧了一眼月少堂的尸体,缓道:“本王不日回京,军中事务一应交给陶将军主理,巫马荣瑞败局已定待本王回京自会给诸位论功讨封!” 陶光前等人单膝跪地,抱拳齐道:“末将定查出真凶给王爷一个交代,请王爷安心!” 月武望着璃王,面露错愕,王爷眼中。 南乔只觉着脸上有一股子热流滑过,随着风雪的温度一点点变凉,她悄然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回到帐中,南木绞着帕子,问她了好几声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她都没有缓过神儿来,瞧月轻玉侧着身子还在昏迷中,只觉血气一阵阵往头顶冲,忽的眼泪就忍不住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南木自幼同她在一起,还是第一次见南乔哭成这个样子,一时心乱如麻,心头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大爷出事了? “是不是大爷出事了?”南木放下帕子,快走走了两步。 “你倒是说话啊!?外面这么乱,到底怎么了?” 南乔阴着脸不语,南木见她这样急的脑门冒汗,抬腿往帐外走,南乔一把拉住她。 “别去!” 看了一眼月轻玉,南乔咬着嘴唇,将满眼酸泪咽了回去,面目扭曲望着帐外道:“是!大爷....殁了!” “殁了?!那小姐....”南木睁大眼,惊得合不上嘴,眸中闪泪的看向月轻玉。 小姐若是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大爷死的冤,有人纵火烧营,大爷没有死在冲锋陷阵的战场反而死在...自己人手里,大爷...冤哪!”南乔怒恨如滔天烈火道。 “谁?抓到了么?”南木声音冷道,一手抓着她的胳膊,看架势恨不得要为月少堂报仇。 南乔抿着嘴唇,死死咬着后槽牙,脑中一片翁鸣,她手中紧紧攥着铜盆,指甲抠在上面刺心的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不知道!” “我们只是小姐的丫头,这些事哪里轮得到咱们去管,王爷要回京了,小姐身子不好,也不知能不能经得住这件事?” 南乔心如刀绞,小姐不顾一切的来阻止这场悲剧,可天命如此,她此刻宁愿小姐就这样昏迷下去,否则小姐醒来...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 璃王府 小厮躬着身子,对着陈管事的回话,一连几日管事都派他监视着上次来璃王府打探消息的丫头,说来也是奇怪的很,定国公府明明同璃王府有姻亲在,这丫头何必刻意瞒着?平白碰钉子不是? “回禀管事,这丫头一连几日都会去宫门口打探咱们王爷是否回京的消息,王府这儿那一日吃了闭门羹吓得她倒是不敢来了,每日出府不是买些点心就是胭脂水粉,采买完了都有意无意的从咱们门口绕上一圈再回定国公府。 还有今日,在定国公府西角门,有个女人想走门子,悄悄塞给她了一盒胭脂给她,其它的便没什么了。” “下去吧,暗中跟住了,这丫头去过哪府,接触什么人每日都要来回禀。”陈管事道。 “是!”小厮应声后连忙退下。 陈管事在房中来回的踱步,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反复的掂量着。 窗下人影如风一般的闪过,陈管事警觉的看了一眼,推开半扇窗,问:“何事?” “端王今日病情骤然加重,傅院使奉命入府诊治怀疑端王一直暗中服药,若不是身边人有人动了手脚,那极有可能这是一桩自导自演的戏码。傅院使问,要不要戳穿此事?”暗卫道。 陈管事捋了两把山羊胡,“告诉傅院使,此事他不便出手,让他想办法让太医院的其他人报给陛下。” 陛下盛怒之下处置了二公子,需得先挑起陛下对此事的疑心,才能想办法将二公子从这件事中洗脱出来,最好是再有点别的实证才好! 否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那死的毕竟是陛下的亲孙子,陛下怎能不生气,不心疼? “是!狱中的兄弟会照看好二公子的,且四小姐时常去看望,二公子精神倒没有垮,晏大人多少还是忌惮着王爷,下手多少留些余地,二公子没怎么吃苦头。” “锦上添花无人记,雪中送炭情谊深哪!王妃一向看人很准,四小姐是个有情有义之人,难怪王妃同她姐妹情深呢!” 陈管事感慨道,猛然间脑中好像开了一通窍! 他想错了,一直把目光盯在丫头的身上,却忽略了一个人。 定国侯的三小姐,他记得南乔传信过,王妃一直防范着三小姐,若这丫头就是三小姐身边的,那...三小姐钟情于王爷? 第二百八十四章 怀疑她是幕后之人 陈管事的脑袋忽然的灵光了起来,对着暗卫吩咐道:“月忠可是一直暗中监视着端王?” “是!”暗卫道。 “你把他给我叫回来,我有事问他!” 暗卫垂眸了一瞬,应声后,快速消失在暗夜中。 月忠正在墙头上趴窝,身后一股子凉风激的他一个寒颤,虎背凛然一僵,紧握着腰中的大刀,快速回头过去:“是你?” 暗卫对他打趣道:“不错啊,反应很快嘛!” 月忠脸朝院子屁股朝人,小声道:“啥事?快说!” “管事的找你!”暗卫趴上来,目光紧盯着院子。 “真的?”月忠侧头看他,敲他正经的模样,不像是玩笑话,用手肘碰了一把,道:“替我看仔细了,连只苍蝇都不许飞进去!” 说完,便火速奔往璃王府。 接连出事,陈管事只觉着一场风暴来临,夜不能寐,见月忠来便开门见山的问:“我问你,在府中时三小姐可曾害过王妃?” “嗯?”月忠没有想到陈管事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三小姐为人几何,小姐知,他和月武也知,只是小姐嘱咐过大房同脉丢的都是大爷的脸,很多事小姐压下来就是为了大爷,否则以小姐的本事和手段早就容不下三小姐了。 “管事为何突然这么问?”月忠知道陈管事不是一个八卦的人,骤然这么说定是有猫腻。 陈管事也不藏着,直截了当的同月忠说:“近日定国公府的一个丫头一直打探王爷的归期,经查实是三小姐院里的,王爷曾有令让我们严查三小姐身边的人,前不久暗卫掳了一个叫流锦的丫头,人已经在审了。 王爷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怀疑一个人,尤其是王妃身边的人,这个三小姐到底对王妃做过什么,你若知道最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否则王妃一旦有个什么好歹,王爷定饶不了你!” “王爷是怀疑三小姐害了咱们王妃?”月忠脸色一变。 瞧月忠恨不得生咥了三小姐的模样,陈管事心中的那股子猜测仿佛更加肯定了一分。 “三小姐确实害过小姐,小姐顾及着大爷的脸面便都隐忍了下来。三小姐手中握着府中众人的身契才如此嚣张,后来身契被小姐收回,二小姐也死了,还以为她...” 手中没了筹码,老实本分了许多。 “糊涂!”陈管事忍不住出声呵斥,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摆出语声冷硬的模样:“你见过那个蛇蝎心肠的人有几个悔过的?那一时的蛰伏,不过是为了下一次击的更重、更疼罢了!王妃不让你们说,是担心家门不合惹人非议,可璃王府的人没有人会拿这个当谈资,更不会宣扬出去!如今王妃是个什么境遇,任何人有嫌疑我们都不能放过!” 月忠喉头翻滚,沉思了半响才忙道:“确实...三小姐不止一次暗害过小姐,当初国安寺是她安排人意图损坏小姐清白,机缘巧合之下被冬香撞破,这才将计就计的料理了淑贵妃。” “还有,当初王爷在章家地牢受伤那次,也是三小姐的手笔,只是小姐机敏发现三小姐的汤水有问题后,迷晕了三小姐命人贴了人皮面具,当初章书清劫走的就是三小姐,所以这件事三小姐也算是自食恶果。” “还有....” 陈管事一听还有两个字,太阳穴都突突直跳,一把老骨头都跟着震惊:“你...你们守着王妃都是干什么吃的? 啊?章家地牢多大的事,你们也敢瞒?” “小姐有令不得外传...”月忠垂头道。 “你...!”陈管事指着月忠,气的胡子都气炸了,心里翻过一阵滔天巨浪,难怪王爷会叫他们查三小姐身边的人,想来王爷尚不知内情,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将这个三小姐剥皮拆骨呢。 尚文一直没有消息传回,看来要抓紧从那个叫流锦的丫头嘴里问出话来,若真是三小姐所为,那解药许在定国公府内,到时就好办多了。 有了头绪,陈管事快速冷静下来,对着月忠问:“王妃离京后你一直守在端王府?” “嗯!”月忠点点头,小姐交代给他的任务他不敢不从。 “那端王可有什么异动?出事后,朝中有没有人探望过端王?或者有没有人传过信?” 粮草的事,陈管事觉着端王最有可能是主谋,刺客一事陛下生疑发落了羽林卫,端王称病倒是个登府的好时机。 月忠不知道粮草的事,没多想只照着实情道:“端王被贬,朝中不少人都避讳着,端王府的供应和各角门暗卫一直盯着,倒没见着有什么人私相授受的,出事后只有付老帝师曾登门探望过一次,其余频频出入的只有太医了。” “付老帝师....”陈管事苍老的指节敲击着桌面,他记得当初端王一案审到节骨眼儿上,付业明也是恰巧入宫呢,端王何时与付业明关系匪浅? 付娉婷!? 付业明的孙女可是嫁给了苏绍的儿子做媳妇呢! 火璃军的那批粮草经手人名单中,有一个四品粮草府谷管蒋天博他可是付业明的弟子,苏绍一直是支持端王的,若是付业明为苏绍所用,那.... 付业明辞官避世二十多年,谁能想到一桩子孙联姻,竟让他与朝中又藕断丝连起来。 陈管事一拍大腿,整个人豁然开朗,对着月忠道:“监视付业明,若他再探端王府务必把耳根扎实,已有消息即刻传人来报!” “那老头子也要监视?”月忠有些怀疑,付老帝师都不问世事多少年了,至于么? 还不如多派双眼睛盯着那些个太医呢! “这是命令!”陈管事吹胡子瞪眼睛道。 “是!”月忠连忙领命,出府后立刻分派人手监视起付业明来。 * 雕花的红木榻上愉妃梦见秦王幼时摔断腿的那一幕,他倒在血泊中任凭她如何呼喊都叫不醒,猛然间惊坐,嘴里喊着秦王的名字:“轩儿..” 皇帝正在酣睡,朦胧中有些吵声搅了他的美梦,不悦的哼唧了两声翻身背对着愉妃,很快的又沉沉的睡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为谁戴孝? “娘娘....”春秀低垂着眉眼,隔着芙蓉紧簇的软烟罗轻声道。 愉妃冷眼瞥了一眼熟睡的皇帝,才发现自己的胸衣早就被冷汗浸湿了,黏腻腻的贴在身上极为不舒服。 “本宫要沐浴!”愉妃一句沐浴,春秀侧头看了一眼众宫婢们,众人便有条不紊的去准备银盘、香花、佩兰、香露、巾帕等物件。 春秀挑起鸾帐的一角,悄声的扶起愉妃出来为她披上一件外衣,身旁的丫头忙将鸾帐理好后,静侍一旁。 “娘娘可是梦魇了?”盥室内春秀小心的擦拭着愉妃的身子。 “有些事刻骨铭心,挥之不去...”愉妃疲累的靠在汤池的边沿上,心中满是恨意。 春秀明白愉妃在想什么,这十多年愉妃每夜梦回哪次不是与秦王有关,便宽慰道:“秦王爷前几日派人送来了一只玉枕,奴婢没见识只当是个寻常玉枕呢,可王爷说,这玉枕奇就奇在内雕镂空,这里面又放了灯芯草、七彩玫瑰、桃枝、夜交藤、柏子仁..十数种安眠的药材呢,说娘娘只要用上了定能高枕无忧!” “呵呵...”愉妃低眉浅笑着,“这孩子,最是心细...” “孝敬娘娘,王爷是最用心的了!”春秀捧着秦王讨愉妃的欢心。 愉妃想着秦王的好,心里安乐不少,身子仿佛也轻快很多,笑道:“就你嘴甜!” “奴婢说的是实话!”春秀瞧着愉妃要起,忙伸手去扶。 宫婢们忙将胸衣捧了上来,愉妃鼻尖嗅了嗅,问:“这衣服好像与本宫平日里穿的有些不同!” 宫婢散开胸衣,散出一阵清香,行礼道:“奴婢听春秀姐姐说娘娘常常夜不安寐,衣服浆好后,奴婢斗胆用百草香熏染过,百草香虽不是什么名贵香料可味道清新,最能宁心安神了。” 愉妃眼神刮了她一眼,只觉着有些眼熟,却一时叫不上名字来。 春秀忙道:“这是早些年侍奉过淑贵妃的贴身宫婢红叶,因做错事被罚在杂役司多年,也是奴婢偶然路过杂役司,瞧着她做事干净利落是个伶俐的,调教了许多日才调她来盥室做些杂活,娘娘看着必定眼生。” “哦?杂役司与本宫这儿的规矩可不一样,规矩都教好了么?”愉妃问,终究没有接下红叶手中的衣衫,宫婢们忙奉上第二套服侍着穿了起来。 “不调教好,哪里敢让她伺候娘娘近身事宜呢!”春秀一边给愉妃系盘扣一边打量着红叶道。 愉妃捏起红叶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笑道:“既然规矩学会了,便留在本宫身边伺候几日瞧瞧,若是个不中用的再把她发落会杂役司去!” “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侍奉娘娘,求娘娘可怜奴婢,别把奴婢赶回杂役司!”一提到杂役司,红叶便想起在那受过的种种欺凌,忙对愉妃表忠心。 “得了,你若做的好,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可若做的不好,你就是把头磕碎了本宫依然不会饶了你!起来吧!”愉妃漫不经心的留下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扶着春秀的手慢慢的走远,红叶还跪在地上惶恐着,若不是身边的丫头们提醒着,怕是整个盥室就剩她一人了。 红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提起衣裙忙小跑跟了上去。 “娘娘圣眷正浓,只要是娘娘说得陛下没有不听的,红叶来的正是时候,压在娘娘心头的那口气可算要舒一舒了!”春秀道。 “不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内奸那么大的案子陛下都没有下旨杀了他,本宫忍了这么多年,必须要一击中敌才是。 更何况,现在的局势远比本宫想的要有趣多了,丧家之犬最大的趣处便是临死也要从别人的嘴里咬出一块肉来。 等借着端王的手收拾了轻府,省本宫多少事?!”愉妃冷笑道。 春秀有些意外道:“娘娘是打算…” 愉妃一个眼刀飞过来,春秀吓的连忙闭嘴,低头求着愉妃饶恕。 若不是春秀跟她十数年,忠心耿耿,在宫里算计端王已不是什么大事,可璃王就大不一样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娃娃了! 如今朝中最得势的皇子,只有他了! 端王出手要断了璃王的助力,她正求之不得,借此除掉轻府璃王再出事的话...那她的胜算就又大了几分。 春秀偷看着愉妃的表情,心里盘算了几分,小声道:“王爷同璃王自**好,若此事被王爷知道了,怕是会…怨娘娘呢!” 愉妃脚步一顿,随后勾了勾唇角,笑得冷艳绝情:“那就别让轩儿知道!” “是!” * 冬日的阳光格外的刺眼,南乔分明已经将车帘扣的死死的,可初冬的这场大雪过后路上难免颠簸,月轻玉被射进来的一缕暖阳照开了眼。 头疼的厉害,心口突突直跳,从骨子里透着不安,她记得大帐里军医还在犹豫着... “南乔?!”喉头干裂的嘶痛,天知道她已经昏迷了四日,水米几乎不近。 “小姐,你醒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鸡汤?”南乔喜极,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神天保佑,小姐终于醒了。 南木忙将晾好的鸡汤端了过来,小姐嗓音沙哑,定要先喝点稀的润润嗓子暖暖胃才是。 “这是哪?我爹呢?”月轻玉的视线由模糊到清晰,目光定格在南乔和南木的袖带黑纱上,顿时脊背发麻,脸上的血色也逐渐消失。 黑纱? 她们在为谁服丧? 心口一阵翻绞的剧痛袭来,月轻玉攥紧了细绒被子手背青筋爆起突突直跳,脑子一阵阵空白,全身都跟着颤栗,高声喊道:“我爹呢!” 南乔和南木眼泪啪嗒啪嗒掉着,谁都没有勇气开口,她那股子不安越战越浓,追问:“说话啊!” 南木哭着叩首道:“小姐您要节哀,大帐失火,大爷他…殁…殁了!” “南木!” “瞒不住的,小姐终要知道的!” 月轻玉胸口一股血气奔涌着,撑着身子便是要下车。 “小姐,您身子还没大好,不能出去啊!” 这时候谁的话都拦不住她。 璃王策马在前,听到车内的怒喊声,忙勒马,才准备下马便瞧着她打帘出来,高喊着:“停车!” “轻玉,你醒了?”璃王灰暗的眸子倏地亮了几分,瞧着她紧张的神情又瞬间暗了下去,愈沉愈阴。 南乔和南木急忙跟了出来,月武快速翻身下马,跟在璃王的身后。 “轻玉..你听我说!”璃王一把扶住她,却制止不了她远远探去的目光。 第二百八十六章 是她的错! 白雪地里,近万人的队伍均袖带黑纱,战马车上那醒目的一抹金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一口金色棺椁,呆愣的问:“谁...谁死了?我爹呢,逸风,你告诉我,我爹呢?” 她目光四探,啼笑道:“爹爹他是不是藏起来了? 还是留在濮暮城养伤呢? 爹爹还在养伤,王爷怎么带我出来了? 我还有好多话要同爹爹说呢,王爷怎么能带我出来呢?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他!” 璃王见她神志有些失常,握住她的冰凉入骨的手,脱下狐裘替她裹了裹身子,哑着声线道:“轻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谁也没有料想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事已至此你不能过度伤神,你的身子要紧啊!” 月轻玉一把推开他,刺骨的寒风吹得身形摇曳,一双清瘦的手握得咯咯直响。 “什么事已至此,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的!” 不会的! 爹爹答应过的,会好生生的回来的。 只差一步,她马上就能见到爹爹了,军医明明说过的还有救的... 躺在这里面的定不会是爹爹! “爹爹不会丢下我的!爹爹不会丢下我的...我们说好的,会平安回来的!”月轻玉一身薄衣,蹚着雪地往前奔去。 “轻玉,你冷静点!”璃王试图拉住她。 “爹爹说过,再也不会丢下我的,你们定是在骗我,开棺,给我开棺!”月轻玉用力的捶着冰冷沉寂的棺椁,用尽全力去瞧,似要将里面沉睡的人儿叫醒,亲自看一看那里面躺着的到底是不是她的父亲。 “爹爹不会这么狠心的,不会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孤零零的,当初他答应过我的,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不会的!”月轻玉一寸寸的抠着棺角,一双手鲜血淋淋。 火璃军被她悲痛欲绝的情绪所感,酸涩袭击眼眶强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马踏冲陷,折戟断剑,残盔血甲...他们打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着主帅死在自己人的黑箭之下,一代忠臣良将最后落得个体无完肤的下场。 他们岂能不恨! 璃王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企图拉回她的意识,可心里噬骨钻心般难受,叫她生不如死,她紧攥着心口痛呼出声,整个人靠着棺椁蜷缩在了一起。 泪如断线的她紧攥着璃王胳膊上的黑纱,泛白的指节似要拼命留住什么。 老天让她重生回来,她却因一时的放纵再次让爹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若是她能第一时间护在爹爹身边,定不会有事的! 定不会有事的!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犹疑的,我不该犹疑的,爹爹出事时我应该守在他身边的,我该提醒他的!我该提醒他的!” 自责和悔恨如空气般充斥着她的身心,占据了所有的思绪,是她的错! 是她的错! 璃王紧紧的抱住她,哽咽道:“不是你的错,我早该有所戒备的!要怪,你就怪我!不是你的错!” 她五内俱焚,一阵血气涌到心口,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天旋地转,月轻玉整个人如陷漩涡一般,唇瓣一张一翕的再也发出声儿来,登时便昏死了过去。 璃王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战场再凶险他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紧张的头皮都如同崩裂一般,一把抱起他跳下马车,高呼道:“军医!传军医!” * 月如婷听着玉秀的回禀,把玩着手里的胭脂盒,一连几日都没打探到王爷的消息,且王爷已经定下大小姐为妃,三小姐如此明目张胆的关心王爷,现在京都的闲话不知传的多难听呢! 什么小姨子看上了自家姐夫! 说三小姐这是张望着璃王妃死了,想要取而代之呢! 还有...说三小姐人在闺阁,竟如此不知廉耻,当真是没娘的孩子没家教.... 玉秀怕极了,这些话她不敢学舌,生怕三小姐责备她,甚至发卖了她,又怕这些流言早就传到了三小姐耳中,所以每日回话都战战兢兢的。 月如婷却不以为意,这个结果她早就预料到了,她要做的就是让京都的人知道,她有多么担心王爷的安危,期待他的归期,只有这样王爷回京后才能知道她的存在,只要王爷能多看她一眼,脸面能值几个钱? 等月轻玉一死,她有的是法子劝服祖父卖出他那张老脸,把她嫁入璃王府去。 只要能嫁进去...哼! “无妨,你继续留意着,流言不足为惧!”月如婷冷笑着。 待她成了璃王妃,这些人还不得巴巴的贴上来! 到时候她想听什么,这些舌头都得给她说什么。 “是!”玉秀侥幸逃过一劫,心里别提多庆幸了。 月如婷也说够了,收起胭脂,起身便带着丫头去了花荣院。 孟慕华一身缕金挑线刺绣妆花的石榴红裙心情极佳的逗弄着鹦鹉,自从祁氏死了之后孟慕华彻彻底底的被扶正,五小姐越发的不受待见了,孟慕华又仗着三爷袭了爵位除了老夫人外更是把五小姐看成了肉中刺,急不可耐的想要挑出去。 说来五小姐再有两年该及笄了,早定下人家便可早打发出去! “三婶兴致越发的好了!”月如婷微笑着带着丫头们进了院子。 孟慕华用眼角瞥了一眼她,坐的四平八稳,笑道:“呦,难得你来,还不上一壶好茶!” 月如婷眼神示意玉秀她们把东西端上来,“闲来无事从库里翻了些东西,也不知如今还能不能入得了三婶的眼?” 孟慕华愉悦极了,这样奉承的话正是说明别人对她越来越青眼有加。 “瞧你说的,咱们之间倒生分了。” 孟慕华笑着,手上不自主的攀上那两匹华丽的苏锦,绣面平展精细、绣线紧凑基本上看不出什么针迹,天然蚕丝,带有自然细腻的光泽,光顺的手感让她舍不得把手拿下来。 月如婷悄悄的打量着,那盒寒酸不起眼的胭脂过了许久才被她拿起来。 “这胭脂的颜色倒是不错,只是....” 太寒酸了吧! “我也是新得的,叫做芙蓉红,遇水也不会花,三婶试试?”月如婷极力推荐着。 孟慕华原是瞧不上的,可遇水不花的胭脂她还没用过。 第二百八十七章 四娘的胭脂 “哎呦,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瞧这胭脂也没什么特别的,没想到还真是遇水不花,这样以后雨雪天也不怕了,可真是个好东西。”孟慕华对着镜子止不住的惊艳。 “我觉着这个颜色还是淡了些,若是天娇红好像更配三婶的气度。” “天娇红?”孟慕华第一次听说这个颜色,好奇的很。 “玉秀!”月如婷自个在笑着,“这胭脂做的实属不错,你去把人请入府吧各色都命她制一盒,难得三婶喜欢,再从我房里拿些银子出来,买下她的配方日后三婶用起来也方便些。” 孟慕华一双眼睛亮着精明的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接着岂不是白瞎了月如婷的一番心意。 “你这孩子...说吧,可是有什么事?” 月如婷心里冷哼,脸上表现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拉着孟慕华的手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三婶...如今这侯府属三婶最风光了,如婷以后还要靠三婶多多照顾呢!” 孟慕华瞧着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羡慕和嫉妒,这种眼光正是她喜欢的,一下子没绷住亮嗓的笑出了声来,月如婷忍着心里的不屑面上附和着。 大房嘚瑟,竟然敢抗旨?唉...说不定哪日便保不住了!若是这次月少堂立功还好些,若是没有也不知还有多少好日子过! “哎呀,一家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自我嫁过来啊,这谁对我好我这心里有数,你三叔常说家和万事兴,可瞧瞧咱们府里,二房哼...大房也就你是个知情趣的,你那姐姐简直傲到天上去了,若不是你三叔挂念着这点子兄弟情....” 分家的话,孟慕华终是没说出口,想着如今三爷还尚未有个一官半职的,不分家也好总能沾点大房的光,虽说月轻玉要死了吧,可毕竟这门子亲事还在,如婷这小妮子这几日连番打听璃王的踪迹,谁知是不是动了别的心思,说不定日后还能沾上她的光。 孟慕华这般想着,拉起她的手,轻拍了拍:“你放心,有老夫人和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月如婷一副聆听长辈教导的姿态,笑道:“那如婷就全靠三婶照拂了!” 很快,四娘便被定国公府的人迎入花荣院,她制胭脂的手艺是幼时家传的,虽说不靠这门子手艺吃饭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到底是没有丢下。 四娘用了多半日的时间制出了十数种色号的胭脂,放在普通人家的话都够用一辈子的了,可一听买配方便说什么也不肯了。 孟慕华有些不乐意,上门的买卖竟然有人不乐意,这不是打她做伯爵娘子的脸么? 花荣院的人咄咄逼人,一副牛不喝水强按头的做派,欢笑了一日的院子临近晚膳反而吵了起来。 “好了!”孟慕华拍了一把桌子,语气不善。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当我们什么小门小户的东西都瞧的上呢?若不是三小姐拿过来,怕是早就丢出去了,给她几两银子打发了吧!” 四娘一听连忙做出惊恐恭敬的模样,心中却鄙视这种表里不一的事也只有你们大户人家做的出来!呸! 月如婷也道:“好端端的惹三婶不悦,瞧着天也晚了,我就不打扰三婶用晚膳了,先回去了明儿再同三婶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孟慕华抬眼皮子示意丫头将人送出去,瞧着她们出了门忙叫人侍候她试一试胭脂的颜色。 月如婷想要同四娘说说话,便命丫头们跟远一些。 四娘躬着身子垂着头,完全看不出来有半点杀手的模样,道:“小姐吩咐的事都办好了,只是....传闻璃王是颗情种,以我看来倒有些不得为真了。” “哦?”月如婷心中有些暗喜。 “也没瞧出璃王有多关心那女人的生死,我逃出来时璃王亦没有回京的打算,想来军功胜于儿女私情,两家联姻本就是利益勾连,既然如此...那小姐定能得偿所愿!” 月如婷眼中止不住的笑意,“还有一桩买卖接不接?” “那就看小姐报酬几何了?”四娘道 “不过是替我去庄子上抓几个丫头而已,对于四娘来说如探囊取物。” 四娘没吭声,心里腹诽着抓自己府里的丫头还用得着她动手?不就是想压价么?瓮城这一趟冒了多大的风险?知不知道璃王的人看得有多紧?险些逃不出来! 月如婷只觉着四娘贪心,自己给她的价格比娘亲的可要高了许多,如今只不过让她做些小事还拿捏着这么多的做派! 当真是人心不足! “五十两,我只要京郊庄子里的三个女人!” 四娘笑起来,接过月如婷递过来的钱袋子,道:“多谢小姐恩赐,日后若有差遣奴定当尽心竭力!” 月如婷脚步渐止,略带不满道:“你呀,干活的手艺不错,只是这脾气和心性也该改一改了,没得少多少生意!” 四娘扬眉看向月如婷,连忙称是。 玉秀扶着三小姐往院子里走,却瞧着四小姐鬼祟的带着丫头出府,月如婷不禁好奇问:“这么晚了,如歌这是去哪?” 玉秀八卦道:“三小姐有所不知,八成是去瞧那轻二公子去了!四小姐眼皮子还真是浅,还当轻府是什么好人家呢!” 月如婷慢慢的哦了一声,脸上讥笑了起来。 * 月武说大小姐的替身一路走走停停正好歇在阳广地界,璃王一行人便在阳广的驿站歇下,月轻玉心伤旧疾整个人还没有从月少堂的骤死中缓过来,璃王命太医开了药,一直守着她想要给她些许安全感。 “王妃怎么样?”璃王抬步进来,正瞧着南乔她们忙的如陀螺一般。 “整个人都怏怏的,不吵不闹,连个哭声也没有了,一整日了任凭奴婢们怎么劝都没用,晚膳也没有用!”南木道。 璃王示意她们退下,走到榻前,月轻玉双目无神的蜷缩着,眼窝塌陷整个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模样,想当初她白马疾驰迎辉而立,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如今整个人都没了光彩,璃王见了心里难受极了。 “轻玉...”他开口唤她,半响都没有得到回应。 “轻玉~” 月轻玉眼波转动,目光交织的那一刻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 急速回京 崔世来是爹爹的副将,追随爹爹十数年,陡然做出这样的事,若说背后没有人操控她断不会相信的。 而这个人是谁? 她心里有数,或许璃王心里也有数....如今她又要如何面对璃王? 月轻玉愈发的抱紧了身子,过往的各种情绪交织着,一遍遍的啃噬着她。 她含泪道:“王爷这么晚来,有事么?” 璃王心里咯噔一下,紧张的扣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伤心,可若大司马还在看见你如此自苦不知该多难过。” 若爹爹还在... 这几个字击溃了月轻玉的,她再也忍不住,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哭道:“你告诉我,爹爹在哪里啊?” 摇曳的烛火映着璃王疲惫的脸庞,眼中竟然是难以言喻的痛楚,喉头剧烈的抖动着,他咬了咬牙,神色晦暗不明。 月轻玉别过头去,想要避开璃王心中亦有不忍,眼角的泪不断的滑落,她哭的呼吸略有不畅,璃王一用力的把她拥入怀中,生怕失去她一样,下巴埋进她的秀发中,克制着声线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月轻玉摇头:“若查出真凶,王爷认为如何处置才能偿了我爹爹的性命?又或,王爷有把握能严惩真凶?” 裹着寒意的冬风,从窗缝透过来,令人脊背生寒,璃王嚼穿龈血,一颗心惊跳的生疼,这件事的背后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话脱出口月轻玉就有些懊悔了,今日的局面与璃王无关,是她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面她定要为爹爹讨回一个公道报仇雪恨,一面她又不想伤了璃王伤了这份情谊,心中纠结的发慌,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紧攥着他的袖子,进退来回煎熬着她的心,简直要将她撕裂了一样。 她泣声道:“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两世为人,她都不曾护住自己的家人,这股子愧意和悲凉一直荡在胸腔不曾有一刻消散。 她脑海里不断的浮起爹爹的音容相貌,他们父女相认那一刻的欣喜,爹爹同她嬉笑逗趣的景象,还有出征前斗志昂扬的模样... 一幕幕场景在脑中掠过,爹爹一生为国尽忠,最后却落得主疑臣诛,死无全尸的的下场,月轻玉几乎克制不住,全身都在发抖。 璃王察觉异常,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然有些烫人。 他眼角沁出湿意,“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出事的!我许你的必定能做到!我是真的...真的...”可是后面是什么话,璃王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在月轻玉听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话而已,心如刀割的疼痛再次袭来,她硬生生忍着不曾发出一声痛呼,她不想继续互相伤害,便躲开,假寐起来。 璃王怔怔的忽然掉下了眼泪,无力感席卷全身,他多怕二人就此有了嫌隙如破镜一般,即便是拼凑在一起却永远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将她的身子放平替她掩好被子,便唤了太医进来,嘱咐着:“王妃得知将军新丧一时受不住打击,你们要好生医治。” 这话是说给太医听的,也是说给宫中的耳朵听的,自璃王踏入驿站的那刻起众人便在猜疑这副棺椁到底葬的是谁?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惊的众人瞪圆了眼睛。 也好,战报想来已经传入京了吧,这下放心了么? 璃王眼光瞥见一楼桌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认出那是璃王府的暗卫,回房时那个暗卫已经侯着了,递上一封红蜡密封的书信后便静立一旁,等候自家王爷的吩咐。 是陈管事的密信,里面尽述了他们掳获流锦后得知三小姐对王妃的所作所为,屡次出手暗害毁王妃的清白,这些事王妃顾及着月少堂的脸面一直隐忍着。 据流锦交代有一名叫四娘的女子一直暗中为三小姐做事,又交代王妃出事那日三小姐曾动过王妃所食的燕窝,但对于王妃所中之毒却无从可知,只知三小姐银钱丰厚,在府曾收买过府医、嬷嬷、丫头等为她效命,他已命人昼夜监视三小姐的一举一动,以求找到解药。 璃王看着信,心底一阵阵发寒,他竟不知轻玉暗地里遭了这么多毒手? 信中又说轻千意因涉及端王小世子刺杀一案被刑部索拿下狱,如今整个轻府形同软禁,端王昏迷期间璃王府已经查明老帝师付业明与之交往有异,而付业明的孙女正是嫁予户部尚书苏绍之子为妇,苏绍乃是端王一党,又经查付业明的门徒中四品粮草府谷管蒋天博曾经手火璃军粮草,恐此案与端王脱不了关系,唯恐打草惊蛇此案便在秘密调查中。 静寂的房中只留下指节咯咯的响声,暗卫不敢去瞧王爷的脸色,紧张的头皮发麻。 烛火映在璃王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像是一场一场燃起的战火,要把整座城燃噬殆尽。 他高声唤来守卫,下令道:“明日起急行回京!” 顾着月轻玉的身子,自濮暮出发他一直都走的很稳很慢,陡然加快了行军路程月轻玉只觉着有些奇怪,她问月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可璃王府的消息怎么也不会传到月武耳朵里,他只知道昨夜王爷昨夜见了一名暗卫后便有了急性的命令。 月轻玉心底一阵阵不安,便命月武先行回京打探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 京郊的庄子上,绿筠给柳姨娘腰下垫了一个绣合欢花的隐囊,端过来新炖的药膳右手轻抚上柳姨娘已经高隆的肚子,笑道:“等不到过年,小少爷就要降生了,到时候侯爷和小姐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柳姨娘温柔沉静的笑着说:“若是没有大小姐成全,怕是我们母子哪能活到现在,又承了姑娘们的情儿,真真是一辈子的恩情,等回府后必定求了三爷,好好谢过两位姑娘了。” 冬香接过话茬,“是啊,等小少爷降生我们也该回去了,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样了!” 绿筠心头也是担忧可瞧着冬香抹泪,便开导她道:“小姐身边还有月武呢,不会有事的!” 府里发生的一切冬香没有同绿筠说,她只知道自己是受了责罚小姐故意送她过来赔她照顾柳姨娘的,可最近连月忠都不来了,她心里慌的紧。 第二百八十九章 引狼入室 “哎呀!这谁啊?滚~”穿堂外,婆子惊叫声起。 绿筠不由得警惕起来,扶着柳姨娘起身让冬香陪着进了内室,她握了握腰间的匕首,脖子伸向外间。 一时婆子来报,门前晕倒了一个逃荒的乞丐,眼看着饿就不行了,问能否讨口吃食。 绿筠出去看了看,蓬头垢面的女人明明是冬季,身上只有破烂的薄衣,身上还有明显被踢过的脚印,干瘪的肚子饿的走不动,死扒着门槛,舔着干到起皮的嘴唇看向院子里的那口水井。 “您看这...”婆子已经踢了两脚了,怕闹出人命,只能问绿筠的意思。 “夫人,您行行好,我是从山平逃过来的,家里遭了匪男人和儿子都被人给杀了,本想着投奔京里的表亲,可他们却把我卖给人牙子为奴,我是实在活不下去才跑出来的,求夫人发发善心给口吃的吧!” 绿筠紧绷的神经稍稍有些放松,“给她口热粥,再寻见像样的衣服给她!” 她一抬步,婆子便将人“领”了进来,女子蹲在院里缩成一团,狼吞虎咽的吃着一碗过后伸着脏手还要,绿筠坐在一旁喝着热茶冷眼的看着,三大碗下肚女人灰白的脸色才稍稍有些血气。 婆子抱来一身旧棉衣,女人局促的望着院子,脑子里快速的记下布局,整个院子只有一处是房门紧闭的,有婆子守着,看来要紧的人都住在那间上房里。 “带她去厢房去换!”绿筠道,眼光一路紧盯着女人。 这样的目光让四娘觉着这差事只给五十两银子委实少了些,那妮子看架势和腰间的那把匕首定是个练家子。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人,可没三小姐说的难么简单。 四娘打了一个寒噤,连忙换上冬衣,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对着那婆子跪下道:“嬷嬷您行行好,帮我向那夫人求求情,留下我吧,洗衣、做饭、擦地、刷碗...我什么都能干,我不要工钱,只求夫人能赏我一口热饭吃,我一个女人家实在是没地方去了,今儿若不是遇见嬷嬷好心开门,我怕是...怕是要饿死在路边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庄子上从来不用外人,且正头夫人正有孕忌讳着呢!能赏你一口饭吃已经不错了,什么留下不留下的我一个下人可开不了口!”嬷嬷将四娘扶了起来,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摸出半吊子铜板道:“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实在活不下去就找个庄家汉子搭伙过日子吧,好歹也能吃上一口饭。” “哎...”四娘抹了抹眼泪,收下钱,抬步往外走,眼神却盯着厨房上新蒸的香甜的糯米馒头,嬷嬷叹息着又捡了几个馒头,翻找了几张用牛油纸替她包了起来。 四娘趁机跟着进了厨房,见水缸盖帘没有盖严迅速将袖中那根木簪一头儿拔开,掩于两指缝隙,那空心的簪子中滑出一溜白色粉末,迅速融进水缸里。 绿筠瞧着生人进了厨房,立刻跟了过来,四娘屏气听得有人来,火速将簪子收回袖子中,吸溜着馒头的香味,努力的往肚子里咽了咽。 “陈大娘!” 陈大娘陡然被吓了一个激灵,如同做贼被捉一般,手中的馒头陡然有些烫手,陈大娘结巴道:“娘子,我...我就是瞧她可怜,才拿了几个给她!” 绿筠恼的原不是这个,而是生人怎么可以进厨房,又瞧着四娘规规矩矩的站着不像是生事的样子,又觉着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便也和缓了些道:“既已包好了便给她吧,这有几两银子,足够你雇个马车回家去了。” “呦,这还有银子...多谢夫人!”四娘感激涕零的接过银子,黑黢黢的脏手迅速缩了回去,生怕弄脏了旁人一般。 四娘出来后便跳上了自己早就备好的马车,翘着二郎腿啃着还温热的馒头,香甜四溢,用的是上好的糯米粉还掺了椰粉和牛乳,松软极了。 庄子上炊烟袅袅,随风飘过来的还有一阵阵肉香味儿,四娘等着各院的灯都熄了之后拍了拍身上的草皮子,袖口里藏好刀翻墙便摸了进来。 她瞧过了,这院子里就一个厨房,煮饭喝茶用的都是一缸水,这迷魂粉可是沾上一点便能昏睡一整日,凭那小妮子再警觉也得乖乖的给她睡觉。 四娘直奔上房,绿筠和冬香须臾不离的守着柳姨娘,那高高隆起的小腹让四娘想起她也曾经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儿子,可惜...她没那种好命,孩子生下不久便被活活的饿死了。 忆起往事,四娘苦笑了笑,几乎就是一刹那的事,刀风直面而来,她本能的用手去挡,匕首划破手掌血慢慢地涌出来,四娘回神同样拔刀扑了过来。 “是你?”绿筠白日里见过四娘,透过月色一眼便认出她来。 早就怀疑是她了!冬香这样精神的人吃完饭就昏昏欲睡起来,她怎能不生疑?刺破了胳膊才让她勉强撑着神志等鱼儿过来,还以为是有人活不起一时起了贪念劫财,没想到竟是个高手。 绿筠本就中了迷魂散,很快落下阵来,胳膊上,腿上都受了伤,血滴滴答答的落在青石板上,四娘冷笑着:“中了迷魂散还能坚持这么久,看来我的判断没有错!” “谁派你来的?”绿筠用自己的身子挡住柳姨娘。 “啧啧啧...没想到云榭院出来的丫头真是个个都不得了!” 绿筠瞳仁紧缩,手中的匕首攥的越发的紧了,这女人既知她们是云榭院的人还敢出手伤人,最有可能的便是三夫人和三小姐了! 她不知三夫人已死,只是觉着四娘对云榭院有这莫大的仇怨,三夫人应当不至于这么恨她们吧! 用迷魂散这种下三滥阴险的作风,倒与三小姐如出一辙。 “三小姐派你来的?”绿筠试探道。 四娘有些意外,绿筠便肯定了心中的想法,若是三小姐目标应在她和冬香,如此柳姨娘许能侥幸逃过一劫。 “还挺聪明的!”四娘说着愈加眼红,瞄准柳姨娘的肚子将袖口的刀掷了出来,绿筠几乎不假思索的去挡,四娘用刀柄敲在她的头上,绿筠整个人一歪就昏过去了。 第二百九十章 大房的荣辱 翌日一早,定国侯府的下人便急慌慌的往青朴院闯,嘴里高喊着:“侯爷,不好了,不好了!” 李忠训斥着下人没规矩,待问清是怎么回事后,老腿也是一软险些栽到地上。 他哭着进去对着定国侯行大礼叩拜,忍着心中剧痛,哽咽道:“侯爷,不得了了,出大事了,大爷他...他....” 定国侯心里跟着他的结巴一阵阵的乱颤,急问:“少堂怎么了?” “侯爷节哀,今晨朝中收到战报,宫里传出信儿来,南楚兵溃濮暮大捷,崔副将叛变刺杀大爷,大爷他...葬身濮暮,殁了!” 定国侯被这天塌了的消息震得半天缓不过神来,眼神悲怆而无望,扶着椅子试图起身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去。 “你说...谁...叛变?崔世来?杀了少堂?”定国侯实难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的儿子生于武将功勋之家,没有血洒沙场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老爷子顿时心惊肉跳,难过的直摇头,胸口一口气没提上来,整个人便昏死了过去。 冬日的风声刮的极快,很快定国公府上线便知晓了老爷子惊厥昏倒和大爷命丧战场的死讯。 老夫人哭的肝肠寸断,几度昏厥过去,三夫人人守在青朴院心早就飞的没了影,月少堂一死的憋屈陛下定会恩赏大房,若不趁此给三爷求个闲职当当,那日后这么一大家子吃喝岂不是都是从她兜里掏银子? 那哪行? 二爷最是伤心,三爷原不在府当下便被人寻了回来,听闻月少堂出了变故竟一时也气愤的要冲到崔家去杀人。 下人们忙拉住他,二夫人道:“当下要紧的便是要守得父亲母亲无事,大哥的尸身怕是很快就要入京,丧仪之事我和弟妹操持着,既然战报明指崔世来叛变陛下便不会放过崔家人,三弟还怕看不到崔家人头落地的那一日么?如今侯府就靠着三弟撑着脊梁,你若再出事,那咱们侯府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二爷道:“天塌下来,我们兄弟接着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折了脊梁!” 一向侯府都由月少堂撑着,一下子重担压在三爷身上,倒不自觉的挺直了脊梁,不知哪来的勇气对二爷和二夫人道:“大哥不在了,我们兄弟二人一样能撑起这个家。” 二爷心中少许欣慰,抬眼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竟没控制住泪流满面。 定国公府哭声一片,为着大爷的离世,更为着大爷叫屈。 屋子里的月如婷闻讯惊起,一把抓着玉秀的手腕道:“你说我爹...死了?” “是,三小姐你要节哀啊!”玉秀哭道。 月如婷错愕之后,脸上又擦出一抹诡异的光彩,心底掀起一阵狂喜,爹爹死了,月轻玉也要死了,那大房的荣辱就全靠她了! * 愉妃莫名的在宫里发着脾气,秦王去时宫里一片狼藉,宫婢们不知哪里侍奉不到吓得如鹌鹑一般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秦王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的脸色涨红,抬手示意丫头们都退下。 愉妃听见轮椅滚动的声音,心头那股子火气更盛,凭什么别人生的儿子即便是出生入死也能全须全尾而归,她的儿子就要被困坐在轮椅一生? 连傛王那样的蠢材都能健全的活着,为什么她的轩儿不可以? 天道不公! 不公啊! “啊--”愉妃砸碎了殿中仅存的一只青花描底的细口大肚花瓶。 “到底是谁惹母妃这般生气?” 愉妃望过去,秦王还是那般温润如玉的笑着,那样灿烂的笑容应当配上一副健硕的身子才是。 “是母妃对不起你!母妃不该纵了你一人去假山的,不该纵了你一人去的...”愉妃跌坐在地上痛哭着。 秦王细抚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眼中有着几分释怀。 幼时他十分羡慕兄弟姊妹们可以恣意的奔跑、嬉闹、玩雪、打猎,可后来,他也是亲眼瞧着端王一步步的走入泥潭,由幼时的懵懂变得面目狰狞,璃王一身荣光却每每与他对酒当歌时才会同他讲一讲战场上的硝烟弹雨,血渍满河,同他相识相知多年的兄弟在一次次的征战中逐一离他而去的悲凉。 而他...那颗怨怼的心已经在安宁无忧的日子中一点点的被治愈。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不必卷入到这些阴诡的算计中,做一世的富贵闲人,静看这京都的闲云落花。 母妃所念的,他早就没了这样的机会和心气,世人更不会接纳他们高高在上的王是一个只能委顿在一方轮椅中的残疾。 外头刺眼灼人的烈日透过窗棂直射进来,白晃晃的,晒在人身上竟微微发疼。 秦王抬手去挡,蓦的脑海里就闯入一个身影,也是这样的阳光明媚,四射万里。 “南楚朝廷已经递上了求和的请愿书,皇兄也要回京了,怎么母妃还不开心?” “开心?”愉妃被这两个气到,她踉跄的走到秦王面前,俯身下来:“我筹谋多年,为的什么你不知道么?如今璃王大胜归来,军功更胜,你父皇高兴的恨不得把整座江山都送给他,我开心?我哪来的开心?” “母妃也说二皇兄身上军功累累,那么父皇所赐也是他应得的,更何况有二皇兄在才能守得国民安泰,儿子也好再多安享几年太平的日子!” 啪--- 愉妃扬手打了秦王一记耳光! 连她自己也惊住了,被吓了一跳,随后慌乱的抚摸着秦王的脸,惊慌落泪道:“轩儿,母妃不是故意的,母妃不是故意的...我怎么能打你呢?” 她的目光里有错综复杂的痛楚,懊悔和熊熊燃烧的恨意。 秦王握住她的手,平静道:“若是能解了母妃心头的恨意,打也无妨,只是...儿子说的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淑贵妃已死,儿臣的恨已消,那个位置多少人穷其一生的心智也未能及顶,以儿臣的身子... 儿臣只想过些宁静祥和的日子,同母妃一起,二皇兄与其他兄弟不同,自幼便格外怜惜我,有他在宫中一日,我相信母妃也可以过的安乐一些,儿臣便安心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孤女 “你....”愉妃眼中的温情一点点逝去,取而代之的是噬骨的寒凉,为她整个人都蒙上一层阴鸷。 “来人!” 宫婢忙推门而入,垂头聆听着主子的吩咐。 “送秦王回府!” 宫婢听令上前,却瞧着秦王抬手,秦王府的护卫上前推着自家主子残破的身子,碾压着殿中的碎片一点点的走远。 * 小厮端着冒热气的苦药进来,瞧端王半躺在雪狐软椅上,棱骨分明的俊脸上苍白的如那张狐皮一般,他的身子勾成虾米状,小声道:“主子...” 端王只是闷哼了一声,眼皮子都没睁。 “今晨宫中传来消息,月少堂...命丧濮暮!” 得知月少堂死的消息,端王睁眼,他止不住的发着冷笑,笑的他伤口扯痛的厉害,幽邃凤眸里透出浓烈的毒意。 “璃王呢?” “璃王...不日回京,此战大捷陛下甚是高兴呢!据说...据说...” “据说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端王急火攻心,忍不住咳了一声,声音如寒冬一般透骨奇寒。 “九公主只叫人传信说,陛下得知此事大喜,据说有立储之意...朝臣们见风使舵,朝中纷谈璃王为长又战功无数,为平定东武朝立下汗马功劳,为求安邦定国稳住国本,拥立璃王为储一事颇有鼎沸之态。” 砰-- 端王扬手直接打翻那一盏苦药,热汤洒在小厮的手背上,灼起水泡却不敢言语,眉头拧成麻花:“主子息怒...暴怒伤肝与您的身子无益啊!” “叫九公主想法子出宫来见我!” 小厮连颔首称是,收拾了地上的残局后连忙退了出去。 月忠嘴里叼着不知哪薅来的野草,正趴在墙头上,瞧着那小厮退出来后鬼鬼祟祟的出了西角门,对着一辆车帘只掀了一角的马车小声耳语了几句后又忙折了回来,继续重新炖上了一锅子药。 “找人跟上去!”月忠瞧着那车辆不像是寻常府邸的,做工和仪制倒很像宫里的。 “是!”有暗卫立刻就跟了上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另一个暗卫快跑了过来,声音急促道:“大哥,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了?” “刚得的消息,定国公府的大爷命丧濮暮,王爷带着尸身不出三五日便可回京,还有庄子上的人来报昨夜姨娘和绿筠姑娘、冬香姑娘被人劫走了,有人在水里下了迷魂散,屋内有打斗的痕迹,想来是绿筠姑娘曾反抗过,据庄子上的人说昨日曾有一乞丐入院,问题许就出在那人的身上,我们的人已经去查了...暂时还没有消息。”暗卫照实说着消息。 一股血气直冲月忠的脑门,急的他踹了那暗卫一脚,“不是说让你们看好庄子么?” 太阳穴突突直跳,大爷死了,那小姐呢? 小姐让她照看好柳姨娘和绿筠姑娘、冬香姑娘,若是出事便立即送出城去,如今他送谁? 小姐若是知道了,不得被他活活气死? 豆大的汗从额头上冒出来,他对着众人吩咐道:“务必把端王府看死了,你们几个随我回庄子上!” 一众暗卫抱拳称是。 * 定国公府以二夫人为主心骨,听着她的吩咐整府为着月少堂的丧事忙碌了起来,满府的红灯全部换成了白灯,各廊顶棚上挂满了白布,小厮婆子们自角门匆匆忙忙的进出,备着在月少堂尸身回京是灵堂、天蓬等一应事务要备全。 自月少堂身死的消息传开后,又有不少世勋家清贵和老爷公子的前来吊唁,一时间又冷清又热闹的。 二夫人安排靠谱的小厮把守着府中各角门,严禁外人入内,所有饮食供应一律不得用生户,爷们们负责前厅招待,各院丫头看护好自家小姐无事不得出门,护院军听从李管家调遣,府医们全部守在青朴院以备不虞,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乱,众人对二夫人敬佩不已。 孟慕华憋了一肚子的火,明明她才是当家主母偏露脸的事老爷子让二房去办,她就委顿在青朴院守着老夫人。 当初悄无声息的嫁进来,如今难得有个露脸的机会,身上又有了爵位,还要受制于人?! 她怎能不会生气! 她从青朴院出来时,正巧看到立于廊下的月如婷,那丫头脸上泪痕宛然眼神却极其镇定,孟慕华想起月如婷所说让她多多照拂的话,忍不住心中生出些许同情。 一个孤女,将来可怎么过活呢?还不是要指望着他们这些叔辈活着? 哎,这大房的东西啊,过不久就是她的了! 孟慕华心里算计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玉秀扶着三小姐的手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月如婷斜睨着她道:“撑不住了?” “三小姐...” 玉秀满腹官司,大爷骤死侯爷一向又不喜三小姐,前几日还讨三夫人的好要人家照拂呢,今日成了孤女心中该是如何惶惶不安,也只能当着她们丫头的面死撑撑面子罢了。 她唇瓣嗫喏半晌道:“奴婢是为三小姐伤心...” 伤心? 她有什么好伤心的? 月少堂只有一个女儿便是月轻玉,她和如媚何时入过他的眼? 当初就连娘死时也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死了也好,若是他活着定不会让自己抢了月轻玉的婚事,死了便没人能阻碍她了。 “呵呵...”月如婷笑出了声,吓的玉秀一个寒颤。 “你去前厅留心着,若是璃王府的人过来吊唁便唤住他,就说本小姐有话要问。” “是!”玉秀白着一张脸对着她行礼,心中惊讶三小姐这时候还惦记着璃王呢? 月轻玉回头,见不远处一个妇人挎着篮子向她行礼,她招手示意过来,抬脚朝偏僻处走了几步待那妇人跟过来后,说道:“事办好了?” 四娘垂头道:“人关在四水街的土地庙里,有个绿衣丫头可是个狠角色,若是醒来我可未必是她的对手,小姐还是尽快将人接走的好,跑了怕是要另花一笔银子追回来呢!” 月如婷握紧了手炉,怀疑道:“会武的?” 四娘点点头,目光瞥见有人过来便行了一礼后躬着身子退下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绝不善了 四小姐和五小姐结伴而来,瞧着月如婷一人便问道:“你怎么在这?” 月如婷转过头看着月如歌,嗤笑果然是不一样了,说话都有底气了! “怎得,我不能在这?四妹妹今日倒是清闲,怎么没去刑部看看轻二公子?哦...我忘了,如今定国公府与轻府的关系怕是就此要断了,四妹妹若是想修补呢怕是只能靠自己了,费时费力又费心思的,辛苦劳作那么久却收效甚微,可不是要前功尽弃了。”月如婷一脸小人样。 五小姐虽不懂事,但从表情上看就觉着三姐姐有点恶心,腰间的鞭子握的咯吱咯吱的响。 “小五...”四小姐轻呵道,前厅还有宾客打了她的脸面不要紧,平白让外人看侯府的笑话,二房和三房还会落得一个欺辱功臣孤女的骂名,三婶正愁逮不住小五的错漏呢! “四姐,她说这话明摆着就是羞辱你!”五小姐气愤道。 难怪长姐不喜欢你!阴阳怪气的,她更不喜欢! “人贵自重,大伯伯遭难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尽孝道,反而在府里姊妹阋墙,她羞辱的何曾不是她自己?”四小姐反驳道。 见月如婷急头白脸的上前一步伸着脖子要辩,便抢白道:“长姐曾教导过我们要同气连枝,长姐回来前我们会替她守礼尽孝,三姐做不到的我们一样也可以做得到!” 月如婷气的发红的眼眶里尽是厌恶,涨的紫红的脸气息越发的不畅,鼻子里闷哼了一声后撞了月如歌的肩头扬长而去。 四小姐目光望向四娘消失的方向,心中一阵阵不安,默问着:长姐,你何时才能回来? * 月轻玉坐在门窗大开的驿站里,月白色的狐裘围着她的身子随着她的视线和思绪飘远。 原本温暖洋溢的屋子因寒风灌进来冰冷入骨,南乔接过南木递过来的银制镂空雕花的手炉放在月轻玉的手中,捂着她的手,又端来一碗菌汤道:“小姐,吃点东西吧!” 月轻玉望着窗外还是不语,南乔知道她心中憋着一口气,恨陛下也恨自己。 天边一只灰黑色的信鸽飞来,月轻玉紧盯着鸽子的身影,最后目光落在窗棂上,信鸽扑闹着翅膀,腹中传来咕咕咕的叫声。 南木抬手将其接到手上,垂眸凝视鸟雀的腿部,脚环上不知写了什么只字片语,她连忙给月轻玉递了过去。 月武两日前已经入京,他们离京后悄然发生的一切拣选着手书了出来,月轻玉正逐字逐句地看,瞳仁颤动流露出忽闪而过的光芒,脸上的血色也逐渐消失,她死咬着嘴唇慢慢的开始沁出血来,目光似要将手中的信穿穿透。 她的胸口高低起伏着,越发的喘不上气来。 南乔瞧着她这副模样吓的心惊肉跳,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小姐...” 愤恨如滔天烈火燃尽了胸腔和理智,冷声道:“备马,回京!” 南乔抬眸,面露惊愕,“小姐,还有两日我们便可抵达京都,不如...” 这一路的辛苦和折磨南乔都看在眼中,大爷枉死小姐伤心欲绝,天怜小姐,这时候千万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哪怕要她自此成为一个废人,折寿十年二十年,她只希望小姐能平平安安的回京,医好身子再也不受这些许磨难了。 月轻玉归心似箭,信上说轻千意被端王陷害刺杀小世子,如今身陷囹圄,轻府亦受牵连被陛下禁足。 安插在李府的暗线楚氏查到李府医的家书,察觉李府医告假期间曾去过岭南一带,小姐身上之蛊许与已经暴毙的李府医有关。 还有...柳姨娘、绿筠、冬香等人遇袭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 端王这个狗杂种,当初她留下他一命是为了平衡棋局,如今璃王已经平安归京,他却不死心的将毒手伸向了轻府,让二哥...遭此横祸。 前世轻府血淋淋的结局在她脑海中来回放映,她高声道:“还不快去!” 这件事待她回京,定要将端王剥皮拆骨,好好的问一问高高在上的王,辩一辩是非曲直! 若是轻府出事,这件事她绝不善了! 绝不! 南乔死死咬着后槽牙,俯首称是,地炉里的火迅速燃着她扔下的密信。 璃王房中听得暗卫报月轻玉要只身回京,直道不好,待他出房门时已然看见院内一个身影纵身翻上一匹白马,挥鞭疾驰而去。 他猜测定是京中有消息传来,他早该有所防范的! 额头青筋暴起,他急忙下楼牵起一匹快马,追了上去。 月轻玉听见身后跟来的急促的马蹄声,手中的鞭子扬的更高了。 她与璃王始终如箭和靶一般,每次相交都只会是鲜血淋漓。 “轻玉~”璃王在身后高喊,却不见前人回头,只得催促着马儿飞奔向前。 璃王心中有一股子无名火却不知该往何处发,他只恨自己生在帝王之家,种种因果实非他愿为何不能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南乔和南木瞧着月轻玉几乎发疯一般的往前奔驰,惊的满身冷汗上一次见到小姐这般焦躁失态的样子是大爷的死,她们虽不知信中说了些什么,可也能猜测出几分定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轻玉...你听我说!”璃王赶了上来,“千意那桩案子疑点颇多,父皇不会对轻府怎么样的,如今局势也只是要给朝臣和端王一个交代而已。” 提起皇帝,月轻玉火气更胜,交代,正好她也需要一个交代。 她急速勒马,马蹄高扬险些将她摔下马背,璃王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见她下马连忙跟了上去,却不想她一个反手拔剑直指她的心口。 月轻玉的眸底透出让人脊背生寒的凉薄来,冷冽道:“交代?那谁给爹爹一个交代?陛下么?端王是个什么肮脏货,王爷不知么?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苦肉计罢了,陛下何等睿智怎么会看不破这般伎俩? 不过是在不确定爹爹身死前,想要先除去轻府这一助力罢了!若是战报入京崔世来没有得手,怕此刻剥皮削骨的就是轻府满门了!” “轻玉!”璃王内心深处还是想要极力维护自己的父亲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两人决裂 哪怕他骨子里真的是一位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可在没有实证之前,他亦无法容忍任何人如此污蔑。 月轻玉望着他猩红的眼睛,心中一阵阵酸楚,重生以来她从没有想过再与璃王站在对立面,临了临了还是成为了敌人么? 璃王跨步上前,月轻玉本能的将剑往后缩了缩,骨子里她不想伤了他。 在父亲和她之间抉择璃王的心中情绪翻滚如滔天一般:“轻玉,那人..是我的父亲,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 咔嚓的一声,两人停靠的路旁璃王身后,厚厚的积雪压断了早已枯朽的树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这声断树的脆响湮没了璃王的承诺。 月轻玉眼眶泛红,眸底已有泪光:“轻玉所求与王爷之谋实为殊途,王爷所诺于我不过是镜花水月,在君父皇权的面前我们不过是蝼蚁。 我所求的不过是父康宁安,如今爹爹已不在了,不论王爷说什么,我定要护住轻府... 诡谲的宫廷生活是非我愿,孝字压身...一是不愿委屈了王爷,二是璃王妃的身份给你我带来的只有无休无尽的痛苦,回京后我会向陛下请罪辞去璃王妃的身份,我与王爷今日就算别过!” 她眼底的恨和悲如刀子一般刺进他的心,那样否定他的话让他受伤极深,大声质问着:“轻玉你凭什么如此霸道,为何从来都不给我机会?从来都不相信我!” “当初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不论我怎么做,始终赢不得你的信任,你应下这门婚事却从心里从未想过要与我执手一生,于你而言本王不过是一颗随手拈来,弃之无用的棋子。 自请辞去璃王妃的身份,你凭什么觉着本王会放你走?本王告诉你,即便是成了一双怨偶,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若是你敢悔婚,那么本王定不会放过定国公府和轻府任何一与你有关的人!” 璃王气极,抬手握住剑身一把连剑带人夺了回去,他左手半掌被划破血汩汩而出,月轻玉见他受伤情急,利剑脱手。 剑被他扔的远远地,直立的插在冰冷的地块上,她顺着剑的力道直接落入他强有力的臂弯,受伤的左手立刻狠狠地将她的胳膊拧起来了。 粘稠滑腻的血沾满了她的手腕,她想挣扎却触痛了他才划开的口子,他痛得蹙起眉来。 一边是他的父亲,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一边是月轻玉他一生所求,若是中间没有隔着月少堂的死和列国虎视眈眈的凶意,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抛下一切守在她的身边。 可如今的局势不行,他要拉扯着定国公府向前,一改东武数十年的颓局,直到朝中安稳边疆平定,他才有机会同她好好解释一番,他不舍得放手... 整张脸企图占据她所有的视线,他一只手扣住她半张脑袋,强迫她直视着自己,他的眼睛通红带着几分泪花,凶狠的看着她如同紧盯着猎物的猎手一般。 月轻玉试图别过头去,才一动眼角的泪便不受控制的滑落,这样的情景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璃王半响未曾开口,眼都不舍得多眨一下的看着她,他对她的情是真,他们之间的嫌隙也是真,轻玉于他实难放手,他低哑着嗓音几乎用求饶的声音在她耳边厮磨着:“轻玉,别离开我,如今我能留在身边的只有你了,若你都走了...这凄苦的余生我再无半点欢愉,许多事有口难言我只求你信我,哪怕只有一分一分就好,我也会证明给你看...” 风徒然吹了过来,风雪扬起刮在两人的脸上,雪沙冰凉醒人神志。 南乔扬起剑柄用尽全力的敲在璃王的后颈上,腕上钳制的力量越来越松散,璃王瘫软的顺着她的身子滑落,嘴中仍忍不住低喃道:“轻玉...” 再后来说的什么,月轻玉已经听不清了。 她架住他的胳膊,将他放倒在一颗树下。 金色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穿过来,带着远古的温暖,她俯身替他包扎好伤口,看着远方追来的铁骑,紧握着他的手最终还是选择松开,对着南乔南木道:“走吧!” 树下,璃王幽幽的睁开眼睛,望着月轻玉远去的背影,眼神微微闪动。 * 轻府被甲兵牢牢的把着,月轻玉赶回京都时已是次日深夜,她吩咐着南乔速去找月忠等人,她则带着满目熟练的翻墙而入直奔舅父舅母的房间。 轻千意出事后嘉柔郡主几乎也不能寐,窗外的人影让她迅速的警觉起来,推了一把轻礼后紧握住枕下的匕首,紧张的帕子按住心口。 南木察觉屋内人已醒,便叩门道:“郡主,是小姐!” “舅父,舅母是我,轻玉!” 轻礼和嘉柔郡主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轻礼披了一件外衣,拨开了门栓。 “舅舅~” “傻孩子,你怎么来了?”轻礼迅速环视了一眼四周,拉着月轻玉进来说话,南木警戒守在门前。 “舅舅放心,我翻墙进来的,没人发现!” 嘉柔郡主连鞋都来不及穿,掌灯便迎了出来,瞧着真是她来,激动的如那烛火一般难以自抑。 “轻玉...你怎么来了?快让我瞧瞧,身体怎么样了?你怎么回来的?跟璃王一起回来的么?有没有受伤?”嘉柔郡主嘴絮絮叨叨的,一把拉过她,下意识的检查着她的身子,摸上她的肩头发现有纱布包着,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伤哪里?快让我瞧瞧!哎呀着衣服都湿透了...” 嘉柔郡主起身,准备取一套干净的衣衫过来,又嘴里念叨着:“不行,我去安排沐浴,再仔细检查一下,这大冷天的别再着了风寒,让婢子们煮一剂姜汤喝下才好。” “舅母...我没事!”月轻玉鼻头一酸,照舅母这般安排下去怕是众人皆知她回来了,她是回来了解情况的,不是回府省亲的,身子扑在嘉柔郡主的怀里泪流不止。 “伤着了么?”轻礼端了一碗热茶过来,紧张的问。 “舅舅,我没事...” 嘉柔郡主抚着她的后背,偷偷的抹了一把泪,道:“你已经尽力了,人各有命,一切皆是定数,仔细哭坏了身子。”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全部都讨回来 “我在滨州见到大哥了,他没事,有他守着滨州是滨州的福气。” “是,你大哥来信了,说若不是遇到你怕他就死在南楚人的刀下了,这一路过去想想也真是苦了你了,如今回来了切莫再操劳,安心养好身子才是正理。” “舅舅,舅母,二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月轻玉问。 轻礼和嘉柔郡主对视一眼,轻礼道:“这件事你不必插手,好生养好自己的身子,陛下虽生气可好歹也顾念着轻府这么多年的忠义还有你舅母的身份摆在那...等事情风头过了,顶多降官贬职也就能平息了。” 轻礼说话间有一瞬的慌张,可见这样的揣测连他自己都不信的。 月轻玉只道:“我此去战场原就是担心有人会对爹爹下毒手,可还是晚了一步,二哥的案子尚有转圜的余地,舅舅又何必将希望寄托于...陛下身上呢?” 她提到皇帝,咬牙切齿的恨,拳头却悄然紧握着,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言语便显的凌厉了几分。 “你说有转圜的余地?”轻礼夫妇被床头摇曳烛火映的忽明忽暗,两人俊俏的五官紧绷着齐齐的望着她,眸中包含着期望和不可置信。 轻礼稍有错愕之后,头皮便松了起来,轻玉才回京,连来龙去脉都不清楚,怎知哪里可以转圜? “舅舅不信?” “信!”轻礼权当她在安慰自己。 嘉柔郡主的态度与他不同,她总觉着轻玉这丫头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每一次都惊的她刮目相看,她说有转圜的余地许就真的有转圜的余地。 可此事涉及到皇嗣一事,轻玉的身子...能掺和进来么? “舅母..连您也不信么?” “好孩子,不是舅母不信你,这是这件事牵扯起来太广了,如今定国公府应当韬光养晦隐藏锋芒才是,何况你的身子...当初你称病离宫怕陛下早生疑心,再把你牵扯进来,若你有个好歹,你让舅舅舅母如何向你死去的母亲交代?” 哼! 隐藏锋芒? 论隐藏锋芒的本事谁人能比的上当今陛下!? 当初他一副慈父姿态,浑然让人忘了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父,天下最有恃无恐手中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 他要你死,管你隐不隐藏锋芒? “崔世来跟我父亲多年如同臂膀一般,信任至极,若他有杀心全然不必等着大军夺下濮暮,在京在营完全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刺杀、偷袭,更何况...他就算不顾及个人的性命,还应想一想崔氏全族,此战他功不可没论军功亦是首屈一指,为名利、恩怨他都没有杀爹爹的理由...” 后面的话月轻玉没有说,对于朝局舅舅自有见解,相信不说他们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信二哥是被人冤屈,若是有心除去轻府那小世子这件事,二哥的冤枉便只能是冤枉,一旦从轻府撕开一个口子那刽子手便会更加肆无忌惮,轻家三代忠良凭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场?” 她漆黑明亮的眸子里映着火光,“爹爹不在了,若是轻府在出事,我即便是养好了这副身子不过是引颈就戮罢了,既然兵临城下我们岂可龟缩不前,应当挥刀立马告诉他们我们轻府绝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可...” 轻礼有所犹疑,等同于对抗皇室,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终究还是不能全身而退。 月轻玉沉住气,道:“此事由端王挑起,新仇旧恨即便是没有二哥的事我也定要向他讨回公道的,若是陛下能秉公处理,轻府的危机便可迎刃而解,若是陛下偏私,那么舅舅退一步形同退百步。” 嘉柔郡主抬头紧张的望着自己夫君,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见他沉思片刻才开口道:“轻玉,你有什么法子?” 月轻玉心中才松出一口气,便让轻礼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她讲了一遍。 她原本就在猜测这是一场端王自导自演的戏码,只是常人不能接受的理念是虎毒不食子,端王因这个孩子才能在上一次的谋乱中保住一命,应当视为珍宝才是,怎么可能会动手杀他呢? 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有多狠毒,多薄凉。 就如她所说,若是陛下能秉公处理还二哥一个公道还好,不若就新仇旧恨一起清算,她失去的一定要全部都讨回来。 寅时的梆子如约在街外响起,南木听到一阵节奏有序的布谷鸟的叫声,那是她与南木的暗号。 月轻玉理清了思路便从轻府无声的退了出来,月忠带着院子里的管事嬷嬷跪在地上等着她的发落。 “先说怎么出的事?” 月忠余光落在月轻玉清白的脸上,眉心跳了跳,愧疚万分道:“有人佯装成乞丐乞讨,绿筠姑娘心善命人赏了吃食和银两,却不想有人在水中下了大量的迷魂散,院子里的人全部细细审问过只有这乞丐一个外人曾入过厨房。 房中有打斗的痕迹,想来是绿筠姑娘被俘前殊死反抗过!” “都是老奴一时心软,见她可怜才想着送了几个馒头给她,却不想是条毒蛇!”嬷嬷悔恨道。 “庄外不是有暗卫守着么?可追查到了凶手么?”月轻玉问道。 庄子上一直平安无事,柳姨娘身边又有绿筠守着,月忠琢磨着看守端王这儿需要人手便私自调动了,可他没成想这就出事了啊! 还这么大的事! “属下知罪!属下私自调了暗卫回京监视端王...”月忠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迟迟没有听到月轻玉吭声,不敢抬头。 她虽生气可已经于事无补,明明有机会就地暗杀,却费尽心机把人掳走,目标应该还是柳姨娘,祁氏已死...是皇帝么? 不会!若是皇帝的人定会斩草除根。 难道是孟慕华? 她入府前柳姨娘已经出府了,她怎么会打听一个无根无宠被驱逐出府的姨娘呢? 还有谁...有动机呢? 她脑子里蹭出一个名字,月如婷! 可月轻玉却找不着合适的理由解释自己的这个想法,柳姨娘的事只有她和祖父知道,月如婷应当是不会知晓的,即便是知晓了与她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还是她想偏了? 可她几次出事好像同月如婷多多少少都有些关联,这次的事当真是她多想了么? 那么凶手又是如何查到这个地方的呢? 第二百九十五章 带柳姨娘先走 脑子里的灵光一闪而过! “冬香来了之后,可有外人入庄么?”月轻玉没头没脑的问。 嬷嬷道:“院子门外有小厮看着,平日里门户都是掩着的,夫人也不大出来走动,我们时刻都跟在身边伺候着,冬香姑娘来了之后近身的事情便由她同绿筠姑娘一起侍奉。 我有几次出去接水,看得不太真切东头的土堆下似有人盯着门户细瞧似的,见有人出来便快速的耷拉着脸走了,打先儿没细想,如今出了事倒觉着可疑的很。” 月轻玉闭了闭眼,她似乎明白了... 当日她忙中给绿筠和冬香安排了退路,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来是有人跟着冬香顺藤摸瓜找到了这儿。 有这个机会和心思的怕只有月如婷了。 很好! 月轻玉抬手示意无关紧要的人退下,问月忠:“端王府有什么动静?” 月忠忙道:“端王表面称病不出,实在暗地里与户部和付老帝师勾结,璃王府已经查到火璃军那批粮草是由蒋天博筹备经手的,付业明、蒋天博已经在我们的监视中。” 南木瞧着月轻玉的视线看过来,忙上前:“小姐有何吩咐?” “你悄声回府,找雪影和冰蓝打探一下三小姐近日的动向,看她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外人,出府去过什么地方?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是!” “月忠...”她才唤了月忠的名字脑中传来一阵眩晕,南乔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探了一下她的脉息,跳的极快! “小姐,您昼夜赶路休息一会儿吧!”南乔忧心道。 她压着心里的那一股股跳动,嘱咐道:“璃王入京的消息最晚明日便会传过来,到时候粮草的事怕就压不住了,付业明和蒋天博两个人务必要看好了,别..别让人灭口。 再加派出人手,务必要尽快找到柳姨娘等人,这两件事我便交给你来办,我信你...” 信你二字让月忠不由得挺直了脊梁,眸中泪光忽闪而至,他没想到小姐还能信他! “月忠此次定不辱命!” 南乔见她难受的厉害,忙拿出药倒了半天也没倒出个玩意来,她惊慌道:“小姐,你的药呢!” 月轻玉靠着她,粗喘着气,今日最后一粒药早在路上便吃完了,否则以她的体力断撑不到回京。 “无妨,我还撑的住,天快亮了,再过两个时辰我们便回府!哦,对了,月武呢?怎么没见到他?”月轻玉问。 月忠道:“他去找楚氏去了,说是想从李府能不能查出一些线索。” 月轻玉身上疼的厉害,虚弱的点点头道:“南乔,你安排入府的事吧!” 她们一行人总不能这个样子入府,为避人耳目总得做做样子才是。 卯时 定国公府的角门已经开了,常来常往的送酒、送果子的商户们在角门排队一车接一车的往下面卸着,月如婷则提前换好了一身丫头打扮由玉秀掩护着,口鼻掩着帕子十分嫌弃着小贩身上的酒水瓜菜味儿。 四娘在拐外的街角靠墙磕着瓜子,瞥眼瞧月如婷出来对着她这副做派不自主的冷哼了一句:“这丫头还真是同她娘一模一样,装什么高贵呢!有本事别做出这低三下四的腔调来啊!” 瞧着月如婷的身形越发的近了,拿水带灌了一口后便跳上马车发动起来。 待她们出动不久,角门处探出来一个身影,瞧着那车子越来越远... 绿筠率先醒过来,身上的伤口胀痛的紧,她活动了一把脖子,发觉整个人手脚被捆绑的难以动弹,冬香和柳姨娘在身侧不远处还深深浅浅的昏睡着,想来药效还没有过。 绿筠拼力的挣扎向前,嘴中喊着:“冬香,冬香...” 她一寸寸的挪动,用脚尖够着冬香的身子,“冬香,快醒醒!” 冬香整个人的脑袋都木木涨涨的,只听有人在唤她,徐徐的睁看眼意识便又要沉沦。 绿筠急的汗都要出来了,“冬香,别睡,出事了!你快看看柳姨娘!” 嗯?柳姨娘?出事了? 冬香心里一个激灵,意识逐渐回归,绿筠的样子由模糊到清晰,她才想说怎么了? 就发现自己同柳姨娘被绑在柱子上。 “终于醒了!” “我们怎么在这?绿筠你受伤了?”冬香急着想要挣扎却连累柳姨娘的身子倾斜,惦念着她的身子冬香忙用自己的肩头撑住她笨重的身子。 绿筠也不知她们昏睡了多久,忙道:“冬香,你轻一点,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把柳姨娘叫醒。” 即便是逃也要在柳姨娘意识清醒的状态下逃,药效还没过以她们二人的力气,怕是跑不出一里地便会被人捉回来。 绿筠留意着门外的光线,似乎门外没有人影走动的迹象,看来夜里一时无人把守...眼看着天快亮了,她们要趁机逃出去才是。 “柳姨娘...柳姨娘...”冬香耸动着肩头以撞击的形式晃动着柳姨娘的身子。 “唔--”柳姨娘也渐渐醒来,“怎么了?我们怎么会...是不是有人要杀我和孩子?” 柳姨娘发现她们一众人被绑着,脸色大变,绿筠忙稳住道:“姨娘的身子可有不适?” 柳姨娘摇头,眼神止不住的四望着,挣扎着试图摆脱身上的绳子,四娘多少顾及了柳姨娘的肚子,再者防范的心思大多放在了绿筠和冬香身上,柳姨娘原不及捆绑她们那般紧迫。 绿筠和冬香对视了一眼,见脱身有戏,道:“姨娘别怕,一般劫匪为防止逃脱都会绑猪蹄扣,你慢慢的用手指勾住腕上的绳子或者试一下能不能松动冬香手上的也行。” “我试试...”柳姨娘葱管一般的指甲奋力的勾着,身子沉重每每想要更进一步便要挺直身子,不会儿柳姨娘整个人便大汗淋漓,她粗喘着气息,肚子跟着忽高忽低的起伏。 绿筠和冬香两个人紧张到了极点,“姨娘别急,别伤着孩子。” “我再试试...” 指甲勾着绳子传来钻心的疼,她强忍着终于腕上的绳索松了一指的宽度。 眼看着她身上的绳子一根一根的脱落,绿筠和冬香的胸腔中长吐出一个热气。 远处传来马蹄声,柳姨娘吓得手忙脚乱,绿筠急道:“冬香,你先带柳姨娘先走!” “要走一起走!” 第二百九十六章 埋骨之所 “三小姐就是这儿了,人就在里面,一个不少!”庙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绿筠辩了辩就是那个乞丐的声音。 柳姨娘直能半跪着身子替冬香解下身上的绳索,听到那人唤了一声三小姐身子陡然僵住了。 她们何时得罪过三小姐? 难道是她想错了么? 冬香却忍不住啐了一口:“呸,又是这蹄子搞的事!” 落在三小姐手里怕是柳姨娘和她们都没有活路了,绿筠急道:“冬香快带着柳姨娘走!” 冬香急的直掉眼泪,边给她解绳子边道:“要走一起走,我不能扔下你!” 绿筠压着声音:“快走,再不走就都走不掉了,别忘了小姐的嘱托,若是柳姨娘出什么岔子小姐得让咱两气死! 你听我说,我有法子脱身,外面有马车,待她们进来,你带着姨娘趁机逃走,别回头! 府中不安全,你去璃王府找月忠,璃王府的人认识你不会为难你的!” 冬香连连摇头,柳姨娘张望着,觉着外面的身影越来越近,抚着自己的肚子咬牙狠心道:“冬香姑娘,我们逃出去才能找人来救绿筠姑娘啊!” 冬香一咬牙,对着绿筠道:“你撑住我这就找人来!” 说完拔下自己头上的一只簪子塞在绿筠手中,抹了一把眼泪扶着柳姨娘的身子迅速从后面逃了出去,绿筠见她们二人脱逃才送了一口气,笑这妮子这时了还能想到这一招。 四娘踢门而来,绿筠淡定的看着晨光下尘土飞扬,月如婷呛的连连咳嗽嫌弃的剜了一眼四娘,皱眉在看到庙中那堆逃过的绳索时禁不住吼道:“人呢?” 玉秀在瞧着绿筠的第一眼便吓到了,她没想到三小姐会绑了大小姐的贴身丫头,心中忐忑不安的看着月如婷,瞧着三小姐暴怒的青筋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伺候了一位什么样的主子? “奶奶的...”四娘低声咒骂着,暗恨自己就不该心软,煮熟的鸭子飞了。 “那女人大着身子跑不远的,我这就去追。”四娘道。 “没用的!她们早就走远了!”绿筠幽声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月如婷道。 四娘看了一眼后门,眼中闪过精明,一脚踩在她的肚子上,绿筠受力差点痛呼出来,俯身道:“真当老娘是白混的?若是有时间她们能放了你在这?” 绿筠目光狠毒的看了一眼月如婷:“你走了,就不怕我杀了她?” “那我先杀了你!”匕首从袖口滑出,死死的抵在绿筠细白的脖颈上,殷出一道血痕。 玉秀第一次见到杀人的情形,吓得捂着嘴巴惊叫了一声,三小姐目光利箭般射过来,这才哆嗦着垂下头去,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子她跑不掉了! 绿筠笑了笑,对着月如婷道:“三小姐舍不得杀了我的!” “哦?”月如婷笑着走过来,眼神示意四娘退下,“我倒不知有什么理由放过你?” 瞳孔映出绿筠轻蔑的笑脸,让她恼火,一个低贱的丫头也敢看不起她? 扬手便甩给了她一个巴掌,天还有放亮,庙里暗沉沉的从窗子里透出些许斑驳的光,折射在月如婷的眼眸上,如漆黑的夜里一头凶狠的恶狼般的目光。 “杀了她,再把那两个给本小姐抓回来,我要一点点的折磨死她们。” “杀了我,你便再也无从知晓赵氏的埋骨之所!”绿筠道。 三小姐整个人的身子都惊愣住了,抓着绿筠的衣领双眸猩红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绿筠一字一句道:“我说...杀了我,你便再也无从知晓赵氏的埋骨之所!” “是你?当初是你领走了我母亲的尸身?” 庙外传来驱车赶马的声音,四娘眼看着那两人驾车,忙问:“三小姐?!” “如何?用赵氏的尸骨换冬香一条活路!否则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赵氏埋在哪里,她生无人念死无人祭,生生世世都得是一条孤魂野鬼,用不得安宁!” “闭嘴!”月如婷暴怒不已。 绿筠得意的笑着,当初小姐命她处理赵氏的尸身,告诉她赵氏的埋骨之所只需她一人知道就好,若是日后有什么不测就当是她的保命符。 没想到,真如小姐所说。 原本是为了提防着二小姐,谁知更毒的那条毒蛇是三小姐! 车马渐远,月如婷道:“我怎知你不是随便找了一具尸骨糊弄我?” “赵氏死时,左手上戴着陪嫁的镯子,她的物件三小姐不会不认得吧!” 月如婷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她对着四娘吩咐道:“再去找一辆车来!” 四娘剜了一眼绿筠,鼻子里冷哼着。 绿筠见她走远,用藏在袖口的簪子一点一点的磨着绳索,月如婷坐在椅子上低头思索着,月轻玉原来从那时便开始防着她们,她悄无声息的处理了母亲的尸身,城府之深令她心惊。 当初如媚弑母疑点颇多,破绽重重,月轻玉虽出面保住了她的性命,却也见间接的坐实了如媚弑母的事。 她了解月如媚,那种草包若没有母亲从小护着她早不知小命丢在哪了! 她杀人,谁都有可能,绝不会是母亲! 那...会不会是? 月轻玉? 月如婷噌愣一下惊起,用簪子抵住绿筠的眼睛道:“当初,是不是月轻玉杀了我的母亲?!” 绿筠毫无惧意,冷道:“三小姐若是想杀了我便杀,小姐的事我一概不知,三小姐若是想要从我嘴里挖出什么来怕是打错了算盘!” 手起簪落,一把插在绿筠的左肩,她咬住牙生生的忍下,冷汗连连的笑道:“怎么,三小姐我见犹怜的戏码演不下去了?” 月如婷没有拔出簪子,反而在伤口上来回磋磨,恨的咬牙切齿道:“你如今就是我脚下的一只蚂蚁,你若不说我保证在你死前定会让你尝遍本小姐能想到的所有刑罚。 你以为你不说我便没有办法了? 当初你们对我母亲、对如媚、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会百倍的讨回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赵氏和二小姐作恶多端,实属老天有眼罪有应得,三小姐说这话也该想想你们都做过什么?”绿筠恨急,挣着身子狠瞪着月如婷,恨不得在她跳动的脖颈上咬上一口,与她同归于尽。 第二百九十七章 早产了 “月轻玉那种贱人本就死不足惜,泥潭里爬出的贱胚子还想摇身变凤凰?”月如婷对于月轻玉嫁入璃王府的事怨念颇深。 “我家小姐纵使身在泥潭也比三小姐干净的多,心里肮脏的人看什么自然都是脏的!” 绿筠话音刚落,四娘便来复命,称已经安排妥当,问要不要即刻出发。 四娘被人刨了活儿,还念想着早些结束了这小蹄子再把冬香她们给捉回来呢。 月如婷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嫌弃的丢在一旁,她有的是时间慢慢磋磨绿筠,要紧的是找到赵氏的尸骨,好生下葬才是。 玉秀被指派着押着绿筠走,她看着那肩头的簪子心中就起上一层鸡皮疙瘩,咬牙闭眼的将那簪子拔了出来,血溅了一脸慌忙的拿着帕子擦拭着。 * 冬香急驰在街道上,柳姨娘在马车中三魂守不住七魄,她想不明白三小姐为什么要杀她? 她肚子里的孩子碍不着三小姐什么事啊? 密密麻麻的疼从腰间盘来,柳姨娘只觉着下半身湿黏黏的,她手肘撑着身子看去身下鲜红一片,马车内惊惨叫起。 冬香一个激灵,忙停车问:“柳姨娘怎么了?” 掀帘一看,吓得她腿都发软,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脸色发白,磕磕巴巴道:“姨娘...我是不是...” “姑娘,我这...怕是要生了,快,快找产婆!”柳姨娘忍着疼痛道。 “不是还有两个月么...怎么这么快?产婆...这儿哪里有产婆啊!”冬香急的原地打转儿,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户炊烟袅袅的农家,忙嘱咐着柳姨娘再坚持一下,抹了一把眼泪向那户人家驶去。 大清早院中的汤婆子被急促的叩门声吸引了过来,见门外是生人便警惕的询问着,冬香忙表露身份道:“婆婆,我陪着我家夫人回京探亲可马车颠簸,夫人受不住马上就要要生了,求您求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夫人吧!” 说着从门缝中递过自己头上的银簪子,苦求着婆婆开门。 汤婆子一听忙开门,冬香掀开车帘的一角,那婆子忙唤了自家媳妇出来众人合力将柳姨娘抬下了车。 也是冬香运气好,年轻时这汤婆子是远近闻名的药女,瞧柳姨娘这出血的情况便断定这是早产,吩咐着自己的儿媳妇道:“秀儿,快去拿热水来,再去拿些艾叶炭、桑寄生、败酱草水煎让这娘子服下。” 那名叫秀儿的女子忙点头应下,大灶上的火烧的极旺,秀儿拿来草药一边烧火一边煎药,冬香拉着柳姨娘的手哭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驾那么快的,是我害了您!” 柳姨娘受惊过惧,知道是自己顶不住事,便拉住冬香的手道:“冬香姑娘,求你一件事,若是只能保一个,一定要保三爷这个孩子求大小姐护他平安长大。” 冬香小心翼翼抱着柳姨娘的胳膊哭:“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您有事我怎么向大小姐交代啊?” 汤婆子搭好产蓬扯着风匣一般的嗓子道:“秀儿,好了没?” “来了来了~”秀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闻起来就苦哈哈的黑药汤子进来,冬香用身子撑住柳姨娘的后背,秀儿一勺一勺的将药喂了下去。 柳姨娘是早产,瞧这样子定是第一次生产,孩子已经有下滑的趋势若不灌下这催产药,怕是孩子会被活活的闷死在肚子里连同大人也得陪着血崩而死,遭罪啊! 汤婆子徐徐道:“娘子,这药服下后很快就会发动了,虽是早产也别怕,第一次生产都这样,我让你用力时你再用力!” 听着汤婆子的话柳姨娘心里才稍稍安定些,紧握着冬香的手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那颗乱跳的心平静下来。 * 得知月轻玉平安归来,雪影等人才从悲伤中稍稍得了些许安慰,南木抓紧时间忙打听了三小姐一切的动向后便折身返了回去。 刚出院门口没想到会在路上碰到四小姐和五小姐从练武场上回来,四小姐瞧着是南木欢喜的连剑都丢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忙问:“南木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长姐也回来了?她身子怎么样?还好么?” 四小姐抬步就是往院里走,一连串的问题南木都不知先回答哪个好,忙点点头,道:“小姐昨夜便已经入京了,办了些事晚些就会回府了,四小姐不必忧心。” 初阳跃出翻云的云层,南木悄声的离开了定国公府来到月轻玉下榻的局所,她汇报着:“三小姐一直被禁足前不久才放出来,倒是她身边的丫头流锦前不久失踪了,对外称是被贼人掳走了,不知是不是折损三小姐之手。 侯爷已经传爵位于三爷,听雪影说三小姐与三夫人一直亲厚,前不久还特意传了一个手艺人入府特意为三夫人置了不少胭脂。 二房如旧,一向安稳,二公子出事一直都是四小姐在外打点的,此次大爷的丧事也是二夫人操持的...听丫头们说,侯爷和老夫人因大爷的事已然病倒了,小姐此时回府正当时,如今府中纷传三房有意要分家甩开大房和二房呢。” 月轻玉已经换好了一身素雪绢裙外面披了一件软毛织锦的披风,立于雪地之中,她原本就白着一身白衣雪地竟一时分辨不出来。 “咳咳...” 南乔替月轻玉换上一个新的手炉,见她眉头紧蹙的模样,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轻声道:“冷香凝毒丸已经配好了小姐若觉着身子不畅快便再吃一粒吧,思虑不停于您的身子实在无益啊。” 冷香凝毒丸的配方还是宁雅郡主留下的。 “宁雅郡主的那桩婚事怎么样了?”月轻玉问。 南木道:“据说唐国公夫人下了婚书、聘礼、庚帖过去被宁雅郡主当场给丢了出来,为此两府已经闹翻了,宁雅郡主被关了禁足为此事陛下还曾降罪责罚了瑞郡王爷。” “虽然宁雅郡主对小姐有恩,可瑞郡王府的事,连瑞郡王都不作为小姐还是别掺和了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 退居宗族 “瑞郡王膝下只有蓁蓁一个女儿,纵是爱女情切却仍坚持着这门亲事,西城王一直独霸元疆瑞郡王的根基在那,京都风云变幻圣意难测,宁雅郡主嫁入唐国公府对于西城王和瑞郡王爷来说在京中可不止多了一双眼睛这么简单...” 月轻玉欲言又止,很多话一直藏在她的心中,异性封王是莫大殊荣也是莫大的警告。 宁雅郡主对西城王痴心一片,明月入怀,可终究免不了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君心难测,“君”心难测!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过多为宁雅郡主出谋划策的最重要的原因,推了这桩婚事容易,可接下来还会有下一桩,再下一桩...直至她稳稳当当的嫁入京都的勋贵府邸为止或者直到西城王改变主意为止。 她的心底翻涌着一阵血气,冷笑着谁说女人百无一用呢? 在平衡利益牺牲献身的时刻,各府掌控命运的“主”第一时刻想到的不是女人么? 她握着手炉的手她的手微微颤抖,狠狠打了一个寒噤,“南乔,下帖子给宁雅郡主就以配药为名...还有,下帖邀秦王入府!” 秦王?南乔心中一跳,不知小姐找秦王有何事? 低头称是,瞧着时辰也不早了便提醒着:“小姐,该回府了!” 回府... 月轻玉那个曾经属于她的家,在没了爹爹之后,她回与不回还有什么意义?哀戚的情绪涌上心头,红了眼:“还没有柳姨娘她们的消息么?” 南乔摇头。 她嘴里呼出一阵白雾,道:“走吧!” * 月武同楚氏接上头,楚氏快速的将两封家书拿了出来,道:“安氏昨日醉酒说漏了嘴,我听着是有人曾许过李府医一大笔银子,而这笔银子在李府医死后安氏一直都没有收到。这两封家书一封是李府医离京前留下的,一封是从外面寄回京的,这纸上面的味道我识得,是大庾岭特有的葶苈子的味道。” 月武用鼻子嗅了嗅,将信收入怀中,对着楚氏吩咐道:“再想法子套套安氏的话,先前有小姐给安氏撑面子李氏宗族一直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安氏,你大可利用安氏藏有私库这件事挑拨宗族来查一下安氏,看看能不能查到些有用的线索。” “我明白了!” 月武把信交给陈管事,将心中的怀疑告诉他,尚文已经出发多时了,甚少有消息传回,若是李府医真的去过大庾岭一带许尚文搜索的范围能缩小许多。 他一走陈管事便将信送去了上房,璃王拿着信道:“派出所有暗卫,翻遍岭南五岭也要将解药给本王带回来!” “是!”陈管事应声,“刚收到的尚尘的书信称三日前巫马荣瑞的残军弹尽粮绝,巫马荣瑞被擒后翁城和岑岭百姓闯入州府县衙已经被活活踩死了,战报不日便会传回京。 尚尘按王爷的安排已经赶往濮暮,他做事稳妥王爷可放心。 刺鳗来信说南楚议和的使团已经出发了,这是名单,他以富商的名义高价收回南楚的粮食,商队将会绕天门关全部押回东武,届时定会引发南楚内患。 听说北戎也趁机派了使团来,其目的尚不清楚,老奴已经派了人去打探使团的行程,很快便会有消息传回。” 才说完又想起来一桩要紧事又道:“昨夜王妃派人监视了苏府和蒋府想来,动作神速想来心中亦有所怀疑,连同轻二公子的那个案子...怕是要在朝中掀起不小的风波啊。” 璃王知道陈管事在担忧什么,他没同他说,在回京前她已执剑意图斩断他们二人的关系,待明日月少堂的尸身入京也不知日后她还愿不愿意见他。 璃王望着窗外淅淅零零的竟然飘起了雪花,抬脚踏进雪地里,不自主的伸手想要留住一片,可刚触碰到掌心的温度便被灼的粉身碎骨,让他不禁收了手。 目光变得冰冷锐利,“人手都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王爷是要动手么?” “今夜动手!先断他两条腿就行了,别伤了性命,还留着他开口说话呢!”璃王道。 “王妃那...” “动手时主意分寸!” 陈管事会意退下后火速安排起来,叹息着将是一场大雪啊! 月轻玉回府无疑是给定国侯打了一剂强心针,灰败的脸色也有了些许的光彩。 月轻玉一进来李忠便将屋子里的丫鬟全都打发了出去,接过她已经解开的白狐大氅,月轻玉透过珠帘,看到半靠在榻上的祖父正闭着眼,憔悴的如风烟刮过的枯木一般。 那一刹那便红了眼,她轻唤了一声:“祖父...” 定国侯听到声音忙张开眼,颤抖着嘴唇道:“玉丫头...” 月轻玉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溢出,如开闸放水的大坝一般,她跪在床头叩首不起,哽咽道:“孙女无用,未能将爹爹平安带回,请祖父责罚!” 定国侯想起战死的大儿子老泪纵横,抬手示意让她起来,悲痛欲绝,嘴唇剧烈颤抖着手掌拍在榻沿儿上,道:“起来吧,祖父知道,你尽力了,人难胜天啊!” “祖父放心,此事孙女绝不会就此作罢,欠月家的就一定要还!” 定国公府的手死死扣住榻的边缘,愕然的看向月轻玉,看着她眼底滔天的恨意,一把将她扯到跟前:“玉丫头,你做做什么?可不能瞒祖父?” “崔世来叛变祖父信么?轻玉不信这背后无人指使,血债自然是要血偿!” 定国侯眸底攀满了红血丝,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女说得出便做得到,陛下忌惮少堂他不是不知道,可那人是君上啊!!! “不行!这件事有崔家偿命就够了,其他的决不可再提!”定国侯紧攥着手,咬牙道。 论恨,谁也没有他恨,自幼一手养大的孩子,承载着他所有的希望,一朝被人害死,他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可是...他不能,定国公府还有二房和三房在,他不能连累着他们一起去死! 月轻玉垂眸看着自己血色尽失的指节,定国侯拉着她的胳膊攥的她骨头都疼,低声道:“孙女谨遵祖父的教诲!” 听她这么说,定国侯才缓缓松开自己的手,闭眼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的路还长,前几池柏山来信说寻到了一位江湖郎中,曾治过一位病患与你症状相符,不日便会回京了,孝礼在心,等孝期一过等你调理好身子...” 第二百九十九章 新仇旧怨 “祖父会请旨让你尽早嫁入璃王府,我会带着三房回江宁老宅,任三房怎么闹腾江宁的地界不似京都这般万人瞩目,山高水远的,也折腾不出来几个浪花。 这段时间你便多陪陪祖父,日后咱们祖孙见面的日子怕是少了...” 他语重心长道:“孩子,放眼历朝历代任何姓氏都难立足百年,月家异姓手握兵权数十年已是殊荣,富贵荣辱都是过眼云烟,你有心气儿也有本事是好事,可这天下...终究是夜家的天下,月氏一族若想保得长久只能徐徐图之,你应当知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才是!” 这个道理月轻玉明白,可她更明白一味的伏低做小放低姿态不会换来怜悯,只会让刽子手更加肆无忌惮而已! 既然孟慕华有分家的打算,如今何不成全她?也好保全二房和三房,大房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若是将来陛下怪罪就怪她一人好了! 月如婷既然生在大房便要与她荣辱与共,既然一心要她死那么便要陪着她一起死! “祖父所言甚是有理,不过孙女才回府便听说孟氏有分家的打算?” “咳咳~”定国侯心意难平,捂着胸口咳嗽起来,“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她指手画脚!三房头上不过是一个虚爵,她还真把自己当菩萨一般供起来了!” “孙女以为,分家也无妨!祖父眼光长远,如今的定国公府已经成了陛下的肉中刺,刺虽挑可伤口还在,孟氏的性子不稳妥三叔又不堪大用若是闯下什么祸事或落入被人彀中难免会祸及全族,若是分家至少还可以保住二房。” “二房稳重,如歌也是个懂事的这些年委屈他们了...”定国侯感慨道。 大房肩负着整个侯府的命运,三房是幼子定国侯再看不上可老来得子让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偏心着,只有二房默默无闻,不争不抢,天塌之时却是他们挺身而出。 现在回想起来,心中有愧啊。 月轻玉后又陪着定国侯说了几句话便起身拜别退了出去,柳姨娘的事她没有同祖父讲,柳姨娘出事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待月忠他们找到人后再找机会同祖父说吧。 漫天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下,南乔撑起油纸伞,刚走到门口就瞧着孟慕华从老夫人的房中出来,她原本就是在这儿候着还记挂着当初在月轻玉那受到的屈辱。 “玉儿!”“长姐!”“长姐!” 她回头便瞧着二夫人撑伞,四小姐、五小姐拎着裙裾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丫头们慌乱的跟着,路上印出一堆凌乱的脚印,看着她们的身影有片刻的出神,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涩席卷全身。 两个月不见,两个妹妹都长高了,也瘦了,尤其是小五眼窝都有些塌陷。 没娘的孩子总是格外的可怜,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璃王! 璃王... 也是一个没娘的孩子...身处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更可怜。 连个真心人都没有! 她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两个妹妹,姐妹三人几乎同时哭了出来,二夫人用帕子沾了沾眼睛,孟慕华却道:虚情假意! “我只当大小姐要同大哥一起回来呢,心里惦念着今儿就回来了!” “长姐别理她!”四小姐小声道。 月轻玉拍了拍她的手,迎上去只是微微颔首道:“承蒙三婶惦念,瞧着三婶从祖母房中出来,想问一问祖母可醒着?轻玉归来理当去请安才是。” “唉...老夫人为着你爹的死伤心不已,这一病都快半旬了,都说这子女都是前世欠下的债,我瞧着都快要了老夫人的半条命了!真是...” 二夫人听到这话心忍不住突突直跳,脸都气紫了,正要上前理论被月轻玉不着痕迹的拉住袖子,冷冷看了孟慕华一眼:“三婶怎么会抱着这样的念头呢?若是被三叔知道了怕是会一纸休书让你成了下堂弃妇呢!” “你说什么?”孟慕华厉声,眼狠狠的瞪着她。 “先且不说你是借着祖母的光嫁入了定国公府,就凭你刚才的这番话我倒是觉着三婶生了绝嗣的心思! 如今我三叔是名正言顺的伯爷又肩着月氏开枝散叶的重担,三婶若觉着子女是债负担不起,那倒不如学学薨逝的德贤皇后以贤能普及后院,多为三叔纳几房美妾好开枝散叶,又或者从月氏旁支中挑一位幼弟过继给三婶,再或者三婶退位让贤呢?” “你一个小辈竟然敢置喙长辈的家事?好大的口气! 你爹都死了,爵位也在我们三房手里,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月轻玉呢?” 啪--- 孟慕华陡然觉着脸上呼过来一个力道,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她瞪圆的眼睛里尽是震惊。 连二夫人等人眼里也颇为震惊,谁都没想到她会动手。 “你敢打我?我可是伯爵娘子!” 她老娘都没动手打过她! 孟慕华抬手就想还回去,手腕却被人死死的制住。 月轻玉上前一步,目光凶狠的警告着:“瞧着三婶如此解恨的模样,轻玉倒觉着也没必要同三婶藏着掖着的做面子功夫了。 怎么,三婶忘了我长于乡野,动手是家常便饭,如今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你若惹恼了我,情急之下怕是…杀了三婶也未可知啊!” 孟慕华吓得一个激灵,月轻玉如今一副罗刹模样,奋力挣脱了手,胡乱的拿着帕子抖了抖,道:“你…别太嚣张,等老夫人醒了定会为我做主的!” 二夫人觉着月轻玉做的有些过了,好歹孟慕华也算是长辈了,再看不惯她也不能动手,想着她定是心中难受才失了礼数,便反手握住月轻玉,道:“大房才出事弟妹做事也该有个长辈的姿态,否则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你苛待子侄,对弟妹也绝无半分好处。 既然老夫人还没醒,这大雪天的都各自回院吧,等老夫人醒了玉儿你再来请安!” 孟慕华气哄哄的撞了月轻玉的肩膀回了花荣院,二夫人这才语气严厉道:“玉儿,婶婶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动手打人终是你不对,她今儿若是闹起来你祖母本就在病中,万一气出个好歹,咱们府里可禁不起这个了!” 第三百章 脱险 “二婶教训的事,是轻玉莽撞了!”月轻玉做出一副受训的姿态。 二夫人也心存不忍,拍落了她肩上飘落的雪花,“唉...你这孩子,大冷天的快回去,雪影她们都巴巴的盼着你回来呢。” 月轻玉点了点头,任由四小姐和五小姐挽着她的胳膊一路向云榭院走去,她蓦然的站在院门口,眼前突然就出现了爹爹的音容,他就站在院子里的榕树花下挥挥手对她笑着说:玉儿,回来啦,快来,瞧瞧爹给你又备了什么新奇玩意? 眼泪一直旋在眼窝里打转胀的酸疼,四小姐握着她冰凉的指尖低声唤了一句:“长姐...” 她紧紧的咬着后槽牙带头踏入自己的院子,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却温暖如春,雪影等人早就烧好了地龙,脚踏也放了暖炉,汤婆子每隔半个时辰就换一次,全院的人都等她回来呢! 她们瞧着大小姐是同二夫人一起回来的,知道主子们有话说红着眼圈上完热茶和素油点心后便全部都退到外间静候。 二夫人原本是想多坐坐的,可下人来报说怕大雪封路问要不要提前清路,加之又快到年下了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月轻玉知道爹爹的丧事是二婶一手操办的心里好生感激,起身送了二夫人出去后又吩咐雪影和冰蓝跟着帮忙照应着。 三姐妹都通红着一双眼跟一窝兔子似的,月轻玉问:“怎么没瞧着如婷?” “谁知道她又在琢磨什么呢?” 又在? “前几日她找人替三婶制胭脂,我躲在暗处瞧的真真的,同那妇人嘀嘀咕咕的还把丫头支开了,要知道咱们三小姐可是最瞧不上这些下九流的,竟有悄悄话同她们说?” 月轻玉抬眸看了一眼南乔,她迅速领会其意便让南木找人去查查那妇人的底细。 “我听说你去牢中看过二哥了?” 四小姐刷的一下耳廓就充血了,没想到长姐才回京就知道了,她支支吾吾道:“长姐临走前不是嘱托过如歌嘛...” “如今二哥的事尚没有决断,不过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想必二哥定铭感于心。” 四小姐羞涩的垂下头,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当日竟那般大胆以致后来的种种也愈发的顾不得礼仪起来。 “他是冤枉的,只要端王醒了对簿公堂此案便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这样,他就不必挨那些鞭子,吃苦受罪了! 这句话是四小姐悄声在心里对自己说的。 端王...月轻玉眉宇间已显戾气,“放心吧,快了!” 姐妹间正说着话,月忠夹风带雪的请报瞧着四小姐她们都在急的直跺脚,便将话和手中的簪子交给了南乔,月轻玉看到簪子的一瞬便想起来了,她记得这是如婷的簪子。 四小姐也一眼认出来,瞧着那簪子上沾着血有些心惊道:“这好像是三姐的东西,这簪子上怎么有血迹?” 南桥说月忠他们在四水街的土地庙里找到了这根簪子,他们找到时簪子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想来至少也有近两三个时辰了,后门有两排脚印,地上有脱落的绳子和血迹现在尚不知是谁逃走,谁受伤,月忠底下的人拓了鞋样回来,门口能看出有马车行驶的痕迹,不过大雪初至有些踪迹被掩盖了。 月轻玉瞧着鞋样倒像冬香的尺码,她信绿筠和冬香若有逃生的机会定不会抛下柳姨娘不管的,只要没发现尸体那么生还的机会便很大了。 若这根簪子真的是如婷的,她有机会为什么没有动手呢? 是另外一个也逃脱了,还是有别的什么意外呢? 受伤的到底是不是绿筠呢? 她望着窗外的大雪脑中快速的思索着,又记挂着柳氏的身子便对南乔道:“让月武把角门都看住了,告诉月忠分两路找下去,有一个地方你让他去跑一趟。” 赵氏的埋骨之所,当初她留给绿筠的保命符,若是月如婷没有动手,能与她谈判的筹码只有这个了! 如今她就盼着柳姨娘等人能够顺利脱险,但愿月忠能把人找回来。 * 急驰的马车上将人颠的七荤八素,玉秀奉命一路都拿着匕首抵着绿筠的脖颈,路途颠簸心里害怕绿筠的脖子上已经划出七八道细细的刀痕。 一路上绳索已经被磨的差不多,可是脚上还被牢牢的捆着还有外面那个女人,她得想个法子甩开她才好。 赵氏的尸身埋在乱葬岗旁边的一片荒野坡地里,那里原是绝户坟圈子是周边村里人合埋的地方。 到了地方四娘推搡着她下车解了她脚上的绳子,一手钳制着她一手拿匕首抵着她的腰眼儿,她抬了抬下巴对着东北方向道:“从北往南属第三个就是。” 月如婷望着那小坟包,声音往上提,难掩怒火道:“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否则我就扒光你的衣服让你冻死在这雪地里。” 玉秀吓得浑身哆嗦,四娘用眼角看她直翻白眼。 “把坟挖开!” 四娘看了看玉秀,玉秀看了看四娘,最后两人齐齐的看向月如婷。 “看我做什么?还不动手?”月如婷对着四娘道。 可不,她们三人中月如婷是不可能动手的,玉秀那小身板怕是挖到天黑也见不到棺材,只有四娘有劲头可以干这种事! “玉秀,你去看着她!” 四娘将匕首扔给玉秀,拿了绳子重新将绿筠的脚绑紧,啐了一口唾沫拿起铁锹便开工起来,眼睛时不时的瞥向月如婷腹中抱怨着:奶奶的,这么冷的天,土都冻上了银子一份不加,真他娘的倒霉! 约莫着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玉秀的手也酸了四娘的坑挖了半个多身子的高度,绿筠余光撇着在玉秀冻得搓手的那一刹那,双臂运尽全力一扯,腕上的绳子便断了。 玉秀吓得惊声尖叫,绿筠一把夺回匕首将脚上的绳索一挑,反手就是一刀。 闻声望去月如婷看见绿筠满手是血玉秀瞪着眼睛捂着脖子倒地,她一时吓得往四娘的身边跑,四娘单手撑着棺木火速跳了出来,绿筠不愿与她周旋跳上马车挥了一鞭子便疾驰而去。 “废物!”月如婷气的火冒三丈,扬手打了四娘一个耳光。 四娘也不是吃素的,若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大冷天的她早就不伺候了,如今受了这一巴掌凶恶的面目暴露无遗。 第三百零一章 月长栋 月如婷环视了一圈,四小无人她就是死在这也不会有人知道,不自主的后退用手捂着心口对她道:“把我娘的尸骨起出来,好生安置了,本小姐有重赏!” 四娘伸出两个手指头,月如婷嗤笑着:“二十两就二十两!” “我的三小姐,我说的是二百两!” “你疯了!二百两,你直接去抢钱便好了!”月如婷暴走,真当她的银子大风刮来的,那么好挣呢? 四娘一脚踩在铁锹上,对着赵氏的棺材点了点头无赖的笑了笑。 “我说三小姐,要你二百两已经是看在赵夫人的面子上才给你的!喏,你瞧瞧,这尸骨得起出来吧,我总不能抗着她回去吧,好歹一口棺材得买吧。 你也不能走着回去吧,车我总得雇吧,还有...” 四娘望了一眼已经凉透了的玉秀:“她总得处理了吧,难不成让她就这么躺在这?这丫头的身份一旦被查出来,我想用不了两三日的功夫,这衙门就得上定国公府找你三小姐巡例问话呢! 为了挣你这二百两,我得干多少活,担多大的风险,花钱买平安还可以免了一顿牢狱之灾,这买卖三小姐可是赚翻了!” 呸! 无耻! 无耻至极! 你有什么风险! 月如婷心里恨不得把四娘的祖宗十八辈都拿出来啐上一口唾沫,可如今她也只能指望着四娘了,否则这走到天黑她也回不去了,不仅惹人生疑这荒山野岭的若是再有一个登徒子... 那种噩梦她想都不敢想,几乎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二百两就二百两,天黑之前我要回府!” “成交!” * 院子里传来柳姨娘撕心裂肺的叫声,汤婆子满手的血嘴里一遍遍的嘱咐着:“娘子,慢慢的吸气,用力,用力啊!秀儿,用野参吊住她的精神。” 柳姨娘整个人都被汗浸透了,呼吸错乱的不像样子,长发全都粘在了满是汗水的身上。她觉着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扣住土炕的边缘,最后一次用尽吃奶的劲儿向下用力...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汤婆子高兴的欢呼着手里捧着小猫一般大小的“肉包子”。 冬香激动的直掉眼泪,抓着柳姨娘的胳膊喜极而泣道:“夫人,您听到了么,您生了个小公子,咱们府里第一个小公子!” 柳姨娘虚弱到了极点,阳光透过纸糊的窗纸细小的尘埃在光里欢乐的跳动着,她哭笑着舒出一口气,火炕烧的暖暖的整个人都仿佛飘了起来,这辈子她都没有此刻这般轻松过。 她终于,终于为三爷,为侯府留下了血脉。 汤嬷嬷忙将孩子全身擦干净,用被子裹好给柳姨娘递了过来,笑道:“瞧瞧,多俊的小子,眉眼一张开也不知道迷倒多少好人家的女儿呢!” 柳姨娘平着全身的力气抬手用手指碰了碰他柔软的脸蛋,眼角一行行泪水滑过,自言自语道:“等他长大了千万不要向他父亲那般屡屡无为,要像大哥那样成为国之栋梁才好。冬香,最后求大小姐一件事,求她护着这个孩子平安长大,护他成为有栋梁材。 孩子的名字就叫长栋,好不好?” “长栋!这个名字好,寓意好也响亮,我们小少爷定能长成栋梁之材的。”冬香笑着逗弄着月长栋,抬眼再看柳姨娘时发现她已经浅浅的睡着了。 笑容渐迟,冬香小心翼翼的叫着:“夫人...夫人?” 汤婆子一眼瞧出不对劲,忙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吓了一激灵,再掀了她的被子一看,血已经殷透了,她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 冬香一时愣住了,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柳姨娘,嘴角含笑那模样就跟睡着了,怎么汤婆婆就说可惜了呢? “婆婆,求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多少银子我都能给,我们小少爷不能一出生就没了娘啊!”冬香哭着拉着汤婆子的手,止不住的给她叩头。 汤婆子同秀儿忙扶起她,人都走了,大罗神仙也难救回了啊! 这女人生孩子本就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这娘子早产加难产能保住小的就谢天谢地了,医者仁心她更不会见死不救。 “姑娘,这不是银钱的事,人都走了你求老身也无用啊!” “她的身子还热着呢,求求您了...” 汤婆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只道:“好姑娘,你家小少爷早产,这哭声还没有猫叫声大呢,这娘子走了总得有人给孩子喂奶才是,否则这小的...” 怕是难将养啊! 冬香缓过神来,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求助的目光看向秀儿,秀儿被她看得不好意思,道:“姑娘别看我,我...我不行的!” 她男人死的早,她都没有生养过,哪里来的奶水? “姑娘,你快通知家里人来接吧!这已经出了人命了,再出事我们...”汤婆子为难的很。 冬香看着外面的大雪竟不知一时要去哪里,侯府定是不能回了,她能去哪呢? 忽然她想起绿筠的话:去璃王府,璃王府的人定不会不管她的。 可这天... 她拔下头上所有的簪子退下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统统的递了过去,跪地道:“婆婆和娘子的救命之恩冬香没齿难忘,待我回京后定会千倍百倍的报答,可外面风雪极大,小少爷体弱我实在是... 求嬷嬷行行好,帮我雇一辆好一点的油毡马车,再有一辆能拉的下我家夫人的就行,备些碳火,待我回去后我定将车钱、棺椁钱、碳钱、雇人的钱百倍的还给您!” 汤婆婆玉秀儿对视了一眼,只从那堆物件里挑了一只镯子放到了秀儿的手上,道:“姑娘来时本就有马车只需费些人力重新将这车封的严实些,村里找个老实本分的汉子原也不是什么难事,有这个就是贪财了。” 冬香心里松了一口气,道:“婆婆大恩大德我替我家夫人和小少爷在此谢过了。” 汤婆子是这一带多少有些威望,找起人手来倒也利落,不到中午的功夫马车和人手便都找齐了。 冬香紧裹着月长栋坐在马车里,瞧他小脸冻的通红心疼的又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第三百零二章 还人情 庄家汉子很少入京,便一路听着冬香的指挥往前驾车,冬香瞧了璃王府三个鎏金大字才真正的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冬香报出了定国公府和月轻玉的名头,璃王府的守卫吃过一次亏这回也倒乖乖的去通报。 陈管事听说有个女人抱着孩子来找璃王还拉了一口棺材时还真是吓了一跳,守卫说那女人坚称是越大小姐身边的人时他连忙迎了出去。 娘哎,这又啥时候整出个孩子来? 冬香他是识得的,瞧这丫头一身狼狈怀里的孩子哭的连声都快听不到了,他也来不及多问,忙让人收拾出一间客房出来,又命人去寻了乳母。 璃王听闻此事拔腿就来,冬香瞧着璃王在京忍不住扑上去问:“王爷,我家小姐是回京了么?她人怎么样?” 璃王眼睛盯着冬香攥着他衣服的手,待她松开才道:“她没事,这孩子是...” “小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孩子是定国公府的长子,柳姨娘拼了一条命生下的!”冬香抬手抹去眼泪道:“我得赶紧回府,再晚就来不及了!” 小世子? 这孩子竟然是定国公府的骨血? 可怎么会在这丫头手里?她不是一直伺候轻玉么? 这件事又与轻玉有什么关系? “等等!到底出了什么事?”所有跟月轻玉有关的事璃王都想知道。 冬香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璃王便道:“是不是与月如婷有关?” 冬香瞪直了眼睛看着他,璃王便知自己猜对了,语气愈发的严厉起来:“说,到底怎么了?小世子怎么会在你手里,这般模样?” “小姐安排柳姨娘于府外安胎,可不曾想三小姐派了杀手迷晕了众人掳走了柳姨娘、绿筠和我,我和姨娘逃了出来可绿筠还在那,三小姐一直居心叵测她定不会放过绿筠的,四水街的土地庙王爷求求您派人去救救绿筠吧,姨娘动了胎气早产又遇上难产人已经没了,绿筠再出事我真的是没脸见小姐了。”冬香哭道。 璃王想了想,看了一眼孩子道:“备车!”又看了一眼冬香,“你随本王去定国公府,孩子先留在这儿如今定国公府顾不上他!” 冬香没明白什么叫顾不上月长栋,这可是侯府的第一个小世子满府得欢喜的疯了怎么会顾不上他呢? * 秦王收到了拜帖之后用完午膳才往定国公府走的,因在宫中住了一段时间月轻玉倒没有同秦王做出那些虚礼,她找他本就是有事的。 待他掸了雪后便示意护卫退下,这个屋子里只剩了他们两人。 南乔何南木守在门外,护卫一脸警示的盯着里面,好像她家小姐要对秦王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似的,惹得南乔和南木不快。 “王爷可还记得欠我一个人情?”月轻玉端着热茶对着秦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秦王抬眸看她,恰好她垂下眼睑吹起热茶两人视线完美的错过。 “记得,怎得,小姐可想好了让本王还了么?”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王爷明白告知臣女一件事,愉妃娘娘或王爷手中可有置夜逸辰于死地的把柄?” 女人的声音玉环相碰好听到了极点,可话里却尽是杀招。 秦王不自主的紧张,忧郁深邃的眼睛直盯着她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有便请王爷明白告知,若是没有我也不介意再卖给王爷或愉妃娘娘一个人情!” “你想借我和母妃的手除掉端王?”秦王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 月轻玉如同没有察觉一番,继续道:“王爷说错了夜逸辰已经是庶人,若想除掉他臣女不用借任何人的手,雇凶杀人都可以了结了他。 更何况王爷心里明白的很,没有我愉妃娘娘也定不会放过他!而我,只不过是想让王爷替我说句话而已。” “什么话?” “我想请娘娘告诉陛下夜逸辰的侍妾红衣腹中的并非皇室血脉,我二哥是被他构陷,望陛下能秉公处理此案还我二哥一个公道。” 秦王显然被她这个想法震惊到了,“你..说那孩子不是皇室血脉?” “是!”月轻玉斩钉截铁的说。 “你有何凭证?” “没有!” 秦王:“.....” “我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夜逸辰称病重不醒我二哥便成了杀人凶手,此案刑部一直无所作为,只要请太医前往端王府作证夜逸辰早已不能人事便可证明红衣肚子里的孩子并非皇室血脉。” 秦王很难相信这种话是从一个闺阁大姑娘嘴里说出来的,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这种秘闻她是从哪里得知的? 还是她杜撰的? 月轻玉若是告诉他,这是她亲眼所见,瞧着吴舟勇亲自废了夜逸辰怕是要颠覆秦王对女人的认知了。 “咳咳...小姐所言还真是鲜为人知啊,不过你既有证据为何要选本王呢?就因本王与他有仇?” “定国公府与轻府的关系天下人尽皆知,我倒不嫌此事尴尬,只是由我出面众人往往关注的不是案情本身而是揣测是不是为了让二哥脱罪而编造出的托词。 还有,这种皇家秘闻若是由我一个小女子说出去,一是会闹得沸沸扬扬失了皇家体面,二是如今我可是孤女一个,万一惹了陛下不快,怕是小命儿难保啊!” 月轻玉低头徐徐吹着茶杯中的茶叶,秦王的目光探过去总觉着她的眼中随时都会有一滴清泪溢出却始终倔强的在眼睛里裹着,不曾落下。 她垂着眸子,秦王没有看到那眼中滔天的恨意。 月少堂乃是忠臣良将,他的离逝不仅是定国公府损失更是东武朝的损失,对此秦王深表为撼,便道:“月将军为国尽忠却为奸佞所害,父皇定会忠魂一个公道,小姐早慧斯人已逝活着的人需节哀顺变,莫要自轻自贱才好。” 她盯着眼中漂浮的茶叶,嘴角牵强的笑了笑,放下茶杯道:“秦王这是答应了?” 秦王对着她拱了拱手。 他是被月轻玉推着出来的,打帘出来时秦王府的护卫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他家王爷宁愿自己走也不肯让别人推他,连愉妃娘娘都不行,今日竟允了? 护卫唇瓣微张却没有出声,他怕他的声音会惹得王爷不快,月轻玉放手后他便不动声色的接了过来,秦王道:“虽是雪天可本王来时瞧着长街和府门口有不少百姓自发的祭拜,明日英雄归来想必人会更多的。” 第三百零三章 忠骨盛誉 廊下的悬灯被寒风吹的摇曳,月轻玉立于廊下晦暗莫测的眸色几欲隐没在风雪之中。 她不知道的是,百姓的祭拜有一部分是璃王暗地里刻意引导的,如今能护住她性命的便是民心了,这样在定国公府沉寂的时间里若是有人想要动手也要考虑一下人言可畏。 “我送王爷出府吧!” 秦王颔首,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院里的天蓬是二夫人早就命人搭好的,几口大灶烧的火旺锅里冒着热气飘来阵阵汤香,二夫人带着四小姐、五小姐和丫头们给祭拜的百姓们纷发着热汤,众人脸上挂着眼泪,嘴里嘱咐着让夫人小姐们要节哀啊,嘈杂的府门口有哭声也有谢语还有骂声。 他们说爹爹死的可惜,这以后敌国来犯谁来护他们的安危啊? 天不怜见啊,一门忠烈血洒战场,南楚都败了怎么会死在自己人手里呢? 他们嘴里骂着崔世来这个狗娘养的畜生,天杀的诛灭了良心当诛灭九族才是。 “定国公府历代保家卫国,马革裹尸,这份忠义天下的百姓永志不忘。”秦王道。 月轻玉双眸充血发红,心如刀绞,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落泪,“多谢王爷宽慰!” 她抬步出府,对守在府门口祭拜的百姓跪下行大礼叩拜,哽咽道:“小女月轻玉代父谢过诸位盛情恩义,白事当前若有不周之处请诸位多多担待。” 四小姐和五小姐也跟着她降膝叩首。 百姓们忙作揖还礼,看着这几个才不过十几岁的女娃娃,都不足自家女儿、孙女大的孩子忍不住心疼的泪流不止。 这以后都是女娃娃要怎么过活啊! “大小姐节哀啊!” “好孩子,保重身子啊!” 二夫人含泪立在门口,福身对着满门的百姓福身行礼,再抬眼时已是泣不成声。 月轻玉起身时瞧见一个身影正从马车上下来,先是一怔,很快眼中的温热变成了是森森的寒意,心头酸辣难当转身便是要走。 “小姐!” 一颗心似漏跳了一拍,气血全部涌上心头,她是不是听错了? 含泪转身,她瞧着冬香同样是满脸震惊眼中含泪的向她跑了过来。 “冬香..冬香!” 天知道冬香这一路上听着震天的哭声,知晓月少堂死讯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如今看到月轻玉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她很难想象这一路小姐是怎么撑过来的,她没有能照顾在小姐身边,没能在她最难过最脆弱的时候陪着她守着她,而小姐交给她的事也没有办好,柳姨娘死了,绿筠生死不明,小少爷早产虚弱的不成样子... 未见之时,她曾以为有满腔的话要同小姐说,如今她嘴里喊着小姐却不知从何说起。 “妾身参见璃王!”二夫人带着众人行礼。 璃王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对秦王道:“六弟也在!” 秦王伸出拳头砸在璃王身上,道:“来祭拜一下月将军,二哥何时回来的?” 璃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月轻玉,“才回来!” 秦王莫名的觉着好笑,天下尽知璃王天不怕地不怕,连父皇都要给他三分面子,今日当众竟做出这一副惧内的神情来?! “想来皇兄还有事,小弟也不耽搁了。” 璃王送了秦王上车再看时月轻玉已经带着人走远了,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沉稳的模样便跟了上去。 南乔示意丫头们都退了出来,一进屋冬香便跪了下来,哭道:“小姐,我..我没能护住柳姨娘,绿筠也...” 月轻玉一听便变了脸色,一颗心如被人攥住一般,扶起她道:“到底怎么回事?绿筠呢?柳姨娘怎么死的?是不是月如婷动的手?” 冬香没想到她已经查到了三小姐,急促的点头道:“是三小姐,我听的真真的,三小姐雇了杀手入院,我和柳姨娘跑了出来可绿筠,我来不及救绿筠...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月轻玉拿着帕子给她擦了一把眼泪,道:“放心,月忠他们已经去过四水街了,没找到绿筠的尸身,想来月如婷定是挟持她去了别处!” “真的么?”冬香紧攥着她的手,绿筠没死? “是真的,绿筠是有功夫在身的,月忠已经去寻了他们一定会找到绿筠的!柳姨娘怎么回事?孩子呢?” 她攥着冬香的手不住收紧,内心顿感慌张。 “我们逃出来后不敢回侯府,一路向东跑姨娘受惊又受了颠簸便早产了,若不是有汤婆婆帮忙怕小世子也难保住了!绿筠说只有璃王府能护住我们,所以...” 柳姨娘早产冬香总觉着这件事是她的错,若是她能慢点驾车就好了,说不定姨娘还能保得住。 “小世子?柳姨娘生了一个小世子?”她们侯府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她忙问:“孩子呢?孩子在哪?” “孩子在本王这!”璃王压着嘶哑的嗓音道。 璃王府? 月轻玉心中警铃大作,跳起来,胸口起伏剧烈几乎要撞出胸膛的心跳让她声量不自主的拔高,夹带着怒火对璃王道:“把孩子还给我!” 璃王抬步的脚一僵,她眼底的恨和悲…刺痛了他。 她果真不信他,不信他了。 房间里的气氛低到了极点,冬香还没反应过来小姐和王爷何时变了脸? 冬香缓步退了出去,璃王才徐徐开口:“孩子在我那会更安全些...” 她气呼呼的盯着他,细细思索,手心里已经是一层汗。 还在在定国公府必定会交给孟慕华这个主母养着,孩子早产定禁不起她的折腾,再者这个时候皇帝好不容易拉下定国公府这张大旗,怎么能容得下小世子降生呢? 璃王说的对,孩子在他那比在定国公府更安全些。 可是,他又如何解释这凭空出现的孩子?若是被皇帝知道... 把孩子养在外面么? 柳姨娘死了,到时候孩子的身份怕会是有污点,对他成长不利... 她站在火炉旁,垂眸看着忽明忽暗的炭火,心中翻涌的情绪逐渐平复,道:“多谢王爷好意,待孝期一过我会派人将孩子接回来,不会劳动王爷过久。” “我会照顾好长栋,你若不放心可以随时来璃王府看他。” “长栋?孩子取名叫长栋?!” “嗯,听冬香说柳姨娘死前给孩子取名长栋,寓意长大后成为栋梁之材。”璃王道。 第三百零四章 命若游丝 月轻玉心头涌着一股子想要去看看孩子的冲动,闭了闭眼唤了南木进来:现在你便回璃王府,须臾不离好生照看小世子。” 我? 南木脸色煞白的看了一眼璃王,低头应了声是。 璃王被浇了一头冷水,面色沉冷,语气平静道:“也好,璃王府都是男人即便是有乳母照料也难免粗心,有南木照料本王也能放心些。” 南木紧张的呼吸都浅了许多,领命快速退了出去。 她心里不对味儿,悄声同南乔说了小姐给她安排的活计,南乔倒是比她稳得住只沉声的嘱咐着:“入了璃王府必须片刻都不得离开小世子,如今小世子的进食全凭乳母,**必须先验过后才能给小世子喂,小姐让你亲自照顾便是谁也信不过,阿姐再嘱咐你一句,小世子所食所用必须一一验过,若有异常...”她的声音压的更低,“便将小世子偷出来!” 南木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唇瓣微张想说什么终把话卡在喉咙里,对着南乔点了点头后便快速收拾了几件衣服直奔璃王府。 月轻玉瞧着璃王还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浑身别扭到了极点,便下了逐客令道:“王爷回京不向陛下请安陛下会怪罪的,多谢王爷将冬香送回来,若没有别的事...” 璃王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她又下逐客令给他,就厌恶他到如此地步么? “你就这么讨厌我么?连一句话都不愿同我讲,一个眼光都不想看到我么?那件事,我也不想的...” 他用力的扣着月轻玉的肩膀,把她的脸板了过来,她瞧着豆大的眼泪从他的眼眶夺目而出,心如同被刀枪剑戟同时戳了下来一下子就疼到了极点。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现在别扭的就如同扭着的麻花,互不自在却难舍难分。 月轻玉冷漠的没有说一句话,璃王气极自苦的笑了笑:“你若有我对你一般的心意便不会如此待我... 赐婚后,我原以为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近你,可你呢你为什么对我总是若即若离,我这个人,这颗心患得患失... 扪心自问你我相识以来我对你一片赤诚天地可鉴,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只要你能多看我一眼,可为什么我不论怎么做都走不到你的心里?轻玉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怎么做?” 肩上的力道一分一分的减了下去,璃王黯然的离开,望着那个背影月轻玉终于绷不住了,那一刻一直支撑她的精神突然崩塌,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她顺着墙一点点的瘫坐在地上,哭成了一个泪人,撕心裂肺的疼席卷而来袭的她半梦半醒,迷迷糊糊梦到了父亲、舅母、哥哥、绿筠还有璃王。 梦到她拉着爹爹满是血污的手泪流满面,一遍一遍的哀求他不要离开,梦到舅母在一遍遍的哭求着要她救一救她的哥哥,梦到璃王万箭穿心的走到她面前问她为何...为何生生世世都要如此辜负自己? 她答不上来,只觉着自己也是万箭穿心的疼,硬生生的将心似要吐出来一般。 天与地被黑暗笼罩起来,她眼中连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云榭院内乱做一团,月轻玉被抱到了榻上嘴里不断的呕着鲜血,泪水一遍又一遍的沁湿了绣花枕头。 赵大夫自她回府后便直接搬到了云榭院,怕什么来什么,老爷子差点就泪崩了。 冬香模糊的视线看着月轻玉被鲜血喷溅弄污的孝衣,气若游丝,她跪在雪地里求满天神佛:“老天爷,您要收人便把冬香带走吧,小姐她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好容易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要命便要我的命吧!” 璃王的脚才踏入定国侯的房间,便有丫头慌慌张张的来报信说: “侯爷,不得了了,大小姐吐血不止,怕是...怕是要不行了!” 他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定国侯颤微着身子不顾大雪天便往云榭院赶。 云榭院哭声一片刺心的很,众人听闻月大小姐吐血不醒纷纷感慨这大房的这个年怕是要过不了了。 璃王对着定国侯作揖行礼,急道:“敢问侯府的三小姐何在?” 定国侯心中恼火不已这时候璃王竟然挂心着别的女人? 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孙女。 “不知王爷找如婷有什么要紧事?” 现在还有谁比轻玉的病还要要紧的么? 瞧着月轻玉的模样璃王心疼的要死,眼神就像才出鞘的利刃滴着殷红的血液,杀得一片猩红,抬手屏退了众人才对定国侯道:“侯爷可知轻玉身上的蛊毒是何人所下?” 定国侯震惊的看着璃王,脚下虚浮几次想想坐起来都不成,质疑的问道:“你怀疑如婷?” 南乔的心突然就狂跳起来,头一下子就抬了起来。 “不是怀疑,几乎是可以确认,据本王掌握的线索侯府的三小姐可不止一次的害过轻玉,多次险些害死她,甚至还打了让她失了清白的主意... 流锦交代,轻玉出事那日如婷可能在她所食的燕窝里动了手脚!” 雕花楼空的铜炉里银霜炭爆出微弱的火花声,定国侯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冰窖中,浑身颤抖,“不可能,这丫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蛊虫怎么会...” “侯府的李府医在死前受人所托前往岭南求药,本王猜想蛊虫便是由此而来。流锦说过,李府医死前曾见过三小姐且交过东西给她,极有可能是蛊虫和解药。如今轻玉能不能得救全系于侯爷肯不肯正家规、家法了。” 定国侯彻彻底底地傻了,高喊着:“李忠!把三小姐给本侯押到云榭院来!” 南乔抢先跪了出去,“回禀侯爷,三小姐此刻怕不在府中。” “这个孽障,不在府中在哪里?”定国侯气的连拍着桌子,气血涌上来呛的他咳嗽连连。 早晚,他要被这帮不成器的子孙活活气死,当初赵氏死的时候就应当把这两个孽障除宗谱,赶回赵家去,要不他们侯府也不会生出这许多污遭事来,还害了自己的孙女。 定国侯悔的肠子都青了,赵氏那样的品性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来,他真是瞎了眼,蒙了心。 此时月忠怀中抱着一个人跑了进来,那人浑身血污已然冻得全身僵硬脸色发青。 ilwxs.com 冬香看到他怀里的人一眼认出,挣扎起身捂着嘴惊叫着:“是绿筠!赵大夫,您快救命啊!” 绿筠胸前半个身子都被血染透,脖颈上模糊的血肉看了让人揪心不已。 冬香的泪争先恐后的涌出来,赵大夫忙让人将绿筠放到榻上,让冬香赶紧替姑娘换下衣服,上药起来。 身上的寒意裹雪迎面扑来,月忠猩红着眸子道:“侯爷、王爷,三小姐派人掳杀柳姨娘、绿筠姑娘和冬香姑娘,若不是奴才极是赶到怕绿筠姑娘就救不回来了!” “你说如婷派人杀柳姨娘?”定国侯自己个被惊到了,险些撑不住,那他的小孙子呢? 璃王低声安慰着:“侯爷放心,小世子安然无恙现下在璃王府上。” 定国侯苍老的手一个劲儿的颤抖,双腿不自主的弯曲,艰难的稳着自己的情绪,激动道:“老臣多谢王爷援手...” “人可逮到了?”璃王问。 月忠单膝跪在地上,仰头望着璃王哽咽道:“奴才是在是在八里庄附近找到的绿筠姑娘,又在乱坟岗附近发现了新埋的玉秀的尸体,周边有车辙印迹想来三小姐定是杀人后往府上的方向走了,因绿筠姑娘伤势严重奴才不敢耽搁便遣了人去追,大爷明天丧礼,三小姐今夜肯定会回府的!” “李忠,你去府门给我守着,看见三小姐就把她给我押过来,她若敢跑就给我打断她的腿!”定国侯暴怒道。 “是--”李忠连忙应声,三步一滑,冒雪快步去府门口守着。 孟慕华在房中磕着瓜子,丫头在一旁劝着:“三夫人,这大小姐病重府上都说她要不成了,您不过去瞧瞧?奴婢听说二夫人都赶过去了....” 初闻月轻玉要死了孟慕华乐的屁股没差点从凳子上飞起来,这小妮子就是活该自作自受。 谁让她心高气傲的,这京都都快盛不下她了,这不老天爷来收了? “我才不去呢,这小妮子就是死也是她自作孽活该,我瞧她做什么平白沾晦气! 大房丧事多少油水竟都白白便宜了二房,哼,老的死完轮到小的了,我才懒得与死人冲门面!” 丫头听得心惊胆颤的忙劝和着:“我的夫人,您快别嚷嚷了隔墙有耳啊,您不顾及着侯爷也应顾及着璃王殿下啊!” 孟慕华吓得拿着帕子捂嘴,伸着脖子向外四处望了望,瞧着院子里当下没人,才心安一分问:“璃王也来啦?” 丫头点点头,“可不是,听说璃王殿下离开云榭院不久大小姐便吐血了,也不知是何缘故,嗨,大小姐身子一直不大好真是福薄。” “她福薄不打紧,有的是福泽深厚的!” “这月轻玉一死,这大房可就剩如婷一个丫头了,我可是记着当初谁说的...要是月轻玉死了侯爷便把如婷嫁到璃王府去?”孟慕华绞着帕子来回在房里踱步,心思越发的活络起来。 “夫人,这都是无稽之谈,那说不准就是三小姐自己放话出来的,侯爷有多疼大小姐满府皆知,再者说了现在大爷都死了人家璃王还看不看得上三小姐还得另说呢。 这王爷娶亲哪个不是为了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三小姐?”丫头撇了撇嘴,继续道:“这三小姐的母家赵氏那根本就登不上台面,大爷一死谁还能看得上她?” 孟慕华此时只恨自己嫁过来的晚了,肚子里空空如也,若是她有个一男半女,最好是个女儿便有机会抓住璃王的衣角了。 她猛地一拍脑门,喜道:“五小姐这不是没有定下婚事么?” 如今三房可是她当家,五小姐的继母,未来女婿的岳母大人,三房的荣耀。 丫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听了什么奇闻异事一般。 “夫人该不会是想....” “这丫头一向与月轻玉亲厚,若是她能攀上璃王哪怕先定下个侧妃、侍妾什么的,等再大点嫁了过去不也是一样的么?”孟慕华两眼发光道。 丫头呆呆的看了一眼院子,明明天还亮着,夫人怎么开始说梦话了? 四娘挥着鞭子冷呵呵的哈了哈手,月如婷打帘看着天越发的暗了下来,她催促着:“快一点,黑了就入府就难了,进不去府门我拿什么银子给你!” 四娘不悦,声音也越发的尖酸刻薄起来:“三小姐,不如你来赶车?这天寒地冻的,三步一滑五步一倒的,快了怕您这小身子骨受不住!” 说完狠抽了一鞭子,月如婷一时没坐稳身子一歪脑袋便磕在了车棱上。 桃花般的眸子陡然升起杀意,她也算是忍够了,若不是看在四娘是赵氏留下的人手嘴严可靠,她早就容忍不了她如此放肆了。 等她回了府定要重新选派人手,四娘敢得罪她,定要让她知道得罪她的后果。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月武整个人都跟着紧张了起来,他藏在暗处探看心中忍不住有些失望,是一个男人模样,再瞧一瞧天色也不知大小姐的身子撑不撑得住。 “吁--”两个男人前后勒马,快速下马,月武瞧出这是池教官。 池教官抬眸望了一眼门口挂着的白灯和挽联,惋惜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池教官!”月武迎了上去,池教官一看是他两人互相抱拳拱了拱手,月武瞧着池教官身后之人一副江湖打扮却有一股子轻浮之态,顾念着池柏山的面子脸上也绷着客气行礼,想开口问话却被池柏山抢口,道:“玉儿还在宫里么?身子可还好?” 池柏山不知京中发生的事情,只听说皇榜上四寻妙手神医为定国公府家的小姐治病,他只当月轻玉还在宫中。 “小姐早就出宫了,昨日才回京,身子怕是...”月武眼中有些湿润。 池柏山还想问她这样的身子怎么纵她出京了,一听她身子不行,便什么都一股脑的忘了,急道:“快,快带我去见她!” 池柏山所带之人名叫南宏章,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鬼医,行事极为怪癖当日池柏山早年游历江湖与他也算是不打不成交成了挚友。 南宏章生性不羁,池柏山为了找他跑死了六七匹马,磨破了嘴皮子又应下陪他走一趟雪凤国这才应下来京都一趟。 第三百零六章 噬骨穿心之痛 池柏山带着南宏章进来,屋子里乌泱泱的一堆人夫人小姐们哭成一团,他先向定国侯致哀后连忙介绍起南宏章来,江湖上鬼医的名头璃王也是知道的,没想到让池柏山给寻了来。 也好,若是鬼医肯出手,许轻玉能撑到解药。 原南宏章也没多大的兴趣,因根据池柏山的描述他猜测着这昏迷的小丫头不过是被人下了些什么迷幻的毒药罢了,小意思没什么趣味。 不过告诉他说:“她曾中过穹苍之毒已解,同时身中了不知名的蛊毒,每每发作痛苦难忍,今日...” 今日他该死的说了那许多不知轻重的话,几乎..几乎害死了他。 蛊毒? 南宏章一下子来了兴趣,啧啧啧,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好毒物啊! 没想到这死沉沉的京都还有这种好东西! 璃王说话的空当南宏章便凑了上去,池柏上只能跟在后面向璃王和定国侯赔罪,“他性子虽有些狂放但医术却极佳,江湖中人规矩难全,请侯爷和璃王见谅。” “无妨!”璃王无心同他讲虚礼,现下只有有人能治好轻玉的病,做什么都可以。 南宏章掀起月轻玉的衣袖,把这月轻玉的手将她腕上的黑纹瞧的那叫一个仔细。 南宏章长的清秀,狭长的眸子薄薄的嘴唇,嘴唇透着诱人的红色,身上有一种野性和妖娆的媚态,他的眼睛紧盯着月轻玉白皙的腕子,活生生的像极了一个登徒浪子。 冬香咬牙紧攥着拳头,若不是池柏山带进来的她怕是将人一通乱打给扇了出去。 待他将手放下后冬香迅速将袖子拉了下来,南宏章刺破月轻玉的腕心取血,取了一滴入口。 “这...”定国侯指着南宏章,璃王抬手拦住。 池柏上目瞪浑圆,心道:等玉儿的病一好,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南宏章扭动着脖子,五官扭曲,看起来痛苦不堪,池柏山头皮都紧绷起来。 这小子不是百毒不侵的么? “你怎么了?”池柏山紧张的问着。 过了片刻,南宏章紧凑的五官才得以舒展,开心道:“好毒,好毒!” 池柏山急的咬牙切齿,“你可能解?” 南宏章一摊手,撇了撇嘴道:“这蛊虫是活的,又不是蛊粉,若不知入体前都喂养过什么,大罗神仙都难解哦!” 璃王一听急了,上前两步道:“既是活的,可能取出体外?” 定国侯的人也附和的点点头,南宏章最恨这种万人瞩目于一身的目光了,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自在的很。 他逃出包围圈,找了一处清净的地方,闷了一口茶道:“本来是可以的!” “但是!” “但是...我若没有猜错,这丫头自中蛊后并没有卧床休养,反而运气急行,昼夜不歇吧?嗯?” 池柏山看着众人,南乔咬唇不语。 “她不是在宫里么?怎么会不得休养呢?”池柏山意外,急眼。 璃王紧皱着眉头,咬牙闭了闭眼,“南先生猜测不假,轻玉中蛊后曾奔袭瓮城一路劳心竭力,可先生说可以取难道就因...” “对,就因这个!蛊虫多以寄宿为主,有不少毒蛊是以取人性命为目的,而据我所知还有一种蛊,就是这丫头身上的这种!”南宏章看了一眼月轻玉,平平无常的一个小丫头骨头倒是硬气的很,心中陡然生出一种钦佩之感。 月少堂的事他也听说了,父女一脉最是相似,果然担得起定国二字。 “继续说啊!”定国侯急了,南宏章回神抱歉的笑了笑,惹得池柏山一个白眼。 这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治不好,他定要砸了他的招牌! “还有一种,是为了专门折磨人而养的蛊虫,这种蛊虫是以活人的骨血喂养又调喂着其他的毒物、毒粉,一旦入体便以宿主的骨肉精血为食同时还会因蛊虫自身的毒份的不同而达到不同的效果。 中了这种蛊毒的人,即便是静养也会时时刻刻的被蛊虫折磨,心志坚定的或许能撑上十天半个月,若是强行运气只会加速蛊虫的游走,奇经八脉十二脉络,瞧这丫头的手腕...若是寻常人怕是撑不过一个时辰便会自残而死。 我刚刚尝了一滴丫头的血,啧啧啧...可谓是噬骨穿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能坚持这么久的,活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蛊虫已全身游走若是强行取出,这丫头必经剖心之痛,这样的极刑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的痛快。” 南宏章说完整个屋子的温度降到了极点,二夫人、四小姐等人抱头痛哭冬香差点哭死在床前,定国侯心疼的捶胸顿足,池柏山则惊愣在了原地,脑子嗡嗡直响,目光呆滞下意识朝着月轻玉看去。 他实难想象当初那个骄傲倔强又活泼的小丫头这段时光到底经历了什么? 璃王则撑不住身形,脸上的血色腿尽,心口窒息了许久,全身血液一阵阵朝头顶急涌几欲将他整个人都撑爆了。 他的视线模糊,呼吸越来越困难,扑通一声跪在她的床头,被人抽走魂魄一般,他泣不成声道:“噬骨之痛,轻玉...噬骨..穿心之痛...” 南宏章还想说什么被池柏山一个凶恶的眼神制止住,治不好还这么多废话! 南宏章撇着嘴表示不满,哪有你这样的,过河拆桥! 不对! 这河还没过呢! 南宏章仗着胆子拍了拍璃王的肩头,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要不...我先弄醒她?” 池柏山已然拔出自己三米长的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能救醒,不早说?! 南宏章:我冤枉啊!你不让我说啊! “先生有良药救醒轻玉!?”璃王这会儿难受的跟剜心似的,嗓子一阵阵发紧,生怕池柏山再大喘气一次。 “我只能保她醒过来,其他的...” 他可不敢瞎说! 这刀还架在脖子上呢! 瞎说话可是会小命儿不保的! 柳家庄的如烟姑娘还等着他回去娶呢! 定国侯拨拉开众人,对着南宏章长揖道:“求先生援手救我孙女一命!” 南宏章想摆着架子受下这一礼,余光瞥见池柏山阴的出水的脸色愣是吓得他忙虚扶起定国侯。 南宏章拿出针匣准备下针,不经意的回头一瞧众人正眼巴巴望着他,满目的担忧,硬是让他纯熟的技艺显得生疏起来。 第三百零七章 气急败坏 他实在忍不住道:“你们都忍一忍自己的情绪,都出去!出去!”又用手指点了点南乔和冬香,“你们两留下,给她脱衣服!” 定国侯、璃王等人被“请”了出来,璃王站在廊下的冷风口中,心头不断的被撕裂,他对着定国侯道:“对不住侯爷,今夜我必须拿到解药,不惜任何手段和代价。” 定国侯明白他所指,颔首,呼出一口长气眼角的湿润被寒风吹的冰凉,道:“不用王爷动手免得脏了王爷的手!本就是我们侯府的家事,都怪我没能早些提防着,让这孽障做出这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来!” 院里的丫头们看着主子们的脸色不善,人人解了佩环,屏气凝神不敢高声厉语。 快到酉时,南宏章净了手出来嬉笑道:“进去吧,人醒了!” 璃王一个箭步冲进去,二夫人觉着于礼不合才想开口阻拦便被定国侯止住,道:“让他去吧... 二房家的,你去将三小姐院里的丫头、仆妇、小厮统统关押起来交给李斌逐个审问,你亲自去搜一搜院子若是找到药丸、药粉的全部交给南先生处置。 侯府白事当前,玉丫头又身子不好你难免劳累些,这期间若是有人生事,不论任何人可直接打死不必回青朴院了!” 四小姐显然有些被吓到了,五小姐扯了扯她的袖子,二夫人看着两个孩子心里大致明白了多半,心一横道:“父亲放心,我亲自去办!” 璃王进来时冬香和南乔已为月轻玉穿好衣服,她正单手撑着身子意图坐起来,冬香手里拿着隐囊垫在她的腰下。 “本王在这儿,你们都下去吧!”璃王半抱着她,让她整个人都可以安心的靠在自己身上。 冬香余怒未消,刚刚来闹场发火的是他,现在还是他! 月轻玉抬手…轻轻将手心覆在冬香手背上,看着她红肿如核桃般的眼睛低声道:“去吧,我没事...” 众人的眼泪再次受不住控制的落下,这个样子她还说没事! 璃王顺着她的臂膀环住她的细腰,忍着声音里的哽咽,道:“轻玉,对不起...我..不该争一时的意气,是我的错,是我错了...你千万不要有事,你知不知道我丫头们说你吐血晕倒了,我...我真的是悔死了,我怎么能那么说你?我当真是昏了头了...” 他哽咽的道歉,愧疚犹如一张大网将他牢牢笼住,眼泪从冠玉似的脸庞滑落。 月轻玉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她至今都清晰的记着当初死在璃王怀里的感觉,这一次鬼门关的临门一脚让她很怕... 她怕死前仍留有一堆遗憾,没能救下爹爹,没有救下二哥,没有护住轻府,还有长栋...她还没有看着他平安健康的长大,璃王...她还没有...嫁给他! 还有... 爹爹的杀身之仇她还没有报! 她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你不必觉得有歉意,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王爷放心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会轻易的死去,老天爷它不忍心收我回去。” 璃王听着她的话眉间染上一层戾气:“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受这些苦楚了!很快,一切都快过去了。” 她抬头定定望着璃王,语声中带着疑惑:“王爷这话何意?” 璃王不想她再操劳便道:“尚文会找到解药的!” 月轻玉心中狐疑,抬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便也没多追问什么。 外间的们缓缓的打开,寻上望去是月武,他低着头道:“回禀王爷、小姐,三小姐捉到了!” 月轻玉作势就要起来,璃王拢住她道:“你别去,我去!” “不行,绿筠还在她手里,我必须要去。” “绿筠已经被月忠救下了,就在偏房府医已经诊治过了,你才醒别再劳累了。”璃王轻声道。 “真的..绿筠被月忠救下了?没骗我?”月轻玉看着璃王,又看了看月武,见他颔首才放心些,“我去瞧瞧她!” “轻玉!听话,绿筠没事,你就好好的养着,等绿筠醒了我让她过来给你请安。” 月轻玉被强行安排着休息,假寐的闭了闭眼,待他们一走便唤了冬香进来。 不瞧过绿筠,她心中难安。 月如婷在西角门外的小巷中下了车,四娘转着买了几个热包子后便回来在那等着,二百两银子还没到手她才舍不得走。 月如婷用余光快速的瞥着,今日倒是安静的很。 安静好,安安静静的便不会有人发现她。 碎步快踱,角门是虚掩着的,她探了一脑袋瞧着没人忙侧着身子滑了进去。 窃喜,没人发现她! 若是绿筠和冬香敢回来,她定要狠狠的剁了这两个小贱人。 她这般想着,两根长棍交叉着拦住她的去路,正想发火,皱着眉抬头一看。 “李管事,您怎么在这?”月如婷心中不悦,话里却不敢表现出来。 李忠紧绷着一张脸,严声道:“侯爷有令,叫奴才在此等候若三小姐回府便即刻请三小姐回去答话。” 月如婷心里大叫不好,祖父发现她出府了? 还是冬香那个小贱人回府告了她的状? 她试探的问李忠:“祖父,可是有什么事?这大雪天的,李管事在这儿等了多久了,容我回去换身衣裳再去见祖父!?” 李忠懒得同她打连连,鼻子里冷哼了一句,小厮们便上手钳住月如婷的胳膊架着她往流溪院的方向走去。 “你们放开我,我可是侯府小姐,你们敢这般对我,小心我剁了你们的爪子!滚!”月如婷挣扎着,嘴里愤愤不平。 为着月少堂的丧事定国公府尚有一些吊丧的宾客往来,李忠不想家丑外扬便从袖中掏出一方巾帕堵了上去。 月如婷简直气疯了,李忠那只狗奴才竟然敢这么对她? 抬脚便踹了他一个狗吃屎,嘴里呜咽着:放开我,狗奴才! 不过是一个小贱蹄子告状他们这帮奴才就敢如此待她,眼睛里还真是不把她当正经主子呢! “哎呦,李管事您没事吧?”小厮们忙扶起李忠,幸亏是栽到雪窝里,这要是冻地青砖上,怕李忠这张老脸要破了相了。 月如婷凶狠的瞪着他,胸口气的此起彼伏,李忠止住小厮们拍落雪泥的手,冷笑道:“三小姐何必如此气急败坏,您才回府而已,还没有见到侯爷呢需得沉住气才是。” “走!” 第三百零八章 定国侯审案 她一路想着应对之策,想着如何向祖父解释她为何出府? 又为何派人绑了绿筠和冬香? 还有她要揭发绿筠杀了玉秀,还想要杀她。 有人命官司在,绿筠她跑不掉的! 还有,她悄悄在外面给人做小老婆的事! 她也一定要同祖父讲的,她是为了侯府和大房的名声才出此下策,祖父断不会为了一个丫头而为难她。 毕竟,大房以后还要指望她呢! 宽慰自己一番后,月如婷便没了刚才被人半路截住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气愤,对于李忠这帮下人的气愤。 她暗自发誓,待月轻玉一死她与璃王的婚事定下来,定要好好的发一通威风,让他们都知道谁才是侯府主子! 可惜... 她先前想好的这一切都没有说出的机会,二夫人带人搜查院子药丸、药粉的没发现,倒是查出了十几万两的银票,她这一辈子怕是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票,当场便吓得她跌坐在椅子上。 如婷...如婷这个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哪里来的? 二夫人想到当初赵氏死后被揭发出来的那些丑事,赵氏私下敛财难不成最后这些钱都落在了如婷的手里? 当初赵氏死的仓促,这钱是一直在如婷那放着?还是这丫头偷偷的转移了这么一大笔钱? 二夫人相信真相更偏向于后者,毕竟她还是个孩子,赵氏怎么可能将这么多银子交给她保管呢? 什么时候能悄无声息的转移这么一大笔钱呢?院子里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呢… 赵氏一死她的院子都被封死了啊!难道是… 她想起当日赵氏身死,如媚被疑流溪院众人受审,如婷晕倒,所有人的眼光全都放在祠堂里,院里里婆子丫头都受审呢,那可是个好机会! 那么如此看,如婷的心思深不可测。 她才多大啊? 二夫人捂着狂跳的心口,眼皮子一个劲儿不安的跳着。 “说,解药在哪?”怒气填胸的定国侯狠拍着桌子,吓得她一个激灵。 璃王在屏风后面坐着,喝了一口热茶,这才第一次好好的看一眼这个三小姐。 远看着就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丫头,被祖父训诫吓得涕泗滂沱,若是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动心怜惜。 不明内里的还真瞧不出那肚子里长的是一颗比蛇蝎还要狠毒的心。 “什么...什么解药,祖父在说什么?如婷不明白啊!”月如婷泪如雨下,看了直叫人心疼,心中翻着狂风暴雨战栗着祖父怎么知晓下毒之事? 是谁出卖了她? 还是哪里漏了马脚? 还是在诈她的话? 李府医已死,世上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祖父一定是在诈她! 定国侯紧攥的拳头颤抖着,忍着冲动不把这孽障一巴掌打死。 二夫人端着匣子上来,对着如婷道:“如婷,你做过什么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现下给你机会把解药交出来吧,否则...” 月如婷看着那一匣子银票目光陡然变凉,近乎俯在地上的身子也一寸寸的变直,她冷漠的理了理衣裳,幽声道:“月轻玉那个贱人回来了?” 二夫人不解,她为何对玉儿有这么大的恨意,这丫头她自小看着长大,她打小就胆子小事事都得躲在赵氏和如媚的身后,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何时变得如此可怖、阴狠? “哼,我就知道,好端端的祖父怎么会想起抓我的错漏来,背后定有贱人捣鬼!没想到...她还能活着回来?!” 月如婷恨老天不长眼,怎么没收了贱人归西? “住口!”定国侯青筋暴起,“你这个孽障…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当初是不是你买通了李府医寻毒,是不是你将毒下到了玉儿的饮食里?说!不说,老夫今日就打死你,以正家规!” “不是!”她梗着脖子死不认罪,李府医已死谁能做证是她下的毒? “你!咳咳~”定国侯瞧着她死鸭子嘴硬,气不打一处来便怒火中烧。 “你?祖父能拿我怎么样? 打死我? 来啊!反正大房已经快死绝户了,还怕我一个么?哈哈哈~祖父今日打死我,许着明日我们父女三人一同出殡啊!整整齐齐,多好啊!哈哈~” 月如婷一副疯魔的模样,阴冷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让人止不住起上一层鸡皮疙瘩。 “你简直丧心病狂,我们月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子孙?”定国侯气的连连拍案,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险些就要吐出来。 “祖父当我愿意生在这半点人味儿都没有的侯府么?若是可以选,我宁可从来不姓月,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你们! 我虽生在侯府长在侯府,可谁又真正把我看在眼里,放在心上?谁把我当个主子瞧? 祖父眼巴巴的只等着三房生出长子长孙,爹爹心里眼里只有月轻玉那个贱人,那个贱人有什么好?丢了便丢了,把她寻回来掌上明珠一般的捧着,我呢? 我也是他的女儿?把我生下来却又对我视而不见,把我当什么?玩意么? 还有我娘...我也是她的女儿,为什么从小最好的衣服,最漂亮的首饰,侍宴上所有出头得脸的事都是让如媚去做,我...我明明哪里都不比她差,可为什么娘的眼里都看不到我?! 还有,王爷!为什么要月轻玉那种烂泥嫁过去,她不配,她不配!” 月如婷暴风骤雨般的哭诉怒吼着,嘶吼这这么多年她所受到的冷漠和忽视,嫉妒早已让她整个人面目全非,留下的只剩下不甘和贪婪。 她不甘默默无闻的在侯府里混吃等死,不甘别人忽视的眼光,不甘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这么多年侯府欠她的统统都要还回来。 璃王被她点名只觉着可笑,贪得无厌得陇望蜀的事他幼时在宫中便屡见不鲜,如今再瞧仍觉着抱着这种执念的人可悲、可笑,这些人往往穷其一生,都在欲海里煎熬着。 “好!你既不愿做月家子孙本侯今日便成全你,将你除名族谱改随母姓。 当初赵氏被休,本侯体念如媚和你年幼不忍让你们流落在外,一直待你们姐妹二人如旧。没想到....一手养大的竟是一条白眼狼!” 第三百零九章 流锦招供 “我爹出丧的当口祖父把我从族谱上除名可见真是大房衰落,鸟尽弓藏,弓藏狗烹。这是非黑白就交给世人评说吧,祖父都不顾及侯府脸面了,我还怕什么?”月如婷毫不知羞耻的说着。 定国侯身如火焚心如寒冰,“无药可救!李忠,上家法!打到她招认为止!” “是!” “别过来!”月如婷拔下头上的簪子,死死的抵住细颈,目光怨毒的盯着定国侯。 李忠慌神的看着定国侯,不敢轻举妄动,璃王眼睛眯了眯。 月如婷阴声大笑,目光带着轻蔑:“怎么,不是个个都盼着我死么?现在倒舍不得了?” 祖父想要救月轻玉,她可是有筹码谈判。 定国侯被反将了一军,怒色冲冲,月如婷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不如,祖父与我谈谈条件?” “条件?今日你小命难保,你还觉着你有资格同本侯谈条件?”定国侯横眉冷对。 “自然,我手中有祖父在意的东西,自然有谈判的资格!”月如婷把头抬了抬,“祖父想救月轻玉不过是在意她同璃王的婚事,想要借着联姻攀上璃王这棵大树,若是得祖父首肯,没了月轻玉...如婷也有法子帮祖父达到同样的目的,而且,孙女做的会比月轻玉还要好。” 定国侯端起热茶,吹了吹上面的茶叶,面似思忖眼睛却瞟向屏风内。 璃王眸色一暗,鹰隼般的威严压了过来,他只求解药让月轻玉好好活着,别的他都不在乎。 目光由迷茫变得清明,定国侯缓缓开口脸色也变得和缓了一些:“这么说解药真在你那?” 月如婷面上淡淡的,心里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松口,警觉的盯着定国侯的脸色,没有吭声。 “哼!把人带进来!”定国侯将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李忠推门,月忠和月武押着两个人进来,其中一个还在抵抗挣扎奈何双手被捆着像丢抹布一般的被丢在了地上。 “呜呜...” 月如婷冷眼看过去,眼神慌的一批,流锦和四娘怎么会在祖父手里? 她不是死了么? 四娘怎么也会... 璃王眸子一缩,那个女人他在瓮城见过,当初通风报信的就是她! 竟然是月如婷的主意? 手中的杯子因力道出现细微的裂痕,他稍敛情绪才克制住没有冲出去。 定国侯抬手,李忠便将两人嘴里的团布拿了下来,流锦吓得不敢看月如婷,鼻涕横流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说说三小姐都指使你们干了什么事?” “奴婢冤枉,奴婢都是听三小姐吩咐做事啊,奴婢只是替三小姐和四娘传信,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做过啊!” “混账!你敢卖主?”月如婷一簪子就要插下去,李斌眼疾手快的打落了她的手,反手便将她锁了起来。 四娘瞧着月如婷的架势便知这她为三小姐做了这么多事,早晚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三小姐除了勾连府外还做什么了?” 流锦道:“当初三小姐曾命奴婢趁大小姐于国安寺祈福之时纵了流氓入室,意图...意图毁大小姐清白。 二小姐当初毁容的事也与三小姐脱不了干系,流光也是被三小姐毒死的,唐国公府家的小世子之死也是三小姐背后同何夫人谋划的... 奴婢还瞧见过三小姐在大小姐的饮食中下药...”流锦又想着漏了一处,便添了一句:“还有李府医...李府医死前最后见的人就是三小姐,他还给了三小姐一份解药。之后大小姐便重病晕倒了,其它的奴婢便不知道了,侯爷饶命啊!” 定国侯没想到如婷手上还沾着唐国公府人命官司,害人之心也够大的! “孽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串通别府谋害人命?!”定国侯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个她,今日若放过她他有何颜面去见月氏的列祖列宗? “孙女不知流锦受了何人的指使竟然敢污蔑我?!”月如婷狡辩 “你就是四娘?你可认识她?”定国侯指着月如婷,四娘瞥了一眼定国侯,耷拉的点了点头。 “说,你们是如何认识的?不说本侯即刻送你去刑部!” 四娘早就知道自己干的这个行当早晚都会有这一日,早知道今儿这么倒霉就不接这趟活了! 唉,拉了一天的死人,晦气! 四娘:“最先是侯府的主母赵氏先找上的我,赵氏与我是旧相识十一年前她让我找人掳走一对母女,后来我才知道出事的事是轻府的幼女,抚远将军的妻女,她以此为要挟着十数年我一直暗中替赵氏做事,贵府上发生的许多事都是赵氏背后谋划的!” 二夫人双腿发软,险些有点站不住,她断断续续的问:“你..你说当年轻衣和玉儿是..是赵氏指使你做的?” “嗯?怎么二夫人不信?”四娘挑了挑眉。 “你胡说!我娘对你不薄,你为何为何要如此诋毁她?”月如婷愤恨的想要冲过来,撕了四娘这张嘴。 “诋毁?三小姐,你母亲做过的事别人不知道,可二小姐和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么多年大夫人私底下贪下的那些油水不都贴补在了她一双女儿身上? 否则,没有银子谁会替她做事?若我所料不错,三小姐出手如此阔绰大夫人死后她的那些钱便落入了你手中,你找上我,不就是看在我替你母亲办了这么多事的份上么? 只是没想到,大夫人会把钱留给你,我一直以为会找上我的是二小姐...” “呸,你们这一帮背主忘义的东西,我就不该留你们到现在!”月如婷叫嚣着,李斌死死的扣着她,手上的力度不自主的加大。 “把你替这个孽畜做的丧德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本侯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就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本侯的军棍硬!” 她有数条人命在身,一入刑部怕是再难出来了,平白受那些个罪。 把事想开了,也就没什么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三小姐付银子我只是个办事的,不过是替三小姐杀几个人,跑几趟差罢了。侯爷想知道都是谁么?这姑娘嘴里说的那个府医算一个,是我杀的!” “你..你....咳咳--”定国侯一口气堵在心里,憋的心口一阵阵绞痛,一时撑不住一口血咳了出来。 “父亲”“侯爷”众人惊慌 “我今儿非打死你不可!就凭你手上沾的这些个人命,论罪足以处以极刑!” 第三百一十章 真相大白 “把我交给刑部?呵,祖父莫不是不想要解药了?我若是死了便拉着月轻玉一起死!”月如婷道。 “你承认了,当初是你给玉儿下的蛊毒!解药呢?解药在哪?”定国侯急问。 “不错,是我让李府医寻来的蛊毒,他也算办事牢靠只可惜...他知道的太多了,难免会以此要挟我,所以我只能让四娘做了他,免得夜长梦多。 解药是给了我,不过孙女胆子小,身子骨弱,可禁不起刑部的折腾,祖父若是把我交给刑部说不定...我还没到那便吓死了。”月如婷狡猾的笑着,面目越发的狰狞。 “要是想拿到解药,您最好还是考虑考虑我说的条件吧,想办法把我嫁入璃王府,解药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给不给那个贱人!”月如婷 “好!”璃王起身,抬步从屏风内走了出来。 月如婷愣了愣,随之显而易见的慌乱,她磕磕巴巴道:“王..王爷,我...您怎么在这儿?” 她看着屏风内茶杯里升起的热气,惊慌不已,王爷一直在这么? 那么... 她们所说的,王爷都听到了? 那王爷该如何看她?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王爷,您听如婷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她们陷害我,是月轻玉收买了她们来陷害我!”她拼力挣脱了李斌的束缚,言语上尽力去弥补挽回自己的形象。 璃王半分目光都没有给她,冷道:“本王说了许你入璃王府,把解药交出来。” “王爷是为了月轻玉?!” 璃王冷哼:“哼,不然你以为呢?若不是为了解药,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月轻玉那个贱人到底哪里好?她不过是一届乡野女子,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为何,为何王爷你都不愿多瞧我一眼,定是贱人勾引才惹得您这般模样。” 璃王一把甩开她附上了的手,冷着脸:“轻玉她比你干净!” “王...王爷?” 月如婷哭的一窒,失神的望着璃王,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那件事....王爷到底还是知道了,到底还是知道了! 是流锦说的?定是流锦说的! 王爷现在是嫌弃她残花败柳么? “是月轻玉,都是她,是她害的我!”她痛不欲生的哭诉着,王爷定是不愿要她了。 “是你自作孽,若不是你心生歹念觊觎那些不应属于你的东西,怎么会自食恶果?” 定国侯同二夫人如听哑谜一般,不知所云。 “你假以轻玉的身份派四娘去瓮城通风报信引我回京,你可知你此举无异于害你父亲与数万将士和百姓于死地,你的肮脏在于心,连生身父母都能舍弃的人从哪里觉着自己比别人高贵、干净?” “他该死!他辜负了我娘,视我为无物他活着只会给月轻玉带来荣耀,只有他死了,月轻玉那个贱人才会痛不欲生,我受的折磨定也要让她百倍千倍的尝一尝!” 月如婷已经疯了,王爷不要她,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如婷,你--”定国侯气的险些昏死过去。 嘭-- 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刺骨的寒风灌进来让人生颤,月轻玉一身孝服红着眼眶,身上落了几处白雪,不知在门口听了几何,冬香扶着绿筠浑身是伤跟在身后亦是双眼通红。 当年夫人、小姐遇害的真相终得大白,大爷苦苦寻找了她们十多年,若是得知他娶的是害死夫人的杀人凶手不知该如何自处? “轻玉,你怎么来了?”璃王忙解了披风给她,“南先生嘱咐过你不能走动,这里有我们,你快回去休息。” 那样温情脉脉的眼神是月如婷毕生所求的,为何王爷从来都不肯这般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 月轻玉凶恶的眼中直勾勾的盯着月如婷,一字一句的问:“派人去瓮城传信,引璃王回京,陷爹爹于死地,这事是你做出来的?” 月如婷不甘示弱的看着她,“是又如何?谁叫他...” 啪-- 啪-- 月轻玉左右开弓,狠狠的扇了她两个耳光。 月如婷怎么对她,她都可以原谅,唯独这件事,她不能原谅。 她不能原谅她构陷自己的父亲,陷他于死地。 不能原谅,在爹爹死后,又如此嘲弄他。 不能原谅,她对绿筠、冬香、柳姨娘、月长栋做的这些事,她们何辜? “你敢打我?”月如婷脸上火辣辣的疼,拿出一股子同归于尽的劲头恶狠狠的扑了过去。 月轻玉反手抽出月武的剑,冰凉的剑身搭在她的细颈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玉儿,不可!”定国侯急忙阻止,流溪院中没有搜到解药,定是被这孽障藏在了别处。 他已经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孙女了。 “轻玉,你冷静些,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璃王握住她的手,试图将剑夺回。 “哈哈哈哈~”月如婷仰天大笑,这样的局面真是太好笑了。 “你想杀我?王爷却护着我,月轻玉要是我死了,你永远都别想得到解药!你活着的每一秒都要承受噬骨穿心之苦,杀了我只会让你更痛苦!” “轻玉!”璃王眼神请求着,“不过是留她一条命苟延残喘,南先生已经将你的病都告诉我了,我不能再看着你受这种罪,必须要拿回解药!” “留她一条命?” “可谁留爹爹一条命?姨娘一条命?若不是绿筠拼死逃了出来,谁留她的命?我是想活,可我不能踩着她们的尸体活下去,自古以来杀人偿命,赵氏害我母亲颠沛流离一生,她该死,月如婷作恶多端更该死!” “玉儿...”二夫人过来劝和,“好孩子,二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可斯人已逝你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大哥、大嫂、柳姨娘泉下有知定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啊。” “小姐!”绿筠和冬香跪了下来,月忠和月武也跟着跪了下来,绿筠扯出一抹笑道:“小姐,奴婢知道小姐心中有气有恨,可来日方长小姐得养好了身子才能看着恶人得到她应有的报应,待您身子大好新仇旧恨我和冬香陪着您一起清算,奴婢没求过您什么,今儿...就当奴婢求您了,放过她换回解药,好不好?” 月武:“属下求您了....” “玉丫头....”定国侯一脸希冀的看着她。 “你..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月轻玉眼中噙恨与泪,咬着嘴唇看着他们。 第三百一十一章 没有解药 “我母亲的一生都毁在赵氏的手里,如今她女儿又要来毁我的,我不会放过她们的!” 月轻玉恨恨的看了月如婷一眼,她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心绪翻江倒海的滚动,放过她,她做不到! 执剑脱手,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她转手剑身划过手腕,鲜血汩汩的冒出。 “玉儿!” 她一手捏住月如婷的下颚强迫着她张开嘴巴,用巧力卸了她的下巴,鲜血如柱灌进她的嘴里,她杀不了她,却也不会放过她。 既然痛便一起痛吧,南先生说过她的血有毒,自己下的蛊也该尝一尝是什么滋味才是。 月如婷震惊的望着那鲜血不止的流入她的嘴中,她奋力的挣扎着却使不上一丝一毫的力气,这女人是疯了么? 随后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阵骨痛,犹如一把利刀在一寸寸的刮着她的每一条血管,每一块骨头,尖锐的疼痛如同闪电般窜入整个身子。 呜呜--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血呛到气管里,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可这种疼很快就被噬骨的骨痛铺盖。 很快月如婷便反应过来,她的血是有毒的! 她在以这种方式在喂她服毒,入蛊。 不... 她不要喝,她没有解药,这种痛她才不要承受。 月轻玉的脸色逐渐惨白,璃王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快速的给她包扎起来,二夫人已经去命人传大夫,快扶着她坐下。 “玉儿,你何苦伤了自己啊?”二夫人心疼的掉眼泪。 月如婷佝偻着身子蜷缩在地上,四娘看的直冒冷汗头皮都是麻的,心道:这可是个狠角色啊。 月轻玉轻屑的笑了笑:“看吧,看她能不能拿出解药,我这条命握在我自己的手里,她..断不会给我留任何后路,呵呵,我今日倒看着她能坚持多久才拿出解药。” 璃王猛然抬头朝着月轻玉望去,见月轻玉幽沉深静的目光同样正望着他:“你是说她手里没有解药?” 月轻玉摇头,“或许有,但她不会留给我的,王爷莫要被她骗了。她一心要嫁入璃王府,舍不得死...既然没有解药,她今日必死!” 握着她腕上的力道一泄,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当他视线触及到扎她腕上的黑纹时,脑子里顿时只剩下一个念头。 没有解药?... 璃王猛然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两步走至月如婷身边,抬手合上她的下巴,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听得人心里发麻。 二夫人心里虽恨,见此惨状仍心有不忍,抬手用帕子掩着唇,别过头去。 璃王朝着紧抱着身体,面色煞白,全身疼痛的颤抖不止的月如婷看去,心中想的都是他媳妇时刻承受的都是这种罪。 月如婷瞧着他眼中生出怜悯来,便扯住他的袖子,嘶哑着嗓音道:“王爷,救我王爷~” “说,李府医给你的解药呢?” 月如婷双眸充血几欲疯狂的抓着他的衣角,这是她一生距离他最近的一次,恨不能把他的模样全部看进眼里,“解药我是真的有,不过...” 璃王俯身听她说话,鬼森森的语气飘入耳中:“不过,我把解药丢给了街边的乞丐,她只配与乞丐同食,王爷现下派人去找找,许还能剩下一口给这贱人呢!哈哈哈~哈哈哈~” “疯子!”璃王愤恨的瞪了她一眼。 “是啊,我是疯了,当日在宫宴上若是落水的是我就好了,那样就没有后来的许多事,我就不会发疯了!!”她不甘的抓住璃王即将离去的衣角,“王爷,我不甘,我不甘啊!我到底哪里不如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啊?” 嫉妒如同心中的一头猛虎时刻的在折磨着她,没有留下半点余地,小时候她嫉妒如媚可以得到母亲的疼爱而她只能躲在屁股后面吃的用的都是如媚的剩落,如媚不论闯多大的祸娘亲不过是不疼不痒的说两句,可她哪怕是打碎一个琉璃花樽都要在冬日里被罚跪一整夜。 后来她嫉妒月轻玉,她第一次知道没有娘的孩子还可以有爹爹这般疼爱。 明明她有爹爹有娘亲,可...为什么没有人疼过她爱过她? 明明她才是那个最乖的孩子?! 她不甘,不甘! 她做了嫉妒的牺牲品,受它的玩弄... 璃王还是那副平静淡漠的表情,“说,李府医给你的蛊虫是出自何人之手?” “我给的李府医的那笔银子里有一份钱是让他把制蛊的人,杀了!王爷,月轻玉你是救不回来的!嘿嘿...王爷,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璃王怒目切齿,带着强烈的痛恨和厌恶,最后不愿再多瞧她一眼。 “你…”定国候抬手指着月如婷,气得脸色发青。 璃王绝望的闭了闭眼,转身抱起月轻玉头也不回的离去。 定国候下令封了流溪院,那渗人的凄惨叫声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才得消停。 云榭院六扇雕红色花木门纹丝不动,就连一丝风也没有进来,她被平稳的放在榻上,被子掩了又掩,冬香早就命人煮了姜汤璃王接过来,低头吹了吹。 “天色已晚...” “看你睡下我就走!”璃王执意喂她,月轻玉只是侧过身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长长的睫毛变的安静下来,眉头依旧紧蹙着。 璃王抬手替她抚平,记得小时候母妃也是这样替父皇拂去眉间的忧虑。 他走后不久月轻玉便睁开了眼睛,冬香和南乔还在外间忙碌瞧着她起身忙迎了上来,“小姐这么快就醒了?黑米米龙眼粥一直在灶上煨着,我去盛一碗,正好也该吃药了。” 冬香的眼圈泛红,若是可以她愿意替月轻玉受那噬骨之痛,可惜..南先生说不能取出。 “傻丫头,哭什么?”月轻玉用手拭去她脸上还挂着的金豆豆。 “小姐,我怕...”冬香一把搂住她,紧紧的,不愿放手。 “怕什么?”她轻拍着冬香的后背,“长栋还小,除了你和绿筠我谁都不放心,等绿筠的伤一好你们...” “我哪都不去!”冬香怎么听着这话都像是遗言,好不吉利,“小姐这次别想丢下我,我哪里都不去,我只守在小姐身边死都不会走的,小少爷...南木会照顾好他的。” “好,不走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夜探崔府 “月武和月忠在哪?” 冬香心生警觉甚至有些生气:“小姐!” 南乔也觉着此时月轻玉的身子实在不宜再走动,况且这一场丧礼下来心力交瘁,也不知道她身子能不能熬得住。 先前不懂小姐到底经受着什么,可三小姐不过喝了小姐的血便痛苦致死,可见...小姐用什么样的意志在咬牙坚持着。 一旦心中那口气松懈下来,她真的害怕,害怕小姐会倒下。 “去传他们进来!” “小姐!”冬香跪地求她,“南先生说过,你需得静养,不能再劳心费神。外面风雪这么大,小姐又要出去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放心,明日爹爹的尸骨就回来了,趁着夜里安静我出去走走,反正我也睡不着,我坐车去,怕什么?”月轻玉道。 “我陪小姐一起!”冬香不放心,若只如出去走走府上那么大,哪里不能走,还要带上月忠他们? “南乔陪我去,你在院里好好照顾绿筠,亥时我便回来了。”月轻玉自顾的披上狐裘,腰间挂起追风剑,哪里是出去走走。 南乔颔首称是,冬香气的直跺脚,剜了一眼刀便去唤月忠月武进来,路上还不免嘱咐着:绝不得纵容小姐任性闯祸,绝对不行! “出府后你直奔宫里,探一探宫里的风向,再去瞧一瞧长栋,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怎么样了?” “小姐信不过秦王?” “不是信不过,这件事关乎轻府数百条性命,不宜拖的太久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如今陛下对轻府是什么心思我根本就看不透,南楚战败议和是迟早的事,端王与南楚互为勾连我担心…” 南乔瞧着她那眉头紧蹙的模样便心疼不已:“南乔原本就是死士出身,那些个害人的南乔替小姐一刀结果了便是,小姐心中应少些思虑才是。” 月轻玉:“许多事不止是杀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余光瞧见南乔有些自责,又添了一句:“有你们在,我已经知足了。” 月忠和月武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备车去崔府,悄悄的别惊动了人。”月轻玉道。 月忠和月武意外,有些错愕,想着要开口劝和可月轻玉人已抬步向外,他们二人只能紧跟着。 冬香又气又担心在房间里恼恨自己无用,绿筠吃过药不安稳的睡着被她啜泣声闹醒,问道:“怎么回来了?没在小姐房间守着?” 守,我守个大头鬼! 绿筠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冬香哭的越凶了,透过窗瞧着小姐的房还亮着绿筠掀了被子起来想要去看一看。 “你起来做什么?府医嘱咐过你不能下地呢!”冬香强行把她塞会被窝里。 “小姐的屋子还亮着,你咋就回来了?” 冬香擦了擦眼泪:“小姐不放心你的伤势让我照看你,有南乔在什么都不用担心,没事的!” 这话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绿筠称口渴了,“好妹妹这药吃的我舌头都木了,你去给我拿些蜜饯来。” 冬香点头去取,不过一个来回,回来时绿筠已经没了踪影。 她还以为这丫头是起夜,手里放下东西瞧着连衣服都穿的立整走的,一拍大腿暗道:不好! 崔府周边月武提前都清理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月轻玉从正门进直奔崔世来的书房,快速的翻看着案桌上的书信文件,企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她心中明白,这样绝密的事难以留下什么证据,甚至当初传信的也极有可能是口谕。 崔府对面的门开了一条缝隙,瞧着那一行人进去后对着身后的人说了一句:来了,不多时后暗夜中两队黑衣杀手包抄而来。 月忠的耳力极好,整齐的脚步声训练有素。 “小姐,有人来,至少二十多人,全都是高手!”月忠拔出腰间的冷剑直指门外。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她眸色冷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桌面上敲着:“你去吧,看看能不能留下活口!” “是!” 外面刀剑相撞的声音刺耳的响起,月轻玉依旧沉稳的翻看着,崔世来也算是忠心案头、随笔、书籍无一不与兵家兵法有关,只是这忠心赤胆最后却落得一个满门皆落的下场。 她瞧着书房随手的一角有一个五彩斑斓的虎头娃娃,想来府上必定有孩童吧。 是他的儿子还是女儿? 尚不懂事的年纪就要被家族所累,何其无辜,崔世来也忍心。 哐当一声,刺客的身子撞破了门窗。 黑斤遮面瞧不出真容,落地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弹身而起,月武紧随杀来,袖中射出几枚毒针直奔月轻玉的眉心,她抽出追风剑反向将毒针弹了回去。 “小姐,这些人都是个中高手,您先走,我和月忠断后!”月武道。 月轻玉将剑刺向月武身后举刀砍向他肩膀的杀手,不慌不乱道:“他们不会放我们活着离开的!” 鲜血被漫天的大雪覆盖,很快有沁了出来如梅花一般朵朵盛开。 月武、月忠、南乔身上都挂了伤,月轻玉拿着追风剑侧脸上,雪白干净的狐裘上都是血,她持剑步步紧逼杀手拖着受伤的腿步步后退。 月忠一拳打落杀手的后槽牙,检查了毒包完整后丢了出去。 “说,谁派你们来的?” “要杀便杀!”杀手一副视死如归。 “只要你们今日露了这张脸我便可以查下去,你们的身份迟早都会浮出水面,只要查出你们的身份背后之人...就保不住了!”月轻玉俯身下去,循循善诱。 刺客听到月轻玉这话,身子一抖。 “小姐,小心!”月忠一把拉回她,下一秒流星一般的光亮擦着她的耳边划破寂静的夜空,带着尖利的啸声带着摇曳火光的箭尾,她能分辨的出来那是黑火油的味道,遇水不灭有人想要让整个崔府消失。 流星一般的乱雨射进屋子里,熊熊的燃烧着,房子、尸体、所有痕迹都湮没在一场大火里,整条街寂静的只能听到乱箭的声音和霹雳扒拉木头爆裂的声音。 月武带着他们闯出箭阵,身后的弓箭手踏马追了出来,对面白马飞驰马上的人儿手中的硬弓引得圆满,对着马车后的追兵三箭齐发。 “绿筠?”月轻玉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快上车!” 第三百一十三章 扶灵而归 绿筠狠抽了白马一鞭子,白马发了性的疯了一般的往刺客群中冲了过去。 与马车交汇之际她纵身一跃,月忠搭手将她拉到了马车上。 “你怎么来了?”月轻玉大怒,因刚才拉弓的力道她胸口才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 月轻玉被绿筠用身体压着,无数羽箭撞在马车上,“啪啪”的像是飞蛾扑向烛火身体燃烧的声音,黑火油粘在车上疯狂的燃烧,黑烟灌进来呛的她气管都要撑裂了,空气里全是焦灼的味道。 她扒开车帘,月忠立刻用身子挡住,她从缝隙里瞧见月忠和月武身上好几处都是箭。 再这样下去,他们一定会被乱箭射死。 绿筠将她的背心一按,道:“前面转弯,我掩着小姐的身子,小姐赶紧跳下去。” 月轻玉心中大急:“绿筠,你要做什么?” 她瞧着绿筠在笑,笑的那么好看:“我要护着小姐啊!” 远处的流矢映进她笑弯的眼睛里,如夜空中绽放的一朵朵烟花,她想开口说什么马车急速转弯让她身子不受控制的斜了过去,绿筠站出车外用右手拼尽全力借着马车的冲力将月轻玉甩了出去。 月轻玉不知自己连着翻滚了多少圈,头重重的可在石墩上,她眼看着一队队黑骑咆哮而去,伸着手想要呼喊却如同被人死死的掐住咽喉一般,发不出一句声响,绵软无力感如同巨大的黑洞一点点的吞噬着她。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猛,身上的温度快速的流逝着,血液好像也一点点的凝固起来。 恍然间她觉着自己的身子飘了起来,一点点的温热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她想要用尽力气去睁开眼,可疲尽之后又是无尽的黑暗。 冬香撑伞等在院子里,地上留下无数排焦急的印记,南乔气喘呼呼的抱着一个人进来,狐裘上都是血。 “小姐!”冬香丢了伞,飞一般的往前跑。 “快!快去叫大夫!” 南宏章是被人拎着出被窝的,这个府里能让池柏山这么紧张的,只有他那宝贝徒弟了。 这小丫头真能闯祸! 他腹诽着,被胡乱的披了一个大褂连披风都没给他,就被拉了出去。 “没穿衣服呢!” 这雪下了一整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寒风吹过垮间冻得他蛋疼。 “南先生,您快瞧瞧我家小姐吧,她..浑身都是血!”南乔跪地道。 南宏章伸着脖子看了看,砸吧着嘴,“啧啧啧,这深更半夜的能把自己伤成这样...人才啊!” “少说风凉话!”池柏上差点挥拳头。 南宏章可不想尝尝他拳头的滋味,便忙抱了药箱诊治起来。 小丫头浑身都有擦伤也不知是从哪里摔的,额头的伤口很深不好好用药的话怕是会留疤啊。 真是个不怕死的!南宏章腹诽着。 他开了药让冬香和南乔给她清洗一下伤口后擦药。 月轻玉手中不知紧握着什么,冬香给她换衣服扒了好几次都不曾拿出来,别别扭扭的只能将衣服剪了,四肢都有擦伤还好口子不深血早就止住了。 南乔隐约瞧着像是令牌的轮廓,难道和小姐遇袭有关? 月武他们怎么会丢下小姐不管呢? 翌日,一大早二夫人便派人过来请月轻玉,今日月少堂的棺椁回京。 冬香拿着昨日风雪路滑摔倒的由头搪塞过去了,二夫人得知她摔伤了身子心中更是伤神,只因诸事缠身忙的如陀螺一般抽不开身来,又派人来问伤势冬香来回在中间传话索性便亲自过去,孟慕华一味躲在老妇人房里偷懒,冷眼的瞧着院子里的热闹。 天依然是阴霾霾的,雪一夜都没有停。 月轻玉被一阵吵嚷的嘈杂声吵醒,她扶着额头抵着脑中的眩晕,南乔正端着药进来喜道:“小姐,你醒啦!” “月武、月忠还有绿筠呢?回来了么?人怎么样了?” “昨夜我在宫门口瞧见崔府方向黑烟滚滚担心出事便直奔崔府,半路正好遇见小姐受伤晕倒便立刻抱小姐回府。崔府满门皆被索拿下狱...怎么会有人埋伏暗杀? 还好小姐伤的不重,只是月武他们...没有回来。” “什么叫没回来?”月轻玉心中大惊撑着就想往外走。 “昨夜奴婢再探崔府有人清理了尸体,后又按照痕迹去寻了,只找到了马车没有找到人,车上没有反抗的迹象许是有人相帮他们逃走了呢?奴婢已经派人去寻了,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月轻玉翻找着自己身上,南乔从枕下拿出一块令牌,这令牌她认得... “小姐可是在找这个,您从哪里得了这块令牌?” 月轻玉的眼神陡然变冷,“崔府刺客的腰牌,火烧崔府前我从刺客身上意外抓落的!你是不是认出来了...” 南乔点点头,月轻玉冷笑了笑,果然呢! 崔府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动官府,这黑骑高手又岂是寻常人能有权利调动的。 她紧捏着令牌,她不该拿着月武他们的性命为饵去试探的! “昨日让你去打探消息如何?” “秦王重信守诺,宫中的疯言疯语一向传的很快,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传开了。”南乔道。 “看来我猜的不错,愉妃娘娘早有准备!”她半垂眸子,极长的眼睫如扇,这眸中掩藏着旁人难以窥见的锋芒。 二夫人派人再次来传话说:再有一个时辰月少堂的尸身就要入京了,让瞧瞧若是月轻玉醒了身子能撑得住便赶紧到城门口去迎一迎。 这是她能送爹爹的最后一程,就是天塌了她也得去。 她还记得小时候老人常说瑞雪兆丰年,下雪是好事,来年庄稼得一个好收成。 可她瞧着白茫茫的一片,心中只剩下悲凉。 她拎着素衣下摆跨出侯府大门,踏下台阶,随着迎丧的队伍直奔城门。 百名腰间佩刀人高马大袖带黑纱将士列队而来,四角悬灯的马车由马儿载着忠魂枯骨踏着沉重的步伐,扶灵而归,吊唁的百姓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月轻玉脊梁挺直立门口,望着那越走越近的棺椁,视线朦胧她仿佛看见爹爹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挥着皮鞭笑的合不拢嘴的向她奔驰而来。 再也没有人抚着她的额头,任由她胡闹了。 再也没有人可以让她拧着脖子争辩,却最后给她赔礼赔笑的了。 以后,她再也没有爹爹了! 心口翻涌的滔天情绪,紧攥的拳头用力到发抖,她悲凉入骨的高喊着:“爹~” 众人原本就酸胀的眼睛被这一声哀嚎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英雄归来 二夫人的身形已经稳不住了,侯府的仆人掩口啜泣着,月轻玉轻轻握住二夫人冰凉的手,三爷月少秦降膝众人便随着他的身形一路跪了下去,行大礼叩拜,三爷带头亮声高喊着:“月家三子月少秦携亲眷,恭迎大哥忠魂回家!” 月轻玉重重的叩首,额角上的口子受力鲜血滴落在眉角。 沿路的百姓亦是跪倒哭声一片,绵延不绝的哭声,大雪纷飞的隆冬清晨整个连老天都在哭泣。 二夫人在月轻玉的搀扶下站起身,三爷立棺木最前端尽力的挺直脊梁含泪高声道:“抬棺!撒钱!引路!” 定国公府的下人从立刻上前将立在棺材周围扛起抬棺木杆,众人齐刷刷的一声吼道:“起棺!” “起棺!” 随着跟随而起的声音,定国公府中的哭声越发撕心裂肺,振聋发聩。 月轻玉带着两姐妹接过纸钱,走在最前面将纸钱高高的抛起,心中那腔子血如开锅的滚油一般几欲破胸而出。 她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挺直腰杆上的脊梁,她要让京都百姓都看看她们月家不倒。 定国公府一队悲戚而行,偏那带走只身走在最前的弱质女流削瘦的身姿挺如松柏,肃杀的眸子含悲无惧,有百姓忍不住道:“这便是将军的女儿么?” “月家女儿都这般刚强,不愧是铁骨之后!” 四小姐和五小姐跟在身后哭的伤心,瞧着自家长姐的风骨和百姓的议论也不自觉的挺了挺脊梁,她们虽不生养在大房可她们也姓月,同样也是忠烈之后,她们应当同长姐一同撑起塌下的这一片天。 “长姐,你还有我们!”月如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月轻玉目视前方的眼眶涨的酸疼,眼泪越发的受不住,强忍着喉头的哽咽前行。 漫天飘洒着纸钱指引着亡灵也带着众人的哀戚,定国侯带着人在府门前等候,一夜之间这位曾经赫赫威名震慑列国的侯爷又老了许多,他睁大眼睛望着那冰冷的棺椁越靠越近。 他伸手去细抚着每一寸,苍老无力的声音颤抖的响起:“我的儿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肝胆欲裂,定国侯一声好强,今日在长街上放声痛哭。 “祖父...”月轻玉忙扶住定国侯即将昏厥的身子,她紧抿着唇心中酸楚难当,便吩咐着:“李管事,快送祖父回青朴院!” 三爷操持着棺椁入府,月轻玉随着二夫人带着妹妹们跪于灵前,孟慕华露了一面后有婢子传唤说老夫人有些不大安乐便匆匆告罪回了内院。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前来拜祭,最先来的都是月少堂在军中挚友,月轻玉认出有许多人都是得了信从驻守地匆匆赶来的,身上还落着雪定是马不停蹄的过来。 朝中文官均以卓喜安为马首是瞻,卓府派了家仆前来问候吊唁,好巧不巧近乎朝中今日像是约好了一般被风寒缠身,不得动弹。 她逐个叩拜还礼,抬眸瞧见白左一身素衣前来拜祭,跟着的还有白大娘。 白氏母子祭拜英灵之后月轻玉余光瞧着白大娘似有话说便侧头示意了一番冬香,白氏母子随后退了出来。 “贵客临门无奈我家小姐实在分身不暇怠慢了二位,白大娘、白大人若有话便在此处说尽了才好,冬香会代为转达的。”自从冬香知道白左参奏大爷的事这心里如针扎一般难受,枉费小姐对他们母子这么好! 若没有小姐白左还不知何时何地才能出人头地呢,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恩将仇报,简直是可恶至极! 今日他还好意思上门?!若不是府上这么多宾客,她早就拿着扫帚把他赶出去了。 白大娘只觉着脸上臊得慌,用力握着冬香的手,白左撑伞的手也跟着移动,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冬香姑娘,你替大娘求一求大小姐,老身...对不起大小姐养出这样一个不知恩的儿子,我这儿代儿子给大爷给她赔罪了!” 白大娘说着便对着冬香跪下行叩首大礼,声音哽咽:“我替儿子向大爷、小姐赔罪!我儿有罪啊!” “娘--”白左红着眼眶,跪了下去。 “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冬香哪里受的了这等大礼,忙将白大娘扶了起来,白大娘紧紧的攥着冬香的衣裳,“冬香姑娘,我对不起大小姐啊!” 白左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拳头紧握眼眶发红,当初他参奏月少堂母亲得知后打了他二十鞭子骂他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白读了这些个圣贤的道理。 若不是月大小姐被召入宫怕母亲都要把定国公府的门槛都跪烂了,今日她执意要来,这样的局面他早就想到了。 “冬香姑娘,求大小姐见我一面,有几句话白左想同大小姐说。”白左长揖到底。 “白大人政务繁忙,大爷膝下子嗣不多我家小姐还要守灵怕是无暇,且男女有别大人倒是没什么,可这个当口若是有心人谣传了出去那可是陷我家小姐于万劫不复之地。” “姑娘,请信我!”白左道。 “大人客气了,冬香与大人不同,我只是一个奴婢事事都要为主子考虑,不似大人要权衡利弊的事情多了,不过有任何损伤我家小姐的事我冬香绝不会去办,若是有别人想害我家小姐,冬香第一个冲在前面剖开他的心看一看他的黑心烂肺!” 白左开口想辩可似有什么直直冲顶到喉咙,堵的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一队两驾促榆树包金雕花的华贵马车停于定国公府的门前,里面的人迟迟没有下车。 瞧那车夫和随从打扮根本就不是东武人,有百姓眼尖,认出扬着的是南楚的旗子。 “是南楚人!” “他们还敢来定国公府?” “呸,臭不要脸的听说南楚派了使团前来求和,难不成是给大将军叩头请罪的?” 百姓议论纷纷,有胆子大的向着马车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 “月少堂死于自家军的箭下与我南楚何干?”里面传来男人的阴冷的声音。 随从拿过的櫈子,扶住他下车。 定国公府的下人瞧着来人是南楚人,立刻疯跑进去回话。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上门羞辱 “回禀老爷、夫人、小姐,南..南楚人来了!” 灵堂的众人一惊,各种声音随即便传了出来。 “你说什么?”三爷最先表达自己的震惊,南楚人找上门来这该如何是好? 两腿止不住的往后挫,二爷心中正憋着火,怒拍着轮椅扶手道:“南楚人若敢踏入侯府一步便给我打出去!” “二爷!”二夫人害怕,南楚人敢来寻仇便是不要命来的,他们府上可禁不起折腾了。 “南乔!”月轻玉侧头,南乔便将追风剑递了上来,“叔叔婶婶放心,轻玉去瞧瞧!” “我们也去!南楚人欺人太甚,真当我们东武这么好欺负的么?欺负遗孀孤女算什么本事?” 四小姐和五小姐也纷纷拿剑和鞭子,池柏山跟着月轻玉,南宏章摇头叹息,也跟着大部队走了出去。 二爷看着缩在屋子里的三爷气的浑身直哆嗦。 丫头们来寻冬香,一说南楚人打上门大小姐拿剑出去拼命去了她当场便急了,白左也忙往外走,白大娘在后面急促的高喊着:“左儿,被让人欺负了大小姐!” 随从撑伞,南楚使者拎着衣摆抬脚想踏上定国公府高阶,脚还没落地便听见一个凌厉的声音:“且慢!” 他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沉稳清明满是戾气的眸子,看着像一个弱质女流可他阅人无数那一身的傲骨还是惊了他的眼。 南楚人找上定国公府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了出去,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定国公府的人目同饮血般恨不得将这一队人生吞活剥了。 “阁下要入定国公府总得报上姓名,否则就请您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男子淡然一笑,敷衍的拱了拱手道:“在下南楚御史大夫成世林第一日入京瞧着贵府热闹本来也是闲看,可一瞧是已亡故的月大将军的葬礼成某岂有不进来祭拜的道理?” “我听说南楚派了使团求和没想到成大人腿脚倒是快,不知是贵国皇帝早就预知兵败提前安排了成大人来,还是成大人一路马不停蹄抓紧向我东武朝屈膝投诚呢?” “好!” “说的好!” “是啊,你们南楚皇帝怕是早知道会败吧!你还有胆量找上门来?” 百姓忍不住拍手称快! 成世林脸色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言辞如此锋利,一股子气血冲上脑仁平复了片刻又堆上一张笑脸道:“听闻东武朝文采风流讲究克己复礼,这待客之道最次的也应当是平辈,如今你一个小丫头出来拦路难道这就是定国公府的礼数?还是东武朝的礼数?” “我乃是定国公府嫡长女月轻玉,月少堂之女,成大人既觉着自己是客那轻玉便问一句,今日成大人是代表南楚朝廷而来还是代表着自己而来?” 这个问题出乎成世林意料,南楚求和本来就是放低了姿态,作为南楚使者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南楚朝廷的态度,羞辱月氏遗孀本是他一时所起这件事与南楚朝廷可不能有半分干系。 “自然是代表我个人!”成世林道。 “好!既然成大人是代表自己,那此事便简单了!”那汹涌澎湃的恨意直冲他而来,月轻玉一步步的迈下高阶迎着风雪杀气凛凛,满目的悲戚全部化成利箭向他射来。 成世林克制着突突直跳的心,他也算是经过风浪的人,竟被一个小丫头吓软了腿? 自己可是南楚使者,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他们南楚求和姿态虽低可她定不敢对自己怎样,否则这祸事连累全族,她不敢! 白绢素缟随风翻飞,月轻玉亮声道:“轻玉与成大人自认今日之事与两国朝廷无关,所言所行皆为个人意愿,苍天在上我父一生征战血洒疆场,我月氏一族生不与南楚人同来同往,死亦不需洒酒祭拜,轻玉一介弱女子气度狭量看见南楚人恨不得饮汝之血,啃骨食肉为大人性命计还是滚的越远越好!” 女子清亮的嗓音,掷地有声。 成世林入朝多少年在南楚受万人追捧,还是第一次吃闭门羹,被人羞辱成这个样子,缩在袖中的手收紧,隐约有些发颤。 果然是月少堂的女儿,胆子够大的! 胆子越大就越容易犯错! 她一个小姑娘怕是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早就听闻定国公府的大小姐赐婚给了璃王做王妃,两国议和是好事可璃王妃心中对我南楚如此怨怼怕是对贵国陛下的这个决定不满吧!”成世林提到皇帝敷衍的拱了拱手,一脸奸诈的笑着。 池柏山按着腰间的剑,几欲要拔出来。 二夫人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拉了拉月轻玉的胳膊,这时候言语上可不能得罪陛下啊! 不远处一个一幢高楼上一个侧开的窗户缝中男人喝着热茶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璃王负手而立紧紧的攥着,心头如被泼了一勺热油一般。 “呵呵--”月轻玉冷笑着眸子越发的阴沉,“成大人好没意思,这是又要扯回南楚朝廷上去么?” “那如此轻玉便想问一问,成大人入京后第一件事应当是候京等候我朝陛下召见才是,却不想还有这种兴致在京中闲转关心别人家的事,看来成大人是真的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藐视天恩可是大不敬之罪!” “你!”成世林咬紧了牙关生怕自己再说错什么被这小丫头逮到什么错漏,那双眼如烈火一般烧的他浑身难受,失礼的骂道:“哼,偌大的一个侯府让一个小丫头扛旗,看来这月家有用的男儿怕是不多了,要靠女人撑着门牌。” “你满嘴喷粪!”冬香气急指着成世林的鼻尖骂人。 璃王幽邃黑沉的视线望着月轻玉坚毅的脸庞,她缓步走下台阶,孝衣衣角翻飞四小姐和五小姐也紧跟着,一人拔剑随后的众人纷纷出鞘,五小姐一记响亮的鞭声响彻门楣。 “你..你要做什么?”成世林故作镇静的撑着,双腿却忍不住向迈。 南楚随从纷纷拔刀护在成世林的身前,月轻玉肃杀的眸子扫过这一行人滔天的杀意逼得他们退到马车旁。 敌国京都,成大人不该上门挑衅的,他有官位圣命在身,他们又什么? 屁都没有! 第三百一十三章 见鬼了 皇帝眯着眼透过窗户看着那一身毁天灭地的戾气,幽声道:“光天化日之下她敢杀敌国使臣么?” 月氏无子,这万丈的荣耀戛然而止的恰到好处,可今日他瞧着这几个小丫头倒是让他眼前一亮,意外的很。 璃王敛去锋芒颔首道:“她不会!” “哦?”皇帝来了兴致笑问着:“何以见得?” “因为她是儿臣的王妃,儿臣不会看错人的!” 在任何时候他都会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她把侯府诸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她不会陷她们于危险当中的。 杀南楚使者只会让两国和谈破裂,月少堂用命夺回来的疆土将再次燃起战火,定国公府百条性命都将随着她的冲动而消散。 她定不会这么做的! 气氛剑拔弩张紧张到了极点,稍有差池便是一场血拼有百姓慌忙去报了官。 风中南楚的旌旗猎猎作响,在她们府门扬着敌国国旗何其可笑? 双脚点地一跃到了车顶,追风剑寒光一现,咔嚓一声响那旗杆杆头空空如也。 她高喊着:“我东武国土岂容你南楚旗帜高展?” 成世林被她凌厉又骇人的气势震慑的一身冷汗,心虚的没底。 “我乃是御史白左,今日成大人所作所为本御史会一一呈达圣听,届时下官倒要听一听成大人如何向陛下解释?”白左道。 成世林浑身一个冷战,不是说月少堂与朝中文臣势如水火么? 怎么会有人替她说话? 月轻玉轻身跃了下来,喉头涌上一股子腥甜她闭了闭眼,不过运气一周她就撑不住了?这身子当真是废了! 气血未平脚步有些虚浮,险些跌倒。 四小姐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不敢惊呼出声,道:“路滑长姐小心!”随后挥剑直指着:“我们侯府不欢迎你们,滚!” “滚出去!” “滚!”五小姐的鞭子也覆了上来,打的他们抱头鼠窜。 成世林眼看着群情激愤的百姓有拿石子砸他们的还有啐口水的,心道:完了,本想过来羞辱灭一灭东武朝的气焰,心想着定国公府一堆草包遗孀,没想到折在了这一堆丫头片子手里。 这下子满京皆知他藐视皇室,掷屣相迎,若是因此影响了两国和谈...他可是南楚千古的罪臣哪! 马失前蹄啊! 成世林轱辘着身子上了马车逃似的离去。 四小姐担心她撑不住身体,用力的扶着她,南乔接过剑,冬香立刻扶了上去。 “如歌,派人跟上去查一查南楚使团下榻在哪家驿馆?” “我去吧!”池柏山小声的自告奋勇,他哪里看不出来这丫头心里那口气没出舒坦,他一个江湖人同定国公府没有什么瓜葛,像打个人这样的事儿信手拈来。 “辛苦师父了!”月轻玉福身,抬腿向院内走去。 二夫人趁人不备悄悄的将四小姐拉到隐蔽的一角,这丫头竟然敢举剑杀人? 简直把魂儿都要给她吓飞了,虽然没动手,可那架势现在想想都心惊肉跳。 “如歌!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二夫人又急又恨用力拉了一把女儿,“刀剑无眼,你要是出什么事你让娘怎么活?怎么活?” 二夫人泪崩,捂着胸膛里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他们欺负我们家无男丁,长姐她明明就是在死撑着,如歌若再缩头那我定国公府真的是要任人践踏了!” 二夫人用帕子捂着嘴直哭,心疼的锤砸着胸口强忍着悲痛将月如歌搂在怀里:“好孩子,苦了你们了!” “娘...长姐她...太可怜了!”月如歌依偎在二夫人的怀里哭腔浓的化不开。 白大娘眼巴巴的等月轻玉回来,一瞧见她来便迎了上去,白大娘的心思冬香已经同她说过了,眼下宾客众多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 她正想着托词便听见一声高喊:“陛下驾到!璃王殿下到!” 江德福躬着身子扶着皇帝踩櫈而下,月轻玉腾的燃起一身杀气,那一身黄袍竟晃的她睁不开眼。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去,只有她挺直的脊背显得那么突兀。 天子降阶是莫大的殊荣,让圣上亲至府邸祭拜的,百年王朝爹爹许是第一人。 自此后天下人尽赞君臣恩义,盛誉之后是陛下的仁德贤明方有忠士粉身糜骨,视死如归。 可这背后血淋淋的真相和鲜廉寡耻的嘴脸要随着英魂埋于阴暗的地底,永不见天日。 难道将士们浴血厮杀,舍生取义换来的只有这样的下场? 太不公平了! 她将满目的恨意深敛,随着众人的身影跪了下去。 皇帝抬手,她吓得将头埋的更深,“你这孩子...都起来吧!” 下人来报说陛下临府定国侯鲤鱼打挺忙跪迎出去,孟慕华捯饬了一把仪容搀扶着老夫人颤巍的出来。 “参见陛下!”定国侯恭敬的行礼,孟慕华按捺着心中的狂喜娇声参拜。 皇帝抬抬手示意众人起来,孟慕华扶着老夫人退至一旁,小心翼翼的打量起皇帝来。 绕过香案,皇帝走到棺椁前,用力的拍了拍冰冰凉的棺木,闭了闭眼,这数十年的君臣情谊终究是有些舍不得的,可惜在那红砖绿瓦的皇宫里除了巍巍皇权,其他的都不过是云烟而已。 皇帝的思绪被记忆拉扯着,过往如走马灯似在眼前浮现,眼角沁出些许泪意。 许久,皇帝拳头紧紧攥住,又缓缓松开… 或许他心中已是释怀吧! 她忍不住的冷笑,璃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片刻,心中一阵发毛。 皇帝抬手意要上香,江德福忙侧身去拿月轻玉眼疾手快拿了三炷香递了过去。 江德福恭敬的接了过来,“有劳大小姐!” 定国侯受宠若惊的忙起身跪了下来:“陛下,老臣惶恐!” 皇帝举香鞠了三躬,上香需得江德福代劳,江德福才伸出手还没有接过皇帝手中的三炷香居然齐齐断成两截。 “断了…” “这香怎么断了?!刚才还好好的?” “这可是不祥的征兆啊!” 院外的人压低了声音,有的人忍不住伸着脖子上前看着热闹。 皇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抬头朝着月少堂黑漆描金的牌位望去,心中陡升惧意惶惶不安,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江德福忙扶住了,皇帝一把甩开他的手像见了鬼似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退掉亲事 子不语怪力乱神,皇帝这般默念,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 月轻玉始终垂眸没有做声,璃王看出她刚才递香的门道却没有揭穿。 “江德福!”皇帝唤了一声。 江德福会意拿起圣旨,众人全部跪地听旨。 他高声朗诵着皇帝册封月少堂为定国王月轻玉为静安郡主的旨意,众人听得瞠目结舌,异性封王除了西城王薛氏一族本朝可是第一例,虽说月少堂军功无数可这至高无上的殊荣也是难得了。 定国侯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激动的叩谢着圣恩,众人因这道圣意沸腾着。 月轻玉冷着脸,就是把这皇位让出来又如何? 在死人身上做文章,成全活人的颜面! 更何况爹爹膝下无子,这王位...哼! “老臣代儿叩谢陛下隆恩!” 皇帝抬手江德福忙扶着定国侯起来,定国侯一手靠着江德福的力量一手撑着地才勉强起来,老态尽显。 月轻玉瞧见皇帝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怎不见三小姐?”皇帝问。 “昨日如婷突发恶疾腹痛难忍臣已将她送出府外静养了。” “哦…月少秦可在?” 突然被点名三爷惊愣住了,脚如灌铅一般不听使唤死活也迈不出去,孟慕华暗骂了一句窝囊,拉着他的衣袖欢喜的跪了出去。 头上的珠翠发出悦耳的碰撞声,三爷磕磕巴巴的叩首:“草..草民月少秦叩见陛下!” “民妇月孟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定国侯将爵位传与你是抱有期许的,你可有功名在身?” 三爷面露尴尬,“草民...无能,尚未取得功名。” 孟慕华想说三爷已经在温书准备明年的春闱了,可又想万一再不中岂不是自己打脸?动了动嘴瓣腰又弯了下去。 就瞧了这两件事老夫人瞧着没差点气吐了血,她原看着孟慕华是个伶俐的又是自家族中一脉这才提拔了她,可这妮子也太伶俐了倒显着她儿子是个蠢笨的! 难道她不知在外要以夫为先,以夫为首么? “那需得勤勉了,你若中榜有了功名朕也好给你寻一个一官半职的,否则朝中该说朕太过宠信你了!”皇帝笑道。 孟慕华简直有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欢喜,忙示意三爷赶紧表忠心,“谢陛下厚爱我们伯爷定不辜负陛下期许。” “是是,草民定当勤勉读书,不辜负陛下期许!”三爷道。 定国侯瞧着时机已到便撑着扶手起身行礼:“陛下厚爱,老臣感激不尽,少堂已死臣也盼着少秦能有些出息,可京都繁华他又是胡闹惯了的,臣已年老再无心力教导这些孩子们了,所以想着少堂的丧礼一过便带着三房回江宁祖宅一来是让这孩子静静心,二来落叶总要归根,臣也十分怀念当初在江宁的日子。” 老夫人也是头一遭听见定国侯说要回江宁的事,被吓了一跳。 江宁有什么?鬼森森的一处祖宅? 除了那点子庶出的宗族还有什么玩意要他们回去怀念的? 孟慕华就差当场翻脸了,父亲莫不是老糊涂了吧?! 陛下恩赏侯府上下,他这时候要回江宁去? 是开心过头了还是脑子短路了? 在说了,就算回去凭什么只带他们三房走? 二爷和二夫人也如头顶劈下一道雷,这不是要分家么? 只有月轻玉略显淡定,前车之鉴,这退让的背后是在保全三房啊! “爱卿要走?”皇帝眉头微蹙,侧身看向定国侯。 “是啊,繁华乱人眼臣百年之后就指着少秦能出人头地,这孩子胆气不足又不勤学多问,只求他能日后谋得一官半职的糊的一口饭吃,臣百年之后便也瞑目了!” “侯爷...”老夫人眼中略显惊慌。 孟慕华原地怄死,有他这么当爹的么? 人家都是给儿子脸上贴金,偏他个老不死的给儿子拖后腿。 也不顾着有皇帝在那,脸就耷拉到了地上。 “父母爱子眼光总是会长远一些,爱卿如此也是爱子情切...可这样一来,玉儿就只身一人在京了!” “左右玉儿的婚事也已经定下了,有璃王殿下在老臣倒不怕有人欺负了她!况且二房行动不便,如歌也大了臣也希望她能找一个好婆家...” “祖父!”五小姐哭着跪了出去,“祖父如禧不要回江宁,如禧要跟姐姐们在一起!” “如禧不得胡闹!”三爷板着脸训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孟慕华趁势一副慈母面孔哄道:“如禧,当着陛下面不得胡闹。” 五小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孟慕华面子上挂不住就差大嘴巴抽她了。 月轻玉想就此退掉与璃王的这门亲事,她有孝礼在身一个孤女甚是不祥。 皇室极看重此礼,她如此说定能说服皇帝! 更何况昨日的事怕是皇帝对她已起了疑心,说不定早就生了此心。 他们倒可以一拍即合,省的她日后诸多麻烦。 “陛...” “侯爷放心!本王定会照顾好轻玉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若是有人胆敢伤她一分一毫本王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璃王抢先一步道。 “父皇,儿臣与轻玉已定下婚事虽未明媒正娶,可在儿臣心中她已是儿臣的王妃,儿臣斗胆请父皇恩准让儿臣与她一同服丧以表儿臣一点心意。” 月轻玉心中如同咬了酸杏一般对着皇帝行礼:“陛下璃王厚爱,臣女感激涕零,可璃王皇子之身断无为人臣服丧的道理,我虽与璃王有婚约在身可玉儿福薄恐命不久矣,尚不知能活到几何,更不敢耽误殿下前程,还请陛下收回我与璃王殿下的婚约!” “轻玉!”璃王血色一瞬褪尽,攥着的手直颤,转身对着皇帝跪了下来:“儿臣说过此生非轻玉不娶!” “璃王殿下,府外纷传臣女不祥为了王爷自身计还是离臣女远一些好!” “本王沙场都撑过来了,害怕什么不祥的讹传?” “这...”江德福瞧着这小两口闹别扭一个非要娶一个非要离,这不是愁死人么? “好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皇帝两边都不想得罪便那月少堂当挡箭牌。 果然,两人同时都闭了嘴。 “南楚和北狄的使团入京朝中又有几件大案一直悬在头顶,政务都忙不过来你身为皇子也不知道替朕分忧,总是在这儿女情长上...”皇帝指着自己的儿子数落道。 第三百一十五章 戳穿端王 月轻玉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定国侯打圆场道:“陛下重情,只一点璃王最像陛下了!” 璃王躬着身子做出受训的姿态,瞧着皇帝松了一口气才道:“父皇教训的是,如今外敌已平倒是朝中风波始终不断,儿臣听闻昨夜蒋天博蒋大人府上有刺客袭击,幸好人没出什么大事,没想到儿臣才离京两个多月这京中治安便如此混乱,让父皇劳心了!” 月轻玉心中大惊。 “是啊...这一年京中当真是乱极了!”皇帝心声感慨。 难道是自己老了么? 这一年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京都也好,边疆也罢,内忧外患,他真的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早先还有端王替他分忧,可如今... 皇帝眉头一蹙想起昨日宫中的传言来。 一夕之间,丑闻满天,让他这个皇帝不得不下了杀令,可依旧刹不住这股子流言,话传入耳中,压得他都快抬不起头来。 璃王昨日才报上来的折字说与南楚一战的粮草被人动了手脚,夜里就有人去杀蒋天博,他细问过蒋天博可是那批粮草的经手人,怕是有人怕粮草一事翻到明面上,所以不得不杀人灭口。 这朝廷内部表面平静怕早已是暗潮汹涌,现下京中大案要案颇多,刨根究底怕都有端王有关,端王… 皇帝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流言到底是谁散播的? 又是真是假? 当初淑贵妃的丑事... 皇帝的心口堵着一团火,南楚使团已经入京怕是北狄也会紧随其后,国本不可动朝中内乱的戏码决不可外露。 如今他能指望的只有璃王了! 只是这孩子偏是个情痴,为情所累...若是轻玉那丫头心思不那么大便好了。 这丫头偏是聪明过人,过慧易夭啊! “既知父皇肩上担子重还不替父皇挑一挑?” 此言一出众人表情十分精彩,只有月轻玉和璃王二人显得过于淡定。 “崔世来贪功杀帅,朕已经下旨诛杀崔氏满门也算给定国王一个交代,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朕还有政务便不多逗留了!” 皇帝说完看了璃王一眼,抬步离去,定国侯带着全家跪送出门。 走到门口瞧着一个人影略有些眼熟,皇帝止步侧头问:“朕瞧着你有些眼熟...” 白左:“臣监察御史白左叩见陛下!” “白左...”好像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皇帝想起来了,当初参奏月少堂死罪的就是他! 还敢来定国公府? 依着月轻玉的性子竟没有将人赶出去?! 璃王:“父皇,小心着了风寒!” 皇帝抬头看着鹅毛大雪,小声的嘟囔着:“这雪也该停了....” 銮驾走的极为缓慢,璃王的马车跟在后面,他悄声对管事道:“去查一查南楚使团进京为何如此之快?” “老奴已经派人去查了,南楚使团就住在鸿胪寺的驿馆又礼部的王大人负责使团接待的事,今日之事已激起民怨老奴已经安排下去了,保证不会伤到脸。” 车帘缓缓的放下,璃王闭了闭眼脑中里想着的全是月轻玉退亲的事和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要退婚?看来她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 气死他了! 可恨月如婷毁了解药,还得加派人手去找,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南宏章身上了。 “江德福!”马车停了下来 “陛下有什么吩咐?”江德福忙凑上前去,一个冰溜差点摔倒。 “端王还是没醒么?” “是...太医说伤口恶化,一直昏迷不醒!” “去看看!” 去.... 江德福错愕,一时忘了回话,陛下这大雪天的冷不丁去端王府做什么? “嗯?”车内发出不悦的闷哼声,江德福忙传话,“改驾去端王府!” “王爷,陛下去端王府了!” 璃王抬起肃杀的眸子,向着车外望了望。 銮驾到了一街外时端王府的下人便瞧见了,吓得手脚并用的往府里跑,圣驾临府端王还以为是下人讹传,直到江德福那一声“陛下驾到”他才真的信了,本想着下床去迎,心中还雀呼:他就知道父皇不会真的任由他死了不管的! 可转头一想自己一直对外称病重,便忙又躺了回去。 留于府上的太医忙背着药箱赶了过来,皇帝冷着脸问着端王的伤势,寝被下的端王听着皇帝如此关怀差点激动的掉下眼泪。 皇帝又亲自看了看端王的伤,从伤口看那一箭射的并不深且也避开了要害,只是伤口感染有些化脓,要命...还不至于。 除了璃王、江德福和太医其余人都被撵了出去,皇帝看着端王那惨白消瘦的脸对着太医道:“取端王的血!” 端王整颗心的都跟着收紧,取血? 取多少血? 父皇是来杀他的么? 不不不...父皇若是要杀他又何必亲自前来? 一定是他自己吓唬自己! 天知道他有多怕!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太医拿出银针刺破端王的手指取血,皇帝对着江德福使了一个眼色江德福便将太医带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和碳火发出的微弱的爆裂声。 皇帝先开口:“别装了,起来吧!这么点痛都忍不了,你皇兄自幼上战场,多少次刀尖下夺回一条命,他身上的伤哪道不比你身上的这道重?” 端王被子下紧攥着拳头,不甘与怒火充斥着胸腔,他不论怎么做都是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而璃王不过就上过战场么? 领军打仗谁不会? 战场上有将帅兵卒去冲杀,璃王不过是白领功劳罢了,若是父皇你许我领兵难道我就会不如他么? “父皇...”端王缓缓的睁开眼睛,早就噙好的泪水落的恰到好处。 端王撑着身子下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紧抱着皇帝的大腿哭道:“父皇,儿臣就知道父皇不会真的舍弃我的!父皇...” “既然醒了,朕便叫晏卿传你入刑部,当初刺杀的真相你也应交代清楚。” “不..”端王慌了,“儿臣不能入刑部啊,父皇已经废了儿臣为庶人一入刑部晏永良必定会对儿臣用刑,儿臣的身子哪里经得住那流水般的刑具啊!您真的要儿臣死么父皇?”端王哭的涕泪滂沱。 “三弟,当初刺杀一案你府上下人与轻千意各执一词,如今你已醒只需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讲出来,父皇自然会裁决!”璃王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是不是朕的骨肉 “就是轻千意他想杀我!是他杀了红衣和儿臣未出世的孩子,那可是您的孙子啊父皇,虎落平阳被犬欺,轻千意他就是看着儿臣败落又怀恨在心所以才利用职务之便趁机要杀了儿臣,父皇,您一定要为儿臣讨回一个公道!” “朕怎不知你与轻千意有何恩怨,让他恨到要杀你泄愤?!”皇帝问着。 “还不是为着...”端王险些说漏了嘴,他不能说轻千意是为了当初他暗杀月少堂的事,“还不是为了一些陈年旧事,儿臣年轻不懂事,幼时又时常欺负他,难保他不会怀恨在心。” “他指认,是你杀了红衣和自己的孩子,也是你刺伤自己来陷害他,你可认?” “不认!”端王情绪变得激动,“他胡说!儿臣怎么会杀了自己的侍妾和孩子呢?儿臣是因为这个孩子才得父皇宽宥,儿臣的指望全在孩子身上怎么会杀了他呢?于情于理都不通,轻千意就是栽赃陷害儿臣也应寻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吧,父皇圣明怎么会信这种无稽之谈呢?” 皇帝的眉头依然紧皱,心里的那个疑影并未随着端王的控诉而消散,反而越发的浓重起来。 从端王假意称病开始,他就在撒谎,若他没做过又何必心虚? 他又在逃避什么? “三弟所言合情合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谁又会狠心杀了自己的亲骨肉呢?要么此人心思狠毒已非人类,要么...杀的并不是自己的骨肉,对于别人的骨血下起手来便不会留情了!” “你!”端王咬着牙恨意四射的盯着璃王,心中预感不好,怕是璃王看出什么端倪要借着父皇的手除掉他。 当初他能侥幸逃过一命便是靠红衣那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 若是个男娃还好这可是父皇膝下第一个孙子,定会珍视异常偏红衣怀孕后喜辣连太医都说看脉象像是个女胎。 若是自己的骨肉也便罢了,偏自己.... 想想都觉着当初那般就杀了吴舟勇真是便宜死他了,应该让他尝尝世间所有酷刑再将他的心肝都剖出来喂狗才是。 “父皇!您听听...皇兄即便是不喜儿臣也不能..不能如此羞辱儿臣哪!儿臣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京都立足?杀人不过头点地,皇兄这是要撕了我的脸再也无法见人么?” 端王瞧着皇帝不为所动,所幸狠下心,抹了一把眼泪,“好,皇兄既然见不得我活着,那我还不如死了来的干净,省的...让人往我头上泼脏水!” 端王作势就要往柱子上撞,皇帝多少有些难舍神色慌张,璃王神色淡定的一把拉住他的后襟领子,端王的冲力一顿陡然被一个力道重新摔到了地上。 “你...”端王指着他的鼻子恨不得杀了他。 璃王一把将剑甩给他,冷道:“三弟若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用剑来的更快!” 端王险些吐血...那把剑端王始终都没有接过来。 “父皇!” “够了!”这种闹剧幸亏是在府邸,若是在朝上他都不知自己的脸要放在哪里? “都不是小孩子了,万事都得讲证据!朕已经绕过你一次,若你还是执迷不悟...朕绝不会纵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出这许多风波!” “如今我东武内乱不断,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一个一个的不知道替朕分担,就知道窝里斗,你呀德行有亏哪里还有点人样?”皇帝指着端王骂道,又拿着手点了点璃王,“你呀,眼睛里除了那丫头也该多点别的心眼儿!” 端王听得出皇帝这话里对璃王是寄予了厚望,心中那股子不甘越烧越烈。 “父皇若是让儿臣早些将王妃迎入府儿臣自然心中少些牵挂...”璃王道。 “你呀!”皇帝虚点着他,“可惜,她有孝期在身,进来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否则父皇也想早点抱孙子,你倒没想过另谋一份亲事?” 璃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拱手行礼道:“儿臣说过,此生非她不娶。” 端王咬着牙,瞧着他们父子说的热乎起劲,醋意满天飞。 府内 禁军挥舞着铁镐一点一点的将红衣的尸骨起了出来,恶臭传来众人都嫌弃的往后退了退掩住口鼻。 太医为难的盯着棺内的尸骨,心中祷告一番,今日刨坟掘墓非他所愿莫怪!莫怪! “这法子成么?”太医对着江德福问。 江德福冻得老腿都麻了,搓着耳朵急促道:“快点的吧,成不成的你只做好便是,其余的陛下自有定夺。” “是!”太医拱了拱手,照着江德福同他说的法子将取来的端王的血滴在尸骨的胞宫处,江德福捂着鼻子伸着脖子望去瞧那一抹红色留在骨上并未相融。 他点了点头扶着小太监的手,跺了跺鞋底的泥土便回了上房。 皇帝见江德福过来轻轻的摇了摇头,便怒火中烧指着端王骂道:“那侍妾腹中的孩子并非皇嗣,你敢欺君?” 端王一个激灵,忙叩首道:“儿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哪!红衣腹中的怎么能不是儿臣的孩子呢?” 皇帝冷笑了笑:“你以为那女人死了太医院就没法子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骨血么?” 端王摸了一把指尖,想起皇帝刚入府时曾有太医为他银针取血,难不成太医院真有法子? “不可能,此事绝无可能!” 皇帝见惯了他这招,抬了抬头点了点院外:“想来那尸身还在外面,你不如自己去瞧瞧?” 端王侧头向门外看了看,那禁军已将棺材起了出来,“儿臣不知啊!” 端王抵死不认,认了就全玩完了。 “好!” “好一个不知!你以为你死不承认朕就没法子了?”皇帝气的眼睛都圆了,脚在地上来回踱步,“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朕还真是...蠢哪!” 端王吓得直称不敢。 “现在宫中纷传你不是朕的亲生骨肉,当初你母妃因何而死你我父子心知肚明,朕原本不信可如今你府上又出了这样的事... 朕不得不防,既然太医院有法子,皇室的血脉必须纯净,可你要记得...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把我们父子二人逼到如此地步。 若你是皇室血脉便配合刑部调查刺杀一事,是非曲直由刑部审查,朕绝不偏私。 若不是...那你母妃之过当牵连九族,朕也绝不会放过你!”皇帝阴狠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我做你的人质 “父皇...”端王看着太医上前,身子止不住的后退,他知道淑贵妃做过什么,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来路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不堪。 一旦的得到证实即便他没有做过什么,父皇定也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不管他是不是皇室的血脉只要有了这滴血认亲他的身份就会存在污点,史书上洗不清说不明的污点。 不... 即便是贬为庶人他还有翻盘的机会,可..一旦血脉有所差池,他就完了! “父皇,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端王心中发狠,一把抓起地上的剑,反身将剑架到了皇帝的脖子上。 璃王的身形欲上前,端王手上的剑便重了一分,江德福神色大惊,两腿哆嗦着:“殿下,你..你要做什么?”扯着嗓子喊道:“护驾护驾!” “你..你这个逆子,你是要谋反么?”皇帝顾及脖子上的剑,不敢轻举妄动。 “还不是你逼的!”端王疯了似的对着皇帝发泄,压在心底多年的积怨终于爆发:“父皇在你心里,我也好,秦王也好,傛王也好,都是酒囊饭袋,你心里只有璃王一个儿子,何曾有过我们的位置? 这么多年我对您唯命是从,在朝中尽心尽力,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如今,他挑拨着...滴血认亲,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么?我就是死也要拉着璃王做垫背,我只恨当初没能早些杀了他,让他从瓮城或者回来否则...这天下就是我的!” “逆子,你妄想!你筹谋储君也就罢了,可你竟胆敢勾结敌国谋害璃王,你以为朕没有真凭实据?靳鹤生已被生擒,有他的口供单这一条就够你死上十次百次,以你的品行还想登上皇位? 就算是傛王、秦王,朕也绝不会把皇位传于你!”皇帝目眦欲裂。 “哈哈哈...父皇,您莫不是在说笑吧,秦王?哈哈哈...”端王笑着笑着就哭了,“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心智、谋划在众皇子中我样样出众,您就算是选秦王那个残废也不选我?” “我德行不好?还不是跟父皇您学的么?有其父才有其子嘛,当初选龙之时您若不是有定国候扶持怕也没有今日的尊荣,可到头来定国候的这几个儿子死的死,残的残不都是父皇的手笔么?” “混账,你这个逆子胡说八道!”皇帝厉声中带着滔天的阴沉戾气和怒意,同样也带着心慌,他甚至都不敢看璃王的眼睛。 “这些事朕从来没做过...”皇帝说用余光小心翼翼朝着璃王的方向看了眼,声音不自察的弱了下去。 月少堂的死是崔世来贪功起衅,是他干的! 崔家满门已悉数被灭,只能是他干的! 璃王的失望全部都凝在眼眶中,皇帝的闪躲和慌张无一不证实着他的心虚,他相信父皇忌惮定国公府惧怕那利剑威胁到他巍巍皇权,可他却无法相信真的是他背后指使操控,除了定国公府的性命还有多少将士,还有崔府满门,父皇... 您不是教导儿臣以仁为本,以义治之,仁见亲,义见说,智见恃,勇见方,信见信。 他一直奉为金科玉律,可如今这些话只让他觉着齿寒心冷。 端王湿漉漉猩红的眼仁恶狠狠的盯着璃王,“是你,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了,你做出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抓住定国公府这把剑,一步一步的稳固你在朝中的根基与势力,若不是月轻玉那个贱人三番两次坏我的好事,你还有定国公府还有轻府早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父皇啊父皇...你可真是替他寻了一门好亲事啊!这样的女人娶进门,怕天长日久这天下都要改姓月了!” “夜逸辰!”璃王暴怒,用手指着端王,他这是要在父皇心中埋下一根刺。 轻玉频频展露锋芒怕是早就引起了父皇的猜疑,端王若再挑拨怕是... “成王败寇,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你认为本王娶一个女人就会靠着她背后的势力,所以几次三番针对定国公府,针对轻府,不惜勾结敌国陷害忠良,更意图在战场上利用他国之力杀了我!你敢说这些事不是你做的?!” “是又如何?没了定国公府和轻府的支持,你手中的棋子便没了任何作用,当初若不是你跟我抢,今日我不会落得这样的局面!” 禁军持弓拔剑而来,端王索性就豁出去了,高喊着:“胆敢再靠前一步我就动手了!” “哼,朕还是真小瞧了你,逆子!你敢杀父弑君?”皇帝眯了眯眼睛高声道:“江德福听旨!” 江德福涕泪横流全身俯在地上,对着皇帝重重叩首:“老奴听旨!” “夜逸辰弑君从今日起逐出族谱,立璃王为太子,朕身死之后你等拥璃王为帝,不得有误!” “父皇”“父皇” 璃王没有预料中的欣喜,端王满目被至亲之人背叛的伤痛。 看来父皇是铁定心思要舍弃他扶保璃王了! “啊---” 端王挥剑,皇帝做足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住手!放了父皇,我做你的人质!”璃王急道。 “傻孩子,不可!”皇帝猛的抬头,视线震惊无比,伸手意要制止璃王上前的身形。 端王的剑一顿 “我做你的人质,你想要的无非是我的性命,放了父皇!” 皇帝的心突突直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不可...” 禁军的弓箭因紧张拉的咯吱直响,目光在璃王和端王之间流转。 “哈哈哈...”端王手背青筋暴起,咬着牙一副恨意滔天的阴狠模样,“废了你那双手,我就成全你!” 皇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高呼着:“儿啊...” 璃王几乎没有迟疑夺过禁军的剑一把割在自己的腕上,血呼啦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殿下!”众人齐喊,眼眶泛红。 心道璃王痴傻,这一剑下去怕是要伤了筋脉,日后再想拿剑谈何容易? 陛下已经下了口喻他便是当今的太子,日后的新帝。 至尊之位唾手可得,他何苦...何苦伤了自己?! 若是璃王出事,这天下难道真的要交到傛王或则秦王手上么? 那东武朝就真的穷途末路了。 璃王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些一般,将剑掷在空中翻转着,反手又割断了另一只手。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弑君失败 皇帝的身形惊的晃了晃险些站不住,脖颈也划出一道血痕。 血滴滴答答的流下,璃王无力的垂着两条胳膊向端王一点点的靠近,“放了父皇!” 端王望着璃王漆黑如墨的眸,那里…透着坚韧不屈不惧的冷光,那一身墨袍散发的尽是为将者的风华同威严。 璃王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这样的场面根本就吓不到他。 他与璃王之间的差距...竟如此悬殊么? 璃王淡定自若的走到他的身旁,端王一手扣住皇帝的喉咙,一手执剑搭上璃王的脖颈,现下两个人都在他手里。 “挟持我,你尚有人质在,天大地大或许能逃得一线生机,若是伤了父皇你万死难辞还会连累九公主和陈氏九族。”璃王道。 端王想到尚在宫中的九公主和娘舅,扣在皇帝喉咙的力道越发的松了,咬牙将皇帝推了出去,双手全部钳制在璃王身上。 江德福一把接住皇帝,禁军都不敢轻举妄动比刚才更紧张了,皇帝踉跄了几步后便稳住了身形,忙转过身去,瞧着璃王脖子上已经开始渗血,红着眼指着端王道:“过去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放了璃王,朕..可以放你走!” “滚,让他们都滚出去!” “都出去!”皇帝怒吼着 “准备马车黄金,江德福,你来驾车!我要出城门!”端王架着璃王,一点点的往门口挪动。 “奴..奴才?”江德福脸上错愕,他哪里识路? “还不快去?!” 有璃王为质,端王所求具应,皇帝越是这样端王心中的痛和恨就越浓。 他太了解皇帝了,他平生最恨别人威胁他,可却能为璃王一次又一次的隐忍。 他也是他的儿子啊! 隐于端王府外围的暗卫瞧着端王挟持璃王出来,后背都跟着紧绷起来, 天火吩咐:“保护王爷安危,见机行事!” 众人抬起手弩,纷纷瞄准端王,只要端王手上的力度一松,保准给他射成一个筛子。 璃王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腕上吃力,他极力的向暗卫传达着命令。 “七步后动手,留其命,速离!” 天火急速传令,王爷七步后动手,不杀!速离! 璃王一步一步,脚下步子走的极为实在,走到第七步之时他手肘突然发力怼在端王的心窝,端王痛的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喷出一口血雾。 天火趁机发弩直直的射穿端王的右臂。 “啊--”端王一阵惨叫,手上的剑脱落。 璃王一脚挑起剑身,三百六十度旋身将剑一把踹进端王的大腿里。 “上!”皇帝下令自己朝着璃王快跑了过来。 禁军几乎蜂拥而至,璃王急道:“别杀他!” “太医,太医!”皇帝碰都不敢碰端王腕上的口子,嘶吼着唤着太医。 太医急速拿出止血散替璃王包扎起来,这腕上有六大经络这一剑伤下去若不好生调理怕是以后这手都要废了啊。 这是一双手刃敌军大将头颅的手啊! 太医心疼的落泪,更别提皇帝了。 他怒气冲冲的夺过禁军的剑,那架势就是要杀了端王。 “父皇!”璃王出言制止。 “把他交给刑部吧!他犯下的条条大罪都应昭告天下,给那些亡魂一个交待!” 当初胶东一案父皇徇私放过了他,寒了多少将士的心,如今他要重整火璃军,第一需要做的就是重塑百姓对皇室的信心。 皇帝紧攥的剑柄用力到指节泛白,“告诉刑部严审,一经查实不必上报按律惩处!” 端王咬牙切齿吼道:“我是皇子,刑部不能杀我!” 皇帝用尽全力一脚踹在端王的大腿上,目眦欲裂,暴怒:“你这个畜生,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璃王脸色惨白,身形再也控制不住的向后倒了下去。 “璃王殿下!” 众人惊呼,江德福将自己的身子垫在身下,眼泪簇簇,皇帝慌忙跑了过来,太医忙道:“璃王殿下失血过多,需得尽快治疗啊!” “回宫,快回宫!”皇帝大跨步的往前走,端王在地上哀嚎着唤他,他却仿佛一声都没有听到一般。 九公主身边的太监正往端王府走正好撞见皇帝急冲冲的从府里出来,吓得他忙缩在一角。 他心惊胆战,道:“坏了,陛下先行一步怕是坏了!” 他缩在墙根下瞧着皇帝的车队一辆辆的走远,随后便瞧见禁军拖着浑身是血的端王出来,像是向刑部大牢的方向去了。 “坏了,坏了!”他手脚并用的往宫里跑,得尽快告诉九公主才是。 * 定国公府为着陛下亲临和退回江宁两件事彻底沸腾了。 孟慕华闹开了,说什么也不愿回江宁,老夫人、三爷更不愿意。 “侯爷,如今陛下圣意明显璃王就是未来的...有玉儿在,少秦只要春闱中榜我们侯府又将回到鼎盛时期,还有慕华...她年轻等生下嫡子,这月家的血脉也不止...” “糊涂!!”定国候一把摔了茶杯。 “你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就他..春闱能中榜祖坟都冒青烟了!没有实职,空有一个爵位在京都意味着什么? 啊? 就这两个目光如豆的玩意..有他们两个在,玉儿的身子本就不好,难道你还要让她给他们擦屁股?” 定国侯关起门来怒训着老夫人,三爷和孟慕华在门外听着,耳根子都跟着发红。 “侯爷凭什么这么贬低咱们?”孟慕华恨不得冲进去要理论。 三爷一把将她踹倒在地,刚才就话多,就你长了一条舌头? “夫人...”丫头急忙去扶孟慕华。 孟慕华惊愣的看着,这还是自己的爷们么? “啊--” 她胡乱拍打着,如同疯妇一般,“我不活了,你们都嫌弃我,三爷我嫁给你后处处受人冷眼活的兢兢战战,我这伯爵夫人当的...还不如一个丫头来的痛快,我不活了!” “你这样...成何体统?起来!”三爷生怕有宾客瞧见,四下张望着。 “我不起来,三爷..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老天爷啊...您快看看吧,我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啊!” 定国候气的手都哆嗦,“你听听...我还活着呢,她就这般的闹法,京都是什么地方?行差踏错一步,整个侯府都得为着她的错陪葬!” 第三百一十九章 救命之恩 老夫人怕得声音都跟着发颤,“就没有别的法子了?我听说玉儿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将如歌或者如禧...” 她想着当初孟慕华说的将如禧送给璃王做妾的事,可如禧太小,倒是如歌同轻玉情同姐妹,若是轻玉真有个三长两短...看在她的面子上璃王对如歌定会爱屋及乌。 这样也算是留了后手,他们侯府总不能就此沉寂下去。 “你呀,你呀,你让我说什么好?”定国侯都不知要夸她还是要骂她。 “如歌什么性子你还瞧不出来?” 经过上次赵家逼迫的事他便瞧出来了,这丫头外柔内刚,骨子里同她爹一样是个硬骨头。 更何况,她进来频频出入刑部,去看谁,记挂着谁,长眼睛的谁瞧不出来。 把如歌送入璃王府,璃王同不同意是一回事,这丫头若不点头,想想当初那件事...怕是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 少林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如歌出什么事也怕是要了他的命了。 如禧...才多大! 轻玉这样的心性尚不足周旋这些事,如禧怕是更难了。 如今他就盼着,长栋能成材,这样他们月家就有指望了。 孟慕华贪婪愚蠢,轻玉说的对,长栋决不能养在三房膝下,好好的孩子都得让他们教坏了。 “此事我主意已定,待少堂的丧事办完就动身去江宁,谁不愿意的便从哪来的滚回哪里去!”定国侯最后一句拔高了声量,连门外吵闹的孟慕华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侯爷的意思是,她若不走便让三爷...休了她? “三..三爷?!”她轱辘着爬到三爷的脚边,“三爷,不能回江宁啊,那偏远之地有什么好的,侯爷就是想把家业都留给大房和二房,他这是看不上三房想把我们一脚踢开啊!” 三爷心中也纠结万分,父亲看不上他他一直都知道,可他更清楚这么多年父亲若是想要放弃他早就把他赶回去了,不会选在此时,更不会陪着他一起回去。 丫头推开雕花的木门,低声道:“侯爷传三爷,三夫人进去。” 三爷抬头朝着隔着屏风的内室看去。 孟慕华瞧着三爷抬步急道:“三爷..不能回啊!” 今日在定国公府发生的一切迅速的传遍京都勋贵,众人看着风向立刻倒旗,谁还瞧不出陛下的心思,现在谁还敢得罪静安郡主? 愈到午时,祭拜的人却多了起来。 四小姐担心她身子受不住一直陪着,她小声道:“长姐,不如去歇息会儿吧,我替你守着大伯父。” 心中的悲痛是支撑着月轻玉坚持走下去的力量,她抬头望着那冰冷的棺椁,一语不发的摇头,余光瞥见白大娘和白左依旧苦等在门外,两人肩上都落了风雪。 她想了想对着四小姐道:“我去去就回!” 双腿已经酸麻,她只能借着南乔和冬香的力才能勉强的站起来,腿软如泥,刚站起身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冬香眼眶红的一塌糊涂,忙给她披上厚厚的狐裘驱寒。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着彻骨的寒凉。 白大娘见她的身形出来忙拉着儿子跟了上去,她一定要给小姐赔罪,给大爷赔罪,否则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白大娘,白大人,好久不见!”月轻玉止步,转过身对着二人打招呼。 白大娘已经是热泪满盈,没想到大小姐还愿见她们,她不顾没膝的大雪声音发颤道:“大小姐,我没能教养出一个知恩图报的儿子,我愧对大爷,愧对您,愧对侯府啊!” 她相信白大娘这一拜是真心实意,那些在一起同住的时光足以让她相信白大娘的为人,一片赤诚。 她缓步,白左瞧她比上一次宫中相见更瘦了,他实难想象她是如何拖着这副身子去的瓮城,又如何从那血海一般的战场上活了下来。 “白大娘,起来吧!”她将白大娘扶了起来。 “大小姐!”白大娘激动地洒着眼泪。 月轻玉目光看向白左又看了一眼白大娘,对着白左福身行礼,吓得二人一惊,“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我们可当不起!” “当初以王庆中为首意图借我父亲未按旨出兵一事以抗旨之罪致我父亲于死地,白大人救我父亲一命,此恩此德轻玉铭记于心。” “救..救大爷?”冬香都没有听明白,白大娘也懵然的看向白左。 “白大人身处监察御史有上谏之责,白大人直言要按照律法杀了我父亲可以当初的战事陛下断不会下旨,只能事后追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抗旨是事实,所以... 白大人的仗义执言让陛下骑虎难下,所以只能降职处罚了我父亲。” “所以,是白公子间接救了大爷?”冬香反映过来。 白大娘也反映了过来,有些不敢置信的问自家儿子:“左儿,是真的么?你没有害大爷?” 白左对着月轻玉一拜:“小姐聪慧,我白家身受小姐大恩此生没齿难忘,白左初入仕途只能在夹缝中生存,即使是羸弱之光也会护住这份情谊,这份恩德。” “娘错怪你了!”白大娘悔恨极了,当初她气急动了家法,这孩子为何不同她说实话呢? “官场凶险,卓喜安、王庆中乃是端王一党与定国公府是政敌亦是死敌,因降职一事我定国公府与白大人势如水火,大局未定之前白大人还是要自保为上。” 白左眼眶盈出泪意,瞧着她目光变得冰冷锐利。 月轻玉示意冬香等人退后几步,白大娘也识趣的给二人说话的空间。 她压低了声音恳求着:“白大人,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轻玉有一事相求。” 白左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冬香,垂下眸子道:“冬香姑娘对白某有恩,若..小姐不测,白某会待她如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必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他声音不大,冬香虽听得不真切但也听出了大概,小姐是想给她托付终身,她当初便入不了他的眼,现下...她更是高攀不起。 小姐这般说是不是代表着...冬香霎时就红了眼眶。 月轻玉知道这种事不能强求,若是她真的逼迫白左娶了冬香,两个人都不会安乐,对于冬香而言,她更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真心怜她爱她的男人。 第三百二十章 救命毒药 “那轻玉便将冬香托付给白大人了,希望白大人能代我替她寻一门称心的亲事。” 白左回礼,转身对白大娘道:“娘,我们走吧!” 白大娘看着儿子,好像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道了一声:“大小姐,姑娘们珍重!” 北风卷着雪花吹入廊内,月轻玉对着离去的两个身影低声道:“珍重。” 天火带着消息火速奔往定国公府,南乔耳朵一动,警觉的拔剑,月轻玉也察觉一股子杀意,转身看了过去。 “是你?” 天火单膝跪地,道:“王妃,王爷出事了!” 她顿时全身发麻,像有只手攥住了她怦怦直跳的心,疼得心口如被绞碎,捂着胸口吐出一滩黑血来。 “小姐!”南乔一把抱住她,她撑着最后一口气问:“王爷怎么了?” 天火也吓到了一时没缓过来,还是南乔急问着:“快说啊!” “哦,陛下同王爷去端王府可端王谋逆企图弑君,王爷...自断筋脉换陛下生还,自己却...已经送回宫救治了。” 他竟然用自己换皇帝... 南宏章似乎早有准备,他只是想看着这小丫头能撑到什么时候。 “端王呢?” “已经押送刑部了!” 她咽下那口腥甜,气息明显不稳急速的吩咐着:“南乔,我要知道宫中发生的所有事,南楚使团今日定会请求面圣,王爷受伤的事会影响求和..咳咳..的条件,天火,你去安排,我要见端王。” “小姐!你不要命了!”南乔和冬香睁大了通红的眼,怔愣片刻直摇头,心酸又窝心无比。 南宏章瞧着热闹才想开口嘲讽冷不丁的被一个带风的女子险些撞出走廊。 宁雅郡主拎着裙子飞跑了过来,老远她就瞧见这个男人背着药箱却看热闹一般,她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人也配称一个医者么? 瞧不见她吐血了么? “又哪来的野丫头?”南宏章不满道。 宁雅郡主扭过头剜了他一眼刀,吓得南宏章直呲牙。 “蓁蓁?”她虚弱的看着宁雅郡主,黑纹已经爬上她的脖颈。 “快扶她回院子!”宁雅郡主搭脉,她的气息全乱了,蛊毒已游走全身,若不护住心脉怕用不了三个月... “你救不了她的!”南宏章斜靠在廊上,懒散道。 “那还不赶紧想办法!”池柏山才回府就瞧见自己的挚友冷眼看着自己的徒弟等死,话语里的怒气冲天。 南宏章立刻赔笑着:“谁说不救了。” “南乔...”月轻玉轻握住她的手,“去吧!” * 云榭院内 二夫人守在榻前,哭红的眼紧看着昏迷不醒的月轻玉,四小姐不放心却瞧着灵前无人便咬牙跪着守灵。 灯罩中的烛火燃的热烈,直直往上蹿。 璃王一身风雪的赶来,腕上的绷带还渗着血迹,今日之事天火已经同他讲过了,该死! 二夫人容色悲切对着璃王福了一礼,替月轻玉掩好被子后带人悉数退了出去。 璃王看着她,唇瓣嗫喏泪水终还是从眼角滑落,他从怀中掏出那枚珍珠,当初月少堂答应却没有拿回的珍珠,他从南洼带回却没有机会送给她的珍珠。 “轻玉...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你想救她?”南宏章的声音陡然响起,璃王心惊自己竟然没能察觉他在? 本能的将月轻玉护在身后,南宏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先生可是研制出了解药?”璃王当即承诺道:“先生若能救轻玉,本王可以答应先生任何请求,不惜一切代价!” “王爷的性命也可以?” 只一瞬,南宏章眼中闪过杀意,转而又消散殆尽。 “可以!”璃王不假思索道。 南宏章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可是听说陛下今日已下发口谕立王爷为太子,想来不日便会有明旨,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至尊之位么?” “本王说过了,只要能救轻玉可以答应先生任何请求,不惜一切代价!” 哼,南宏章苦涩的冷笑了笑,“好吧!”摊了摊手,从怀中掏出一瓶药。 “这是...” “毒药!”南宏章瞧着璃王那咬牙的表情即刻挥挥手补充道:“毒不死她,她吃过!” “穹苍?” 南宏章点点头,有些正经道:“我也是听府医说过她初中毒时的症状,我怀疑这蛊毒中某些成分与穹苍相克,或许...可以保她一命,至少...可以让她撑到解药吧。” “用不用全在你,做一个睡美人总比做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要好!”说完他便推门离去,璃王一向杀伐决断,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南乔站在火炉前盯着药罐子失神,璃王挑了厚厚的毛毡帘子进来,看着那药深吸吐出一口浊气。 “轻玉醒了,你去伺候吧!” 南乔这才发现有人来,她猛地回头,脸上片刻欢喜:“王爷说的是真的么?” 璃王点点头,“去吧!” 他看着南乔远去,缓缓地拿出那瓶救命的毒药,闭了闭眼后尽数都倒了下去。 “王爷!”外间传来冬香的声音,“这药奴婢来端就好了。” “不用。”璃王无视冬香伸过来的手,径直走向内室,南乔却一脸杀气的拦住了他,脸上充满了戒备。 “地龙里的炭不多了,姑娘再去取些吧!鸡枞粥还在灶上煨着,小姐若是醒了定要吃些东西才能喝药的。”南乔对着冬香道。 冬香从外间向里看了一眼,瞧着月轻玉要醒的样子,便放下手里的活计去了灶间。 “让开!”璃王沙哑的嗓音响起。 “这药,奴婢来喂吧!”南乔企图将药碗夺过来,璃王虽受伤可力道却不减。 南乔死死地咬住下唇,“小姐活不了多久了,王爷为何就不能放过她?” “放肆!” 璃王出手,一掌劈向南乔,她抬手接招却仍被掌力震了出去。 下盘及时稳住,绯红的剑光从南乔的袖中流出。 “你的剑术是本王教的!”璃王挑眉。 “是,南乔的命是王爷救的,武艺是王爷教的,在璃王府的这些年南乔自认一直对王爷的忠心耿耿..”回忆过往南乔眼中闪过温情和感激。 “忠心到拿着剑,指着本王?” 南乔喉咙有些发紧,眼中含泪:“在小姐身边这些日子,南乔才明白什么是活着,小姐待王爷,待我们这些下贱的丫头都是赤诚相见。”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下毒杀她 南乔的眸色渐冷:“南乔奉命监视定国公府,小姐入府后日子表面风光无限,可暗地里杀机重重,过的多艰难王爷不是不知道,我本以为王爷是真心待小姐的,直到...” “那日帐外,本王的话..你都听到了?”璃王周身涌出一股子杀气。 “是,当初王爷派暗卫放火烧营的对话,我听见了...”南乔悄然已经变化了杀招,璃王也放下了药,两人下一刻便会针锋相对。 咚--- 珍珠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一阵闷响,一直轱辘到南乔的脚边。 南乔不敢转身,璃王不敢抬眸,月轻玉神思还有点恍惚,一切都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现在那些炸雷还在头上轰轰烈烈地响着,一个接着一个,震得她整个人都要傻了。 目光呆滞,先看看周围然后再看看准备搏杀的南乔,呆如木鸡的她艰难的问了一句:“谁放火?放..放火烧谁?”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在此时此刻醒过来,都惊愣住了,尤其是璃王。 “小…小姐,定是梦魇了吧,哪有有放火?都是奴婢说的浑话。”南乔快速收了剑,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死咬着舌尖不让自己多说一个字。 月轻玉踉跄的光着脚走过来,紧攥着他的衣袖,眼睛瞪得大大的,视野里全是璃王的一张脸。 “轻..轻玉...”璃王心虚,低声唤着她的名字,话如鱼刺一般卡在喉咙里,刺的他生疼又不知该如何脱口。 月轻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汗毛都竖起来了,浑身都在颤抖,忍了这么久的眼泪好像一下子就开闸一般涌了出来,心里有人拿着刀子一遍一遍的凌迟着。 “夜逸风,请你以你逝去的母妃立誓,告诉我你没有做过...”她哽咽着,闭了闭眼睛,努力的将词语组成一段完成的话,“你没有派人放火烧营,没有...你告诉我!” 璃王张口,可耳边只有呼呼作响的东风吹过。 她手中拽着衣袖的手陡然一空,抬眸就是漆黑的天幕,下了两天的雪,稀奇的是难得放晴却看不到一丝星辰的光亮。 璃王想上前解释却吓得她整个人都往后缩,一脚踩在珍珠上,不防撞倒了高几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药洒在地上,灼灼的冒着白沫。 “小姐!是南乔的错!”南乔懊悔极了,若是她没有听到这些话,没有发现这些事,哪怕是糊涂一场,至少在最后的时光里...小姐她不用再面对这些血淋淋的真相。 南乔眼底的悲悯几乎要溢了出来。 “你想杀我...”月轻玉终于软倒在地上。 前世她不懂他,今生她亦不懂他。 原来人心早在谈笑之间就变了。 原来...这世上痴傻的就只有她一人。 原来...她与璃王前世、今生都不得善果。 噗--- 她又吐出一口血来,那血溅在璃王的衣襟之上,他急的双眼充血:“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药可以...” 她恨的通红的眸子看向璃王,他简直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王爷莫不是想说这药是救我的?呵呵,王爷对我们侯府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她眼底的绝望彻底惊到他了,面色苍白尽是羸弱之态连撑着地面的手都在颤抖,不知下一刻她会不会倒下去。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尚文能出现在这里,带着解药,看着她好转,那时他一定告诉她所有真相,可是... 恨和复仇才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既然你都知道了,本王也不愿瞒你,本王即将入主东宫,你这副身子只会是本王的拖累,只有你死了...”他高高在上的样子如同一个王者一般,骄傲的细数着自己的杰作。 “我不会死的!只要你还活着,我便不会死的,我要你和你的父亲给我爹爹偿命!” 月轻玉一把抽出南乔的剑,手中的剑寒光闪闪,劈出去呼呼有声,她乱了心神忘了招式,一心只要他死。 南乔冲了上去,一道劲风从他的掌中直面而来,击在南乔的心肺处,月轻玉挥剑直直的刺向璃王柔软的腹部。 电光石火的瞬间,若没有天火出手这一剑便可穿过他的身子,要了他的命。 剑被天火打落掉到了床脚,璃王顺势两个指头一点便封了她穴道,双方缠斗的声音很快让云榭院沸腾了起来。 有人慌忙的去给定国侯报信,冬香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个劲儿的往上房冲。 南乔吐出一口心头血便昏死了过去,冬香进来就瞧见月轻玉摔在地上,天火拿剑指着她,池柏山拔刀同天火打了死来,冬香死死的将月轻玉护在了身后。 定国侯险些跑散了自己的一把老骨头,着小两口到底因何事闹成这个地步?! 这他还怎么放心回江宁去?! 祖宗哪,快消停会儿吧! 院子里打的还是难分你我,月轻玉想拾剑却被璃王一脚踩住,黑色的锦靴还绣着丝线,她第一次如此仰望着他,第一次如此恨他。 恨吧,只有恨你才能活下去。 “想杀我?本王马上就是太子了,杀我如同谋反,你瞧瞧他们,还有轻府,别忘了月长栋还在我手里...”璃王看着她,眼神翻向不远处跑过来的定国侯。 月轻玉的连舌头都快打结了,她想骂人才一开口都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 她俯在地上冷冷的笑着,眼泪不争气的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枉她在世为人,竟又傻到将心掏了出来,任人作践。 她竟然将月家所有的希望再次交到了别的人的手上。 璃王伸手很想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不是她想的那样的。 可是... 他不能,他只有减掉她所有的翅膀,将她牢牢的锁在自己的身边,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再做任何冒险的事,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撑的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扪心自问一生光明坦荡,可这件事做的...龌龊不堪,即便是这样他心中亦无悔,哪怕她怨他,恨他,甚至想杀了他都好,只要她活下去就好。 他只求能每日看见她,那时她同他一起奔赴胶东,马上那样的英姿飒爽,矫如天人的她如斧凿刀刻一般印在他的脑海里。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你能你能,就你能! 院外的打斗声停止了,月轻玉知道是祖父他们到了。 “王爷,这...玉丫头?”定国侯瞧着地上又是血又是毒药的,一阵阵心惊胆战。 月轻玉借着冬香的力道勉强的站了起来,强扯出一抹笑意,幽幽叹了一口气:“让祖父担心了,孙女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着若我与王爷哪日针锋相对的话,胜负到底会花落谁家?” 定国侯听着自家孙女的话,头皮崩的发麻,他们怎么会针锋相对? 他六神无主的看了一眼璃王,月轻玉含泪笑了笑:“孙女输了!” “王爷...” “不过是一场比试而已,输了便输了,日子还长,或许哪日你养好了身子,还有机会呢?” 她自言自语道:“是啊,还有机会呢...” 定国侯略微混浊的眼仁恍惚了一瞬,目光最终落在那碗打翻的毒药上,心底的那股惧流突然掀起滔天的巨浪来。 苍老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玉丫头,你..” 月轻玉对着定国侯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猛吸了一口凉气,再呼出时仿佛放下了千斤的重担一般,冷道:“祖父放心,玉儿没事,玉儿还有好多事没有做,死不了的!” 一个死字扣在所有人的心弦上,璃王背在身后的手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那便好,待本王入住东宫之日便是娶你之时,王妃且好生准备着吧!”璃王脸色难看的留下一句话,这件房子再多待一刻他怕自己都会忍不住。 出了院门,忍了许久的他生生的吐出一口血来。 “王爷,可是伤到了哪里?”天火急忙检查他的身子。 他挥挥手天火就退后了两步。 他的伤在心不在身,无药可治。 南乔昏迷不醒,池柏山让南宏章去照看,不论定国侯如何问月轻玉都不肯说出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告诉他:“丧礼一过,祖父便带着叔婶们回江宁吧。” 她赤着脚走在雪地里,冬香哭求了一路她也没听进去半分,执拗的要在灵堂守着,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得众人胆战心惊。 她连冬香的话都不听了,这府里还有谁能劝得了她? 四小姐被她赶了出来,偌大的灵堂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就静静的跪在那里再也哭不出一个腔调。 她的眼泪早就该流尽了的,是她自作自受,跳过一次火坑还不够,还要跳第二次。 人人都道她聪明绝顶,一点就通,可她却觉着天底下再没有比她还要傻的人了。 “爹,女儿知错了...”心中五内俱焚的燃烧着,悔恨如同深渊一样,一脚踏入整个人都不可控的往下坠。 灵堂外的人都急疯了,四小姐和五小姐双手拍的通红,急切的呼喊着长姐,里面连个哭声都没有,简直是急死人了。 还是池柏山赶来,一脚踹开房门,抱着已经晕厥的她急速奔往云榭院。 不知是梦还是再次重生,她好像再次又来到了濮暮。 整座城到处都是血战拼杀的嘶吼声,利箭带着破风的呼啸声极速而来,爹爹还在与南楚军厮杀,她踩着尸山往前跑高喊着:“爹爹,躲开!” 那箭带着血迹就擦着她的瞳孔而过,她拼力去拦想要用自己的身子挡下这一箭,马上就可以抓住爹爹的铠甲了,马上就可以了... 咻--的一声,是利箭穿透铠甲直入肺腑的声音。 她手忙脚乱想要按住爹爹的伤口,可血还是不听使唤的从指缝里直往外冒,那种温热和滑腻是那么真实,那么可怕。 她惊惧万分睁大了眼,用力抓紧了爹爹的手,泪如泉涌:“爹!你不能死,轻玉不让你死,爹爹走了谁来护着轻玉?谁来护着侯府?谁来护着长栋? 我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除了爹爹...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望着爹爹满是血污的手,坚毅的脸上带着笑容,轻轻的拭去她的眼泪,抚了抚她的脑袋:“爹要去陪你娘了,傻孩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心中要摆脱仇恨的囚笼,好好的活下去。” 她死死咬着牙用力摇头,抱着爹爹的尸身放声痛哭:“不...” “你就不了他的!就算是再来一次,你也救不了他的!” 她抬眸,璃王正拿着拉满了弓箭,箭头上沾满了火油,满是嘲笑的看着她。 她眼看着爹爹的尸身被大火无情的吞噬,她在火坑里拼命的去寻...却只有满地焦灰。 “爹..爹..”她仰天痛呼着爹爹,可满目疮痍的空城只盘旋着她的回声。 猛然的惊坐起来 “玉儿!”“长姐!” 嘉柔郡主、四小姐和冬香等人守在榻前。 五小姐见她坐起来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对外间喊道,“二婶,二婶,长姐醒了,长姐醒了!” 正在屏风外乞求满天神佛的二夫人一听,拎着裙摆匆匆进了内间。 冷汗浸的衣服湿哒哒的冬香赶紧给她披了一件外衣,四小姐擦了一把眼泪和冬香一同让开了床边。 “谢天谢地,玉儿你可算是醒了!” “是啊,下人来报时我们都吓坏了!”嘉柔郡主沾了沾眼角道。 “舅母?..二婶?...” 她嘶哑的声音如破旧的风匣,嘉柔郡主才擦干的眼泪一下就绷不住掉了下来,用力攥住她的手,死死咬着下唇:“你知不知道你都昏迷了五日了。” 五日? “你觉着身子怎么样?好点没有?”二夫人关切的问。 “二夫人放心,玉姐姐既醒了便算是过了这一关!”宁雅郡主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南宏章。 难得南宏章这次客客气气的对着两位夫人行礼,二夫人和嘉柔郡主起身坐在了不远处的玲珑椅上。 南宏章坐在脚踏上给她诊脉,半响不吭,宁雅郡主都急了,“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我配的药当然行了!”南宏章毫不示弱的回嘴,气的宁雅郡主都要挥鞭子了。 若不是看在这家伙还有点本事的份上,她早就看不惯他这般嚣张了。 “痛感如何?”南宏章小声的问。 “能忍得住!”月轻玉小声的答。 南宏章:.... 我还不知道你能忍? 你能,你能,天底下最能忍的就是你了! 气的南宏章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几个月的寿命 “你再这般折腾下去别说三个月,一个月都够呛!” 四小姐和冬香顿时就红了眼眶,想开口却被月轻玉制止,她眼神落在嘉柔郡主和二夫人身上。 “放屁!那是你医术不精!”宁雅郡主抬腿就是一脚,直直的踢到南宏章的膝盖上,疼的他就跟被人踩尾巴的狗一般,嗷嗷喊叫。 “小声点!”南宏章瞅了瞅竖着耳朵听消息的两位夫人,对着宁雅郡主使眼色。 一个月... 她还有许多事来不及安排! “我若安心休养,以先生的医术最多可以保多久?”月轻玉垂眸端起手边温热的茶杯,低声开口。 南宏章看了眼她白皙的脖颈上爬出的黑纹,严肃道:“最多不会超过五个月,五个月后若是没有解药...” “五个月足够了!”她神色淡然的吹了一口热气,那模样仿佛讨论的不是她的生死一般。 “哎,我可没有同你玩笑...” “闭嘴!”宁雅郡主红着眼眶又踢了他一脚。 嘶-- 得,他还想好心的劝一劝她最后毒发时周身血脉将会尽断,她会遭受非人的痛楚,若是她不介意可以考虑考虑做一个睡美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瞧她那样子,怕是听不进去吧。 唉...做一次好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别听他的,就是一庸医,我已经传信回元疆定会有人治好你的病的!”宁雅郡主道。 二夫人和嘉柔郡主一瞧众人落了泪登时就急了,两人对视一眼后忙凑过来问:“怎么都哭了,是不是不好?” 月轻玉暗中握了握宁雅郡主的手,她牵强的挤出一抹笑:“不是,南先生说玉姐姐的病有好转,这药许是对症。” 嘉柔郡主和二夫人齐头看向南宏章。 “说话啊!”宁雅郡主咬牙道。 “是...对症!对症!”南宏章怕疼,只能认怂。 “真的?”嘉柔郡主狐疑的问,在月轻玉目光的压迫下众人违心的点头。 呼--- “太好了,我这心哪终于放下来了!”二夫人喜道。 “舅母,可是二哥的案子有了结果?”月轻玉十分挂怀轻千意的事,事发突然她还来不及去看端王的下场。 “你这孩子,病中不宜多思多虑,这样才能养好身子。 端王入狱受不住刑罚,全都招了,你二哥无事只是一些皮外伤,轻府也无事,你外祖母知道你病了吵吵着要来看你,我就怕她瞧了担心所以先来看看你!” “爹爹的丧事...”月轻玉喉头有些哽咽,她这一病爹爹出殡都没能去。 “放心吧,虽说咱们分三房可归根结底都是月家的骨血,你不在还有如歌和如禧呢,不会叫大哥..失了体面。” 嘉柔郡主抬眸看了四小姐一眼,这丫头年纪比轻玉小遇事却也不骄不躁,做当初有人拿着她的清白生事也能处理的游刃有余,她听千意说过入狱后都是如歌在里外打点着,不离不弃。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患难识忠贞,他日若凌云,定与她同甘。 这个儿子出狱时同她说的话,看来千意是认定了她。 只是不知她是否也是这般心思? 月轻玉瞧着舅母出神便道:“舅母,二婶,我乏了,不如二婶替我陪一陪舅母吧,我这儿有蓁蓁和冬香,没什么事的!” “嗯”嘉柔郡主点了点头,“你好生歇息着,改日我让你二哥来瞧你!”说罢,二夫人也陪着起身。 “如歌,你也去吧!”月轻玉不忘嘱咐四小姐一句。 四小姐还以为月轻玉是担心小五吵她不愿回江宁的事,这事在情理之中,以长姐现在的身子和境遇怕是无暇顾及到三房,便起身行礼带着五小姐去追二夫人她们去了。 南宏章也趁机溜走,他可是听说嘉柔郡主带了不少的珍稀药材,那可都是好东西。 房中只剩下她们三人,冬香泡了一壶茶过来,递上茶后便有眼力的退到了外间候着。 “谢谢你救了我...”月轻玉感激的握着她的手。 “人命关天,我哪能坐视不理呢?更何况你我相识一场,我视你为亲姐姐一般,这京中我能来能往,能说的上话的也只有姐姐了... 更何况当初听闻你重病出宫,那般艰难姐姐还能记挂着我的事,替我出谋划策,这份情谊蓁蓁永远都记得。”宁雅郡主笑的纯粹而灿烂。 这样好的笑容月轻玉许久都没看到过了。 “我听说两府已经闹僵了..” “我宁死也不会嫁给那个姓何的!”宁雅郡主气愤的砸在榻上,玉姐姐不知道她离京的这几个月姓何的竟然又纳了两房小妾,蕊娘母子尸骨未寒哪,他也有心思?! 这样凉薄的男人打死他都不要嫁! 月轻玉听着她愤慨的话,心头疼的一窒,忍不住咳嗽起来。 宁雅郡主连忙替她拍背,冬香紧张的走过来,她低声说:“无事...” 天下男儿都是一个模样,自私、凉薄、负心... 她突然抓住宁雅郡主的手,吓了她一跳,“蓁蓁...你可曾如我所说,求助西城王?” 宁雅郡主脸上的光彩一点点的暗了下去,她都记不清写了多少封家书回元疆了,开始她安慰着王爷定是军务繁忙,一时没看到她的信,再后来,她都入京半年了,王爷一封信都没有给她... 后来她写信跟王爷说她不想嫁给那个姓何的小子,让王爷找个由头让人来京中接走她,阿爸看到紧,她一个人逃不出去。 在京都,所有人都欺负她,孤立她,她连个骑马透气的地方都没有... 若是王爷不派人来,怕是她会被这帮人逼死在京都了。 一封一封,如同石沉大海,连个浪花回声都没有。 可是她还是不信王爷会不理她,定是阿爸派人拦了她的信,王爷一定是没有收到。 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中,先前她不愿介入可如今她再也不能看着蓁蓁如此沉沦下去。 “蓁蓁,你知道为何瑞郡王要把你嫁入唐国公府么?” 冬香一个劲儿的向她使眼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么多操不完的心,想想刚才南宏章的话,她都有股子冲动要开口阻拦了。 月轻玉脸上有些怒气,示意冬香不得乱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西城王的棋子 “都是阿爸的错,非得要答应姓何的提亲,当初我若知道..死也不让阿爸答应的!” 月轻玉的颜色渐狠,“背后答应这门婚事的不是瑞郡王,是西城王!” “你说什么?”宁雅郡主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我说,同意这门婚事的是西城王!所以你写的信,一封都没有得到回应,是因为西城王希望你嫁入唐国公府,嫁入京都!”月轻玉一字一句道。 “不可能...王爷他不会的,他...”宁雅郡主眼中闪出泪花,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王爷会这么对她,在元疆...王爷亲自带着她去骑马打猎,亲自教她武艺防身,带她看满天星辰,他说过..如果此生能把她留在身边的话,他定不会放手的。 话还在耳边盘旋,如今有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王爷背后指使的? 她不信!她不信! 王爷不会这样对她的! 月轻玉的心里也跟油煎似的不是滋味,可事实如此,早日看透也早日解脱。 “西城王因军功被异性封王在西南称霸已久,薛氏一族身受皇恩却时刻都惶惶不安,他们远离权利中心数十年,京都的天是阴是晴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王爷把我嫁入京都,是为了..为了..替他收集情报?”宁雅郡主哭腔里带着质疑,质疑中又恍惚给自己了一个答案。 月轻玉看着她,其实...她知道的,只是一直都不愿承认罢了。 或许在她心中,那个伟岸的身影就是她在京苦熬的支柱,她憧憬着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救她于水火之中,逃离京都,回到元疆继续过着自由、幸福的生活。 “西城王是睿智的,知道防范着砧板上的刀会不会落在薛氏一族的头上,若是我父亲能..有半分这样的心思,结局或许就不一样了!” 宁雅郡主泪眼蒙蒙,任凭谁说破了天,她也不信! “蓁蓁,我只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退掉这门亲事,可我退不掉第二门,第三门,瑞郡王府的封地在元疆,只有西城王活着他才能好好的护着元疆的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职责。 而你,你的真情是他最好的武器,以你为眼,西城王才能在元疆高枕无忧,他对你许有真心,可...他选择的不是你!” 宁雅郡主握着腰间的鞭子,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你心性纯良,可这世间最多的就是人心险恶,或许这只是我的臆断罢了,如你所说我们相识一场,我只愿你能一直开心自在的活下去,当然若是你心甘情愿,姐姐我亦会真心的祝福你!” 宁雅郡主嗫喏着唇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掀起来的这些事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她不信月轻玉会无缘无故的泼脏水,也不信阿爸和王爷真的会如此对她。 南宏章是看着宁雅郡主哭着跑出去的,嘴里叼着人参打趣着:“呦,谁敢在老虎身上拔毛,掉金豆子啦?” 宁雅郡主满身的邪火正好没地方撒,南宏章不要命的一头撞上来,她能忍手里的鞭子也能忍? 院里很快霹雳吧啦的打开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南宏章上蹿下跳的,鞭子所到之处尽是一片狼藉。 冬香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榻上,红眼兔子一般数落着:“管天管地都不如管好自己,多让人省心似的,还不知...”她想说能活到什么时候,及时收了口,“你就不能为自己打算打算么?” “怎么不打算?以后我就每天乖乖吃药,等事情都了结了,我就带着你和南乔...”她对着冬香问:“南乔怎么样了?怎么没瞧见她?” 冬香知道她是故意绕话的,瞧着她的气色极差,想劝却又清楚没用,只能含泪道:“南乔醒来后便一直跪在院子里,谁说都不听,她说自己说错话愣是要吞碳若不是有池教官在...” “糊涂!”月轻玉紧紧的扣着床沿,有些动气。 “你去把她叫进来吧...” “是!” 她闭眼想着,脑中盘旋着许多的问题。 也不知长栋是不是还在璃王府?能不能抢出来?她昏迷的这几日宫中有何异动和变故?南楚和北狄的使团... 大仇未报,诸事未定... 南乔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进来,长俯在地上不起,药有毒她挡下便是,多嘴做什么? “起来吧!”她示意南乔过来,璃王那一掌是下了杀手的,不知伤她几何? “奴婢对不起小姐...”南乔呜咽着,极力的克制着心头的百味。 “这不是你的错,真正伤我的是真相,若不是你说我怕是至死不知。你既做出了抉择当知我要做什么,我与皇室与璃王府隔着血海深仇,如今我的身子算是废了,月忠月武绿筠也生死不明,我能倚靠的只有你们两人了!” 冬香红着眼抱紧她,哽咽道:“小姐,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你,冬香不会,冬香誓死都会护住小姐的!” “南乔也是!绝不会背叛小姐!” “我知道,我所谋所做稍有不慎便会牵连全族,你们是我贴身的丫头,前途..更是艰险。”月轻玉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无限惆怅。 “这本是我一人的仇怨,所以我要你们以我的性命立誓我如果我失手..你们要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不得心存怨怼,要好好的活下去。 若你们做不到,我会向祖父请求一人入东宫,你们两人便随祖父回江宁!” 两人死死的咬着牙,泪如断线,心中难受极了,她们知道小姐这是抱了必死的心态,就这样..还替她们谋划着将来。 “奴婢...遵命!”两人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 町芷院 嘉柔郡主在这儿吃了一肚子的茶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四小姐身上,她端坐在书桌旁耐心的教五小姐在写字。 五小姐有心事,她不想回江宁,一想到她每日都要对着孟慕华那个继母,心里如万只蚂蚁一般啃的她浑身难受。 还有长姐...连绿贞前几日都抱着她哭了一场说长姐要死了,她简直都要难过死了。 五小姐心里憋屈,腰一下子就塌了。 “专心!”四小姐拿着戒尺拍了一下她的小腰。 第三百二十四章 王雪莜怀孕 “四姐姐...我们去看看长姐吧!”五小姐放下笔,恹恹的托腮,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一日不读书,胸臆无佳想,你若想让长姐的病快点好便要勤勉些,不要事事都让长姐操心。” 四小姐眼中盈盈有些泪光,长姐教导过她要撑起这个家,如今子孙一辈侯府只剩下她和如禧了。 “四姐姐,长姐会死么?”五小姐担心的蹙着眉问。 四小姐叹了一口气,拢了拢她的头发,“是人总有一死,身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世上再也无人谨记...那才是真的死了!只要有我们记着长姐,长姐就不会死..” 五小姐不明白,听得云里雾里,四姐姐说长姐不会死,那就定不会死。 “二夫人好教礼!”嘉柔郡主瞧着四小姐那通身家姐的做派止不住的夸赞。 “郡主莫取笑我了...”二夫人谦虚的添了一杯茶“我膝下只有如歌一个女儿,自幼被我护在翼下养的性子软糯,幸得轻玉入府后经历了些世事性情才坚毅起来。若没有玉儿,这侯府怕早就四分五散了。” “我听说待丧礼一过侯爷就要回江宁了?二夫人何时动身?”嘉柔郡主关心的问。 二夫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大哥出事玉儿重病,这时候侯爷撤回江宁她定会挂心玉儿的安危,“二爷和我已经商量过了,我们会留在京都看顾玉儿的。” “有二夫人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嘉柔郡主心中盛着感激,握了握二夫人的手,继续道:“你们虽然都不说,可我瞧的出来...玉儿..我只求孝期一过,夫人能多带着玉儿去轻府走动走动,我母亲念想少..玉儿好不容易找回来...” 嘉柔郡主心酸难忍,泣不成声,二夫人也难受的跟着落泪,高门显贵脸上有万人艳羡的光鲜亮丽,背后有不为人知的煎熬。 四小姐听见哭声眸光流转,放下笔忙去宽慰。 嘉柔郡主见惊动了人忙沾了沾泪水,端正了姿态,起身道:“好了,今儿也不早了,千意身边现在离不开人,我得回去瞧瞧!” 持稳的四小姐险些失了礼仪,低着头难掩脸上的急切,他是不是伤重了? 二夫人将女儿的神态全部看在眼里,便送嘉柔郡主出门便开口问:“二公子沉冤得雪是好事,孝礼压身也不便过去探望,也不知二公子伤的重不重?” 四小姐整条绢帕都绞的不成形,咬着嘴唇心里担心到了极点。 她怕什么呢? 怕郡主说他伤的很重? 还是怕郡主说那些场面话? 她去刑部大牢看过,晏大人虽然手下留情,他虽极力的掩盖着可是她还是能瞧见血从布衫上殷出来,血腥味是不会骗人的。 郡主说端王受了刑罚,那在水落石出之前,他是不是也受了同样的刑罚? 想起那阴暗潮湿的地牢,鲜血可怖的刑具,鲜衣怒马少年身上的伤,她整颗心都如泪瓣一般摔得七零八碎的。 “傻孩子,哭什么?”嘉柔郡主打趣着。 “啊?”四小姐这才发觉自己走神失仪,刚才郡主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郡主刚说什么?” 二夫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心道女大不中留,佯嗔道:“兔子般的胆子,二公子是轻伤瞧把你吓的,郡主莫怪...她呀自小就听不得这些打杀的话。” “女儿家嘛,心肠总是柔善些,可惜我就两个儿子,没个女儿,就盼着雪莜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女呢!”难得有件令她宽慰的事,嘉柔郡主眉间的愁云舒展。 “雪莜可是有喜了?”二夫人欣喜的问。 “是!已经快三个月了!” “好事!好事!”二夫人一个劲儿的点头。 嘉柔郡主笑着看了四小姐一眼,同二夫人拉手道:“现在就等着玉儿出嫁,千意把婚事定下来...看着他们一个个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到时候,一堆胖丫头小子喊我们祖母外祖母的...” “是啊,平平安安的多好啊!” * 再有几日就要过年了,宫中越发的忙碌起来,因南楚和北狄两国使团均在京今年越发办的隆重起来。 红绸宫灯,福字窗花,宫婢太监们捧着一盘盘如意、金粿、翠玉、珍珠从这宫到那殿的有条不紊的流动着。 愉妃除了年下的宫事还要配合着礼部办好两件大喜事。 一是北狄此行昨日已在朝堂上正式提出要求娶公主联姻,已结两国亲好。 北狄前几年被东武也算是打怕了,这几年朝岁纳贡还算安分守己,可月少堂一死少了这么一个镇国将军,东武兵力危殆,真真是一个见缝插针的好机会。 和亲人选愉妃早就盘算好了,北狄豺狼之心所谓求娶公主不过是质子罢了,苦寒之地形同无边地狱,公主...娇生惯养掌上明珠一般的宠大的,哪里受的了这种苦? 陛下正为端王的事生气,九公主这个血统不明,身后亲族全无的较贵公主,除了她哪里还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 愉妃的想法十分合皇帝的心意,当即便下旨命九公主赴北狄和亲嫁于北狄王呼延堤为王妃,封号敬宁公主。 嫡公主下嫁算是给了北狄莫大的脸面,可北狄使者却在背后啐了一口,按着腰间的弯刀不忿道:“京都纷传这淑贵妃所生的一子一女均非皇室血脉,来路不明的野货也配说是下嫁?” 此话被有心的南楚使团的人听了去,成世林除了脸上浑身的淤青正趴在榻上让随从擦着药酒,听了这等闲话心生一计。 “想办法把此事传到皇帝的耳中,北狄不过是借着和亲结盟的幌子徐徐图之,如此一来倒给了北狄开战的理由,到时我们南北合击倒可以趁势瓜分了东武。” “是!”南楚人心喜狂舞,立刻去办,不过一阵风的功夫北狄不愿迎娶敬宁公主的传言漫天纷飞。 九公主一百个不愿意嫁过去,在宫里闹的天翻地覆,愉妃趁势裁掉她身边所有的爪牙,今儿她又听见宫婢们在墙根下议论说北狄人嫌弃她血脉不纯,是个来路不明的野货,不配做他们正统的王妃,她终于忍不住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杀人灭口 “你们这些贱奴才,愉妃的狗腿子,等本公主出去定将你们挖眼削耳饮哑药,我不要和亲,我不要和亲!”九公主拼命的嘶喊着,伸手能及的东西全都被摔的稀烂。 下人们如实将话回禀给了愉妃,她不过冷笑了笑,幽幽道:“等夜深了再放她出去!” “是!” 春秀瞧着愉妃有些疲累,忙上前揉捏着肩膀,低声敷衍着:“娘娘别生气,九公主就是秋后的蚂蚱,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儿,近来宫事繁多什么都比不上您的身子重要啊!” “哼,璃王继位,我还要这身子做什么?困宫一生,等着老死吧!”愉妃一脸的不甘,“查到没,当初是谁走漏了消息?” 春秀低着头,小心道:“查到了,是...秦王!” “不中用!”上号的定窑梅花缠枝杯摔的粉碎,满殿的宫婢吓得忙俯首在地。 春秀忙道:“奴婢能用的手段都用了,红叶依不改口说是王爷指使她这么做的,奴婢又查到王爷入宫前曾去往定国公府探望月大小姐,娘娘有意借端王之手端掉轻府,那轻府与月大小姐关系紧密王爷怕是受了她的蛊惑利用...否则以王爷的心性断不会与娘娘对敌啊!” “又是她...”愉妃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中的怒意,“我听说她又病了?” “是!太医院束手无策,听说现在是一个江湖郎中在治着,一入京便昏迷着连定国王出殡都没有露面,也就这几日才醒过来。不过,奴婢听消息说,老侯爷有意要回江宁,想来这病一时也治不好了,否则老侯爷那般精明的人怎么会放了这棵大树?!”春秀道。 “只留她一人在京?” “二房好像是留下...” 愉妃稍松了口气:“二房翻不起什么浪花来!”说完又觉着懊悔,咬咬牙,连她从骨子里都看不起,更别提别人了。 “苏府呢?他们怎么说?”愉妃心里窝火。 “苏大人传口信说,一切都会推到端王身上,不会有人查到娘娘的!” 愉妃抬手示意要起来,春秀忙上前去扶,走出的每一步愉妃都慎之又慎,半响才道:“中看不中用,既已动手偏留下了活口,传本宫口谕告诉他,蒋天博留不得,若再失手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是!”春秀应声忙找了心腹去苏府传话。 苏绍听完口谕,心中不免惊战,必须要斩尽杀绝么? “这是娘娘的意思?”苏绍心中不悦,言语中颇有微词。 灯下昏暗,小太监又躬着身子看不清脸,声调却十分镇静平稳:“是,大人若再失手怕是娘娘会怀疑大人的办事能力!” “你!”苏绍抬手那小太监却未动,嘴角扯着一抹笑。 “哼!”苏绍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娘娘交代的事我定当照办!” * 刑部的地牢里因下过这场暴雪后愈发的潮湿阴暗,霉味儿更是冲鼻而来,蒋天博一副残腿冻的早就没了知觉。 隐身暗处的璃王府的暗卫目光紧盯着牢门,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蒋天博的镇静。 脚步声停在他牢房门前,他睁开眼朝门口望去,只见狱卒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斗篷的人。 他拖着腿往稻草后拖了拖,问道:“你是何人?” 男人从袖口中掏出一袋重量不轻的银袋子,狱卒弓腰咧嘴忙接了过去。 “您慢聊!”狱卒对那人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开。 来人的斗篷一直没有摘,通身的黑暗犹如地狱的使者,蒋天博瞧见了那人眼底最冷的杀意,心跳都不由自主的跟着快了几拍。 “我..我都是按命令说的,粮..粮草的事是端王..端王指使的!”蒋天博胡乱的抓着身下的稻草。 “大人现在的胆量好像比之前小了不少!”斗篷下的脸嘲讽道。 废话! 当初...你们只说,南楚湿寒粮草受潮发芽是常礼,他只会负有失察之罪,朝中有苏大人在顶多做几年外官,再想法子给他调回来。 想想那十万两银子,是他做一辈子官都赚不来的,他不该心动的! 璃王大胜的消息入京后他就怕了,璃王若是活着回来发现有人在粮草上动手脚,苏大人...也保不住他啊! 他后悔了! 这十万两银子他不要了,他只想活下去! 他去求老师,求苏大人,可苏绍告诉他:“事已至此,这件事若是璃王真的翻到明面上来的话便悉数推到端王身上,反正端王有这样的心思也有这样的能力,他会尽力护下他的妻女,十万两银子可以保她们一生富贵的!” 蒋天博至今还忘不了当初他听到这番话时对他的冲击,在他的意识里苏绍不一直是端王一派么? 怎么可能...会害端王?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到底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深渊,他没想到老师竟然会这么对他? 他的妻女... 这十万两买的不是前程似锦,是他妻女的命啊! 他早就知道苏绍不会放过他的,可是他的妻女,他们无辜啊! 男人抽出腰间的短刀,一步步紧逼过来,蒋天博惊的一个劲儿的往后退,直到身子撞在墙壁上,慌乱的问着:“大人,饶命啊,我全按照苏大人的指示招认的,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我的妻女是无辜的!放过她们吧!” “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男人毫不犹豫将锋利的短刃直插入蒋天博的腹中,一手捂着他的嘴,蒋天博张大了眼睛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随着一阵叮当的锁链声,蒋天博的身子直愣愣的倒下。 男人看着蒋天博气绝,平静的眸子无丝毫情绪,理了理身上的褶皱后转身离开,璃王府的暗卫等了那么久,终于打草惊了这条“蛇”忙隐身跟了上去。 他们亲眼看着那人身形隐进了户部尚书苏绍的府邸,其中一个人道:“速报王爷!” 顺着墙头正想退出去,又瞧见从角门处溜出一匹红枣马,看身形绝不是刚才的杀手,暗卫不放心便提步再次跟了上去。 月长栋吃足了奶水正睡的香甜,璃王坐在小床旁正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肚尝试着轻碰一碰他那带着婴儿肥的柔软的小脸颊。 第三百二十六章 后宫谁想杀他 小家伙睡得很甜,两只眼闭得紧紧的,像两条线;眉毛浅浅的小嘴巴经常一动一动,好像在吃奶。 如今浑身被小被子包住,还用绳子扎紧,一动也不动。 若是再大些怕是更好玩一些。 璃王尝试着摆弄一下他紧攥的小手,用手指勾了勾手掌缝月长栋倒很配合的让他的手指肚钻了进来。 只是他的手还不及璃王一根手指大呢! 璃王漏出浅浅的笑意,“你姐姐若是见了你,不知要多欢喜呢?你且在我这儿住下,等你再大些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你可是我的通行令牌,掩护我行动的盾牌,你得再长大一点,你要是有个好歹本王也担待不起!!” 他无聊的对着月长栋自言自语,小心翼翼的摆弄着他。 窗下一道影子飞速闪过,两指探开一条缝隙,暗卫单膝跪地道:“不出王爷所料狐狸尾巴漏出来了,户部尚书苏绍派人杀人灭口,蒋天博死前曾说他是按苏绍的指示招供的,属下这几日隐于刑部,蒋天博受刑指认是受端王指使在粮草上动了手脚,苏绍想杀端王。” 璃王身侧的手紧了紧,他做好了打草惊蛇和请君入瓮的局,本想着今夜一过便能料理清楚了,没想到苏绍不是端王的人,更没想到他背后还有别人。 “端王怎么说?” “晏大人将蒋天博的供状呈于端王,他只认曾暗示授意过苏绍却未曾指使过蒋天博。” 璃王:“看来是有人想要借苏绍的手同时除掉我和端王!” 暗卫大惊,这世上谁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的心思同时除掉两位王爷? 两人正不解,另一个黑影一闪而至。 “禀王爷,属下发现宫中有人同苏府勾结!”暗卫道。 璃王冷笑:“谁?” “年下宫中护卫越发警戒,属下不敢跟太近,只瞧着那身影是向后宫去的!” 后宫? 母妃薨逝多年,谁在后宫会想要他的命呢? 璃王记忆中母妃一向为人和善,在后宫没有仇敌啊! 嘤嘤-- 月长栋蠕动着小嘴,发出低呜的哭声。 璃王这才察觉一阵凉意,忙将窗子关了起来。 窗内传来一阵“喔喔”的哄娃的声音,两个暗卫都听直了,这就是他们的王爷? 璃王生疏的哄着月长栋入睡,脑中不断的回忆着宫中的往事,苏绍堂堂一品大员有端王的大腿不抱,抱内宫? 内宫有谁能给他更多人臣的好处,又有谁想要杀了他呢? 愉妃独自坐在窗下,一壶桃花酿独醉的看着稀松的月色,春秀报她事情都办妥了。 苏绍就这一处的优点,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听话! “月色朦胧本宫瞧着..嗝..”愉妃打了一个酒嗝,“欢喜的很,去吧,把九公主也放出来,让她瞧瞧今夜的月色,也让她乐一乐,这往后啊..好日子是越来越少了!” “娘娘您醉了!”春秀赶紧招手让宫婢们服侍着愉妃歇下。 九公主喊了一日,嗓子都哑了,就是任她烧了这宫殿也没有一个人理她。 殿外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砰的一声,卷着一股子雪花和冷气将殿门给裹开了。 九公主一喜,将头探了出去,四下望了一圈瞧着没人,忙扯了一块包裹扫下妆台上的珠宝,换下一套宫女服,嘴里叨叨着:“要本宫嫁到北狄去?做梦吧!愉妃你这个贱人,要嫁你去嫁,想害本公主,门都没有!” 匆忙的收拾过后,她掩好了门一路奔着御膳司的方向跑去。 “年下御膳司的物需都要足足比往常添上一倍,进出个宫人最不起眼儿了,她倒是不傻!”春秀瞧着九公主出去脸上讥笑着,侧头对着身后的几个护卫嘱咐着:“手脚都利落点,若是被人瞧见了可没人能保得住你们!” 那几个护卫一脸贱笑:“姑姑放心,凭我们哥儿几个的本事还制不服一个小丫头么?” 呵,春秀冷笑着,转身离开。 九公主一路遮遮掩掩,前几日大雪如今化了路过几片泥地弄脏了她的绣花锦鞋。 “什么破路,害得本宫踩一脚的泥!改日定叫父皇挖了这条路!” 不知谁踩到了水坑了,浪花溅起的声音吓了九公主一个激灵。 “谁?出来,本公主饶你不死!”她捡起一节树枝护在身前警备着,探着半副身子往后看。 漆黑的夜里只有那一勾的月光,九公主六神无主的往前走,她瞧着地上似有人影晃动,恐惧如滑腻的小蛇一般钻进她的身体,她都不敢回头看,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那节树枝,正当她准备惊声尖叫时,只觉后脖颈处传来一阵闷痛,她眼前一黑,整个身子若摇曳掉下的落叶般栽倒在地上。 翌日 愉妃在宿醉中醒来,宫人来报,晨起给九公主送去的膳食未动宫婢这才发现九公主不见了。 “混账!和亲在即,九公主怎能不见呢?给本宫找,若是找不见九公主我东武朝拿谁去和亲?就算是把整个皇宫给本宫翻过来,也要找到九公主!” 愉妃盛怒,宫婢们吓得两腿打颤,忙称是,整个皇宫登时如沸水一般滚开了。 皇帝一下朝就看见愉妃跪在殿外请罪,“怎么了?” 皇帝眼神示意江德福将人扶了起来。 愉妃告状:“陛下,臣妾有罪,本想着公主千金之躯不愿苛求,只是将她软禁在殿中。可...”愉妃哭的梨花带雨,悔不当初的样子。 “九公主她怕是不满这桩婚事,今晨宫婢送去的早膳未动,这才发现九公主连夜出逃了!” “放肆!她竟然敢抗旨?江德福,即刻派人搜索找不见人都不必来见朕了!” “是!”江德福抱着自己的脑袋连忙带着人去找。 愉妃擦了擦眼泪凑到皇帝身边,劝慰道:“公主还小,遇事难免会想不开,不过是一时糊涂,陛下再恼也要顾一顾北狄的面子,传出去丢的可是陛下的颜面。找到后训诫一番也就罢了,动起肝火来,伤的还是陛下的身子,陛下不心疼臣妾可是会心疼的!” 纤细的双手攀上皇帝的手臂,皇帝心情才有所好转:“这宫里只有爱妃体谅朕哪!” 第三百二十七章 九公主失贞 宫里开锅的沸水一般沸腾着,璃王瞧着宫中动向不对联想昨夜之事便以请安为由留在了后宫。 他倒是想瞧瞧,这风暴的中心到底在哪里? “皇兄!”秦王一脸和煦的同他打招呼。 璃王走了过去,“难得在宫里遇见你,给愉妃娘娘请安?” 秦王点点头,“皇兄呢?可是为了军务?若是为了军务怕是父皇不会“放过你”,难得我们兄弟能聚在一起,不出去喝一杯真是遗憾了!” “哈哈..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去么?政事且让父皇头疼去吧!” “父皇自幼就偏疼你,你若撂挑子不干,他也不会说什么,百上加斤可不是要头疼了!” “哈哈哈...你啊!背后打趣父皇当心有人背后告你一状!” “没事,我有皇兄呢,父皇疼你,皇兄疼我,若有事还有皇兄帮我顶着,天塌下来也砸不着我不是?!” “你呀,小时候就这样,什么都置身事外,事无羁绊的样子,好,天塌下来皇兄替你顶着。” 兄弟二人说笑着一同进了宫,很快便知道九公主逃婚的事,难怪父皇会生气。 北狄的使团尚未离京,公主出逃无疑是打了北狄一巴掌,且北狄本就不满这桩婚事,如今倒是把话柄交到了人家手里。 “昨夜殿门无人值守么?”璃王询问着宫婢。 “回禀殿下,九公主十分不满这桩婚事,可圣意如此公主只能拿我们做奴才的出气,愉妃娘娘怕事情闹大传出去有损颜面,便将公主软禁在宫中,公主蛮横下人们自然惫懒,可谁也没成想公主能逃婚啊!在说了这夜半宫门都下钥了,公主再逃能逃到哪里去?”宫婢道。 璃王觉着她说出了关键,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仔细的观察着殿中的一起,妆台上的珠翠被带走了,窗户紧闭,一般软禁定是从外面上锁的,窗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定是从正门逃出去的,谁给她开的门呢? 皇宫西墙边上的西华宫是先帝乐妃的寝宫,先帝薨逝后乐妃自缢而死,众嫔妃都觉着此处晦气自此西华宫也渐渐荒废起来。 清晨的光透过来,照亮了榻上的不堪,九公主只觉着眼前一片刺眼,头昏脑涨的睁开睡眼,迷茫的打量着周身的一切,浑身难忍的酸疼一阵阵袭来。 当她缓过神来,一声惨厉的尖叫响彻整座皇宫。 她看到自己身上的如雪肌肤上全都是怜惜过痕迹,榻上的那一抹红...那抹刺眼的红,九公主整个人都崩溃了。 西华宫附近的宫婢听到了动静,忙过来瞧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刚一踏进宫门就听见九公主接连不断的放声着惨叫声。 几个小宫女吓得心惊肉跳,有个胆大的仗着胆子踏进房门一看,九公主披头散发如鬼一般的呆坐在床上,地上的衣衫尽数都被撕烂了,她怕是撞见了宫闱秘史,吓得双腿一软当即昏死了过去。 西华宫闹鬼的事火速的传开了,江德福不放心带着人来看,进来就瞧见九公主用被子裹着自己,行状疯癫,当场吓的他就跪了下来。 “我的老天爷哪!快!封宫!封宫!” 饶是江德福见过些场面还是吓到了,这下子陛下怕是要扒了公主的皮了。 他连滚带爬的去报信,瞧着璃王和秦王两位殿下也在慌乱中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战战兢兢道:“回禀陛下,九公主...九公主...” “找到了?”皇帝落下棋子,语中带怒道。 “找到就好,这公主也实在任性了些。”愉妃端过来一盏茶,递给了皇帝。 “陛下...”江德福哭着跪了下来,璃王落棋直盯着江德福,“陛下去西华宫瞧瞧吧,出大事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璃王沉着眸子道。 难不成有人意图破坏两国和亲,杀了九公主? “江公公,你快说啊,看不出来陛下着急么?”愉妃佯怒道。 江德福一副有口难言,皇帝一把扔了棋子,风风火火的赶去了西华宫。 被安排在西华宫照顾的几个嬷嬷惶惶不安,如临大敌,一声陛下驾到更是吓的她们如鹌鹑一般匍匐在地上,心中祈祷着。 “昭华你...” 璃王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当时就转身出去,皇帝气的头风症都犯了,整个人捂着脑门摇摇欲坠。 “陛下..陛下!传太医!快传太医!”江德福急道。 “把这个孽畜给朕拖出去打死!”皇帝被九公主这一出打的措手不及,气急扬言就要打死九公主。 “陛下,龙体要紧,打死九公主事小,耽误两国亲事事大,此事便交给臣妾处置吧!”愉妃凑到皇帝耳边低声道:“臣妾有法子让九公主心甘情愿的嫁到北狄去。” 皇帝欣慰的拍了拍愉妃的手,也实在不愿瞧见九公主这副样子,便道:“此事就交给爱妃处置,回宫!” 九公主一听自己要落在愉妃手里,惊恐的高喊着:“父皇不要!” 身子一动,露在外面颈脖上、肩膀上的痕迹暴露无疑,愉妃勾着唇角对着她笑了笑,吓的她忙缩了回去。 她只能无声的哭泣,求饶着她的父皇别将她留给这个女人。 皇帝头也不回的离去,在他心中一直扎着一根刺,端王和九公主到底是不是他血脉的刺? 如今是不是都不重要了,这样的儿女留在世上只会给他丢人、难堪,若不用顾及着天下人的眼光,他真想..真想将他们剁碎了喂狗! 璃王和秦王也忙跟了出去,一路上璃王都在想今日发生的这件事实在太诡异了。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九公主是想出逃,为何..发生了这种事? 看九公主的神情不像是为逃避和亲而有意失了自己的清白,更像是... 是有人授意故意玷污了九公主的清白? 还是宫中守卫瞧她一身宫女打扮,见色起意? 不论哪种胆子也太大了些! 九公主已经被册封指给了北狄王做王妃,此事一出岂不是打了北狄王的脸? 如今南楚使团尚在京都,若是他们刻意引导挑拨... 此事稍有差池便由两国联姻演变成两国交战,宫中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难道宫中有敌国暗探么?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远嫁北狄 璃王觉着父皇这件事交给愉妃娘娘按照内宫之事处置会不会草率了些?! 毕竟涉及到两国子民,牵一发而动全身哪! 太医还在殿内诊治,他不安的握着栏杆紧盯着这绿瓦红墙的宫殿。 “皇兄是不放心我母妃,处理不好这件事么?”秦王一语道破他的心事。 璃王对秦王从来没有隐瞒过什么,自小兄弟几人中秦王只有他,他也只有秦王愿意同他说说话。 “这件事关系到两国交好,稍有不慎又是数十万条性命...”璃王忧心忡忡。 “北狄是皇兄的手下败将,有皇兄在..即便是开战东武也是胜券在握!”秦王丝毫不担心这件事的影响。 “若是我一命可平两国硝烟,我倒是愿意舍了这条命出去,可惜...战事一起,为将者一声令下,多少将士多少百姓将献出无辜的生命,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我仍记得第一次上战场时的情景,若是牺牲一人便可救万民于水火,此事虽对昭华不公,可她身受百姓的供奉就应当为这天下做出牺牲,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职责!” “那皇兄可愿将你与月大小姐的孩子送去敌国和亲?”秦王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话却如刀子一样戳在璃王的心上。 他惊愣在了原地,从来...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一时,他想起了月长栋。 若是危急时刻,他会不会将长栋交出去? 他和轻玉..会有孩子么? 若是有...他会交到敌国去么? 他舍得交到敌国去么? “呵呵...”秦王笑出了声,“皇兄有举世之才,可唯独心肠太软,皇兄若是登基应当娶个不爱的女人当皇后,月大小姐虽好,却是皇兄的累赘。” 璃王头顶顿时炸开一颗响雷,寒风打旋刮过,艳阳耀目之下,他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你说什么?” “皇兄以为古来皇室选亲为何均以利益为先?难道帝王真的没有能力携手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登上那至尊之位么? 如皇兄所言,公主有公主的尊荣亦有公主的使命,所以宫中的女人多数只是为了充盈后宫,开枝散叶,在国难之时挺身而出,帝王才能在觥筹交错间消弥烟于无形。 所谓真心怕是少之又少,又要权衡各方利弊... 这样可悲的人生竟然有人拼了命的去挣,去抢,皇兄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璃王被秦王的一番话说的血色尽褪,脊背生寒,他第一次好好的看了一番自己的这个弟弟。 那一副不谙世事却洞察人心的他,还是那个受了欺负他护在身后的弟弟么? 他在血腥的战场上拼杀保命,秦王在奸同鬼蜮的后宫里挣扎求存,一晃十年过去了,他们都长大了。 “没想到啊...”璃王负手而立表情严肃的呢喃着,秦王脸色大变,“皇..皇兄?” 璃王俯下身子如墨的眸子如勾子一般盯着秦王,突然肌肉微微的牵扯着露出板正的白牙来,邪魅一笑。 秦王见他的手扬起来下意识的闭眼,头上一颗暴栗疼的他倒了一口凉气。 嘶-- “皇兄,你这打人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这对我也太不公平了!”秦王搓了搓脑皮,抱怨道。 “你这不躲的毛病就不能改一改?从小到大也不长点记性,不知道躲的?”璃王笑道。 秦王仰天长叹,“太欺负人了...” * 愉妃掩着帕子四处打量嫌弃这西华宫的一切,包括九公主。 “九公主真是好兴致,你一向自诩出身高贵,啧啧啧...难得你不嫌弃,不过话说回来了,西华宫再破也比北狄苦寒之地好多了。” 九公主低低的发出一阵鬼笑:“我就是死也不会嫁到北狄去的!我要整个东武都给我陪葬!” “哦?来人~送公主上路!”愉妃抬了抬手,春秀便捧了托盘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年长的嬷嬷径直的走过来将她死死地按在床上。 九公主那雪一样白的绸缎,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可以要了她的命。 “不...我不要死!我是公主,我不要死!”九公主满脸是泪儿,颤抖的身子挣扎着一个劲儿的往床角处缩,春秀却置若罔闻一般,冰凉顺滑的绸子环上她的细颈。 “我不要死!我是公主谁敢杀我?愉..愉妃娘娘,我不要死...” 哼! 愉妃冷眼的看着,她若真是个贞烈的醒来的时候就是一具尸体了。 “慢着!” 春秀手上的动作一顿,肩上和腿上的力道渐松,愉妃缓缓地起身垂眸看着她一身的痕迹,怜惜的摇头,凤仙花染红的纤指捏住九公主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仰视自己。 “啧啧啧,你好歹也贵为公主,却跟你母妃一样自甘下贱,夜逸辰也真是可怜..最后一条路也被你堵死了。 前几日陛下还同我说,本念在你和亲的功劳上考虑着给夜逸辰留一个全尸,可如今怕是恨不得将你们兄妹挫骨扬灰才怪!”愉妃脸上尽是得意的笑,淡漠戏虐的目光让人心惊。 九公主连连摇头,跪在床上扣头道:“愉妃娘娘,我母妃做过的那些事与昭华无关,她也已经死了,求求您放过我皇兄吧,昭华知错了再也不敢出言不逊了,日后定当将您当做生母一般侍奉,求求您,只求您在父皇面前美言一句,别让昭华去北狄,求您了愉妃娘娘!” 愉妃笑着指甲划过她白皙水嫩的脸颊,稍稍用力就划出一道红印子,还真是吹弹可破呢! 只听她含笑的嗓音,慢条斯理道:“圣旨已下,北狄迎亲的使团也在途中,你再不想嫁一个许给了北狄的公主..本宫竟不知这东武朝哪家公子敢不要命的踩着两国交好来娶你?” 愉妃一把甩开她的脸,继续道: “哼,你还以为你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九公主? 现在就算你愿意和亲,可北狄王却未必能容你,一本被别人翻过的书还想着享受王妃的尊荣么? 陛下不杀你已经是仁德了,在京都本宫尚且可以替你遮掩此事,不过...北狄王能不能容你那就看九公主的本事了!” 九公主浑身的战栗,再也支撑不住瘫软了下去,北狄王残暴成性若是知道她婚前失贞...北狄那么远,她一个异国公主嫁过去该怎么活啊? 绝望如同滔天巨浪一般袭来,终是受不住晕了过去。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一箭三雕 愉妃下令诛杀了今日所有知晓内情的宫婢、太监、护卫、嬷嬷,九公主则被“安然无恙”的抬回了昭华宫。 “陛下怎么样了?”愉妃问。 “娘娘放心,陛下不过是气到了现下人已经醒了,有陆太医在身边伺候陛下定能好起来的,倒是璃王和咱们王爷一直在侍疾,想来...” 愉妃劫下春秀的话,“想来璃王不放心陛下将此事交给我处理,定要瞧见个结果才会离开!” “娘娘睿智,若不是娘娘仁宽就凭今日之事..九公主?哼,早就凉透了!”提起九公主春秀一脸恨意,再想想她的下场又觉着解气。 她这副身子嫁入北狄,那可是比死还煎熬的活地狱。 “本宫知道,你妹妹死在九公主手里,你恨她,可本宫这么做有本宫的道理!” “春秀不敢!” 愉妃瞥了一眼她,舒了一口气道:“九公主早晚都是一个死,可她给北狄王戴着这么大一顶帽子,本宫就不信了,北狄王能忍? 走着瞧吧,这日后啊,就指望着我们璃王殿下平定北狄之乱了!” 春秀简直要顶礼膜拜了,“娘娘这一计可谓是一箭三雕,一来,堵了端王的活路,二来,北狄对九公主的身份本就不满待入了北狄王宫,怕是要磋磨死她呢!三来,北狄王心存怨怼,朝中能对抗北狄的就只有璃王了,京都诸事可不要指望咱们王爷了么?” “唉...是啊,连陛下都说,没有了璃王,他会把皇位传给傛王或着秦王,傛王不过是个脓包不足惧,只有杀了璃王... 云妃都死了这么多年,陛下还对她念念不忘的...当真是情深意重啊!”愉妃咬牙,眼神阴狠的看着宫墙,“父子一脉最是相似了,倒给了本宫一个好机会啊!” * 月轻玉这几日一直闷在屋子里,乖巧的如同另外一个人一般。 外府的人都不知道宁雅郡主因什么事同瑞郡王闹翻了,宁雅郡主倒不见外所幸带了丫头直接就搬到了云榭院来,定国侯正想求着她来,便下帖以为月轻玉配药的名义留她小住。 一山不容二虎,自从她来后南宏章的日子过的越发的狭促了,拿个药配个方煮个汤的总有人指手画脚,气的他裹了包袱就要回他的灵虫谷去。 “来来来,以后便由你来配药,爷我还不伺候了!”南宏章腋下夹着包袱气冲冲的往外走。 宁雅郡主靠在廊下的柱子上冷嘲热讽的:“早就该走了,庸医误人哪!又白吃白住的..哼,按我的方子玉姐姐的病说不定就好了!” “呸,你不白吃白住?!就你一个黄毛丫头,药都没认全呢!治,你治!治死了别哭着来求我!” “你说谁白吃白住,谁治死人呢?”宁雅郡主解下腰间的牛皮鞭子,霹雳一声甩了上去。 “你...你好好说话,别动手啊,你...”南宏章哪里还顾得上细软包袱,逃命要紧。 四小姐带着丫头们一头拦着宁雅郡主,一头挽留南先生的,顿时鸡飞狗跳的。 月轻玉站在廊下瞧着这一片的热闹,冬香疾步走到她面前,动作自然递了一个新手炉换了月轻玉手中半凉的手炉,又为她拢了拢大氅。 五小姐先瞧见了她出来,眼睛一亮的跑过来,脆生生的拉着长音喊道:“长姐---” “长姐,你的身子是好了么?再有几日就过年了,长姐是不是可以带着如禧去折红梅花了?”五小姐满目关切的看着她,四小姐赶过来的脚步一顿,抬眸看了一眼月轻玉,她清浅的笑了笑,抚着月如禧的头发道:“好!” 四小姐快步走过来,戳了戳月如禧的眉心:带着嗔意的斥责了一句:“如禧!” “小脑袋里想的就只有玩!” “你四姐不带你去,二哥带你去!”爽朗的少年声从院外传来,月轻玉抬眸看去,鲜活明亮一身利落装束的轻千意阔步走来,再次相见她鼻头发酸。 四小姐紧张的站了起来,通红的眼里盛满了激动。 上次听郡主说他伤的不重,碍于身份和礼数她迟迟都未能去轻府探看,本以为得年后才有机会相见没想到今日他就来了。 “二哥!”“轻公子!”“二哥哥!” 轻千意还礼,双眼充盈着血丝,“玉妹妹,四小姐,小五..” “那群庸医非不让我下床,今日才能出来,姑父的事..玉妹妹要节哀,现在什么都比不得你身子要紧!” 月轻玉极力将唇角扯出一点点弧度来,“有南先生在,倒也无妨,早就听舅母说二哥沉冤得雪,有重孝在身便一直没能过去,二哥的伤可都好了?” “以当时晏大人手中的证据我这儿吃点苦头是理所应当的!”轻千意不以为意的说着,目光瞧见月如歌越来越红的眼眶后忙改口:“都是皮外伤,都好全了!没事的!” 说着还向着自己胸口挥了两拳头,咳咳咳...恰一口冷风灌进来,呛的他直咳嗽。 四小姐的眼泪差点绷不住,拉着五小姐福了福身称着不打扰他们兄妹相聚为由,在自己失态前火速的逃离了去。 轻千意没反应过来,痴痴的喊了一句:“你..怎么走了?” 月轻玉心明眼亮,“许是被二哥的皮外伤吓着了,如歌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可今儿心放回了肚子里,还不许她哭一鼻子呢?” “她..有么?”轻千意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 “起风了,二公子,小姐屋里说话吧!”冬香担心月轻玉的身子,提示二公子进屋。 南宏章伸着脖子好奇的问:“那人谁啊?” 宁雅郡主追累了,坐下来自顾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傲慢道:“土包子,那是轻府的二公子!” “你...!” “嗯?” 南宏章看着那鞭子咽了一口唾沫,“说得对!” 这还差不多,宁雅郡主满意的砸吧了一口茶香。 冬香给月轻玉膝上盖了一张天水碧的提花绒毯又上了两盏茶后便带着人都退下来,将门仔细的掩好。 “当初二哥喊冤入狱连同右羽卫都受了责罚,如今真相大白陛下可许二哥回羽林卫了?”月轻玉垂眸吹了吹杯中漂浮的茶叶。 第三百三十章 入主东宫 “嗯,再有几日就过年了陛下命我巡护京都安全,加之南楚的使团尚未离京,京羽林卫会更警戒一些!” “南楚兵败,此行意在求和..呵,倒是比北狄求亲还要麻烦?”月轻玉冷嘲。 “此事我听父亲说过,此战南楚输的难看,表面上放低了姿态可骨子里对于割地赔城一事拖泥带水,父亲担心南楚使团以求和为名,实则留在京都试探朝中虚实,加之与北狄人同时入京怕是会再无端生出狼子野心来!” “南楚也好,北狄也罢,归根结底还是东武已经失去了对周边列强的震慑,再大的野心也要有实力的映衬,南楚输的难看而东武也没赢的好看到哪里!”月轻玉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前有外忧,后有内乱,当初查到吴之海贪吃空饷,夜氏皇权就应当及时勒马,以战止战本就是下下策,如今这种局面也是咎由自取!” 轻千意被她身上那股子浓烈的反意惊到了。 “那何是上策?”璃王抬步进来,冬香警戒的跟着。 不知为什么,轻千意很是不安,尤其他瞧见月轻玉那紧攥微颤的拳头时,更慌乱了。 “你来做什么?”月轻玉一脸敌意,轻千意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醒了醒神依着规矩给璃王行礼。 “怎么了?吵架了?”轻千意小声的问,两人剑拔弩张谁都没搭理他,气氛冷到了极点。 “额...我去给老侯爷请安..”轻千意赶紧找了个由头,拉着呆如木头的冬香赶紧退了出去。 冬香恼他,“放开我!” “人小两口吵架你杵在那做什么?” “我...”冬香一箩筐的话顶在嗓子眼儿,想起月轻玉的嘱咐,她与璃王的事不要将侯府和轻府众人牵扯进来,便没好气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轻千意好奇,这两人因啥事闹成这个样子? 冬香气的直跺脚,一屁股坐在青石台上,唉声叹气急的抓耳挠腮,时不时的对着屋内张望。 月轻玉的心狂跳起来疼的如被万剑穿过,才想开口就觉着喉管有冷风呛进来疼的她肺都要裂开了。 眼皮发涩,有什么要割开她的皮肤一般,南宏章曾嘱咐过她,若想撑过这五个月应尽力保持心境平和,减缓蛊毒的游走,她极力的按下那翻起的恨意平静着自己的心绪才勉强能呼吸出来,璃王一把扣住她的腕脉,紧张的问:“是不是不舒服?” 她想挣脱,用力的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从自己腕上剥离,猩红的眼睛冷漠的看着着他,言语如刀一般割在璃王心头:“承蒙王爷关怀,死不了!” 璃王悬空的手骤然就僵了,整个人像是受了重重一击,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痛楚的表情让月轻玉瞧了异常的觉着恶心。 眼泪一直在眼窝里打转,几乎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她咬着牙忍着,将脸一侧避过他的眼神。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打了起来,南乔刚收到消息一路奔回云榭院老远就瞧见天火守在小姐门口。 砰-- 门一下子被推开,南乔喘着粗气跑了进来,生怕月轻玉会有什么不测。 璃王眉目间的幽邃仿佛要吞了南乔一般,怒目切齿道:“又是你!” “王爷”“小姐” 天火和冬香匆匆赶了过来,月轻玉余光瞥见璃王的样子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道:“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宫中旨意,璃王被册封为太子,二月初六行册封礼...陛下命礼部着手准备大婚事宜..” 二月初六?这么快... 月轻玉的心头一跳,看来所有事马上就会有个了结。 又莫名的心头涌上一股子酸楚和落寞... 冬香睁大眼望着月轻玉。 她颔首,语气冷淡又平静:“知道了,都下去吧!” 待众人退出,月轻玉垂眸冷语的问:“王爷就是来同我说这件事的?” 璃王的眉头几不可见的抬了抬,这才将刚才的话说完:“你既有耳目又何需本王传话?本王来是想告诉你,月长栋这几日在本王府上住的甚好,本王怕你挂心养不好身子特意来告诉你一声!” 月轻玉下意识里攥紧了拳头,璃王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耳边,酥酥麻麻的,声音低低沉沉惑人心智:“你若把南乔送给本王,本王或许可以考虑让你同他见上一面,如何?” 眼泪不争气的夺了出来,明明...她已经寒了心肠,明明她已经失望至极,厌倦了这一切,为什么还会哭? 她痛恨着自己的软弱,怒目切齿道:“你妄想!” “当真不考虑考虑?入东宫后你可再没有机会如现在一般可自由出入,这许是你唯一见他的机会呢!” 月轻玉心里越发像是有把火在烧,烧得五脏六腑都隐隐灼痛,或许在她心底始终不敢承认和相信璃王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吧,或许前世她早就死在了冷宫里,那拼死万箭穿心救她出来的场景不过是她臆想中的一个梦罢了。 那时她太渴望出去,太渴望死了,或许濒死前将所有的寄托和希望统统压在了那个曾经她以为的真心对待过她的人吧。 夜氏兄弟的演技真是一个比一个的好! 她早就该看透的! 案桌上的木雕花纹嵌入她的掌纹里,额头上直冒冷汗。 璃王的牙龈都快咬出血了,“本王只是警告你,管好你身边的人收些没用的心思,你只有安分守己才能护住身边的人!” 她视线恍惚而迷离,竟然顺从的应了一句:“是!” 璃王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忽然就想起那个在练武场用计打落他的弓箭,马上飒爽英姿明眸皓齿..与他同争朝晖,露出那让灿烂明媚的笑容。 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笑容了吧!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么?折断她所有的羽翼,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求仁得仁,他有什么好难受的? 他淡淡道:“戌时,璃王府的马车会来接你。” 璃王宽大的狐裘推门时被风吹起,她还是僵站在那里看见天火恭谨的跟着他远去,冬香和南乔冲进来关切的问她璃王有没有对她怎么样? 第三百三十一章 愿意嫁我为妻么 她迟迟的呆愣着不说话,冬香急的去请南宏章,月轻玉制止了,任是华佗在世也就不会心底那个奄奄一息的自己。 她倒是有些期待二月初六了,那时应该也不下雪了,万物复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轻千意从冬香嘴里问不出什么,便去了偏院,一是安慰月如歌让她放心,二是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璃王和轻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生死相依的两个人突然就势如冰炭了呢? 月如歌只将她知道的告诉他,璃王回京后好像是南乔说错了话两人在房中起了争执,璃王出手打伤了南乔,从那日起两人便闹掰了,自此长姐便只字不提璃王,而长姐重病之时璃王也一次都没有看过。 “许是为了伤了南乔的事吧!”四小姐揣测着,“长姐待下人极好,当时若不是有南先生在南乔怕是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璃王不是气量狭小之人,南乔到底说了什么能逼得璃王出手伤人?” 四小姐摇头,“当时我在灵堂,知晓内情的只有冬香、南乔和长姐,事后我也问过可这两个丫头嘴严的紧,定是长姐嘱咐过了,既然长姐不欲外人知晓定有她的道理,你也别再追问了!” “咱两算什么外人?”轻千意嘴巴秃噜了一句。 四小姐腾的一下子耳根子都跟着灼热起来。 轻千意没有察觉自己话里的不妥,自顾的分析着他们小两口的事,“可二月初六他们就要大婚了,这心里的疙瘩不解开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大婚?”四小姐惊呼! “嗯,陛下已经下旨册立璃王为太子,由王伯伯准备大婚之事,要说璃王也是够心急的,当初不是说好了要两年之后迎娶的么? 现在又娶的这么急,不知道轻玉心情不好?”轻千意脑子里又闪过一个灵光,猛的转身问:“是不是轻玉的病..有什么不妥?” 这一转身不要紧,四小姐通红的一张脸吓了他一大跳。 他紧张的抬头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 轻千意呼出的热气喷到四小姐脸上,更烫了。 她忙别过头,错开一步的距离:“我没事!” “什么没事?我去找那个南先生过来给你瞧瞧,有病得及时吃药看大夫,拖会拖出来大毛病的!” 轻千意抬腿就往外走,却陡然被一双手拉住了他甩开的臂膀。 四小姐急了,垂着眸子视线落在他的鹿皮软靴上,面露娇嗔:“我真没事,你..你怎么连人是生病了还是...害羞都分不出来?” 害羞? 轻千意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他这才瞧着月如歌耳根子攀上红潮,越发的柔情可爱,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反手抓住月如歌的手。 男子强大内敛的气息逼来,月如歌脑中一片空白,抬头正好对上他炙热的视线,轻千意握着她的手扣在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上。 “当初,你说会等我..君子一出驷马难追,我可是记心上了,如今连玉妹妹的婚事都定了母亲可是日日催我要我娶一个媳妇回去。” 强劲有力的心跳从掌心传来,四小姐越发的站不稳了,四下的张望着,生怕被人瞧了去,哪里还有当初大庭广众之下口口声声说要等他的大胆模样? 当初,他怕牵连她所以不曾回应,这份情义伴着他度过了那段阴暗消沉的岁月,如今再见她便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了。 “你爱娶谁便娶好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同我说是个什么道理?” 四小姐欲将手抽出来,却被他使力一拽,一个趔趄,跌落入怀。 “如歌,你是暗示我要向叔父提亲么?我只问你,你可愿..嫁与我为妻么?” 四小姐被一股子意乱情迷的悸动包裹这,对上他深情炽热的眼睛,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轻千意炙热的唇生疏的落了下来,四小姐紧张的一窒,整个人都被他的动作惊到了,紧张的攥紧了他的衣袖,连呼吸都忘了。 门外传来疾步小跑的脚步声,四小姐吓的头皮发麻险些崩裂一把推开了恋恋不舍的轻千意,慌乱的整理着自己衣角的褶皱,捂着那颗跳的七上八下的心道:“二公子,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会照顾好长姐的身子,请郡主和公子放心!” 四小姐拘谨无措的样子当真是可爱极了,轻千意不打算放过她,一步一步的逼近,把她逼到了墙角。 五小姐脆亮的声音扬了起来:“四姐姐呢?还在同二哥哥说话么?快叫他们出来,我有急事!” 四小姐整个人都一个激灵,拍打着他的手臂,急道:“快别闹了!” 轻千意一张无赖的脸凑了过来,魅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门都被推开了,五小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都能听到月如禧因急跑粗喘的声音,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她近乎求饶道:“愿意,我愿意!” 轻千意这才满意的扯了手,四小姐如大赦一般的跳开了。 五小姐急的一头的汗,拉着四小姐的手便向外走,道:“长姐的院子又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四小姐紧张的问。 “姐夫的护卫和南乔呗!” 四小姐看了轻千意一眼,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快去看看!” 几人踏入月轻玉小院时,璃王已经带着天火早就离开了,南宏章正搭着脉,冬香煎药,南乔则不知为何又跪在地上。 “怎么了?”四小姐关切的问。 “他欺负你了?二哥替你出气去!”轻千意看着南先生在,生怕自己的妹妹受了欺负。 “都跟你似的?”四小姐扯他的衣服,想起刚才的事又不免一阵悸动。 南宏章抬手示意众人不要出声,一个个的还真是会帮倒忙。 半响,他起身深深的看了众人一眼,懒悠悠道:“放心吧!” 池柏山和宁雅郡主对他挤眉弄眼的,他叹息一声只能拿上药箱出来,不等他们开口便道:“死不了,不过这丫头要是再多见未来的太子爷几面就不保准喽!” “心绪要平和!平和!怎么就不听呢!”南宏章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仰天叹息:“这小两口可怎么好?”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你要安分守己 小少爷对侯府和小姐意味着什么南乔心里清楚,为了她放弃这次机会南乔觉着不值。 冬香在火炉旁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早知道璃王是这种人,她就是带着小少爷去讨饭也绝不求他庇护,如今小少爷羊入虎口,她就是罪人。 “南乔,想必圣旨用不了多久就到了,你去前厅看看,就说我病了。” “是!”南乔不情愿的退了出去。 “长姐,你是不是...”四小姐余光瞥了一眼轻千意,话留了一半。 “没事!”月轻玉往腰下的隐囊上靠了靠,轻拍了拍月如歌的手背,“京中的事都安排的怎么样了?可听祖父说过要何时启程么?” “祖父说了,京中一切事务全交给母亲打理,过了十五上元节,十六便出发!”四小姐道。 “长姐,如禧不想回江宁!”五小姐扑在床上,嘤嘤的哭着。 “如禧舍不得长姐还有四姐姐...还有二哥哥!”如禧泪眼汪汪的看着三人,对着轻千意一个劲儿的眨眼睛,意图让他帮自己说两句好话。 长姐听二哥哥的话,由他替自己求情长姐同意了,祖父就同意了。 月轻玉瞧她很是会找帮手,便问:“难道你就舍得三叔、祖父、祖母了?” 五小姐人小鬼大,“自然也是舍不得的,祖父祖母最疼的就是长姐了,如禧要替祖父祖母看着长姐好好吃药,如禧若是想祖父他们了也可以回江宁去探望嘛! 若是如禧回了江宁,爹爹和那个孟氏定不会让我回京看长姐的... 四姐姐也不用回去,为何让如禧一人回江宁?”越说越伤心,眼泪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江宁就如禧一个人,就是被人欺负了也没有人管如禧,长姐和四姐姐是不是同母亲一样..不要如禧了?” 五小姐哭的伤心极了,四小姐心里脑抓一样的难受,忙抱着她安慰道:“傻丫头,长姐和四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不过是...” 树倒猢狲散罢了! 众人心头刮过一阵悲凉,赫赫扬扬的定国公府自此便要消沉下去了。 这样的道理如禧小小年纪怎么能明白呢? 四小姐怕牵动月轻玉的情绪,便道:“不过是长姐要大婚了,四姐姐和二婶要多留在京都几日罢了!用不了多久也是要回江宁的!” 五小姐知道大婚是极热闹的,当初轻家大哥成婚时她同姐姐们去凑过热闹,“长姐大婚,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走了?等长姐成亲完了再走?” 轻千意的目光落在月轻玉的身上,他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定国侯竟不顾孙女的大婚,也要急速回祖宅。 他入狱的这段时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告诉祖父,行程不变,璃王娶的是我,又不是侯府,我父母双亡天下尽知,祖父祖母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也不该因为这件事耽误了。”又擦了擦五小姐的眼泪:“长姐在京中时照看不好你,你若不愿回江宁,以后便只能同四姐姐一起住了,你可想好了?” 五小姐一脸惊喜,“真的?长姐,我可以留在京都?” 月轻玉点点头,五小姐乐的简直站不住脚,忙跑去青朴院同祖父商量此事。 “轻玉,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竟大婚都不让老侯爷参加?这不是..打了皇室的脸么?”轻千意疑惑道。 打的就是夜家皇室的脸,月轻玉眼中带着不屑和阴冷,“我身子不好,大婚仪程繁琐,不想让祖父瞧了忧心,再说了府中一切都打点好了,过完年一切都可以尘埃落定了。” “长姐...”四小姐仰头看着月轻玉,睫毛一个劲儿的颤,轻千意总觉着哪里不对劲,想开口问月轻玉便称着身子乏累将人半轰半劝的撵了出来。 才下地不过小半日的时间,她已是筋疲力尽,这段时间需得静心调养着,她一定会撑到二月初六那日的! 接到圣旨府上欢喜的不得了,孟慕华懊恼极了,早知道如此便不早早的同月轻玉扯破脸皮了,如今老侯爷坚持着要回江宁去,这下什么露面的排场她都轮不上了。 三爷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孟慕华软磨硬泡的求着他让他再同定国侯说道说道,哪怕大婚后再回江宁也行啊! 三爷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原先他对府上的争夺不上心,如今这重担马上就压在他肩上了,人都是有个闲内助,他可倒好! 还不长记性? 骂了孟慕华两句不知廉耻后便摔了碗筷去了姨娘房里。 孟慕华扶着门愣气的胸口此起彼伏的,直骂:“我不知廉耻?放眼满京都瞧瞧,哪家向咱们院里似的,娶上十几二十几房的妾室,我不知廉耻?我怕是整个三房都没有廉耻!” 三爷还没有走远,听见孟慕华这通臭骂登时便脱了靴子一把箍在了她脸上。 呸! 三爷闹着要休妻! 戊时的梆子响起,月轻玉昏睡了许久现下醒了闹着要吃珍珠酿丸子,难得她有胃口冬香忙去做,南乔不放心别人去盯着煎药。 月轻玉悄然换了一身衣服,璃王府的马车在最近的东门候着,月轻月挑帘上了马车,没想到璃王也在。 “怎么?不愿去?”璃王手指按压着眉心,一脸疲态,听见车外的声音顿住了,幽声的问道。 天知道,此时他多担心月轻玉会甩了车帘回去。 谢天谢地,有月长栋这个小祖宗在。 一路上月轻玉都偏着头,璃王硬生生的塞过来一个手炉,暖暖的,他碰过拿过的东西她才不要。 “一双凉手,碰不得长栋!他怕凉!”璃王十分护短的搬出月长栋来。 那雕花的手炉在空中悬了会儿,被她稳稳当当的收回了手里。 “本王说过,你要安分守己...日后若还是这般乖觉,可以考虑考虑让你多见他几次!” 月轻玉真想把手炉掴在他脸上,却不自觉的问:“真的?”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瞧见璃王的嘴角高扬着,斜睨着眼睛看她。 她就知道他在耍她! 不过是委曲求全一下,能换来长栋的平安也好,长栋还小现在天正冷,等到二月初六暖和些了长栋也大些了,便好偷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初见月长栋 “真的!”璃王发誓一般郑重。 月轻玉不知他有什么阴谋,只想着先见到月长栋,幸好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慢慢筹谋着。 璃王先下了车伸出手,想接一把她,可惜自作多情。 南木不知道被璃王关到了什么地方,月轻玉没瞧见南木的身影,她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她应当让南木直接把长栋抱回来的。 她防备了所有人,唯独遗漏了璃王。 一招错,满盘皆输。 璃王第一次知道照料这么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是多么繁琐仔细的事。 太医说婴儿脾胃娇嫩月长栋又是早产,娘胎里带着不足,能不能活下来全靠乳娘那一腔子**了。 为此,他生怕月长栋活不下来,命李忠像供祖奶奶那般供着那帮乳娘们。 喂养了这些日子下来,月长栋的小脸蛋上才充盈起来。 璃王早就摸透了小家伙的规律,白日里无事不是吃就是睡的,反到了夜间不是拉了就是尿了,要不就是醒了,才来时没气力哭起来跟小猫似的,现下气力越发的充足了,一闹就是半夜哭的他都没办法集中精神处理军务,一拖就是天亮。 月轻玉没有想到璃王将月长栋看的这么紧,竟与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难怪马车内她从璃王身上闻到了那一丝奶香味儿。 地龙烧的旺旺的,屋子里就如春日里一般,房间里摆着山茶花花香四溢开的如日中天,如...现下璃王的处境一般。 月长栋被华丽的锦被裹着,木制的摇篮上吊挂着几个做工精细的玩件,想来是乳母闲来无事时逗弄着长栋玩的。 月长栋许是先吃过了奶,现下睡的正香,小家伙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粉嘟的唇瓣蠕糯的咀嚼着,嘴边吧嗒起一溜的口水泡。 月轻玉下意识的拿帕子去擦,可又担心自己的巾帕掖久了不干净便收了回来,目光正翻找着,璃王慢慢的弯下腰来,娴熟的拿起了一块细棉软布轻沾了沾他的嘴角。 “长栋体虚,刚开始的半个月吐奶是常事,后来发现是乳母嘴馋,不过现在好了,我把乳母全家都“请”进了王府,嘴馋的毛病已经彻底的戒了。太医又开了温补的药和药膳,现下基本上都不会吐奶了!” “他..是不是吃多了?”月轻玉瞧着那小嘴总含着奶水似的。 “他贪睡,我嘱咐过乳母要少喂多餐,可小家伙每次都跟吃不饱似的,想来今日定是乳母心软多喂了些。” 月轻玉心中诧异,璃王对这细枝末节的事都了如指掌,看来他是打定了心思要将定国公府捏在手心里。 他把长栋看得如眼珠子似的,她越发的觉着偷出长栋委实不是一件易事,凭南乔一人怕是不妥,若是月武他们还在许还有些把握。 再者,她本打算将璃王府的乳母一起劫走,可如今人一家的性命都捏在璃王手中,自己再怎么的也不能害人哪! 月轻玉失神的想着,璃王瞧着她,痴痴的瞧着她。 小脑袋瓜里不知想着什么阴诡的主意在提防着他,眉头渐渐的紧蹙了起来,轻拉着月长栋的手也呆愣起来。 哇-- 月长栋一声哭腔唤回了她失落的神思,饶是她两世为人也不曾生养过,当初那个孩子...她还不曾知晓是男是女便被随她一同喂下那毒药。 “怎..怎么办?”月轻玉不知所措,璃王的大手伸了过来,她一把扯住,警备道:“你做什么?” 璃王苦笑,眼底伤痕满布:“本王要做什么也不用等到让你看着的时候做!” 月轻玉才反应过来自己紧张过头了,手缓缓的撒开,璃王娴熟的抱起月长栋向床上看了一眼,对着月轻玉道:“尿床了,给他换块尿布!” 换尿布? “怎..怎么换?” 此技非她所长,她只想着如何把月长栋抢回来却不曾想过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懂得如何照顾一个婴孩。 月长栋与月如歌、月如禧不同,他尚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唯一能表示自己不满的就只有哭,而她分不清这哭与哭有何不同? 是饿了?还是尿了?还是不舒服? 月轻玉本是抱了满心期待来瞧月长栋,一下子被打击的泄了气。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将月长栋平安的健康的抚养长大。 她想着璃王已经把胳膊伸了出来,一步步的教导她如何让月长栋乖乖的躺在她的臂弯。 月长栋整个人都是软软的,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像极了年画上的福娃娃,眉眼笑开了与柳姨娘有八九分像。 月轻玉垂眸望着怀里的小家伙,低声呢喃,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长栋,你娘在世时给你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希望你长大成材,可长姐只希望你能平安的长大,男孩子家建功立业固然重要,可..第一要学会的就是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身边的人,什么功名啊都是镜花水月,千万不要像你大伯父一样...” “你一定要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么?”璃王及时的呵斥她。 “你要从小就在他心中种下一颗仇恨的种子么?还是,你觉着你的恨还不够,要长栋继承你的意志成为你复仇的利器?” 月轻玉惊住了,心口没由来重重跳了两下,她仿佛从月长栋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面目狰狞的样子,自重生后她一直被复仇的欲望蚕食着,片刻都不曾放过自己,她竟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把孩子给我!”璃王麻利的换好了尿布,伸出手想要接过孩子。 她真的能教导好长栋么? “我...”她整个人都几不可察的颤抖着,月长栋被她紧抱的不舒服再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璃王伸出手来,从她怀中轻轻的接过月长栋,如父亲一般轻拍着哄着他安定下来。 这一幕是月轻玉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她一心一意的想着月长栋在璃王府定是吃不饱穿不暖,小脸蜡黄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可事实狠狠的打了她一耳光。 璃王哄睡了月长栋,将他放在了床上,拉了拉他身上的小被子,学着她当初的口气下逐客令:“人你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尚文来信 月轻月的目光在月长栋安稳熟睡的脸蛋上停留了会儿,莫名其妙的掉下了一滴眼泪。 璃王抬手,她侧过脸去,他的手扑了个空。 这件事不会抵消他所做过的一切,更不会消减她心中的恨意。 不过璃王有一句话说的极对,她不该在月长栋心中种下一颗仇恨的种子。 “又不是生离死别再也见不到了,愁眉苦脸的做什么?”璃王戏谑的笑道。 “什么意思?”月轻玉怀疑这话是不是哄骗她的花言巧语。 他为什么要哄她? 他对她不过是利用而已,获取她的信任好...杀了爹爹罢了! 璃王单手撑着额头用食指百无聊赖的点着太阳穴,“本王说过只要你安分守己许你多见他几次!” “呵--”月轻玉苦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谢谢他么? 她出门时正巧碰见管事急慌慌的往里面闯,差点跟月轻玉撞个满怀,还好璃王及时环住了她的细腰。 管事快速的将头别了过去,大半夜的月轻玉很不想让人误解这不清不楚的拉扯,矫捷的逃离了璃王的上了马车。 马车内还有他的气息,她环着手臂将自己缩在自己的身影里,或许只有这样她才有些许的安全感。 南乔和冬香几乎都要急疯了,月轻玉只留一张纸条说出去一趟,不出一个时辰便回来了,现下都过去快两个时辰了,东门的门槛都快被她们两人踏平了。 “有马车!”冬香指着缓缓而来的马车险些跳了起来,南乔伸着脖子望出去,认出那时璃王府的马车。 “小姐!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们都吓死了!”冬香扶着月轻玉下来,月光下她的眼圈通红,“回去再说!” 她一回来冬香就忙的跟陀螺似的,南乔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见到小少爷了?” “嗯...过的..挺好的!”月轻玉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句话。 “南乔,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南乔:“南乔定知无不言!” “你为什么背叛璃王,选择我?” 南乔情急直接跪了下来,“奴婢是真心留在小姐身边的,不是王爷的眼线。” 月轻玉抬手扶起她,她是真心相信南乔在帮她,可是在她的印象里璃王府的死士一直都是忠心不二的,是什么让南乔选择背叛璃王的? “虽说我们是下人可王爷对我们很好,也极少让璃王府的人真正陷入危局,即便如此我和南木一直生活在阴影下,跟了小姐之后才知道自由是什么感觉,活着是什么意义,我想月忠和月武也是如此,所以我们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小姐,绝无二心。” “你有没有想过..放下一切后,会过什么日子?” 南乔没想过这个问题,怔楞了片刻后摇头,冬香端着药过来质问她:“小姐会放下一切么?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小姐想让南乔怎么回答?” “南乔和我不一样..” “是不一样,南乔生龙活虎的有的是精力动脑子,小姐也有?”冬香直截了当的怼她。 月轻玉心虚的接过药,猛憋了一大口气才将那一碗苦药喝完,冬香还为着她不辞而别的事生气,连蜜饯都不给她吃。 “小姐,我求求你了别再任性了好么?冬香天大的胆子都让你吓破了!” 噗-- 月轻玉实在听不下去:“我哪里任性了,就你那胆子...还天大,比兔子大还差不多!” 南乔忙解释道:“小姐是去看小少爷了!” “真的么?”冬香忙放下手里的托盘,激动道:“小少爷还好么?小姐哭过了,是不是小少爷过的不好?” 月轻玉简单的勾了勾嘴角,“放心吧,长栋挺好的。” 冬香鸡贼的看着她,极度怀疑这是不是安慰她的假话。 “真的!” “好了,我药也吃了,行踪也交待了,两位..可以让我睡觉了么?” “好好好...睡觉要紧!”冬香忙侍候着她躺下,瞧着她轻轻的熟睡后仔细的替她掩好窗子,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璃王却彻夜难眠,管事欢天喜地的收到了尚文传回的书信,里面的内容却让他险些崩溃。 月如婷没有撒谎,当初她给李府医的那笔银子里是有一条人命在的,尚文历尽艰辛沿着李府医走过的痕迹才找到制蛊人夫妇的...坟茔。 璃王一口血气堵上心口,这个月如婷..自己前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然入了她的眼?! 幸好,尚文探知那制蛊人有一个女儿半年前才出嫁,尚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赶赴岭岚坡去寻一寻那女子的踪迹,希望通过她能查到蛊毒的配方。 璃王起的砸碎了房里所有的东西,他知道月轻玉备受煎熬恐时日无多,连夜派出璃王府的所有暗卫赶赴岭岚坡一带,册封在即管事担心他的安危便提议调尚尘回京,璃王只道待尚尘任务完成后自会回来的。 如今他身边有天火,足够了! * 大年二十五 北狄王次子率领的求亲使团抵达京都,敬宁公主于承安门风光大嫁。 翌日,刑部张出告示庶人夜逸辰经刑部严查严审南洼叛乱,夜逸辰串通南洼敌军通敌卖国谋害定国王,害十万大军冤死胶东。 后又策划府邸刺杀一案,杀妻灭子,栽赃陷害羽林卫及轻府的二公子,意图祸乱朝政。 南楚一战,璃王及时发现粮草有异,经刑部严查夜逸辰指使粮草府谷管蒋天博擅动火璃军粮草,幸有苍天庇佑此战神速全胜,虽未造成军马伤亡可其心可诛。 以上种种皆查有实证,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三日后于东街刑场处死! 端王弑君的事陛下没有将这件事翻到明面上去,或许还是想给自己留下那一点已经被端王踩进泥里的面子吧。 朝中的这几件大事这两日传的沸沸扬扬,月轻玉脑子里一直浮现着前世她被做成人彘,被堕掉孩子时夜逸辰那冷漠戏谑的脸。 大年二十八 端王蜷缩在阴冷的牢房的一角,如惊弓之鸟。 “您这边请!夜逸辰明日就要处斩了,这可是要犯,探视时间不宜过长哈!”狱卒哈着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南乔腰上的钱袋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漫天灯火 “请兄弟们喝茶。” “这可使不得!”狱卒连忙推辞,手却忠诚的将钱接了过去。 斗篷下,月轻玉一袭素娟白衣在夜幕里显得尤为的刺眼,夜逸辰从缝隙里认出了她。 “是你?” “难为你还认得出我,若是走在大街上怕是我眼拙都认不出端王殿下来了!” 一句话如刀子一般刺着端王的小心脏,他还有机会走在大街上? 父皇竟然要当着那堆贱民的面砍了他的脑袋,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他留。 当初..他就不该犹豫的。 “听说你要当太子妃了?怎么样?用你爹的命换来的富贵,享受的可还安心吗?”夜逸辰也深知月轻玉的痛处,“当初若是你选择嫁给本王,或许...” “那下场只会比现如今惨上百倍!”月轻玉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你打算..娶了我间接的拥有了定国公府和轻府背后的朝中、军中势力,这样你便更有把握对抗璃王的火璃军,若是此计不通还可以利用我...去除掉璃王,只要璃王一死这皇位就是你的了! 等你登上皇位,因为我的身份..定国公府也好轻府也罢手上的军权和势力必定更胜从前,可你骨子里就是一个胆小鼠辈,你怕,若是我生下中宫嫡子,怕他们手中的权势会随时夺下你的皇位,所以..你登基之时就是我定国公府覆灭之日。 你会饮着月家和轻氏一族的血,一点点的夺回兵权将世代相传的利剑彻底握在自己的手中,坐稳你的至尊皇位!” 月轻玉语调慢条斯理,仿佛说的不是她的家事一般,让恐惧如同毒蛇一般,悄无声息攀上夜逸辰的四肢百骸。 “你...”她怎么可能猜透自己的心思? 夜逸辰慌乱的抓紧了身下的草垫子,草扎进还未长好的口子里,钻心的疼。 而皮肉上的疼远不及心里的震撼。 她竟一眼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不可能! 这样的打算他从未对月如媚那个蠢货讲过,她不可能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月轻玉嗤笑了一声,“你是我最熟悉的敌人,你和月如媚在想什么全写在了你们这双眼睛里,你们的狠毒、罪行罄竹难书,皇帝只是判你斩首示众还真是便宜你了!” 夜逸辰目眦欲裂:“你以为我死了,你的日子就好过了?哼,凭你聪明早慧又如何,从你答应父皇赐婚那一刻起就应知父皇定不会让你带着军权军势嫁入皇室,月少堂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以为你们的下场会好到哪里去?” “下场?”月轻玉眉目间染了一层深不见底的冷寒,“上位者为了一己私欲,为了巍巍皇权不知牺牲多少大好儿郎?他们怀着一腔热血在战场上不计生死荣辱的去保家卫国,拿命换来的不是封侯拜相而是为王者的私欲算计?! 你说下场?!你且在天上看着,我定会让你们夜氏皇权为这未寒的尸骨难安的亡魂付出代价,得他应得的下场!” 牢房的灯火忽明忽暗的闪烁着,璃王幽沉深邃的让人看不到底,他望着月轻玉越行越远的身影,毫无血色的脸称的那那双眸子越发的猩红。 他一直的患得患失,她的若即若离仿佛一下子都有了答案。 她心中一直都是知道的... 知道嫁入皇室的艰难,心中有这么多顾虑,身边又这么多豺狼,而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人扛着。 璃王的手在袖下紧紧的攥着,是他辜负了她! 大年二十九夜逸辰行刑那日,月轻玉没有去凑那个热闹,听南乔说愤慨的军属们涌入刑场府衙的差役们拦都拦不住,夜逸辰等不及午时三刻的斩首示众,呜呼在人们的砖头、石块、拳打脚踢之中。 她又听说,陛下处置了监斩官判了流刑罚他去烟瘴之地服苦役,想来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吧,可她又听说今儿大年三十的宫宴办的热热闹闹的,皇帝还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酩酊大醉的被抬去了后宫。 这些事也不知从哪里胆大的奴才嘴里传出来的,百姓都当热闹传,月轻玉觉着这个年过的格外的漫长。 去年的时候府里还是一片欢声笑语,爹爹从宫宴回来后会陪着她一起到湖心放荷花灯,会一同忆一忆娘亲,而如今就只剩她孤身一人了。 她呆坐在湖心的凉亭中,手中的素银手炉凉了都不知道,抱着冰坨子一般的手炉盯着那一潭死透了的湖水出神。 直到有人将她的手炉换下来,掌中再次传来一片温热她才回神,眉眼低垂的哽咽道:“冬香,不用了...” “小心着了风寒。”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她惊的侧身躲了出来,惊慌的张望着冬香的身影。 “天火已经送她回去了!”璃王道。 月轻玉不想瞧他,只从语气中听出他的失落,不似前几日那般盛气凌人。 除夕的天已经黑透,空中绽开一朵朵璀璨烟花,转瞬即逝却依旧争先夺后的。 她没有赏花的心情,抬步便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你想不想见长栋?”这是璃王能想到的唯一留住她的法子了。 果然,月轻玉脚步一顿,她回首见空中悠悠升起一盏橘色的明灯,紧随其后……第二盏、第三盏、第四盏… 数不胜数的明灯缓缓升空,放飞的明灯,随风飘荡,或高或低,或快或慢,逐渐变得越来越细开始融入夜空,成为天上的一盏星星,带着他们的祝福和寄托传递给天上的亲人。 “这是什么?” “京都的百姓在用自己的方式纪念定国王和死去的将士们,你..要不要放一个?”璃王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灯,她瞧得出特意避讳了鲜亮的颜色。 漫天灯火,那橘色的光线,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蓦然的潸然泪下。 她陡然响起爹爹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爹愿意用命去守的护的不是皇室威权,是我的宝贝女儿,是心中的大义,是东武朝勤勤恳恳的百姓。 爹爹不求功名传世,只求我的女儿和万万百姓能安享一世太平,如此足矣。 心头百般滋味,她望着那漫天的明灯哽咽的低喃着:“爹...您看见了么?你用命守护的百姓,她们正享受着这一刻的太平呢!” 第三百一十六章 有了身孕 月轻玉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灯笼上写下太平二字,璃王手执着另一面写的什么她不想知道,从她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的那一刻,都不重要了。 明灯过了许久才散去,除夕团圆之夜月轻玉很想将月长栋抱回来让祖父瞧一瞧,可她知道璃王是不会应允的,没多久祖父就要离京了她得想办法让祖父同长栋见上一面。 月长栋的房间依旧是暖暖的,很快便驱了她一身的寒气,因王雪莜的身孕她知道舅母一定会提前挑一挑乳母的,所以这两日轻千意来的时候她便同他提过要舅母留心一位奶水充盈的乳母,她有用。 轻千意还以为她有了身孕,登时闹而来一场乌龙,堵的她有苦难言。 也是,她一介病弱女子战火狼烟的千里追夫,又由璃王一路护送回来,怀有身孕... 唉! 乳母正带月长栋换尿戒子和衣裳,月长栋扑腾着小腿抗议着,小家伙儿脾气还挺大,月长栋被瞧了个精光,还真是白嫩! 月轻玉抱起月长栋满目怜爱的看着他,虽然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可比着第一次还是稳定多了。 她勾了勾小家伙儿蜷缩在一起的小手,软软嫩嫩的,许是吃饱了也闹够了眼皮子开始打架,很快便在月轻玉怀中睡着了。 烛台下月轻玉周身一圈莹莹的暖光,目光温柔的如同一位慈母一般,璃王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枣姜汤怔楞了片刻,他生怕自己的出现会搅了她难得的安宁。 月轻玉的胳膊僵的发酸发麻,“王妃,将小公子交给我把...”乳母柔声道。 她点了点头,有些恋恋不舍,小心翼翼的将月长栋交给了乳母,乳母瞧着璃王进来便抱着月长栋去了暖阁,将时间留给了小两口。 璃王按下她即将站起的肩头,“先喝碗姜汤。” 这样的嘘寒问暖落在月轻玉眼中是他的忏悔、赎罪。 她不需要! “你若得了风寒怕是会过给长栋,这样的话明日便不必再来了!” “阿嚏!”月轻玉吸溜了一鼻子,璃王把手缩了回去,看来姜汤是用不到了,他应该直接让人煮风寒药的,也不知她在湖心亭上坐了多久,手炉都凉了.. 约莫着是看见他变了脸色,月轻玉跳起来:“我喝!” 璃王一脸的舒适,自言自语的讲着她小时候的故事。 “我小时候的事?”月轻玉对于幼时的印象就是饥一顿饱一顿而已,璃王那时还在皇宫里,实在没有印象她与璃王有过什么交集? “嗯!”璃王递给她了一个团枕,她的眼底全都是红血丝,一看就没有休息好,想到她时刻都在忍受的是噬骨之痛连睡觉都难安,璃王的一颗心就犹如被人剖出来一样。 他忍着眼窝里的酸涩,让她靠的舒服一些,才开口道:“小时候轻姨总是抱着你来宫里找我母妃谈心,那时候你也就比长栋大不点儿,那时候母妃总是点着你的小鼻子说:你个小不点儿,每次来了都要你娘抱着,一定要快点长大等再过几个月会走了、跑了便好了。 轻姨说你从娘胎里就不老实,夜里从来都不让乳母喂,闹腾着非要轻姨抱着你才能睡,若是会跑了怕是更操心了,定是个疯丫头。 那一日宫中画师正在为我母妃作画,轻姨正好带着你来,你眨巴着眼睛从进来就没离开过画师五颜六色的画板,伸着手一直够,当时你的手就像长栋的那样软,像剥开的鸡蛋一样。 所有人都被你闹的坐立不安,母妃常说,这怕是她这一生中最不端庄的一副画了。” 月轻玉手背一凉,是一滴泪落在她手上,他竟然在哭她不敢看,生怕自己会心软。 他从来都没有在别人面前回忆过母妃,一晃十多年了许多与母妃有关的事越来越模糊,可这件事却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当年轻姨还同母妃打趣说要定下娃娃亲待玉儿长大了许她做自己的皇妃呢。 虽然后来时移世易,可他总算没有辜负轻姨的期许,真的娶她做自己的皇妃。 “画..还在么?”她好奇,娘亲在那时是什么样的? 璃王从画桶里抽出一副画纸发黄的旧画,摊开是一副欢喜的团圆聚亲图,画中正襟端坐的应当是云妃娘娘了,娘亲她逶迤鹅黄拖地烟笼牡丹百水裙,寐含春水脸如凝脂,如从梦中走出来的人,根本不是那副褴褛的模样。 那怀中抱着的定是她吧,红色的裹布下小胳膊小腿的的四处伸展着,看模样凶里凶气的,手中牢牢的抓住了一节手指,那欲哭无泪的是...璃王? 还真是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哈! “娘亲...”月轻玉的目光迟迟不肯从画中挪开,直至眉目间有几分疲惫。 她不知何时睡着的,璃王撑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自喃自语道:“轻姨说的一点都没错,是个疯丫头,管不了的那种!” “等二月初六,我就可以把你娶回来了,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否则你不会答应父皇的赐婚的是不是?” * 大年初一,月轻玉是从自己房间醒过来的,床头还挂着那副团圆图,自此后的每夜璃王都会遣人来接她去看月长栋,她也似慢慢的接受了一般,只要有月长栋在,璃王与她之间的气氛就不在那般剑拔弩张,他还会讲一些幼时的事,从那些故事里她可以找到母亲的风采。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酒楼茶肆里人满为患,街上车子像流水一样来来往往。整个京都都被灯车、灯树、飞舞的铁树银花等一片繁华景象笼罩着,三步一景,五步一换。 用过晚膳五小姐吵着要去看灯会,四小姐拗不过只要带她换了一身男装佯装成两个富家公子带上小厮出去。 明日定国侯就要带着三房回江宁了,临行前月轻玉要带着他去一趟璃王府,否则定国侯总是悬心难安。 这一次月轻玉安静的坐在暖阁里待着喝茶,她问过乳娘了长栋白日里没怎么睡,现下一时半会都不会醒。 璃王依旧守在长栋身边,待乳母都退下后她火速的放下茶杯,推窗一跃跳了出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五小姐醉酒 她轻车熟路的穿过走廊,将璃王府院内各处守卫的情况一一记入心中。 客苑的防守是最严的,她认出那时天字号的暗卫在把守,上次冬香被绑架也是安排在客苑里的,难道南木是关在此处么? 她猜想着,走廊对面两个婆子各提着一个食盒缓缓地走过来,她忙隐身到石柱后面,观察着守卫仔仔细细的将食盒里的东西逐个验了才放了两个婆子进去。 如此用心仔细,到底是谁呢?值得璃王这般重视! 月轻玉觉着璃王应当不会如此待南木,得想个法子找机会探查一二。 掐算着时辰,她连忙折返了回去,定国侯还在哀戚分离之痛,璃王称自己一定会照顾好月轻玉和月长栋,那语气和模样让她想起当初的端王。 一错再错,她嘲笑自己许就是执迷不悟吧! 月轻玉和定国侯的马车一走,陈管事就跟了上来道:“以按照王爷的意思,王妃已将府内防卫情况悉数知晓。” “客苑那边如何?”璃王幽黑深邃的眸子沉着道。 “只是引起了王妃的警觉,盘查甚严,王妃及时止步。” 璃王扫了一眼天边孤零零挂着的圆月,负手而立始终没有说话。 陈管事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了,哀叹了一声便离开了。 他们王爷太苦了。 * 丰悦茶楼 月如歌仔细的看着轻千意带来的地契、身契等东西,五小姐则趴在窗头贪看着这一片华夜盛景。 轻千意实在好奇的不得了,低声问:“如歌,你同我说实话,轻玉是不是有了身孕?他两是不是因为孩子吵架了?” 月如歌抬手拿着扇子当头给他一棒,“想什么呢?不许造长姐的谣!” “那...那她请乳母做什么?” “你是不是傻!?”月如歌被他气的腮帮子都鼓了,“长姐马上就嫁入东宫,她还需要外置宅子和乳母?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呆呆笨笨的?” “这不是瞧见你了么?我脑子就不转了...”轻千意一副撒娇状,月如歌可瞧着如禧的嘴角都憋的抽搐了,竟这小妮子瞧了自己的笑话。 “咳咳...小五,咱们走了!”月如歌收起房契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不带这样的,哪有用完人家就把人家抛下的?这不是过河拆桥板么?”正月里他两都没见面,轻千意好不容易把轻玉交代差事办完了就等着今儿好好地同她说说话呢,偏她急着要走。 五小姐形容他是心有怨气的小媳妇,打趣的月如歌脸都红了,生怕他当着月如禧的面再做出什么逾矩的事。 外面一颗绚烂的烟花轰的一声照亮了整个夜空,四小姐一时看痴,“上元佳节夜,华灯燃通明。” “如此美景若不一观岂不辜负了?”轻千意狡黠的拉起月如禧的手,两人如商量好了一般逃出门口。 “小五!”月如歌一时不查二人的奸计,只得忙追了出去。 三人一路,虽中间隔着五小姐可轻千意是个知足的人,同样是高兴的不得了。 走到兴宝斋的时候无意间瞧见门口停的不是成世林的车马么? 难道南楚人也有这么好的兴致来买首饰? 四小姐正把玩着手里的花灯,扭头瞧着轻千意正对着兴宝斋出神,南楚的使团曾上门羞辱过,她一眼认出那是成世林的马车,当初池教官虽然打的南楚使团走不动路,可还差一样! 池教官可没有打脸! 今儿,她得替长姐把这口气给讨回来! 四小姐拔腿便迈进了兴宝斋的大门,一楼人满为患,她想着以成世林目中无人的脾气定选个位置极佳的赏景的地方。 二楼! 轻千意也是这么想的,他随手打赏了小二一块碎银子,闲散的在二楼逛着,东南角临河的雅间里不知来个多了不得的人物,还有护卫把守着,相邻的几间房间小二说都有客人了,可轻千意探听过了,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呼吸声,有个鬼客人! 他随手指了指与成世林斜对着的包间,叫了一壶好酒,点了些夜宵点心,让小二将店里最好的钗寰首饰给端上来。 四小姐无心看首饰,扒着门缝紧盯着对面的动静,倒是轻千意对着五小姐的脑袋比比这个钗子,那个步摇的,连番换了好几波都没有称心如意的。 “二哥哥,你说..明日长姐到底有没有说服祖父让我留在京都啊?”月如禧十分担忧这件事,虽说长姐应了她这件事,可最近长姐好像越发的惫懒了,都不见她出来走动,到现在她也没收到信儿,长姐莫不是把她这件事给忘了? 那可咋整啊! 她可不想回江宁,孟慕华那个老妖精定会修理死她的! “二哥哥,若是我留在京都可以多将四姐姐骗出来同你私会哦!”五小姐小脑袋瓜儿一转,对着轻千意循循善诱。 轻千意一把捏住她的小鼻子,“小小年纪你懂什么叫私会么?” “疼疼疼...怎么不懂,上次你和四姐姐在一起我都看见了!” 轻千意炸锅了:“你都看见啥了?” 亲亲,抱抱,都瞅见了? 完了,完了,现场直播了! “嗯...我若告诉二伯母,不知道她会不会拿着鞋底子打你?”五小姐屁股上挨过好几次孟慕华的打,可疼了,她是真没法子了,只能搬出二伯母来诈他。 “别...”轻千意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趴在门上,尚未惊动的月如歌,对着五小姐小声讨好道:“好妹妹,有事好商量,不就是想要留在京都嘛!” “你有法子?”五小姐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屁股撅的高高的。 轻千意一脸坏主意的看了一眼酒壶,“喝多了,第二日就起不来了!” 五小姐半信半疑的闻了闻刺鼻的酒香,“真的?” “嗯!试试?” 试试吧! 万一能成呢! 两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几杯下肚五小姐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一般,轻千意脚步也开始发飘。 月如歌是被哇的一下子的呕吐声给拉回神的。 酒瓶子半倒着,月如禧的脸是掉进了染缸里么?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闹兴宝斋 “造反了!你这是疯了么?她才多大,你竟让他喝酒?”四小姐简直是崩溃了。 “嘿嘿...”五小姐傻乐着,一个头两个大,整个世界都五颜六色的,好玩极了。 月如歌抚额,有连个拖油瓶这样她还怎么放心的去打人啊? 无奈她只能一边拉扯着月如禧,一边扶着轻千意往外走。 她是顾得了小,顾不了大,她才扶住月如禧的身子,轻千意便挣脱了出去,撒泼踹门的,酒品极差。 月如禧更是上道,两人在二楼彻底的耍开了,砸了酒杯,掀了桌子,还碎了不少首饰,月如歌愁的只想捂上脸装作不认识他们两人。 “完了,小五你算是完了,等着回家长姐罚你闭门思过吧!”月如歌怔愣的摇头。 小二抓着月如歌不撒手,生称要她赔钱。 轻千意顶着一张大红脸,一脚招呼上去,嫌弃的擦了擦小二摸过的那片衣服。 我媳妇也是你能碰的? 他一把将月如歌拉在身后,吐字清晰道:“躲在我身后,护住小五!” “你是装的?”月如歌惊讶道。 白瞎她还扶着他,岂不是让他白占便宜?! “嘿嘿...”轻千意心虚的笑了笑。 楼梯内传来嘈杂的上楼声,他知道那是兴宝斋的打手,快速的蜂拥了上来。 “打..打架么?嘿嘿...嗝--” 五小姐醒着的时候品行就不好,这醉了...便更不敢恭维了。 啪-- 她解下腰间的鞭子,一声响亮的鞭花甩了出去,所及之处群人退避三步,恐伤及自身。 成世林也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他惊颤的看着母国传来的消息,望着东武这一片繁华盛景,想想那信条上说的战乱初起便有官商勾结高价大肆屯粮,可谁成想不久前奸商押粮席卷而逃,为了一时的利益竟置他南楚百姓新春佳日之时无米下锅。 原本着他还想作壁上观东武的内斗,届时他们压一压求和的条件,现下陛下要求他向东武朝的皇帝开口借粮...岂不是送上门的肥肉任人宰割? 痛心疾首的他不由得叹息一声:奸佞误国啊! “大人!”护卫瞧着外面越打越凶,眼看着“战火”就要连绵到他们这儿了,他们担心暴露了身份更担心成世林会受伤,赶紧趁乱回去。 成世林将信条放入金簪的夹层里,藏入怀中,“走吧!” 不过是几个浪荡公子,一帮子纨绔子弟,东武这帮野蛮人酒品差到了极点... 成世林满肚子腹诽着,猝不及防的轻千意飞身撞了过来。 “呦呦呦~” 成世林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整个屁股都摔成了八瓣,尾椎骨都酥了。 “嘿嘿,不好意思!”轻千意一脸抱歉的笑,撑着成世林的胸口就要起来,奈何手软整个身子又趴了回去,险些同成世林唇齿相依。 呕--- 两人同时作呕,险些吐了出来。 轻千意不好意思的拍了拍他的衣襟,快速的闪开了。 五小姐的鞭子被一个彪型大汉抓住了鞭子一端,险些将她整个人拽飞。 “小五松手!”月如歌及时的拉住了她,两个人同时被拉拽的踉跄眼看着就要摔了下去,轻千意一把搂住月如歌的腰际,发力扭转了局面。 成世林低调的走着,月如歌眼睛转到包间内新上的一壶热茶,哼! 这个烂了心肺的家伙,教官还给他留了点脸面,真替他臊的慌。 她拿过鞭子一把将那茶壶卷了出来,直愣愣的就向成世林砸去。 南楚的护卫即刻拔刀,劈了过来,轻千意单手撑着门框请他们吃了一顿无影脚。 “啊--” 新鲜出炉的热茶冒着热气,给成世林来了一个醍醐灌顶。 咦~ 五小姐瞧着那脸蛋上的火燎泡,龇牙倒吸着一口凉气。 “给我杀..杀了他们!”成世林疼的龇牙咧嘴,指着三人的身影怒吼道。 南楚的护卫连同兴宝斋的打手,呼啦从两边涌了上来。 月如歌正想着拔剑,忽感脚下一空,整个人突的就腾空而起。 轻千意一手抱着她一手抱着月如禧,脚上勾住一张桌子,三人破窗而出。 真正经历一次飞檐走壁,五小姐顿时就将刚才的惊险给忘的一干二净,醉意熏熏的炒着再来一次。 再来?小命难保啊! 你以为南楚的护卫是吃干饭的? 轻千意瞧上两匹健硕的红鬃马,正想顺手牵羊,只觉身后一股寒意逼来,他尚不得侧身闪躲,一道寒光就已经抵在了他的颈脖之上。 好快的剑! 他举手称降,换上一张痞笑的脸,道:“我给钱,给钱还不行么?” 四小姐忙跑过来,瞧了那持剑人惊呼:“南先生?” “四小姐?”南宏章确认了一眼发现偷马贼竟然是轻千意,这才收了剑。 “哎呦,吓死我了,还以为有人要偷我的马呢!”南宏章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怜爱的抚着马鬃。 轻千意还是第一次瞧见比他还能装的人! 劫后余生,是他吧! 那剑在偏上一寸,他的小命难保喽! “南先生也是出来赏灯的么?”四小姐忙给他们一行人圆谎。 南宏章用马鞭小心翼翼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宁雅郡主,小声道:“我是被逼的!” “说什么呢?”宁雅郡主咬了一口糖葫芦过来,酸甜可口当真是好吃极了。 等她回元疆了,一定要拉一车回去。 “哪敢说您什么啊?”南宏章将那个您字咬的极重,好听的奉承偏偏漏了破绽。 宁雅郡主一把揪着他的耳朵,凶神恶煞道:“我只问你说什么,没说我,你紧张什么?” “疼..疼疼!” 四小姐紧张的望着四周,兴宝斋的打手眼尖的发现了他们,穿梭着拥挤的人流挥舞着棒子冲了过来。 “上马!”轻千意一把抱起月如歌,“如禧!还有如禧!” 五小姐打了一个酒嗝,还在原地傻笑着。 轻千意:差点把她忘了! 南宏章好不容易逃离魔爪,赶紧上马。 五个人,两匹马,这配置也是绝了! “喂!那是我的马!”宁雅郡主极为不爽的叫嚣着,哎哎?!一下子被南宏章大力的给抱了上来。 “你放--” 肆字还没脱口,就被南红章霸道的打断:“别闹,坐好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婚在即 他是在教她做事? 岂有此理! 她扭头视线正好对上他的喉结,真想一口咬下去,给他一个教训! 竟然敢这么同她说话!? 马儿突然的奔跑,猝不及防她整个人都后倾落入他的怀中,还没张开的“血盆大口”一下子撞在他的颈部。 南宏章只觉一处柔软撞上来,如一股电流击过全身,酥酥麻麻的,他记得幼时在师父的药庐里误食了麻沸散起初就是这种感觉! 她给他下毒了? 不对啊! 他百毒不侵啊! 宁雅郡主换乱的抹着自己的嘴巴,气呼呼的,自己刚才做了啥? 南宏章垂下的眸子刚好对上她红彤彤的脸蛋,从这个角度看更像只煮熟了螃蟹。 他给宁雅郡主起了个外号叫螃蟹,横行霸道,恨不得八条腿走路,拿着一根破鞭子好像天老大,她老二似的。 今儿的螃蟹是掉进了沸水锅里?脸红什么? 他不禁乐出了声,宁雅郡主断定这是在笑话她。 端起手肘,驴子蹬腿,顶你个肺! “咳咳~”南宏章不防这招,老腰都疼的弓了起来,下巴磕到她的肩上,委屈道:“我又哪错了?” 男子身上特有的药香钻入鼻中,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耳颊和脖颈处,宁雅郡主僵愣的不敢动弹,她余光瞟着地上两人的影子,亲密的让人意乱。 “你,起开!” “我不!” “你..你,你给我起开!”她慌了。 “就不!除非,你答应我,不打我!”南宏章一颗沉重的大脑袋就这么压了下来。 头发扎在她的脖颈处,整个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如同有蚂蚁一般躲都躲不开,刺挠死了。 “好,不打你,快起开!” 想她宁雅郡主一世英名,竟然屈服在一个男人的淫威之下。 呸! 哪里来的淫威? 南宏章这才听话的拿走了自己的脑袋,跟上轻千意的速度。 轻千意特意兜了一圈,确认没有人追上来才将月如歌等人送回了定国公府。 五小姐的胃都快要颠出来了,才下马就吐了一个天昏地暗。 宁雅郡主忙从衣兜里拿出一粒解酒丸,南宏章少不得打趣她:“这玩意儿都随身带着,看来酒量也不咋地,改明儿喝一杯?” “呸!” 南宏章撞了一头的钉子。 轻千意四顾的看了一眼,想着那成世林若是发现丢了密报定会暗下追捕,若是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就遭了,忙对着月如歌道:“赶紧回府,今日的事别队任何人说起,改日我再来看你!” 南宏章:这是看不见我么?还别对任何人说起,这不是勾搭着我好奇么? “还不进去?”宁雅郡主瞧着南宏章好没眼力的在那发着多余的光,狠狠的警告了他一眼。 五小姐小声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后,便抱着醉的不成人形的五小姐赶紧回院里去了。 轻千意瞧着她迈入府门后翻身上马,直奔璃王府。 月轻玉一直在月如禧的房间里等着,她忧心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瞧着小五是被抱着回来的,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忙问:“怎么了?” 宁雅郡主瞧着她脸都白了,忙道:“没事,没事,喝多了而已,已经给她喂下解酒药了!” 喝... 四小姐一脸愧色,“长..长姐,我,一时没看住,都怪小五她..太贼了!” 月轻玉瞧着她身上脏一块,破一块的,也不知是看啥灯看成了这个样子,也顾不得训她,忙让人给五小姐煮了些热汤又让月如歌连忙换下这身衣服再说后话。 她抬眸正好瞧见南宏章白皙的脖颈上有一处鲜红的唇印,才在夜里谁都没注意,如今灯下散发着莫名的情愫。 “南先生...”她用手小心的提示着,宁雅郡主也看过去,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谁干的好事,一目了然。 “怎么了?”南宏章一头雾水。 “没什么,大半夜的快回你房里去!”宁雅郡主连拉带拽的将人逃出这社死现场。 再不走,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待夜深人静,月如歌便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月轻玉听。 南楚使团出现在兴宝斋这件事,太奇怪了。 后半夜,月如禧开始咳嗽,浑身烧了起来。 翌日 定国侯带着三房和定国公府近百名奴仆,上百车的家当,那阵仗恨不得是将这赫赫扬扬的定国公府搬空了一般。 月轻玉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皇帝放心,他们月家是真心折了根脉要回宗族苟活。 京都剩下的不过是为了撑住他们侯府的脸面罢了。 五小姐因受了风寒,一夜高热未退,定国侯便吩咐着让五小姐也留京调养了。 月如禧醒来之后得知这件事,喝药都是笑的。 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要如何回报二哥哥的“恩情”! 璃王不知从哪得到的口风,说南楚断粮求粮无门而他正好因火璃军粮草不足一事,年前提前储备了一批粮草,恐节下不足使用。 皇帝听了此事简直笑的合不拢嘴,接连数日都已幼女出嫁,心伤不已的由头拒绝了成世林的求见。 成世林急的脸上的水泡才消,嘴角又肿起。 正月的尾声,礼部将大婚的吉服送了过来,凤冠、玄衣、纁裳、红罗、素纱中单、赤舄等华丽刺绣精良的整套吉服带着忽闪的宝石装饰,大大小小的箱子满满当当的放了一整个院子。 用五小姐的话说:“都没地方下脚了!” 月轻玉望着那满院子世人梦寐以求的荣宠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二月初六就要到了,所有事都该有个了结了,她将提前准备好的两封信遣人送了出去。 夜里她如约来璃王府探看月长栋,这半个多月她早就将璃王府的守卫摸得清清楚楚。 只要她想法子迷晕璃王,就有把握将月长栋偷出去。 南乔不太认同她的想法,在她的记忆里,璃王府是铜墙铁壁一般的存在,可她若不帮小姐这一把,怕是小姐定要抱憾终身的。 马车早就在巷角停好了,逃跑的路线冬香早就蹚好了,在逃跑这件事上月轻玉绝对可以信得过她。 夜深了,月轻玉听着陈年旧事眼皮子开始打架,视线越发的朦胧起来,她靠着软塌开始瞌睡起来。 第三百二十章 行动失败 “轻玉?”璃王小心翼翼的唤着她的名字。 她枕着一只胳膊,身子斜靠在锦织团花簇拥的软塌上,一头乌发如墨一般的铺散,他的目光划过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定格在她睡时仍散不开忧愁的眉眼间。 清瘦的身影几乎都不用多费一点力气,将她放在榻上,拉过一条被子在藏在锦被之下的迷魂粉散开前,他抢先点了她的昏睡穴。 “好好睡一觉吧!”璃王替她掩好被子,唤了乳母过来,将长栋抱了出去。 亥时的梆子响起,南乔轻车熟路的翻过璃王府的墙头,绕过连廊低垂着脸快速的走着。 暗卫的身份本就与府中明处守卫不同,她腰间别着璃王府的令牌偶有盘查也很快被她遮掩过去。 竟是难得畅通,难道王爷近日忙着册封的事府中竟疏忽到这种地步? 怪不得小姐胸有成竹! 她干脆利落的敲晕了门口的守卫,动耳细听着,里面是均匀的呼吸声,想来小姐定是得手了。 推门而入,暖流扑脸,她小声的唤了一句小姐,蹑手蹑脚的走向摇篮。 空寂的房间只剩下呼吸声,她警觉的握紧了剑,她伸手想要挑起摇篮的垂帘,身后一股子寒意逼来剑气所至削掉了她一撮头发。 “别动!”璃王执剑,声音沉沉。 “小姐和小少爷呢?你把他们怎样了?”南乔目光想透过床幔看清榻上人儿的模样。 “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本王恨不得即刻就杀了你!”璃王咬牙切齿,一个手刀砍下来南乔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小姐说子时前她定会带着小少爷出来的,可子时一刻的梆子声都响过了,黢黑的夜色中看不见一个身影。 如坐针毡一般的等着,若不是小姐一再交代她要在巷角等着,她定要冲进去要人了。 一个亮点从远处过来,她忙跳上车压了压帽檐,压紧了屁股底下的匕首,小心留意着来人。 那人同样带着草帽,压的极低,停在她的身侧。 冬香险些就要拔刀相向了。 “冬香..是我!” 听到白左的声音,冬香忙收了匕首,颇感意外:“白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白左向璃王府的方向探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大小姐今日出不来了,你快同我走!” 冬香的唇瓣微张,心神俱颤,不自觉的攥紧了匕首,一把跳下车急吼吼的道:“什么叫小姐出不来了?你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她一脸认定璃王府有满府,拔腿就要往璃王府冲,白左一把拉住她,将她抵在墙上沉着道:“大小姐提早便命人传信过来,子时若不得出让我带你速速离京。” 冬香已是心乱如麻,这个时候就是八个白左来也劝不动她,还离京,做梦去吧! 她拼力要推开白左的手,奈何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差距就是,你再瞧着一个男人瘦弱可真动起手来,还真不是个! 冬香拿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手、脚、口三管齐下,胡搅蛮缠毫无章法,白左躲得了这头顾不上那头。 他今儿才算明白为啥有一句名言叫:清官难断家务事! 白左被她折腾的筋疲力尽,最后只能打晕抗走了。 简单粗暴的法子往往是最管用的。 白左当了个芝麻小官,生活的境遇才得好转一些,现在他们住的宅子是他搬出后新租的,他的俸禄在京都只够得上租下这两间的小房子,虽说狭小了些却干净整洁也足够他和母亲住了。 他担心冬香半夜醒来会去闹,又不好捆着她,夜半惊动了母亲她定要忧心了,他只能守着。 他掩好了门,确定冬香睡熟了才敢将这身衣服换了下来,她也真是够狠心的,下手起来丝毫不留情面,他身上深浅不一的淤痕有十余几处,腕上、肩上被她咬过的地方还渗着血。 冬香许是心中有怨气的,怨他不曾对自己说过实话,怨他不喜欢自己,可最令她生气的应该是小姐了。 她事事都为她做足了打算,小时候护着她不受别人的欺负,长大后替她留好所有的退路,从来..从来都不为她自己想一想,而她也没有一次能站在小姐面前替她挡一挡明枪暗箭。 她才不要自己孤单单的一个人苟活在这个世上,即便是死她也愿同小姐一起走,可偏小姐连这个机会都不曾给她。 * 二月初五 定国公府的妆奁陆陆续续的送入东宫,这些是月轻玉一落地轻衣亲手搭理准备好的,二夫人倒也不费什么心思,让她忧心不已的是月轻玉。 她已经失踪好几日了,璃王府派人来说让她不必忧心,她不知其意是月轻玉是安全的还是..太子妃婚前失踪,将会给定国公府带来再一次的灭顶之灾。 她一直提心吊胆的,想着那次她同璃王闹翻的那场意外。 她生怕...生怕两人自此生了嫌隙。 玉儿虽然不说,可是她感觉得到,她待璃王不同了。 三房走的那般仓促,还有玉儿身边的丫头、护卫一个个的都不见了,她知道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而这场风暴没有将二房卷进去,定是这丫头自己抗着呢。 千意那孩子自前两日登门知道此事后也不再来了,风暴来临前的低气压让人紧张的都喘不过气来。 终于,众人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从宫宴回来时,整个云榭院是亮的。 一整夜众人都是警醒着的,南宏章说她身子无大碍,可他说话时眉头是紧蹙的让二夫人忧心不已。 日夜交替之时,昏睡了几日的月轻玉才渐渐转醒,四小姐喜极高呼:“长姐醒了!” “长姐?你可算醒了!” 月轻玉觉着自己睡了有一世那么长,好久都没有如此安稳的睡下了。 她望着熟悉的闺阁,猛地惊坐:“如歌?我怎么会在云榭院?南乔和冬香呢?” “长姐,我还想问你呢,这几日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失踪这么久全府上下胆都要吓破了!”四小姐惊魂稍定,又看了一眼四周声音压的极低道:“长姐..你是不是在璃王府上?” 月轻玉豆大的眼泪陡然就落了下来,指节用力到泛白,咬牙问:“今天什么日子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二月初六 “二月初六!”月如歌不安的看着她,“长姐,你这是怎么了?” 二月初六,宜嫁娶,是她出嫁的日子。 她这一去,醒来时便诸事已定!她看了一眼,房间里没有冬香和南乔,心中一空。 “二哥来过么?可有留下什么话?” 四小姐摇头,“长姐失踪后只来过一次,什么都没说,仿佛很失落的样子。” 她死死收紧的手又缓缓松开,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是泄漏了情绪,她抬眸望去院外早就换成了一片喜庆的红绸,连同她的衣衫也是那猩红刺眼的红色。 她疯了一般的想要脱下那身喜庆,血染成的红色是她最讨厌的颜色! “长姐,你这是做什么?”四小姐被她的举动彻底吓到了。 “让她折腾吧!”南宏章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等她闹够了,直接抬入东宫,省多少事!” “南先生...” 南宏章端着药坐在红木脚踏上,神色严肃道:“如今最次的迷香都可以让你昏迷数日,你可知你的身子糟到什么地步了?你再这般折腾下去...”他垂眸看了一眼药碗,“这药就不必喝了!” 他起身要走,月轻玉扯住他的衣角似乎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略有些哽咽道:“先生辛苦煎药,轻玉不敢辜负。” 见她老老实实喝了药南宏章才送了一口气,月轻玉问:“蓁蓁呢?” “进宫去了!” 要不他能这么清净么! 东宫的喜婆从昨日便被留宿在定国公府了,听闻新娘子病了,生怕喜事变丧事她这一夜吓得都没敢合眼,现下下人报说人已经醒了,这才被放了进来。 “哎呦,奴才的的太子妃呦~” 喜婆嘴里说的什么吉祥话和嘱咐她已经半个字都听不见去了,周边的一切都暗淡了下去。 有人为她填妆,有人为她做脸,有人在耳边细细的说着嫁入东宫的规矩,她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任由她们打扮着,嫁入东宫的规矩她都知道,原不需要别人细说,她瞧着那镜子里玉面红妆,恍若倾国倾城,飘然如仙的自己,忍不住扯出一抹嘲笑来。 前世大婚她满心期待,今生大婚她心如死灰,愿来世她能生在一处寻常人家,再不想理这世间纷纷。 金花八宝凤冠,云霞五彩帔肩,钿璎累累佩珊珊,原是不需要再有什么去陪衬的了,可她就是觉着..今儿大喜的日子总得需要个物件去见证吧。 她翻出妆匣底下的血玉簪,愣神的看着,当初由这簪子起的开始,便也由这簪子见证着结束吧。 好歹也是来这世上一遭,总要陪她经历过大起大落才好。 今儿是大婚更是璃王册封为太子的大日子,按理说这种事要错开的好,可璃王坚持要一起,生怕媳妇被人抢走了似的,所以在陛下册立的金印、金宝交付之后,月轻玉便要同璃王...不,太子殿下一起接受百官的朝拜叩礼。 他还真是想尽办法要折腾她。 陡然听见外面传来叠声的“郡主”“老夫人”,坐在铜镜前出神的她转头,就看见丫头们打了帘子,嘉柔郡主同丫头们搀扶着轻老夫人从外面进来。 “外祖母!”她惊的起身,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的玉儿!”轻老夫人瞧见外孙女通身的气派,这一去又是入东宫,再见又不知何时,眼泪便顺着脸上的褶皱刷刷的流了下来。 “外祖母、舅母!”月轻玉扑到老夫人怀中,哽咽的喊了一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嘉柔郡主替她擦了擦眼泪,扶着轻老夫人赶紧坐下。 月轻玉也顾不上什么身份规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给轻老夫人叩了三个响头。 “使不得,使不得啊,你现如今的身份是太子妃,这事儿传出去...” “轻玉只是您的外孙女,其他虚名不过尔尔。轻玉不孝,不能时常承欢膝下还要外祖母为我牵肠挂肚,今生不孝来世轻玉必偿。”她说的如同发誓一般,惹的老夫人捂着心口再次痛哭起来。 “你这孩子,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今生来世的...”嘉柔郡主嘴上嗔责,脑中猛地闪过一道灵光,心中大惊。 她突然想到千意曾说过,璃王与轻玉曾大吵过一次,她敏锐的察觉出月轻玉今日的古怪,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握住月轻玉的手嘱咐道:“这女人家人就是人生的另一个起点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的路还长不要为过往牵绊住脚步,人总要往前看,你外祖母还等着抱重外孙呢!” “是,轻玉谨记舅母的教导!”月轻玉恭顺的听着长辈们的教导,可嘉柔郡主去瞧见她桃花般的眸子里尽是一片寒光。 她呀,最是重情,是好事怕也是致命的缺点。 “听说大嫂有了身孕,还好么?也不知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她想着怕是见不到大哥最后一面了。 提起王雪莜的身孕,轻老夫人脸上有了些许光彩:“你大嫂原也是想来送送你的,可有孕一是不合规矩二是胎尚未落稳,你舅母也怕有个岔子,所以只得以后想见了。” “你大哥半月前来信,说滨州的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得知你的婚事他也想尽快往京都赶,说若是赶不上你大婚希望你不要怨他。”嘉柔郡主道。 “滨州距京都快马也得近半旬的路程,大哥若是真赶不上定是有正事耽搁了,轻玉怎么会怪大哥呢?” 二夫人不多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道:“内廷的仪仗队到了!” 轻老夫人连忙起来,激动的双手紧握着,泪眼朦胧的嘱咐着:“玉丫头,要好好的!啊!” “外祖母放心!”月轻玉颔首行礼,又转身向二夫人行礼惜别。 迎亲的正副使官在厅门外双膝跪地,她一身喜服华丽隆重缓缓的登上轿撵。 迎亲的队伍经武德门、钟安门、端门、午门、太和门,巳时末她才到达东宫的正殿门前,中和韶乐喜庆的在空中回旋,宫婢接过她手中的苹果,地上一个金身嵌宝的宝瓶由她一路捧着入宫。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你原谅我了 她顺着那高阶一路望上去,重檐巍峨的殿宇西侧被照得暖光熠熠,白玉石阶、金漆柱基,目光所及都成了暖金色,太子殿下同样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他头戴进金冠,身着大红色的四爪蟒袍,腰束玉带如星月一般,墨玉般的眸子在极尽热烈的日光下耀眼夺目。 那一双足以望穿人心的眸子肃然如若寒星。 没了记忆中跨火盆、跨马鞍等礼节,她只需爬上这台阶接受百官的叩拜即可。 她才想抬步便听身边的太监道:“太子妃娘娘且慢,太子殿下有交代,要同您一起登台。” 月轻玉心中咯噔一跳,她再次抬眸望去,夜逸风的身形已经从上缓缓而下。 百官议论纷纷... “王大人,这..不符合仪程啊!”有人问礼部尚书,现下就指着王大人赶紧指正呢。 “唉,陛下都没发话,大喜的日子我们扫什么兴?”有人不愿做这枪头,要知道惹了太子不悦,就是惹了未来的陛下。 看来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渐渐的议论声便转了风向,大多说的都是什么夫妻情深这样恶心她的话。 这些话很快被风揉碎,不曾落入她的耳中。 小太监紧溜的跟着,托盘上放着打好了同心结的喜绸,很快就放入两人手中。 他耐心的一步一步的陪着她往上走,陪她向皇天后地和皇帝行礼,同她夫妻对拜,陪她接受着众朝臣和诸位家眷的的叩拜,夜逸风不动声色攥住了她冰凉的指尖,压声道:“此礼过后我便派人送你回宫歇息。” 她想抽回去却反被他握的更紧,有官员瞧见两人牵上了手不禁感慨这太子殿下当真是个情种,又有人揣摩着瞧那太子妃孱弱的身子,自身都不知保养到何日子嗣上怕指望不上了。 到时候陛下定会再给殿下选太子侧妃,再或者若是自家女儿入了太子殿下的眼,更是了不得了。 那女眷中的夫人贵女瞧着璃王那通身不凡的气度和尊荣,更是眼馋心热的倾心不已。 月轻玉环视一圈下去,那满地的官员女眷的全都俯首在地一副恭敬模样,只是人心隔肚皮她也懒得去多想。 宁雅郡主不安分的在一众官员中寻索,月轻玉顺着目光探过去,西城王? 西城王竟然来京了? 难怪,蓁蓁今儿没在府上凑热闹。 手中的喜绸动了动,她收回目光,宫婢提示她可以回宫了。 也好,她腰酸背痛的很,有这大把的时间好去睡一会儿。 因着她没带陪嫁丫头进来,夜逸风替她便选了六个靠得住的大丫头近身侍奉。 “太子殿下吩咐过了,若是太子妃觉着辛苦不必拘着礼数得了舒服自在就好。”雨清眉眼含笑的说着,又有雨荷端来一碗奶葡萄莲子羹道:“太子妃,您若是饿了便多少的吃些吧,奴婢还备下了豌豆黄、桂花糕、茯苓饼、杏仁佛手”。 话落便瞧着身后跟着的四个丫头便捧着点心往前走了两步,从早起折腾到现在肚子里早就空了,一碗甜羹下肚,屋子里点着夜逸风喜欢的冷香,她揉了揉太阳穴越发的困了。 她命雨荷拿来两个金丝喜鹊抱喜的团枕后便命所有人都退下了,困意如山倒的压了过来,她撑着沉甸甸的凤冠囫囵的竟眯着了。 龙凤烛高照,宫婢叠声的唤了一声:“参见太子殿下!” 雨清行礼小声道:“太子妃许是累了在小憩,奴婢这就去唤太子妃。” “都退下吧!” 雨清才想说大婚的礼节未完,抬眼就瞧着夜逸风已经抬步走了进去,她只得拜行礼,转身视线一扫立在大殿之中的宫婢们,颔首后婢女们会意纷纷行礼躬着身子依次退下。 他轻轻的抚平了她紧蹙的峨眉,声音低魅道:“累了,怎么不去榻上歇息呢?” 一双极亮的凤眼缓缓的张开,夜逸风垂下眸子,虽然极力克制却还是露出难过的情绪来。 “大婚之礼未完,妾身怎敢独睡?”她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绝色之姿让人瞧了挪不开眼,夜逸风对上她漆亮的眸子,察不出一丝一毫的情义。 他一双手紧攥着,怒火中烧,这不是他求仁得仁的结果? 他曾承诺过不会将她变成掌中花,笼中鸟,可如今她却只能走进她布置好的囚笼,想想当初的话简直讽刺至极。 月轻玉看了夜逸风的背影一眼,起身从身后抱住了他。 凤冠上珠翠相撞发出的悦耳声彻底敲乱了夜逸风的心。 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望了一眼环在他腰际的手。 “轻..轻玉!” 月轻玉能感受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她笑中含泪的低诉着:“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你为了救我放弃了皇位,放弃了军权,放弃了...一切!” “我可以!”夜逸风斩钉截铁道。 “那个梦里发生的一切都真实到让我以为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令我日夜难安,其实当初陛下赐婚我心底原是极纠结的。 我知道,军权更胜于皇权,明面上的肱骨之臣暗地里何尝不是柔中绵刺,我若是嫁给你怕是给爹爹、给侯府、给轻家甚至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泪水从眼角滑下,尽是悔恨:“可...许我今世就是来还债的,前世欠下的太多,多到我今世都还不完,我以为自己可以弥补那些遗憾,而..如今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嫁给你,全了你的一番情义,舅母说的对,过去的都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 我不该为一场虚妄无存的梦自苦自抑,该是划上终点的时候了。 以后的日子我会好好的陪着你,安安静静的走完余生的路,不会..再不会冒险了。” “真的么?你..原谅我了?以后真的会在我身边,不走了?”他惊喜的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失去的珍宝失而复得,欢喜的不得了,一双眸子恨不得把她看尽,全部放到自己眼睛里。 龙凤红烛笼着滟滟的光,折射着他眼里激动的泪水。 他十几岁上战场,刀尖舔血、皮开肉绽的日子他都没哭过,可不知为何在她面前总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情绪。 第三百二十三章 洞房花烛夜 她抬眸,夜逸风的一整张脸霸占着她的视线,如同一个受伤的小兽极力需要她的安慰一般。 她缓缓的开口:“这场噩梦该醒了,是,我原谅你了!过去的,现在的,都放下了。” 他幽邃的眉目望着她,伸手环上她的细腰,一下子就将她拽到他怀里去了。 摇摇曳曳的红烛映着两人的侧脸,夜逸风的头缓缓的低了下来,她看着夜逸风英俊的五官越靠越近,他呼出来的热气全都喷在她的脸上,滚烫的如沸水一样烙铁一般,月轻玉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月轻玉才想开口喘息一口气,他依旧紧追不舍不打算放过她,她几乎就要瘫软到了他的怀里,耳根红得一塌糊涂。 夜逸风毫不费力的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宽大的龙凤床足够躺下四五人没有问题,他长袖一挥,那金钩上的垂幔便一层层的散落了下来。 他的脸色通红,眼睛也是红的,整个人都如同喝醉了一般,他躺在床上含情脉脉的用手指抚着她的鼻子、眉心如同一根笔一般,要把她画进去,画到心里去。 月轻玉枕着他的胳膊,相对无言,那一刻她竟有一个念头,若是就这样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没有过往的恩怨,没有皇室的政权,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安安静静的过下去。 可是这一切斗不过是她的妄想罢了,铁一般的事实任谁都改变不了,而她,望着这一身大红喜袍仿佛都能闻到它冲鼻而来的血腥味儿。 他的手指滑过的肌肤都是痒痒的,很快手无力的落在她的脸上,她抬眸一看他竟然依偎着睡着了,头一次将此生挚爱拥在怀中而眠他的嘴角都挂着一丝笑意。 月轻玉推了推,他睡得很沉,一动不动的。 她小心的爬起来,动作轻缓尽力不让头上的凤冠发出声音,卸去钗寰擦去口脂,她快速从腰际拿出一粒解药,再不吃迷魂散的药效一旦发作起来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 月轻玉从笼龛里拿出早就备好的衣服,还有人皮面具、金错刀和从崔府刺客身上夺得的令牌,她看着熟睡着的夜逸风,只要轻轻地在他颈中一刀,所有的仇恨,都会烟消云散。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每夜的梦里也是睡着这样不安稳,手指微动似乎是要留住什么,嘴中时不时的嘟囔出几句呓语,轻到几乎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字眼。 “轻玉..别走..” 月轻玉恍惚听到这四个字,她警惕的拿着刀盯着她,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若是此刻夜逸风醒过来,自己会不会..刺下去? 她凝视着他的脸紧紧的咬住下唇,掉头而去。 今日大婚宾客众多,各宫走动频繁,禁军足足比平日里增了半数之多,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神色。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原以为今日皇帝定会宿在愉妃娘娘处的,原她还担心因为刺杀一事会连累愉妃,没想到皇帝今夜竟然独宿,云妃娘娘的宫寝虽然有人时常打扫可宫婢和守卫比着正德宫可是松多了,连老天都看不过眼要帮她。 那块令牌似乎代表着另一层隐蔽的身份,连同江德福都被摒退了出来。 皇帝一身金色中衣,慵散的坐在椅子上,脸色还有些酒气看来今日的喜事令他心情大好。 月轻玉跪地奉上令牌,皇帝醉眼一瞧酒便醒了大半。 “奴才有负皇恩,请陛下责罚!” “当日执令之人均已被杀,怎...你还活着?”皇帝斜睨着眸子看她。 全部都死了? 月轻玉死死的咬着后牙,“奴才重伤昏迷至今,初醒即回宫谢罪..奴才有罪!” “按例你应自裁谢罪才是!” “奴才领旨!”月轻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等等!”皇帝挑眉,“今日太子大婚,不宜杀生,明日你且回内侍监回原值当差,朕有令自会召你!还有当日到底是谁入的崔府,为何影卫中只有你,活着回来?” 当初火烧崔府的那批黑衣人竟然全部都是太监?影卫? 若是影卫死了,那么就说明月忠、月武和绿筠应当是逃出去了,怎么他们都没有回府呢? 又或者是当初有另外一批人,杀了影卫和月忠他们? 尸体呢? 月忠他们的尸体若是落入皇帝手中,定能查出他们的身份,怎么还有功夫同她问这些问题? 还是谁拿走他们的尸体? “当初入崔府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妃殿下!陛下可以要奴才杀了她么?” 她那一身的杀伐之气还是惊到皇帝了,“放肆!”,他眯了眯眸子,道:“崔世来之罪天下皆知,若有人冒死入崔府自当以同伙之罪论处,太子妃怎么可能会去崔府!?” 皇帝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坐立难安。 很快,便坐不住的起来来回踱步。 他想到过月轻玉会去却不敢相信她真的会去,那孩子是不是早就怀疑了什么?甚至会不会..查到了什么? 嘶-- 皇帝陡然想明白了什么! “可留有物证?” “太子妃只带了一个丫头,两名护卫,影卫殊死一战,不曾留下物证,奴才是在追逐的过程中被马车甩了出去,侥幸被人路过捡了一条命回来。 只是不知那护卫和丫鬟的是否留下活口?”月轻玉问。 皇帝气的手直抖,“废物,朕辛辛苦苦培养的影卫竟然连个看家护院的都打不过,朕还要你们有何用?何用?” 他气呼呼的发着脾气,月轻玉心底反而松了一口气,当时南乔说过马车上并没有找到人,若是月忠他们没有落入皇帝的手中,不是有人相帮逃了出去,再者也可能是受了重伤一时无法出来。 她此刻多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们还活着! 活着就好,没了她这个主子,绿筠他们也可以过一过属于自己的日子,或许多年以后他们可以回归那平淡安宁的生活,娶妻、嫁人、生子。 皇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动声色的人,唤了江德福进来,问道:“太子和太子妃可歇下了?” 江德福喜气洋洋道:“歇下了,歇下了!嘿嘿,陛下放心,太子酒量极佳又十分怜惜太子妃定...” 第三百二十四章 鱼与熊掌 “出去!” 江德福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引得皇帝一阵暴怒,忙哆嗦的退了出去。 “今夜便罢了,明日..”皇帝的脚步一顿,思忖着说道:“太子妃身体不好,自明日起朕会把你调去东宫,专门负责太子妃的药膳。动手不必过急,别伤了太子的颜面,一个月为期,病如山倒,缓缓而逝就好。” 他不得不顾及着太子的颜面,大婚次日太子妃薨逝难免过于引人非议。 如今能指望的只有太子了! 决不能让一个女人成为他们父子心中的一根刺,若是月轻玉真的查出了什么或者在太子耳边吹了什么枕边风,挑拨他们父子离心那就坏了! 当初是他心软,早就知道这丫头聪明,就不该轻易信了太医的鬼话纵了她出宫去。 否则,她就不会卷到后面这么多事来了! 偏太子把她放到心尖上,连册封这么大的事都顾不得了,真是..自己的儿子啊! 疯魔起来跟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此事需做的隐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纰漏,若有什么闪失朕绝不饶你!” “陛下欲除太子妃而后快,是因为她查出了崔氏一族被杀的真相么?”月轻玉冷冷的开口,吓的皇帝一激灵。 “放肆!” 月轻玉撑着地面缓缓起身,“天下人尽知崔世来因贪功而杀了定国王,若崔世来泉下有知他赌上崔氏一族的百年声誉、全族性命换来是污名、骂名,不知他心底有没有后悔替陛下做下此事?” “你!”皇帝身形一颤,这才正眼瞧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影卫,她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和沙发决绝之感与影卫那种顺从的态度截然不同。 影卫不会这般同他说话,更不会这样目视着他。 那双眼睛,绝不是影卫该有的眼神,皇帝有一瞬的恍惚。 那眼睛里分明是恨! “你..你不是影卫!你是谁?崔家的漏网之鱼?还是...还是..”那个名字皇帝迟迟没有脱口。 “陛下也会怕?我是谁..我是地狱归来的亡魂,就想要问一问陛下为何我抛头洒血换来的是陛下放出的暗箭,为何要冤死一代忠臣,屠尽这数百无辜的性命?! 陛下可知,崔家最小的女儿才五岁,她还什么都不懂却也要沦为这场谋局的刀下亡魂。 陛下可知,在濮暮,崔世来一马当先杀向敌军,他书房亲写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陛下可知,月将军在身死的前一刻...还在下达着清扫南楚残余部队的命令?” “崔氏一族将背负千古的骂名,月将军身死的真相将永沉血海,将士们粉身糜骨...而陛下却高枕无忧,歌舞升平,这世间的公平与正义何在?”她的心口蔓出一朵朵血花,她拔出金错刀一步步的紧逼过来。 皇帝强装着震惊,可双腿却止不住的往后退。 那一刻,他恍如看到了崔氏冤魂在向他追魂索命,月少堂浑身是血的走向他,高声质问着:“陛下!臣一片赤胆忠心,您为何要这般对我?为何?” “鬼..鬼啊!” “杀人偿命,是天理,陛下今日需向崔家、月家,向所有无辜枉死的冤魂偿命!” “来..来..” 月轻玉凝视皇帝惨白的脸,不禁冷笑:“陛下喊吧!今日满宫宾客,天下众臣,让天下的子民都看一看他们的君王到底有着一张何以虚伪、薄情寡义的面孔,让他们看一下你到底对世代的忠臣都做了什么令人不耻的丑事!” 这张脸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就在她以为斩断一切渊源屠刀即将落到皇帝喉管的那一刻,一股子内力撞上她的刀尖,偏差一寸划着皇帝的耳根而过,打落了他头上的皇冠。 苍白的头发凌乱的散了下来,皇帝还陷在在无妄的鬼神痴论里不能自拔。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叩门。 如今冤魂上门索命,他哪里会不怕? 好厉害的内力,月轻玉快速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在那人现身的一瞬将刀重新搭回了皇帝的脖颈处。 同样,她的心口被什么顶了一下,一个寒厉的声音自头顶散开: “放了我父皇!” 月轻玉手心微微收紧,慢慢的抬眸。 夜逸风依旧一身大红蟒袍,却无半分疲态。 与她一起心慌的还有皇帝! 他一直维护着明君慈父的形象怕是要在今日崩塌了! 刚才他们的对话,不知太子听了多少进去,若是...被他听到是他杀了月少堂,又命人去杀太子妃,他的儿子会不会怨他?恨他?看不起他? 夜逸风始终没分出一分目光给皇帝,这些话从父皇嘴里说出之时他就知道,父皇早就不是他心中的那个父皇了。 既使他早有准备,可他仍无法面对这样一个面目全非的父亲。 那个他自以为强大不可违拗的父亲,内里竟是这样的不堪和龌龊。 “太子即便是知道皇帝的所作所为,依然...选择他?”月轻玉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咬牙问道。 夜逸风长长呼出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心酸,“放了我父皇,我可以答应你,放你走,此次决不食言!” 所以... 你还是选择了狗皇帝! 即便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你还是选择他! 是她,痴人说梦了! “血债就要血偿,太子殿下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么?” “我来偿,我赔你一条命!” 冬末初春的寒风陡然吹开了雕花的窗子,悬梁而下的纱幔被风高高的抛起,那胡乱摇曳的尽头是对峙两立的夜逸风和月轻玉。 皇帝明显的惊慌,“儿啊,难道你忘了父皇同你说的么?” “父皇,在您心中,儿臣到底算什么?您下令杀定国王、杀轻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儿臣的处境? 她是我唯一所求,您怎么能下令杀了她? 如今,儿臣能做的就只有替您偿还这些业债。”夜逸风的剑缓缓的收回,对上月轻玉的眸子,承诺道:“我不会杀你,你若是想要报仇便把我一起杀了,今生是我辜负了你,来世就算是挖肝剖心,这条命定不负你!” 皇帝咬牙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几乎是慢了半拍才缓慢转头,对着那影卫道:“你是..月轻玉?” 第三百二十五章 遗憾 月轻玉抬手缓缓撕下那张人皮面具,“是,我同意嫁入东宫,就是为的今日能杀了你!”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濮暮的刺杀我只是怀疑,毕竟崔世来虽有动机可他与我父亲相扶相持十数年,我不信他会贪功杀人,最大的嫌隙就是你! 呵,爹爹若知他誓死效忠换来的是忌惮,是猜疑,不知他泉下有知会不会悔?” “当初,我只是想去崔府找一些蛛丝马迹,当我这条鱼上钩时你不该发动影卫的那场刺杀,就是那场刺杀还有那场大火证实了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而影卫的主人...就是你!” 月轻玉掏出腰间的影卫令牌,丢在皇帝的脚下,她所有的怀疑在影卫出手的那一刻得到了实证。 “朕只恨当初没有早点杀了你,若不是顾念着风儿对你的情义,像你这样奸诈的女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父皇!” “奸诈?”月轻玉几乎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心底澎湃的恨意让她的指节紧紧的回拢,皇帝的脖颈上现出一道血痕。 杀气悄无声息从她的眼底漫了出来:“为了保住月家剩下的这点子血脉,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谎言而已,陛下就觉着轻玉奸诈,那陛下派人暗杀忠臣的龌龊伎俩算什么? 天下间说起奸诈二字,陛下堪称一绝!轻玉望尘莫及!” “你放肆!”皇帝目眦欲裂。 “朕断不会放过定国公府一人,还有轻府..同罪!” “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我既敢杀你,便做足的了完全的准备,南楚的使臣尚在京都,我大可把这件事推到南楚朝廷上。” “轻玉!此事一出两国将会再次生灵涂炭,你不可为一人之恨,再次挑起两国交战。” 看着夜逸风近乎狰狞的表情,她冷笑:“所以,你最好让我杀了他!” 月轻玉情绪激动,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我今日不杀你,已是我最大的错,若你们父子二人敢动定国公府和轻府一人,我定要这个天下为他们陪葬!” 皇帝死死咬着牙关双目通红,悄然的掏出藏在袖中的匕首,面露狠意对着月轻玉的腹部便刺了下去,高喊着:“去死吧!” “父皇,不要!”夜逸风几乎疯狂的高喊着,如电光闪过的速度一手握住锋利的匕首,一手推开她,锋利的刀刃顺着皇帝的脖颈划出一道口子,她整个人都被推了出去。 铛--- 金错刀清脆的落在锃光发亮的青石板上。 “松手,有毒!”皇帝如血的眸子中含泪,悔不当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端王上次弑君之后,皇帝便命人打造了这把淬毒的匕首,他想的是哪怕同归于尽也好,总不至再让儿子为他丢了性命。 可天意弄人,最后竟是因为这把匕首要了他儿子的命? “儿啊,为了她,不值啊!”皇帝悲痛欲绝,简直是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受。 夜逸风目光转向月轻玉扯出一抹微笑,她显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父皇,儿臣求您放过她,不要迁怒于任何人,能为他死..儿臣是情愿的。 六弟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儿臣自问成不了一个好皇帝,要紧握住这皇权高位就要摒弃人性、情感,在各种角色中游刃有余的去伪装。 儿臣记得小时候,母妃总是终日站在这白玉高阶上,那种孤寂和无奈...纵使父皇恩宠如云似海,在别人眼中那是不可多求的终极,可儿臣知道..母妃所求不过是一个白发执手的一心人而已。”说着他便咳出一口黑血来,“儿臣这一生所求的..一直都是她,儿臣答应过她,绝不负她,是..我食言了!” 月轻玉近乎疯狂的扑过来,一把抓住皇帝的衣襟,怒吼道:“解药呢?解药呢?” 皇帝整个人都呆坐在地上,怔愣的摇头。 “不..不会的!”月轻玉忙封住他身上的穴道,扯下发带替他扎住伤口,一点点的吮出毒血,她高喊着:“来人!来人!太医!太医!” 夜逸风担忧她的安危早就派人将禁军悉数都调走了,如今门外守着的都是璃王府的旧人,听闻月轻玉的高呼,暗卫们蜂拥的冲了进来。 陛下神志恍惚,太子妃坐在地上抱着太子哭的不成人形。 “太子!” “快!请太医!他中毒了!快去!”月轻玉满脸是泪的怒吼着。 夜逸风抬手摸着她的脸,嘴角不断有血呕出来,无力道:“别哭,有件事我一直都没告诉你...” “我不听,我不许你说,等你好起来,你再同我说!”月轻玉生怕这是他的临终遗言。 其实她在出东宫的那一刻便明白,自己早已爱他入骨,即便是再恨他,她也无法对他下手。 她曾安慰过自己,她放下这些执念和恩怨,来世定不要再与他们纠缠。 可是她知道,她根本就做不到。 “你不能死,你还没求得我的原谅呢,你怎么能死?你若是敢死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逸风,求求你...别离开我!”月轻玉五内俱焚,整个人都陷入彻骨的疼痛。 “你说,你做过一个梦,梦中..我,为你..放弃了一切..”夜逸风艰难的说着每一个字,月轻玉豆大的泪落在他的脸上,“不用梦中,我本就愿为你放弃一切,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同你喝一杯..合卺酒,你身子不好,南先生..说过,你不可能饮酒,最忌情绪波动,你..别哭,等你身子好了,还可以做你喜欢的事..过,你想要的日子。 去..滨州,放下一切,相信我,都会..好起来的!” “我已是你的妻子,回去我们就喝合卺酒,没有你,我怎么办?”月轻玉紧紧的抱着他,可是脸上的手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夜逸风唇瓣嗫喏了两下,可嗓子里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这一刻,他就像刚才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身体的温度也一点点的流逝,脸色灰败了下来。 “不..逸风,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答应你,放下仇恨,我们出宫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我们一起去滨州,好不好?” 大殿的上空久久的盘旋着的只有她的哀嚎,随着她口中吐出一口腥热,灼热的鲜血喷溅四散,终是支撑不住两个人同时倒了下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平生过往一 夜逸风直到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他的人生是多么的枯燥无趣,十年的光阴困在皇城中,十年的光阴在刀光剑影中,只有生命中那一点的光亮,从幼时到生命的终点,萤萤之光却是一直坚持他活下去的动力。 每当他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就会定下心来想想那牵在手中的柔软,问一问自己想要守护的是什么? 是她,在每一次生死的关头,从地狱的门口拉回了自己。 他觉着认识她之后,自己的人生才真正的开始,他忍不住关注着当初自己手中的那个小不点现在是什么样子? 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的一点一滴,每日若收不到南乔传回的消息他夜里都睡得不安稳。 当他知道她在那个蛇鼠窝里的每一日都过的艰难时,数次他都忍不住要出手,小家伙都没小时候那般机灵了。 可是,他又犹豫着,这么做会不会吓到她,毕竟她视赵氏为母亲一般,他知道那种感觉,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戳穿这件事。 天知道,当他收到她及笄的请帖时那是他二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终于..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去见她,甚至,还可以暗示她一下身边的危险,又或许男女授受不亲他们说不上几句话,可能见她一面也是好的。 初次见面,他就彻底的惊艳了自己,她与南乔口中转述的那个傻丫头根本就不一样。 那样的她温柔安静,只是不似幼时那般调皮了些,他生出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老父亲般的感觉。 他那时趁着无人之时偷笑自己,若是月将军知道了,会不会暴揍他一顿? 听说她行礼之后便去了角亭,一堆人乌泱泱的围着,他连个同她单独相处的空隙都没有,简直是恼火,尤其是夜逸辰那个臭小子还围在她的身边,那个位置分明是他的。 他远远的看着,想着等人散了再过去。 偏...有人下毒,她吐血的那一刻,简直是要把他的心给呕出来了,他忙叫了尚尘去请太医,心想:若是轻玉出了事,定要将背后之人千刀万剐。 真是在战场上久了,身上的戾气越发的重了,难怪别人都怕他。 还好,她没事,不过没想到她能自己揪出赵氏这只大狐狸出来,明明他想拿着这只狐狸向她邀功的。 不过,他也意外的发现,这小家伙儿竟然会武功?! 天怜他,简直是欣喜若狂,不过又很忧心,这样的她到底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果不其然,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有心悸这种要命的病。 夜里,他趁着无人悄悄的去看她,她烧的浑身滚烫把她抱在怀里简直要把他给点燃了。 她竟然梦里在叫自己的名字,是轻姨同她说过他们小时候的事么? 当时他心里像被蚂蚁啃了一样,酥酥麻麻的,跟吃了蜜糖一般,真舍不得天亮啊! 后来他便发现夜里去翻她的墙头成了他一天中最美的乐事,因为能看见她,哪怕只隔着窗子看一眼也好。 渐渐的他发现夜逸辰那家伙也对轻玉有意思,呸! 没安好心的家伙,也配肖想轻玉么? 孰可忍是不可忍! 他得抢到夜逸辰的前面,好在轻府他是最熟悉不过的,轻千寻和轻千意喜欢什么他可是门清,正好也可以借着这两小子先献殷勤。 天宝斋,轻千意那臭小子还打趣自己是不是看上了他妹妹,有..有那么明显么? 他冷着脸怼了那小子一拳,他真想把娘亲的簪子亲自戴在她的头上,可万一轻玉知道是自己送的不收呢? 还是免不得求那小子将礼物给轻玉带过去,哎呀,面子神马的也顾不上了! 幸好,母妃的簪子她总算是喜欢的,他一直想找机会问问她,是不是也如他这般喜欢自己呢? 他斟酌用词准备了好几日终于鼓起勇气同她说出自己的心意,嚯~上战场都没这么怕过。 可是她说,她有心上人了,他如同打了一场败仗一般失落,若是她的心上人还在他定要与他争个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可人都死了,他怎么同一个死人争呢?他也争不过啊!不过那个死人占领的是她的过去,他有信心轻玉的现在和将来都会是关于他的。 日益相处下来,他越来越有信心他是可以把那个死人从她的心里挤出去的。 终于,他等来了一个机会他原本是想着宫宴的事求父皇赐婚的,只要父皇开口她定不敢推辞的,没想到夜逸辰那家伙竟然抢先一步,他险些从桌子上跳出来,若不是尚尘一直按着他的肩膀,他定要跳出去的! 还好,轻玉看不上他,简直是差点吓死他,胆子都快破了! 轻玉落水的那一刻他真是想都不要想的就要跳下去,他知道轻玉是不懂水性的,可谁知道,那些暗卫又骗他,她明明游的很好嘛! 这次他真要好好谢谢月如媚,是她成全了自己,他就知道轻玉心里是有他的,以后她就是自己王妃了,从宫里到王府他一路硬生生的憋着笑意,到了房里天知道我开心到跳脚。 我可真是捏了一把汗哪! 夜逸辰想娶轻玉是为了利用月将军的势力,为了争夺皇位他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用这么龌龊的手段,轻玉也知道了他的打算在她失踪的那一刻,我慌了。 日夜兼程的赶过去,生怕她有什么意外,林子里横尸遍野每听一个线报我的心都被一双手攥住一般,紧张到了极点,稍有了一点踪迹我疯了一般的命暗卫追过去,暴雨中我一眼就认出那个小不点浑身是血... 快点!再快点! 我命人拿出吃奶的劲儿加速前进,来不及了,她被船震了出去,那里是礁滩若是摔上去定要受伤的,也不顾尚文他们的阻拦我即刻飞了出去。 有我在定不会让轻玉受伤的。 幸好她身上的血不是她的没有受伤,那我也生气,血都冲到头顶了,可瞧着她淋的跟个小鸡仔似的,我又心软了,我把气都撒在月忠和月武身上。 他们就是这么帮我看护媳妇的? 简直该死! 第三百二十七章 平生过往二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轻玉第一次叫我夫君。 娘哎,我腿都软了,我咬牙不动声色的装着,实在受不了了我呲着牙乐了出来。 轻玉担心月将军的安危,她也看穿了夜逸辰的阴谋,说实话若不是来胶东一趟还真不知道胶东这一仗打的这样惨烈。 哀嚎声久久在空谷盘旋,这种吃里扒外、卖国求荣的行为让我愤怒到了极点,若是让他登上皇位这些忠臣良将、赤胆忠心还不知要被他霍霍成什么样子。 那一刻我打定主意绝不会让他登上皇位的。 带着战报回京那群迂腐的老臣竟说出求和那样无耻的话?! 呼-- 我忍着不骂他们,那数万将士我是一定要救下来的,绝不会让他们葬身在这无耻的阴谋中。 战场上的凶险我是亲身经历过的,分秒间不知多少英魂陨落,朝堂上卓喜安那帮老臣说我咄咄逼人,哼,你们也算人? 跟夜逸辰沆瀣一气,倚老卖老起来早就没了半点人样! 朝中一片颓局,文不思政武不思战,外强中干,强将少之又少如今兵力又出现了问题,真不敢想象再这般下去东武朝会不会有一日国将不国。 意向到这儿,心中似有万箭穿过一般,要想改变局面他需要准备的远远不够! 我再努力的同时夜逸辰也没闲着,他竟派人挟持了轻玉,还...当时我只觉着自己神识尽失,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是我害了她! 璃王妃的身份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尊荣,却害她身受炼狱之苦。 我一时杀红了眼,欺负轻玉的人除了死没有别的下场。 我都想好了,该怎么同她解释,总之她是我的王妃,不论怎么样我都要娶她的。 事实证明,是我小瞧了她,她竟有法子脱身,知道受伤的人不是她我死也甘心了。 可我不能死啊! 夜逸辰那般阴毒,我要护着她,娶她入府,让她再不受任何伤害。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日我会伤了她的心。 自胶东那场大胜之后,父皇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隐约我也察觉出了不对。 父皇对定国公府的忌惮越来越浓了,有一次父皇醉了我还听他说过什么...外戚不得封侯与政.. 吓的我一身的冷汗! 我自请去胶东退敌,一是顾及着月少堂的伤势,二是怕父皇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来,那样,我该怎么面对轻玉? 接连的战事让我与她相隔万里,我仅靠着暗卫传回的只字片语得到京中的消息,我从来没想过与我同生共死的暗卫,自幼看我长大我视为叔伯的管事会同轻玉一起骗我?! 她中毒、中蛊的事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我知道她是怕我担心,可...我怎能不担心呢? 当我在濮暮看到她时,我真以为那是一场梦,是幻觉,直到把她拥在怀中,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她已经成为了我人生的全部。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俯身吻她,她的唇柔软的如同一朵云一般,我舍不得放手,生怕睁开眼看到的又是一片狼烟。 她说她是来找月将军的,我的心从云端一下落在了地上,醋意满天飞。 她都不担心担心我么? 可瞧她急的要哭的样子,我陡然想起父皇的话心中升起一股子浓烈的不安。 我带着她飞一般的往军帐中跑,我看见那暗处闪出的寒光,我一把向那人射了过去,可我万万没想到刺客会是崔世来,更没想到他拼死也要射出那一箭。 我射歪了箭尾,这样才能避开要害,缓冲了箭的力度,刺杀一事本就避无可避。 军中有奸细,目的就是为了杀死月少堂,没了崔世来一定还有别人,接下来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刺杀,直到月将军死为止。 我大致已经猜出来了,我多希望能改变这一切,我多怕轻玉知道了这一切。 既然必须死,那总要死的干净彻底,我让暗卫一把火烧了军帐,让满军尽知月少堂已经死了! 轻玉悲痛欲绝,昏死了过去,我看见她的腕上布满了黑纹我知道她的蛊毒已经扩散了,必须要马上回京去! 巫马荣瑞的死活我只能交给尚尘了,在办事这方面尚尘还是靠的住的。 果然,他也不辜负我的期望,扫尾的工作他做的很好。 不过,现在最需要他的不是我,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我一直不知轻玉醒来后该怎么跟她解释,可我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她本就是极聪明的人,定然也是猜到了不然她不会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来濮暮阻止这场悲剧。 雪地里她声嘶力竭的说此事绝不善了,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一道鸿沟再也过不去了。 我看着她骑着马越走越远,从背影到一个芝麻大的圆点,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我怯懦的不敢追上去,只能悄悄的尾随她回京。 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解开她身上的蛊毒,当我知道轻玉每日承受的是蚀骨灼心之痛时我多想...多想替她承受着。 月如婷这个人我实在没什么印象,我可是连她的鼻子眼睛长什么模样都没记住。他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是极美好的一件事,可为什么他有种造孽的感觉? 怎么就入了她的眼呢?还牵连出这么多无辜的性命! 她说要嫁到璃王府来,定国侯还在犹豫,只要能救轻玉的命,别说嫁到王府,嫁给父皇他也有法子,做了这么多事就只为了一个虚名,值得么? 我懒得问她,要嫁就嫁吧,反正我瞧不上她,只要她能拿出解药就好! 轻玉气极了,拿着剑要杀了月如婷,我也想杀了她! 可是,她有解药啊! 我忍着心里的杀意求轻玉放过她,是我天真了,事实告诉我月如婷那个毒妇根本没留下解药。 轻玉若是撑不下去了,我想我的心也跟着一起死去了。 南先生告诉我,穹苍之毒可以让轻玉不再承受这番痛苦,我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要“毒死”轻玉。 哪怕...她睡着了,可是我会守着她,我相信总有一天尚文会带着解药回来,若是她死了我陪着她一起便是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平生过往三 让我万万没想到,把我们两人推入决裂深渊的竟然会是南乔。 那个我悉心培养了十多年的暗卫?! 一整张皮被血淋淋的揭开,我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轻玉说要退掉这门亲事! 我杀了南乔的心都有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是我养出了来的? 若没有月长栋这个小家伙送上门,我想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她了。 我发现我自己越来越龌龊了,为了见她我开始连脸都不要了,竟然拿着月长栋来威胁她。 不过,这招真管用啊! 我又可以日日都见到她了,夜逸辰自作孽把自己作到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死的前一夜轻玉还去为他送行。 一句句的控诉,让我明白,她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强大到..不需要我的保护。 甚至,我都在怀疑,如果没有我,她的人生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吧! 父皇说要封我为太子,他说轻玉的身子不好又成了一个孤女,不是太子妃合适的人选,等再过段时间便重新为我选一名才貌兼备的太子妃。 父皇明明脸上挂着慈笑,可我为何脊背生寒? 我不知道父皇何时也变得这般面目全非,他说过段时间就重新替我选太子妃,是不是意味着..轻玉...要死了? 她怎么能死呢? 我告诉父皇,册封当日就要娶轻玉为妃,从小到大父皇还是第一次对着我发那么大的脾气,连母妃亲手为他雕的玉佩都摔了个粉碎。 我一点点的捡起那玉佩的碎块,坚定不移的告诉父皇我的太子妃只有她,若父皇觉着她不配,也可先行换一位太子,这样我就可以同她厮守了。 父皇真的是气极了,险些晕过去,我也豁出去了,太子妃人选这件事没有第二个人选。 除非太子不是我! 父皇警告我,轻玉未必愿意嫁给我! 我知道,但是我不怕,我有办法! 月长栋就是我的通行证! 最后我们父子间还是父皇妥协了。 我知道,从小到大父皇是最疼我的了!就算母妃死后,我离开了皇宫、京都,我知道他对我的疼爱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从来没有变过。 二月初六怎么还不到呢?我等这天已经等了二十年了.. 轻玉穿喜袍定是天底下最动人的,我站在白玉的高阶上,我知道她在看我,什么礼法规矩我都顾不得了,这条路她若不陪着我走,就换我陪着她走好了。 看着她站在我身边接受着文武百官的祝贺,现在天下人皆知她是我的结发妻子了。 我怕她累着,后面什么大婚的虚礼统统都免了,我只要她舒服就好了。 雨清和雨荷是当年伺候母妃的丫头,最是贴心了,由她们照顾轻玉我放心,我把自己特制掺好迷香的冷香交给雨清叫她在殿中燃着,只有这样轻玉才能睡的安稳些。 入夜后,我望着东宫的大门迟迟不敢进去。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是,我,堂堂东宫太子,不敢进自己的家门? 殿外的青石砖险些被我蹚出一条沟来,我蹑手蹑脚的进去生怕吵到她,轻玉抱着我说原谅我了,我都觉着那跟做梦一样。 我掐着自己的掌心都出血了,我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呵呵-- 从亲她的第一下我就闻到了迷魂散的味道,小家伙是想迷晕我。 她一向诡计多端,拿着甜言蜜语的哄着我原是有目的的。 别说是迷魂散,就是毒药只要是她喂的我也甘之如饴。 我看着她换好内侍官的衣服,拿上金错刀,换上人脸面具我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我想她心中还是恨的吧,换位想想若是我,定也是恨的,我又怎么能要求她放下呢? 她拿着刀向我走了过来,我心想着若是杀了我能让她心中快活些,死便死了吧。 可...她放过了我,那一刻我都说不出心中的滋味儿。 看着她一步步走远我知道她是去杀父皇的,两腿跟灌了铅一般,理智告诉我一定要阻止她,可不知为何我却找不到一个阻止她的理由。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去了,就永远的失去她了。 突然... 我想到父皇前段时间才命人打造了一把淬毒的匕首,我不敢想象若是父皇真伤了她怎么办? 我慌忙的让暗卫遣散了周边的禁军,在她挥刀的那一刻我还是出手制止了她。 我能看得出她眼中的悲恨和决绝,扪心自问我做不到看着父皇身首异处哪怕我知道...以他的所作所为这是他应得的。 可是他是我的父亲..我唯一的亲人,若是要偿还便由我来偿还吧! 在我死的那一瞬,能听见轻玉说原谅我了,真好! 她哭的那样伤心,我真是不忍心,我想告诉她别哭,我最怕看见你哭了,可话就卡在喉咙里,一口气堵在那儿,再也用不出半分力气了。 让她那么伤心,我死都死的不安心的。 * “喂--起来喝药!”南宏章不耐烦的叫着。 “快点的!” “再不喝药,我不伺候了!” 夜逸风缓缓的睁开眼,带着怨恨,“就凭你刚才对本宫说话的态度,本宫可以治你一个藐视君威的罪名,按律...” 南宏章顺着喉头直接将药给他灌了下去。 “咳咳~”夜逸风险些把肺咳出来,“你,你要毒..毒害本太子么?” 南宏章的胆子比天大敢谋害太子? “别忘了你的命可是我救的,你再叫,那丫头的病我可就治不好了!” 一把点了夜逸风的死穴。 “别,轻玉怎么样了?还哭么?” “她身上的蛊毒有没有恶化?” “不行,我得看看她去!”夜逸风一把掀了被子,一时等不了一刻。 “我说太子啊!”南宏章简直是操碎了心,“你现在去那不是前功尽弃?她才生出的那么一点点的忏悔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被浇了下去,难道,你还想同她刀斧相见?” 夜逸风穿鞋的动作一顿,直直的看着南宏章比出的手指头。 “男子汉大丈夫,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成大事呢?” 南宏章砸吧砸吧,看了一圈觉着自己这话..不对啊! 人堂堂东宫太子,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自己个儿还巴巴的伺候着人家呢,哪里就吃苦了? 分明是享福嘛,吃苦的是自己好不?!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与苏绍勾结 吱呀-- 门被推开,夜逸风一屁股又跳回被窝里,一动不动的继续一副活死人的做派。 雨清躬着身子进来,眼眶通红,走到夜逸风的榻边悄悄的瞥了一眼,对着南宏章行礼道:“南先生,太子妃娘娘醒了派奴婢来问太子殿下的病如何了?”南宏章将药碗藏到身后,拧眉严肃道:“这都几日了太子依然未有转醒的迹象,这毒..唉,太子妃身子也不大好,待会回话时要注意分寸。” 雨清分明就有些站不稳了,肩头一抽一抽的,哽咽道:“是!” “她会不会..”宫门才关上,夜逸风就不免担心起来。 南宏章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事,让她沉睡了这么多天,身体能扛得住的,就是哭死也不打紧的!” 夜逸风抽出枕头想砸死他,“什么叫哭死也不打紧的!?” 南宏章跳脚躲开,忙逃了出去。 窗下一个人影快速闪过,夜逸风推开窗子的一角,暗卫双手奉上一筒密信。 信上说,近几日苏绍与愉妃见面次数越来越频繁了,今日暗卫偷听到愉妃交代要苏绍联络各府,造势称陛下和太子同时病重,朝不保夕,根源皆由太子妃不祥引起,应由通宝寺举行祭天法事,称以太子妃为祭方可换陛下和太子的平安。 同时暗卫查实,愉妃买通通宝寺的法师,祭天当日会有神迹指引,届时苍天示警会有东武朝会有新的太子人选。 新的人选? 愉妃膝下只秦王一子,她如此费尽心机筹谋的便就是要将秦王推上这至尊皇位? 若不是大婚那日暗卫偷听得苏绍同愉妃在假山后提起暗杀蒋天博一事,他做梦都想不到粮草那件事的背后主谋之人竟然是一直待他如子的愉妃娘娘。 母妃死后,他的起居饮食一直都是愉妃娘娘在照看,甚至他病时都是愉妃在他床前照看他,如母亲一般...若是愉妃想杀他有无数次机会,何必等到现在动手? 他久久陷入这个震惊之中不能自拔,如今再得消息她竟要以他的妻子祭天,推秦王上位? “这件事..秦王可有参与?”夜逸风极力的克制着滔天的情绪。 “秦王自陛下病后便被传召入宫侍疾,据暗线所报,苏绍一直都是同愉妃直接联系,这段时间秦王除了晨昏定省后不是在正德宫就是回自己的寝宫,中间不曾与任何人有过交集,据属下的线报,秦王暂时应当不知晓此事!” 暗卫悄悄抬眼朝着夜逸风清瘦挺拔的身影看了眼,心中叹息着不值,他们一直跟着王爷知道王爷最是重情,愉妃娘娘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令人发指。 夜逸风想到秦王没有参与多少有些安慰,口:“不要打草惊蛇,暗中收集证据,启动宫中全部暗线尽全力保护太子妃的安危,还有..昨日陈叔传信说尚文已经找到了人,还有探到消息他们何时入京么?” 暗卫颔首:“属下再去查!” * 大婚当日宫中出了这样塌天一样的事,各府都紧张的不得了,尤其是陛下受不住打击而病倒,太子中毒至今昏迷不醒,为此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南楚使团,一时间成世林提着脑袋过的战战兢兢。 他本想借着大婚的喜气趁着皇帝高兴谈一谈借粮的事,磨磨蹭蹭的不愿离宫,这可倒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今两国关系紧张,他更不敢提借粮的事,万一..真打起来,岂不是长了东武朝的志气? 万一真打起来,南楚朝廷不会放过他,东武人更不会放过他,他真是向前无路,退步无门啊! 没有人比他更期望皇帝和太子殿下能醒过来的了。 月轻玉醒来后在东宫闹着要出去,可幽禁月轻玉禁止她出门更不许任何人探视的旨意是陛下病前亲下的,雨清有几个脑袋敢私自纵她出去。 她紧缩在床角,雨清说夜逸风的病在好转,可既然是好转为什么她看着雨清是哭过的样子? 她不信! 在这个宫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她听小宫女在墙角小声的议论过,说现在宫中纷传她是不祥之人,克死双亲如今又与陛下和太子命格犯冲。 雨荷命人狠狠的打这乱嚼舌根的,月轻玉觉着她们也没说错什么,若是她死能换来夜逸风的平安,她倒觉着这是自己最后的价值了。 雨清端着药过啦,她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拒绝了,她都要死了白白浪费那些药材做什么?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缩在床角,一声不吭,初醒时还会哭闹两句,夜色沉下来整个宫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那么明显。 南宏章闻信赶了过来。 “吃药!” 月轻玉瞧着南宏章递过来药碗,冷冷的别过头去。 嘶-- 南宏章运气,忍着不出口成脏。 “你若是乖乖吃药,我明日想法子带你去见他!” 月轻玉蓦然的抬起头,“真的?”拿过那碗仰头一饮而尽。 “热,热!”南宏章想想都觉着烫的慌。 “不许食言!”她紧盯着南宏章,见他点头才善罢。 “南先生..逸风,能救活么?”她依旧还是下巴放在膝盖上,蜷缩身子一副活死人的样子。 “难说...”南宏章昧着良心说。 她吸溜了一把眼泪,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含泪道:“若是他死了,先生也不必再费心了,蛊毒解不解于我没有多大的意义。” “我知道,我现在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若是他不在了,这药先生便不必再送来了,这个世上所有的我爱的人,都死了...我活着,每日都沉浸在失去他们的痛苦之中。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蛊毒给我带来的疼痛远不及心痛,死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救赎,一种解脱。” 南宏章蹲下来,看着她,猛地在她头上来了一个暴栗:“小小年纪想什么呢?你师父这是没在,若是在定会拿鞭子抽你,我只是说难说又没说救不活,你这么消极是盼着他死么?” “这么说先生有把握救得活?”月轻玉一喜急不可耐的抓住他的衣袖问道。 南宏章简直要头疼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要死要活的,明明爱的死去活来的非得弄得跟仇人似的。 “你得乖乖吃药,要不你师父会打死我的!”南宏章听着外面宫婢请安的声音,纳闷有谁这么大胆子敢入东宫来便道:“回..回头儿,我跟你说!” 他出门时正好碰见嘉柔郡主和二夫人急匆匆的赶来,她们可是求了愉妃娘娘许久才许她们悄悄见上一面。 第三百三十章 逃出宫去吧 自大婚之夜刺杀一事,陛下的神智便出了问题,噩梦连连嘴里一直叫嚷着:不是我,别过来。 愉妃在宫中这么多年,太医院还是有一两个熟识的,既然疯了便疯的更彻底一些才好,每日她亲自将汤药喂下去,瞧着皇帝和太子的病一日日的重下去,她这多年郁结的闷气才舒展了些。 至于月轻玉.. 愉妃可怜她,与家人的最后一面总是要见的,便命孙嬷嬷偷偷带着人过了来。 “南先生!”二夫人瞧见他,开口唤住了他。 “太子怎么样了?玉儿怎么样了?” 众人急等着他的回复,南宏章这下倒装的正经起来,先是对着众人长揖到底,后才缓缓开口道:“郡主、夫人,南宏章不过一江湖郎中,实在是无能,还请二位夫人恕罪!” 这么说就是没治了? 嘉柔郡主眉心跟着一跳,手紧紧的攥着心口处的衣襟。 他说完众人便掩口哭了起来,那孙嬷嬷细长的眼睛滴溜一转,嘴角向上扬了扬,很快就跟着号丧起来:“郡主、夫人哪!要保重身子啊,这太医们也是想尽了法子,说到底太子妃她还是福薄,奴婢听说大婚那日连典礼都撑不下来,奴婢瞧了都心疼啊!” 孙嬷嬷这么说嘉柔郡主便不乐意了,你才福薄! 你们全家都福薄! 想着今日入东宫还是多亏了她家主子,便也不愿与她争辩,拉着二夫人急忙去看月轻玉。 孙嬷嬷脸拉的老长,天黑“路滑”,南宏章走时不小心撞了她一肩膀险没摔个屁股堆儿,亏那江湖郎中及时的扶住了她,要不孙嬷嬷得开口骂人了,真是倒霉死了。 被他这么一撞,再抬头嘉柔郡主等人已经进去了,她忙跟上去,走到门口被雨清和雨荷两个小蹄子拦在了外面。 “放肆,我可是奉愉妃娘娘之命前来探望太子妃娘娘,凭你们两个也敢拦着本嬷嬷?”孙嬷嬷肚里没好气,说话夹枪带棒的。 雨清不卑不亢道:“太子妃娘娘有令不见任何人,娘娘初入宫中又逢大难心中自然苦闷,如今有家人排解身子定会好转起来,现下一家团圆实在不得空见您一个外人,愉妃娘娘若真是为了太子妃的身子着想,嬷嬷应知此时更不宜进去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蹄子,我竟没瞧得出太子妃何时交代的你!”孙嬷嬷自问好歹也是在宫中混了半辈子了,今儿倒被一个不知深浅的丫头打发了? 她伸手就要向玉清的胳膊上拧上一把,抬起来就觉着后背刺痒的难受。 “嬷嬷是想将此事闹大么?打奴婢事小,牵连愉妃娘娘事大,当初陛下下旨,嬷嬷若不怕连累愉妃娘娘便尽快责罚,奴婢悉听尊便。”玉清道。 孙嬷嬷的手僵在空中,想着她家主子的厉害,这后背的刺痒就跟扎在肉中似的,皮松骨痒。 “哎呦哟...好痒啊!” “快,帮我抓一抓!” 孙嬷嬷圆滚的身子,反手根本抓不到后背,左挠右蹭活是一出笑话。 “孙嬷嬷失仪,惊太子妃精休,来人,将她送回去!”雨荷冷冷的吩咐道。 话落就有两个小太监,将孙嬷嬷架了出去。 “放肆,我是愉妃娘娘派来的..你们敢!”孙嬷嬷还在叫嚣着。 “这里是东宫,你们主子算老几?”雨清狠狠的剜了一眼道。 “轻玉!”“玉儿!” 月轻玉闻声动了动脑袋,望过去:“舅母,二婶?你们怎么来了?”她红着眼眶,欲下床相迎。 “快躺着!”嘉柔郡主疾步过来,示意她不要乱动。 “是愉妃娘娘,我们求她悄悄的放我们进来的!”二夫人沾了沾眼角的泪水,拉住她的手道。 “这几日宫内宫外谣言满天,说什么陛下、太子同时病重了,是真的么?”嘉柔郡主的担心全写在了脸上,忙问。 月轻玉难掩眼底的愧疚,点了点头,“是真的!” 嘉柔郡主眉头一紧,“难道真如外界传言那般是南楚有人行刺?” 二夫人后背绷的僵直,抓住月轻玉的胳膊:“玉儿,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府里都还好么?” “现在你还顾什么府里?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说..”嘉柔郡主欲言又止,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殿内,瞧着无人才道:“我收到消息说有人欲利用陛下病重想要除掉太子和你!玉儿,你听舅母一句劝,跟着舅母出宫去,相信舅母,我有法子..” “舅母,你说什么?谁?谁想杀太子?”月轻玉紧张的抓着嘉柔郡主的手。 如今逸风昏迷不醒,断禁不起任何折腾,再者陛下膝下的那几个皇子中又有谁能堪当大用,朝局一乱整个东武朝就游荡在颠覆的崖边。 她是心中有恨,可她恨的是皇帝,她不杀夜逸风一是心中情义她终是下不去手,二是天下百姓总是无辜的,国不可无君,当时说什么栽赃给南楚的都是一时气话,她如何忍心能挑起两国战事? “玉儿,如今你已是自身难保,太子..太子在时尚护不住你,若是太子没了,你就是那浮萍一般,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傛王继位你..”二夫人心疼的直掉眼泪,在所有人的意识里最有可能的就是傛王了。 傛王是个什么德行,轻玉若是留在这宫中,怕是比死还要难熬。 “我不走,南先生说了,他可以的!逸风不会死的!”她的一颗心如同被千刀万剐了一般,“若不是因为我,他不会伤成这个样子...这个时候我更不能离开他。” “舅母,二婶,我知道你们是心疼我,可如今太子尚未脱险,宫中究竟是谁要害太子,这位幕后之人...我需将这条毒蛇引出来,否则任由此人在宫中兴风作浪,且不说会不会引起两国交战,满东武朝除了璃王再无第二人可以担起帝位。 我不可以为了一己之私,置数万万百姓于水火之中,我已一步错,万不可步步错!” “轻玉!” 门外的叩门声响起.... 第三百三十一章 祭天大典 “二位夫人,陛下圣命任何人不得探视,孙嬷嬷这么一闹定会惊动内宫,奴婢们倒不怕什么,只是到时候免不了要连累太子妃和二位夫人...奴婢们会尽心竭力照顾好太子妃,请二位夫人长话短说,早些离去才能免生事端啊。”雨清柔声道。 “舅母、二婶,你们早些出宫吧,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瞧见了怕是会借此生事,我好大顶着太子妃的名头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转告舅舅一声,现在有人要翻天朝中定会有人刻意打压他,他和二哥哥是我们最后的支撑,切莫出头要保存实力,否则一旦落入他人彀中,恐难有出头之日。” “轻玉...”嘉柔郡主哽咽难言,死死的攥着她的手,不肯离去。 “快走!”月轻玉催促着。 “郡主,来日方长,奴婢们会照顾好太子妃的!”雨清和雨荷也来劝慰,拉开她们的身子,不安的望着门口。 “走啊!”月轻玉掰开她们紧攥的手,绝情的一把推了开来,扭着头不忍看过去。 她听着呜咽声越来越远,起身推窗望了出去。 多希望,在开窗的那一刻,还如在云榭院一般,他就坐在树巅的一角傻傻的等着她。 又是十五月圆之夜 温柔的白月光洒下来,包裹着整座东宫,她虚软而无力,几乎没什么力气,将头靠在窗棂上,自责若是当日能救下父亲,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渐渐的...月轻玉阖上眼睛,彻底地睡过去了。 她喃喃的说着一些梦话,我要娘亲..爹爹,死后我要多喝几碗孟婆汤,我要他好好的活下去... 梦中她陷入一滩流沙之中,越是挣扎陷的越深,越是绝望,她看着天一点点的黑了下来,闭上眼在她放弃的最后一刹那,从天空中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拉住她... 头顶有星光漏出来,像是稀疏的一点微光,她眼皮发涩,沉重得好想睁都睁不开,一个模糊的身影始终在她面前游荡。 梦中她明明是在笑的,可是却偏偏又在哭。 不知谁替她擦去了泪水,又不知谁的泪又滴落在她的脸上,是下雨了么? 夜逸风捧着她的手,满眼的愧疚之色,“一场杀戮湮尽了我们的感情,尘埃落定后我定不会让你再受一分一毫的委屈,余生我都会陪着你。” “你就没想过..万一明日她挺不过去怎么办?”南宏章戏谑道。 夜逸风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南宏章识趣的闭嘴,他眼中布满担忧,也知道明日太过冒险,可...当下局势,他要想将前朝后宫尽快一次清理干净,明日的祭天大典是最好的机会。 翌日,整个天空的阴雨密布,如黑夜即临一般,原本就惶惶不安的人心愈发的惊颤。 愉妃以皇帝病重为由召百官由通宝寺的玄灵法师主持祭天大典,以求陛下、太子康健、宫中平顺、天下太平。 月轻玉坐在软塌上窗子稍打开一条缝隙便能听闻到焚香祷告的声音,经文声、祈祷声、铜钟的翁鸣声交织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出到底在说些什么。 愉妃一袭丁香色的宫衣外披红黄交织的金丝暗缕的大氅,刺绣着金棠缠枝宝相花缀珠刺绣领,一枚赤金紫英石琉璃金钗从乌色迎春髻中斜飞而出,垂下数串长长的红宝珠珞,飞仙鬓上珠翠玉环铮铮,映着眉心妖娆华贵金牡丹,恍若这后宫的女主人一般。 后宫无主,自淑贵妃死后陛下恩宠后宫之事皆交由愉妃娘娘打理,云妃早逝如今的太子几乎是由愉妃半带成人,对其极其尊重,此时若说尊荣非愉妃娘娘一人莫属。 百官俯首跪在香鼎铜脚之处,除了傛王众人一脸虔诚。 愉妃侧目,玄灵法师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手中的动作陡然一顿,散落的佛珠如珠落玉盘一般发出一阵阵跳跃的声音。 “啊?这...怎么会这样?”众人发出一阵阵惊愕的声音,目光纷纷投向玄灵法师。 只见他无可奈何的摇头,双手合十发出一阵惋惜。 “天命如此,我等凡胎不可逆天而为啊!”玄灵法师最终念念有词,吓得众人头皮都险些崩开。 愉妃紧捂着胸口,一脸愁云道:“法师..您这是何意?难道..陛下?” 还不等她说完,一个身形消瘦的太监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跪地哭道:“娘娘不好了,太子..太子殿下...” “快说!太子怎么了?”愉妃急问。 “太子殿下他吐血了..太医说请您过去瞧瞧!怕是...” “什么?”愉妃险些按不住心中的狂喜,心想:若是夜逸风现在就咽气了倒省下自己不少功夫。 随着太子病重的消息一出,众人乌泱泱的队伍齐奔东宫,苏绍暗地里早已串通好几位大臣,只待太子一咽气即刻拥立秦王为太子。 傛王此时倒丝毫不避讳,脸上的横肉跟着心思笑的一颤一颤的。 没想到这争来争去皇位最后是他的! 这后宫一众美人可比烟花穷巷里的贱胚子要美多了,等他一上位一定要重新选秀,将天下娇美全部纳入后宫供他玩乐。 天际一朵朵黑云滚滚而来,整座宫城的气压憋闷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向来镇定自若的秦王眉头紧皱,目光是不是在自己母妃和东宫的牌匾上来回交错。 他实在不愿将二者发生的事联系到一起... 母亲与兄弟,他哪个都不想舍弃! “母妃!” 在愉妃抬脚即将踏入东宫殿门的那一刻,秦王唤住了她。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看秦王的眼睛,“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议,今日...母妃不想听任何事!” “皇兄肩上挑的是万民,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每每皇兄病了都是母妃照应,这次..皇兄也决不可有事,为了百姓,为了东武,也为了儿臣!” “你以为你不争这天下就能容你么?我委顿在后宫这么多年,信任和仁慈是最致命的!太子登基后许会善待你我一时,但绝不会是一世!前朝、后宫你我母子无半分的助益,你知道这于皇室而言便连蝼蚁都不如,只有你..只有你,坐上皇位,母妃才能安稳的睡上一觉,我们母子才不会像以前那样惶惶不可终日!明白么!” 第359章 她就是邪祟 愉妃几乎怒不可遏的转身进了殿里,太医惶惶的跪了一地,太子的脉象虚浮之极,头定尾摇,似有似无...这,可是将死的脉象啊! 陛下的神志已然崩塌他们已是回天乏术,若是这太子再倒下了..他们这群人真的是..人头不保啊! 除了卓喜安、苏绍、王庆中等几位朝中的二品大员外其余的文物百官皆被拦在殿外,愉妃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夜逸风的鼻息,呼吸微弱不可查。 “你们的意思是说太子的病...没救了?”愉妃看着跪在脚下,惊心悼胆的太医们,语气不悦,大有种欲将眼前的几人撕碎的威仪。 “臣..无能,不过古籍有载雪域有一种草药名为天禅衣,可枯树新芽乃是续命的良药,若能寻得定可...” “定可什么?“愉妃听闻有药可以救活夜逸风眼底顿时隐隐显出烦躁和癫狂来,”太子的身子已这般羸弱心思不用在好生医治上面,拿着古书上的荒诞的记载来糊弄本宫,来人,把这庸医给本宫拉下去重大五十大板,以儆效尤,本宫倒是瞧瞧谁还敢胡言乱语把心思用在这不正之术上!” 太医以头抢地,额头已出血:“娘娘,老臣知罪,求娘娘饶命啊!”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不敢再言。 愉妃眯起眸子,看着那一众抖如筛糠的太医们,道:“本宫知道这些时日你们须臾不殆的尽心救治太子,如今都传这宫里有污秽作祟,本宫虽不信怪力乱神这一套说辞,可如今陛下和太子连同着太子妃相继病重,本宫也怕若真是如此不及时除去怕是陛下和太子的病也难以痊愈,长久下去..怕是要伤了身子的根本啊!” “愉妃娘娘所言极是,玄灵法师曾言这宫宇百年之所,阴气极重东宫又是历代皇子必争之地,臣..惶恐,斗胆直言太医如此尽心,陛下和太子的病恐怕没这般简单。”苏绍拱手道。 卓喜安忍不住侧目,腹诽:这老家伙这是要抱璃王的大腿?脑筋转的够快的! 忙道:“苏大人,话可不能乱讲这宫禁百年风雨什么奇闻异事没有过,若论邪祟怕是危言耸听了些吧!” 苏绍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瞧了卓喜安一眼,后瞥了一眼太医,最终躬着身子听从愉妃的发落。 卓喜安悄悄的打量了一番愉妃的脸色,阴云密布,不悦至极。 太医们则找到了活路,纷纷道:“老臣倒觉着苏大人所言有理,太子殿下的病灶在毒火攻心,这一副副解毒清热的药下去,太子殿下有神佛庇佑应当比常人康健的快一些,可如今这副模样,老臣惶恐若是邪侵入体恐非药石可医,还是早日觅得良方才是祛病除灶的正理。” “孙太医所言甚是有理,太子殿下定是被邪祟侵体才会久治不愈啊!” “应当及时驱邪才是!” 众人纷纷附和着,连王庆中这只老狐狸也不例外。 愉妃在听到那句“应比常人康健的快一些”时,目光就一直紧盯着夜逸风的惨白无色的脸,在旁人的眼光中那正是慈母焦急的神态。 可她,只是要确认,夜逸风是真的要死了,不是装的吧? 思忖良久,唇角带着冷冽的笑意为他拉了拉被子,起身高声道:“既然太医都如此说,那便请玄灵法师辛苦,为东宫驱邪,太子乃是储君一旦查出邪祟凭她是谁,若是影响太子康泰一律交由玄灵法师处置!” “娘娘圣明!” 众人随声附和着,随着殿门的关闭,那金色纱帐中深邃冷幽的眸子忽然睁开,怒目切齿中带着一缕伤怀。 南宏章从屏风后出来,抬手对着愉妃的背影一指:“这越美的女人就越是危险,这越温柔的女人往往越是狠毒!” “天火!” 天火如风一般眨眼便到了屋里,单膝跪地道:“主子,都准备好了,户部油水最多查实苏大人贪墨的证据不用费多大力气,这几日苏绍为掩人耳目来往皆以信件,这是苏绍的亲笔密信涉事官员的府眷皆在掌控之中,还有老帝师的供状,单凭粮草一案苏绍便无生路可逃。 这是从愉妃娘娘宫中搜出的五石散,五石散可使人神识混乱,太医皆可验证。她宫中的宫婢悉数被擒,要不要当众揭穿愉妃的把戏主子一声令下即可。” 夜逸风接过书信和口供,一目十行,“付业明当初一心要本王死还以为他对苏家是死心塌地,哼,招供起来,倒是利落!” “付老帝师膝下只有一个孙女,她又怀有身孕,只要捏住了她老帝师挂心孙女和重孙自然招的干净!” 夜逸风忽然就想起当初月轻玉说过的话...人一旦有了软肋,是最致命的。 而她就是他的软肋。 “祭台的人都拿稳了么?” “是,暗桩都盯死了,定保太子妃无虞,殿下安心!” 夜逸风给天火使了一个眼色他便火速的退了出去,一进一出如风如电,丝毫没有把南宏章看在眼里,这点让他不爽至极。 好歹他也算他们主子的救命恩人吧,就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这夜逸风教出来的人怎么都一个样子? 夜逸风手中摩挲着玉佩,心中想着这玉佩主人的反应。 昨夜他已经交代过雨清和雨荷了,但愿她不会过分的伤心吧。 可是他又希望..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至少在她心底的一角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月轻玉寝殿门口,玄灵法师手中的佛珠再次断裂,他忙进殿查看在见到太子妃的那一刹那,钵盂中的“圣水”陡然如沸水一般翻滚着。 原本京都就纷传太子妃乃是不祥之身,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仿佛得到了实证一般。 “阿弥陀佛!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留恋世间,贪欲不敛,唯有超度,方可回安!”玄灵法师口中念念有词。 “法师,这是何意?”愉妃一脸惊恐的问道,若不是扶着身边的宫婢,怕是要站不稳了。 “太子妃被邪祟侵体,贪欲不尽,欲享尽这世间荣华才肯善罢干休!” 第360章 被妖僧迷惑 “可..她已经是太子妃了,这世间已是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以上了!”愉妃吓得掩口,仿佛说出了什么关窍似的。 月轻玉冷笑了笑,后宫的这点手段还是这般拙劣,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原以为愉妃的枪口是对准端王的,没想到贪心不足的人竟然是她! “一人之下与万人之下在贪欲面前如一无二,所以陛下和太子之病久医不愈的关窍就在此,换言之如今只有除去邪祟,方可换得陛下和太子殿下的一线生机!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阿弥陀佛”一群小沙弥跟着念起佛经来,似要当即就要超度她一般。 这种把戏早在前世她都见惯了,说她是邪祟一把火点了,大多病人是无法治愈的,届时再往她身上扣一顶执念过深,怨念过恶,报仇索命的帽子,便可让皇帝和太子名正言顺的去死了。 没有愉妃预料中死前的的恐惧,那一双眸子平静似水,带着彻骨的寒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这样的目光让愉妃极度的不安和心虚,她高声下令:“太子妃被邪祟侵体,不想之身祸及皇室,今日便由玄灵法师做法超度,已换皇室安宁、天下太平!” “娘娘圣明!”众朝臣俯首称颂,目光却不自禁的瞥向太子妃殿下。 没了大婚那日的华丽红艳,一袭月白色略嫌简单的素衫,深红色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一朵朵怒放的彼岸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眼望去周身竟有一股子视死如归的气势。 决绝的让人想起当初如意殿中,也是这一身的傲骨与九公主当庭质对,为自己的父亲为万千将士声嘶力竭的讨回一句公道。 当初的话还盘旋在耳,濮暮城的台阶上的血迹未干,定国王的尸骨未寒,如今她的女儿却要被人当做邪祟要活活的烧死,阶下大臣不免心中悲恸,开声质问: “我朝建国以来从未听说过什么邪祟作怪,臣听闻太医已有良药救治陛下和太子殿下,不妨一试后再行议论。 太子妃乃是忠良之后,哼,什么以祭天为名不过是他人的片面之言,草菅人命罢了! 如此视他人性命为无物,如此行径实难服众!” “是啊!什么邪祟?老臣半辈子都在刀尖上撒血杀敌,也没听说过什么邪祟找我?不过是太医无能,找出的托词,太子妃嫁进来才多久不过半个月,怎么就有邪祟了?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你那个狗屁法师,你怎么保证这烧死之后就没有邪祟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伐着,白左从下往祭台上望去,被捆绑在木桩上的人儿犹如结冰湖水般冷冽,没有因愉妃的愚昧和不公而恼怒也没有因众朝臣的维护而感动,就好像这场劫难如愿以偿一般。 玄灵法师略感不安的望了望愉妃,企图从她的脸上得到一丝新的指示。 “臣--愿以死相谏!” 乱糟糟的人群陡然就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纷纷瞥向从月轻玉的身上挪到了这一五官俊秀初入仕途的白面书生身上。 腰间一处墨色腰带,愈发显得整个人清瘦不已。 有人问:“这谁啊?” “他你还不知道?新晋的监察御史白左,上次定国王被降位一事就是他的手笔。” “太子妃这下完了,若是御史以死谏言就是陛下也得忌上三分,今日之事怕是无力回天喽。” 白左古井一般的眸子不理这些流言,从容的脚步一寸寸的靠近那个身影才发觉她目光中似有恳求。 白左知道,她定是放心不下冬香姑娘吧。 王庆中给苏绍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要说着初生的牛犊中白左也算是能一心一意的同自己同仇敌忾了! 愉妃见是他才稍稍安心,却也绷着脸道:“白御史,你可是在质疑本宫的决定?” “臣不敢!” 不敢就好,她就放心了! “朝中之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不同意见乃是常事,诸位爱卿刚才所言虽有冲撞,但..”愉妃忍下心中的不悦,目光警示着众人,“如今前朝政事繁杂还需诸位大人携手并进,后宫之事本宫虽可坐镇尚力不从心,白御史乃是忠臣若是为了此等小事失了性命,岂不是我东武朝的损失?”愉妃抬手,示意白左退下。 若是白左能为她所用,死在这儿岂不是可惜,若是不能,也不能因为他一条贱命坏了自己的大事! 白左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拱手道:“娘娘赞臣是忠臣,臣西部资深,娘娘是臣的伯乐也。” 愉妃勉强的笑了笑:“白御史尽心为国效力便算是报答本宫了,退...” “那臣便不得不直言请谏,臣恐娘娘已被小人愚弄而不自知,顾臣愿死谏玄灵法师妖言惑众,意图动摇国本,唯有诛杀妖僧方可平息物议!” 轰-- 如同一颗惊雷在人群中炸开,原本都以为是要恭维愉妃的,现下却直明愉妃被妖僧所惑,诛杀玄灵法师? 这白左还真敢说! 瞧他这成仁取义的模样,是真心想要将愉妃扳回正途呢?还是要陷愉妃于不仁不义之地呢?众人都摸不透他的心思,这些老油条第一次被一个新兵蛋子搞得迷心窍乱的。 “你--你说什么?”愉妃的脸都绿了,她还做梦可以让白左成为她的臂膀呢! “臣说,娘娘莫要被这妖僧迷惑,误国之根本!” 白左一字一句的扎进愉妃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气的她七窍生烟。 “敢问玄灵法师,你可断定烧死太子妃可换陛下、太子无虞?”白左质问着。 玄灵法师被这话堵的脑袋皮都憋红了,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只得强装镇定拨动着佛珠念经为自己祈福。 不成功便成仁,当初愉妃娘娘可说了,太子昏迷这太子妃在宫中无根无基,那定国侯又回江宁宗族,她就是个药罐子已经被摔碎了一半,想要扔出去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一般。 可娘娘咋没说,这朝中竟有人替太子妃开腔鸣冤,这御史怎么会死谏自己是妖僧呢? 第361章 生祭 “或者臣换句话说,若是烧死了邪祟可陛下和太子的病未愈,玄灵法师..你,又该当何罪?” “太子妃乃是皇室贵亲,按律应诛杀九族!”礼部尚书道。 玄灵法师的脑门生生的吓出一层冷汗,春风吹过寒意顺着脊背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若是..陛下和太子的病未愈,定是她心有...” 怨怼和不甘两个词还没出口,月轻玉便打断了玄灵法师那颤悠悠的话,高声道: “我,月轻玉,甘愿赴死,心无怨怼,只求以我一命换太子康健,天下安宁,有违此誓全族定不得善终!” 夜逸风身侧的拳头紧握的咯吱直响,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自顾的低喃着:我不会让你死的! 南宏章按着他的肩膀,虐笑道:“你说你,为什么不把事情都告诉她,瞧现在,明明把对方都刻在了骨子里,非等到生死离别才肯拿出来,唉..恩怨两个字,得放下,只有放下了这日子才叫日子! 否则,跟活在地狱没什么两样!” 夜逸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总觉着他身上似有什么故事一般,南宏章拍了拍他的肩膀,抄起袖兜抬脚往祭台的方向走去。 唉.. 没办法,有人交代要务必护住他宝贝徒弟,若是这丫头少那么几根头发,自己又不知要挨多少拳脚了。 “玄灵法师,倒是说一说这该是如何解法?”祭台下白左紧追不舍,眼看着舆论纷纷倒戈,苏绍的声音渐渐被湮没。 玄灵法师几乎撑不住颤抖的双腿了! 目光恳求的看着愉妃,再不救他,大家都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你们这是要反么?”愉妃怒目切齿的指着众人。 一个反字点了众人的死穴! 让刚刚还在叫嚷着讨着说法的朝臣们都弯下了脊梁。 愉妃手心里原本粘腻的细汗变冷,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故作镇定的笑了笑,对着众臣道:“陛下病重,口谕,幽禁太子妃不准许她踏出宫门一步,更不准探看太子,陛下圣明自然是看出邪祟所在,所以才会将其幽禁于此。 国不可无君,你们口口声声的表忠心,本宫倒是真没瞧出来,你们的忠心到底是给了陛下还是给了太子妃?” “白御史,你心中不时刻念着如何为陛下解忧,反而在这儿为邪祟开脱莫不是同类?”愉妃眼神示意玄灵法师一眼。 玄灵法师端着一钵像模像样的走到白左面前,故技重施将佛珠缝隙中的生石灰挂落到钵中,念起咒语的那一刹水再次沸腾了起来。 “啊?” “这?怎么会这样?”众人惊慌的往后错了一步。 “娘娘一心为了陛下,臣等谨遵懿旨。” “来人,将此奸佞贼人拿下!”苏绍高声指着白左,宫人们迅速将白左钳制了起来,一同架到了祭台上。 玄灵法师拿出一道符旨贴在白左的心口处,小人得志:“邪祟最易乱人心智,这位大人本是忠良之臣,奈何心智不坚又出入仕途难抵贪念,恕贫僧直言不管对什么妖魔鬼怪,决不能心慈手软,务必铲除干净。阿弥陀佛!” 愉妃打量着众人,如刽子手一般挑选着适合自己的猎物,“法师可要看仔细了,这众人中可还有邪祟的影子?法师不必顾虑,一切有损陛下康健的统统焚杀!” 有耿直的朝臣看不下去此等暴戾恣睢,却被同伴死死的拉住,白左可是前车之鉴。 没想到一向柔弱娇媚的愉妃娘娘今日竟如此狠毒,难不成是真的挂心陛下和太子安危已经慌不择路,不择手段了? “你何必牵涉进来?”月轻玉垂眸道,对于白左,利用远多于情义。 “今生有幸得蒙小姐关照,那是白左苦顿中唯一的光,太子妃放心,家中亲眷甚少均已安顿...”他声音顿了顿,抬眸郑重望着月轻玉,可月轻玉却不敢看他。 “你可知你放弃的是什么?若没有我,以你的才能用不了多久便可以金印紫绶,殊不知我给你的并不是救赎...” “太子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会有纯臣辅佐的!” 而你,身边..现下只有我! 这句话白左悄悄的说给自己听,这次他终于有机会可以陪着她一起走。 “你怎知他会是一个好皇帝?”月轻玉问道。 “因为小姐选择了他,小姐选定的人定不会错的!” 月轻玉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选择? 端王也好,璃王也罢,白左的立场差异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选择? 白左小心的压低了声音鼓足勇气道:“今日白左是心甘情愿陪小姐共赴鸿蒙,若有来世此心不改亦会誓死追随...” “来世,我们都不要再遇见了!”月轻玉忍着泪别过头去,“逸风、你、端王...若有来世,我一定将你们全都忘了...我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月轻玉!”白左苦笑。 “你认识的那个人一直都活在复仇的阴影里,自始至终都不是她自己,她被复仇的锁链牢牢的囚禁着,从来..都没有过活过一日她想要的生活。” 她说的轻淡话音才落便被风轻轻的带走,轻颤的瞳仁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在那微不起眼的深处藏着的悔与不甘。 她多想今生能活出一个不同的人生,可命运的车轮滚动的总是出奇的相似,或许真如玄灵法师所说那般么? 是她太过贪心! 亲情与爱情她想兼得,却尖担两头脱。 如果她死了,能换夜逸风好好的活下去,也是极好的。 是对他的恩典也是对他的惩罚! 天愈发的沉了下来,像憋着一场狂风暴雨,愉妃生怕横生枝节抬手宫人们便手举着火把走了上来。 “给本宫烧!” 一声令下,熊熊燃烧的火把纷纷的投向祭台,可见鬼的是明明是干木却始终无法点燃。 宫人们试了一次又一次,胆颤心惊的望着祭台上的人,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废物!”愉妃恨的咬牙切齿,一把夺过火把,对着月轻玉的衣裙扔了过去。 哼!愉妃勾着唇角冷笑着,眼看着火把就要落在衣衫上,众人忙低下头不忍见这残忍的一幕。 那水灵灵的美人若是被烧成一个焦棍儿...多么不忍直视的一件事。 没有预想中的灼热,也没有衣衫的焦糊味儿,更没有那凄厉的惨叫。 众人侧头望过去,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怎么可能?” 第362章 神谕 不可思议的手指着祭台颤抖着,瞪圆的眼睛几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玄灵法师的额头冷汗岑岑,擦了一遍又一遍,见状直接吓的惊坐在地上,想那定是佛祖显灵,菩萨保佑啊! 这次自己贪财昧心帮着愉妃娘娘助纣为虐残害皇室,这下定是触怒了天神,惹得苍天示警,完了完了,他这条小命,休矣!休矣啊! “娘娘..娘娘救救贫僧啊!”玄灵法师扯着愉妃的衣脚乞求庇佑,全然没有看见那僵在愉妃脸上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月轻玉的衣衫竟然遇火不燃,火光跳跃在她冷眼绝尘的脸上在祭台上如仙神一般审视着凡尘。 远处夜逸风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眼底是灼人的怒焰。 神灵保佑和邪祟侵体各分两派,争夺不休将整座宫城推得沸声至鼎,一片嘈杂声中月轻玉则回想着今日雨清端来这套裙装时特意为他换下了宫衣。 雨清..她低喃了一句,随后不知想明白了什么,抬眸如狩猎一般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一时众人看向愉妃的脸色都变了,那精致的五官因愤怒一点点的扭曲,头上的珠翠怒不可遏的相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还不动手!”愉妃咬牙道。 玄灵法师只能搬动着早已酸软的双腿仗着胆子,强撑着脸上的镇静瞧着木鱼诵经“祈福”,后面一众的小沙弥有样学样,经声如潮水,无穷无尽般涌过来。 突然,宫墙上有一道金光闪过,那宫墙上赫然出现八个金光大字,如神灵赐下的一道神谕一般。 “天命不佑,秦卷天下。” “是神谕!”王庆中激动的高喊着,带头跪了下去。 傛王眯了眯眼缝,双手扣在腰带上,嘴中念叨着这八个字,没听说过有秦国这个名字啊。 陡然,他看了一眼愉妃得意的笑脸,秦国没有,秦王他们有啊! “呸!什么秦卷天下,糊弄人的鬼话你们也信?”傛王率先炸开了锅,他巴不得天命不佑呢,这样皇位就是自己的了,秦王...就揍性,他要是当了皇帝自己可就被钉在耻辱柱上,史书上的笑柄了。 “傛王,休得狂妄,此乃神谕,小心天谴!”愉妃怒指着他。 傛王什么人? 死猪不怕开水烫,女人对他来讲就是胯下的玩物,还会有怕这个字? “狗屁神谕,你一个女人不躲在后宫伺候父皇为我们皇室开枝散叶,跑这儿来吆三喝六的,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么?当我们皇室的人都死了么?” “傛王殿下,陛下曾明发口谕请愉妃娘娘协理后宫诸事,已是位同副后,再者更是您的长辈,您如此不敬不孝实非皇室宗亲的楷模!”苏绍对着愉妃拱了拱手,横眉冷对的指出傛王的不是。 傛王斜睨了一眼苏绍,鼻子哼了一声:“苏大人,你不怕得罪本王也要维护于她,本王竟不知你苏大人是愉妃娘娘的什么人?” “你!”苏绍被他羞辱的面红耳赤。 傛王毫不客气的踹上去一脚,骂道:“愉妃是我父皇的妃子,也是你一个臣子配议论的?还副后,父皇立后的圣旨我怎么不知道?难不成你倒是能做的了父皇的主了?还是你想立她为后?” 苏绍被他胡搅蛮缠攀扯的大腿发颤,此等污言也只有傛王能说的出口了。 “陛下!老臣冤枉啊!”苏绍跪地对着正德宫的方向,头磕了又磕,委屈的老泪横流。 有几个老臣纷纷议论着,傛王德不配位,荒诞无垠,若是他继位怕是这东武朝就要毁在他的手里了。 如此看来,这个秦字怕是只得是秦王。 秦王虽具才干,可这身子...子嗣更是无望啊,这百年之后何人继承大统? 又有人说,不妨从宗室中挑一个德才兼备的过继也可。 宗室众人难免动了心思,若是自家的儿子有机会当上皇帝,那么自己就是太上皇从宗室一跃成正统,这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金疙瘩。 如此一想,秦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残疾也有残疾的好啊! 很快顺应天意,立秦王为新帝的呼声越来越高。 几个武将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这就是一场荒唐的闹剧,他们高声提示着:“陛下和太子还没死呢!” 那些人一心沉浸在自家儿子有机会成为帝王的美梦中,陛下和太子不就靠着一口气吊着么,死不死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更何况,这是上天的神谕,就算怪也怪不到他们头上,天意如此,不敢违。 月轻玉听着拥立秦王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愉妃得意的就要上天了,她这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剂引子,真正的目的是引出神谕,拥立秦王。 她还真是小觑了这位愉妃娘娘,只是她看着秦王不在场,此情此景他不应该就势振臂一呼夺下这江山么? 秦王此时正坐在轮椅上亲眼看着这场闹剧,苦笑。 “皇兄,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求你,可不可以饶她一命?”秦王抬头仰视着夜逸风,他再次感受到那皇权带给他的威压。 愉妃一生的执念都在他的身上,自幼时他便能敏感的察觉出母妃心底的不甘和怨恨,他以为这么多年自己的释怀和内敛可以平息她心中的怨念,可时至今日... 他才发现一切都是枉然。 如今他能为母亲做的便是求得一条生路,他知道皇兄痛心疾首的程度不必他少一分,甚至会更失望。 “若是她只是伤害了我,我可以原谅,她千不该万不该动轻玉!” 秦王的心陡然颤了一下,抬手想要抓住夜逸风的衣角,可他能留住的只有手中的风罢了。 是啊,母妃动了皇兄心尖上的人啊! 耳边的鬓发无声地动了动,众人一片唏嘘的惊叹声中如波浪一般的俯了下去。 她尚不及回头腕上的牛筋绳不知被谁一刀割断,这会儿的功夫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身子一软径直落在了一个臂弯之中。 寒冰一样的眸子里映着夜逸风近在咫尺的刚毅五官,映着他深情注视她的模样,他呼吸的热气扫过她的额头,那是实实在在活着的人啊! 他没事了?! “我来了!”他是声音夹在雷声里,并不如何响亮,可月轻玉听的极为清楚。 远处那沉闷的春雷,又闷又响,如天子之怒。 第363章 心尖尖上的人 与他人不同,她的眼神中只是惊愣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常。 她曾无数次想过,若是亲眼见得他平安自己定会激动难忍,可从想明白今晨的事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真的是杞人忧天了。 夜逸风一直都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强大,今日这场好戏怕是他早已看穿且早做了完全的准备,而自己还在祭台上信誓旦旦的说着那些话。 “本太子不过是小病了几日,谁给你们的狗胆敢杀我的太子妃?!”夜逸风冷冷的盯着众人,那眼神简直能吃人。 愉妃的脸色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如白纸一般,玄灵法师更是数度晕厥了过去,若不是侍卫强行拿刀“逼”醒了他,怕是他这辈子都不愿再醒来多看一眼。 太子妃可是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 他真的是被愉妃娘娘蛊惑了心智,怎么就昏头信了呢? 这下他是真的完了,佛祖都救不了他! 想到这儿,玄灵法师再次吓晕了过去。 “太子,可是痊愈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无人禀报?”愉妃脸上强颜欢笑,“呵呵…这可真是云妃姐姐保佑,万民之福啊!” 不管怎样,她不能死,她还有玄灵法师可以垫背,她是一心为了救太子,顶多是一个妇道人家被妖僧唬骗,她照顾夜逸风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太了解夜逸风了。 只要自己搬云妃,搬出过往,他就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上苍保佑,太子殿下洪福齐天,社稷之福万民之幸啊!”苏绍奉承道,额头上的血迹尚未干涸,被这么一磕血再次殷了出来。 宫婢早就搬来了软椅,夜逸风握了握月轻玉冰凉无血的手放到嘴边哈了哈,又解下身上的大氅为她系好,整个过程自然的如同在一个夫君在闺阁中关切的照顾着自己的妻子,丝毫没有因为环境受到半分的影响。 安置好她才转身看了众人一眼,冷冷一笑:“以前还真没发现苏大人是个俊杰,如此识时务。” 苏绍心中有些慌乱,不经意的看了一样愉妃。 他下意识的动作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样的眼神绝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 “臣惶恐,臣等今日被这个妖僧所惑险酿成大祸,好在太子妃有神灵庇佑,此事愉妃娘娘只是忧心陛下和殿下的安危,情急..”苏绍悄悄地抬头,继续道:“才会被人利用,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定可查清此案还娘娘一个公道。” 月轻玉看着虽然害怕却依然强作镇定低头说话的苏绍,忍不住笑了笑,户部掌管天下银钱苏绍原本是最精明的一个人,却不想竟是个痴人。 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还有心思顾虑别人的公道? 再瞧瞧愉妃脸上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仿佛苏绍就是为她去死都是理所应当。 月轻玉在脑海中翻找着二人的联系,隐约记得秦王的生母--愉妃娘娘,好似在入宫前曾被指婚过一个家道中落的书香门第,至于是哪家府邸她倒没什么印象,若不是被陛下强征入宫怕是这位愉妃娘娘今生定也能守着她的少年郎平淡无忧的过一辈子吧。 难道...这个书生是苏绍? 苏绍门第的确不高可却是两甲出身,前世偶尔听外祖母谈起苏绍这个人,还过夸他是难得的人才。 可不知这张肚皮下是怨气满腹,爱屋及乌哪怕知道愉妃的野心难以实现,可,他还是不愿放弃,为了年少时那一段情谊不惜搭上自己的一生么? “这户部可是油水最多的,俗话说财大气粗...果然苏大人这说话的口气怕是父皇清醒时也要给您三分颜面吧!” 这话险些敲碎了苏绍的骨头,那神色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愉妃想开口求情夜逸风倒也没给她这个机会,抬手,太监捧着两大托盘的卷牍那里面全是关于苏绍贪赃枉法的证据,在朝臣中一一传看了起来,一时间脸色各异。 “这样的卷牍本太子手中可还有不少...” 这么明显的意有所指,这些人精谁听不出来了? 金无足赤! 他们为官这些年有谁敢说自己两袖清风,做人做事滴水不漏的? 往常陛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些了,如今太子竟然将罪证都摆出来,他们自然也是大惊失色。 夜逸风随意的用手指点了几个朝臣后面的太监便紧溜的将对应大臣的“生平事迹”给端了上来。 愉妃开始慌了,这些臣子都是她这些年苏绍暗中筹谋拉拢的,怎么能这样就被夜逸风给灭了呢? “这些证据诸位大臣可看清了?”夜逸风的眼刀将他们逐个刮过,“朝中纲纪如此涣散,你们这些所谓的朝中大员要员不思政务,手上倒是沾了这么多的人命案、贪渎案,父皇殊不知是被你们气病的?” 求饶的哭声遍起,夜逸风绷着冷脸指了指还绑在祭台桩子上的白左,义正严词道:“朝中需要的是忠臣、纯臣,若是有几个白御史这样的臣子,我东武朝何愁扫不平着天下?” 白左苦瓜似的一张脸: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纯臣的?都不放我下来? 夜逸风:自作多情,就你也要陪着我媳妇去死?晾着去吧! 众人只能叩首应是。 “涉事官员一律交给刑部严惩,宗亲交给宗正处理,至于愉妃...”夜逸风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愉妃。 她还没说,倒是苏绍慌了,不顾禁军的拉扯高喊着:“都是玄灵妖僧蛊惑人心,娘娘是冤枉的!” 那紧蹙的娥眉下是一张惊慌的眸子,月轻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落在夜逸风的身上。 朝臣自有法度约束,她此刻倒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理这位待他如子一般的愉妃娘娘。 是杀之而后快,还是因情废法,比起刚才哪一出戏她仿佛更想知道这一场的结局。 “咳咳...” 胸口有一股子气来回逃窜,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夜逸风紧张的看着她,一声令下将审问的“刑场”搬去了东宫的正殿。 雨清和雨荷早就灌了一个手炉,见她回来忙迎了上去,月轻玉并未因宫衣之事责怪她们二人的欺瞒之罪却也不允她们侍奉在侧,只身跟着众人进了东宫。 第364章 连累 夜逸风此刻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正位上,愉妃一张脸煞白,手中死死揪着上面绣了大红牡丹的巾帕,哆哆嗦嗦站在殿中不敢抬头,心中暗恨夜逸风醒来的消息竟然瞒的一丝不漏?! 瞧着夜逸风刚才在祭台上的样子,雷霆之下处置了这几品大员连陛下的意思都不曾问过,看来他是不打算善了了。 那道神谕... 绝不可以连累秦王啊! 今日之事办的蠢死了,简直是愚不可及! 她紧咬着嘴唇,芒刺在背,相反夜逸风却稳坐泰山,不动声色,月轻玉更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垂眸吹着茶盏里的热茶,那清亮的茶汤映着她的秋水明眸。 诸位大臣一时为了太子的苏醒喜忧参半,个中滋味儿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胆战心惊的站在殿中,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不多时天火进来,对着夜逸风抱拳躬身,微微颔首。 夜逸风放下手中茶杯,漫不经心问道:“都带上来吧!” 愉妃心里咯噔一下,目光忍不住向殿门的方向望去,悄悄的瞥了一眼后寒意顺着她的脊背缓缓攀爬上来,神谕可是出自这些人之手。 有人眼尖的认出其中还有司天监的人,司天监负责星象探看今日之事他们怎么会掺和进来? 她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一众人跪在地上,浑身哆嗦,哭喊道:“太子殿下饶命啊,奴才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再将刚才在祭台上的把戏重演一遍!”夜逸风命令道。 把戏? 大臣们交头接耳难道是刚才那道神谕? 后又将目光落在愉妃的身上,若是神谕是假的,那愉妃娘娘的嫌疑...怕是洗不清了。 毕竟这道神谕直指秦王,若说最大的获利者对此事懵然不知? 谁信? 几人只能顶着发麻的头皮,叩首应是。 宫婢用布帐将殿门、窗子都遮了起来整个殿中瞬间暗了下来,只有长鹤青铜烛台跳跃着微弱的光。 小太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天命不佑,秦卷天下。”八个木质大字和黑罩棚子。 众人从外面看只能透过一个小孔看见一道亮光传出。 “这..是什么把戏?” 月轻玉也好奇的看了过去,心想:看来愉妃还真是筹谋已久,也不知是谁给她想的这个法子? 苏绍? 苏绍的意义应在敛财,他所长不在此道,刚才连同被处置的那几个大臣和宗亲也不像是心机如此毒辣的。 还有谁在为愉妃做事呢? 此人隐藏至深竟连夜逸风都没查到么? 她快速的头脑风暴,回想着宫中的人和关系。 很快,殿墙上再次赫然显现出神谕,众朝臣一片哗然。 愉妃心虚的两腿打颤,却也反应极快抹泪哭道:“玄灵那个妖僧竟然敢故弄玄虚,以神谕之名诬陷秦王?太子殿下明察,此事与秦王无关啊!” “哼,这事儿若说只是玄灵那个妖僧一人所为,与你们母子无关?愉妃娘娘,莫不是以为我们在场的都是三岁幼童,任你蒙骗?”傛王道。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对母子,哼,也不悄悄他们的德行,还敢肖想皇位? 呸! 够不要脸的! 不过,要不是他们来了这么一出,今儿倒霉的许就是他了。 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太子妃,到手的鸭子竟然飞了! 傛王毫不收敛的看着月轻玉,陡然察觉一个眼刀直接向他射了过来,他顺着那股子警示的眼神望过去,那夜逸风的脸简直都能阴出水来了。 傛王身体一颤,轻咳了两嗓子,不自然的四处看了看。 天火拖着玄灵法师的身子进来,那双腿整个转了一百八十度。 “回禀太子殿下,玄灵法师受不住宫中刑罚已经招了,谋害太子妃假充神谕乃是有人背后指使!”天火没有名点,只是目光点了一眼愉妃娘娘。 其意不言而喻! “殿下,今日之事乃是有人蓄意谋害太子妃,此人心思歹毒更意图假充神谕动摇国本,太子殿下万不可心慈轻纵此人啊!” “太子殿下,按东武律例如此十恶大罪应当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殿下,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万不可因私废法啊!” 讨伐声如山倒一般压过来,不绝于耳,愉妃心中明白此时谁不想抱住太子的大腿,卖一个人情。 她仰头望着容色冷清的夜逸风,他声线淡漠道:“带秦王!” “太子!此事与秦王无关!”愉妃慌张的膝行了几步,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随着殿门大开轮椅滚动的声音,天火推着秦王缓缓而至。 “今日之事秦王可知情?” 愉妃一个劲儿的摇头,秦王朝着太子和太子妃行礼:“今日之事皆由臣弟而起,臣弟愿接受一切处罚只求...”秦王深深的看了一眼愉妃,“请太子殿下念在..往日的情分上,饶她一命,臣弟愿一死谢罪!” “不!不!”愉妃张开手将秦王护在身后,如母鸡护崽一般。 “是我,图谋不轨秦王他一直在正德宫侍疾,外面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嫉妒...凭什么所有人都可以,所有人都有希望,我的儿子不可以?” 愉妃的哭诉在东宫上空回旋,这些年她不甘终于第一次摆在了明面上。 秦王面色难堪,咬着牙。 夜逸风慢条斯理的开口:“此事涉及太子妃的安危,本太子可没有理由放过你!” 月轻玉冷不丁的接了这个烫手山芋,扶着额头神态疲累:“神谕之事关乎国本,既然玄灵法师既然招供了一次定也能招第二次,秦王到底有没有参与审审不就知道了? 至于祭台的事...这份数内宫,刑部还有不少大案要审理,今儿诸位大人也累了先把手里的政务处理了,后宫的事便不需要诸位操心了。” 几位大人互相看了一眼,夜逸风凌厉的视线望下来,连忙拱手称是。 秦王眼眶顿时滚烫,看向月轻玉,满心的感激。 他知道今日这件事他们母子已无生路可逃,月轻玉风轻云淡的一句后宫之事给他们母子留下了最后一丝的体面。 夜逸风挥退了殿中所有的宫婢,月轻玉视线落在愉妃身上:“春日里地寒愉妃娘娘还是起来说话吧,不然跪坏了膝盖怎么好?” 第365章 为何养我 愉妃冷笑着,眼底的凶光毕现,她可不相信月轻玉会有这么好心。 “母妃...”秦王面眉心紧锁,他隐约知道愉妃想做什么听说太子妃被要求生祭时,他就更确定了。 原本他打算在祭台上拆穿这个阴谋将所有的罪名揽到自己身上,一死以平皇兄和皇嫂的怒气,可皇兄却..半路将他软禁在了东宫,这一切才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而这一切,都在夜逸风的意料之中。 让愉妃想不明白的是,太子何时怀疑的苏绍? 粮草的事明明是端王背了黑锅,以他的性子若是知道此事是她做主谋不可能就这般草率了事。 若是不知道粮草一案,为何突然怀疑苏绍? 苏绍一向做事谨慎,太子又如何找到了他的错漏? 难道就这几日的时间? 不可能! 太子就算醒了,可连东宫的大门都不曾踏出过,他怎么可能找到这么多朝臣的罪证?! 愉妃一脑袋的疑问,摇曳的烛火下夜逸风幽邃沉静的眸子望着愉妃,平静的开口:“在担心苏绍?” “哼!”愉妃冷笑,“苏绍就是我身边的一条狗,当初本宫便同他说过,选择了本宫这条路就要一门心思的走到底。就算是为本宫死,他也是心甘的!” 秦王死死的攥住腿上的薄毯,克制不住翻涌伤怀的情绪,“母妃,我已认命您为何定要执意如此?除了搭上这许多无辜的性命,这只会让儿臣更加的难堪。 他们本是朝中的栋梁,可您却...动摇了国本,与您何益?” “不争气!连陛下都说过,没了太子,傛王、你都是有希望可以登上皇位的!”愉妃精致的五官因怒吼极度扭曲。 “若是我们母子可以同心,还怕这大业不愁?偏..我生了你,这样一个没用的儿子,不把半点心思放在正事上,你以为他坐稳了皇位就可以放你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么?” 愉妃紧紧攥着自己心口的衣裳,捶着自己的心口,“你哪怕争气些,不被什么手足之情蒙了心智,母妃为你所谋的断不会是今日这个局面!” “母妃…儿臣..”秦王双目含泪颤巍巍伸出手想要拽愉妃的裙摆,却被愉妃狠狠甩开。 月轻玉心中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事已至此愉妃还想着将秦王摘出来,牺牲自己保全他。 “你既然想杀我,之前有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不动手?”夜逸风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垂眸问道。 这个问题不仅是夜逸风想不明白,月轻玉、秦王也想不明白。 愉妃既然有机会斩草除根又为何一手养大夜逸风呢? 岂不是给自己留下隐患? 嘴角斜飞,愉妃目光打量着高座上一身红色蟒袍的夜逸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之志冲云端。 果然是她带大的! “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多少次,我看这你熟睡的脸庞,我的手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掐死你!哈哈哈..”她眼睛里红充着血丝,狰狞狂笑的指着夜逸风:“若不是你还有活着的价值,你以为我会留你活到现在么?” “你不杀我,是因为你要利用父皇对我的宠爱稳固你在后宫中的位置,把我养在你的膝下..一是,由此父皇的恩宠才会分给你和六弟一些,二是,利用我报复淑贵妃!” 以当年淑贵妃的盛势..愉妃和六弟在后宫恐难存于世。 把他抚养长大正好利用自己来制衡淑贵妃和端王,待端王一死...他的价值便荡然无存,余下的只有对六弟的威胁。 自始至终愉妃对自己便只有利用,并无半分恩情。 他的语气极为平淡,可月轻玉抬眸望过去只看到他的侧脸,还有他眼睛中的凄惨神色。 亲人的背叛是最伤人的! 他无法面对愉妃的所作所为如同以前她无法面对夜逸风的所作所为,是一样的。 这种痛不是时间能够化解的,它是心头的刺,永远无法愈合,唯一的解药就是逃避。 她和夜逸风都清楚,他们之间所谓的和解都是骗人的! “没错!自云妃死后,陛下对她的感情便加倍的补偿在了你的身上,留下你在身边淑贵妃那个贱人才会将矛头从秦王的身上转移到你那里! 而我们母子,才能苟且在宫中活下来!同样,有你在,陛下即便在宠爱淑贵妃和端王,也不会轻易立端王为太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恨不得你们斗的两败俱伤才好,这样就剩下傛王这个脓包..我儿子便是唯一的皇子了!” “可惜了!”愉妃咬牙看向月轻玉,“若不是你打乱了本宫的计划,让淑贵妃提前倒台,端王那个蠢材应当先杀了他,之后...本宫再将这些事抖出来,我倒是想看看陛下还如何立端王为太子?” “是你!坏了本宫的好事,本宫只恨没有早日杀了你,你死了太子才会伤心欲绝,这天下就是本宫的了!” 说完,愉妃拔下头上的金簪发疯一般的向月轻玉冲了过去。 或许,她早就疯了,在她看见秦王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在她乞求满殿神佛保佑她儿子平安健康太医却告知她,她的儿子此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一生的那一刻,她就疯了。 “小心!”夜逸风和秦王的声音重叠到一起,那簪子还未亮相到她眼前,愉妃便被一股无形的气流掀开,汹涌如潮的杀气将她裹挟在其中。 愉妃的身形向殿中的那根红木桩子上栽过去,头闷声的撞了上去,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瞬时散落,琉璃璎珞制成的簪子散落在地上发出悦耳的谈跳声。 月轻玉看见夜逸风手中执的长剑,她下意识的抬手覆了上去,阻拦道:“不要杀她!” “母妃!”“皇兄!” 天火一把钳制住愉妃,防着她伤了别人,也防着她伤了自己。 秦王情急,一下子从轮椅上跌落,拖着两条无力的双腿一点点的爬向夜逸风。 拉住他红色蟒袍的下摆,苦苦哀求道:“皇兄,我求求您,要杀就杀我吧!这一切都是因臣弟而起,我愿一死谢罪!我母妃..她这一生都活在地狱里,心中没有过一日的安宁,余生她会悔过的,求您放她一条生路吧!” 第366章 比秦王还重要的人! 秦王抬手死死的攥住剑,争夺着向自己的颈部划去。 冰冷锋利的兵器划破肌肤,在地上留下一片猩红的血迹。 愉妃披头散发,一双杏眼瞪大了眼珠儿,声嘶力竭的哭哭高喊道:“轩儿,不要!” 那钳制在她手上的力量如铁铸一般,任凭她如何扭躲也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偿还她欠下的孽债。 夜逸风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若再差一分... 秦王怕是真要血溅当场了! 他有一肚子话要劝诫秦王,话就在嗓子眼儿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要如何劝告他放弃他的生身母亲,让她的死换回他的生呢? 愉妃对自己没有感情是真的,可对秦王,那是掏心掏肺了,他了解自己的弟弟,表面上淡而无为可骨子里也是一腔的热血,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去死,他做不到。 “六弟,若愉妃只是筹谋储君而害我我可以放她一条活路,可...她不该伤害太子妃,更不该串联朝臣做出那许多伤民谋财之事。 今日之事乃是你亲眼所见,朝中多少要员在枉顾律法?若如此下去东武还有什么气数? 若我今日轻纵了此事,明天宗亲同罪者是不是只要抵了一条命就可以了事?” “可是..她是我的母妃,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秦王痛苦道,“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都是因为我!” 鲜血从他的手中汩汩流出,暗红的鲜血流在东宫锃光发亮的青石地板上,宛如细蛇在地上蜿蜒。 夜逸风松了剑,俯下身去,脸上的痛苦不比秦王逊色,含泪将他送回轮椅上:“愉妃所求是要你平安富贵一生,你好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愉妃含泪的看了一眼太子,她带大的孩子她知道,只要太子开口那么秦王她就可以放心的交给他了。 她死,也安心了。 天火钳制的力道丝毫未减,她冷笑着,对着自己的舌尖狠下决心一口咬了下去。 愉妃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痛楚直冲头顶,她却甘之如饴,她死了就可以保秦王活下去。 骤然,一颗明珠弹向她的穴道,那痛感戛然而止,整个人身子也顿时僵住了。 月轻玉的手缓缓的收回袖中,坐会位子上,慢条斯理道:“愉妃娘娘,别急,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还请娘娘为我解惑!” 愉妃垂着眸子不敢看她,月轻玉则道:“太子与秦王有手足之情即便是知道娘娘谋乱,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他不会为难秦王。 可我...险些命丧娘娘手中两次,您也知道这女人若是记恨起来,也不知日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月轻玉想要听实话,就只能拿着愉妃唯一的弱点--秦王,威胁了! 千万言语挤在嗓子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天火戒备的解开她的穴道,愉妃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母妃!”秦王想要扶住她,愉妃却始终紧盯着月轻玉:“你想知道什么?” “陛下登基的第十四年曾举办过一次庆宴,八方来贺齐聚一堂,天夏国曾派使者以一场神女飞天的表演以示诚意。 十四年前,愉妃娘娘还是八品选侍,按位份是没有资格侍奉宫宴的,今日这出神谕与神女飞天如出一辙,我想请娘娘为我解惑是何人告知娘娘如何利用这烛火、黑棚让神迹现世的呢?” 愉妃错愕的神情惊愣在脸上,夜逸风先是一愣随后就反应了过来,这神谕出自愉妃的手笔不假,可谁又教的她呢? “愉妃,这宫中还有谁为你做事?!” “而且这个人在愉妃娘娘的心中分量还不低呢!甚至可以拿出来与秦王殿下搏一搏!”月轻玉心中再次筛了一遍宫中的人物关系,她确信这个暗线一定参加过当年的庆宴并且有机会接触天夏国的使者。 “为什么一定有人告知我呢?当年的那场庆宴的盛况妇孺皆知,我虽位份低微未曾亲眼所见可此事口耳相传,传到本宫这儿,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可以么?”愉妃道。 “或许是这样吧,可是...你只能了解到当时的情景,又从何得知这神迹背后的关窍?”月轻玉思忖道,眯了眯眼转头对着愉妃鬼魅一笑:“只有能接触天夏国使者的人才有机会知道!” 愉妃神色一变,脸上的血色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尽褪,撑在地上的双臂不自主的跟着颤抖。 这个女人心思深的让她害怕! 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心机怎么可能谋算到如此地步? 她在深宫数十年,自问在伪装这方面当属翘首,可她在月轻玉面前竟如一张白纸一般透明么? “我说过了这个人在愉妃娘娘心中分量怕是可以与秦王相较,否则娘娘怎么会拿着秦王的生死也要掩护此人呢?” 月轻玉见了愉妃这个样子,更加坚定必须要挖出此人,否则定是一颗定时炸弹,而目标肯定会是夜逸风! 轰隆隆-- 一道响雷劈下,殿外陡然挂起一阵大风,南宏章倚靠在栏杆上手中捧着一坛老酒,看着风起云涌忍不住感慨道:“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也不知这场暴风雨今日能不能停?好歹也让我过一天安生日子啊!” “南先生在宫中过的不好么?” 南宏章喝酒的动作一顿,顺着娇嫩的声音回望过去,轻千意和月如歌这小两口齐刷刷的走了过来。 “有意思,这下...”南宏章打了一个酒嗝,继续笑道:“更热闹了!” 轻千意老远就闻到了酒味儿,喝成这样儿连路都走不稳了,怎么给轻玉看病? 他一把抢过南宏章手中的酒坛子,一坛子就几进见底,怒道:“这里是东宫,太子特许你留在这儿是给轻玉看病的,不是让你在这儿喝酒的!” “看不看的都不打紧..” “嗝~” “医得了病医不了心的!就是华佗在世,谁能解开你妹妹的心结?啊?死...是早晚的事儿!”南宏章酒意正浓,话说出口竟没察觉有一丝丝的不妥。 轻千意的脸都绿了,若不是月如歌拦着那拳头就要落在南宏章的脸上了! 第367章 将死 “别冲动!”月如歌眉头紧蹙着,一边拉着轻千意,一边望向南宏章,道:“若是我有一剂良药可以治好长姐的心病,先生可能解开长姐身上的蛊毒么?” 南宏章醉意熏熏的摆摆手,“不能!” “你!” 宫中不许携带兵器,轻千意四下望着哪个廊下有松动的石板,搓着手心去捡上一块,他定要让南宏章清醒清醒不可!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月如歌只能拉着轻千意往正殿方向走,她还有正事呢! 再说了,长姐今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到底怎么样了? 哪还有心思在这儿打架? “办正事要紧!”她气恼的冲着轻千意发着脾气。 轻千意手上的石板突然就不听使唤的往下坠,他忙赔笑道:“是是是,办正事要紧,走走走!” 南宏章眯着眼睛,这小子,两幅面孔啊! 回头不忘对着南红章做了一个挥拳的姿势,等着明儿他单独来,再问问他! 若是治不好,赶紧说,别拖着啊! 愉妃咬着牙,双目通红恨的牙根痒痒,没想到自己最后一张底牌竟然会被这丫头给翻出来。 秦王放在膝上的一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才止住的口子血又从细棉布上渗透了出来。 “母妃?你到底还有什么阴谋?你...认命吧!”秦王的声音里如浸了冷水,目光里布尽了绝望和凄凉。 愉妃却丝毫没有知错的模样,秦王将满腔的愤懑压下去,他深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才缓缓开口:“是臣弟越矩了,此事就辛苦皇兄审理了。” 说完,不顾着手上的伤口,攀上车轮,决然的转身向殿外走去。 坚守在他心里的那最后一丝希望还是崩塌了! 这一刻的背弃彻底让愉妃慌了神,心悬在了嗓子眼儿,膝行着含泪喊着:“母妃都是为了你啊!” 那一侧,秦王的手顿住了片刻,死死地咬着牙极力的克制着心里的冲动不要回头。 “我说!” 月轻玉的心脏突然刺痛一下,如同要撕裂了一般整个人没由来的一窒,她扶着椅子的手暗中一紧,脸上强撑着平静的模样。 夜逸风:“到底还有谁在宫中兴风作浪?” “是....江公公!” 江公公? 哪个江公公? 那个名字在夜逸风脑海中迅速炸了开来,他快行两步迈下堂指着愉妃怒吼道:“是江德福?” 月轻玉强忍着不适眯了眯眼睛,想到这段时间皇帝的病愈发的严重下去,听宫婢嚼过墙根说过皇帝的神智已然... 若是江德福是愉妃的人! 没了皇帝、太子,神谕一出秦王自然名正言顺。 “你知道就算没了太子,陛下也不会传位于秦王,所以,你指使江德福...杀了他?” 夜逸风猛然抬头,望着月轻玉见着她的脸色抬步向她身边走去,月轻玉竭力保持着神情,可浑身如同被万石碾压过一般,噬痛,全身冰凉,沁着冷汗。 她撑着神智舒展了眉目,对夜逸风点了点头,道:“我没事!” “来人!去正德宫,把江德福给本宫押入刑司严审!”夜逸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做梦都没想到侍候了皇帝几十年的总管太监竟然一直是愉妃的暗线!!! 他也想到了这段时间皇帝病重的关窍,今日她对轻玉动了手,会不会...江德福也会? “快去!” 秦王回头望去,皇兄眼底尽是肃杀之气,他心里明白母妃这次..是救不回来了! 这样的罪过下,皇兄力排众议将他摘出来已经是顾念了这些年的兄弟手足之情了。 夜逸风心中已起杀意:“你最好祈祷着父皇无事,否则,本宫定要让你和林氏全族陪葬!” 话音刚落,月轻玉案几上的甜瓷茶杯陡然落地碎开,茶水溅了一地。 夜逸风转头,只见刚强装镇定的月轻玉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黑血来,她紧捂着心口意图站起身来,血液一阵阵朝头顶急涌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如陡然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整个人直愣愣朝着瓷片碎开的方向栽去。 “轻玉!”夜逸风高喊着瞪圆了眼睛一个箭步飞了上去,用自己的胳膊护住了她跌落的身子,碎裂的茶盏碎片狠狠的扎入他的胳膊和手上,狰狞的口子遍布。 “太子妃!” “快传太医!传南先生!”她将面无血色的月轻玉抱在怀中,他这才发现她的宫衣已经被冷汗浸湿,再也顾不上别的人和事抱着她直冲内室。 被侍卫拦在殿门外的轻千意和月如歌听到焦急的高喊,一把推开了侍卫冲到殿门前一把将门推开。 就瞧着殿中的那滩血,太子正抱着已是昏迷不醒的月轻玉,急的六神无主。 “长姐!长姐怎么了?”四小姐的眼泪都吓出来了,两人一路小跑的跟在夜逸风身后,“太子殿下,我长姐怎么了?” “我去找南先生!”轻千意跟着跑了两步,转头道。 南宏章被轻千意一路拉着,寒风顺着衣领子灌下去,酒醒了大半。 夜逸风将月轻玉放在软塌上,血淋淋的手探了一下她的脉,跳的极快,几乎都要吞噬她了。 他日夜担惊的事,还是发生了! 月如歌跑到软塌前瞧她嘴角和身上都是血,吓得一声哭了出来,惊慌失措的拉着太子的衣角,“血...太子殿下,我长姐身上都是血,她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她无措的高喊:“南先生!救命啊!” “天火!” 天火这边才用牛筋绳捆住了愉妃,一路急奔冲到内室外,跪下道:“殿下!” “尚文呢?即刻让尚文入宫!去!” “是!”天火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南宏章一路跑过来,胃里翻江倒海的,月如歌见他来哭着跑了出去,哭道:“南先生,求求您,救救长姐,她...血,都是血!” 轻千意向着榻上望了过去,眼眶通红质问着夜逸风:“她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 “我...”夜逸风如骨在喉,他不该纵着她操心劳神的满腔的愧疚折磨着他,一双拳头恨不得挥在自己脸上。 南宏章坐在脚踏上,抬手诊了诊,这脉象倒是吓了他一跳。 “不是说过了要她静养么?” 第368章 毒丸 夜逸风见南宏章眉头紧皱,简直咬穿龈血焦急不已,“南先生,她..还好么?” 南红章凶了他一眼! 月轻玉因蛊虫的噬咬身上的血色尽褪,随之不久,五脏六腑如同碾碎一般通身的血液全部涌涨了出来,集中在面皮之下,如同有血海翻涌一般。 好? 哪里好? 要死了,看不出来么? 夜逸风也不瞎,他的意思是她还能活下去么? 想到她刚才催动过内力,手心一紧,忙道:“她刚才催动过内力!” 南红章深深的看了一眼夜逸风,摇头道:“她撑不到解药了,必须即刻喂她服下穹苍,否则...待蛊虫将血骨噬尽,她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什...什么?”月如歌显然是被吓到了,捂着嘴睁大眼睛,结巴道。 “你胡说什么?”轻千意红着眼睛,抓着南宏章的衣领怒吼道。 南先生刚才说...他的妹妹会化成一滩...血水? 不可能的! 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化成一滩血水? 眼睛一下便被雾气模糊了,他咬牙切齿的放开了手,对着南宏章单膝跪下,“求南先生救救我妹妹,此恩此德轻氏一族没齿难忘,轻千意日后愿为先生肝脑涂地!” 月如歌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双膝跪了下来,“南先生,求求您救救我长姐,求求您。” 南宏章不语只是看向夜逸风,穹苍之毒太子是有的,只是他一直不愿就此让她沉睡下去,等着,盼着,解药到来的那一日。 可,这个病人远远超脱了他的掌控,一刻也不曾让人放心。 哎... “太子殿下!”月如歌乞求的看着夜逸风。 按照月轻玉中蛊的情况,要想抑制住蛊毒穹苍之毒用量必定会超出她身体的负荷,即便是尚文送来了解药,可南先生曾说过,恐怕这一世她都无法再醒过来了。 是他的私心害了她! 害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上次失手后,他应该找机会再给她喂下的。 即使沉睡过去又如何?他依旧可以陪着她,再也不会担心她会离开自己了。 他脚下步子踉跄一退,跌坐在软榻上,抬手心疼的抚着月轻玉红透的脸庞,小心翼翼的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擦破皮肤,那血就会溢出来一般。 夜逸风忍住眼泪,摸着月轻玉的发际,俯身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低喃道:“轻玉别怕,即使到了鸿蒙湖畔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此生我都不会背弃你,绝不!” 月轻玉的鼻翼微弱的翕合了下,似要努力的冲破什么似的。 “我要她活着!” 夜逸风再抬头,眼底已有热泪,喉头翻滚:“不管先生用何种手段,本宫都要她活着!” 南宏章领会,即刻掏出治好的“毒丸”:“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早就备好了,只是...日后她能不能醒过来,就全靠她的造化了!” 月如歌和轻千意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南先生说..能不能醒过来,是什么意思? “先生?这药...” “这是穹苍高度提纯后炼制的毒丸...” “毒丸?”轻千意一听有毒险些暴走。 “别急!”南宏章示意他淡定,这就暴走了,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熬啊? “穹苍可以抑制她体内的蛊毒,可同样苍穹之毒亦会让她陷入沉睡,她受了这么久的蛊毒折磨身子早已虚空,即便是服下解药,可能不能再醒过来就是天意了!”南宏章道。 轻千意的拳头紧握着,视线越来越模糊,泪水冲出眼关再也控制不住,还是一把接了过来。 “不会的!不会的!”月如歌摇头如拨浪鼓一般,泪流不止道:“先生不是说说过,这蛊毒常人怕是坚持个把个时辰都是难事,要不是长姐心智坚定早就...长姐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四小姐说着,南宏章突然想到了什么! 心智坚定?! 他一拍脑门,喜道:“若是她有活下去的念头,许能撑过这一劫?” 夜逸风没有他这般高兴,面部的线条紧绷着,抬眸时,他已经端着参汤将毒丸喂月轻玉服下。 此刻的心头又酸又胀,一双眸子疲惫充血,原来就算成为帝王依然有数不尽的无能为力之事。 比如人心、人命并不是权利所能掌控的,他想留住的总是留不住。 穹苍的药力发作的极快,月轻玉紧蹙的眉头一点点的解开,脸上的血红逐渐的退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就如沉睡了过去一般。 夜逸风的泪水再次从眼角滑落,顺着鼻尖轻落在她的脸上。 南宏章道:“虽抑制住了她体内的蛊毒,可她的身子已经是撑到了极限,要想她活下去这只是第一道难关!” 夜逸风心一横将床榻让了出来,对着南宏章郑重的鞠礼:“请先生务必要护住她的性命!” 殿外,尚尘一脸风尘的跪着,在见到夜逸风疲惫失神的双眼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充斥着震惊两个字。 上一次见到殿下这般模样是云妃娘娘薨逝,难道,太子妃她... 不是说尚文不日就要回京了么? 没赶到么? “殿下!” 夜逸风三魂离了七魄,眼中再看不到任何人,耳中也听不到一片声音,失神的走着。 尚尘见他这个样子眼眶霎时就红了,连唤了几声,膝行的跟了上去。 夜逸风的身子猛然一颤,他慢慢的转了身望了过来,声音似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般,低哑暗沉:“你..回来了?” “是,属下不负殿下的嘱托将人带了回来,殿下...您怎么了?” 夜逸风的心里如烧着一锅滚开的热油,五脏六腑都受着煎熬,“告诉他,太子妃身子不适需留宫静养,太医嘱托过不许任何人打扰,更不宜情绪波动,就..这样告诉他吧!” 尚尘死死地咬住牙称了声是,又道:“属下即刻启程去接应尚文,请殿下准许!” 他知道,若是太子妃死了,殿下的心也会跟着死去,这种事绝不可以发生。 夜逸风孤身躲到云宫殿角的一处荒地,蜷缩着,失声痛哭,手下尖利的石子刺破他的掌心,可痛失所爱之痛就像一柄薄刃分秒不停的凌迟着他。 第369章 云妃之死之谜 随着太子殿下的失踪,整个皇宫都乱了套,愉妃被囚禁在自己宫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挂着凉薄的笑。 孤冷凄虐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上空回旋着。 “本宫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大不了...我们玉石俱焚!哈哈哈~” 她癫狂的推倒了殿中的飞鹤青铜灯台,整个人也随着火光的跳跃在殿中赤足翩翩起舞。 这一曲白纻舞原是她最擅长的,幼时教她的舞娘曾说过白纻舞“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希”,是要跳给自己心爱的男子跳的。 可从她入宫的那一日起,她就知道自己这一身的舞技百无一用了。 因为皇帝不配,苏绍...更不配! 当初皇帝强征她入宫,苏绍明知自己的心意却甘愿做一个懦夫,不敢同自己远走高飞,可谓是亲手..把自己送到皇帝的枕榻! 枉她一片真心,不念他家道中落,不顾世家的耻笑,还做着与她双宿双飞的荒唐梦! 呵~ 天下男儿生性都何等薄凉。 空地而起的焰火光彩夺目,火浪接着一个又一个,张牙舞爪的吐着红舍,愉妃呆看着痴痴的傻笑,泪流满面。 她这一生所求的不过是世间的那一丝真情、温暖,可...最后她最亲的丈夫、儿子都离她而去,她能拥抱的只有这最后一点点的温度了。 她张开双臂奋不顾身的拥了过去,火苗周围淡红色的光圈在颤动着,最后一刻愉妃的脸上挂着的不是悔、不是恨、不是不甘,而是最纯净的笑意。 或许在她内心最深的某一处明白今生已经如此不堪,还是希望来世可以再纯粹的活一次吧! 红的帷幕、巍峨的歇檐一一窜起的火苗吞噬着,宫婢们惊叫奔走着,禁军高喊着指挥着混乱的人群,宫道上一个接一个的水车和水龙疾奔着,天火带着雨清和雨荷早就将嗓子喊哑了,唤着:“太子殿下?” 自殿下唤了太子妃在府时的宫婢回东宫侍奉时,雨清和雨荷便被替换了下来,瞧那四个丫头伤心欲绝的程度她们也相信这几个人是可以照顾好太子妃的。 太子殿下已经失踪一整日了,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 “出什么事了?” 一个也寒夜更冷的声音从夜幕中穿透而来,三人警戒的看着那从夜幕中走出来的如夜狼一般的身影。 “太子殿下!”看清了是夜逸风的身影,几人欢喜的跪了下去,谢天谢地,殿下安然无事。 “回禀殿下,愉妃娘娘所囚宫殿不慎走水,禁军已经在救火了,火势太大里面的人恐...救不回来。”天火道。 “秦王呢?” “秦王殿下已经在入宫的路上了!” 夜逸风似乎闻亦未闻,怔留了片刻还是抬步向火光处走去。 沉闷的破空之声传出,房梁屋瓦铺天盖地般坍塌下来,四面烟尘腾起,许多人被气流掀起。 秦王的轮椅眼看着就要侧翻在地,一个身影飞一般的挡了过来。 就像小时候那般,每每走在曲折的石子路上将倒之时,总有一个人会接住他。 “没事吧!” “没事!多谢皇兄!”秦王低着头,恭敬道。 夜逸风抬眸望向那坍塌的宫殿,里面还似有火光在忽暗忽明的闪烁着,秦王抬头见他的眼底泛着一圈泪光。 说到底,情义不假,事实不假,恨也...不假。 可当生死的关头,真正将这些情绪都放下,心底的滋味...他同太子感同身受。 “这件事不是我所为!” “我信!”秦王简短的话,出乎夜逸风的意料。 夜逸风那眼底的惊错转瞬便恢复如常,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没想到六弟还信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秦王呼出一口气,似有感慨道:“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夜逸风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秦王目光深沉,许久才道:“世事变迁瞬息万变之间,唯有初心..不变就好!” 秦王破涕,抬起右拳,重重的打在夜逸风结实的腰部。 幸好,皇兄没变,他们兄弟情谊没变。 愉妃薨逝的第三日,苏绍自裁于狱中。 更令人意外的是,江德福听闻愉妃的死讯竟一时失了神智胡言乱语间说出了许多陈年的旧事,夜逸风初闻此事错愕不止。 刑司将江德福的口供一一呈递了上来,任谁能想到陛下身边的太监总领竟一直在暗中为愉妃娘娘做事? 想这愉妃真是好本事,做下这么多重案竟能全身而退,心机之深让人毛骨悚然。 夜逸风翻看着江德福的口供,一件事让他瞬间红了眼睛,惊的跳了起来。 据江德福称,当年云妃生下皇子后神思忧郁,精血虚亏,陛下下旨要太医院以温补的药膳为其补养身子,为防他人暗下毒手便命江德福亲自督办、监察此事,而他按照愉妃的授意,一直加重了生甘遂在补药中的分量,此等慢毒长久下去入肺、脾、肾经,云妃虚脱而死。 而此前,云妃一直有郁结之症食量和精神日渐萎靡,此种死法只会让陛下自责是他忙于政务无暇照顾云妃母子,而药方药膳均按照太医院的方子配置,即便是有人查出陛下也只会将怒火发到太医院上,更何况分量这种事...药渣根本就查不出来。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夜逸风一袖扫清了案桌上所有的奏折。 茶汤溅落在刑司官的脸上,吓得原本就噤若寒蝉的他更惶恐,重重将头叩在地上。 “太子殿下息怒啊!这都是江德福的疯言乱语,许...许..是妄言,只是为了求得一死..而已。”刑司官战战兢兢的解释着。 妄言能将杀人这件事编写的这么清楚么? 如何杀人,如何用药,如何脱身,更何况他曾听李管事提起过,当初母妃生下他后身子一直不安好,父皇也确实下过旨意为母妃调理身体,只是多年下去身子却是越来越虚,以致后来... 他曾经心怀怨恨过,很多年都以为是父皇的疏忽导致母妃郁郁而终。 他渴望着离开皇宫,在战场上的拼杀的多年,让他见到了无数次的生死一瞬,明白了江山难攻亦难守的道理,理解了父皇的不易,心结才慢慢的放下。 第370章 九族 可今日...却有人告诉他,当年他的母妃都是被人毒害而死的。 而他的父皇同他一样,被奸人蒙骗了这么多年。 欺瞒、利用、杀母之仇交织在一起,他岂能不恨!? 若不杀了他,他岂不是枉为人子? 夜逸风侧头看向散落在地上的密信,快速的翻看了起来。 湿漉漉的青石地面,健步如飞,血腥扑鼻的刑司里江德福被绑在桶棺里,脑袋毫无生气的耷拉着,门锁链碰撞传来的响动让他眼波动了动。 那金丝香囊一看就是宫中之品,江德福的嘴角不可察觉的牵动了下。 没想到,堂堂东宫太子殿下会为了他一个太监亲至刑司这种肮脏地呢! “太子殿下,嗯--好久不见,让您亲自来这种地方,老奴还真是受宠若惊啊!”江德福还是那一张笑脸,被夜逸风如野兽一般的目光盯的一个激灵。 夜逸风将那供词甩在他脸上,冷问:“谋害我母妃是你做的?” 江德福但求速死,招认的很痛快,细枝末节详尽与太医院的案档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杀母之仇是可忍孰不可忍,动手吧,九泉下老奴再去给云妃娘娘请罪!” 夜逸风一双拳头攥到发抖,拇指顶开匕首的刀柄,眼中的戾气横生。 “想死?放心!本宫会成全你的,按你犯下的罪,本宫一定会株连你的九族!”夜逸风怒目切齿道。 江德福的脸抽了一下,笑道:“老奴这样的人哪里来的九族?” “哼!” 江德福对上太子的眼光时,竟看到了嘲讽出来。 他心头微微一颤,周遭的冷意渗人,强装着镇静。 “本宫看过档案,你祖籍泉州,崇文三十五年一场水患你的家人悉数丧生,十五岁你被迫入宫被内廷内配到父皇身边服侍至今二十多年。” 江德福点点头,入宫前他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若不是为了活下去他一个八尺男儿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太监? 所幸这二十多年陛下一直待他很仁厚,如今回首往事想来他一生最对之不起的只有陛下了。 是他亲手杀了云妃,伙同愉妃谋害太子、太子妃,给陛下下毒...太子杀他,灭他九族都是他应得的下场! “太子殿下杀人前习惯调查一下背景么?老奴大半生都在这宫城之中,连死都是靠主子们的恩德,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浪费您时间的?” “大半生也不代表一生,你之所以为愉妃所用,不就是因为她捏着你的命门么?” 江德福慌神了一瞬,失措道:“不!什么命门?太子殿下,都是老奴是财迷心窍,老奴真的是穷怕了,怕老了出宫后活都活不起,愉妃娘娘重利诱之老奴才财迷心窍做出了这么多罪事!求殿下杀了老奴吧!” 他的嗓音里带了哭腔,乞求着夜逸风快点杀了自己。 那个秘密他坚守了二十多年,是他活下去的动力,当年愉妃侥幸的知此事自己不得不为她所用,为了爬上太监总领的位子,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陪了多少笑脸,做了多少错事,为的不就是他么! 若是被太子发现了,他一生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太子殿下,老奴罪该万死求求您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江德福神情激动,锁链叮当乱响,刑官在牢门口小心的盯着。 “南泸县福安镇万民街有家叫雅斋的茶点铺子,那当家掌柜的虽是弱冠之年却做的一手好点心,味道都比不宫里差,半年亲愉妃给他定下了南泸县令幼女这门亲事,一个贱籍出身的商户竟能让愉妃指婚,看来这民间能人异士还真是不少啊!” 江德福脸色大变,睁大了眼他死都没想到太子竟然能查到二十多年前的这桩旧事。 入宫前他抱着万一的希望强迫了他的青梅竹马竹花,乞求着老天能让他留下一丝血脉,一朝阉割之痛一生残缺,好在老天开眼竹花十月后为他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为了儿子,他在宫中受多少白眼都是值得的! 若不是一次偶然间苏绍撞破了这件事,他这一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苏绍竟然一直是愉妃娘娘的人,他们母子被愉妃盯住,他被宫门牢牢的绑着宫外没有半点的关系,只能将愉妃奉若神明。 愉妃表面与世无争,实在豺狼野心,当初杀云妃他就心有余悸,可这药不给云妃喂下就会有人给他儿子喂下,他别无选择。 一脚踏入阎罗殿,他再无回头的余地。 只是...他的妻儿无辜! 江德福痛苦的一张脸都扭曲到了一起,痛不欲生的求道:“殿下一切都是老奴的罪,不关她们母子的事啊!” “哼!你也有人放在心头?你犯下的罪百死莫赎,你还不完的..本宫会百倍千倍的加还到你儿子身上。 你没了九族不要紧,不是还有他吗?本宫会下一道旨意召他入宫侍奉,这宫中有的是比死还要难熬的境地,本宫定要让他尝尽了才不负你辛苦留下的这一条血脉!”夜逸风狂笑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老奴知罪,求您杀了老奴,放过他吧!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啊!太子殿下~” 那凄惨的求饶声并没有挽留住夜逸风的脚步,出门时他嘱咐过刑官要江德福活着。 死对于他来说是解脱,他做下那么多错事,他才不会叫他死了。 他会让他尝尽世间的苦楚,江德福最大的心愿就是出宫同家人团聚,这点子心愿岂能让他如意了? “殿下..要将人召入宫中么?”天火问。 一股子郁气纠结在胸口,感情的冲动怂恿着他要顺着心意而为,理智告诫着他不要为一时之恨牵连无辜,若是母妃还在、轻玉清醒定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明君! 幼时,母妃曾教导过他一句话:“源清则流洁,本盛则末荣。” 他...绝不可辜负她们的期待。 “不必了!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要为难他们母子,苏绍已死此事审到江德福一层即可,明日传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进宫吧!”夜逸风道。 “是!”天火抱拳应声。 第371章 改刑法 翌日,晏永良和戚如生两人齐入东宫,愉妃谋反一案朝野震动,太子对秦王的态度他们二人心中了然,太子召他们入宫定是为了想尽快了解此案。 愉妃、苏绍皆死,剩下的人证中最为关键的江德福半疯半傻,即便如此依旧是铁证如山,此案牵连人员甚广与愉妃勾结的官员有不少还是六部要员,比如卓喜安、王庆中等人,若是株连起来不知有多少户人家都要被杀绝了! 这段时日京中是风声鹤唳,历来皇权更替都是以血洗路。 更何况,这太子才大婚登基这陛下便一病不起,关于此事朝中也是流言纷纷,昨日监察御史白左与中书令孟知节还曾登门同他们二人商议此事。 看来,此案要有个结果了。 夜逸风昨夜守着月轻玉,一夜未曾合眼,眼底的乌青叫人看了直心疼。 江德福的口供戚如生二人看了惊的目瞪口呆,不安的心跳动的越来越剧烈,心想:这朝中怕是要闹个天翻地覆了! “二位大人捧着口供看了许久,可有什么见解?”夜逸风道。 晏永良低头道:“此案脉络清晰,人证物证俱全,按东武律法凡亲涉皇室案者三族内应悬名注籍死刑加身,其余亲眷仗七十流蛮荒之地。” 戚如生道:“太子殿下,此案牵连极广如今朝局不稳,南楚使团尚未离京,老臣斗胆直言此案处理起来当谨慎些为好!” “两位爱卿有所不知,南楚使团之所以久不离京除了和谈外,南楚自新年来便陷入断粮,南楚使团曾向父皇递交借粮的国书只是近来朝局纷争不断,本宫亦有意借此事打压一下南楚的气焰。 南楚养精蓄锐多年,巫马荣瑞虽死可南楚却依然有精兵良将,反观我东武将帅、兵马均不足,借粮一事不妨等一等待南楚看清了局势放下姿态,再谈此事不晚。” “借粮?”戚如生紧道:“此乃良机,吴之海倒台之时殿下曾颁布实施过新的兵马令,老臣曾听兵部主管曾南提起过,兵力可通过征调补充,这良马么... 呵呵,南楚骏马膘肥体壮太子殿下可趁此机会狠狠的宰南楚一笔。” “我们迟迟不出粮,南楚会不会向别国伸手?”晏永良皱眉问道。 “也许会,但放眼全局,西疆、北狄自入秋后便几近粮草紧缺的状态,南楚开口便是要从虎口夺食即便是皇室肯,军部也不会答应的。 东武地广,物产富饶,本宫瞧过吏部的记档我朝民生人数才四百六十余万人,比高祖开国之时人口总数少了两成不止。 且老人、妇孺几近占去一半,若按照此等人口发展下去,我东武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列国瓜分强食。” 戚如生和晏永良对视一眼,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有如此远见,齐齐叩首:“太子殿下圣明!” “本宫同二位大人如此说,是要告诉两位大人,自愉妃一案起凡是亲涉案者仍依律严惩,涉案者三族内亲眷男子一律入伍服役,为国立功者可脱离罪籍。 具体刑罚标准晏大人、戚大人,你们二位拟一套方案出来,本宫要的是罪者当罚,其余人当以国本为重,若是这些人能为国所用比杀了他们要有意义的多!” “殿下仁心,乃是万民之福!” “愉妃一案牵连甚广,你二人既知本宫之意便知晓轻重,此案便交由晏大人处置。朝中的空缺本宫会另行找诸位大人商议的。” “是!” 晏永良和戚如生从东宫出来,难得一脸喜色。 笼在他们头顶上的那片愁云原想着是一场疾风骤雨,忽然间风停云散一片艳阳,让他们二人整个后背都跟着轻松了一刻。 “太子殿下仁心啊!可不能叫个别宵小觉着,有过不罚而钻了空子!”戚如生道。 晏永良十分赞同此话,颔首道:“戚兄说的有理,太子殿下信任才将此事交由你我二人主理,若不能周全你我二人岂不辜负了太子的重托!” “是啊,太子殿下肯在愉妃一案上让步定是咬牙下了决心的,此案乃是刑法变更的开端,我们马虎不得啊!” 二人一路商议着,疾步折回府衙,此等大事定要细细研磨才是。 夜逸风急速处理着案头堆放的奏折,从旭日东升到月明星稀这几日积攒下来的奏折全部分类完毕后,抬眸已是酉时三刻。 他出殿门时远瞧着姑母正抹着帕子,看方向是要出宫去,这才想起来晨时有人来报过姑母今日进宫,一日这么快就过去了。 “太子妃今日如何?”夜逸风问。 天火只能老实回答:“南先生说蛊毒已经全部压制住了,如今太子妃陷入昏眠,只能靠药浴慢慢恢复,至于...哦!尚尘传信说最迟后日尚文和医女便可入宫,届时定能救醒太子妃,殿下..可安心些!” 风吹的衣袍翻飞,亦吹乱了夜逸风的心,手心那层腻汗被吹的透凉,她的身子能承受的住么? * 定国公府内 房里传来哐啷的砸碎声,还伴有着怒吼,里面伺候梳洗的下人悉数被骂了出来。 二爷闻讯急匆匆的让人推着轮椅赶了过来,房门紧闭,里面的人因情绪激动激烈的咳嗽着。 叩门声起,里面的人哑着嗓子骂了一句:“滚!” “是我!”二爷道。 二爷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门才缓缓而开,他抬手屏退了下人,自己推着轮椅进了屋子。 屋子里杂乱不堪,里面的人披头散发满面胡茬,与二爷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大哥,好端端的怎么发这么大脾气?”二爷堆着笑,弯腰捡起地上的兵书。 “我要见玉儿!我要见玉儿!”月少堂近乎崩溃的吼着,他虽重伤在身,可耳不聋眼不瞎,在回京的这些日子里他便察觉出了不对,每当他问起玉儿的情况所有人都闭口不言,他便知道女儿定是出事了。 入府后,他一再试探过,越是打探不出什么越是可疑。 那日他瞧见如歌入宫回来后明显是哭过了,明明说这几日就可以见到玉儿的! 身子不适这样的借口,太粗劣了! 再说了,玉儿若是得知自己还尚存人间,定不会不见自己的! 第372章 常情 她一定是出事了!出大事了!所以大家才会极力阻拦这件事! “你们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府中上下三缄其口不让我知道,就说明玉儿是出大事了!” “她是我女儿!换成了如歌,你就不担心?你就能在府里高枕无忧?” “我只是想去看看她,哪怕是死我也认了!” “将军认的是什么?她死?还是将军死?” 陡然闻听这个声音屋内人都身躯一震,月少堂率先反应过来,猛的起身也顾不上两眼一黑,瞎摸着踉跄的往前走。 地上凌乱不堪,险些将他绊倒,夜逸风进来忙扶了一把。 视线由黑到明,由模糊到清晰,在看清夜逸风五官的那一刻月少堂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道:“太子殿下,玉儿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求求您让老臣见见她!” 夜逸风看着他说话的声音都不稳,憔悴的没有半分铁胆将军的威仪,只有一个父亲在极力的恳求自己见一见他的女儿,心中不由得憋闷的难受:“将军有伤在身,先起来再说。” “太子...” “将军疑虑本宫明白,可将军的身份暂时还是一个死局尚不是公开的最佳时机,此时进宫于将军于轻玉绝无半分益处!” “我可以伴做内侍只瞧一眼,绝不对她亮相我的身份也绝不会惊动内宫的!” “大哥!”二爷不忍,别过头去,眼睛酸胀的难受。 夜逸风强忍着眼中的不适道:“轻玉早在将军出征之时便被人下毒暗害,几近半年的时间虽用药一直调理着,可到底伤了身子。 不瞒将军前不久愉妃谋逆意图篡夺皇位,轻玉因我所累导致急火攻心,原体内余毒一直未清所以近几日一直昏迷着。 太医曾言,她不宜情绪激动,所以将军之事本宫责令四小姐和轻府不得对轻玉提起只字片语。 将军若真是为了她好,也为了整个侯府暂且忍一忍吧!” “当初,定国侯为保全府,急流勇退,甘心退回宗族,侯爷什么样的心性相信将军最是清楚! 此举为的就是打消父皇对您的忌惮,本宫费劲心机才保住您的性命,小不忍则乱大谋。 父皇虽在病中可...可若是知晓此事,定会以欺君之罪问处,届时侯爷、轻玉还有全府会是个什么结果?” 月少堂的精神再次垮了下来,“出征之时便中了毒么?这丫头,不要命了,跑濮暮去,我不该离开她的!当初..我寻回她时我答应过轻衣,答应过玉儿的...” “什么功名,什么家国,我统统都不要了,我连女儿都守不住,我还守什么边疆?” “若不是我娶了赵氏入府,我的女儿也不会受这么多罪!是我!是我害了她!” 月少堂越说越激动,重拳捶在自己的胸口上。 那一箭月少堂虽射偏了箭尾,可崔世来那一箭本就是毙命的,终归还是伤了心脉。 “将军!”夜逸风忙拉住他一双拳头,眼睛猩红,“我答应过您,会护她周全,是我...没能保护好她,您要怪就怪我吧!” “大哥,玉儿的毒是...” 二爷的话没说完就被夜逸风一个眼神制止住,月如婷的事他不想让月少堂知道,就当她是暴毙而死吧。 那样肮脏的人生说出来只会增加月少堂的痛苦而已。 即便是说,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玉儿的毒是无碍的,太医早就解了,只是要静养着,太子殿下说的对,此时确实不宜让玉儿情绪波动,为了她的身子,你且忍一忍!”二爷道。 “真的?”月少堂将信将疑,太子救他一命是顾及着玉儿的,没理由骗他。 “真的。”夜逸风咬牙道。 月少堂被他半哄半骗的稳定了下来,二爷见太子似有话说的样子,便独自退了出去,将门掩好。 夜逸风对着月少堂跪了下来,月少堂惊的忙扶,以夜逸风现在的身份即便自己是他的岳丈大人也担不起这一跪。 “太子殿下,你这是做什么?臣...担当不起啊!” 夜逸风攥住月少堂意图拉起他的臂膀,愧疚道:“将军当知当初崔副将是受我父皇的指使才会...您一生为国驱使,这件事是我父皇的错,可,他已经年老事事所谋皆为我所忧。 此罪难消,将军若是心有怨恨逸风愿替父偿罪!还有轻玉的事...您不要自责,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月少堂眼中含泪叹息了一声,他曾一度为此事而怨恨过,恼怒过,伤心过,可太子故意射偏的那一箭又救了他,费劲心力将他挪到滨州救治。 他唏嘘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殿下同玉儿的婚事定下之时我便想过,我手中的这点兵会不会给玉儿带来祸端,外戚之权不宜过盛站在陛下的立场,他所忧所虑细思起来...也是常情。” 夜逸风几乎咬碎了后牙才勉强撑住自己的情绪,月氏以忠义传世,在来定国公府前他曾无数次想过再见之时月将军定是满腔愤恨,愿皇室不公,他从没想过... 他会原谅父皇! “夜逸风在此代父亲向将军赔罪!”夜逸风夹杂着愧疚和敬重重重的叩首。 月少堂扶起了他,释怀的玩笑道:“你老子若是知道你搅了他的好事,怕是要揍你呢!” “你老实告诉我,玉儿...真的没事么?” 夜逸风紧紧的咬着下唇,郑重道:“请父亲信我!” 月少堂没再多言,如今他不信又如何? 若是太子想杀玉儿易如反掌,若是太子都护不住玉儿,他...又能做到么? 他这一生对得起国,对得起民,对得起皇权,唯一亏欠的就是自己的妻女! * 尚尘在京外三十里的驿站里同尚文接上了头,他心中还一直恼着尚文做事磨磨蹭蹭,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走两个两个来回儿了,本来一肚子的抱怨在见到尚文一行人之时霎时间烟消云散。 若不是有璃王府的暗卫带着,他定是很难将眼前的人同那个机灵好动的尚文联系到一起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谁?谁做的?”尚尘暴躁的怒吼声充斥着整个驿站,险些掀翻驿站的屋顶。 楼下的食客见他一身劲装,手执长剑生怕招惹血光之灾,纷纷四散。 第373章 解蛊 “还是那副臭脾气,吼什么?把人都吓跑了!”尚文极力用玩笑的语气去说,可嗓子里嘶哑的声音始终无法让人扯上一丝笑意。 尚尘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尚文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有那么难看么?” “谁把你们弄成这样的?” 他走时他们还是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们的脸却急速衰老形同耄耋,声音...如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 尚文:“瘴气!” “跟着的兄弟也只有我们几个侥幸活了下来,不过是伤了嗓子,毁了脸而已,你不知道...池雨和灯鹤他们...被毒虫活活的咬死,我连..尸身都找不到。” “回来就好!殿下身边有一位奇医,或许他有法子...” 尚文牵强的笑了笑,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难看到了极点,他叹息着:“我这辈子就不想了,早知道就早些娶个媳妇了!” “呸!”尚尘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忍下心头的酸涩与自己的兄弟对拳而击。 “王妃..不,太子妃如何了?”尚文关心道。 尚尘叹息:“你们若是能早几日进京便好了!” “难道?太子妃出事了?”尚文急道 “嗯!”尚尘颔首,“想必你们这一路上也听说了,愉妃谋逆..牵连太子妃,太子妃本不宜劳心,殿下一直拿香药压着可...蛊毒还是发作了。为保太子妃的性命,殿下喂她服下了穹苍。” “穹苍?” “那不是毒药么?”尚文惊愕道。 “穹苍有毒服下后会致心衰力弱自此如活死人一般,不过..却是一剂抑制蛊虫的良药。是谁想出的这般投机取巧的法子?”屋内传来一个女子娇俏戏谑的声音。 “就是她?”尚尘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尚文点点头。 屋外没有回声,苏如君不耐烦的推开门,嚣张道:“喂!门外的,问你话呢!” 尚尘的视线落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这..肚子,怕不是要生了吧? 难怪! 尚文他们走了这么久。 “看够了没有?”苏如君叉着腰,肚子往前顶了顶。 两人生怕沾包,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家伙,真惹不起。 “是我家夫人府上的大夫!”尚尘道。 “有点意思!怪不得...我爹调养出来的蛊虫最是凶狠,怪不得能撑这么久!”苏如君靠着门框抱胸道,同时对这位太子妃颇感好奇。 “你!”尚尘对上苏如君那挑衅的眼神,硬生生的忍着火,“你当真能解得了这蛊毒?” “不信我?那我自己回去了!” “不...” 砰--的一声,尚尘才抬一步脚想解释,那房门便被苏如君重重的关上,撞的他鼻子生疼。 “就这...?” “唉,你这回知道我这一路受了多少罪了吧!?”尚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位姑奶奶他们惹不起,又不能用强只能供着一路回京。 “放心吧,她虽脾气不好倒是守信的很,应下的事绝不反悔,一早咱们便出发明日午后必能回宫。”尚文道。 夜里,尚尘还是不放心给李管事飞鸽传信将苏如君的情况一一说明,夜逸风一整日守在东宫里,批阅奏折时心不在焉的。 苏如君是破例赏了一步轿撵入宫的,她透过轿帘瞧着东宫里气势恢宏的宫宇和秀雅精致的景色,一边心叹着这宫里果然不同凡响,一边又打量着以尚尘为首的领队,腹诽着:太子身边的这几个练家子倒是忠心的很。 尚尘脚步放慢了节拍,压低了声音嘱咐着:“苏小姐,太子妃乃是太子殿下的心头肉,一会儿诊治起来需格外小心,有些话要慎言。” 苏如君探出半颗头,枕着手臂,调戏道:“你这是关心我?哎...你,成家了没有?”她抚了一把隆起的腹部,眼神挑逗妩媚道:“要不要,考虑考虑?” “.....” 尚尘的脸登时就垮了下来,他就是多余,多余同她说话! “我还真好奇这太子妃是什么天仙一样的人物,值得太子这般劳师动众的去寻这解药?不过也好,这样我才有机会进宫,等我见了太子殿下定要好好敲一笔竹杠,也不枉我辛苦走这一趟~”苏如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里满是戏谑。 尚尘一脸的厉色沉着眼看了一眼苏如君,想起谁曾说过一句: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真真是,至理名言。 苏如君睨了他一眼后,又懒懒的躺坐了回去,感叹这宫道还真是长啊!幸好是坐了轿子的,这要是走路,怕是把脚都要走痛了的。 夜逸风一早就等在了宫里,苏如君被搜身更衣后才被放了进来,制蛊这种事在东武乃是禁忌,若任由此族任意滋长下去必是一大祸端。 即便不是为了太子妃,太子也断不会纵容此等邪祟之物,阴狠之族隐祸于世。 “你就是苏如君?太子妃所中的蛊毒可是出于你父亲之手?”夜逸风带着强烈的恨意扫了一眼下方的苏如君。 苏如君感受到那股子浓烈的杀意,从袖口中掏出一物。 尚尘警戒的握了握剑,苏如君笑着投给他一个“放松!放松!”的眼神。 那琉璃瓶中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尚文临走时带走的月轻玉的血。 “蛊虫会随着血液游走于身体各处,因所食之毒不同而起到不同的效力,但有一点是想通的。 中蛊者血骨皆含毒素,时间越久,毒性越强,这瓶是血是民女已经解过的,太子殿下可派人试一试这血中是否还有毒性?便知民女手中是不是有解蛊的法子!” 南宏章接过后拿出宁雅郡主给他的试蛊粉,屏气凝神的关注着血液的变化,在确定血中蛊毒尽解的那一刻,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含笑对着太子颔首。 一股激流充斥着夜逸风的全身,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激动,脱口道:“真的解了?先生,确定!?” 苏如君看着太子激动地神态,心里的如意算盘又开始活泛起来,果然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尚尘一瞬不瞬的紧盯着苏如君那张狡猾的脸,目光警示着:安分守己! 第374章 条件 “确定!” 夜逸风的心稍定了定,目光落在苏如君的身上,想了想道:“以太子妃的情况,现在的身子是否适合解毒?” 面见太子前,南宏章便将月轻玉的底子同苏如君讲了一遍,对这个太子妃她心底是敬服的,就凭这份坚韧不屈的意志她就不会让她死在爹爹的蛊毒之下! 可...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太子的要求。 苏如君看了一眼南宏章,如实道:“若想解蛊毒必先解穹苍,且不说太子妃的身子如何,据民女所知太子妃之所以能坚持到此刻是以穹苍之毒压制了蛊毒,一旦穹苍之毒尽解即便是服下解蛊之药,那药也不是立竿见影的神药,至少太子妃要坚持住三个时辰方可清理掉体内的蛊虫。” “三个时辰?”南宏章皱眉,“若是不解穹苍之毒先解蛊毒可行么?” 夜逸风也是这个意思,月轻玉服下穹苍就是因为蛊毒已经侵入全身经脉,她根本就挺不过那三个时辰,南先生说过蛊虫吞噬骨血...这么长的时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可有法子将蛊虫引出体外或...引到别人身上?” 此话一出尚尘惊愕的看着太子,他即刻阻拦道:“殿下,不可!” 若是苏如君真有法子将蛊虫从太子妃的身上引出来,体外还好,若是嫁桥到他人身上... 以殿下的性子绝不会牵连无辜的性命,不可!不可! “尚尘!” “殿下,即便苏姑娘有法子,您如今已是东宫太子,系天下万民宗室于一身太子妃纵然醒来也绝不允许您这般冒险行事的!”尚尘眉目间染着焦急的神色,他知道一旦殿下动了这个念头,是舍得出这条命来救太子妃的。 夜逸风侧头目光警告着尚尘不得多言,尚尘急的只能寄希望于苏如君那张嘴上。 一个个的目光灼灼,差点把苏如君身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夜逸风不知道的是,这个法子即便是有苏如君也未必会如实告知他,更何况没有! 见她摇头,夜逸风的心凉了大半。 苏如君忘了一眼内室榻上的美人,道:“不过民女有法子可以救醒太子妃!” “有救人的法子还不快说!”尚尘急道。 “救醒和救人可是不一样的!”苏如君更正着二者之间的不同。 “此话当真?你能救醒轻玉?” “不过,民女有三个条件,若是太子殿下答应的话...就能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太子妃!” 尚尘的眼睛冒火,他还是小看了这个女人,有胆子敢提三个条件? “你想让本宫放过苏氏一族?”夜逸风沉眸看向苏如君,直接说中了她的心事,可她并没有丝毫的惧怕。 “只要不伤国本和放过巫蛊一族,别的条件本宫都可以允你!” “巫蛊一直是我朝禁忌,苏氏族人以蛊虫换取一己之利枉顾他人性命,更是调养出这种噬人血肉的蛊虫阴狠至极,本宫若不是看在你手中解药的份上,早在尚文抵达岭南的那一刻将苏氏全族挫骨扬灰了!”夜逸风每一次想起月轻玉所承受的苦痛,都恨不得屠尽苏氏满族,漆墨的眸子因情绪激昂变的猩红如嗜血的野兽一般。 苏如君纤长的睫毛轻微的颤了颤,太子说的是事实。 她自幼长在谷中,苏氏一族虽销声匿迹可在她的记忆里,每年都有人跋山涉险的找过去重金求取蛊虫、蛊毒。 只因蛊毒入体短时间瞧不出端倪,给杀人凶手有了更多逃生的机会。 还有很多蛊虫,生来就是为了折磨人而生的。 而蛊农有了本钱才可以买那些珍惜的毒药来试验、喂养出不同的蛊虫,来满足他们变态残忍的癖好。 她曾劝说过父亲,蛊毒难容于世那些买蛊之人非富即贵,一旦同朝廷牵连上必会给全族招来祸端,放弃制蛊出谷去过安生的日子。 父亲不过一笑了之,她赌气出谷,没想到再次得到父亲消息之时竟是他的死讯。 她知道,早晚有一日定会有人找上门的,没想到...尚文一行人来的这么快。 更没想到,这蛊毒竟是用在了太子妃身上。 所幸尚文身上带了太子妃的血,这一路她才有机会和时间去研究和解开这蛊毒。 “太子殿下大可动手,民女绝无怨言!” “你敢威胁本宫?”夜逸风勃然大怒,巫蛊一族他绝不会留,轻玉他也一定要救!苏如君敢威胁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手中的解药以为他不敢杀她么! “殿下!”苏如君再次抬眸已没了之前的戏谑,一脸认真的跪下:“苏氏一族养蛊、卖蛊以害他人性命是不对,可太子殿下... 害人不是我们的本意,况且没了蛊毒,依然还会有别的毒药,追其溯源我们不过是杀人者手中挥起的屠刀,没了刀杀人者就不会换一件武器么?” “杀了苏氏一族,还有姓张的、姓王的...岭南是数十万人太子殿下是想要杀绝了么?” 女子质问的声音钻入耳中,尚尘只觉自己的三观都要被苏如君颠覆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们制蛊的初衷虽非害人却成了杀人者的武器,苏氏一族若是无辜,那太子妃何辜?” “当初若不是她冒死去战前传递消息,别说是苏氏一族,就是整个东武朝现在是何等情形本宫都不敢说,你以为你们害死的只是一条人命?你知不知道这条人命的肩上挑起的是万民的安危?” “如今你要以手中的解药换蛊毒的纵流...”夜逸风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月轻玉,目光带着歉意,“她若是醒了定会也定会怪我的,本宫绝不会纵容巫蛊之术为祸苍生!” 苏如君脑子里嗡嗡直响,她听说过太子妃的故事今日见太子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也要为她取蛊便以为可以凭解药要挟太子,换苏氏一族的活路。 可,在国之大义面前还是太高看了太子的儿女情长。 太子杀心已起,此路不通,她只要另辟蹊径了! 哎,谁叫这是她老爹临死闯下的大祸呢!?她不背锅谁背锅,看着太子的态度若是自己不出手救人怕是也难出这东宫的大门了。 第375章 想都不要想 “殿下,您是想要苏氏一族的性命给太子妃泄恨,还是要这巫蛊之毒永灭于世?”苏如君对上太子的视线,从容不迫道。 尚尘的目光再次从苏如君身上转移到太子身上,而后又止不住的惊愕落回到苏如君处。 她这话的意思是...可以灭了这蛊毒? 尚尘撇撇嘴,这话的水分怕是有点大吧! 她有这本事? 南宏章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女子,好胆识、好机敏、重情义的丫头。 本来她只要拿出解药,以太子的性情定不会因她父亲的事牵连于她,保命是无异议的。可她却要拉着全族一起活,这份魄力与情义想来月轻玉这个小丫头若是醒来定也会欣赏一二吧。 废话! 夜逸风自然是选择要巫蛊之毒永灭于世,否则他要那些性命做什么? 杀着玩? 做个残暴不仁,遗臭万年的暴君么? 若真是有灭了这蛊毒的法子,苏如君能救活轻玉,她爹已经自作孽不可活了,他又何必要搭上这诸多性命呢? 更何况苏如君的话有理,没了苏氏还会有张氏、李氏,难不成他要屠尽岭南么? “看来是我小看苏姑娘了!你若是有法子让巫蛊之毒永灭于世,本宫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留苏氏一族一条活路!” 苏如君眼前一亮:“太子殿下一诺千金,出口不改吧!?” “本宫金口玉言,自然不改!”夜逸风认真道,“只要姑娘能做到,本宫绝不再追究此事!” “好!一年内,我定给太子殿下一个交待!应而不成,我苏如君的脑袋双手奉上!”苏如君爽快道。 苏姑娘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我要买蛊之人的首级!”苏如君满腔恨意道。 就是这个人害死了她的爹爹和娘亲,不守道义以利诱之,却在事后杀人灭口,此仇不报她枉为人子! 她早就想好了百种折磨他的法子,可是天大地大事发之时她又不在谷中,要想找到凶手谈何容易? 可太子不同,此人既是她的仇人也是太子的仇人,他买蛊目标就是太子妃,只要太子肯帮她找到此人,她便报仇有望,届时定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本宫做不到!” 什么? 苏如君忍不了了,这货根本就不想救媳妇吧! 蹭的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吓众人一跳。 尚尘心里突楞一下,脸上写满了紧张,生怕那苏如君肚子里的娃噗嗤一下从下面生出来。 他见过生小马的时候,那母马稍一用力那小马便从肚子里整团儿的掉了出来。 苏如君若是生在这大殿上,有个好歹的,谁救太子妃? 可不能生! “我说,你到底要不要解药?买蛊之人也是害太子妃之人,我瞧你压根都不想查凶手是谁!哼,本姑娘自己找!等我找到了,你就等着给你的太子妃修陵墓吧!”苏如君气哄哄的往外走,浑然已经忘了这里是东宫! 哪里是她们蛊谷中?!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买蛊之人已死!荒坟枯骨你是要本宫替你去挖坟掘墓,曝尸报仇?” 这话让苏如君脚下的步子停下,眼睛瞪大:“死了?” “买蛊之人乃是太子妃母家的府医姓李,为人利用远赴岭南寻蛊,是他杀了你父亲、母亲,而他本人也在入京后被人所杀。” 苏如君还想问这幕后之人是谁,夜逸风抢先道:“杀手被俘后经审交代了幕后之人,太子妃以血喂之,此人最终身受蛊毒之苦一个时辰气绝。” “这也算是凶手自作自受,间接太子妃亦是为你父母报仇雪恨了!” 苏如君对这个故事抱有怀疑的态度,不过砸吧砸吧又觉着太子没有骗她的必要。 与其杜撰这样一个令人半信半疑的故事,还不如直接许她一颗人头,岂不是更能堵住她的嘴巴? “你若不信可以去看,太子妃手臂上还有一道两寸长的伤疤。” 苏如君转身掀了掀月轻玉的袖子,还真有一道疤,看颜色未褪尽时间应不过两三个月。 难道太子说的是真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意编出个故事糊弄我?” 尚尘一口唾沫想淹死她,他们殿下有必要同你胡咧咧么? “本宫以皇族之血起誓,凶手已死,若有半句虚言必永失所爱,不得善终!”夜逸风郑重起誓道。 “苏姑娘,在下以性命为保,太子殿下所言属实,杀你父母的凶手确已伏法!”南宏章道。 苏如君瞧着在座的一个个郑重其事,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信得过太子的品行,没有诓骗自己。 “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嗯?第三个条件...”苏如君垂头思索着,目光紧盯着自己的肚子。 这货连条件都没想好都敢开口? 南宏章着实有点佩服这丫头的胆量! 不由得的想起来某个人,话说一入东宫深似海,许久都不见她了! 那日大婚,他远站在廊下喝酒,瞧着她自入宫后那眼神一直在寻些什么,直至那个男人的身影出现才落定了下来。 想来西城王入京许久,她早已从定国公府搬离出去,同她的情郎双宿双飞去了吧。 有异性没人性啊! 想到这儿,心里不知怎的就空落落的,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得劲儿。 尚尘见苏如君一直摩挲着肚子,眉头紧皱,想起宫道上她在轿子上陡然来的那句:要不要,考虑考虑? 再看看太子殿下,他整个人都觉着不好了! 这货,该不会是想让太子殿下... 背锅吧? 握草! 不行! 绝对不行! 尚尘原地就急毛了,指着苏如君破口大骂道:“苏姑娘,太子殿下已经仁宽未曾因你父亲之事牵连于你,太子妃亦间接的替你报仇雪恨,做人应当懂得知恩图报、知足常乐的道理。” “你本是戴罪之身,如今是殿下给你机会让你将功补过,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天下能人异士多如繁星,既然你能研究出解药那蛊谷中亦有人可以!你若想以此要挟殿下怕是打错了算盘,敲错了钟!”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好生救治太子妃也算给你你自己也给你腹中的孩子积福积寿!” “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第376章 喜当爹 夜逸风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见尚尘一次性对着一个女人说这么多话。 不不,不止是对女人说这么多话,还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好像...昏迷不醒的是他夜逸风的媳妇吧,苏如君第三个条件都没提呢,他激动毛线啊? 夜逸风一脸懵逼的看着炸毛的尚尘,再看了看被他骂的满脸通红的苏如君,忍不住轻咳了两嗓子,“尚尘,不得无礼!” 某人的胸脯还因情绪的波动而起伏着,听夜逸风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不是过于...激动了? 再看看苏如君,红扑扑的脸上那惊讶尽褪后更多的是怒气。 对,是怒气。 那样子分明是生气了。 谁说过,对于孕妇要哄着,不能惹她生气的? 横飞怒指的手僵硬的,一点点的收了回来,成抱拳状,笑的比哭还难看的对着苏如君赔礼道:“在下一时...一时..失言,唐突了!” 苏如君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她爹都不曾这么骂过她! 这货竟然明里暗里说她不识好歹? 那气愤的眼神一层一层的刮着尚尘的脸皮,他被苏如君看的心里毛毛的。 冲动了! 冲动了! 苏如君一脸坏笑的撸了撸袖子,扶着自己高隆的肚子,一寸寸的迈向尚尘。 那肚尖眼看着就要贴到他身子上了,尚尘吓的直往后退,求助的看着太子。 从尚尘的暴跳如雷,到苏如君的含情脉脉,夜逸风没看懂这波操作。 这两人脑袋好像都抽筋了一般。 想到躺在榻上生死一线的媳妇,他只能打断苏如君的那一股子骚劲儿,道:“苏姑娘,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我想好了,太子殿下,第三个条件,我,要他,入赘苏家,做我未来的夫婿!”苏如君笑弯了眼睛,特意一字一顿道。 尚尘险些吐出自己一口精血。 这货说什么? 谁? 入赘? 做夫婿? 喜当爹? 连续几道雷轰下来,炸的他七荤八素。 “你...你说什么?”夜逸风指着尚尘,一脸难信的问道。 苏如君欢喜的点头,确认太子没听错:“没错,我看上了殿下身边的护卫,要他入赘苏家做我的夫婿!”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笑的更欢了些,补了一刀道:“我肚里娃的爹!” 南宏章咬着自己的舌尖控制着不笑出声来。 尚尘瞧着南先生的脸都要憋紫了,明明自己是给太子殿下灭火的,怎么引火烧身了? “殿..殿下?”尚尘哑巴吃黄连,欲哭...满脸都是泪。 夜逸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为了太子妃,辛苦你了!” 尚尘一肚子的委屈卡在喉咙里,又听主子道:“难得苏姑娘对你一见钟情,眼看着孩子就要落地了,也算是双喜临门,等轻玉一醒本宫便为你们办喜事!” 南宏章捂着嘴直笑。 夜逸风看了一眼苏如君的肚子,担心她这么重的身子会不会累着? 便道:“解蛊一事便有劳苏姑娘了,尚尘,自今日起你便是苏家人了,务必要照顾好苏姑娘母子,若有任何闪失本宫绝不轻饶你!” 苏如君妖娆的如水蛇一般,缠在尚尘的身上,他躲怕她摔了,不躲..那一身的鸡皮疙瘩生生的掉了一地。 他咬牙道:“属下遵命!” 苏如君笑出声:“那明日我开始为太子妃先解毒!” 夜逸风看了一眼南先生,见他颔首,郑重道:“东宫的人手均听凭苏姑娘调配,一应药材如有不足的同尚尘说就可以了,还有轻玉的身子一直由南先生照料他最为清楚,解毒之时他会配合你的!” 苏如君这个人到底不是知根底之人,心思嘛...拿不准,解毒之时有南宏章在夜逸风才安心些。 苏如君没有拒绝,只称累了,夜逸风便让宫婢在隔壁收拾出了一间房给她住。 苏如君僵在半空中的手有些酸了,侧头不满道:“还不扶着点?” 尚尘:“....” 她不是能走么? 尚尘身后有刀子一般的目光投射过来,他只能硬着头皮如捧珍宝一般学着宫里的内侍官一般扶着自家“媳妇”的手缓缓地走了出去。 冬香、绿筠、南乔、南木整齐的守在殿门外,在上次“偷听”后南乔立誓绝不在偷听别人的对话。 若不是上次他在帐外话只听了一部分,只听到殿下命暗卫火烧大帐没有听到偷换将军出帐的话,导致殿下和小姐造成这么大的误会。 她是罪魁祸首,罪该万死。 去偷小少爷那一夜,殿下那一剑足以杀了她的,可殿下说要留她一条命去照顾重伤未愈的绿筠,那夜她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开门的那一瞬间,四人险些按捺不住的冲上去,南乔发现是尚尘又扶着个女人出来,那脸色上没有喜色只有苦涩。 她们知道,尚文接回来的就是这个女人! 看着尚尘的神色,南乔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尚尘?!可有解药? 南乔打着只有璃王府旧人看得懂得手语。 明日解毒! 尚尘一只手回应着,依旧黑着脸,这喜当爹的喜悦,他一时着实是消化不了! 南乔激动地呼出一口长气,喜悦的眼泪夺目而出。 “南乔?!”三人齐刷刷的看着她,南乔紧攥的手紧紧的同她们三人握住,激动道:“尚尘说..说.太子妃..有救了!” “真的?” “真的么?” “是!真的!尚尘不会骗人的!” 夜逸风在殿内听着外面的欢呼雀跃,拂过月轻玉的脸颊唤了南乔进来。 “尚文呢?怎么没见他入宫?伤的重不重?”夜逸风问道。 南乔从璃王府旧人的嘴中得知尚文此行...整个人几乎辨不出人形了,殿下的日子已经够苦了。 “尚文留在王府养伤,王府传信过来等过些日子恢复一些再来面见殿下!” 夜逸风微微颔首,“将月长栋抱过来!” “殿下,陛下虽然病重东宫毕竟耳目众多,小少爷半夜若是哭起来怕是...会惊动宫里呢!”南乔道。 “南先生说过,她需要活下去的希望,长栋便是她的希望,去吧!” 南乔没再说什么,欠身后便退下了。 第377章 夜难眠 月长栋已经开始冒出第一颗乳牙,夜逸风将他放在自己与月轻玉身子中间,小家伙趴在床上偶尔抬头紧盯着那个沉睡的人儿不放。 “轻玉你瞧,小长栋在看你呢!” “长栋,叫长姐!” 夜逸风单手撑着头,手里拿着七彩织锦做成的虎头娃娃逗弄着月长栋,目光温柔的落在月轻玉的身上。 “苏姑娘说明日便为你解毒,这些日子你也睡够了吧,你瞧长栋都会翻身了!” 月长栋调皮的翻了一个身子,手脚并用的抓着月轻玉的胳膊,平整的衣服被他揉蹭的褶皱,小家伙看起来像是一个肉团子似的。 “果然是血脉相连,平日里南乔她们想抱抱他都一百个不乐意,现下自己贴上去了。” “我知道你坚持了这么久,身心俱疲,可..你是长姐,长栋还需要你照看呢。今儿私下里,太医同我说父皇的病怕是回天乏术了,政务越来越忙,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照看长栋?” “还有..月将军还等着你醒来同他团聚呢,你千万不能放弃,你就不怕我趁你睡着的时候纳上几房美妾么?” 月长栋只当夜逸风在同他讲故事一般,睡着时仍手脚并用的抱着月请玉,夜逸风小心拉了拉二人的被子,紧握着月轻玉的手不知何时才浅浅入眠。 找到解蛊的法子早就传到了轻府和定国公府中,诸人一片欢喜,原本二夫人还担心玉儿的病若是瞒不住了大哥这再生事端,这下可放心些。 洗浴过后二爷望着窗外出神,二夫人给他端了杯茶,二爷问:“大哥那儿,好点了么?” 如今京中只剩下二房独力支撑着,在定国侯走后府上的丫头、小厮被打发出去了一批,剩下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奴才。月少堂的事定国公府里只有几个心腹知道,外面的消息就传不到大哥耳朵里,玉儿的病府上也只有张府医知道内情,张府医做事知道轻重。 “大哥还时不时闹着想见玉儿,张府医开了安神镇静的方子,听如歌说这解蛊的医女就是当初如婷买蛊之人的女儿,解药南先生也试过了定不会有问题的。等玉儿醒了这日子就好起来了。” 二爷接过茶喝了口,面色舒展:“大哥过世、满府迁回宗族,咱们这个家看似平稳,但是外面还是暗潮汹涌,否则当初太子也不会那般同大哥说了。 明日让如歌去东宫守着,也不知道玉儿能不能...但凡有什么事也好及时传回府里来。” 二夫人俯身将手放在二爷的膝头,温柔的握住他的后,掌心的温暖总会让他不安定的心平静下来,“玉儿是个好孩子,太子不会让她出事的。” “你呀,如果我的人生里没有你,该怎么办啊?”二爷调侃道。 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娇嗔道:“你欠我这么多,这辈子是还不清的,罚你下辈子,届时你也不用做什么世家公子最好是做一命默默无闻的小卒,得要费劲心力娶到我才算你偿了今生的债才算!” “哈哈哈~” 二爷应了声好便被二夫人催促着去歇息。 这一夜除了苏如君外,所有人都激动地难以入眠。 南宏章躺在树杈上百无聊赖的喝着酒,嗖的一下不知谁跳了上来,一把抢过他的酒坛子,气都不带换一口的喝下。 “哎,这是我的酒!” 呼~ 尚尘一口气灌下整坛子酒,醉了他就不用再见那个活祖宗了。 南宏章调侃他:“怎么?对新娘子不满意?” “你满意,给你!”尚尘剜了他一眼。 “别别别..我可消受不了!”南宏章一直憋着坏笑,“不过,我瞧着苏姑娘也挺好的,机灵仗义,还有买一送一..省了你多少事?” 尚尘径直的踹了他一脚,当老子没本事生儿子呢?还省事? 南宏章不妨冷不丁的一下子从树上栽了下来,在脸朝地的那一刻还好他一个翻身,两步就稳住了。 他扶着腰怒手指了指,一个酒坛子就砸了下来,若不是他闪的快,脑袋上定要多两个包了。 “我..明日还有事,懒得同你计较!” 南宏章惹不起还是躲的起的! 他半倚在廊下望了望这东宫,觉着无趣透顶,脑中莫名的就闪过一张脸。 “这丫头也够没人性的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说来东宫看看!”南宏章嘴里牢骚着,脚不由自主的往宫道上走去。 * 瑞郡王府 荣蓁蓁已经不吃不喝近三日了,瑞郡王焦急不安的在厅中踱步,随着下人一声通报声,西城王疾步而来。 见瑞郡王这般模样西城王便知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能惹得瑞郡王这般的只有蓁蓁了。 想起上一次见面的不欢而散,西城王眉心皱了起来。 “王爷!”瑞郡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西城王虚还了一礼便坐下了。 瑞郡王火急火燎的开场:“王爷,蓁蓁她...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这丫头一向听你的话,今日请王爷来就是想请您劝一劝她,我就蓁蓁一个女儿自入京后她一直不愿意,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要不这门亲事就此算了。我再替蓁蓁寻一门好的!?” “实不瞒郡王,这件事我已劝过蓁蓁了,她还小..一切皆已率性而为,难分利弊。我在京的这段时日也去探听了些,何廷明...”西城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接连好几日他派人探听了何廷明的行踪,尾随探看。 鲜廉寡耻,狗走狐淫! 这是西城王对他评价! 若他是蓁蓁也绝不会委身嫁给他的! 何家有从龙之功,何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唐国公夫人疼爱何廷明如命,早就说过何家的爵位定是由他承袭的。 何廷明越是纨绔,以蓁蓁郡主的身份,嫁入唐国公府后便更容易掌握大局。 为长远计,牺牲蓁蓁一人,可保原疆数万万百姓的平安。 而薛家亦可在多股乱流中立足于西南,长盛不衰。 “何廷明虽非良人,可郡王当知如今京都根基深厚的氏族不乏就这几个,本王知道郡王心底还是希望将蓁蓁嫁入皇室,太子..我们已无机会,端王、秦王本王早就说过必不长久,放弃何家难道郡王是打算将蓁蓁嫁给傛王?” 第378章 薛氏的保护伞 傛王? 那还不如何廷明呢! 至少若蓁蓁真受了什么委屈还可以用郡主的身份压一压,就算和廷明混账至少还有唐国公和唐国公夫人会忌惮一二,傛王? 哼,那就是个混世魔王,真正的火坑。 瑞郡王一怔,紧接着摇头道:“我死也不会把蓁蓁嫁给傛王的!” “我的意思是..蓁蓁嫁入京都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看清上面的风向,虽然太子妃是板上钉钉了,可侧妃的位子...” “郡王想让蓁蓁做太子侧妃?”西城王的语气中裹着怒气和难以置信。 他们都知道以蓁蓁心性就算是太子正妃她都不见得放在眼里,现在让她去做侧妃? 为人妾室? 实难想象这句话会从瑞郡王的嘴里说出。 “我听蓁蓁说过,太子妃除了中毒...”虽然是在自己的府上,瑞郡王还是谨慎的左右望了望,压低了声音道:“还中了蛊毒!” “蛊毒?此事可靠么?” “可靠!蓁蓁亲自诊的脉,验的蛊,前段时间愉妃犯上作乱牵连太子妃,如今她已经病重闭门不出多时了。 当初我有意卖给定国公府一个人情,引导蓁蓁同月轻玉交好,本是打算借月轻玉的关系庇护蓁蓁,好让她在京都有一容身之所。可如今太子妃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靠她庇护蓁蓁是不可能的了! 王爷!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可是除了正妃以外连一位侍妾都没有的! 若是太子妃...蓁蓁即便是以侧妃之位入东宫,将来也是万人至尊,岂不比嫁与人臣来得尊贵? 有蓁蓁在宫中一日,薛家与宁家在原疆的安宁就能保一日,这西南还是我们说了算!”瑞郡王身上带着薄薄的酒气,掷地有声道。 门外,豆大的眼泪无声的滴落在地上,只两三息的功夫从几滴到断线。 宁雅郡主微张的嘴巴,实难相信这些话当真是从自己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她不是阿爹最疼爱的女儿么? 怎么会..怎么会利用她,来保全宁薛两氏的荣华呢? 不惜把她嫁给何廷明那个人渣为妻,不惜把她嫁入皇室为妾? 这些话若不是她亲耳听见,至死她也不会信的!当初轻玉曾暗示过她,这桩婚事的背后是政治、是算计,可她总想着阿爹不会这般待她,王爷更不会的! 掩耳盗铃,不愿梦醒的只有她自己! 其实瑞郡王何尝不心痛?他只有蓁蓁一个女儿,如珠似宝的将她养大,偏偏他这个郡王的封地在原疆,偏偏...西南有一位异性王,偏偏..她的女儿满心满意的想的只有西城王。 若是西城王愿意娶蓁蓁为妻,什么荣华他都可以抛下,可..西城王的意思是要蓁蓁嫁入京都,为他们关注君上的动向以保西南薛宁两氏大旗不倒。 当初唐国公府的这门亲事瑞郡王打心底是不愿意的,可他知道历来西城王的王妃定是京都名门望族的闺中小姐,以联姻的形式来稳固薛氏异性王的地位,蓁蓁注定是无法嫁入西城王府的。 婚事是多年前就定下的,他想着入京前若是能让蓁蓁对西城王死心那么唐国公府的婚事他亦有法子退去,蓁蓁这丫头的性子当真同她母亲一模一样。 何廷明哪里配的上他的女儿,还不如奋力一搏嫁入东宫,等太子妃一死..他的蓁蓁许还有机会一跃成为皇后,别说是原疆...他们宁氏一族还有何惧? 而西城王之所以会攥着荣蓁蓁不放就是拿住了她的一片痴心,定会为他所用,荣蓁蓁的一身荣华便是罩在西南沃土上最好的保护伞。 “本王自入京后只在婚宴上与太子有一面之缘,陛下病重太子辅国,京中这几件大事虽文武大臣均有牵连,可太子终归是军营出身,朝中整饬的这几个动作也是以增兵减刑为主。 只要不崇文而治,太子此举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唐国公府与太子侧妃相较的话...倒是显得不足一提,既然郡王有此意,本王会找机会劝一劝蓁蓁,届时能否说服太子同意蓁蓁入东宫就看郡王的本事了!” 两人一拍即合,虽知荣蓁蓁不会同意可西城王脸上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宁雅郡主的心。 他知道自己是没办法拒绝他的,只要他说,即便是自己再不愿意,再闹性子她也会为了他的那句软话那一个微笑而屈服。 这一点...她知道自己抗拒不了。 当她知道太子大婚王爷会来时,整个人都险些乐爆炸了。 她还没有离开王爷这么长时间过,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散了她所有的烦恼。 可那夜,王爷同她说,他是希望她嫁入何家的,因为他需要她。 需要她的帮助,需要她嫁入何家,需要她成为他最有力的支柱。 虽然他不愿意,他心疼,他不舍,可是他需要她成为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那一刻荣蓁蓁的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气愤过后是心疼。 在她的意识里,王爷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铁甲烈马长枪呼啸,从来都没有低过头,可那一夜他几乎是求自己嫁入唐国公府的。 只因...她需要自己这么做。 将自己关在房门的这几日,原本不愿嫁入唐国公府的心一日一日的在动摇,想起他落寞哀伤的眼神,她的心就犹如被放在熟热的铁板上一样,煎烤的难受。 可...今日,他竟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要送入东宫?只因...嫁入东宫,对薛氏一族..更有利? 宁雅郡主整个人如置凌迟之刑一般,她有一万个为什么要冲进去问一问。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这两个男人是她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也是唯一能信任的人,他们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呢? 宁雅郡主的整个世界在一刹那见倾塌,满腔的委屈和恨意无处宣泄,她定要问一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她拿出整颗心出来,掷在地上任由他们碾碎? 在她的手碰到房门的那一刻,南宏章及时的拉住了她,逃离了此地。 西城王只见门外有一人影晃过,警戒的冲了出来:“谁?” 房门外空空如也,没有半分人迹。 瑞郡王后知后觉的跟了出来,慌张的望了望,生怕刚才的对话被外人听去,更怕这段对话被自己的女儿听去。 第379章 离开京都 被外人听去,传入太子耳中他们背后诅咒太子妃之死,宁薛两族便要为此话陪葬。 被女儿听去,他实难想象以蓁蓁的性子会做出什么惨烈的事来,他的女儿他了解,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刚才有人么?”瑞郡王紧张的问,脑袋不停的四处探看,在深夜中显得异常的猥琐。 西城王观察着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地上那半干未透的泪痕上。 “我去看看蓁蓁怎么样了!”西城王道,瑞郡王心头一紧双手微颤着忙跟了上去。 宁雅郡主的房门是从里面反锁的,西城王只需一脚便轻松的破开了。 风灌进来,被风高高抛起的粉色纱帐的尽头看不清侧身躺着的女子的神情。 西城王疾步踏了进去,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双手略显局促的伸向女子的肩头。 宁雅郡主紧闭的眼睛看不清西城王纠结心虚的脸色,他也怕会看见一双泪目,满脸委屈的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蓁蓁?”西城王试探的问着,缓缓地坐了下来,静静的注视着她的侧脸,见她脸上没有泪痕和异样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还在为那夜的事生气?”西城王的语气软了下来,如哄小孩一般,“是本王不对,不该强迫我们的小郡主做她不喜欢的事,明日清晨我便奉上三道茶同你道歉好不好?” 宁雅郡主咬紧后槽牙不吭声,拳头紧紧攥住,另一侧的泪水浸湿了软枕。 余光瞥见瑞郡王跨步进来,西城王起身将榻让了出来,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瑞郡王看了一眼宁雅郡主,对着西城王道:“夜深了,我就不虚留王爷了!” 西城王看了宁雅郡主一眼,道:“那本王明日再来给蓁蓁赔罪!” 瑞郡王直称不敢,嘴上嗔怪了一句荣蓁蓁任性,眼神始终留意着女儿的神情。 待西城王出门瑞郡王便坐了下来开解道:“蓁蓁,阿爹知道你不满唐国公府的那门婚事,这样..明天,明天阿爹拼了自己这张老脸也给你退了这门亲事!” 若是早一刻听到阿爹这般说荣蓁蓁怕是会欢喜的从床上跳起来,可此刻她心里只有心酸和被亲人利用后的失望和背叛感。 “蓁蓁,你不能不吃饭啊,不吃饭这身体可是要垮掉的,为了和阿爹置气不值当的。” “阿爹让人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酸鱼煨火腿,咱们尝点?” 宁雅郡主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往外冒,啜泣起来,哭的情到浓时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瑞郡王以为她是想开了,喜极而泣,一边替她拍背一边笑着挥手让丫头们赶紧将煨好的热汤端进来。 “阿爹!”宁雅郡主哽咽开腔,目光有些许犹疑。 瑞郡王哎了一声,见女儿两眼湿红突然心里有些没底。 “阿爹,我想吃帽儿街的那家灯影牛肉明天从唐国公府回来阿爹正好顺路买一些回来吧!” 听女儿想说的是这个,瑞郡王心里松了一口气,一口应下此事。 酸鱼煨火腿宁雅郡主没有胃口,等瑞郡王出了门她便轰了所有丫头出去。 南宏章从屏风后探头探脑的出来,自己闲来无事来瞧瞧她见她关在房里可怜巴巴的本来是逗她出来玩的,没想到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不! 听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这丫头正在气头上,自己还是少说话,少出气才是! “站住!” 宁雅郡主一把喝住了正蹑手蹑脚试图“逃走”的南宏章,一把掀了被子挟裹着怒气赤脚走了下来。 南宏章见那拳头,紧张的抱住自己的头。 我为什么要抱头? 我又没做错事? “不..不关我的事!”南宏章紧靠着门道。 “我想离开京都,你..能不能带我走?”宁雅郡主都不知为何自己此刻会相信南宏章,话说出口便后悔了。 南宏章就是个庸医、无赖,比王..王爷还不值得信赖的人。 她怎么会向他求助呢? 南宏章定会笑话自己的! “你走吧!”宁雅郡主环臂抱住自己无助的蹲了下来。 南宏章见惯了她嚣张跋扈、张牙舞爪的样子,此刻的她仿佛是退了壳的螃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武器,柔弱的不堪一击。 竟有些不习惯,他还是喜欢张牙舞爪的风格! “好!”他一口应了下来。 宁雅郡主神色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没有戏谑没有嘲讽,满满的都是认真。 “你...愿意..帮我?” 南宏章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俯身道:“你是想暂时离开还是想永远离开京都?” 若是她只是一时置气哪用离开京都这么麻烦,若是想永远离开京都不被西城王和宁氏一族的人找到的话,那他就要动些脑筋了。 瞧这小丫头这般舍不得情郎的模样,唉,看来自己是白打算了! “我要永远离开京都!一步都不想再踏进来!”宁雅郡主严肃道。 “舍得你的情郎?” 宁雅郡主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去你的情郎!” “明日阿爹会去唐国公府,是最好的逃跑的时机...” “明日不行!” “你到底帮不帮我?”宁雅郡主心情糟透了,半点耐性都没了。 “明日太子妃解蛊,我哪有空帮你逃跑?” “找到解药了?”宁雅郡主侧头思忖了片刻,“那我明日同你一同进宫!” 南宏章目光上下的打量着她,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走了?” “走!轻玉姐姐待我一片赤诚,解蛊凶险我不能一走了之。 总之,逃跑的办法你来! 想阿爹不会拦着我进宫的,王爷..也不方便我正好也躲一躲。” “好!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南宏章投降,心中却莫名的乐开了花。 * 翌日 被连番拒接的南楚使臣一再求见,昨日收到国中急信南楚陷入百年粮荒,先有商队高价收于民间收购走了大批粮食,又外商趁机哄抬物价如今南楚一石粮竟卖到了一斗金的价格。 国主下令开仓放粮,可为了与东武一战滋养巫马荣瑞的二十几万大军国库早已被搬了半空,加之战后被收走的那批屯粮...如今国中哪里还有余粮发放给百姓? 第380章 天下乌鸦 南楚百里内饿殍遍野,据说方圆十里连树皮都被扒抢干净,如今国中连春种的种子都不足,若错过了这茬的春种..他不敢想象这一年下去,南楚内乱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成世林高举着求和的降书跪在白玉阶下,夜逸风才用完早膳接过宫婢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开口问:“苏姑娘那准备的如何了?” “苏姑娘只让备了铜盆、匕首、活蛇,她自己随身带的香料一早说是让在殿里燃着,属下让南先生和太医院都看过,配方简单都是些镇静安神的药,对身子无碍。”尚尘道。 “蛇?” 尚尘应了声是,夜逸风不放心起身想要去看一眼。 “殿下!南楚使团一早就求见,如今朝中诸位大人亦在太和殿等您呢。” 夜逸风的脚步未停,轻家两兄弟还有月如歌和宁雅郡主等人都守在外间,苏如君淡定的翘着脚,喝着茶无视众人的紧张。 “二弟,你坐下!”轻千寻眼前被来回走动的人影晃的心发慌。 轻千意紧攥着拳头鞋底都快磨出火星子了,宁雅郡主劝道:“这位姑娘不是有解药么?” 眼神落在苏如君的肚子上,她听南宏章同她说这位苏如君看上了尚尘,许得太子开口让尚尘入赘,都嫁做人妇身怀六甲了,想想用姑娘这个词来称呼她还真是别扭。 “蛊毒只要有解便不会有性命只忧,中蛊最凶险的时候玉姐姐都挺过来了,今日..定不会有差池的!” 苏如君斜睨了一眼,嗤笑一声,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最凶险的时候?! 还有比现在更凶险的时候么? 一旦解了穹苍之毒分毫间的犹疑,她就必死无疑了! 全部解了蛊毒的话,太子妃变成活死人又违背了她对太子的许诺。 唉,这小女子当真会说风凉话! “你笑什么?”宁雅郡主问。 所有人被苏如君笑的心里发毛,轻千寻刚想开口询问是否有什么不妥,外面传了一声:太子殿下到,众人都恭敬的站了起来。 除了苏如君! 她大着肚子,站起、坐下都要小心翼翼,她的夫君又不在,更懒了! 夜逸风抬手免了众人的礼,苏如君半起的屁股又一下子坐了回去。 尚尘只瞧了她一眼就头疼了! “苏姑娘~”夜逸风目光扫视了一眼苏如君准备好的物件,“只需这些就够了么?” “太子殿下不必多虑,蛊谷全族的性命还在殿下手中,民女可不敢拿太子妃的性命开玩笑!” 这话说的直白尖锐,听了却让人异常的心安。 苏如君有软肋,月轻玉的安危便稳了一分。 “南先生,不论出现任何事保住太子妃的性命是最大的前提,其他的本宫都不在乎!”夜逸风对南宏章交代着,目光又转向轻千寻等人,“本宫还有要事,轻玉就交给诸位照看了!尚尘,你留在这儿照看。” “是!” “太子殿下放心!”众人屈膝齐声道。 夜逸风疾步离开,宁雅郡主脸上挂着怒气,在这生死关头太子竟还有闲心管别的? 忍不住嘟囔着:“天下乌鸦一般黑!” 别人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南宏章却明白她在气什么。 见太子脚步匆匆,虽脸上克制着可心里定然也是不放心的吧!否则又何苦再跑这一趟特意嘱咐他呢? “什么黑不黑的?太子头疼的事多着呢,小心祸从口出!” 南宏章好心提醒换来宁雅郡主一个大白眼。 “走吧!”苏如君已经起身,她最瞧不惯别人耳鬓厮磨,你侬我侬的了! 南宏章跟了上去,殿门轻轻的关上,众人的心也悬在了喉头。 太和殿 成世林的额角有明显的紫青色,南楚的情况夜逸风知晓的比成世林还要多一些。 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暖了起来,那些饿死、病死的百姓尸身无人安葬,疫病四起,疫病最重的黄州城守城刺史都弃城出逃,昔日繁华的如今剩下的只有饿殍和虐疾。 现在可是一个攻城的好时机! 夜逸风看得明白,别国亦看的明白。 南楚和东武一战表面上东武神乎其技般的完胜,实际上两败俱伤,若此时有人趁南楚势弱强而攻之,过了此劫屠刀定会指向繁华富饶的东武。 再有战,将、兵均不足,怕是要举国抗击了! 这是下下策! 唇亡齿寒,给南楚的教训也差不多了,百姓无辜,此时出手时机最为恰当。 “父皇病重,又值春耕忙种时节每逢此时各地哭穷国事繁忙实在是怠慢了诸位了!”太子道。 成世林脸色蜡黄,太子先哭穷是不是代表着不愿出手借粮? 白左接过话头,拱手道:“太子殿下,臣有本上奏,林州、巴邑刺史未经圣上准许未经太子许,且朝中放粮的旨意未到,二人私不上报私自开仓放粮又大批囤积白茅根、番稔、土茯苓等药材,周边州府群起仿之,扰乱物价不说此举亦有藐视君威之嫌,按朝中律例应回京停职待办才是。” 成世林斜视着白左,这位新晋的监察御史曾将月少堂这位大将险些拉下神坛,入京前圣上一再嘱托此人不妨拉拢,可入京那日这位白御史的态度...倒不像传闻那般同定国公府为政敌,接连几次登门拜访他连面都没见到,今日又这般敲打心思便更摸不准了! 王庆中倒台,白左虽是新人却因胆量过人和当初庇护太子妃的恩义在,如今在一众御史中名声、威望颇高,已是炙手可热。 “林州、巴邑千里之遥,二人便觉着本宫耳聋目盲他们一言一行本宫都不知道么?白御史说的极是,除了不符合律法更有藐视君威之嫌!”太子目光一沉,若有所思道。 朝中几个大臣看着风向忙附和着。 成世林脸色煞白,行大礼道:“太子殿下,林州、巴邑两地与南楚毗邻相接,两国唇亡齿寒一旦灾情、疫情失控百姓暴乱届时太子又要劳心劳力,岂不是操劳? 东武地大物博,只要太子殿下肯施以援手,我南楚愿割让德溪、宁寿、新沛三城岁岁纳贡以示诚意,愿同东武天朝永结同好。” 东武朝的诸位大臣不自主的挺了挺脊梁,脸上挂着喜色纷纷看向太子殿下。 第381章 割地赔款 “德溪、宁寿、新沛三城地处两国交界,若放在往日可勉强称的上是繁华,可据本宫所知这三城城中饿殍枕藉,十室九空,已有妇人被逼至易子而食,贵国将这三座城作为求和的诚意同本宫谈判,这诚意倒是十足呢!” 成世林没有想到太子会对南楚的灾情了如指掌,本想着他们南楚割地纳贡已是将自己国家的尊严和脸面踩在了泥地里,可太子一针见血的指出他们的算计,登时如同扯下南楚的遮羞布一般,如芒在背。 白左为首的御史和大臣口诛笔伐的指责着南楚的无耻,这哪里是求和的态度分明是想将烫手的山芋赶紧丢出去。 那三城里的百姓也是南楚的子民啊! 南楚皇帝竟丝毫不顾及他么的性命,只要两国签下和谈协议,东武人入城一句平灾情便可将这些人悉数除去。 南楚皇室宗族的做派曾让成世林一度心寒!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强压下心口生出的酸胀之感,惊战的叩首道:“下臣自入京后便鲜有国中消息,也是不日前才得知南楚灾情一事,朝中情形下臣实在不知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呸!”不知哪位大人看不惯这副虚假的嘴脸,忍不住啐了一口。 “成大人也在京都住了许久,若不是打着使团的名义我们还当大人是来游玩的呢!” “可不是,说是求和一点诚意都没有,若不是南楚有灾情还不知今日我等有没有机会看见成大人在这太和殿求和呢!” 成世林憋红的一张脸,嘴角抽搐着,只能干瞪着眼同以示反抗。 夜逸风的指节敲了敲,才安静下来,目光环视一圈不紧不慢的开口:“既然南楚陛下愿意割地纳贡,本宫也不愿两国交战生灵涂炭,这三座城池日后便是我东武的国土了!” “太子殿下!”诸位大臣开口想劝,夜逸风抬手打断。 成世林一脸喜色,只要太子愿休战那么南楚便有了喘息的机会。 夜逸风起身,“东宫还有要事,成大人的差事已了离京的事便交给礼部安排就行了!” “是!”礼部尚书忙应声道。 成世林见太子丝毫不提借粮一事,急跟了上去:“太子殿下,那借粮一事...” “借粮?”夜逸风余光瞥了一眼,“刚才成大人不是说的求和一事么?三座城池换两国和谈,成大人莫不是以为这三座空城可以换南楚满国百姓的性命?” “你们南楚不要予取予求!” “不借有如何?难不成你们南楚人还敢来抢么?” “我东武朝虽国库充盈却也没有白白赠送的道理,即便是你们南楚陛下想要用金子买,也要看太子殿下同不同意这桩买卖,断无空口白牙明抢的道理! 太子殿下仁慈才不愿与南楚计较,难道成大人便由此以为我东武软弱可欺么?”白左道。 成世林硬着发麻的头皮对着太子长揖道:“太子殿下,南楚愿以重金求之,请太子殿下广施恩德救我南楚百姓于水火,此情南楚子民铭感五内!” 重金? 这金子可是从他兜里出去的,如今是又要还回来么? 夜逸风想到当初瓮城的情景,老者为了省下一口粮食给自己的子孙活活的饿死,女人抱着怀中的小儿当街乞讨...南楚的军队就在外面,兵马粮草充足可没有施舍过一粒米给瓮城的百姓! 南楚与东武朝朝纷争,两国休战只有利益勾连,哪里有情义在? 打完了还想赚点利息,天下哪有这种白占便宜的好事? “成大人都如此说了本宫若是拒绝倒失了我朝的气度!”夜逸风道。 成世林欢喜的跪了下来,激动道:“臣代南楚百姓谢过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你先别急着谢恩!借粮也要有借粮的诚意!” 南楚的使团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小声私语着:“太子莫不是要趁人之危?” 成世林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若是太子狮子大开口那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才松了一分的精神,瞬间又绷紧了。 夜逸风负手而立,点了点案桌上的羊皮地图,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指随意的圈了圈,最后落在宜昌、海邑两座城池的位置上。 宜昌、海邑土地贫瘠、人烟稀少,相隔不过十几公里出了名的是荒城,太子殿下既然有意增加条件怎么会选这两个地方? 白左皱眉,南楚求和割让的德溪、宁寿、新沛地处两国交界的东南一侧,宜昌、海邑位于西侧,从位置上来讲东侧临海不管是内接还是外攘东侧会更利于后期的发展,太子殿下选宜昌和海邑有何用意么? 他回想着自己曾看过一本名叫《山海记》的地理杂学,这五城若是与滨州、文阳相连七座城池绵延数百里相接,几百里内尽是我东武的军事防御。 太子殿下打的是这个主意? 白左的目光望过去,太子平静冷清的声线响起:“本宫就当这两座城为定金,这笔买卖成交与否就看成大人的本事了!” 在场的诸位不得不佩服太子的手段,原本还担心太子一时耳根发软被成世林老奸巨猾的糊弄,这下又将问题抛给了南楚。 想要粮食就要用城池来换,金子他们要!城池也要! 若是舍不得,那就是南楚皇室置自家百姓不顾,被世人唾弃起来他们脸上被啐上一口的唾沫星子可一分也别想少! “太子殿下..这...臣...”成世林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将头垂的更低,“臣定尽力说服我朝陛下促成此事!” “好!有成大人此言,本宫就放心了!”夜逸风目光对着新晋的户部尚书石泽先和兵部尚书姜北辰示意了一番,吩咐道:“待南楚国书一到,拨粮、运粮和兵力部署的问题就有劳二位大人拟一个方案出来给本宫了!” “臣遵旨!”两位大人齐声应道。 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成世林只觉着自己的肩上有千斤重石,原本他只需考虑南楚国库的银子够不够,如今竟还要同陛下再去协商割让国土之事,若此次借粮不成他可成了南楚的千古罪人。 两手空空,他如何回国,如何面对饥肠辘辘的百姓啊! 第382章 白节度使 夜逸风以滨州为中心将德溪、宁寿、新沛三城划为滨左,文阳、宜昌、海邑划为滨右。 “太子殿下,这三城的主理官员任命该由何人担任?”待南楚使团退出太和殿吏部主管姜喈凤问道。 先将这三国的灾情疫症放一边,从南楚裂土而分出来的城池这百姓、民心一时都极难收复,这三城的官吏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处理上稍有差池定会引发暴乱,刁民习性赤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三城主理官吏需得勇气、魄力、手段样样具备许能镇压住吧! 姜喈凤心里没底,对于人选还是得有太子拍板才是。 在成世林提出割城之时夜逸风心中便有了人选,他看了一眼白左,缓缓开口:“白御史在新晋的这批官员中一向有勇有谋,对本宫...也是忠心耿耿,本宫便赐你旌节做这滨左三城的节度使如何?” 白左一时愣在原地。 嘶-- 几位尚书大人猛吸了一口气,节度使可以军事专擅之权,行则建节、府树六纛,威仪极盛。可为一揽军、民、财、政,这白左现下不过是一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这连跳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不过这滨左三城的节度使正如姜喈凤所猜测的那般,是肥差亦是苦差! 白左若是真有手腕收服整治了这三城那是实至名归,若是没有怕是这仕途之路就此就要断送了! 太子到底是要捧之还是要杀之? 姜喈凤咽下一口唾液,道:“太子殿下,节度使一职事关重大,白御史...”他看了一眼白左,“年少有为,可节度使有军事专擅之权,白御史文官出身恐有不妥,还望殿下三思!” “本宫只说赐旌节可未曾说赐双旌双节!” 这两者可是有区别的,被赐双旌双节才可掌军事之权! “殿下教训的极是!”姜喈凤垂头道,心想太子殿下还是理智的。 夜逸风自然不会放心将领兵一事交给白左一个文官,想起刚才他提及要宜昌、海邑两城白左豁然开朗的样子,定然是明白他心中所想,自己媳妇的眼光一向又狠又准她选了白左定是一早就看出这小子的才能。 “臣定不负太子所望!”白左叩首道。 “好,白大人的魄力本宫一向钦佩,两国谈和滨左那边时不我待,不日白大人便启程赴任吧!崔大人,调任一事本宫便交给你来处理。” “是!” 敲定完这些事外面已近是午时,朝臣们各自散去,夜逸风心中牵挂着解蛊一事转身直奔东宫。 廊庑下白左静候着,他不知太子为何突然重用他? 是因为太子妃么? 想起太子妃,心中一紧,情愫袭过全身。 那年门外,冷艳的青衣少女迈进那房门一般,径直的走进了他的心。 “白爱卿?” 白左循声望去见太子冷肃的眸子正直直的看着自己,忙收起心事,行礼。 “看爱卿的神态..难不成本宫的东宫之中可有白爱卿思慕之人?” 那日在祭台上白左是真心愿为太子妃死的,可大小姐一早就是太子的人,不是他能肖想的,他能做的就是穷尽一生护住大小姐而已。 “太子殿下玩笑了,东宫一草一木皆属殿下,白左岂敢觊觎?” “臣不过八品御史一跃成二品节度使,殿下此举是真的信任臣可震滨左还是在恼当日之事想借此事杀了臣?” 白左是文官出仕却有十分胆色,这是夜逸风最欣赏他的地方。 “你觉着呢?” “南楚与东武代代相争,若是滨左、滨右加之滨州七城加筑军事工事的话,由点到线南线的隘口、关城、军事便可连接成一张严密的网,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 “收服这五城事关殿下大计,节度使一职至关重要。若殿下只为杀了微臣而平息流言的话,臣愿一死,殿下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夜逸风意外:“流言什么流言?” 白左微愣,太子连南楚的灾情都了如指掌京都的流言他会不知道? 那日他为护太子妃情愿死谏一事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坊间野闻大多说的是他看上了太子妃的美色,为求太子妃一眼甘愿赴死诸如此类的话,不堪入耳。 太子难道会不知道? 夜逸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了笑:“本宫若是想杀了你只需一把匕首就可以,何需要演这一出戏给吏部看?说起演戏,白爱卿倒是一个高手!” 白左恍然大悟,憨实一笑对着太子长揖道:“是臣心胸狭隘了!” “东武虽地大物博,却也不是谁想要就能私动的。为了震慑南楚人,林州、巴邑两位刺史只能被微臣搬出来当枪顶一顶了!” “你啊,胆子太大,当初一句话蒙骗了父皇,如今一句话蒙骗了本宫,你这嘴皮子最适合去南楚,滨左的百姓饿了许久也该让你灌点迷魂汤喝一喝了!” 白左的腰深深的弯了下去,太子信任,他必得不辜负这份信任才对。 见太子的脚步是往内宫的方向,压在心底的最后一个问题:太子妃还好么? 可这句话终归不是他一个臣子该过问的,若是能为太子守好南境防线护住这万里山河,太子便有更多的时间陪一陪太子妃吧! 整整半日过去,内室的里的人始终没有出来,轻千意为首的众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内室苏如君才擦干的腻汗没多时又沁了出来,手上施针的速度让南宏章刮目相看。 “把蛇取过来!”苏如君道。 “要活的?”尚尘问了一句。 “废话!”苏如君白了他一眼。 苏如君深吸了两口气,屏气凝神的看着手中的银针,对着南宏章严肃道:“两副解药同时入体后蛊虫必会反噬,此痛难忍,届时我会用银针护住她的心脉,先生务必要牢牢按住她。” 南宏章颔首,苏如君又交代尚尘:“太子妃醒来三息过后,放出蛇,咬住她的太渊或大陵穴!” 尚尘一度怀疑,这丫头是救人还是杀人? “听明白了没有?”见这个木头呆呆的还在消化自己的话,苏如君不耐烦的追问着。 “明白!”尚尘咬牙道。 第383章 冒险一试 解药入体,半个时辰后月轻玉的气息一点点的由弱变强,整个人也渐渐的沸腾了起来。 苏如君早就用银针封住她身体的穴道,随着苍穹之毒的消散蛊虫在她的经脉中四蹿,企图从肉皮下要冲破什么。 解药只能解掉她血液中的蛊毒,可蛊虫需要宿主,经脉被封蛊虫反噬,月轻玉的体内如有人在一点点的抽去她的筋骨一般。 “啊---” 一声惨厉异常的叫声后,沉睡了多时的月轻玉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凤眸中闪烁的正像荆棘丛中的一堆火,月轻玉的神智已经彻底被痛苦湮没,伸手想要那一把刀子将那皮肉剜去以求解脱。 南宏章及南乔等四个丫头用尽全力将她牢牢的箍住,月轻玉疯了一般的挣扎着,无果后又试图催动内里挣脱,血气逆行一口血喷了出来。 苏如君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下针,护住月轻玉的心脉,蛊虫所及之处经脉尽封,唯有一路,苏如君高喊道:“蛇!” 尚尘捏着青蛇的七寸,蛇牙对着太渊穴一口咬了下去。 殿外夜逸风人未至声先闻,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嘶喊,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如刀一般刺进他的心,飞一般的冲了进来。 推门的一刹那,惨烈的一幕落入眼中,众人目瞪口呆。 “轻..轻玉...” “妹妹?” “长姐?”月如歌吓得小脸惨白,双腿发软,险些瘫了下去。 轻千意挽住她的细腰,用手挡住她的视线,轻千寻亦是煞红了眼眶。 一声声声嘶力竭的惨叫,若是解蛊都这般难忍,这么长时间轻玉是怎么熬着的? 纵使众人听见那惨叫心中有些准备可亲眼见到解蛊的情景还是被吓到了,月轻玉身前一片血渍,双目猩红四肢被牢牢的钳制着剧烈扭动挣扎的身子,口中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几个丫头狠咬着嘴唇,死死的按着她,顺着嘴角流出的血滴落在干净的宫衣上。 腕间的那条青蛇死死的缠绕着,吸吮着那身体里的温热和血腥。 月轻玉已辨不清眼前熟识的面庞,剧烈的疼痛让她一度放弃求生的意志。 舌尖那最后一处柔软是她唯一的选择。 “别!”南宏章最先发现她自尽的意图,惊呼出声。 眼看着她开口对着舌根咬下去,一个身影如风而至,南宏章抬头再看之时太子已将自己的手放在两齿之间。 南宏章能听见皮肉裂开的声音,血顺着月轻玉的嘴角汩汩而出,疼痛无处宣泄的月轻玉嘴中发出呜咽的叫声。 夜逸风万箭穿心一般的难受,抱着她颤抖道:“轻玉,想想长栋,想想月将军,坚持住,他们都在等你!还有太子,太子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也不能放弃!” 爹爹?长栋? 熟悉的名字落入耳中,勉强拉回她的意识,双目无神的朝着四周望去。 最先落入眼中的是夜逸风痛心焦急的脸庞,她刚才好像听见大哥的声音,说爹爹在等她? “是啊,姨丈还在府中等你团聚,他没死,太子殿下救了他,如今已经平安回京了!”轻千寻道。 是二哥的声音!接连着月如歌和宁雅郡主的声音相继落入耳中,几声急促带着浓重哭腔的小姐,她循声望过去,南乔、南木、绿筠、冬香四个丫头啜泣着泪人一般,一个不少的在她身边。 月轻玉很怕这是梦,无处不在彻骨的疼痛又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齿关的力道渐缓,夜逸风依旧后怕她会想不开,手抚在她的脸上为她擦拭着嘴角的鲜血。 “逸风...”月轻玉无力的喊着,神智却清醒了不少。 “轻玉别怕,我在,我在!” “大哥和二哥说的是真的么?”眼泪顺着眼角留到嘴角,涩涩的,那场大火是夜逸风下令放的,目的就是为了烧死月少堂可如今大哥和二哥这般说,那这场火... 是为了救爹爹掩人耳目么? “月将军记挂着你想要入宫,他的伤虽无性命之忧可若是见了你这般定然是要心疼的,等你好了我便安排你出宫与将军团聚,好不好?” 月轻玉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哽咽的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对..对不起,我..” “我们是夫妻,对不起这三个字于我而言不存在的!”夜逸风对她浅笑道,俯首在她耳边低语:“轻玉,你若是觉着亏欠,便好起来余生慢慢补偿我,可好?” 这话别人听不到,离着月轻玉最近聚精会神关注着皮下蛊虫的苏如君却是一字不落的落在耳朵里。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腻死了!” 蛇头被尚尘牢牢的按住,腕上密密麻麻的黑色毒纹终于消散,皮下的窜动越来越近。 “火盆!” 轻千意将不远处烧的通旺的火盆搬了过来,苏如君目光暗示一下南宏章,月轻玉觉着按在肩头的力度一点点的压了下来。 “太子妃,蛊虫破体只在一刻万不可以内力催之,切记!” 腕处钻心的疼痛一点点的加剧,蛊虫的逼近蛇扭曲着身子想要逃离,蛇齿又多又弯尚尘稍松些力道她的手腕都会被撕开整片的血肉下去。 月轻玉要紧牙关,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为了夜逸风,为了爹爹,为了月长栋,为了所有爱她护她的家人,她都能坚持下去。 她要活下去。 “好!”月轻玉一口应下,对上苏如君的眼睛,那一双琥珀色的凤眸里眼睛纯净的如一汪泉水般的温柔。 一个字,简短明了,斩钉截铁。 明明身处炼狱滋味难熬才不过稍恢复意识便能泰然处之。瞧太子妃的身骨单薄,心志却极坚! 苏如君第一次对一个人心生敬意。 蛊毒极寒,驱寒喜寒,入体后即刻便会出现表体高热内寒不止的症状,欲解蛊毒所用药材有为益气散寒温里的功效,想要活取蛊虫活人做不到,阴寒测测的蛇倒是一个合适的宿主。 以蛇引蛊,苏如君只听父亲提起过,蛊谷之中还没有人能从宿主中取出过活蛊。 为救族人,她不得不冒险一试。 成功与否只在眨眼之间。 第384章 失而复得 月轻玉用力攥紧了衣摆,死死咬着后槽牙,额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只觉的呼吸都要凝滞一般,冷汗直往下掉…从身后抱着她的夜逸风胸前的衣襟都跟着湿了一块。 “长姐...” 月如歌眼泪不受控制吧嗒吧嗒往下掉,颤抖的唤着月轻玉,又恐自己的声音惊扰了苏姑娘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宁雅郡主都紧张的攥紧了拳头,更别提轻千寻和轻千意两兄弟了。 她一直以为解蛊只需要解药就可以,昨日听南宏章同她讲才知道,解药只可消除体内的蛊毒,而蛊虫自寄在宿主体内的那一刻至死便取不出了。 这位苏姑娘以活蛇取之,能成功么? 之前怎么没有听人说过活蛇取蛊的法子?苏姑娘是之前成功过么?若是没有...那玉姐姐岂不是成了试验的第一人? 月轻玉原不想让大家担心的,极力的克制着,呼吸间就像有利刃在腕间凌迟一般,难忍至极之时紧咬着嘴唇闷哼出来。 众人的心悬在喉头,生怕最后关头月轻玉会挺不过去。 白净的面皮突然有鲜血汩汩的冒出,青蛇剧烈的挣扎起来,压在月轻玉身上的千斤重石陡然被人挪开一般,紧绷的身子陡然就放松了下来,重重的长呼出一口气。 南宏章即刻用细棉布按住月轻玉的伤口,抽出金针为她止血。 青蛇的两根蛇牙险些将她的腕部咬穿,留下两个血窟窿夜逸风将伤口按了好一会儿鲜血逐渐止住……绿筠接过南先生早就配好的药粉给月轻玉撒上,冬香则在一旁包扎伤口。 见她们一个个鲜活的在自己眼前,胸腔里再次澎湃了起来。 “你们..都好好的。”她掩唇咳嗽的身子都在颤抖。 “轻玉,你觉着怎么样?”夜逸风抱着她绵软无力的身子紧张关切的问道。 “没..没事。”月轻玉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望着巴巴落泪的夜逸风,心中的愧疚和暖意蹿起,抬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滑落的泪珠,柔声道:“一点点痛而已,没事的。” 夜逸风重重的几次呼吸,一颗心撞得两肋生疼,将失而复得的珍宝紧紧的搂在怀中。 “南先生,我妹妹的蛊毒真的解了么?没事了吧!?还需不需要...”轻千寻看过月轻玉之后,追着南宏章紧张问。 “嗯...命暂时保住了!” 确定了月轻玉无性命之忧,轻千寻等人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瞧了一眼月轻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定国公府和轻府的人想必还悬心捏汗,加之轻玉才醒身子定虚乏待调养好了他们再来探望也不迟,轻千寻纵使有一肚子的关切也担心月轻玉吃不消,便主动带着人退了出去。 尚尘按照苏如君的交待将极度扭曲的青蛇一把掷在火盆了,轻千寻同步的用铜罩将火盆罩住,青蛇乱窜的身子撞在盆壁上发出一阵阵闷响,十几息的功夫便没了动静。 尚尘命人将火盆丢出去,苏如君骂他不识货挺着肚子跟着宫婢又将东西搬回了自己的寝殿去。 对于月轻玉而言解蛊是结束,对苏如君而言解蛊只是开始。 太子能放过苏氏族人是看在她救下太子妃一命的功劳上,若是纵着族人如此肆无忌惮的调养、交易蛊虫,她能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闪过,她需得认证了才是。 南宏章忙替月轻玉把脉,南乔点了檀香驱散屋子里的血腥气,冬香红着眼端了一杯热水穿过垂帷过来放在她榻边的小几上。 宁雅郡主一脸的惆怅,眼神暗示着南宏章。 “太子妃虽解蛊毒可身子大损,需得调养一段时间才是!”南宏章略微的拱了拱手,又道:“瑞郡王府可有的是珍稀药材,这小丫头最贪新鲜,留她在东宫还怕没有药材?” 说完,对着宁雅郡主眨眼一笑,像极了街头的地痞流氓。 “蓁蓁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月轻玉此时虚弱的浑身无力,看神情隐约猜着荣蓁蓁是不愿意回宁府。 夜逸风不愿她担心,便问宁雅郡主:“只要郡主愿意,多住些时日也无妨。” 南宏章对着她挤眉弄眼,太子都开口了反正她现在也没地方去,住在东宫阿爹和王爷也不方便过来,正好有时间筹谋着如何离京。 靠南宏章那个流氓,不得等到猴年马月? “多谢太子殿下!”宁雅郡主乖巧的行了一个礼,对着月轻玉浅浅颔首:“玉姐姐,明日我再来看你!” 宁雅郡主踢了一脚不识相等在一旁的南宏章。 没眼力! 夜逸风端起冬香放在小几上还冒着热气的水,示意殿里的宫婢退出去。 冬香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她更知道小姐这时候更需要太子,太子也需要小姐。 用衣袖抹了下眼泪,垂着红肿的眼睑,冬香带头退了出去。 夜逸风对着茶杯吹了吹,将水递到月轻玉的嘴边:“口渴么?伤口还疼不疼?我叫御膳房用茯苓煨了鸡汤你若是饿了我让冬香端一碗过来?” 月轻玉看着他,陡然想起爹爹,爹爹当初也是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夜逸风无声无息的救下爹爹,从濮暮到京都他有太多的机会告诉自己真相,可即便是她冤枉了他,与他反目,甚至...起了退婚的念头,他也不曾吐露过爹爹在世的消息。 她的身边从来都不曾安全过,连祁氏都是皇帝的暗线,在定国公府到底还暗藏陛下的哪些人马她不知道。 陛下健在,若是陛下知道了爹爹在世的消息,诈死欺君一罪足以让月氏全族死无葬身之地。 夜逸风这么做,是怀疑当初在濮暮,崔世来许不是唯一的杀手。 若不是唯一的杀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崔世来已经磨刀霍霍,那么月少堂就只能死在他手里了。 想要瞒天过海,必须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轻玉心中的顾虑夜逸风是知道的,自始至终都明白父皇对这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心存忌惮,自在濮暮见到她不惜代价的去找月少堂之时,他知道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第385章 只是要以什么方式除掉月少堂,他不知道,月轻玉也不知道。 那一箭必须要了月少堂的命,只有月少堂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月轻玉悲痛欲绝皇帝才会相信他是真的死了,世人才会相信崔家之叛,而躲在暗处的杀手才会收起利刃。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月少堂,保住月轻玉,保住定国公府。 月轻玉的呼吸略有不畅,心里五味杂陈,强压制着自己的呼吸,轻轻颦眉。 “轻玉?” “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南先生?”夜逸风紧张的放下水杯,就被月轻玉拉住。 扯痛腕间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逸风,我没事,只是...”月轻玉目光对上夜逸风棱角鲜明的五官,和幽邃深沉的瞳仁,“当初你明知是我误会了你,可,你...为什么不说?只要你解释,我..” 月轻玉自问,当初夜逸风解释她就会听么? 夜逸风深邃神情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缓缓的坐回她身边,郑重的看向月轻玉:“因为我知道,终有一日你会看清我对你的真心我们之间的误会会烟消云散,当时情况危急军中情形不明,此事一旦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救不回月将军,我...” “那将是你我一生之憾!” 夜逸风清晰的认知到此事是父皇心生忌惮而起,他救月少堂更像是一种自我救赎。若是救不下月少堂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怎样面对自己的父亲,怎么面对轻玉。 月轻玉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他,那些误会、怀疑、猜疑他理应承受,毕竟...杀人这件事确实是父皇指使操控的。 他作为杀人者的儿子,替父受过,难道还有被杀者的亲属来谅解么? “你到底是怎么救下爹爹的?”那场大火月轻玉虽没有亲眼所见,可事后她也暗查核实过,爹爹那么重的伤绝对没有办法配合暗卫,事发突然这么短的时间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夜逸风抬手,将月轻玉被汗水沾在额角上的碎发拢于发间,视线落在她苍白的唇瓣上。 “崔世来那一箭你猜的不错,是我故意射偏的,我们都知道那一夜月将军必死无疑。” “所以,我射偏的那一箭只能暂时保住月将军的命,历来将军的战甲都有备换,暗卫将战甲给一个与月将军身形相似的南楚俘虏换上,按照月将军受伤的位置射了一箭,加之纵火面目全非,只能凭战甲和伤口来辨认了。” “火璃军的军医随我征战多年,定然不会有异心,自然会配合演好这场戏。所幸当时你不在,否则还真怕你会拆穿呢!” “我让暗卫连夜将月将军送往滨州医治。”夜逸风道。 “滨州?爹爹一直在大哥那里?”月轻玉恍然。 “这世上人心纵变有很多人和事也不会沧海桑田,轻氏一族断不会害将军,滨州虽也处于两国交界以当时南楚的战力完全达不到那里,有千寻和轻家的死士在月将军可以得到最好的保护。” 怪不得,当初爹爹战死回京时没有见到轻家的死士,她一直以为是在她昏迷期间轻家的死士谢罪了。 月轻玉出神的望着夜逸风圈着她的双臂,他有句话说的很对,这世上人心纵变有很多人和事也不会沧海桑田,他对她的情谊从未变过。 这一点,她不该疑心的,这一点的疑心几乎将他们二人的未来断送了。 双眸噙着眼泪,往他怀里钻了钻,愧疚道:“我不该疑你的。” “都过去了,你现在安心把身子养好,月将军的事我来安排,我已经将长栋接入宫中,待你好些了我便把他交给你照看,好不好?” “嗯...”月轻玉浅浅的颔首想要找个舒服的姿势睡去,才躺下陡然又清醒了几分,急道: “不对!” “怎么了?”夜逸风被她吓了一跳。 “你说当初将战甲给南楚俘虏换上,那我月氏祖坟葬入的竟然是一个南楚人?” 呃.... 她说的是这个? 夜逸风虚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道:“我自然不会让一个敌国俘虏葬入月氏英烈的陵寝中的,那棺椁里面是衣冠冢,根本就没有人。” 衣冠冢? “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再将来龙去脉一一细说于你!” 月轻玉如同强弩之末的意识一点点被黑暗侵蚀,嘴中还在呓语些什么,夜逸风见她疲累到了极点身子都虚透了,特意吩咐了御膳房炖了上好的滋补药膳。 月轻玉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日。 一天一夜,月轻玉梦中囫囵呓语,前世今生走马灯一般在梦中忽闪而过,她心中从未真正放下过,仇怨于心犹如千斤重石。 故而在她领悟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舒缓席卷全身。 反之,夜逸风紧张的不得了,在他看来月轻玉睡的时间太长了,是不是穹苍余毒尚存? 几乎每隔一个时辰都要召一次太医,确定他的太子妃是真的没事才肯作罢。 宁雅郡主把自己关在房里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羊皮地图,规划着自己的逃亡线路,接连数次都被南宏章否认掉了。 忍无可忍的她终于爆发了:“你说,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到底从哪里走合适?”宁雅郡主一手指着地图,一手叉腰的凶道。 “这要说起我浪迹天涯的事迹,怕是一个月都说不完,就按照你这么走到不西关就会被人逮回来。” “哎?也不知道被你老子逮回来,会不会直接把你捆着送上东宫太子的床上?”南宏章幸灾乐祸。 一下子,宁雅郡主的眼泪被逼了出来,腰间的鞭子被她紧握发出皮质交错的声响:“我死也不会嫁的!”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是入京前她对西城王说的,哪怕看清了王爷的心思,心灰意冷,她也不愿自己同一个物件一般被嫁到东宫来。 难道她真的要做爹爹和王爷在太子身边的耳目么?难道她真的要同玉姐姐甚至更多的女人共侍一夫么? 不! 她宁愿单孑独立,也绝不为人利用。 哪怕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她的爱人。 第386章 推太子登基 南宏章只是想逗逗她,哪成想这金豆豆就掉下来了?! 忙哄道:“呦呦呦,你快别哭了,这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跳进黄河我都洗不清啊!” 宁雅郡主哭的越凶了! “行行行!我带你走,还不行么?” “真的?”宁雅郡主的眼泪如开闸的洪水,收放自如。 “真的,等太子妃的病稳定些,咱们就走,这京都也确实是无聊极了,哪里比的上清莱有意思,四季如春哪像京都冬日里这么冷!”南宏章甚少同别人提起故居。 “你的故居在清莱?” “算是吧!” 当初自己是在清莱被师傅收留的,虽未生在清莱,年少的记忆和最好的时光都在清莱,也能勉强称得上自己的故居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吧是个什么道理?”宁雅郡主撇了撇嘴,不过清莱确实是个好地方离京都又远,明明自己是想走的,为什么又有些舍不得? 她抬眸对上南宏章懒散的笑容,故作坦然道:“等玉姐姐的病好了,咱们就走,就去清莱!” * 夜里,一辆最普通的马车缓缓驶入小巷,来到定国公府的侧门。 门是开着的,轻礼左右看了一眼,快速隐身进去。 自轻千寻回京将滨州所发生的一切明言告之,轻礼心中就一直绷着一根弦。 虽然现在太子辅国朝中、轻家还有定国公府一切正如他们期望的那个方向发展,可陛下...毕竟是陛下。 一旦太子昭告天下月少堂在世的消息,玉儿才醒,难保陛下那儿会不会生出别的变故。 他不得不防范着。 月少堂一早得知轻礼今夜要来,等的正是着急的时候。 “月兄!”“轻兄!” 两人互相见礼后,轻礼扶着月少堂的胳膊一脸激动地打量着他。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次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多亏了太子和千寻这个孩子了!若没有千寻,我怕是在滨州没办法熬过那几个月啊!”月少堂一脸感激道。 “哎,当初若不是轻玉冒险执意去寻运粮的踪迹,怕是千寻也没命活着回来。”轻礼一脸感慨,道:“一晃眼,他们都这么大了,都能自己撑起一片天地了。” 月少堂点如漆墨的眸子中无法平静,他从未好好陪伴过女儿成长,反而却要她三番五次的为自己担心,他这个父亲做的实在是不称职。 “好了,好在月兄你无事,玉儿也平安,不说这些事了,拙兄今夜前来是有正事要同你商量。”轻礼道。 “什么事?” “太子登基一事!”轻礼压低了声音,眸色坚定道。 月少堂前倾的身子陡然绷直,陛下尚在...这太子继位一事若无明旨,他们做臣子的岂能谋划? 虽然心底的深处月少堂对于陛下还有有怨的,可骨子里的忠义告诉他,为臣者断不可因一时之恨而牵累全族,甚至陷百姓于水火不顾。 太子英明神武是帝王之才,有他在,东武定能一改这多年的颓势。 只要陛下龙驭宾天,太子便可名正言顺,听轻礼这么说...他心底倒隐隐不安起来。 “兄长,何故会说起这种事?”月少堂将声音压的极低,“太子已是储君,我们只需等便是了。” 等陛下死了,一切顺理成章。 “人人都说陛下病重,太子辅国,可陛下的病究竟有多重,我们都无从知晓。”轻礼咬牙,道出自己的疑虑:“若是陛下的病...好了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月兄带兵多年朝中局势心中最为清楚,我们东武..哪里还有点兵之将啊?” “崔世来也算是跟了你十几年了,可...皇权在上,身不由己啊! “太子的心性你我都清楚,他冒险救你即便是不看在玉儿的面子上也是有爱才之心,若是在你还朝之时,陛下...我担心你和玉儿的处境又会变得艰难啊!”轻礼一股脑的将自己的忧虑悉数说了出来。 简单的说,只要皇帝在,月少堂手中的兵权就极有可能是悬在太子头顶的一把屠刀,一旦月轻玉产下嫡子生了野心,牝鸡司晨的话... 夜氏皇权危矣! 这也是东武历朝历代,外戚手中不握有实权、要权的关键所在。 可即便是没了母族的支撑,回看愉妃,一届女子搅弄风云险些要了皇帝的命。 “为了玉儿的安危,我可以活在影子下。陛下心思深重,我知兄长本意,可..一旦”月少堂毫不迟疑道。 只要月轻玉能安安稳稳的在东宫度日,他可以一直做个死人,轻家为他付出的已经很多了,他不能再让轻礼兄为了他和玉儿冒险。 轻礼提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卡在喉咙里又自顾的咽了回去。 轻衣在时常这般形容她的夫君: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那些想要联合众意推太子称帝的话,轻礼觉着月少堂是不会同意的。 “千寻这次去滨州历练了不少,左右月兄在府的这段日子枯燥无味,若是不嫌烦我让两个孩子多过来陪陪你?” “反正,两个孩子登门也太过于引人注目。”轻礼笑道。 他家儿子喜欢定国公府的四小姐,满京都知道了,这孩子就是把这定国公府的大门踏破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月少堂拿着手指点他,笑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在滨州轻千寻不止一次流露出想要入军的想法,对于兵法中不通的地方每逢他伤好一些便深究详问,学以致用。 “你是有意培养千寻从军是不是?”月少堂笑了笑,感慨:“千寻是个好苗子,当初在滨州他带兵做的便很好,只是他的性子还不够沉稳,战场上瞬息万变他没有真正经历过实战...” “哪有你这样的,都是自己家的孩子也不说有机会多教教,还数落起来了!”外甥像舅舅,月轻玉护犊子,轻礼更是护犊子了! “哈哈~好好,是我不对,这自己家的孩子别人不能说我更不能说,明日就交!明日就交!” “你的身子吃的消么?” 月少堂拍拍胸脯,保证自己的身子别说是教书了,上战场那南楚的蛮子都不是个儿! 第387章 去滨左吧 拥护太子登基一事轻礼没有就此停滞下来,几日的功夫御史台、工部、吏部等几大中枢部门以圣上身体不恭为由,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辅国时日长久,应顺应天意及早上位,追陛下为太上皇等,纷纷请奏,在朝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月轻玉听闻此事,让南乔从太医院顺手牵羊拿回了皇帝的脉案,又让南宏章验了皇帝吃剩的药渣,确认皇帝是真的神识不清。 皇帝自认一世聪明,却不想一生所爱,一世英名尽数毁在了枕边人的手里。 月轻玉认为,这就是皇帝的报应,朝中之事她隐约能察觉到是轻家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传了口信回轻府,叫舅舅静观其变。 前世轻府作乱谋反是为了救她,今生决不可重蹈覆辙。 前朝后宫的手段一向阴狠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她身居太子妃一位不知惹得多少世家眼红,轻家无谋反之心却也不会给任何人栽赃陷害的机会。 四月初六 白左奉命动身前往滨左,半旬后户部和兵部拟定的赈灾借粮条陈一出,南楚的使团捧着南楚割让城池的国书再次入宫,请太子出兵出粮。 京都城外 押粮的军马带起滚滚沙尘,数百辆的运粮车马车头旌旗猎猎,被春风扯的呼呼作响。 夜逸风负手立在城头,看着浩浩荡荡出城的队伍,尚尘冷笑:“当初刺鳗从南楚将粮食辗转运回东武,如今让东武自己花金子将自家的粮食买回去,还附送三座城池,这种买卖多做几桩的话咱们再多开几间天香楼了。” “看南楚的手笔可想南楚的国库充盈并没有本宫预想的那般亏空,北狄牧草如茵盛产良马,告诉刺鳗以南楚货商的身份入北狄,务必攻下北狄的九王爷,将北狄的良马给本宫带回来。” “是!” 夜逸风想到南楚那只重甲骑兵,膘肥体壮,风入四蹄轻。 这是纯种的胡马才有的风姿,绝不是南楚喂养精饲料就能养成的。 南楚的手伸的也够长的了,北狄王愿意做生意夜逸风有的是银子。 故而,北狄的马他只能“借”来用一用了。 他又不是不给银子! “尚文的毒解的怎么样了?”夜逸风问,他没想到尚文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要,苏如君看上了尚尘,也愿出手相助。 苏如君...蛊谷! 夜逸风的打算是让苏如君生下孩子后,再让她去解决蛊谷的问题。 “还有,苏如君的产期是不是快到了,你们的婚事...” “殿下!那个..太子妃说..要..要重谢南先生和苏..苏姑娘,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等在京都长了见识,便会..便会...” 甩了他吧! 尚尘乞求上天,快让这个女人甩了他吧! 第一次,他觉着有个女人看上他,定是这个女人没见识,不开眼! 夜逸风咬牙忍着不笑的太明显,尚尘愁云满面:“殿下,求您了,收回成命吧,这个女人简直就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昨儿,她又去了一趟刑部大牢,也不知给犯人吃了什么,虽说那人命保住了。可...这样草菅人命,这个女人,她改不了的!” 尚尘不喜欢她,不!简直是厌恶她,到了极点。 太子殿下看不出来么?他表现的很明显啊! “求殿下,这婚事..谁愿意娶她谁娶,属下..无福消受。” 夜逸风看着尚尘一脸委屈无奈,笑道:“你是心中早就生了偏见,苏姑娘虽然有缺点可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她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性子,她看上你自有看上你的理由。” 见尚尘还想说什么,他抬手止住:“若是你能说服苏如君悔了这门婚事,本宫倒可以收回成命。” “殿下说的是真的?”尚尘一喜,觉着这话不妥,改到:“是,殿下金口玉言,属下定能说服苏姑娘!” 令人厌恶这种事尚尘信手拈来,更何况苏如君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事事定以孩子为先,只要她觉着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为了孩子也会重新考虑考虑的吧。 * 两个月精细的调养下,月轻玉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虽然脸上依旧苍白可精气神一日比着一日好了起来。 月长栋那个小家伙,虽然通常都是笑着的,但是委屈的时候很委屈,惊吓的时候很惊吓,眼睛很有神,南乔等人经常摆弄他十分招人呢。 只有冬香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 “这几日你一直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担心白左?”月轻玉拉过她的手,示意她坐下说话。 “小姐...” “你若想出宫,我可以成全你。” “不!”冬香惊呼,引得殿里正逗弄月长栋的绿筠注目,目光瞥过来瞧着冬香紧张失措的神情,她有些不放心,抱起月长栋走了过来。 “我不离开小姐!” “他..心中没有我,我也知道我的身份,我若是跟过去只会让他难堪,更是丢了小姐的脸面。”冬香眼眶湿红。 “你是我妹妹,谁敢拿你身份说事?再说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不好,你若想去只管奋力一拼,若是求而不得回来便是,长姐的宫门时时为你敞开着。” 妹妹? 绿筠心里一愣,她一直知道小姐同冬香情如姐妹,可从没有听小姐这般直接称呼过冬香为妹妹。 难道,小姐收了冬香为义妹么? 还是...冬香,就是小姐的妹妹? 亲妹妹么? 那夫人...岂不是!? 绿筠不敢继续想下去,咬着嘴唇,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一定是她想多了。 夫人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 “滨左路途遥远又是兵荒马乱的,我打听过了白左并没有让白大娘随行。哎..他一个大男人,现在又封了节度使,这府邸上少不了有几个贴身的丫头伺候,日久生情,谁知道未来的白夫人是谁呢?” “可,我舍不得姐姐!”冬香的眼泪簌簌。 “傻丫头,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身边还有南乔、南木、绿筠,难不成你们要一辈子不嫁人陪我老在宫里?你们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月轻玉抽出巾帕为她擦了擦眼泪,拢了拢她耳间的碎发,不舍道: 第388章 子嗣要紧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89章 圆房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90章 活生生的人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91章 铁矿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92章 好大的胆子!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93章 兵强则国强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94章 驾崩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95章 阿木达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96章 皇帝的新政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97章 不吃亏的性子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98章 逐鹿之心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99章 远交近攻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400章 绝世好剑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401章 千里之师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402章 信任的机会 千里之师! 一枝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陛下要的精锐之师不是一人独占鳌头,独脚难行,孤掌难鸣,而是分庭抗礼,和衷共济,既是统领千军的帅又是冲锋陷阵的卒。 西城王尚陷在一片震惊中,抬眸时女子惊艳的容颜映入眼底。 他实难想象刚才的这番话出自如此羸弱的一个女人之口。 一个女人都有如此志向,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惭愧。 西城王的胸腔中涌着一股子血气,激的他浑身无地自容。 月轻玉抬手屏退所有宫婢,说起自己的另一番打算。 “本宫这么做,亦是在给西城王一个机会。” 西城王愕然看向月轻玉,握着的手微微颤抖,“什么机会?” “自然是重新赢得陛下信任的机会!”月轻玉道。 西城王原地狠狠打了一个寒噤,几乎是顿时从头寒到了脚,怔住神。 阳光下的影子西城王垂着头,不敢向前多望一眼,凤华宫中的气氛如同紧绷的弓弦,绷到了极致,稍有不慎便会琴断朱弦。 西城王怎么会忘了当初他是如何利用宁雅郡主的婚事想要在京中安插棋子的事?又怎么会忘了与瑞郡王密谋将荣蓁蓁嫁入后宫的图谋? 他与瑞郡王的一番打算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他并不知道...从一开始,月轻玉便知晓他的图谋和不安。 这份不安来源于先帝对藩王的忌惮、打压、猜疑,当年端王作乱陷害月少堂西城王便敏感的察觉到了皇室对于兵权的控制。 皇室如何对待月家的?他都看在眼里。 虽说各将只有统兵之权无调兵之权,可薛氏世代镇守元疆,京都的心思他哪里拿的准?陛下会不会猜疑他,举兵造反? 君上防着臣子,他自然也会留有后手,防着陛下。 西城王的气息紊乱,重重的叩首在地:“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月轻玉走到他眼前,手中抛下一枚云纹玉佩雕刻的正是薛家的族徽,眸中是凛然骇人的冷冽目光:“忠心到要在陛下身边安插棋子么?” “这...玉佩怎么会在娘娘这儿?” 这玉佩是薛家祖物,传世而配。三年前西城王将它给了宁雅郡主,此生他不能娶她为妻,可心中仍留了最重要的位置给她。 蓁蓁将这块玉佩视如珍宝,怎么会给了皇后娘娘? “蓁蓁知晓你和瑞郡王利用她的婚事以探上意,心灰意冷,离宫后宫婢在殿中发现了这枚玉佩!” “哀莫大于心死,我与蓁蓁相识一场这枚玉佩她一直带在身上,从未见她摘下。想来,她定是想明白了。” “她走的决然纵然心中诸多意难平,可至少她的心是自由的,可以的洒脱的活在旭日之下。反之,王爷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不惜搭上一生所爱,一朝事发也未必能保全薛氏满门。王爷所辜负的除了蓁蓁的深情还有陛下的信任和期许。” 西城王咬紧了发颤的牙,眸底攀满了红血丝,“臣,糊涂!” 月轻玉闭了闭眼,半响才幽幽开口:“蓁蓁曾对我说过,薛家祖训,国之忠义薛氏一族的荣辱不足挂齿,特来西城王有百年忠勇的名声。” “本宫知道,这忠义背后西城王要守的还有薛氏数万人的性命。薛氏一族何其自傲,如今却不惜利用儿女情长守住昔日的藩土,这其中大多的原因还是来自于上位者的猜疑。陛下明白这一点,本宫也明白。” 西城王紧攥的拳头几近失去了血色,心底抑制不住发胀的愧疚和羞耻,红着眼眶哑着嗓子道:“臣,有愧!不配坐这西城王的位子,更不配得陛下信任!” “本宫今日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替万民守住永平道便是守住薛家。” 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激动席卷西城王全身,红着眼俯首道:“臣叩谢陛下和娘娘隆恩,只要有臣在一日便守永平道一日,至死不悔。” * 未出黄昏,宫里接连传出两道旨意,如同冬日里两道惊雷一般。 西城王即日起率兵驻守永平道,同李少博将军一同处理北狄留下的残局,守永平道边境。 攻下北狄朔州将士功不可没,陛下恩赏全军,亲赐符节,敬远伯即刻出行朔州,不得有误。 夜逸风和月轻玉边吃晚膳边听内侍学舌说那敬远伯吓瘫在地上的囧状,敬远伯夫人平日里看着威风八面的当场便晕了过去。又说那小爵爷虽然年纪不大,倒是能抗住事,敬远伯六神无主就直让白氏在冷地上躺着还是小爵爷反应快,先是叫了府医后又向他探了探口风,咂摸着陛下有没有别的用意。 后来,内侍亲眼瞧着王幼昌骑马直接奔向了兵部。 “知道去兵部,看来王幼昌比我们想的还要机灵些。”夜逸风道。 “这两人要是单挑出来,我可不信他们是亲父子!性格完全不搭边嘛...足是有白氏那股子泼辣劲儿!”月轻玉咽下一口清粥点评道。 夜逸风忍不住笑出了声:“什么不是亲父子!?我算是看明白了,宁惹小人也不要惹你,真真是小女子!心思坏的很!” “哎~”月轻玉一把放下碗筷,忙为自己辩解:“我还不是为了你!连消带打的解决了你多少难题!” “不知感激我就罢了,还不落好,你这样,以后,你再有啥事你自己兜着!” 夜逸风看着月轻玉的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一脸的委屈,心里笑的越发的得意:“当真是为了我?我可知道你与白氏结了梁子,此举不是为了打压白氏的气焰?” 月轻玉还没来得及还嘴,绿筠一听眉间的笑意消失不见,当下腿软,替月轻玉求情道:“陛下明察,娘娘这么做全然是为了陛下的大业绝无半点私心。若是有,也是希望陛下能顺利推行新政好有时间多陪陪娘娘。” “绿筠!”月轻玉脸上一阵阵发红,她何时盼着夜逸风多陪陪她了?! 这话若是被夜逸风听了去,定是会误会的! 她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才不要夜逸风陪着! 第403章 除夕宫宴 夜逸风差点憋出内伤,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手别有深意的落在月轻玉的手背上,魅惑的嗓音道:“年下也无事,我会日日都陪着轻玉的。” “别!” 我可消受不起! 月轻玉简直是没脸去看众人的目光,一把回绝。 “孤枕难眠,这后宫只凤华宫能收留我!”夜逸风托腮可怜巴巴的看着月轻玉。 狼狗和奶狗之间的自如切换砸的月轻玉猝不及防,这还是那个战场上长枪呼啸的杀神? “咳咳...那个,有件事我一直想同你说...”月轻玉眼神来回的闪躲,开口道:“祖父回江宁有一段时日了,自爹爹归来后江宁一直有家书传来,说..祖父身子不大安乐,爹爹在京都事务繁忙,我一个人窝在这深宫里真是无趣极了。所以我想..不如..趁年下的机会,我..回趟江宁?” “一来,可以去探看一下祖父。二来,权当是散心,近来宫中、朝中尽是琐事心中难免烦闷。” 夜逸风一震,颇为意外的抬眉,一时没有想到她会想去江宁。 “从京都到江宁月余就足够了,也不会很久,我回来时正好京都的气候也暖了不是?”月轻玉见他不说话,便小心翼翼的劝说着。 “你若是不放心便叫暗卫跟着,我带着太医,保证每日乖乖吃药,好不好?” 跪在案桌后伺候的南乔、南木、绿筠三人头皮发紧,不知娘娘何时又生了这般打算。 从京都到江宁,这一路不知多少的折腾,就她现在那身子... 夜逸风一直不语。 月轻玉抿了抿唇坐下,佯装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道:“是,老话说的对,女人出嫁从夫,我一直认为我命好嫁得良人,我那夫君定不会这般冥顽不灵。如今,新春佳节啊!举国欢庆啊!可怜我那祖父,只想儿孙承欢膝下,享受天伦之乐,可是...”月轻玉心痛到捶胸顿足,“我呢?连老人家这点心愿都完成不了,我还配做一国之母么?” 月轻玉瘫坐在地上,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我不配!” 南乔三人看得瞠目结舌,头皮简直都要裂开了。 夜逸风哭笑不得,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说:“你想去江宁?” 完了,夜逸风这么小肚鸡肠的人怎么会轻易放月轻玉走呢?月轻玉大声道:“我就是出去散散心,又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你你你,为啥不让我去?!” “谁说不让你去的?”夜逸风瞧着她,眉毛都蹙到了一起,认真的回忆着,自她开始说这件事自己到底有没有阻拦过? 啊? 让去么? 月轻玉明显意外了。 那...她这一出闹的岂不是有点...咳咳,有失身份? 月轻玉眼睛一转朝着夜逸风略显谄媚的笑道:“是我小人之心,小人之心度了夫君的君子之腹,没说不让去就是让去呗!” “江宁山清水秀,最适合修养身心了!再说了,正好我还可以去看看新政在各地实施的如何,对吧!” “不过!” 月轻玉就知道夜逸风这么痛快的答应肯定有条件,“什么条件,说吧!” “你身子不好,不必日夜兼程,路上需得以安全为重,不可劳累,到了江宁多陪陪祖父,京都之事不必挂念。” “啊---” 月轻玉一招猴子爬树,整个人挂在了夜逸风的身上。 原本还为着两人因出宫的事而吵架担心的几个人瞬间吓得将头缩了回去。 这个姿势简直是没眼看。 夜逸风却是一脸的享受,“不过要过了宫宴,届时我派羽卫护送你回去!” “好!” 接下来的几日,皇后娘娘简直是精神焕发,绿筠等人跟在皇后屁股后面拾掇着,江宁一行傅院判定然是随行的,故而太医院也不得不提前备好皇后娘娘常用的补品和药材,好不忙碌。 除夕夜宴,各府被名正言顺的聚在一起,有人觥筹交错间推杯换盏,有人诉说着府中的苦闷,抱怨个没停。有人敷衍的憨笑着,目光时不时瞥向高座上意气风发神情俊朗的皇帝。 月轻玉小声同夜逸风玩笑着哪府的千金偷瞄过来,哪家的郎官文采飞扬。 月如歌、月如禧两姐妹卿言被二夫人带在身边,坐于皇帝、皇后高座右下侧,正对面的轻千意、户部尚书之子沈文勋立即起身对二夫人问安,月如歌浅笑淡然对轻千意略略颔首,规矩立在二夫人主身后福身行礼后扶着二夫人落座。 轻老夫人笑呵呵的看了看月轻玉,让嘉柔郡主拉着月如歌坐在身旁,月轻玉用帕子掩唇压低声音问绿筠:“给大嫂和宁儿备下的礼品都送出去了没有?” 绿筠跪于她身后,低声道:“娘娘放心,份例上陛下又恩赏了许多,老夫人体谅少夫人滨右产子辛苦一得消息便派了许多乳母前去照料,还有王府...这少夫人和小小姐虽人处远地,可家里都记挂着呢。” “二婶怎么没带长栋来?”月轻玉有些时日没见月长栋,心里挂念。 “小少爷如今会走路了,这宴会热闹二夫人定是担心小少爷胡闹呢!”绿筠笑道。 月长栋可是定国王府里的团宠人物,性子生来似三爷般活泼,若是带他来怕是这个宫宴就越发的热闹了。 主仆二人热闹的说着话,余光瞥到夜逸风欲似起身举杯同庆,她忙也跟着举杯,一双清亮灼灼的眸子……望着满殿举杯恭贺的朝臣活饱含敬意,或不甘,或戏谑,尽收眼底。 珍馐玉食、觥筹交错,鼓乐齐鸣,丝竹悦耳,整个大殿内一派歌舞升平盛世繁华的景象,如此盛筵迎接这新辰更翻开了众人生命中新的篇章。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般接受着百官朝贡,可她换来的是血与泪的结局,幸得她再得一生,那一场噬心灼骨的噩梦也终于醒了过来。 她举杯同夜逸风一起饮尽杯中酒,抬眼看向正朝他浅笑的夜逸风,报以微笑。 这一世,这江山终于交付到了他的手中,这一世,她终于有机会同他一起开疆扩土,守住这东武的安宁与繁华。 第404章 鲜衣怒马似锦华 东武祖训,后宫不得干政。 月轻玉不会为一己喜好左右朝中大事,但她一定会尽一生所力护住皇帝、家人,哪怕后世千夫所指说她狐媚惑主,她也要在这波诡云谲的大陆上将东武推上霸主的地位。 夜逸风见她立于席处望着大殿出神,深邃高深的视线看过来,看她那模样像是在回忆。 他清了清嗓子,内侍极有眼力的将夜逸风手中的酒杯续上。 “朕这杯酒敬定国王、西城王、敬远伯...敬所有坚守在我东武防线上的全军将士,皇后当年有句话说的极对。” “是他们在边境线上浴血厮杀,护我东武朝寸土不失,护我东武朝数百万民众安享太平,纵使马革裹尸也绝不让国君百姓受辱! 也是他们舍小家顾大家,苦守国之边疆,护民之康泰!” “一身戎装,托举着责任,朕与皇后替天下万民在此谢过了!” 月轻玉回神,朝身边的男人看去,那通身帝王气概心中盛满了苍生,值得敬重、携手、托付,她眉目含笑道:“我与陛下毕力同心,愿守东武万世长久。” 高阶下,满殿朝臣齐声高喝,盘旋于空,久久不歇。 宫宴结束,月轻玉留了轻老夫人、嘉柔郡主和二夫人在后宫单独闲聊了许久,临近亥时才见凤华宫的宫婢笑着送几位夫人出宫。 榆木精制的马车,四角悬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将马车箱内的人儿映衬的越发喜气。 月如禧好奇,长姐到底有什么事同自家二婶说,要避开她和四姐姐? 要知道长姐最疼的就是她和四姐姐了! “二婶,你们怎么在长姐那里待了那么久?说什么悄悄话了?我和四姐姐等了好久!”月如禧好奇,一双手拉着二夫人的衣袖不肯撒手,一副依依不饶的模样。 二夫人将月如禧发凉的小手握在掌心,笑道:“自然是好事!你还小,等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什么好事?” “如禧!”月如歌大约是猜到了什么似的,通红的脸将月如禧拉回自己的座位上。 “四姐姐,你就不想知道长姐说了什么悄悄话么?长姐之前说悄悄话都带上我们的!” 二夫人看着女儿越发红胀的脸,从凤华宫出来后的喜悦竟渐渐消散涌上心头转而替之的是一丝丝酸涩和不舍。 眨眼间,侯府的几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女儿有了心仪之人,嫁期可期,虽是同在京都可她却不能随时守在身边同她夜话闲谈。 “娘?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月如歌掏出袖中的帕子替二夫人拭去泪痕。 “二婶....” “没事,只是听你长姐说,她要回江宁祭祖,想到你们祖父走了一年多了,也不知再见会是何时?”二夫人道。 “娘,长姐要去江宁?陛下同意了?” “虽说年下风雪停歇,可长姐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住这一路的颠簸,江宁之行怕是要吃苦头的!”月如歌担忧道。 长姐执拗她是知道的,可陛下竟也没有阻拦么? 月如歌想不通。 “娘,你说我是不是该陪长姐一起去江宁!?还有长栋...”月如歌低头想着,月长栋名分上是寄养在定国王府,可终归还是三叔的儿子,自他出生以来祖父和三叔都不曾见过长栋。 长姐此次前去江宁怕是三叔会拿此事做文章。 “你长姐说了,此行乃是密行,一来,时局不稳难保有人狼子野心,给那些人以可乘之机。二来,她也可借此机会化名替陛下暗访一下各地民生民情。” “你长姐还说,她离京期间要你多在各府走动,替她留意各府的动向。”二夫人道。 “原来是这样,既然长姐有吩咐,我自会将事情做好,不让长姐担心。”月如歌对着二夫人笑了笑。 二夫人拥着两个孩子,脸上的笑意未减,只是眸底涌动着一股不安的暗潮。 回府后两个孩子说着宫宴上的珍馐趣闻,引得丫头们一片艳羡。二夫人则带下人将炖好的醒酒汤给月少堂送了过去。 宫宴后不久,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凤体违和需得静养,各府夫人、小姐不必前往中宫觐见。 此消息一传出,让各府一时忧愁一时欢喜。 忧,怕是又要许久不能见到陛下。 喜,皇后体弱,子嗣无望,陛下必定是要选人的,而她们都出自名门只要父亲在朝中得脸,那陛下在择选后宫之人时必定会优先考虑她们的。 趁着年下的热闹,忙携了婢子、仆人将各色金饰、胭脂水粉紧锣密鼓的采办了起来。 月轻玉只带了三个贴身婢女和傅院判轻车简从的于皇宫侧门而出,夜逸风站在城楼墙头,看着那一身劲装的女子同丫头们嬉笑鲜活的容颜,鲜衣怒马似锦华,仿佛那样自由的人生才是她心之所求。 他也不知将她困在皇宫里是不是对的。 皇后身子不适,陛下自然是忧心的,日日陪在凤华宫年下不曾开朝,朝中要事都交于了几位尚书大人去处理。 只是令夜逸风头疼的是,月少堂每每都能找到借口日日觐见,好歹是自家岳丈大人,他也不好严苛。 * 深夜,月轻玉一行人歇于驿站,沐浴服药后,倚着隐囊随手翻看着傅院判带来的医学古籍书简。 南木将月轻玉的头发绞干,绿筠去小厨房端了碗容易克化的牛乳,绕过屏风,撩开月白的方孔纱帷幔进来,将白釉春彩的细瓷碗放在月轻玉手边,低声劝道:“夫人,喝了牛乳早些歇下吧!” “好!”月轻玉应了一声,牛乳升起的氤氲间并未动。 南木将房里的灯芯挑了挑,罩上琉璃瓦的灯罩捧了一盏过来,置于月轻玉身旁的红木高几上。 不多时,南乔从外面进来,颔首道:“夫人,事情都办妥了。” “好!”月轻玉端起牛乳抿了一口。 她不喜甜食,牛乳中只加了少量甜油柑,风味刚好。 自在侯府一直都由绿筠负责她的吃食,月轻玉的口味没有人比绿筠更清楚了。 若是日后绿筠嫁人了,她定会怀念这味道的。 “夫人?”绿筠抬手在月轻玉的眼前晃了晃。 月轻玉攥住绿筠的手,抬眸看着她干净清澈的眸子,在风儿簌簌的流动声中,徐徐开口…… 绿筠的面容也逐渐失去颜色,她不可思议的望着南乔等人。 ilwxs.com 第405章 捉奸捉双 夜逸风醒来时天还未大亮,中衣尚未穿好,内侍便躬着身子前来禀报...定国王前来请安。 内侍心里忍不住的猜测:皇后娘娘一离宫,定国王请安的次数也太勤了,让人忍不住怀疑,定国王是不是担心陛下金屋藏娇了?要替皇后娘娘看着陛下?! 内侍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夜逸风正头疼,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内侍道:“都说男人粗枝大叶,奴才觉着此话不通,这男人一旦成家立室有了儿女,那男人的心也会铁杵磨成针尖般,细心着呢!” 夜逸风还是没懂,月少堂请安跟粗心、细心有什么关系? 内侍忙补充道:“这定国王向来军务繁忙,可皇后娘娘才...”内侍险些将皇后出宫之事秃噜出来,忙变换口风,“陛下乃是人中龙是多少闺阁千金梦中人呢,皇后娘娘才身子不适,定国王便来日日请安,难道不是慈父情怀么?” “这...”夜逸风陡然明白,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宣定国王进殿。 内侍命一个腿脚利索的小太监去请,待服侍夜逸风穿好外袍,乖巧的静候一旁。 夜逸风听着月少堂侃侃而谈,恨不得将尚武堂的大事小情都要细说一遍,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他心中还有盘算,最终还是揉着太阳穴忍不住开口问道:“定国王可是担心朕会金屋藏娇?” “什...什么?”月少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金屋藏娇? 皇帝金屋藏娇了? “你金屋藏娇了?”月少堂一颗心扑腾扑腾的乱跳,眼睛笔直的向内室看去,俨然一副要捉贼捉脏,捉奸捉双的神情。 “我没有!”夜逸风情急为自己辩解,连朕都忘记了自呼。 内侍急的直摇头,这二位驴唇不对马嘴啊! 忙分辨道:“定国王,您误会陛下了!陛下对皇后娘娘可是..可是一片深情啊!您怎么可以如此揣测陛下?!” 月少堂抬手摸了摸鼻子看着内侍对他挤眉弄眼,忙跪地叩首,底气明显不足道:“臣...有罪,不该..不该..揣测陛下。” 夜逸风扭头看向月少堂,意思明显,日后无事不要再来了。 他还是忍着脾气将月少堂扶了起来,耐心道:“定国王不必忧心我对玉儿天地可鉴,断不会背着她行苟且之事。” 月少堂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额头硬生生急出一层汗,最后死心道:“臣信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是...皇后!” “皇后怎么了?”夜逸风不放心。 “唉...”月少堂恨自己城府太浅,这种监工的活他早就说了他不适合,就应交给嘉柔郡主或者轻大哥来做。 现下,眼看着只能说实话了。 月少堂紧张的手心冒汗,将掌心的汗在胸口上蹭了蹭,抱拳道:“皇后娘娘临行前让二房传话给臣,让臣日日都来给陛下请安,确定陛下平安在京即可。” “日日都来么?” “皇后说的?” “是...”月少堂有一股出卖战友的叛徒之感,“皇后,她也是惦记陛下,没..没有恶意的!没有恶意的!” “朕,信皇后此举没有恶意!”夜逸风眉目含笑,明明温润和气,不知为何就是让月少堂觉得压迫感极强。 事情半砸了,月少堂自然而然的被“请”了出来,连带着被下了通牒,日后无召不得入宫觐见,尚武堂的事全权交由他处理,也不必来报。 太阳落山后,天际最后一丝残色消失,天很快暗了下来,原本年下最热闹的皇宫为着皇后不适,陛下动怒两个原因反而静了下来。 新帝即位大力推行农耕,恬静的村落里充斥着邻里间互相问好的喜庆。 月轻玉一行人驻足村外,看了一眼,房屋依山而建别致而整洁,卵石垒墙,碎石铺路,前临河滩,背衬青山,显得清秀幽静。 炊烟袅袅,勾着行人疲累的脚步。 “公子,不如在此地歇息一晚吧,明日再赶路不迟!”傅孟节看着月轻玉冻的发青的脸,忍不住的心疼。 “不了!”月轻玉扯了扯脖间的围巾,呼出一口白雾,挥鞭道:“前面就是凤岭了,今夜我们要赶到那儿,明日出城。” “是!”南乔等人齐刷刷的应声,一行四人,均是男装打扮,劲马疾驰,不知谁家少年郎。 傅孟节年纪最大,素来骑马并非强项,连续两日几乎都待在马背上,大腿早已被马鞍磨破,血肉贴着衣裤多颠簸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一路咬牙坚持着,到了凤岭城已是半夜,南乔和南木轮流守卫着。 房中,傅孟节处理好腿上的伤势,手中正握着把蒲扇对着药碗煽风,这药太烫了…月轻玉没法入口。 傅孟节觉着温度差不多了,这才将药碗放在黑漆的方盘里,出门端去紧邻的房间。 南乔安置在外间,警觉的看了一眼来人,视线落在傅孟节端着的药碗上,恭敬的颔首道:“辛苦傅大夫了,公子说过了他服用丸药就行,您一路劳累若是煎药交由我们来做就好了!” 傅孟节忍着身上的酸疼,道:“老了,不中用了,拖累了公子的行程。若是在壮时,这百里路程算什么?!这药是驱寒补血气的,临睡前公子吃了对身体有好处,唉...她的身子亏不得啊!” 南乔颔首,目送傅孟节离去,推门进入内室,将药递给月轻玉:“傅大夫说临睡前喝的这补血气的药,这一路寒气侵体,喝一些对驱寒补气,您身子可不能有损。现在温度刚好呢!” 月轻玉端起药碗将药喝了个干净,南木忙斟了一碗热茶给月轻玉清口。 “傅大夫跟着这几日还适应么?”月轻玉问南乔。 “体力定是跟不上的,不过,傅大夫自己没喊苦累,骨子里也是个忠勇的。”南乔替月轻玉铺了床,想着傅孟节半瘸的腿,没有特意告诉月轻玉傅孟节受伤的事。 “是我着急,想着朔州一行后再折返江宁,真是辛苦你们了!”月轻玉道。 节前朔州大雪,朔山难行,药物紧缺,池兆虎等数万将士们身染疫病,命在旦夕。 夜逸风虽准了王幼昌随父劳军,可敬远伯那个腿脚和胆子,不知何日才能到呢。 第406章 京都贵公子 南乔望着月轻玉病态苍白的五官,气色差极了,近来身形消瘦越发称得轮廓分明起来,如水的眸子幽沉又敛藏了锋芒。 她们都知道,月轻玉这一行是替夜逸风来的。 只有朔山报回平安,陛下的心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夫人,快歇息吧,奴婢点了您最爱的沉水香。”南乔咬牙忍着心头的酸涩,替月轻玉盖好被子。 一连几日,四人饿了就在马背上啃一口干粮,咳了就喝一口水袋里的水,日夜兼程才到了朔州城下。 漆红的城门紧闭,护城的将士个个面遮口巾,人人望朔州却步,鲜少有人从城门经过,风尘仆仆的四人显得异常扎眼。 “站住!”城门上小将手持银枪,高声喝住。 白马被缰绳勒住,前蹄高扬,口鼻间呼出白白的雾气。 南乔等人已经疲累不堪,毛发上还积攒着晨间的露珠,高喊着:“让你们守城将军出来,我家公子是从京都来的,给朔州带来了治疫的良医!” 京都来的?就这几个小子能治疫? “去去去,哪儿来的毛头小子,齐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入城,城门早就关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是啊,快回去吧!” “快开城门!” “让你们齐大人和顾将军出来!”南乔和南木高喊着。 城门上的小将嗤笑,就他们还点名让顾将军出来? 眼看着几个脑袋从城楼上缩了回去,便不再理他们,南乔急眼甩了甩马鞭道:“公子莫急,我就是打也能把这城门打进去。” “南乔!”月轻玉叫住欲往里冲的南乔,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对着城楼亮嗓道:“尔等只管通报,持此令牌顾将军自会出城来见!” 话落,抽搭上箭,城楼尚不及反应的小将们正想拉弓防御之时,噔的一下,一枚令牌随剑直射入城楼的青砖之内。 众人警惕的拿箭指着四人,南乔、南木下意识将月轻玉护于身后,有识字的老兵认出令牌上的一个军字,几人面面相觑唯恐因自己坏了什么大事。 几息的功夫,城楼上传来一句:“你们在原地等着,不得轻举妄动,否则按侵城罪论处!” 很快,兵卒捧着令牌跑到了军中大帐,单膝跪地,微颤的手捧着一枚令牌对顾时育道:“顾将军,有一男子自称是从京都而来,说...说是要见将军和齐大人!” “不见不见!”顾时育正为朔山一事发愁,焦躁的脚不沾地,现下哪有心情见外人?! “那人说是为了治疗时疫带来了良医,不过末将等人谨遵齐大人吩咐,不敢轻开城门。不过,那人...射过来一枚令牌!” “放肆!”顾时育火气正盛,“自己家的城门能让人射喽?” 顾时育焦躁的转身,抬手正想指责城楼的士兵无用,让人欺负到了家门口,目光却落在了那枚令牌上。 当初,他与火璃军浴血奋战过,火璃军的令牌他是认识的。 顾时育一把拿过玉佩,在光下反复细看,血气一阵阵往头上涌,笑着哽咽道:“是火璃军的令牌,是陛下的人!京都派人来了!” 他就知道陛下不会不管不顾的! “快!快,开城门,迎他们入城!”顾时育笑着。 说完又觉着不合适,“还是我亲自去!亲自去的好!”顾时育忙带上自己的亲兵,一路上心中百转千回,各种情绪在胸腔里冲撞,又哭又笑的往城门口疾驰而去。 城门大开,一队骑兵踏雪而来,月轻玉示意南乔、南木二人放松,她看见来人是顾时育。 白马踢踏向前,马背上的男人并没有要下马的迹象。 顾时育只觉着那轮廓十分眼熟,似同他一起挥刀杀敌过的样子,可一时竟没想起此人的名字。 还是月轻玉先开口:“濮暮一别再见顾将军竟是数年,将军可还记得我?” “你是...” “我家公子姓月,单一个轻字!”南木道。 姓月的公子? 顾时育脑中陡然浮出濮暮城中那个女子的脸,与眼前的小伙重叠。 月轻玉! 璃王殿下的王妃!当今的...皇后娘娘? 顾时育只觉后尾椎都跟着震了一震,翻身下马,跪道:“末将顾时育,恭迎...” “顾将军,我虽带了良医,可疫病尚未根除,将军此时便谢我,是不是早了些!?”月轻玉道。 她可不想在这儿就把身份张扬了出去,那夜逸风怕是明天就会杀过来。 顾时育反应极快,月轻玉一身男装只带了四人,便立刻道:“公子说的极是,此地风寒,公子还是随末将进城吧!” “好!”月轻玉利落的应下。 才入城,便碰见得知顾时育开城亲迎生客入城消息而匆匆赶来的齐元,见顾时育对其毕恭毕敬,那马背上的公子细皮白净,还以为是京中哪位贵臣之子。 他收到消息说京都派出敬远伯及其子前来劳军,揣测面前此人便是王幼昌。 “阁下可是敬远伯之子,王公子?”齐元恭敬道。 齐元的大名月轻玉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马背上干净利落,说话不卑不亢。 儒雅中带着男性的刚毅,让她想到,当初若不是齐元机警冒着被疫病感染的风险用巾帕擦拭了染疫者的伤口,及时识破这阿木达的阴谋,东武和戎狄出兵也不会如此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瓜分了北狄。 这其中齐元的功劳甚伟! 齐元乃是文生,却如白左一般,果勇忠心,有这样的人镇守朔州她很放心。 月轻玉拱手道:“齐大人误会了,鄙人姓月,敬远伯率物资劳军远不及快马轻便,想来不出十五一应物资便也会到了。” 顾时育有眼力的拉扯着齐元的衣服,道:“敬远伯哪有这么快,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进城!” 齐元狐疑的看着顾时育焦急的模样,瞥了一眼月轻玉身后的老者,倒是像有几分医者的模样,挂念着朔山的疫情,若是此人真有良计,他倒愿意信上此人。 “公子,请!”齐元侧身让路。 顾时育想着军中都是男人,便嘱咐齐元将月轻玉安顿在他的府邸。 齐元还是第一次听到顾时育这般要求,好奇,这月公子到底何等来头,竟让顾将军如此巴结。 顾时育左顾右盼,瞧瞧同他咬耳朵,身后一阵惊马声,齐元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第407章 国难财 齐府虽比不京都的府邸那般奢华,院子倒也别致,齐元尚未成家后院是极其安静的,月轻玉几人住进来倒显得宽敞。 上房正中央的青铜瑞兽香炉,香烟袅袅,房内安排服侍的丫头们个个通透,安静乖巧,这一点月轻玉极为满意。 月轻玉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换了件灰色单衫长袍,门外打帘声响起,丫头们和语喊道:“大人,顾将军!” 月轻玉放下手中的热茶抬眉望了过去,齐元抬手挥退了房中所有人,撩开下襟同顾时育齐跪了下去,俯首道:“臣齐元\/末将顾时育,参见皇后娘娘!” “仅凭顾将军一句话,齐大人就信了我的身份么?难道就不怕我等假借身份另行他法么?”月轻玉冷冽的眸子落在齐元身上,击的他半边的身子发麻。 “臣信得过顾将军的品行,此等妄言将军不会说。最重要的是,娘娘入城时持的是火璃军的令牌,朔州数万火璃军娘娘即便是能买通顾将军但火璃军的身份只要一查便知,娘娘完全可以用别的身份来掩饰,又何必自露破绽呢? 假冒火璃军罪名可不小,既然娘娘都不怕,臣自然更不必忧心了!”齐元道。 “好了,都起来吧!”月轻玉笑道,“陛下常说齐大人胆大心细,当初一眼识破阿木达发动疫症的阴谋,借由九公主的死施压北狄,为我朝及早拿下北狄,齐大人当居首功。” 听月轻玉这么一说,齐元心中最后一丝疑惑烟消云散。 北狄阴谋他只在奏折上,上书陛下时提及,除了陛下能知晓奏折内容的定是陛下的枕边人了。 此人定是皇后娘娘无疑。 “为国尽忠乃是臣子的本分,臣不敢邀功!”齐元行礼道。 月轻玉见他谦逊便道:“齐大人智勇双全前途定然一片光明,不过如今朔山的疫情尚未解除,本宫此次前来也是替陛下处理此事!” “这是太医院的傅院判,齐大人可将现在朔山的情况同本宫和傅院判讲一讲!” 齐元同顾时育相视一喜,有了太医院的名医就不怕救不回朔山上的人了。 “傅大夫,您...看需要什么药材,我老顾一定买过来!” “傅大夫,这是派去朔山大夫们送回的医记,病患的情况和用药都一一登记。朔山的疫情反反复复,有的人才好即便是单独隔离没多久便又感染了。 朔山的死亡已经逾百人了,如此骇人实在不敢将人运回朔州,可怜了朔山上的兄弟们,年下大雪,原本通往朔山的路被雪封住了,现在那边需要什么药材,我们也不知道。”齐元担心,目光中隐有泪痕。 月轻玉眉头一紧,她最担心的就是疫情的反复。 “此疫原是由中了天南星草之毒引发的,若是服药后朔山上有人好转便是此药方有效,只是个人体质不同,这用药效有所差异。 傅大夫,您是否可以根据医记和药方分析出用药的剂量差异,或者...再将药方改善一下?”月轻玉道。 傅孟节细看着药方,“这却是是治疫之方,只是...” “只是什么?”几人异口同声的问。 “只是,行医讲究望闻问切,仅凭一张药方,臣也不敢妄下结论。老臣需得上朔山见了病患才可重拟这药方啊!”傅孟节道。 “我赔傅大夫上朔山!”顾时育拍着胸脯道。 “不妥!”齐元一口回绝,“池将军身陷朔山,朔州十万大军就靠顾将军指挥了,你不能去!要去也是我去!”齐元道。 “齐大人去了朔州百姓怎么办?”月轻玉紧眉道,“我此行的身份只有二位知晓,朔州军、政离不开二位,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朔山的问题,我陪傅大夫上山。” “夫人?” “娘娘!不行,这使不得!娘娘千金贵体怎可冒此风险?娘娘宽心,臣定能将药材运往朔山!” 众人哪里肯让她冒险,月轻玉却道:“朔山如今已是垂危之时,这孤山上不知多少人在眼巴巴的等着朝廷的救济,我既身居皇后之位绝无扔下自己子民困山等死的道理。” “夫人!”南乔忍不住出口阻拦,被月轻玉一个眼神制止。 南乔和南木知道,只要月轻玉认定的事,她们一个劝字是拉不回来的。 “奴婢誓死追随主子!”南乔、南木道。 “本宫定下的事从不回头,傅大夫,列出治疫所需的药材,如今朔山通信不便,尚不知他们急需什么,但是药材是必需品。 齐大人,你负责召集朔州城所有药商,根据傅大夫的药方采齐药材。 顾将军,你抽调出两组小队,待齐大人和傅大夫集齐物资后随我等一同出发去朔山!”月轻玉下令道。 “是!臣等遵命!” * 齐元的动作极快,一个时辰后刺史府衙内朔州城最大的十数名药商齐聚一堂。 几个人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心中惴惴不安,想着自己到底哪里落了把柄在齐大人手上。 齐元一身官服,大义凛凛,道:“诸位!” “草民叩见大人!”众人规矩的行礼,眼底的精光随着垂头的动作被掩饰无余。 齐元不打肚皮官司,开门见山的提出药材采购的事情,将药材清单纷发下去,几个药商脑袋凑在一起商量着。 “这赤芍、川穹、丹参、金银花、忍冬藤、灸麻黄、广藿香这些可都是名贵的药材,这...谁家能拿的出这么多?” “大黄我家库里倒是有不少!嘿嘿...” “你还笑!”说话的男人推搡着,偷瞥了一眼齐元,小声道:“之前齐大人不是征过一批药材么?半捐半买,按他这单子再厚的家底,谁禁得起这么掏啊?” “老王这话说的没错!” “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这药送哪去?还不是送朔山去?这个时候除了我们谁还能拿的出药材?” “要拿你拿,这朔州万一闹灾,这可都是宝贝!” 齐元冷眼看着,心中浮出四个大字--无商不奸! 竟然还有人幻想着朔山扛不住疫情流到朔州,拿着这些药材发国难财? 听闻此言齐元的两肺险些吹爆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上次他拿出全部家财买了那些药材,如今看这情形怕是这些人还要加上一口呢! 第408章 狠戾护卫 “诸位,如今瘟疫肆虐,池将军为保朔州安危不顾寒冬腊月将疫患困于朔山,今日本官向诸位采买这些药材也是为了朔州十数万人的性命!” “正值生死垂亡的关头,齐某不求人人如高大夫等人般前去朔山救治,只求咱们朔州药商能开仓出药,解朔山燃眉之急。” “朝中救济已拨付,本月即到,届时本官定会以行市价格返于诸位。”齐元道。 “齐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拿药,只是您这药单子上的东西属实非等闲药材。就拿这广藿香、葶苈子来说,您就是翻遍朔州城怕是也找不到您要的这个数吧!” “再说了,您按行市价格收购,这价格...不合理吧!” “现在是疫时,我们这些药材进价都番了一倍不止,我们这掏干了家底把药材送到您府上,若是朔州有事,谁能保我等的性命安危啊?齐大人您么?” 说话的正是朔州有名的药商霍水成,獐头鼠目,嘴角一颗痣,贪婪的嘴脸尽显无余。 霍水成领头各药商纷纷吵闹着不愿拿出自家库中的药材,偶有几句斥责的声音也被湮没了进去。 他们笃定了齐元没银子,拿着朝廷的银两忽悠他们?! 哼! 那朝廷的银子从拨付下来,到朔州一路上鬼知道剩了多少,到时候官府有没有钱付给他们? 一个义商的帽子扣上来,名声好听,半辈子的积蓄怕是要付之东流了。 “齐大人想要药材也行,拿出现银来买就是了!”霍少成贪婪道。 他笃定齐元没有钱,想到这些年齐元不买他的账如今落在他霍少成手里了,定要让齐元这个官老爷尝尝他的厉害! 在朔州还没有人敢不把他霍少成放在眼中的! 霍少成高昂着头,倨傲的看着齐元,生意上依附霍家的几个药商纷纷表态--没钱没药。 顾时育看着这些泼皮无赖当场就要拔刀了!朔山上撒血护着的就是这样一群人么? 齐元立即用眼神制止了他! 这一刀挥出去怕是要斩断了这些将士们与朔州百姓的军民鱼水之情。 “别拦着我!”顾时育瞪圆的眼睛恨不得戳死霍少成。 霍少成躲在人群后,心有余悸的看着顾时育手中的刀,哆嗦道:“你们这是抢....” “齐大人爱民如子,自然不会抢!”南乔亮声从后堂走了出来,鄙弃的看了一眼霍少成,随后对齐元拱手行礼道: “齐大人,我家公子说了,她来的匆忙身无长物唯带了这些银票出来,齐大人廉洁奉公之前朔山的物资过半都是从大人自己掏的腰包。今儿我家公子也附庸风雅一次,还请大人勿要推脱!”南乔奉上一沓银票,看呆了诸人的眼球。 齐元胸中燃着一股子羞愧之感,药材这事还要皇后费心,这些不入流的丑事传出去他这父母官当的也着实惭愧啊! “齐元替朔山将士谢过公子!”齐元行礼道。 霍少成眼睛提溜一转,手上的花蜜蜡佛珠拨弄的飞快,心想:早就听闻齐大人接待了一位京中公子,原来也是个富商啊! 齐大人早说有钱,何来闹这一出呢? 霍少成见了银票秒变了笑脸,赔着礼道:“齐大人,俗话怎么说的?军民一家,这朔山的兄弟们有难我们怎么会不帮呢?您要的这些药材我们哥几个下午就能给您凑齐!” “是!下午就能凑齐!”众人附和着,对着银票流口水。 南乔都觉着霍少成夹杂着蒜味儿的口水都快要喷到她脸上了,嫌弃的抹了一把,凶恶的眼神剜了霍少成一刀。 她要是皇后娘娘,定一顿板子赏他尝尝,还拿银子填他的肚子? 南乔对着齐元一礼:“齐大人,我家公子还说了,先帝在时一十七年间柳州也曾爆发过瘟疫,当时药材紧缺京中一时物资过不去,柳州刺史便从当地按价直采以便应急之用,一举遏制住了疫情的蔓延。后来此举还受到了先帝的赞许,曾有言日后府州有难可效而仿之。” “我家公子说,药商手中的药材大批量进出均有官府登记在册的,大人要的这些朔州城库存到底足不足,大人一查便知!” “我家公子还说了,诸位药商店中皆有入账名册,大人可以遵先帝之意,仿柳州之例按药材盈利的两成向诸位药商采购便算行事章理有据!” “还有....” “还有个屁!”霍少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咧着嘴一脸的不满瞟了南乔一眼,这小身板还没他家的人凳体格子壮时呢。 霍少成嘴上丝毫没有把门:“哪来的愣毛青一套一套的,我们在朔州这些年还没瞧见过谁教我们官老爷做事的!” “别以为你们是从京都来的,就能胡言乱语的诓骗我们,在朔州还没有人能从我们手中不按我们的价格把药拿走的!” 霍少成用手指戳了戳南乔的肩膀,一脸傲慢,脑袋凑过来,在南乔耳边小声道:“挡老子财路,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烧了这些药材!你们公子算个屁?!也敢来朔州对你霍大爷指手画脚?!小心,爷不让你们全须全尾的回去!” 南乔冷看了一眼霍少成的猪拱鼻差点将昨夜的饭呕出来,目光落在戳在肩上的手指。 堂中只听一声咔嚓脆响和霍少成的惊天惨叫,谁都没有看见有人出手,霍少成捂着自己的右手踉跄的跌倒在地。 “啊!我的手!”霍少成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已经扭曲一百八十度的手腕,骇人的恐怖,皮肉却连个血印儿都看不出来,这功力...这狠绝...杀人不眨眼。 “来..来人,给我杀了他!” “放肆!当着本府的面你敢教唆杀人?”齐元虎眼一般的眸子充斥着腾烧的怒火,惊堂木落下发出的声音直震人心。 霍少成腾的额头满是大汗,怒目切齿的看着南乔,吼道:“齐大人,她动手伤人,您可不能坐视不理!” 齐元身子向后微靠,“本宫怕是眼神不好,刚才可没见着有谁动手,在场的诸位皆是人证,有谁看到是谁动的手么?” 南乔一身杀气的望下去,药商们缩着头噤若寒蝉,南乔出手太快,他们也确实没有看清到底是不是这小子动的手。 可....霍少成到底是在他身边受的伤,嫌疑是最大的,如此看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谁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到底是京城来的,看着弱弱的,出手竟如此狠辣,那他身后的这位公子又该是何等的人物值得他的护卫? 药商们难得齐力同心,没人愿意出来指认。 ilwxs.com 第409章 郎艳独绝,非礼勿视。 霍少成大骂这些缩头乌龟,大闹公堂要求齐元给他主持公道。 齐元坚称没有看到南乔出手伤人,堂下无人证,不知要定罪于谁。 南乔冷笑嘲讽说许是苍天有眼,多行不义定然受到天罚。霍少成火冒三丈登时便叫霍家护卫动手,全然望了自己身处的乃是法地公堂。 差役见状自然出手阻拦,霍家护卫欺负穷苦百姓孤女妇孺是一把好手,可在南乔眼中不过如阿猫阿狗一般的存在。 南乔出手软如棉,沾身硬似钢,动作轻如飞腾,重如霹雷,招式如雨点般落下来,不及差役们出手霍家人已哀嚎着倒地一片。 齐元怒斥霍家护卫动手伤人令差役索拿下狱,押后严审。欲追罚霍少成教唆打人之罪,霍少成霍少成手伤难耐又看出齐元有心庇护南乔,只得忍了这一时之气先回府医治,便称愿交药以功抵过。 有霍少成屈服,众药商纷纷表态愿按清单交付药材。 齐元当场下令按先帝治疫的先例执行,付了每人定金,并责令未时三刻诸人准时交回手中清单上的药材。 临近午膳时分,这场闹剧才得一时平静。 南乔一肚子的火气回了后院,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后又原原本本的将府衙发生的事讲给月轻玉听。 想那霍少成离自己只两寸的距离,那口水沫子不知有多脏,嫌弃的恨不得就把自己的脸皮刮下来一层。 南木笑她,早上刚换的衣服就因霍少成戳了一个手指头印儿,回来便烧了。至于么?当初在寒潭受训时那蛇窝都趴过多少回,那时不嫌蛇窝脏,现下倒嫌人脏了? 南乔急道:“有的人心思龌龊尚不如乞者干净,天不开眼让霍少成这样的人小人得志,过的如此富贵洒脱!呸!我若是齐大人那霍少成站过的地儿我的都想把青石砖扒下来丢出去!” “公子,你看她,出去一趟差点疯魔了!”南木笑着替月轻玉盛了一碗热汤。 公堂上的事月轻玉耳边也刮了几道风,霍家的情况她也大致了解了一番。 这世上有太多的意难平,霍少成祖上因药材起家少有积蓄后盘下了城西一片荒山经过祖上开垦培植了不少紧俏药材,遂后来霍家在药材买卖上在朔州可称一霸,原医者仁心药材生意最注重的就是:诚信、良心四字。 生意传到霍少成这一代倒是不负祖上期盼,买卖做的风生水起,可这口碑、品性和质量怕是败的寥寥无几了。 南乔废了霍少成一双手,也算是为这些被霍家蒙骗坑害过的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公子,我私下里打听了这霍少成在朔州乃是一恶霸,经营着朔州近半数的药房,积囤药材高价抛售,若是穷苦百姓买药便以次充好,不知害了多少性命!”南乔气愤道。 “你想说什么?”月轻玉接过南木端来的漱口水,歇坐在摇椅上,撑着额头,闭眼假寐道。 南木对着南乔挤颜色,南乔不死心的谏言道:“夫人,这种无赖...南乔是担心那霍少成拿了钱,在药材上动什么手脚...” 在外间拾掇的丫头偷偷瞥进来一眼,不知那无双公子听了什么趣事,嘴角轻轻勾起,笑如朗月入怀一般引得她少女的春心萌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要说齐大人在朔州也算是郎艳独绝,原以为这天下的男儿再无人可出其右,却不想今日入府小住的闲雅公子,晗光濯目凝住了时光与风华,也勾走了她的三魂七魄。 “梨梨,发什么愣呢?” 唤名梨梨的丫头被身旁的姐妹小声提示着,目光在梨梨和月轻玉之间流连,又见梨梨眼角含春面带桃花粉红,这点风月自然看得出来,小声打趣道:“不如你去求大人,让这位公子收了你做姨娘?” “莲心,你当真是坏透了!”梨梨手上的动作越发利落起来,娇红的脸捧着托盘忙退了出去。 大人特意嘱托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今日是她逾矩了,那样的话她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莲心,这样的话你可不能说了,大人若是知道了,定要赶我们出去的!”出门后梨梨小心的嘱咐着莲心。 齐大人家风严谨,丫头们若是生了做姨娘的心思,被大人知道了定容不下她们的! “知道了!这事儿啊我谁都不说!”莲心嘴上应承的极快,脸上的笑却越发的浓了,丝毫没有梨梨的担心。 月轻玉浅笑不语,急的南乔心如猫爪一般。 娘娘到底有没有听进去?霍少成若是动了手脚,那朔山上的人岂不是危险? 还白白便宜了贱人挣银票! “行了,你也别急了,公子自然心中有数,再者了这件事有齐大人处理呢,这昼夜赶路公子也该歇息了,不管霍少成怎样总得等他把药材拿过来再说。”南木拉着南乔往外间说道。 南乔望了一眼月轻玉眉间的疲累,叹道:“不管了,你守着公子,我去找齐大人。” 齐元知道今日霍少成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自然不会乖乖的交出药材,于是便搬出非常之时遵循圣意的名头派出衙役随各位药商回府取药,又临近未时又请了傅孟节坐镇。 齐元比南乔更清楚霍少成是个什么德行,早就想要清理他了! 他思来想去,今日的时机刚刚好! 率先带队回衙的是药商荆录、凌大进和丁学履三人,随后情愿的不情愿的陆陆续续的也将药材都运了进来,有几家赖头称库存不足缺东少西的,霍家的态度更明确,霍少成重病昏迷不醒,无掌家人印章药材不得出库。 “放他奶奶的屁!” “赖吧狗牵衣角,烂泥下窑,老子当年在青州打仗胳膊折了照样组阵杀敌,不过是伤了手,咋着连带着脑袋也伤了?还昏迷不醒...” “我看是不想救朔山上的人!”顾时育胡子气的翻飞,两指指着霍家来人的管家楼金才破骂。 霍少成那针蓖大的心眼儿,给银子尚不愿意交药呢,更何况在南乔手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有仇不报非霍少成也! 楼金才倒是要看看这齐元有多大的胆子敢擅闯霍家,强取他们霍家的药材! 一文钱的药他都不出! 楼金才想着霍少成的交代,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奸笑道:“将军真是说笑了,我家老爷怎能跟将军比呢?” 第410章 有备而来 “齐大人,我家老爷可是在您公堂上受的伤,这诸位都是见证,这不假吧!” “我家老爷比不得将军勇猛,自小那皮肉可没破过,今日受此大难自是疼痛难忍,只是为了脸面在公堂上撑着一口气不倒下。”楼金才道。 南乔在后堂忍住没啐一口唾沫到楼金才脸上。 霍少成还要脸面? 他哪里有? “十指连心,将军、大人有所不知,我家老爷这回府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如今这霍家上下都乱了,您也知道,我们霍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这没有老爷的手令谁敢妄动?!” “不过...这大夫说了,老爷吉人天相服药下去用不了几日便能醒过来,齐大人不妨耐心等等?生意上的事小人也却是无能为力啊!” “小人也知道大人这银钱上短缺,我们霍家是最重信的了,今儿没能将药材如约带过来,按行规霍家三倍赔给齐大人!”楼金才上前将银票平妥的递了上来。 这钱若是接下,那便是齐元认下不做霍家的买卖。 想来那几家没有来堂的药商会依样画葫芦,齐元挑眉同楼金才道:“霍老爷伤势竟如此之重么?” 楼金才心中冷笑,面上不显,细长的眼睛里布满了忧心:“是啊,大夫说怕是日后这手将养不好会落下毛病的!” 说完,在堂上巡视了一眼,想捕捉一下霍少成口中所述的狠戾的护卫的身影。 “真是不巧...”齐元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手指点了点案桌上的供状示意师爷拿下去给楼金才瞧瞧,“今儿霍家护卫藐视法纪竟在公堂上蓄意杀人,本官依律羁押,不想竟有一些收获...” 楼金才心中咯噔一下,警铃大作,猜测着这供纸上写的不会是霍少成的罪行吧?! 这一中午霍家上下尽忙碌着救治霍少成,谁都没有在意被齐元扣押的几个护卫。 齐元不可能这么快的动作,这两个时辰,他怎么可能审的出来东西? “这些人可都是霍老爷的护卫,据他们交代这些年追随着霍老爷虽谈不上打家劫舍,可这强娶张佃户家的女儿,霸占药商项振才家的府邸,还有年前好像还殴打了清如茶楼的老板砸了人家的铺子?这桩桩件件加起来不过这一年的时间竟也有十数桩案子....本官实难相信这些都是霍老爷做下的?!依律....”齐元不断的敲打着霍家人。 楼金才忧心不已,却只能强笑,“齐大人,这都是刁奴的片面之词,事情原不是这样的!” “哦?”齐元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那张佃户家的女儿同我们老爷可是两厢情愿,若不是我家老爷出手相帮那张佃户一家怕是连年都熬不过去呢,如今张姨娘在府中可是吃穿不愁....至于别的...那都是有买有卖,霍家名下的府邸可都是有契约的!”楼金才道。 齐元盯着楼金才奸猾的脸看了一眼,冷笑道:“楼管家倒是知道的详细!” 楼金才激灵一下,干笑着。 “可惜这些供状中只字未提楼管家在这些事中的角色,否则本官也定要请楼管家坐下喝杯茶好好了解一下。”齐元笑道。 一股寒流从楼金才的尾巴骨如细流般淌过,楼金才死死的咬着牙,不让齐元看出自己的异样,可齐元的声音一个劲儿的往耳朵里钻。 “霍老爷虽昏迷可好歹性命无忧,药材生意先放在一边也无妨,本官先来处理清楚这手上的案子,派衙役请霍老爷前来解释解释!等事情查清楚了,自然会放霍老爷回去!” 南乔觉着齐元墨迹,直接上门拿人就是了,同楼金才废话半天。 傅孟节笑她沉不住气,细道这官场如战场,虽掌握主动权也要防范着敌方的反噬。 南乔不懂这些战术,她只知道若是齐元下令去霍府抓人,她第一个踹开霍府的大门。 傅孟节担心她会再鲁莽行事,便嘱托着不要节外生枝给公子添麻烦,齐元既做了一方父母官,自然有手段收拾这些人。 南乔只好按下手中的刀,看着外面的日光西斜,心中惦念着药材的事心中又开始焦急起来。 月轻玉披了一件大氅出了上房,独立在齐府的亭台楼阁之上,她瞧见远方的坊道被夕阳的余晖映成火红色如同烈焰燃烧,数万的将士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凭着钢铁般的意识咬牙坚持着,如她一般站在雪山上仰望着。 这批药材她要定了! “公子!”南木一脸欢喜的从院里跑了过来,高声道:“霍家的药材送到了!” 送到了? 月轻玉侧头道:“傅大夫可都查验过了?” “霍家的马车才到,不过有傅大夫在,霍家的伎俩定瞒不过去!”南木道。 月轻玉沉着气,踏步出府一骑快马向府衙走去。 守在齐府外的眼睛瞧了瞧挥手跟了上去。 齐元为了政务上的便利,齐府的位置离府衙不远,不过几条街的距离,月轻玉骑马用不了一刻钟的功夫便能到。 朔州人好酒,酒肆极多,必经的洒金街内布满了小二的吆喝声和馥郁扑鼻的酒香气,让人闻之欲醉。 “公子,有尾巴!”南乔促马紧跟着月轻玉道。 “出巷,别伤到人!”月轻玉话音才落,前面一个酩酊大醉的醉汉拎着酒坛耍疯般的砸了起来。 月轻玉及时勒马,马蹄高扬,险将马背上的人掀了出去。 “公子!”南木翻身下马,拉紧两匹马的缰绳,才不至马儿冲出去撞了人群。 醉汉率先问责,泼赖着目光带着凶意,南木握住腰间的刀拇指弹出刀柄,寒光在夕阳的折射下越发显得冰冷。 “呦呵?想动手?挺张狂的?瞧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儿比醉花楼的伶官儿还要白俊些,看来醉花楼要添新人了!”醉汉囫囵的抿了一把嘴唇,猥琐的盯着月轻玉主仆二人流口水。 “你娘生你出来没教你说人话么?怎么跟个畜生似的?”南木怒骂道。 醉汉眼珠子瞪得老圆却奸诈的没有动手,这京都的护卫个个都是高手,他看不傻,不会做这出头鸟。 冷笑着挥手,周身的酒肆涌出十数名壮汉,个个手持棍棒刀斧,一看便是有备而来。 第411章 以次充好 月轻玉初到朔州,唯一能结下仇怨的便只有一人了。 “看来,霍少成伤的不重,还能安排你们在此候着!”月轻玉冷冽如鹰眼一般的眸子扫过众人,狠戾的气息滕然升起。 “只打得他们走不了路就行了!”月轻玉对着南木嘱咐道。 “屎尿货色,恶臭难闻,留他们这种人活在世上太便宜他们了!” 这些人不知跟着霍少成造了多少孽,这些狗腿子一样的可恶。 近身的人听着主仆淡定的谈话,对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杀人都说的如此淡定,吓得腿肚子一阵打颤。 “上啊!”为首的男人一声怒吼,如蜂巢般的大汉们便涌了上来。 这些人犹如饭前的开胃小菜一般,南木狠辣刁钻,以一敌多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扫荡了周身蝗虫般的杀手,紧冲两步赶到月轻玉侧后趁机目光打量着月轻玉有没有受伤。 刀斧叮咣作响,周边的酒肆门窗紧闭,护着自家孩子躲在暗处,看着白净的窗纸上绽放的鲜花一般的殷红,吓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南木手中薄薄柳叶般的长刀柔软灵活,宛如一条蜿蜒在手的小蛇,舌尖上吐着骇人的芯子,滴着猩红的血。 她能听到月轻玉的粗喘声,月轻玉的体力本就消耗殆尽,经不起霍家的车轮战。 暗卫护主,第一护的便是主子的性命。 南木心中的杀气再不受控制,一股子悍不畏死的狠劲儿,夺命的杀招直冲贼首而去,若不是月轻玉及时喊住,这一招定直接要了男人的性命。 “叫他们住手!” 刀架在脖子上,男人吓得双腿打颤,求饶的目光看向月轻玉,颤不成形的手对着众人挥舞着,颤微的开口下破了声:“都退下!退下!滚!别...别杀我...” 他看出来了,这主仆是会杀人的! 想要保命的霍家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彼此的眼中都瞧出了恐惧二字,不过是一群狗仗人势的壮汉,没有死士的决心更没有死士的胆量,就连受伤倒地的兄弟都没有多看一眼,一哄而逃。 “带上他们回府衙!”月轻玉解开缰绳,冷道。 “是!”南木阴狠麻利的卸了男人一双臂膀,男人放开嗓子,凄厉的哀嚎起来。 衙役通报,说有人在洒金街当街行凶杀人被两名公子擒拿,那为首的公子自称姓月。 后堂的南木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变,夹裹着一阵风便冲了出去。 楼金才的脸色比齐元的还要难看,嘴角的抽搐牵动着脸上的皱纹,一双吊角眼来回的滚动这,一张本不怎么宽厚的脸越发的奸猾刻薄。 他打听过了,入城的只有三个人,洒金街那主仆只有两人,他派出去了三十多个打手怎么可能擒不住两个人? 楼金才自脚心蹿上一阵阵寒凉直冲天灵盖儿,现下连出口气肺都扎的生疼。 啪的一声惊堂木,齐元怒发冲冠,见了月轻玉的身影忙下堂迎了上去,见她衣角上沾了血渍,一颗心险些吐了出来。 “齐大人,找个脸熟的来认一认这些是不是霍家人!”月轻玉视线冰冷,楼金才脊骨一凉冻得浑身发僵。 他不敢回头,南木手中牵着一根牛皮绳一拉一拽,十几个被卸了臂膀穿糖葫芦般如同牲畜任由南木牵引着。 霍家有金有名自然引得不少人巴结,霍府上的人总得混个脸熟。 “这不是霍府上的韩大牛么?”有人低声说着,很快便受到了身旁的同伴眼神的警告。 霍家这趟水已经浑了,谁掺和谁倒霉,这些护卫的身份又不是什么秘密,齐元一查便知,面子上他们不想得罪霍家。 同时药商们心中庆幸着,今日的战队幸好没有站到霍家,又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猜测着齐元会如何收拾料理那几家尚未交药的药商? 如今药材生意都被霍少成垄断,市场上他们赚取的利润微薄,霍家倒了对他们有利无弊,再借上这疫情,说不定还能发一笔横财。 韩大牛的名字触动着楼金才的神经,他慢慢的转身望进月轻玉那幽深冰冷的眸子里,细看还带着一股子杀气。 堂上充斥着一股子血腥气,令人胆颤和作呕。 月轻玉施礼对齐元道:“这些人埋伏于洒金街酒肆,酒倌儿是人证,刺杀的打手共有三十七人,其中十六人被擒,其余的应逃回霍府或匿于家中,不是什么硬骨头,齐大人一审便知同当共犯。” 齐元应声,即刻吩咐衙役拖下去审问,众药商一脸愕然,齐元竟对这一小生毕恭毕敬么? 难道是这小生使了银子的缘故? 可...据他们所知,齐元并不好此道,难道是他们之前给的银子少么? “楼管家,救我!”随着杀猪般的惨叫声,楼金才下意识的将脸扭了回去。 老爷啃上的可是一块硬骨头,自己崩了牙不说,怕是还要把他搭进去。 他还有一家老少需要养活,可不能被拖下水。 楼金才忍不住哆嗦起来。 齐元的目光投在楼金才身上,令他刮骨般的难受。 “我好像记得楼管家说过,霍老爷回府后便昏迷不醒了?”齐元轻描淡写道。 楼金才一个激灵,“大人,这小人一直留在堂上府中之事一概不知,许是我家老爷中途醒来也未可知呢?否则这二爷也不可能及时的将这药材送过来不是?” 说道药材,傅孟节气冲冲的从外面冲了出来,一双苍老的手因颤抖手中的药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这...这些都是最劣等的药材,瞧这些都已霉变,你们这样给将士们吃,亏不亏心?”傅孟节一把年纪,气的脸色发紫,眼角亦跟着湿润起来。 修养极好的他也忍不住当堂啐了一口。 医者仁心,这些药即便是好人吃了怕也是会生出病来,这不是想要朔山上人的性命么? 霍少成会以次充好他们想到了,可没想到霍少成会交给齐元霉变的药材,更没想到齐元找了明白人验货验的如此细致。 “傅大夫,你说什么?”月轻玉阴冷的声音响起,傅孟节捧了药材,眼神中掩不住的失望、痛心和气愤。 第412章 张冠李戴 “这些药不仅不能起到任何的药效,按其霉变的情况,若真是用了这些药对于那些病重的患者来说,这就是毒药啊!” “这药是军用,霍家好大的胆子!”月轻玉心中有一头恶鬼初醒,阴郁的气场压迫着所有人,压得人头皮发麻。 南乔一个箭步冲到楼金才身边,伸手攥住他的脖颈,在楼金才惊恐的视线中直接将楼金才拎了起来。 “咳咳...嗬...齐..齐大人...” 楼紧才的脖子被南乔攥住,双脚离地,肺管儿好似一点点的将要膨胀炸裂开来。 他挣扎着,却奈何不得半分。 齐元也被这一幕惊住了,一时是因为被怒气冲顶,一时是因为月轻玉的怒气。 天子一怒,俯尸万里。 霍家也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自断手脚了。 “来人,即刻捉拿霍少成及其族人归案,查封霍家名下的所有药铺,不得有误。”齐元道。 啪叽-- 南乔如同扔垃圾一般,将楼金才丢弃在地上,甩甩手,好似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月轻玉审视的目光刮过在场的所有人,对傅孟节道:“辛苦傅大夫将药材一一验过,回头将检验清单交于齐大人也好便于齐大人查验。” “是,公子!”傅孟节道。 药商们来不及猜测这位贵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自己的药材能不能过关是当下他们最关心的事。 心中燃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恨。 有几个胆小撑不住的登时膝盖便软了下来,将实情吐露了个干净。 “大人,这些事都是霍老爷..不,霍少成威胁我们做的啊!小人们不照做的h话这朔州的药材生意,我们就经营不下去了!” “不过小人可不敢拿霉变的药材充数...求大人饶命啊!” “大人饶命啊,小人这就将最好的药材尽数拿出来,赠与大人!” “你们简直给我们朔州的药商丢人!” “这样丧良心的事,你们都做的出来,枉你们还是做药材生意的!?” 循声望去那几位指责的药商,皆是花甲之年,想来人心不古不知自家生意传到下一辈儿时会不会也是这番光景,眼中便止不住的痛心疾首。 齐元细看着傅孟节的检验单子,责令以次充好的药商即刻按需按价更换药材,并派衙役临检他们供货的铺子,检验药材的品质。 听闻这些话,做贼心虚的药商们差点吓尿了裤子。 民怕官,此事他们理亏更是怕一朝下了大狱永世不得翻身。 他们做生意的就讲究一个诚字,信誉没了,什么都没了。 利字当头,心有恐惧,他们险些断送了自家先祖辛苦经营了世代的营生和名誉。 想比着这些药商的惊恐那霍家的阵仗便大了。 霍少成假装昏迷,霍家闹得鸡飞狗跳愣是不让衙役进府捉拿人,好容易到了霍少成住的上房,霍家老夫人还来了一出寻死觅活,真真是将戏做足了。 霍家之所以敢如此为非作歹不惧齐元,自然也是有靠山的,京都吏部员外郎杨庆海乃是霍少成的亲娘舅。 霍老夫人见寻死的把戏吓不住差役便知出了大事,遂连忙命儿媳杨氏写信走杨庆海的门路,今儿霍少成受伤霍家老夫人心里疼的要死,如今若是再被带走了不知要什么样的磋磨。 一想到这儿老夫人的命险些就没了条,见衙役粗鲁一改之前的态度连忙塞了银子以行方便。 一顶肩舆嚣张的停在府衙门口,大有要齐元出门相迎的架势。 齐元咬着嘴唇都不敢去看月轻玉的脸色。 见药商们一个个乖觉的交了药材,霍少成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挫败之感。 “老爷,救救奴才啊!”楼金才哭着爬向霍少成,余光瞥见南乔的手紧握成了拳头,哭嚎了几声后认怂的闭紧了嘴。 “齐大人?!” “见了本官,还不跪下!”齐元怒道。 “齐大人今日好大的官威啊!草民可是....” 后面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南乔一招隔空煞气直击霍少成的膝盖,肥重的身子压着两条腿不听使唤的栽了下去,咚的一声磕在那冰凉的青石砖上。 霍少成仿佛听见了自己膝盖碎裂的声音。 齐元一把将药材甩在霍少成面前,怒问:“看看,这就是你们霍家的药材?!” 事实如此,可罪名霍少成自然不认,很快自他身后便冒出来一个霍家仓库里管事将偷换药材一事应了下来。 挨一顿板子,蹲几年大狱,百两银子交到母亲手上,这辈子全家吃喝不愁,这可是他劳苦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即便是齐元判他死也值了。 霍少成冷笑,来前霍老夫人可是交代了,齐元不论扣什么罪名都不认,自然有人将事顶下来,他只要防范着别受伤即可。 不出意料,洒金街的刺杀一案到了霍家护卫的嘴里也变成了醉酒闹事,狱中的几人看着风向也改了口供,谁都没到对霍少成死心塌地的份儿上。 但是,对于劳苦大众来说,谁能拒绝的了银子的诱惑呢? 霍少成一句不知情便可侥幸逃得一条性命,天大的事不过就是花的银子多少的问题。 见事情都有人顶了罪名,霍少成提起自己的气派开口:“齐大人,这些人可不日前可是我祖母的生辰,我家祖母仁心,不忍见他们为奴为仆的辛苦早早就归还了他们的身契回归本家。” “祖母她老人家哪里成想这些人竟然敢打着我们霍家的名义,吃了狗胆敢害我们霍家!?” “这事,别说您齐大人饶不了他们,就是霍某也定让这些人在朔州立不住脚!”霍少成狠里藏刀的扫了一眼众人。 月轻玉低敛的眉峰微动,清冽冷肃的眸子越发的不善起来。 好一招张冠李戴,金蝉脱壳。 她强压下活剐了霍少成的念头,可眸中的杀意已露。 这些日子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的来到朔州,总算有些收获,也不算是辜负了。 霍少成被月轻玉看得有些后怕,不自在的拢了拢身上的雕裘。 月轻玉冷笑勾唇,慢条斯理开口:“陛下登基后最为重视的一是农桑民生,二是军政人心。” “朔山上有七万人,这么多人...不乏还有五品以上的将官,这毒害人命一罪可是会牵连九族的...可不是在座的一句认罪伏法就能了事的!” 第413章 索拿入狱 霍家的仆人一下子慌了神儿,尤其是那几位偷换药材的骨头都发软了,吓得抖如筛糠。 认罪是为了霍家的银子贴补家里,若是株连了九族,还要银子有毛线用啊? 霍少成压住情绪,压不住火挤兑月轻玉:“哪儿来的阿猫阿狗,也配在这儿说话?” “嘴巴不干净,也该洗一洗了!”月轻玉看着衣角上沾染的血渍,阴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霍少成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往后退,“你干啥?” 南乔盯着霍少成犹如猛兽。 堂外的一口大缸上还结着一层薄冰,霍少成头磕到冰面上的那点子痛觉很快便被寒刺入骨的感觉湮没。 刺骨的寒意裹着冰凉的水小刀似的从鼻腔涌入,灵光的脑袋冻的只剩下一个念头。 霍少成嘴中发着惨厉的叫声,呛的厉害。 众人见了这一幕心肝儿都跟着发颤。 门外的霍老夫人见状拐杖来不及柱的冲了上来,等霍少成再次被扔在地上时上身的衣物已经尽湿,冬风吹过,整个人都迷迷瞪瞪是懵的。 “敢问齐大人,堂下这位公子何官何职?”霍老夫人心疼的将孙儿护在身后,浑身颤抖却强压着怒火,紧攥着拳头,咬着后槽牙强硬道。 霍老夫人头脑难得保持了一丝冷静,霍家在朔州举足轻重,眼前的这个冷面公子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霍家下手,怕是身份不一般。 是看上了霍家的买卖还是与霍家有什么仇怨? 毕竟霍少成这些年做下的孽一桩接着一桩,保不齐得罪了什么人? 看齐元的态度怕是受了此人不少的好处,若是想要瓜分霍家的生意同时经商的,论财力,哼,她霍如君持家经商这么多年,也不是红齿白牙空立在这朔州城的。 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拉齐元一起下水,让杨庆海想办法荐一个自己人坐了这位子,今日之仇她便可百倍偿还。 若是京都官员....如此行事,怕是不好对付呢! 还是先弄清对方的身份再见招拆招才是! 齐元道:“霍老夫人这是在敲打本官么?”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高声厉言:“尔等明知这批药材是急需、军需,竟敢偷换药材贪利谋财若不是本官早有准备,还不知你们会害了多少性命!” “枉霍老夫人在朔州从商半生,竟如此纵容生事,本官若不彻查此事还朔州百姓和朔山将士一个公道,本官便脱下这身官袍任由陛下处置!” “来人,将涉案人等全部押入大牢严审,亲眷交由有司监看,任何人不得接触。霍少成押入监牢,本官亲自审理。一经查实,皆按律严惩!” 那些个顶罪的仆从一听牵连家人,纷纷跪地求饶,还未严审便吐露了不少,霍老夫人脸色煞白,想开口说什么,却发不出半个声音。 霍老夫人此刻心中恨极了月轻玉,但一时也被她的狠毒震慑住了。 朔州还从未有过牵连九族的大案,他们霍家到底是犯了哪位神仙的庙门? “祖母救我啊!” 衙役们粗鲁的拉走霍少成,害怕和手臂上的疼痛,嘴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抓着霍老夫人的衣角,以往他就算是把天捅破个篓子祖母也能替他补上,这次怎么会让他入狱呢? 那种地方阴冷潮湿,到处都是死人味儿,他才不会去! “齐大人!”霍老夫人腿一软跪了下去,“老身就这一个孙儿,重伤在身,老身这就将药材悉数上交给齐大人,齐大人看在我霍家也曾为朔州献力的份儿上,不如...等事情查清了再羁押不迟?” “献力?”月轻玉一双沉稳清明的眸子朝霍老夫人望去,“二十三年前,霍鸿毅老先生在世之时,北狄攻城朔州全民御敌,军民死伤惨重,霍鸿毅老先生曾捐出霍家家产、开仓济粮、济药,朔州军才撑到京都援军。 霍家家训国安家睦以国为先,生意之道守信为先,义次之,利为末。” “霍家确实为朔州献过力,建过功,守过城,泽过民。可这与霍少成有何干系?难道,因一时之功便可抵万次之过么?” 霍老夫人胸口剧烈的起伏,气得脸色发青,撑在地上的手险些支撑不住,看来这人是有备而来对霍家的事了如指掌。 看来顶罪一事定然无法轻易糊弄过去,这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霍老夫人早就凉透的身体,完全僵住了。 等她回神儿,月轻玉已经带着人翻身上马了,霍老夫人扶着下人的手忍着僵硬发颤的双腿咬牙站了起来,阴冷这眸子道:“追!” 看着霍老夫人追赶的速度月轻玉便知她是如何宠溺疼爱这个独孙的。 “公子小心!” 南乔南木警戒的看着来人,腰间的利刃随时准备着出鞘。 轿帘被掀开一角,霍老夫人沧桑桀骜的脸慢慢的扭转过来,怒色已然显露在脸上,却极为痛快的问道:“公子欲置我霍家于死地,到底所求为何?生意上的事不妨坐下来谈一谈!” “当家人的风范在霍老夫人身上可是分毫未改,此时此刻老夫人应当是恨不得上来抽我一巴掌才对,还有心情同我谈生意?这份心胸和忍力哪怕是霍少成学了三成,霍家也不至于是如今这个局面!”月轻玉笑道。 极为平淡的话戳的霍老夫人挖心一般的难受,是啊,若是少成能有他祖父和她三成的水准,这霍家断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局面。 人常说富不过三代,族不过百年,土埋半截了,儿孙中没有一个能让她安心闭眼的,她不拉扯着这百年家族向前尽力护住他们的荣华,又能如何?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霍家的牌匾落地,看着他们去死么? “子孙无用,让公子见笑了,不过...在朔州,齐元能许公子的,老身尽力一试也未尝不可!甚至,还可以出人意料也未可知啊!”霍老夫人循循善诱道。 “齐大人许我的是朔州一方的安定,朔山的平安,怎么霍老夫人有信心也做的到?” 霍老夫人抿着唇,膝上手收紧,脸色越发难看。 第414章 困境中的光芒 “公子也莫小瞧的霍家!在朔州乃至京城我们霍家人说话也是有几分分量的,齐元能许公子的不过为官一任的空话,老身许公子的远比这个要实际的多。” “公子既知霍家往事,对我们霍家门庭定也是熟悉的,若是公子想在这朔州大展拳脚,霍家也能助公子一臂之力。只一个条件...公子只要答应保我那不争气的孙儿平安,霍家无恙,一切都好谈。” “同样,若是少成出了什么事,老身我已经是一只脚踏阎王殿的了,豁出命什么都不怕!” 霍老夫人是一个极其拎得清的人物,齐元明显就是包庇甚至有些惧怕他,此人身份甚至官职定在齐元之上才会纵他如此嚣张。 瞥眼,霍老夫人目光再次细细打量着月轻玉来。 高头白马上,夕阳披肩将月轻玉周身晕出一道金色的光圈,清贵无双。 极为清艳的五官冷漠,尤其是那双眼,她给出的条件,竟然无半点波澜。 南乔转头看向霍老夫人,面带凶意。 她最痛恨别人的威胁! “公子,要不要....” 南乔的拇指撬开刀柄,月轻玉抬手制止了她,对着霍老夫人道:“本公子一介白衣闲人,没霍老夫人想的那般有抱负。天色已晚,还要连夜押送药材入朔山,归来之时再与霍老夫人闲叙!” 轿帘上被掀开的一角被霍老夫人骤然放下,轿子里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吸。 几十年了,她还从未像今天这般放低了姿态,却被人耍的团团转。 “老...老夫人,那药材还送么?”随从仗着胆子问。 “送!”霍老夫人嘶哑的嗓子怒吼着。 她还没老糊涂,此人说自己只是白衣闲人,糊弄鬼呢? * 二更的梆子响起,月轻玉已经换好了一身的行装,几十辆马车随着浩浩荡荡的押运队伍竞相出发。 黑影幢幢,飘雪纷纷的山路上,火光忽隐忽现。 顾时育的副将柳三刀奉命紧跟在月轻玉身后,脑袋里的弦儿紧绷着。 “柳副官!” “到!”柳三刀一脚踩在雪窝里,差点撞了上去。 “此地离朔山还有多远?”月轻玉粗喘着气问。 “翻过这座山头前面就是官道儿,听探路的说路上的大雪未化透,这几日冷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照路况来看,怕是要再走五六日才能到呢!” “咳咳...”月轻玉一阵急促的咳嗽,南木忙从怀中一粒药丸,拢紧她身上的大氅,扶着她坐下歇息片刻。 只走了几个时辰,月轻玉的肺部难受如同快要炸开,双腿酸胀的发抖,体力和从前不能相比。 “我没事...” 重新调整气息,她抬眸问柳三刀:“可还有别的路能通朔山么?” 柳三刀愕然,他们带着药材,大路难行却最适合车队了。 “有是有,可马车怕是过不去!” “说来听听!” 柳三刀直腰,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从山东口出,穿过那片密林可以穿到朔山的西南脚最多不超两日,人可以,马车不行啊!” “两日...”月轻玉吩咐道:“留下七辆马车走官道,我们只留两日的口粮,其余人马背上药材,我们绕路而行!” 柳三刀听令吩咐下去,任凭南乔南木磨破了嘴皮子,月轻玉仍是接过了那半袋子药材背在肩上脚步坚定的往朔山的方向走去。 自解蛊之后她的身子便大不如前,养在宫里夏药膳冬进补,每日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没病都能养出病来。 当下是急行之时,为了不拖累朔州军的速度,她必须坚持咬牙跟上,也算是一种锻炼,对自己的鞭策。 每隔三个时辰月轻玉下令休整一刻,夜里只歇了两个时辰后便重新踏上征程,果不然,穿过密林便是朔山山脚。 月轻玉发丝被这寒风吹得略有些散乱,脸和鼻尖通红,汗水顺着下颚嘀嗒嘀嗒向下掉,墨色的大氅因散落的雪俨然已成了白色。 忽然,山间传来一阵阵哨声,短促有力。 这哨声熟悉的很。 “南乔,你听是不是阿俞的哨声?” “节奏不一样,很相似,公子我们应该是找到池将军他们了!” 两人正对话着,柳三刀嘴里欢快的唱起了朔州军的军歌,一时听愣了众人。 柳三刀高兴的有点快了吧!? “干什么呢??”南乔一脑袋问号。 “山上让唱军歌,确定身份,公子放心,马上就有人来接咱们了!”柳三刀扑腾着身上的雪,活像个落在学坑里才逃出来的大狼狗一般。 隐在树上的暗哨听到军歌,当即从山上滑了下来。 柳三刀是顾时育的副将,军中许多人都识得他,得知他们是来送药材的眼睛氤氲着一层雾气。 上山的路上月轻玉忙了解了一下朔山的疫情,得知池兆虎染疫病重,胸口如同火烧火燎一般难受。 困在朔山的军医和从朔州支援的大夫们正为缺药而发愁,这及时雨来的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池兆虎做梦都不敢想的画面竟然就这般出现在眼前。 惊喜了一秒后,他颤着身子往后缩,紧捂着嘴唇连呼吸都窒住了,囫囵的听着意思是:“不能靠近,不能靠近!” 高烧烧的他脸色通红,月轻玉丝毫没有怵意对池兆虎道:“朝廷的药材就在路上,不日便会抵达朔州,池将军放心朔山的将士一定可以平安归营!” 呼吸间白雾袅袅模糊了池兆虎发热的眼睛,除了叩头谢恩他不知自己还能怎样发泄自己的心情。 傅孟节一头扎在营帐里,听着大夫们细述着军中的疫症,他们已经分区分营了,可疫情还是不断的反复,眼看大有连绵之势。 这药方能从死亡线上将人拉回来的,便是有效的,反复的原因...饶是傅孟节一时也没有想到关窍,棘手的是池兆虎已经连烧了三日了,若是侵入肺腑无人能统这数万之军一旦暴乱,后果不堪设想。 沉疴下猛药,傅孟节两剂汤药下去,好在池兆虎的高热是退下了。 犹如一道救赎的光再次罩在了众人的头顶之上。 月轻玉连着几日施药,死气沉沉的将士们的脸渐渐的有所缓和。 因为有人还在牵挂着他们的生死,身处黑暗,哪怕是一瞬的光也足以照亮他们的里程。 第415章 饮鸩止渴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416章 听我解释 耳畔是朦胧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听脚步很急促。 柔和的光撒在脸庞上,带来轻软的暖痒,身下的羊皮毯子柔软暖和,让人舍不得起身。 睁开眼,空气中弥漫着药香。 “公子醒了?”南木坐在床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拿了药又倒了一杯热水过来。 一身男装拿着针线做夹皮袄子,月轻玉只觉着南木这副样子很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 清香的热水环节了药的苦涩,这药与往日吃的味道有些不同,帐中不见南乔的身影。 南木说这是傅大夫新配的药,南乔看不上傅大夫拿来的皮毛说是有男人的臭汗味儿,便拿了弓弩自己去打猎去了。 她一向如此,干净起来连自己都嫌弃。 夹袄被拆缝的惨不忍睹,月轻玉她们这几个人中绿筠的女红是最好的,原本她还想着跟白大娘学针线待自己大婚时可以亲手绣一绣大婚的礼服。 别说是礼服了,一直想给夜逸风绣一个随身的香囊,拆了绣绣了拆的那图案自己都看不过眼,觉着实在拿不出手。 南木瞧着她攥着香囊出神,便打趣道:“公子是睹物思人了?” 自然是想的。 冬香走后她一直挂心她在滨左过的好不好,白左不会苛待她但不知是否得偿所愿,抱得有情郎呢? 绿筠易容成她的样子,有没有瞒得过所有人? 夜逸风在宫里又在做什么呢?朝中有没有别的事发生,有没有烦心事? 爹爹定然不用担心的,有尚武堂那帮磨人的“小妖精们”在,爹爹不会觉着无趣的,说不定还会一时兴起看上哪个天资聪颖的小伙子收到膝下做义子,给她揽个弟弟回去。 月少堂说,月长栋是三房的儿子,寄养在二房也算是二房半个儿子,他自然也不能落人于后。 说不定等她回去,这事儿爹爹都办成了呢! 许是有些想家了,这些人脸仿佛就在眼前一般,月轻玉脑中想着他们这时候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在挂念着她的行踪,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近了。 她掀了毯子想要去瞧瞧,军中有池兆虎的军威压着即便是他病了的这些时日也不曾出什么大乱子,可这个光景下月轻玉还是不免挂心。 “公子,傅大夫嘱咐过让您少走动!” 这样的话,月轻玉一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嘴上答应的极好,身体依旧很诚实的往外走。 南木捡起撂在椅子上的袄,紧跟了上去。 军营里的躁动是为着朔州到来的那批药材,听说押运的朔州军出了意外是被路过的商队救下的,大家都很关心药材怎么样。 月轻玉紧溜的翻上一匹红枣马,箭似的飞了出去。 傅大夫正领头带着人清点药材士兵们把守着,受伤的朔州军被抬到了伤兵营军医救治着,池兆虎这个时候不知开什么着急的会,不过一切倒是有条不紊的发生着。 月轻玉向着大帐的方向走去,打帘帐中出来一人,和对方的视线碰撞到一起时,尚带着三分的错愕。 月轻玉的脑子瞬间炸开,和成一锅的稀饭,好似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本能的反应--转身,上马,跑。 动作利落的一气呵成。 身后传来龙咆虎啸的吼声,每一声都让她站住,每一声她都不敢站住。 那杀人般的眼神直抵人心,刮的月轻玉肝儿颤。 如做贼一般,心虚了! 她错了么? 她又没错! 心虚什么?怕什么? 月轻玉不知哪里又来的底气,几乎贴在马背上的腰板子陡然又挺了挺。 身后追赶的人手中的马鞭高扬后又狠狠的抽下,似在发泄着心中的怒火,激的马儿奋蹄向前。 “怎么不跑了?”说话的人肚儿里生气,连同嗓子里都带着火,呼吸粗喘着。 “认错人了!”月轻玉不敢直视,拔高了声调给自己壮胆。 夜逸风更气了,自己跟她同床共枕那么久,竟然用认错人这个理由打发他? 手中的马鞭被攥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月轻玉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抽出的牛皮绳,径直将她的双手反绑上了,丢在马上,双臂紧环着她,刮入耳畔的风声尽是男人夹裹着怒火的粗喘。 傅孟节抬眸便是瞧了这一幕,不知想到了什么丢下手中的药材,踉跄着差点跑散了一把老骨头。 帐外,月轻玉求助的视线直接被南木无视掉了,毕竟她自身难保,夜逸风一句关起来,南木便被尚尘直接押走了。 夜逸风没来时她是山上的老大,即便不用公开身份就凭着池兆虎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军营众人便至少会保她的安危。 夜逸风一来,他老大,看这架势自己这老二的地位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呢。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老爹不留胡子,连事都办不好了么? “你没为难我爹吧?”月轻玉问。 夜逸风不语,横抱着她踏入帐中后将榻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 两人在床上打作一团,月轻玉双手被反绑着却也没吃亏,她还有脚。 踹出去呼呼有风的那种! 夜逸风现在就是一头炸毛的狮子,勃然大怒,他在京中为她牵肠挂肚的,自己倒好,不要命的跑来朔山作死一想到这儿理智便再也约束不住他的情绪。 南乔拎着打来的兔子见帐外无人守着,笑便僵在了脸上,情急一掀帘看到月轻玉正抬脚勾住了夜逸风那赤色的腰带,唰的一下脸都变了,身影一晃马上就不见了。 月轻玉后继无力只能叫停:“冷..冷静点!”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你胜之不武,有本事,你别捆我!” “今儿你若是欺负了我,你可就遗臭万年了!” 夜逸风的手抵着月轻玉的肩膀,死死的压着,月轻玉根本用不上力完全是羊入虎口,可她的脚也没闲着,脚掌死死的顶着夜逸风的肩膀,浑身一股子同归于尽的气势。 “你听我跟你解释...” “不听!” 月轻玉:“....” 床上地下都是一片凌乱,枕头被子散了一地。夜逸风扭头想找什么,估计是想堵住月轻玉的嘴,一只手才松开,月轻玉便滑了出去。 夜逸风呼呼的喘气,头发散落在鼻尖上碍眼的很,泄恨的吹了一口气,道:“月轻玉,你知不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第417章 没想到的事 杀头? 月轻玉知道夜逸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夜逸风挑眉扭过头去,“这回知道怕了?” “夫君同君,同字不同意,哪里能扣上杀头这么大的罪过?” 狡辩一直是她的长项,只是这场怒火可不是她求饶两句就能熄灭的。 月轻玉跳坐上夜逸风的膝上,强制他看向自己。 “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在说了你可是我的顶梁柱儿...” “若是你来,我定然不会留在京看那些长舌妇的阿谀谄媚,到时候我还是会跟着来朔山的。” “你看...既然都要来,动怒伤身,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哎呀,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一套组合拳下去,夜逸风依旧皱着眉毛瞧着月轻玉,那目光就像两枝冷箭,硬生生像是要在她身上钻出两个窟窿似的,“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能饶了你!” “可是我的手好疼...” 夜逸风嘎嘣扔出两个字:“活该!” 说完,抽出腰间的匕首割断了牛皮绳,下手失了轻重见她腕上的淤痕,眼中又忍不住有些心疼。 “我有傅大夫,好着呢!你怎么样?”月轻玉用手贴了贴他的额头。 夜逸风将她抱的更紧了,这段时间的思念、担心全部化成了一汪泉水,恨不得将她溺毙其中再不得逃脱他的身边。 “陛下..陛下!”傅孟节大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嘴里絮絮叨叨的说有十万火急之事,掀帘的那一幕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跑累了,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军帐不大,掀开门帘帐中便没有任何东西阻挡的视野。 夜逸风差点咬到舌头,理了理衣裳清了清嗓子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呃...”傅孟节一时语塞,神情尴尬,不知的还以为是他被捉奸在床呢! “臣..臣有罪!请陛下恕罪!” “你是特意前来请罪的?”夜逸风不悦道。 毕竟,打扰了人家小两口的相聚,论谁没有点情绪? 小火苗才起,你老先生就泼上一盆子冷水,生理上和心里上都不舒服。 “是..不,药材臣都清点完安排人浸泡了,臣是想说..想说..娘娘提议水中浸药的法子确有疗效,今晨几个发烧症状较轻的士兵自己便退烧了,特地来禀告陛下和娘娘。”傅孟节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一地的凌乱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还有么?” 傅孟节:“.....” “有...陛下...”傅孟节想凑近一点,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身子不适,陛下万不可...不可..宠幸啊!” 傅孟节话音未落,夜逸风瞪了他一眼,他便改口道:“过度宠爱啊!” 夜逸风脸都红了,额角的青筋藕跟着跳动,月轻玉就在不远处,光透过来照在夜逸风的脸上,让她瞧了个清楚。 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个? “退下吧!” 傅孟节叩头应了一声,出了帐门也顾不上别的,赶紧去煎药。 夜逸风命人煮了红糖姜水过来,饶是他再生气军中也没有个女子,南乔和南木一人领了二十军棍后被送了回来。 月轻玉被软禁了起来,想着夜逸风正在气头儿上一连几日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帐篷里。 正月十九过后,朝廷救济的粮草、药材等一应物品抵达了朔州,敬远伯不敢来朔山,王幼昌自知父亲的德行想他们王家的处境不顾敬远伯的怒斥和劝阻,亲自带队押送车队进山。 山腰上冒着黑烟,那是在焚烧染疫病逝的兵卒的尸体。 王幼昌不自察的拉紧了面巾,前面就是朔山大营,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他心底隐隐有些生畏。 这次劳军陛下原本就是在敲打敬远伯府,他爹敬远伯胆小懦弱京都谁人不知。若是王家一个人都不曾踏入这朔山大营一步,这回京之日怕就是敬远伯府获罪之时。 这个险总得有人冒。 “跟紧点!”王幼昌下令道。 池兆虎的精神越发的好了,要不是军医限制他每日只能出去一个时辰,他真想泡在军营里。 这头儿报着朝廷救灾的东西到了,池兆虎来不及穿好鞋便蹿了出去。 王幼昌虽是敬远伯府的世子,可武官品阶不高对池兆虎自然要毕恭毕敬,更何况他是真心敬服这位沙场将军的。 “池将军,朝廷赈灾的物资会分两批陆续运上朔山,这是第一批,齐大人特意交代过药材、衣物、食物、帐篷都是朔山紧缺的,第二批物资随时都可以从朔州出发,请将军放心便是。”王幼昌道。 池兆虎拱手,请王幼昌入帐一叙。 敬远伯是不肯来朔山的,他那口子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都用了,皇帝的旨意他是不敢违背的,这一路他们走的并不畅快,山高皇帝远没人知道他们在路上是因为什么耽搁了。 敬远伯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然,他吓破胆子也想不到,夜逸风早就到了朔山。 王幼昌跪在地上,眼角一直在跳,直到夜逸风开口:“这一路都平安么?” “回禀陛下,雪地难行行程有些耽搁,好在太平盛世,物资都安全送到了朔山大营。” 夜逸风放下手上的文卷,抬眸正视了王幼昌一眼,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比他父亲强多了。 虽说山上的疫情控制住了,可条件实在是艰苦的很,将士们生着病身体都虚弱不已,他听池兆虎说月轻玉曾说过要带他们回城。 他便想着,待节气再和暖些,便带他们迁入东武城池北狄旧土,顺道会一会淳于朝信。 月轻玉也是极赞成这个做法的,只是说什么夜逸风也不再让她跟着了,非要让她回朔州去,若是不依便让尚尘将他押回京都去。 这事,月轻玉相信夜逸风能干的出来。 大军开拔的那一日,尚尘亲自护送月轻玉入了朔州城。 入朔州的第十日有军报传回来,李少博将军率军缴杀了淳于朝信。 这无疑是向戎狄宣战了。 朔州的神经紧绷了。 月轻玉披着大氅坐在火盆前绷着脸,她没想到先背信弃义的会是东武。 第418章 趁机杀了他 如此一来,东武在人心上便先输了,反倒给了戎狄借口发兵。 夜逸风到底在想什么? 一颗心收紧,火盆忽明忽暗的光挑动着月轻玉躁动不安的情绪。 二月初九那日,戎狄王率军讨伐,直逼永平道。西城王踞险以抗,三次击退戎狄军的进攻,薛家军死伤惨重。 二月十三,东武皇帝率援军抵达永平道,如神兵天降,谓之神速。 两日后,两军阵前,戎狄王指责东武背信弃义,两国盟约就此作罢。 夜逸风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戎狄王,戎狄王等这一天他等了许久,冷道:“先背信弃义的是你们戎狄!” “放你娘的屁!”戎狄王勃然大怒,嘴上丝毫没有把门儿,连日攻不下永平道戎狄王心里窝火的很,他想骂夜逸风很久了。 夜逸风罕见的没有动怒,抬手身后推搡着捆着一个人,戎狄王认出这是淳于朝信的贴身副将。 长剑抵在副将的喉管上,夜逸风高声道:“我东武与戎狄结盟友好,分土毗邻,虽淳于朝信留军于东武境土于礼不合,朕一直念在两国交好的份上不曾深究。可淳于朝信却率军抢截朔山的救疫物资,残杀百姓,奸**孺,朕岂能容忍?” “东武的皇帝胡说!”那副官高声反驳着,戎狄王眯眼冷笑,他没想到夜逸风会用这般不光彩的手段。 “朕说的是事实!” “我们戎狄军才不会碰你们东武的女人!”副官一脸的不屑! 夜逸风道:“那便是承认抢药杀人了!” 副将的面部轮廓紧绷着,这下全军都知道了。 “敢做不敢当,戎狄人都他娘的是狗娘养的!”池兆虎啐了一口,骂道。 “我们不过是抢了药材杀了几个人而已,狗皇帝,你派人杀了我们将军!”副将克制着猛烈的心跳,冲着夜逸风怒吼着。 药便是人命! 若不是月轻玉带队走了密林,若不是他恰好经过救下朔州军押运的药材,这朔山的数万人可不是要尽丧在你们手中? 在戎狄人眼里,东武人的命远没有他们戎狄人值钱。 夜逸风拳头一紧,下一刻便有人挑开了副将的喉管。 血债便要血偿,这是夜逸风的宗旨也是他的底线。 既然戎狄人不把东武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他自然也会成全。 戎狄王的脸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好看了。 杀人这种事,被人落下把柄,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身穿黑甲的骑兵将士们坐在高马之上,披着锁子甲的骏马鼻息喷出白雾,跃跃欲试的踢踏着马蹄。 戎狄王收到的消息是朔山五万人身染疫病,命不久矣。 如今瞧着脸上毫无病色,取而代之的只有斗志。 夜逸风转头看向身后的大军。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守永平道么?”猎猎招展的军旗之下,他挺直腰脊,高声问将士们,“因为我们身后守的是百姓,那些被戎狄可以肆虐杀害手无寸铁却依然冒险为我们运送粮草、药材的百姓!” 夜逸风坐下的那匹白马来回踢踏,最前排的骑兵听的最为亲切,心中激动难耐。 “如果有朝一日连呼吸都成了生死考验,那么朔山就是连死神都止步的地方!今日在这里的,有朔州军也有薛家军你们之所以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是有人用血护住了救命的药材!”夜逸风语声极高,字字清晰而铿锵,“今日朕与吾将保家卫国,共存亡!” “保家卫国,共存亡!” “保家卫国,共存亡!” 高声齐喊犹如浪潮,地面都随之呼吸而震动,将士们各个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杀出去,杀了戎狄王,灭了戎狄。 朔州军早已经热泪盈眶,他们的陛下冒死将他们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从来都不曾抛弃过他们。 攻打北狄的那场大战他们被困朔山不曾奋身效力,今日他们便要舍身勇战戎狄军,也让他们瞧瞧,东武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此刻,他们都明白了为何陛下麾下的火璃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们都承继了陛下的志向和雄心,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杀敌而是要护住身后的百姓。 春雷炸响,一道闪电撕裂长空,两侧的山峰压下来,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戎狄王的心腹长随踏马上前悄声道:“王,当下东武士气高昂,出兵有道,又是那小皇帝亲出...”心腹看了一眼乌压压的天犹如黑色的潮水翻滚着,怕是用不了多久便是一场大雨,“攻城不利,不如派人挫一挫小皇帝的威风,也好振奋我军的士气,以图来日。” 戎狄王龇牙看向夜逸风,披风扣甲随风翻扬,一如当今的局势,东武张狂的很! 戎狄的战鼓突然响了起来,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马儿感知交战的气息在座下发出阵阵嘶鸣。 戎狄王双眸猩红,淬然拔出一把弯刀出鞘,挑衅直指:“东武皇帝,敢不敢较量一番?” 西城王见状请战道:“陛下,戎狄王一向险诈刁滑,您是九五至尊,臣请求迎战!” 几位将军也纷纷表示上阵迎战,陛下不可亲出。 夜逸风淡定的勾了勾嘴角,示意众人退下,激昂的鼓声敲响,夜逸风转头,一袭红裙傲立风中,发带飞扬,鼓声中带着滔天的气势拔山倒地而来。 鼓点越发的激越便如一只雄鹰盘旋直上九天,俯瞰着平原中的千军万马。 骤雨一样,是急促的鼓点,密集大作,骤然间雄关开,千军万马摇旌列阵,j将士们的拼杀声、铁蹄声、铁甲撞击声、风声...铺天盖地般席卷而至。 万里山河,终静止在这风中。 战鼓声戛然而止,澎湃的血液恰如其分的被点燃。 夜逸风拔出腰间的长剑,剑柄处为一条雕龙之案,剑光闪闪通身透着淡淡的寒光。 一白一黑的战马随着主人的号令,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天际两道黑云同时压了过来,形似上古的凶兽,张着血盆大口,势要将对方吞噬殆尽才肯罢休。 月轻玉站在城墙上目光紧切的盯着那一身银甲,弯刀所及之处招招刺向要害,戎狄王这是想趁机杀了他! 第419章 有孕了 月轻玉侧头吩咐守城军,若是陛下受伤床弩手、弓箭手都给她往死里射! “是!”将士们应声。 剑呼啸而来,干净利落的刺在护甲的间隙中,运气一挑,戎狄王胸前再无一寸护甲。 肩头涌出一抹殷红,戎狄王调转马头,眼底的杀意喷薄而出。 戎狄王的额头青筋爆起,转头一刀劈向夜逸风,杀意十足。 夜逸风单手用长剑挡住,鬓角有风呼啸飞过,挑开侧身,那刀锋一转,弯刀换手向上勾去,直向腋下。 月轻玉头皮跟着一紧,这一刀下去定会砍掉夜逸风一条手臂的! 放箭两个字滚动在齿边。 铮-- 戎狄王运力于腕,手上的力度骤然尽失,自己尚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子一斜,径直的栽了下去。 戎狄王错愕的看着断裂的弯刀,瞬间傻在原地。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这一剑东武的小皇帝不会放过他的! “你...不杀我?”戎狄王心脏险些要从心口跳出来,脊背全都是冷汗。 “今日一战,戎狄退兵百里,朕留下淳于朝信的头颅当做戎狄的赔礼。” 不得全尸对戎狄人是极大的耻辱,长剑抵喉,今日落败,戎狄王不得不低头。 长随牵马上前,将自家的王扶上马,戎狄王不服气的看了一眼夜逸风腰间的长剑,挥喝着大军退回永平道外。 “胜!胜!胜!” 夜逸风转头,城楼上早不见那袭红衣,戎狄王在两军阵前答应退军一时三刻不会自打脸面,便勒马回城。 戎狄王咬牙切齿,还没从战败的震惊中缓过来,输赢他能接受,他那把弯刀是历代戎狄王传世之物,玄铁所铸怎么可能会被剑斩断? “今日若没有那把剑,本王定能将东武小皇帝斩落马下。”戎狄王脸皮抖动着说道。 长随道:“以武力王绝对在东武小皇帝之上,只是他手上那把兵器不容小觑,生铁没有这般的威力,削铁如泥的宝物,倒没听说是出自哪位铸剑大师的手笔。” 若是知道,这样好的东西定然要落在他们戎狄手中。 城门一开,一骑白马率先迎了上来,夹道是欢呼雀跃的将士和百姓。 马蹄落地,月轻玉还来不及开口手臂就被夜逸风抓住,将她整个人拽到了他的马背上。 傅孟节不忍直视,嘴里小声的嘟囔着,南木在一旁高兴道:“陛下和我们娘娘多恩爱啊!” “这这这...”傅孟节急的哎呀呼叫,最后憋出四个字:“成何体统?!” “我们娘娘就是体统,谁敢说一个不是!”南乔道。 傅孟节:“....” 行吧,都惯着吧! * 夜逸风洒酒祭奠了牺牲的薛家军,夜里永平府大贺得胜。 军歌嘹亮伴随着酒香灌入甜美的睡梦中,雕廊画栋的朱漆长廊,被黄澄澄的彩绘花灯映的幽静又温馨,偶有积雨从高翘檐角滴答入水,清响空灵。 夺下北狄后,这是夜逸风最开心的一日。 又是十五月圆,江山、太平、美酒、美人,廊外月圆星空,篝火照人,一派岁月静好。 空中不时有家眷放出几盏祈福灯,为着牺牲的家人也为着平安归来的家人,宁静闲适的如同一幅画卷。 夜逸风觉着今日圆满了,脸上的笑都溢出来了。 月轻玉静静的看着他了好一会儿,抬手扭住他的耳朵怒嗔:“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哎哎,我哪里有?” “怎么没有?我上次来朔山,你这次来永平道,我们扯平了!还有,打仗这么要紧的事你竟然隐瞒不报,是不是想造反了?”月轻玉一身的匪气。 她自问这份重担她能担起来,但是不希望夜逸风遇事瞒着他。 在朔州的那几日,日日悬心,比上战场还要煎熬万倍。 她无惧杀戮,无惧人言,这一世她只要留在他身边。 月轻玉唯一怕的就是失去! “上次你怎么跟我说的?你可是我的顶梁柱儿~”夜逸风现学现卖,当初她如何狡辩的他可是记得清楚。学着她的样子,用手勾住她的脖子,双额相抵,鼻尖儿呼吸的每一口都有她香甜的味道。 那一双眼里全是关切。 月轻玉仰头轻轻的碰了碰夜逸风的唇瓣,望着他宠溺深邃的眼仁,心中的悸动和唇间的酥麻让人忍不住沦陷。 远方炸开的烟花惊的她回神,见她要躲夜逸风忍不住向前挪动几寸,压抑的思念和情绪磅礴而出,喉头翻滚着开口:“你又想躲到哪里?你是我的,哪里都不许去!” “陛下~”拱花桥外传来傅孟节的声音。 夜逸风恼火的咂舌,这老家伙越来越会当差了。 月轻玉为他理了理被自己坐皱的衣衫,脚步声靠近,夜逸风搓着额头,傅孟节年岁见长眼神越发不好使了。回回来,回回看不清别人的脸色么? “陛下,娘娘该吃药了!”傅孟节道。 “夜深了,傅院判应在房中多歇息才是,煎药这种事交给南乔去做便好!”夜逸风透过去一个颇有深意的目光。 “多谢陛下关爱!” 关爱个屁! 再被你破坏下去,老子迟早搞出病来! 夜逸风气的想要骂娘! “此处风大,娘娘仔细别喝了伤胃。”傅孟节躬着身子道,月轻玉笑着接过黑漆托盘,回了屋子。 “傅院判,朕哪里得罪你了?”夜逸风问道。 傅孟节吓得腿软,连称不敢。 “那你为何每次都挑...”挑的时间那么好? 夜逸风气的捶拳。 “陛下,娘娘...腹中已有龙裔,陛下万不能...”傅孟节压低了声音道。 夜逸风瞳仁一颤,一脸震惊望着傅孟节,脑子嗡嗡直响下意识的望向了屋里。 嗓子一阵阵发紧:“傅院判..你..刚才说什么?” “陛下,娘娘已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只是怀胎初显老臣脉象不太真切,不过...老臣行医几十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怎么可能? “当初朕明明...”夜逸风一屁股瘫下去,就连傅孟节也没有想到皇后娘娘会有了身孕。 当初..陛下可是嘱托过,皇后娘娘不能有孕的。 夜逸风的胸腔中有热油翻滚着,五脏六腑被煎炸过一遍又一遍的难受,良久才问道:“轻玉知道么?” 傅孟节摇头,或许从一开始他心中也在忧虑陛下到底要怎么做,所以不曾也不敢告诉皇后。 第420章 陛下,下令吧! 自验出喜脉,傅孟节心中一直存了个疑影,怎么都想不明白。 当初陛下吩咐过在皇后娘娘药中掺杂了避孕的药,可...如今该怎么会有了身孕呢? 无暇细想哪里出了差错,当下最头疼的是这一胎该怎么办? 皇后娘娘的身子傅孟节是知道的,这一胎皇后娘娘能不能撑过这十个月是一道生死关,龙子能不能平安落地又是一道生死关,陛下如此重视皇后,稍有差池...傅孟节只觉着自己脑袋悬空,难保。 夜逸风咬穿龈血,再看眼底已盈着泪对傅孟节道:“这孩子不能留!”转而又问:“落胎会不会伤了她的身子?可会有性命之忧?” 傅孟节俯首,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的,地上唯留无声的叹息。 “陛下,娘娘早就伤了身子阴寒体虚,落胎之药皆是寒凉之物,怕是此胎后再难有孕,女子生产也好落胎也罢都是从鬼门关外走一遭,事关龙裔...陛下还是三思啊!” 耳边不断的响起当初南宏章的话。 夜逸风手心收紧,心口如同被压着千金重的石头…满是酸涩之感,月轻玉腹中怀的是他的血脉亲骨肉,他焉能不痛?! 一面是孩子,一面是月轻玉,若二者之间只能存一,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什么都比不上她的性命要紧! 若是用她的命来换一个孩子,他宁可不要! 屋内灯火轻微摇曳,月轻玉回眸望去,夜逸风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忧虑,愧疚犹如大网将他笼罩其中。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月轻玉望着傅孟节垂丧佝偻远去的背影,心中涌动着不安。 “轻玉...”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夜逸风闭了闭酸胀的眼睛,抬抬手扣住月轻玉的后颈脖,和她额头相抵,闭着眼哽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这样没缘由的道歉让她心中不安。 夜逸风低垂的眸子里情绪涌动,心口绞痛的难受,面上撑着一抹笑,道:“今日之事...我不该让你担心的。” 月轻玉噗嗤一笑,没好语气道:“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原谅你了!” “不管我做错什么,轻玉都会原谅我,不离开我么?” 夜逸风似小孩儿般环住月轻玉的细腰贪恋着她的怀抱,惹得月轻玉一阵阵发笑,“我都嫁于你为妻了,这天大地大都被你握在手掌心儿里,我还能跑哪里去?” “也是!小女子一诺绝不反悔!不论你之前怎么骗我都好,这件事...你不能骗我!”夜逸风严肃的看着她,掰着她的手指“逼”她起誓。 月轻玉记得小时候娘得一块糖她和冬香还要彼此要求轮番起誓不许对方偷吃,现在想来当着是把小家子气四个字运用的淋漓尽致。 “好,我起誓,非伤及至亲性命的,你犯的任何错我都原谅你!不离开你!”月轻玉眉眼染上浅浅的笑意,抬手刮了一下他高挺的鼻梁。 夜逸风只觉着身后的寒意越发的浓了。 * 朔州军回城的那一日,朔州的官员早早的就等在城门口了,高呼着万岁,夹道两侧熙熙攘攘跪迎的人群热烈而又激动。 为着自家儿郎的平安归来,也为着此生有幸能一睹龙颜。 不少百姓在见到自家兄长儿郎平安归来的高喊着他们的名字,激动的热泪盈眶。 “二牛,娘在这儿!”半旬老妇佝偻着身子往前挤着,对着那名叫二牛的兵卒挥舞着手绢。 人群中二牛一眼识出母亲的身影,矮小的她很快被身量高大的汉子遮住,只留一双枯槁的手挥动着手绢,跟随者队伍的脚步一点点的挪动。 “娘~您保重身子,儿过几日便回家看您!”二牛偷摸的抹了一把眼泪道。 霍家人瞧着月轻玉是随军而归的,又跟在陛下的身边,揣测着她的身份怕不知是陛下恩宠的哪位臣子,忙抄了小路回府报信儿去。 霍老夫人也是一惊,回想起月轻玉种种肆无忌惮的行径和齐元的毕恭毕敬,霍老夫人心中总结出一个结论。 月轻玉是陛下的贴身护卫。 这样一切便解释的通了! 莫测高深的武艺,明火执杖的张扬,还有药材... 怪不得此人一来朔州,就直冲霍家而来。 霍老夫人悔的直砸手,京都而来的当初她就该替少成那个孩子多留个心眼儿,打听一番才好。 如今得罪了陛下身边的人,别说是抱全霍家了就是少成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未知数呢! 想到这儿,霍老夫人心里一阵阵突突,两腿发软,颤着声吩咐着:“快,把最好的药材都拿出来,送到齐府去。不论用什么法子,务必让齐元收下。” “还有....”霍老夫人死死的攥住楼金才的衣裳,浑浊的眼睛迸着惊恐:“上次的事,传话儿的人不能留了,这件事务必要做的滴水不漏!你亲自去办,办砸了我要了你的狗命!快去~” “是!”楼金才小心应声后,出府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抓紧处理此事。 月轻玉没想到在齐府还能喝上一碗滋补花胶金鸡汤,每一口下去都是齐元半个月的俸禄。 “这是齐元命人送来的?”月轻玉打摸了摸圆滚的肚皮问。 南乔话里夹枪带棒道:“齐大人是清官儿有些银子都贴补给百姓了,今儿这一顿,您可是沾了陛下光!” 夜逸风从府衙才回来,进门就听见这一句不痛不痒的,夹带了好大的意见。 “沾我的光还沾出意见来了?” 南乔行礼,丝毫没有藏着掖着,便将之前霍氏一族的所作所为一一抖落了个干净。 霍氏为富不仁,做着药材的买卖丧了良心缺了德的家伙,暗地里不知害了多少人,南乔只觉着他们送来的东西都带着血腥味儿,看见就倒胃口。 朔州偏远,一路劳顿,月轻玉这几日的气色越发的差了,脸上连点血色都没有,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才不会给月轻玉吃霍家人送来的东西呢! 霍少成那个腌臜货还敢威胁她,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走不出这朔州城去! 南乔嘴角往下一压,就等着夜逸风下令抄了霍家的满门。 第421章 表示表示 夜逸风搅动着汤匙,目光落在月轻玉白皙的脸上,负在背后的手收紧。 “你气色不好,该多吃些好的补补。”夜逸风道。 南乔险些吐出一口老血,目光错愕的看着夜逸风。 这算什么? 陛下是打算放过霍氏一族? 为了一碗汤? 月轻玉看了一眼马上就要炸肺的南乔,示意她先退下,随后便说起小时候的事。 幼时她与母亲颠沛流离,地方随着人贩子换了一处接一处,四岁那年的一个雨夜母亲带着她和冬香从人贩子那逃了出来。 拖着被打断的腿,连夜跑了十几里地,母亲背着她怀中抱着冬香,咬牙没有喊一个疼字。 后来他们侥幸被一个猎户所救,母亲抵了身上最后一块值钱的簪子从村医那儿换了一剂汤药回来。 大黄煮沸的汤药.... 若非母亲懂些医理,没有喝下去,不知她们三人会不会死在那破落的山村里。 后来,母亲暗示过村医的药不大有效,让猎户一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便去镇上药房抓药病才好的快一些。 她至今还记得那家女人说过的话:“镇上也好,村里也罢,鸟不拉屎的村里能有个大夫临死前多让你喘口气就不错了,好不好的喝哪里的不一样呢?” 事后的很多年,她才明白娘眼中的那种落寞和失望是因为什么。 这个世道,人能活着已经是万幸,差一点和差两点的差别对于那些穷苦大众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苟活于世四个字已经深入骨髓,骨子里的奴性根深蒂固。 “霍家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好好休息。”夜逸风扶着月轻玉坐到临窗的软塌上。 窗外似百合般的香气扑面而来,绿草聪聪夹杂着些许不知名的野花,抬眸远望便是插入云天的皑皑雪峰,白天鹅、灰雁扑腾着翅膀往尕海方向飞去,耳畔隐约还能听见驼铃和悦的声音。 夜逸风本来就没有打算放过霍家,多加一条大不敬之罪只会让他们死的更惨一些。 霍老夫人急躁不安的在房中来回踱步,见楼金才回来不等他多喘一口气,便问:“事都办妥了么?” “老夫人放心....”楼金才换了一口气,“齐府那倒是意外,没费什么口舌东西便都收下了,人也都安置好了这次绝对查不到咱们霍府头上来。”楼金才道。 “奴才有一点不明白...” 霍老夫人斜睨着他,眼神明确,有话就说。 她现在哪还有心思打哈哈? “咱们这药材终归是交到了齐元手上,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齐元该不会真的要了孙老爷的命吧!?”楼金才到现在想起月轻玉说的那些话依旧肝儿颤。 霍少成死就死了,千万不要连累他! 楼金才一提,霍老夫人挖心般的难受,脚下步子一顿,险些站不稳,手心里紧紧攥着帕子满朔州谁人不知,霍家不肖子孙霍少成是她的命根子。 “老夫人……”楼金才弯腰连忙上前虚扶住霍老夫人,感慨道: “我们霍家到了孙辈上就少成一个孩子....想当初老爷在时叮嘱过,子孙不济若再遇上个顽劣的,便让我从宗族里挑一个人品德行端正的过继到长房门下...承继家业。” 霍老夫人眼眶通红,“我想着外人再教养跟我们也不是一条心,待我百年之后少成这孩子怎么办呢?没有家产傍身,宗族里的那些恶鬼怎么会给他留一席的地位?!” “临了了,也是我...”霍老夫人泣不成声,恨铁不成钢道:“害了他!” 慈母多败儿,这句话霍老爷在世时经常挂在嘴边,她觉着不通,男人不懂十月怀胎之苦,更不懂一朝生产之痛,母爱与父爱天生本就不同。 现在,悔之晚矣。 楼金才道:“老夫人还不是为了孙老爷好么!老夫人也不必太伤心,依齐元的性子,这次送礼送的这么痛快,是不是代表着咱们霍家有机会...” 侥幸活下去? 楼金才不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老夫人是明白人,不需明言。 “齐元不是看在我们霍家的面子上,他是为了陛下!”霍老夫人抹了抹眼泪儿道,“齐元算个什么东西,不打紧,只要我们能讨了陛下的欢心,少成或许能讨出一条命呢!?” 只要能讨出一条命,霍老夫人便是死也甘心了。 监牢里,烈酒熏肉,香味儿勾人。 海碗里倒满了酒,狱卒们高声议论着朔州军归来的喜悦。 霍少成竖着耳朵听消息,听狱卒们说陛下率军击退戎狄人亲临朔州城,又说着朔州城内近日实行的新政,官绅恶霸一个接一个的落马整治,听得霍少成踉跄着缩了回去。 狱卒余光瞥了一眼霍少成,拔高了声调道:“哎,你们知道不,当初齐大人征药没出的那几家昨儿被斩首了。” “嗨,斩首还不好啊!?朔州军几万人,这是平安归来了,想想他们做的事儿,这几万人的唾沫星子不得淹死他们?” “可不,这子孙都得被人戳脊梁骨,几辈都抬不起头来。” “我..我们霍家交药了么?交药了么?”霍少成扒着栏杆慌张的问道,“大哥,求求你,告诉我,我祖母交药了么?” 狱卒的目光投过来,淬满了毒,他年仅七岁的妹妹高烧不退,高价买了霍家药铺的神药,烧是退了,人也没了。 “哟,你霍老爷也知道一个怕字?”男人饮下整碗烈酒,醉红的脸带着杀意,揪住霍少成连连后退的衣领,酒气喷薄在霍少成的脸上,“这些年你们霍家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还真以为你们个个是硬骨头呢?不过稍用了些手段便吐了个干净!” “霍老爷!霍大爷!哈哈哈~你且过了今日吧,等明日上堂,我就看着你们霍家几十口如何为我妹妹偿命!哈哈~” * 天亮,七教坊内传来熟悉的哀嚎声。 陈王氏的儿子失踪了好几日了,陈王氏腿脚不便吃喝拉撒都靠自己的儿子打理,瘫在冷炕上这么多天,若不是街坊里送些饭和热水过去,陈王氏怕是也要死在炕上了。 这有什么法子? 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河,锅里的那点子吃食一家子都不够吃,能匀出来一口绝对是看在这十几年街里街坊的情面上了。 再说了,陈生那孩子能挣钱,等他回来了还能不表示表示? 第422章 调戏了一把圣上 “陈大娘!”一个妇人丢了魂儿一般的冲进陈家的院子,才打开门忍不住屋子里的恶臭,出来倒了几口气,冲着里面喊:“陈大娘,你快去衙门看看吧!好像找到你家大生了。” 陈王氏一急,从炕上摔了下来,妇人听到陈王氏的哀嚎。 “唉!”妇人终归不忍,拍了一把大腿,紧接着喊道:“大娘,你等着,我喊糖水铺的三娃子拉拖板车接你去。” 板车上铺着稻草,陈王氏趴在上面哀嚎,不停的叩头,他家大生是好孩子千万千万别出什么事。 今儿早上,妇人们在江边洗衣服,江上漂着一具尸体,吓晕了好几个,胆子稍大些的跑到了案上,火速报了案。 窝心的一刀,头都被砸烂了,凶手也是狠毒,杀了人还不解恨,把人霍霍成这个样子,得多大的仇怨? 这样的惨案在七教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桩。 这里是出了名的穷窟,住着的大多都是老实人,没钱没势除了被欺负的份儿,没人敢与人结怨。 衙役们赶来,有人凭着尸体上右手掌心的那道疤认出那是陈王氏的儿子陈生。 陈王氏当场便晕死了过去,齐元见她衣衫褴褛,周身散发着恶臭,心生不忍便命人抬入后堂又找了大夫替她医治。 众人纷纷感叹陈王氏的苦命和齐元的慈心,这要是放在别的府衙,早就给陈王氏轰出来了,是个人家都收留不了。 “唉,这大生死了,她也活不了几日了!” “大生多老实的孩子,谁跟他能有这么大的仇?啧啧啧...死的也太惨了!” “你还看热闹呢?!还不看好你家栓子,这世道有今天没明天的!” 妇人们与夜逸风擦肩而过,还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这是谁家的俊公子,白白嫩嫩美的很,可不像自己老爷们儿那样,糙。 “老张家的,看啥呢?”身旁的女人瞟了一眼她·那春江泛滥的样子,打趣道:“咋了,家里没爷们儿了?看把你眼馋心热的,、。,你这样儿...难怪你家老张夜夜要捶你!哎呀呀...” “去你娘的!”女人扭了扭圆滚的腰肢,撞了撞身旁的女人。 女人们没羞没臊的话落在夜逸风灵敏的耳朵里,整个人都要裂开了,脸上一阵阵臊的慌。 她们若是知道被她们如此调戏的是当今圣上,怕是会吓尿吧。 月轻玉看夜逸风耳根子都红了,咬着舌根忍着笑,今儿尚文和尚尘不在改日定要当笑话说给他们听才有趣。 “不守妇德!”夜逸风嘴里嘟囔着。 月轻玉眉头一动则道:“你出来招蜂引蝶的,还是人家的不是了?” 招蜂引蝶,这词是形容他的么? 夜逸风吃瘪,只能忍着那股子羞耻感,“你非要跟过来干什么?” “怕你不守夫德呗?”月轻玉扬眉挑衅,夜逸风只能咬唇忍下了。 心想当初推行寡妇改嫁的新政是不是错了? 这样一桩惨案惊动皇帝,是齐元没有想到的。 更没想到夜逸风会调动随行的暗卫,彻查此案。 即便是齐元从未因贫富而轻贱过人命的父母官也觉着陛下这次...是不是有点过于重视了。 “陛下,事关人命臣定严查,还陈家一个公道,陛下这些时日劳心劳力万不能有任何的差池。”齐元道。 夜逸风听得出齐元的话外音,从袖口掏出一纸供状,里面清晰的记录戎狄人是如何获取消息提前设伏截取药材的。 若不是他恰好救下,朔山那批药怕是要进了淳于朝信的手里。 “朔州有人给戎狄通风报信,意图害死朔州军?”齐元惊出了声。 月轻玉一把夺过供纸,细看起来,据戎狄人交代给他们传递的朔州人掌心有道疤。 “是陈生?” “不一定,仅凭一道疤痕不能断定送信之人便是陈生。” “可陈生死了,不是么?”月轻玉冷眸道。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也是这样,身后之人才露出了马脚。 夜逸风望了一眼如风中之烛般的陈王氏,怜悯之情油然心生。 通敌,是死罪,会连累家人。 能让陈生不惧生死的是比死还要煎熬的活着。 陈王氏瘫痪在床,陈生就连最低等的工都做不了,因为中午要回来伺候陈王氏吃饭,换衣服,翻身,如厕。 最便宜的一身棉衣也要几十文,陈王氏统共就两身棉衣,拉一身就要换一身,不及时洗了就没穿的了。 这样的日子陈生过了二十九年,是出了名的孝子,也是出了名的穷户。 而立之年,他依旧娶不上媳妇,吃不饱饭。 一场性命的豪赌... 赌赢了,他许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赌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死有时候也是一种解脱。 对于陈生来说,都是赢。 “她怎么样?”夜逸风望了一眼陈王氏问道。 当母亲的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有几个能承受得住呢? 齐元道:“惊惧过度加之虚弱才导致的昏厥,也是可怜,已经喂下药了不多时便会醒来。” “齐大人果然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月轻玉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这种情况换了旁人定是泼水,针刺甲尖不择手段的让陈王氏醒过来,哪里敢让皇帝等着的? 齐元连称不敢,动作迅速的让人去翻陈王氏的居所。 值得陈生搭上性命的交易多半是为了银子,而他能藏匿的地点只有在家里。 陈家没什么摆设家当,陈王氏的枕头下压着二两的碎银子。 二两银子对于陈家来说,是笔巨款了。 夜逸风静坐在椅子上,衙役搜来的“赃款”紧握于心,一言不发。 没想到,他的子民,性命仅仅也就值二两银子。 愤怒、自责、耻辱...种种说不出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无处宣泄。 第一次,生命的重量得到了丈量。 陈王氏醒来时,惊恐的望了一眼四周,还以为自己也死了,哭喊着让阎王爷再见一见她那可怜的儿子。 “陈王氏!”齐元出声制止了陈王氏的哭声,“你没死,你确认外面的那具尸体是你儿子陈生的?” 想起儿子的惨状,陈王氏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伤心欲绝,齐元生怕她再度晕厥过去,便道:“事关陈生的死因冤屈,你还不如实答话?” 第423章 人为财死 陈王氏这才止住了哭声,拖着残破的身躯跪到了地上拉着齐元的衣角,叩首道:“青天老爷,求您一定要抓住凶手,我儿陈生死的冤啊!” 齐元命人将陈王氏抬回了榻上。 “仅凭掌心的一道疤能确定死者就是陈生么?”夜逸风问。 陈王氏摇头,道:“我家大生每日为了伺候我这个活死人,冬日里...冬日里还要去江边洗衣,他手上生的每一处冻疮我都知道,那是我的儿啊!” “你枕下的二两银子可是月前陈生突然带回来的么?”齐元问。 “银子?”陈王氏一惊,似想到了什么,连连矢口否认,“是大生捡的!捡的...” “陈生出不了七教坊,那里的人平日里兜里多不出几文钱,谁能掉出二两银子让陈生捡去?”齐元的话越发严厉起来,“你不说便是知道这银子的来历,看你如此包庇隐瞒,真是应了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陈生的死即便是冤屈也只能是冤屈了!” “不!”陈王氏脸上写满了悔恨和痛心,内心不断的挣扎着。 月轻玉将银子放置床头,上前一步劝说道:“大娘,陈生死的如此可怜,难道您也要做杀人者的帮凶么?” “不,该死的是我,我若死了便不会连累儿子了!”陈王氏痛苦不堪,望着床边的银子,恨红了眸子。 “我说!” “半个多月前,一日大生出去洗衣回来同我说他要趁黑出去一趟,大概走个一两天,让我自己照看好自己千万别声张,还嘱咐我别让左邻右舍的察觉。”陈王氏叹了一口气,“当时我便觉着不对,这些年我夜里难眠没少折腾人,大生从不会晚上出去。” “你可知道谁与他做的交易?陈生出去见谁?”齐元问。 “我问过,大生不肯说,可是我知道这孩子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我一个瘫子,家里家外啥也做不了,还拖累了孩子,我...我还不如死了干净!”陈王氏捶着心窝,再次掩面痛哭了起来。 月轻玉与夜逸风相视,齐元追问:“你怎么知道他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陈王氏愤恨的拿起床头的银子,掷了出去:“大生一辈子都挣不了二两银子,什么买卖能一夜的功夫给二两银子工钱?” 齐元痛心无言,安慰了陈王氏后,从房中退了出来。 暗卫已在房外等候,见主行礼道:“陛下,杀陈生之人已确认。” 齐元惊愕,不敢相信自己还没查皇帝竟然已经捉到了凶手了? 即便是他在崇拜夜逸风,也不敢相信就这会子的功夫便把案子破了!? 月轻玉的神情有一丝的紧张,她信暗卫有这个本事,也就是因为这个本事让她不免担心起绿筠来。 不知道绿筠怎么样了? “谁?” “楼金才!”暗卫道,“陈家出事后衙役搜证时不少人围观,其中一人鬼祟,入霍府,同楼金才说人死了银子被官府带走了。” 齐元脑袋上炸开一颗响雷,他没想到霍家会跟戎狄人勾结到一起,霍家胆子大,没想到这么大。 勾结戎狄是叛国之罪,他作为父母官自有监察不利的错失,乌纱帽定是保不住了,顿时觉得自己两股战战。 “动手吧!”夜逸风看了一眼齐元道。 此时的楼金才正在霍家伺候着霍老夫人自顾心里美,压根没想到会大祸临头。 直到衙役上门,索拿了霍家三十九口,招呼着他们府衙走一遭,个个如恶徒一般,吓的楼金才一股尿意。 “这位小哥儿,不知齐大人唤我霍家许多口过堂所谓何事?”霍老夫人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此时自顾强撑着一口气,客气问道。 她不怕齐元,怕的是住在齐府的皇帝。 霍家在朔州捅破了天都没事,只因山高皇帝远,她不怕。 如今皇帝就住在眼皮子底下,芝麻大的小事都会给霍家带来灭顶之灾。 差役冷冷的瞥了霍老夫人一眼,“齐大人所想,岂是我等可知,还不快走,想让大人等你不成?” 霍老夫人只觉着心气儿一股脑儿的被人抽掉,颓废之感油然心生。 跟着衙役来到公堂,霍老夫人只瞧见了齐元,还不等她反应,只听惊堂木重重一拍霍老夫人等人乖觉的跪了下去。 “楼金才,本官且问你七教坊的陈生可是被你所杀?” 一股子黄汤混着骚臭味儿从楼金才胯下流出,楼金才惊恐愕然的抬头:“大..大人,冤枉!” 霍夫人脸色一变。 齐元指了指楼金才身后的刘大壮,再次拍响惊堂木:“刘大壮,刚才你在陈家围观,你来说!楼金才交代了你什么,你又回了什么话,如实交代!” 哪个县里、城里小偷小摸都有,民不举官不究齐元不可能人人事事都留意的到,百姓畏惧县衙大堂。 刘大壮也是第一次上明堂,吓的浑身发颤。 “楼管家叫我去陈家盯着让我将陈家发生的事回来都说与他听,还说...”刘大壮畏惧的瞟了一眼楼金才。 “说什么?”齐元怒道。 刘大壮指着楼金才,一脸无辜,将所有事都泼在楼金才身上:“他...他让我趁人不备烧了陈家的房子。后来,差役来了从陈家翻出了银子,我便觉着事情有异,回府后只是将陈家发生的事据实相告,大人明鉴,陈生的死与小人无关哪,定是...定是楼管家所为!” “你..胡说!”楼金才害怕的抬头看了一眼齐元,又瞟了一眼霍老夫人,回过神来,下一刻连滚带爬的想要冲过来。 “大人,小人没做过啊!” 楼金才也被身边的衙役很快制住,两杆长棍交叉,将人禁锢在堂前,动弹不得。 “来人,动刑!”齐元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长棍一次次的落下,堂上只留下楼金才的闷哼声。 霍老夫人心思不纯,眼神警告着楼金才不要乱说话。 二十长棍下去,楼金才已经丢了半条命,啥也管不上了,这么打下去他就死了。 “我说....” “是..老夫人让我杀了陈生。”楼金才趴在地上,虚弱道。 第424章 死后万人欺 “你胡说!”霍老夫人神情激动,头上的珠翠交织相撞,如珠落玉盘般悦人耳目。 “齐大人,老身今日第一次听说陈生这个名字,一个七教坊的贱民,杀他?”霍老夫人神情倨傲的抬了抬头,“哼,还不配!” 她的命令只传给楼金才,陈生的身份还抬不到她跟前,她信任楼金才可以找人做好这件事,关于陈生...她不会多问一句。 霍老夫人倨傲的神态彻底点燃了夜逸风胸口的怒火,她有什么资格称呼他的子民为贱民? “霍家老夫人好大的架势,怕是都不将朕放在眼里!”夜逸风火气冲天的从后堂走了出来,怒指着霍老夫人。 “臣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草民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霍老夫人惊愕的望着一身男装的月轻玉,神魂震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霍老夫人想到了一切的可能,就是没想到,月轻玉会是皇后? 霍老夫人当场就裂了,还是人头落地的那种裂。 月轻玉也不去怜悯对方,霍家人,不值得,咎由自取。 “为什么杀陈生?”天子的威压下来,逼的众人不得不说实话。 “回..回禀陛下,只因陈生替霍家送过一封信...”楼金才道。 “什么信?” 信的内容楼金才不得而知,仅凭猜测,哆嗦道:“信是霍老夫人亲写,草民只是一个下人,哪里敢私拆主家的信件呢...霍老夫人让草民去找一个生脸将信送往城外的十八里坡,说那里自然有人收信。 草民知道陈生家里缺钱,便给了他二两银子混在押送粮草的队伍中,连夜出了城,其他的草民实在不知!陛下明察啊!” 霍老夫人觉察到上面的视线压过来,压的她抬不起头,交代道:“年前宗族中有人传信说...说草民的侄女感染了风寒,想寻求霍家庇护,因..城内管制严苛,事后...草民..草民内觉不安,所以便写了家书并放了百两银票命人传回宗族。” “可没想到,陈生..陈生他贪财无义,偷了草民的银票...草民气不过才叫楼金才同他理论的,或许两人争辩间...楼金才...才失手伤了他?也未可知...” 夜逸风只觉着讽刺至极。 忠义无人信,死后万人欺。 信里有没有银票无人得知,可夜逸风觉着陈生不会做这样的事。 至孝之人,但凡陈生多有些私心,日子也不会过的这般凄苦。 霍家为了活下去,大概率是什么污水都会往死人身上泼的。 月轻玉则道:“失手?杀人后还要毁其容貌,楼金才的手也未免太滑了些!霍老夫人当真以为自己有本事可以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欺君之罪可是要砍头的!” 霍老夫人吓的浑身发颤,连声不敢。 “你以为朕会无缘无故的命齐元捉拿霍家众人?” “贪利无义的人不是陈生,是你!霍老夫人!” “霍家运往朔山的那批药材曾被戎狄人抢劫,巧的是被朕救了下来。戎狄人也算是会掐时间,知道药材什么时候到,提前设伏。朕很想知道戎狄人中到底谁有如此本事!?”夜逸风厉声的指责着。 齐元将戎狄人的供状丢在霍老夫人的脸上,如何得知消息,如何设伏事无巨细的写着。 “叛国之罪,足以诛灭霍家九族!”齐元道。 “不不不...”霍老夫人试图爬上前去,解释着:“草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叛国啊,草民只是想...” 只是想...背后的原因霍老夫人不敢说,月轻玉替她说了个干净。 “你只是想让我死在戎狄人的刀下,或者即便是不死两手空空的去朔山、回朔州丢失军资这一罪名扣下来,我也是死罪难逃。连带着齐元也难辞其咎,或许你还可以趁机让杨庆海谏言,挑一个合适的顶了齐元的位子!”月轻玉从袖中掏出暗卫自霍家搜出来的家书。 信中杨庆海清清楚楚的写着要捏着此事参奏齐元的疏忽渎职之罪,借着春闱他会举荐自己门下的学生来朔州,届时朔州便可尽握在他和霍家的手中。 一只手捋着皇帝的毛儿,毕恭毕敬。 一只手压在百姓脑袋上,张牙舞爪。 夜逸风恨不得当场活剐了霍家人,这样的人和事在各城各县不知还有多少。 “齐元奉命征集药材,霍家作为朔州药商之首国难之际非挺身而出,反而贪利忘义此乃罪一也,即刻查封霍家所有药材生意。” “为一己私怨勾结戎狄叛国,意图置皇后和将士的于死地,大逆不道,此乃罪二也,叛国者依律诛灭九族。” “霍文氏、楼金才杀人谋命,依律当斩。” “霍少成,欺田霸地,强抢民女,教唆杀人,依律当斩。” ..... 霍家之罪,罄竹难书,条条当死,听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夜深人静,心里烦躁,难眠。 夜逸风不敢来回翻身,怕吵醒了月轻玉和孩子。 傅大夫说现在不是打胎的时候,需得再等等。 霍家人固然可恨,可也是他这个做皇帝的无用,眼手不能及的,让官绅恶霸祸害百姓。 齐元一片忠诚,可民不报,官怎究? 说到底,还是百姓底子里没有骨气,对朝廷没有信心,风气不正。 再想想陈生那样的人,苦了一辈子,落得那样的下场。 齐元不忍以叛国之罪追责陈王氏,派人好生安置了她,丧子之痛她又该如何能解? 丧子.... 夜逸风侧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月轻玉,越想越抓心挠肺的疼,犹如跗骨之蛆,彻夜难眠。 翌日,差役告诉齐元陈王氏自杀了。 没了儿子,陈王氏也就没了活下去的念头,更何况陛下虽没有降罪,可那封信到底是陈生送出去的,陛下有陛下的恩宽,陈家有陈家的尊严。 陈王氏的死浸润了齐元的眼眶,命差役挑个风水好地好生将陈家母子安葬了。 这辈子求而不得的,总是寄托在来世。 可,谁知道有没有来世呢? 齐元,打起精神,霍家倒台,药商们纷纷跳出来,他趁势整顿城中风气,这几日倒也是忙碌的很。 李少博、池兆虎奉命留在北狄统领朔州军,夜逸风嘱咐二人防范着戎狄王卷土重来,顾时育则率军护送皇帝回都。 第425章 定个娃娃亲吧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嫡玉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426章 挖矢之痛 夜逸风在太原城逗留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处理了几家宗族恶霸,贬黜了几个好逸恶劳的闲官,日日听到百姓拍手称快之声。 这几日闲来无事,倒不见要动身的迹象,说是两人微服私访实际上夜逸风却是让人看着她待在府里,城中的热闹跟月轻玉根本就不搭边。 在太原府住着的这段日子里,没有娱乐活动,着实无趣。 平安脉一日两次,傅孟节一日不落的过来,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下去喝的月轻玉脑袋都发昏。 月轻玉那头儿睡了,灶上丝毫没有闲下来,一碗党参阿胶鸡最是滋补了。 小灶中通烧的木柴接连发出爆裂的声音,似年下的爆竹道喜。 “夫人最近总是恹恹的,吃了药也不见好,也不知是不是去朔州时累着了?”南乔添了一把木柴道。 绿筠往砂锅里撒上一把红枣枸杞,想着月轻玉的脸色这几日并不好,听南乔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 “傅大夫怎么说?”绿筠问。 啪-- 南乔将木柴一掰两半,夹着火气:“还能野模说?不是喝药就是喝汤,人都浮肿了!” 她都觉着月轻玉这段时间都浮肿了,气色反而越来越差了,南乔怀疑是不是喝水喝的有点多了? 绿筠的眉头紧蹙着,刚想开口问什么,鸡汤溢出来险些扑了炉子,忙拿布掀了盖子,瞧着火候到了,趁热端了一碗进去。 软榻上月轻玉睡的极不安稳,额头涔着一层密汗,呼吸似也不畅。 绿筠进来唤了两声不见回应,往榻上一探,吓得她脸色发白又唤了几声月轻玉才睁开朦胧的睡眼,像忍着极大的不适似的。 “娘娘,你怎么了?”绿筠急的眼眶发红,探了一把月轻玉的脉象,心中不定,“我去叫傅大夫!” “不许去!”月轻玉惨白着脸拉住绿筠的衣角,急声呵斥道。 若是往常,这个时候傅孟节该不请自到了,不知为何今日却晚了。 南木急跑进来,双目猩红似是哭过般,急道:“娘娘,不好了,陛下遇刺了!” “什么?”月轻玉惊呼出声。 起身时,月轻玉只觉腹中一阵绞痛,疼到她脑子里只剩下尖锐的嗡鸣声,周遭人影和声音逐渐失去原本的模样,自我意识险些在那一瞬被拉入黑暗之中,人也直愣愣的向后倒去。 “娘娘!”绿筠尖声高喊,眼疾手快的抱住她,才护住她的头没有撞到床棱上。 月轻玉死死的咬着牙忍住腹中的不适,瞳仁颤抖着,重重的呼出两口气眼前的人影才清晰些。 “陛下现在在哪?” “在雎春院,傅大夫他们都在...” 不等南木把话说完,月轻玉便披了外衣直奔东院。 夜逸风每次受伤严重都会命人封锁消息,这次连上房都不回定然不是小伤。 榻上,粘腻滚烫的鲜血顺着夜逸风的腹腔涌出,傅孟节快速的处理着伤口,这一箭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箭头留在体内,可见戎狄人心思之狠毒,凡是中箭者必要经历挖矢之痛。 挖矢之痛...是能要了人命一般难以忍耐。 夜逸风的拳头紧紧攥着,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液,通红充血的眼珠急速下令: “刺客说的是戎狄的颂语,当下之急不是深追其身份,他们所使用的弩箭的箭身乃是滨右所出...朕要知道,这武器戎狄人如何得到的? 顾时育,快马加鞭赶往滨右查清缘由。滨右的矿石不能落在戎狄人手中,审问清楚,戎狄手中到底有...多少兵器。 还有....若轻节度使被俘...”夜逸风齿关打寒,“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其救回!还有....” “朕命你同滨左节度使白左同肩滨州防护之责驻军南楚边境,南楚若有所异动,直驱其都不必请旨!” 戎狄人所用弓弩武器与夜逸风手中的那柄剑如出一辙,如今能打造这般武器的只有滨右。 夜逸风担心戎狄人的武器一旦是从滨右所得,那滨右必会经历了一场血战,他了解轻千寻的性子,不会任人宰割,戎狄王手段毒辣阴狠,为了得到这批铁矿和铸剑方法...夜逸风不知轻千寻一家遭受了什么样的磨难。 锻造的方法一旦落入戎狄人之手,战场上剑之所指伤的都是他的将士。 当初永平一战后,他早该有所戒备的! 一定要赶在戎狄造出兵器前,先下手为强。 傅孟节用火烤过匕首割开皮肉后快速的施针止血,血气直涌上头皮,额头的青筋暴起,夜逸风通红充血的眼珠死死的盯着门外,长长呼出一口气后,艰涩道:“持兵符传令京都,月少堂调兵五万携尚武堂将士即刻前往东武戎狄交界地--广陵驻兵与薛家军集合备战戎狄,永平道、朔州,由西城王、李少博各出兵五万,直驱戎狄都城!北狄城一切军务交由池兆虎调配。 随行护军明日拔营改道元疆,朕要亲征戎狄,踏平戎狄!” 顾时育脸上挂了彩,愤恨的恨不得撕碎了戎狄的刺客,得令后立即吩咐下去。 先帝在时自前任兵部尚书倒台,东武兵力紧缺征兵令发了一波又一波,后来新政改革那些因罪获株之人亦可通过入伍立功洗去罪籍,再后来尚武堂的成立,一改东武千军易得,良将难求的局面。 短短两三年的时间下来东武的兵力早已翻天覆地。 封狼居胥的少年正急需建国立业的军功,戎狄有胆子宣战,就要做好服输掉脑袋的准备。 只是一点,陛下重伤,亲征他是不赞同的。 不过,按陛下的脾气,戎狄都骑到陛下脖子上拉屎了,不连根拔除根本不是陛下的脾气。 站在窗侧的尚文目光瞥到来人,守在门口的人身体一震,个个脸色难看,尚文迎了上去。 “让开!” 南乔快行两步一把推开意图拦路的尚文,让出一条路,月轻玉看了一眼尚文脸上、身上有火烧的痕迹,刺客定是用了火油杀人。 想到这群人生死徘徊,月轻玉扫视了一眼,向门庭众人道:“今日之事诸位辛苦,刺客胆敢白日公然行刺定是准备了完全,陛下受伤非人所愿,一次不中难保刺客会卷土重来...这段时日加强守卫务必保卫陛下安全!” “属下遵命!”众人屈膝抱拳道。 说完月轻玉便快步走了进去。 月忠月武不便跟进去,脸色担忧问尚尘:“陛下到底怎么样了?伤了哪里?重不重?” 第427章 后怕 月武:“有暗卫跟着,区区戎狄小贼怎么能打成这个样子?” 尚文恨的咬牙切齿,心中不好受,栽到了戎狄人手里是他们无能。 那样的箭雨下逃生,现在回想起来尚文仍留有一丝后怕。今日的刺杀,若不是太原府令替陛下挡下那致命的一箭,怕是...就要了陛下的性命。 尚文一拳重重的砸在木桩上。 雎春院的上房浓烈的血腥气充斥着鼻腔,搅动着胃里翻腾,月轻玉跨进门槛时双腿都跟着颤抖,多亏了跟在身旁的绿筠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被门槛绊倒。 傅孟节用烈酒浸泡过右手双指消毒再用清水冲洗,额头上细细密密的一层水珠子。 “陛下,臣...”傅孟节抬眸看了一眼夜逸风,随后两指探入腹腔。 随侍的几位军医喉头剧烈的翻滚着,握紧了手中的细棉布止血散和金针,刚才傅孟节交代了等箭头一取出必须立即止血。 夜逸风用力攥紧了身侧的锦被,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眼睛极度充血,额头冷汗直往下掉,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要将他的胸腔撕裂了一般。 月轻玉看着这一幕死死的咬着牙,不敢上前惊扰了傅孟节的救治,目光落在夜逸风惨白坚忍的脸上,怒意冲天满是心疼。 腹腔的温热傅孟节呼吸一窒只能凭借手感小心的避开血管,陡然摸到一块硬物整个身体都紧张的绷直,喃喃道:“找到了!” 话音一落,傅孟节快速将箭头夹了出来,噔的一下金属落盘夜逸风疼的闷哼,腥热殷红的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被褥,鲜红一片触目惊心。 “止血散!施针!” “陛下!”月轻玉再也控制不住跑了过去,一把握住夜逸风微颤不止的手,看着双眸通红的她,夜逸风苍白的唇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意。 “怎么样?”月轻玉侧头看着傅孟节担忧急问。 金针快速的落下,用蒸馏晾干的细棉布按压了好一会儿鲜血才止住,傅孟节跪在脚踏上为夜逸风细细的诊脉,过了一会儿眉头才舒展些,泪光闪烁道:“娘娘放心,陛下大劫已过,接下来的日子定要注意伤口,如今天气炎热伤口最易感染化脓,大意不得!应静养实在是不宜...” “朕知道了!”夜逸风开口打断傅孟节的话。 “陛下!”傅孟节一肚子嘱咐,夜逸风一意孤行要亲征的话,就这身子...早晚会垮掉的。 绿筠点了夜逸风最喜欢的冷香驱了驱屋子里的血腥气,南乔红着眼端了一杯热水穿过垂垂帷进来递给月轻玉,月轻玉道:“你们都出去守着吧,刺客敢当街刺杀已是丧心病狂,传令下去府中的一切饮食衣物碗盏杯具必须经太医查验,还有...除了璃王府的旧人,府上一切不相干的人统统发落出去。” “是!”几个丫头颔首应声。 绿筠心明眼亮,又看向傅孟节,道:“辛苦傅大夫为陛下煎药了!” 傅孟节叹息一声,只能行礼退出上房转身亲自去小厨房煎药。 “傅大夫!”傅孟节手中的动作一顿,回眸见来人有些意外。 月轻玉扶着夜逸风靠在隐囊上,垂着红肿的眼睑,金豆子不断。 “有惊无险的,你哭什么?”夜逸风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金豆豆,身体每挪动一寸腹腔内的伤口便撕裂般的疼痛,滋味儿难熬。 月轻玉用手背抹了抹眼泪,问:“疼么?” 夜逸风面上强装淡定,玩笑的口吻道:“小时候听宫里的嬷嬷说过一句话,这世上最难以忍受的疼痛是女人临盆剥皮拆骨般的疼痛,同样是挨了一刀,我这不算什么!” “一点都不好笑...”月轻玉端起手边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清亮的眸子里清晰可见的血丝。 夜逸风小抿了一口,听她哽咽道:“来时我已下令太原封城,更换了守城的守卫,这些刺客能突破暗卫伤你....太原城不过是三教九流的聚集之所,能养出这样的死士的怕是京都有人不想让你平安回去!我们离京这么久,怕是有人按捺不住,与宗室勾连了。” 若不是端王死了,月轻玉心眼儿里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端王了。 这一路走来确实斩断了不少人的富贵之路,朝中旧势有所反扑是意料之内的,可... “如今你膝下并无皇子,愉妃出事后秦王便一直守在皇陵,他对外没有接触的机会更没有野心,那些老臣能扶持的除了傛王...便是先帝最小的皇子,如今养在宫中的齐王!” “齐王年幼,太嫔不得干政,挟天子以令诸侯,倒是不错的选择。” 夜逸风望着月轻玉肃杀的眼仁,心口撞的生疼。 他脑中不断组织着语言,到底该怎样和缓些告知他滨右的事? 夜逸风第一反应是将她送回京,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旋不多时便打消了,以月轻玉的脾气一旦知晓轻千寻出事,他不在身边,不知她会不会只身杀到戎狄。 当初他在濮暮见到她的震惊和后怕到现在久久不能散去,夜逸风知道在月轻玉的骨子里把月家和轻家是舍得出去命守护的。 更何况,戎狄已经宣战,他既已打算亲征,月轻玉又怎会轻易离开他的身边呢? 既然怎么瞒都瞒不住,不如坦然相告。 “轻玉...刺客是戎狄人!” 戎狄? 月轻玉脸色大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怒吼着:“当初在永平就该一刀杀了戎狄王!这人寡廉鲜耻,毫无道义可言,当初在两军前立誓,一国之君的话还不如个屁响!” 月轻玉俨然已经是气急,什么皇后的身份,道德礼仪的约束通通抛诸脑后。 “东武与戎狄关系一向紧张,刺客在太原难久掩行踪,如何潜入城?即便是入城,这些兵器又如何带进来的?又如何知晓你的行踪?太原城内必有眼线....”月轻玉思忖着,目光落在那满是血渍的箭头上。 箭头幽寒,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月轻玉用帕子擦拭后,置于掌心掂了掂,工艺、重量、光泽都是极为上乘的,别说是太原,就连尚文的弩箭都马尘不及。 月轻玉陡然想起,夜逸风的那把剑,削铁如泥的宝剑。 恐惧如毒蛇一般吐着骇人的芯子从脚心一路蜿蜒至头顶,身体一颤,腿软的险些撞翻床畔的小几。 第428章 一直都知道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月轻玉脑中不断的盘旋,险些击溃她的理智,她要亲自审问戎狄的刺客这箭是哪里来的? 当初得知轻千寻找到新的铸剑工艺,所产兵器比寻常铁器更加坚不可摧时有多欣喜,当下便有多惊颤。 她甚至自私的希望,戎狄许也意外找到了这个法子。 若是戎狄人敢对大哥一家动手,她月轻玉定会让戎狄人尝尝断手之痛,灭了戎狄一国,泄愤! “这箭是不是...滨右的箭?是不是同大哥送你的那把剑...同出自滨右?”月轻玉强压着心头的狂跳,目光灼灼的问着夜逸风。 “从工艺上看与滨右的手艺如出一辙,我已派顾时育亲赴滨右查证此事,当下滨右音信全无,事情许不是你想的那般糟糕。” 话中勉强,都难以说服自己更别说别人。 月轻玉心中吃劲儿,此刻恨不得插翅飞到滨右去,可夜逸风遇刺太原也不安定,一时分身乏术。 从夺得铁矿到制作再到太原行刺,这中间最少需要近月的准备,大哥一家若无事定然不会隐瞒不报,而滨右没有消息传回....她怕,戎狄人将消息瞒的滴水不漏可见滨右定是一场血灾,那大哥一家... 恨满心头,眼眶子又忍不住红了,忙偏过头去用帕子沾了沾眼泪。 当下却也只能寄希望于快些得到滨右的消息。 待夜逸风睡下,月轻玉面色肃穆的走到书桌前执笔写信,封好后吩咐着守门的南乔和南木:“南乔南木,你们带上几个信得过的人即刻前往滨右,务必要找到大哥一家!” “是!”南乔南木抱拳领命。 月轻玉紧紧的握住南乔的手腕,眼窝通红:“若是...大哥..被俘或者..不在了,你拿着这封信找白左,他知道怎么办!” 南乔和南木抬眸看了一眼月轻玉,自知她心中忍着极大的悲痛,郑重颔首:“南乔\/南木领命!” 绿筠端了药从小厨房出来廊下便瞧见月轻玉倚着门窗,惨白着一张脸神情有些恍惚。 “娘娘?你是不是不舒服?”绿筠扶着她进屋,眉目间挂满了忧心。 “身上有些乏了...”月轻玉撑着额头,目光略过桌上的汤药。 绿筠:“陛下身体这个样子又要亲征,怎能不让人担心...” 月轻玉喝药的动作一顿,想起傅孟节咽回去的那半句话,原来是想说这个。 绿筠没注意到她的神情,从食盒中拿出酸梅自顾的劝慰着:“娘娘听奴婢一句劝,这次不论战事如何娘娘务必还是回京的好,一来京中总要有人主持大局,二来...娘娘的身体不比以前,还是要调养着好!” 药苦的难受,月轻玉随手捡了一个酸梅放在嘴里,口中才好些。 瞧月轻玉一直没有接话,绿筠缓缓的跪了下来,眼眶酸胀的难受:“娘娘,奴婢从来没有求过娘娘什么,奴婢知道娘娘担心大公子和少夫人、小姐,可...此战娘娘去不得啊!” “娘娘,您知不知道....” 绿筠死死的咬着嘴唇,心中自有万般难言之隐。 若是月轻玉知晓自己的身孕,为了自身和腹中孩子的安全,绿筠有把握劝说月轻玉回京养胎。 可...傅大夫说,月轻玉这胎怀的不是时候,母体孱弱强行保胎儿长大,一朝生产也是会要了月轻玉的性命的! 且陛下断不会留这个孩子的! 绿筠说是将话说清楚了,月轻玉怎么会原谅陛下? 她不能说啊! 可...她该怎么办啊?怎么保全? “娘娘...” 骨头缝儿里都渗透着一股子无能为力的颓感,心口揪痛。 月轻玉俯身扶起绿筠,用帕子擦了擦她的眼泪,轻声道:“有什么好难过的...” “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所想所念皆是为了我打算,这一点我从未质疑过。可绿筠...今生能再见你们平安的活着,我心中已无遗憾。” 绿筠愕然的看向她,握着她的手微微发颤,轻声问:“娘娘,你是不是知道...?” “娘娘..不可以的!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奴婢宁愿娘娘一辈子都没有孩子....”绿筠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前世,月轻玉被月如媚灌下一整壶落胎药,体会过孩子在腹中一点点流逝的噬骨之痛。那药的味道即便是到了今生也停留在她的口腔中,不曾忘却。 傅孟节动了月轻玉的补药哪里能瞒的过她? 既然从一开始便不愿她有孕,那如今腹中的孩子夜逸风必然是不留的。 至于原因....月轻玉心中已明一二。 有时候糊涂原比清醒要幸福的多,她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让两人之间的温情变得苦涩难忍。 失而复得的珍宝往往更加珍惜,作为一个母亲,她会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孩子,将他带到这个世上,哪怕是已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这是我的选择,哪怕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不该来,可...绿筠,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不论出身、际遇、这一生是否过的坦途...我们生来就是有人为我们拼过性命的!”月轻玉手覆在小腹上,感受着小生命给她带来的悸动和温热。 这是她和夜逸风的孩子,她一定要保住。 月轻玉转头看向榻上的夜逸风,受伤的他睡的并不安稳,梦中忧虑眉头依然紧蹙着。 “东武和戎狄势必要有一战,这一战不是为了争夺戎狄的地盘,而是为了天下一统,世后百年百姓免受战争纷扰。陛下重伤坚持亲征,是因为这场战争若是由戎狄率先发起进攻,那东武的百姓付出的代江将更为惨重!” “这一战关系到东武的存亡,若是陛下有个万一...来日我与孩子也不能保全!” “所谓夫妻,便是生死荣辱患难一体,今日我若为了自身的安危龟缩于京,待将来天下一统,我又有何脸面站在他身侧同受万民朝拜?” 床榻上,夜逸风紧闭的双眼下涌动着炙热的眼泪,脑中涌入万千情绪,翻绞着一波接一波,嘴唇几不可查的颤抖着。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绿筠,生死与共过,所以,感情才会坚定不移,不是么?”月轻玉拉着绿筠的手,目光落在院门口把守的月忠身上。 这几年,月忠数次将绿筠从鬼门关外拉回来,这份情谊炽热真诚,只是...绿筠一直守在自己身边,月忠又是个嘴笨的,两人心照不宣却永远隔着一层纱。 第429章 肥肉 月轻玉眼角动容忍不住感慨:“当初冬香出宫时我就应成全你们的,如今再涉险境...万一...” 遗憾不能重演。 绿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道:“娘娘,月忠曾说过,他的人生是遇到娘娘后才真正开始的,奴婢也是!南乔、南木也是!”绿筠双眸炯炯的望着月轻玉:“没有娘娘,我们只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从未体会过人世间的真情,不知道什么叫活着。娘娘去哪,我们便去哪,纵是前路荆棘死战殉国我们也无怨不悔。我们愿舍命陪陛下和娘娘。” 此时听得绿筠这么说,月轻玉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喉头一度胀痛哽咽。 月轻玉弯腰再次扶起绿筠,眸色沉着,道:“等时局平稳了,我会放你们出宫过一过安生日子!” * 灯下时分,傅孟节再次来给夜逸风换药,见他神志清醒没有高热的迹象,提着的那颗心才稍稍回肚儿里。 温热的药整碗下肚儿,夜逸风交代着要傅孟节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住月轻玉和肚子里的孩子。 傅孟节问:“陛下为何突然回心转意?” 夜逸风眸色浓重的望了一眼屏风外,道:“她已经选择了孩子,与其让她担惊受怕,不如让她开心的保着这个孩子。” 傅孟节意外,皇后蕙质兰心,原以为一直以来被蒙在鼓里的是皇后,没想到小丑竟是自己。 东武军骤然兵临城下让戎狄的几位重臣心弦紧绷了起来,调动粮草和兵马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刺杀东武皇帝这件事在戎狄是绝密,刺客皆是戎狄一等一的高手戎狄王自信能杀了夜逸风。 可惜,太原府令舍命挡箭成了变数。 东武、戎狄两国交界的几个有兵力驻防的城池和兵营开始快速调动兵力,心思透亮的百姓们也嗅到了打仗的味道。 刚成为东武国土的北狄旧主力被李少博带往京临换防。 刺杀的事自太原火速传开,南楚靠近滨右联想着前段时间滨右发生的事,便臆测东武与戎狄怕是有一场打仗要打。 南楚国主还为当时割让滨右而肉疼,那可是铁矿啊!有了铁矿他足以让全民皆兵了,征讨四方起来,他还有何惧? 如今鹬蚌相争,南楚再次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当初夜逸风可是从南楚割下了一块肥肉,现在正是还回来的时候。 可滨右是东武的肥肉,谁都别想染指! 夜逸风将顾时育调往滨左防的就是背后南楚这把刀子! 一旦南楚攻破滨州防线,东武势必会收到两面夹击受敌的情况,在顾时育赶到之前白左必须守住滨州! 滨州七城东武的旌旗一字排开,数百里旗帜随风猎响,号角撼人。 不少百姓神情紧绷在城门口打探,意图想从兵卒的口中挖出一丝一毫的信息,是不是南楚要打过来了? 这样许多朝秦暮楚南楚的百姓心头瘙痒,却也担心南楚军会不会因为当初他们选择留城入籍而记恨,万一屠城...谁还管他们先前是什么人?现在在东武和南楚的眼里,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东武人。 一想到有兵败的可能,不少百姓回家暗地里收拾细软,裹上值钱的首饰拴在腰上就连夜里睡觉都不敢摘下来,若是真打起来最无辜的就是他们老百姓了,有所准备逃起来也方便些。 远处的云海翻滚着,白左已退下官袍换上一身的银甲披挂配刀,立在城楼上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南边的那一片广袤的土地。 白左将府衙搬到了军营,府中的奴仆几乎都被他遣散回家,只有贴身伺候的小厮华生和冬香,说什么也不愿离去。 华生是白左初入滨左时意外救下的灾民,与他年纪相仿白左救起他时饿的骨瘦嶙峋让白左一度想起自己当初的绝境。 绝望中被光照亮过人生,白左得知华生家中已无亲眷便买下他的身契,一年多来贴身跟在自己身边甚忠诚不二。 喷香的荷叶鸡满园飘香撩拨着人的食欲,冬香将手浸在冷水里缓冲着刚才食物灼热带来的痛觉。 华生抱了柴进来,见她手指通红已生出些许水泡,放下木柴忍不住关心道:“你等着我去拿烫伤膏来!” 冬香忙唤住了他,自顾的说着:“什么时候了?今儿我本想去城里的药铺去买些跌打止血的药,谁知比以往要贵出去要一钱银子呢!烫伤膏那么贵,我又不出去打仗,用不上!” 揭开锅,里面蒸了白左最爱吃的金桔蒸肉,色香味俱全惹得冬香笑弯了眼。 “贵出去一钱银子,你买了么?”华生拨拉了冬香要端菜的手,盘子烫的他跳脚。 “小心些,别打翻我的菜!”冬香说着拿了一条冷帕子让华生捂着,又道:“买啊!当然得买,大人万一受伤了没有药怎么能行?呸呸呸!” 冬香觉着晦气,连忙改口:“怎么会受伤?” 华生打趣她:“你那口水都吐到菜里了,你打算让大人吃口水啊?” 冬香一阵阵脸红,嘟囔着撞开了他,华生从怀中掏出一盒烫伤消肿的药膏,手指挖了一勺拉过冬香,细细的替她涂抹着。 “哎,都说了不用,哪里来的药?你少涂些,省着点用!” 华生剜了她一眼:“你好歹也是皇后身边的丫头,做不到锦衣玉食也该可以衣食无忧吧...京都那么好的地方不好好待着偏到这种地方受这种穷气?” 节度使府上下谁都能瞧出冬香对白左的心思,华生同冬香熟悉了之后更是时不时拿着她“千里追夫”的这件事打趣她。 冬香气的一把缩回了手,嗔道:“用你教训我?姐乐意!千金难买我乐意!” 冬香比华生还要小两岁,急眼时却总是一副小姐老大她老二的架势,华生总结的是月轻玉给她惯出的臭毛病! “好好好!你乐意,您老乐意就继续再烫几个水泡吧!”华生将药膏拍在冬香手里,冷哼了一声出了厨房。 “什么人哪!”冬香将药塞进自己的袖子里,转身将菜放进食盒,已是黄昏时分白左也应该吃饭了。 百里外,一片黑云不紧不慢的向着滨州城挪动,夕阳西沉如夜幕和星辰一步步侵蚀天际。 第430章 还活着么 南楚骑兵建威将军许志洲一身红披骑马立在最前,身后南楚军翻滚的旗帜,示警的号角声起。 探兵快马而回,探子高声回禀:“大人,是南楚的军队!” 城楼上的众人个个握紧了腰间刀柄,白左抬手命弓箭手上前,带火的箭镞如长蛇一般蜿蜒在整座城楼瞄向南楚军的方向,只要一声令下便能万箭齐发,定能将南楚军射成筛子。 白左长剑直指:“灾荒之年是我们陛下借粮施种给南楚,今日将军率军前来是想恩将仇报么?” “我们国主一片好意,没想到白大人如此不领情分....着实是令人心寒!”许志洲道。 情分? 白左闻言笑出了声,南楚与东武从来都只有血仇哪里来的情分? 白左眯眼看了一眼许志洲,表情肃杀道:“难道将军以为用这塞过来的情分,率兵入主滨州么?如此推论...下次南楚再遇个什么灾情,那本官是不是也可以率兵直驱南楚的国都了?” 这种不入流的强盗理论,白左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随风的火把将许志州的脸映的白一块青一块,坐下的战马踢踏着不安,许志洲的副将问:“将军,我们要不要...撤?” 他们小瞧了白左一个文弱书生,想着轻千寻出事,正好趁此机会收回滨州七城,说不定还可以趁着东武反应不及,再多拿下几城以洗当年之辱。 没想到,白左竟早有防范。 既有警觉,不宜强攻,国主交待过要审时度势,见缝插针,一击而中,明面上决不可将南楚拖进这洪流之中。 毕竟,南楚还有些自知之明,如今国库、粮草、战马并不是那么充足。 当初夜逸风插的那把刀,足让南楚三五年缓不上气儿来,南楚的实力和胆子也只够让他们跟在戎狄后面尝一口汤而已。 许志洲心有不甘,嘴角抽搐了两下,最终还是认清现实,挥手下令:“撤出十里,安营!” 南楚退军的号角声起,秃鹫般的南楚军掉头离开。 白左派出探兵,他可不信南楚这么轻易就会撤军。 下楼时,白左瞥见已经吓楞在阶梯上的冬香,食盒中的食物散落一地,惊恐的望着他问道:“南楚人说滨右出事了是什么意思?大公子...出事了?” 若是大公子出事了,那少夫人和小姐呢?是不是也出事了? 听刚才的那番对话,白左定是知晓内情的,那为何没有人同她提起过?是刻意隐瞒了么? 为什么要瞒她? 戎狄人.... 大公子一家到底....还活着么? 小姐...知不知道? 小姐知道了,会怎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浪潮般袭来,脑中停止了思绪,冬香目光灼灼的等着白左的答案。 只要他告诉自己,大公子一家平安无事,她就信! “你告诉我,大公子他们到底怎么了?” 许久等不到回答,冬香的情绪逐渐失控。 白左的眼仁发红,想到月前他夜里骤然收到消息称有人突袭滨右轻千寻所居的府邸,轻家三口连同铸剑师一同消失,他率兵赶到时台阶上、院子里尽是堆叠的尸体。 这一个多月内他派出几波人深入戎狄打探消息,都是有去无回,如今两国交战,怕是凶多吉少。 “我们会接他们回家的!”白左按着冬香颤抖的肩膀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哪怕是尸体,他也要将他们带回来。 “小...小姐知道么?”冬香担心的抓着白左的袖口,忽明忽暗的眸子止不住的往外涌着泪花儿。 月轻玉... 白左心口被击的一痛。 陛下亲征,十日前已与尚武堂之师、朔州军会军广陵城,据说...皇后随行。 广陵比滨州危险百倍,她去做什么?她能做什么? 陛下亲征,即便前路不明她作为妻子 肩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冬香似乎从那微颤的眸子中读懂了什么。 滨右出事,白左定会上报朝廷,那么...小姐定是知道的! 以小姐的个性她绝不会束手旁观的,若大公子一家还活着...小姐定会前往戎狄救人。 若是大公子一家已经遇害...那这场战事便是要戎狄人为大公子陪葬!小姐在广陵...不能让小姐去前线! “我要去戎狄!我要去找小姐...” 冬香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白左的钳制,一股脑儿的往城下跑去。 “拦住她!”白左下令,楼道两侧的兵卒交叉着长枪,拦住冬香的去处。 “起开!”冬香企图用蛮力闯出去,猛地脖颈处吃痛,视线一黑整个人向后栽了过去。 * 月少堂一手拿着信件,一手握紧腰刀,踏步跨上台阶,绿筠极有眼力的替他打起帘子。 月轻玉扶着椅子扶手起身去迎,见月少堂风尘仆仆颈脖上缠着被鲜血沁湿些许的细棉布,脸上带伤月轻玉不免心疼,几个追随的尚武堂的武官立在白鹤独立的屏风外,月少堂开口道:“陛下,娘娘,已攻破西新州和义南府,戎狄主力撤到了天阴山,戎狄军彪悍,当初我们攻打汉头堡时连攻七日不下,此次义南府攻城如此顺利....前面就是天阴山,臣怕戎狄军有意诱我军乘胜追击反而在天阴山设伏,于我军不利。” 夜逸风开口道:“城墙布防,鱼儿不上钩,戎狄军定然会反扑的!” “陛下圣明,臣巡城看过,城墙的筑防和水渠有问题都被人挖断、堵死了,戎狄人必然是早有预谋,以退为进,一旦在天阴山失了手,戎狄反扑过来我们便是虎口之食。” 月轻玉凝眸望向庑廊外沉闷的天际,眸色冷肃道:“马上就是雨季,若是借着大雨和夜幕的掩护...”她转头看向夜逸风,“戎狄怕是要围城!雨季里若是水渠被人动了手脚,大雨将至....山体和水淹的风险太大。” “去城墙上看看!”夜逸风起身,脸色依旧难看。 “轻玉,你就别去了!外面风大...”夜逸风和月少堂视线落在月轻玉的腹部,“你现在是双身子有孕辛苦,好好在屋里将养着,为了你也是为了孩子。” “是啊!快别去了!”月少堂忙附和着,眼睛怒瞪着她。 月轻玉才抵达广陵时私底下便被月少堂骂了个狗血淋头,那嗓门儿大又粗,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就差给她绑回京都了。 第431章 送死去么 月轻玉不想让月少堂生气,笑容清浅的和声道:“好,听爹爹的不去了。” 听到这话,月少堂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不曾真的放心,他的女儿他最了解,若是真是个听话的便不会在这儿见到她了,那又能咋办?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操心呗! 眼神示意了一下绿筠,便退步随夜逸风往城楼的方向走去。 果然,月轻玉不负月少堂的期望....扭头便吩咐绿筠替她换上一身便衣,月忠套了马车月轻玉巡视着义南城内的各处水渠。 戎狄地处西南雨季淋漓不断,城中各处连通城外有不少水渠、暗渠以防雨季灾患,月轻玉手中捧着城中舆图,发现水渠被堵之处皆为城内疏通要地,心中不禁后怕若是雨水倒灌不说淹城这么严重...但一旦水势上涨起居和调兵都怕是会受到影响。 暗渠建于地下,阴暗潮湿更因常年雨水的冲刷常有家畜、垃圾会冲到暗渠内,以往雨季来临前水司定会提前检查暗渠疏通情况的,若不是月少堂派人检查仔细发现暗渠内存有污秽,这饮水也是一大祸患。 绿筠拦着死活说什么都不让月轻玉下去查探,便命人带了义南水司前来回话。 义南采用直排的方式,想要疏通这暗渠法子也简单,只要派人下去拿着背篓和铁钩按着沿线一路将杂物清理了便可以。只要价钱到位,这本不是什么难事。 义南城水司战栗不安,他是戎狄旧人虽听说之前南楚割城东武善待旧城子民,可...传闻毕竟是传闻,他依然怕眼前的这个武将派人将他扔到暗渠池子里。 义南修城几十年,这暗渠什么肮脏物儿没有如今兵荒马乱的说不定还有死尸呢?! 他在任期间只要动动嘴皮子打发打发银子那些个贱民便争着抢着去疏通暗渠,如今大家皆为阶下囚,想想他新做的鹿皮靴子若是踩到那污粪汤子里就觉着恶心。 他才不要去! “公子,小人虽是负责水司可疏通暗渠之事城中的陈麻子是最熟悉的,每年疏通暗渠一事陈麻子报名最积极,挣的也最多,小人...小人懂得都是卷谱上的东西....”男人两腿打颤道。 月轻玉一眼看穿男人的心思不就是不想下去做脏活儿么? 这种小把戏月轻玉心中腻歪的很,轻蔑的冷笑一声沉脸道:“那边把陈麻子请过来吧!”。 男人以为自己蒙混过关,如释重负的快感席卷全身,立马陪上笑脸自告奋勇的带着月武去“请”陈麻子。 阴郁的灰色笼罩着整座城池,月轻玉抬头只能看到天阴山隐约的轮廓耸立在黑云中,表情冷肃的看着那远处随风的晃动,她不敢想象义南的城门在暴雨倾至冲刷下的山体下能抵挡的住么? 月轻玉身后的拳头不由得收紧,义南府有数万人... “月忠,速去回禀陛下,今夜我们要撤出义南府兵攻天阴山!” “是!”月忠没有片刻迟疑火速骑马离去。 事实上月轻玉也只能赌一把,人的性命比一座空城要值钱得多。 城楼上兵卒紧锣密鼓的武装着,听到城墙楼梯处传来叠声的陛下,诸将连忙转身朝着城墙口迎了过去。 “末将参加陛下!”众人抱拳行礼。 “城楼风大湿重,陛下怎么亲自来了?” “马上就要下雨了,陛下若是再着了寒凉那怎么了得?” 众人关切的询问倒让夜逸风心中更加愧疚,看着许显云瞎了的半只眼睛用黑布蒙着,心中的滋味难受,许显云跟了他七八年,广陵一战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上阵拼杀的都是你们,不过吹几下冷风,哪里就受不住了!”夜逸风问,“天阴山有什么动静?” “戎狄军果然在天阴山设伏,探子来报说戎狄军在大肆伐木,想来定是兵器不足天阴山峭壁耸立我军若想快速攻破必先解决戎狄的暗伏,只能夜袭!” “戎狄一早占据地利,看这天气可不是一个偷袭的好时机!”月少堂道。 天时、地利、人和,戎狄三占其二。 想要拿下天阴山,强攻可不是一个好法子。 “强攻不行,不如引蛇出洞!”夜逸风眸色冷肃的看着远处的山峰,肆意摇摆的树枝仿佛如戎狄军一般张牙舞爪的宣示着他们的胜利。 戎狄军在天阴山上布满了火把,火苗在风中摇曳身姿高低乱窜,戎狄若是有意隐藏行迹便不会这般张扬。 明显有意请君入瓮! “报---” 月忠夹风而来,才上城墙便听到陛下同将军们的这一番对话,想起月轻玉的传信手心收紧... 语速极快道:“陛下,娘娘派属下传信,请陛下撤出义南府,兵攻天阴山!”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月忠,仿佛他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一样。 “陛下,此时兵攻天阴山怕是有去无回啊!” “胡闹!”月少堂心中动怒,脸上紧绷着,“陛下,当下的时机不利绝不可贸然行动!” 之前月少堂便同夜逸风和月轻玉提过天阴山有埋伏不得妄动,性命攸关月轻玉不会拿着月少堂等人的性命冒险更不是冒进的性子.... “皇后在哪?”夜逸风问。 “城西水渠!” 月少堂暴走的话险脱出口,说好的不出去呢?! 夜逸风急的上前一步,质问道:“谁许她去的?” 许? 月忠心中一阵冷颤,他家小姐做事啥时候征得过别人许不许? 众人都来不及看清夜逸风的神色,脸上一阵风刮过抬眸时便瞧见陛下迈下台阶跨马而去。 “陛下该不会真听皇后娘娘的吧?”许显云肩膀撞了一下月少堂,两人各自皱眉愁苦。 月少堂垂眸活动了一下手腕,怒道:“臭丫头,今儿我不把你送回京都老子就不姓月!” 月忠一瞧大事不妙,忙跟了上去。 “老许,你就拱火吧!” “送回去也好,怀着身子还...”说话的人看了一眼四周小心的闭上了嘴巴,改口道:“这陛下和定国王都说不能攻打天阴山,皇后懂什么?那不是叫我们去白白送死?” “都别说了!”许显云呵斥一声,抖了抖怒气,抬步跟了上去。 第432章 雨季 陈麻子浑身裹着恶臭坐在水司对面,一点点将暗渠下的情况描画了出来,待整幅暗渠通路图完成水司再也受不住胃中的翻滚,哇的一声在一旁翻江倒海的吐了出来。 “真没用!”陈麻子鄙弃的看了水司一眼,若是放在以往,打死他都不敢说这种话,只敢在心中恨骂。 如今不同了,他瞧得出来,在东武人这里他比水司有用的多了。 羊皮舆图上,城中暗渠几处重要的疏通点全部被堵死,陈麻子觉着这次脑袋肯定是保住了,这城中可没有人比他更懂着暗渠里的弯弯绕绕了。 “大人,您给小人五日的功夫,小人保证把这暗渠都能疏通喽!嘿嘿...”陈麻子扯着一口牙笑道:“大人初来有所不知,您瞧这天儿不出两日必有暴雨,我们这儿雨势连绵不断...一旦下雨啊这暗渠可就进不去人了,那是会淹死人的!这暗渠若不疏通不出十日这淤水都能没人腰了....大人,这义南城渠的分布那就是刻在小人脑子里的,您找我就找对了!” 陈麻子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想在自己有用的时候,最大限度的展示自己的用途。 后面的话月轻玉根本就听不进去,拿起朱砂笔在羊皮图上不断的标记着,危险正在迫近的感觉越发明显。 “月武,你速将羊皮图交给陛下,绿筠,我们再去城南看一看!” “绿筠?” 话落无应,月轻玉转身去看,陡然吓了一个冷战,夜逸风脸色乌黑骇人的紧。 也不管他在恼什么,月轻玉将他拉到一个相对避风的地方坐下,摊开羊皮图是整个义南的城渠分布图,根据淤堵的严重情况分别用赤色、蓝色圆点和三角形状标注,分析道:“陛下你瞧...” 陈麻子顿时惊住了眼,双腿也忍不住酸软跪了下来,嘴皮子没了刚才的利落,哆嗦道:“陛....陛..陛下..” “我派人检查过,连接城外的几处关键的水渠全部被戎狄人从内堵死,还有这...”月轻玉在羊皮图上将几个要紧的位置都圈了出来,紧张道:“这几处暗渠是排泄城内污水、雨水的,一旦堵死必定会导致倒灌,届时别说出兵,就是供给城内数万人的饮水起居都是极大的问题。” “我观察过我们的粮草存放的谷仓虽下有木桩支撑,可...一旦雨势淋漓,不出十日的功夫污水没仓,仓底谷物的霉烂随着气温的上升,届时我们的粮草便会毁于一旦。” “我们必须在三日内退出义南府,否则这数万百姓和军马定会葬身此城!” 月轻玉急乎乎的说完,听呆了身后的一众人,月少堂紧攥的拳头一点点的松开,许显云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 难道戎狄是想水淹义南府么? 一阵阴风吹过,刮的许显云脊背生寒。 义南府城内可是还有几万人号的戎狄百姓啊!当初攻城之时,不少青壮年随军撤城,留下的老幼病孺哪张嘴不用吃饭?即便是这样,陛下也没有动过杀心,谁能想这些人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远处滚滚的闷雷声,亦如积蓄了多日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宣泄着,风沙刮的脸上生疼。 “天阴山易守难攻,雨季更难攻山,你适才说让我带兵攻打天阴山可是佯计...意在诱敌出山,拱手相让,反客为主么?”夜逸风在舆图上描补了一下天阴山与义南府的地形,从地理位置上看,天阴山便是一个天然的堤口,若他是戎狄人也会动了水淹义南的心思。 断水、断粮、寸步难行....整个义南便是戎狄的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天阴山占据有利的地势条件,大规模出城必会引起天阴山上戎狄军的警戒,这么多人想要瞒住戎狄人快速撤城...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是。”月轻玉思忖道。 “挖水渠!” “挖水渠?”月轻玉的想法与夜逸风截然相反:“我还想城中水渠不够淤堵,恨不得在水渠中多塞些呢。” 夜逸风唇角勾起笑了笑,敲了敲她的脑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既然是出城这水渠自然是在城外挖。” “将天阴山上的水引入城内加之城内的蓄水,就算没不了戎狄人的脖子也能要他们半条命!” “好计!”月少堂忍不住拍手称快! 月轻玉这才回神转身,便瞧见许显云等人一脸恭敬的向她抱拳行礼。 * 天还未亮,闪电哗哗灰蒙的天际瞬间如白昼一般,惊雷震耳让人的心跳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夜逸风撑伞站在廊下,闪电破空的一瞬间能清晰地看见土坑内躬身手持地笼的百姓迅速的向南移动,时不时的扬出地笼上覆着的一层沙土。 “这是最后一批出城的百姓了!”尚文道。 这些人怕是死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生死关头,救了他们的竟然是东武的皇帝。 天刚亮戎狄的探子浑身湿漉漉的进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后快速禀报:“将军,今日暴雨未见义南百姓和东武军出来挖渠,汛期最鼎盛之时想必城内已是寸步难行。” 戎狄将领甘宗听完哈哈大笑,“好!” “再等一日,待蓄水可积之时,本将军带你们去砍东武小皇帝的脑袋!哈哈~”甘宗得意大笑道。 “不动一兵一卒便杀了东武的小皇帝,将军好计谋啊!” “何止?我听说那东武的皇后也随军而来,这回连同她腹中的小崽儿也得魂丧义南,这回东武没了皇帝储君必然大乱,等拿到秘方,王便可挥刀直入东武了!” “这小皇帝行军打仗也要带着女人,想来必是个绝色,这么死了多可惜,将军不如活捉了,也好让弟兄们轮流都欣赏欣赏啊----” “哈哈~”主将帐内爆发着一阵阵猥琐不堪的笑声,仿佛此战已经胜券在握甚至谈论起该如何料理东武降军和惩治义南府中那些没有随军出逃的女人们。 两国交战,她们没有跟着戎狄的军队走便是选择了东武,对于东武的女人不必心慈手软,必要让她们尝一尝叛国是何种滋味儿?! 报……”探子一声高呼,匆匆骑马从瓢泼大雨中冲入营中,一跃下马跪在帅帐外道,“禀报将军,东武皇帝、定国王疑带东武主力出城!” 第433章 万箭穿心 甘宗惊起,咬牙恶狠笑道:“想跑?门儿都没有,到嘴的肥肉还能飞喽?” 帐外狂风呼嚎,暴雨如注,阴沉的天仿佛要塌下来一样,马儿被风雨打的几乎都睁不开眼睛,马鞍被冷雨暴洗胯下一阵阵寒凉似裹了一层冰一般。 一个时辰后,天阴山上的军营出动,绿筠撑伞拍落了淋溅在月轻玉肩头的水珠,道:“娘娘我们该出发了!” 此战需要一是诈逃,二是诈败,目的就是引戎狄军主力回义南府,而东武主力则趁机夺取天阴山。 夺了天阴山,整个戎狄大陆便可长驱直入再无山隘阻挠,西城王只要突破北侧戎狄的防线,两军夹击便可直捣黄龙。 让戎狄再无来犯的可能! 夜逸风和月少堂率两万精兵出城诱敌,剩余主力撤城冒雨占领天阴山,很快,城门大开许晋云率兵出城,如鬼魅般快速奔往天阴山。 狂风暴雨视物艰难,三丈内尚可分辨雌雄轮廓,五丈外人畜不分。 东武军的帽盔上均缠绕了黑布,雨水经布条的阻碍原本断线珠子似的雨帘变的稀稀落落的从眼前落下。 月轻玉和许晋云带兵在距离天阴山五丈外的地方兵分两路,两人分别带军在戎狄军营两侧策应。 让月轻玉带军许晋云是不放心的,睿智和作战是两回事。 可瞧着月轻玉一身银甲,手握长弓,目光坚毅,冒雨伏在陡坡马腹之下,许晋云陡然觉着自己对于女人的偏见是致命的。 许晋云率先发起进攻,直扑戎狄军营,梁军的厮杀声几乎淹没在倾盆大雨声中。 鲜血随着暴雨洗刷着地面,待戎狄军反应过来,慌忙拿起号角想要报信。 甘宗为了拦截出逃的夜逸风亲率主力出营,算时辰若是此时号角连营尚有折返援助之力,这样夜逸风和月少堂所率的两万精兵亦可反扑,汇同月轻玉所率之军合围甘宗之师。 合围的风险极大,东武军对戎狄地势不熟一旦甘宗顺势设伏,剧情的反转也只是刹那间事。 月轻玉拉弓对准戎狄兵卒的喉头,血雾溅入雨帘随风散开,带血的箭尾羽毛轻颤着。 “不能让戎狄人传信,护陛下!”月轻玉翻身上马,加入战局,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许晋云只听耳边一阵阵尖锐的破空声飞速划过,箭矢所及之处皆穿喉而过,今日戎狄兵卒鼓囊的腮帮子尚未发出一丝声响便在一片血雾中散尽了。 如此暴雨还能一击而中可见射箭人技艺之精。 许晋云猛然回头,血红的眼睛颤抖着,惊的浑圆,只见大雨中隐约看到身后女子一身银甲的轮廓动作迅速熟练的拉弓射箭,带兵援驰并疾令吩咐道: “左前锋迅速带兵清理左翼带兵防御,右前锋火速率铁骑突围,戎狄军缴械投降者派甲胄兵押至俘虏营看管,荣敌军反抗者,必杀他们片甲不留!许将军,之前戎狄军伐木行为诡异,派兵沿山脉检查山道...” “皇后...娘娘?是!”许晋云结巴道。 “杀!”月轻玉一声高呼,东武军杀声震天的直冲高坡上戎狄军营,两军近身肉搏,刀光盾影,杀声从远处传来,惊颤的戎狄军首领封兴捂着流血的伤口看着已经被大半攻下的山头,冷雨浸透铠甲忍着伤口被雨水冲刷的疼痛,环视了一眼所剩的兵卒,唾沫混着血水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 “狗娘养的,老子死都不当东武人的膝下犬,他娘的谁敢投降给老子射死他!要死一起死,等将军杀回来自然会替咱们兄弟报仇!我们戎狄人天生是草原的狼不是狗,都给老子拿出点血性来,把东武人给老子敢出去!” “杀!” “杀!” “杀” 戎狄军纷纷拔出腰间的弯刀脊背紧绷恶狼般的眼神紧盯着来犯的东武军,封兴杀人的目光紧盯着马背上的修罗一般的银甲女子,踏着血红的泥水所到之处鲜血喷溅,一个女人竟然让他们戎狄的猛士胆寒??!! 刀刃直指,封兴下令道:“将营中所有箭弩调来,务必要杀了那个女人!” 他们戎狄的勇士可以死,但是不能死在一个女人手里,若是天阴山的戎狄军被一个女人剿灭这将是戎狄人一辈子的耻辱,哪怕是死他也要拉着那个女人一起下地狱。 漫天的箭矢飞来几乎要将人射成一个筛子,箭矢射在马匹身上的锁子甲被弹射开,怒马长嘶,月轻玉与许晋云几乎同时下令:“重盾营!” 眼看着那箭与皇后擦身而过,许晋云的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马鞭下狂抽,恨不得飞身出去,皇后若是有个好歹他许家十八辈都翻不了身了。 心中才升起的敬佩和惊艳一扫而光,皇后再有胸襟大略也不应纵由她带兵上战场的。 “重盾营!保护皇后!”许晋云吼破嗓子,一鞭子抽向护着他的盾牌。 暴雨声、金戈铁器碰撞声、杀声,惨叫声混搅在一起,冷雨与腥热的混合,如同上天下了一场血雨洗刷着天阴山的大地。 “娘娘小心!”绿筠一把拉过马背上的月轻玉,强压着她的脊背躲在自己的身后。 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弩箭直直扎入那绿筠的胸膛。 直到绿筠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从马上僵直的栽了下去。 “绿筠?!!!” 月轻玉的瞳仁剧烈的颤抖着,心口如万箭穿过撕心裂肺的疼,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许晋云火急火燎的提缰上前,急令重盾营围护了起来。 “绿筠....”月轻玉喉咙发紧,要透不过气来,失魂的哭着捂着她的胸口,一双手竟捂不过来。 “不会的!我让傅大夫来,绿筠,不会的,傅大夫!人呢?军医在哪啊?救救她,我不会让你死的,绿筠,求求你,不要...” “我可以护住你的,我可以的!” 月轻玉抱着绿筠的身子,失声痛哭。 她不该带绿筠出来冒险的,明明答应过她要放她去过安生的日子的。 “对不起绿筠,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上一世绿筠为了救她而万剑穿心而死,这一世...为了救她万箭穿心... 第434章 中计了 老天让她重生回来...明明她已经改变了轮回的轨迹,不会的! 不可能会重复前世的结局的! “军医呢?人呢?来救救她啊....”月轻玉绝望的呼喊着,在尸海血山中泪水已然断线。 “娘娘...”绿筠唇瓣紧抿着,疼的已经全身麻木,雨水滴落在脸上丝毫不觉着有一丝冷的感觉。 “您别哭了对眼睛不好...地上凉,您身子不好...别..别着了寒,孩子..孩子...娘娘,要好好活下去...” 没有看见月轻玉平安生产,未来的一路艰辛她再也不能陪着月轻玉走下去了,绿筠舍不得离开。 “傻丫头....”月轻玉艰难的稳住情绪,颤抖的手捂着她的伤口,“等你好了,我的孩子还要叫你一声婶娘呢。” 疼痛袭来,绿筠拼着最后一丝的意志硬生生的忍住一声疼也没喊出来,涨红的眼睛动了动望向远方,似想在一众拼杀的身影中找寻着什么。 绿筠无力的笑了笑:“若有来生....绿筠还要守在小姐身边...告诉月忠...好好..活下去...” 月轻玉抱着绿筠,头皮绷裂,高喊道:“大夫呢?” 绿筠用尽力气嘴角试图勾起一抹浅笑,抬手想要拭去月轻玉脸上的泪珠,可最终拼力也抬不动一根手指,便散了气息。 许晋云跪地,哽咽道:“娘娘,绿筠姑娘走了...” 月轻玉眼睛犹如针扎般疼的无法睁开,泪争先恐后的涌出,心口撕心裂肺的的拉扯着。 前尘往事如走马灯般闪过眼前, 绿筠于月轻玉而言与姐姐无异, 唇齿间涌上的血腥久久不散,她充血的眸子紧盯着绿筠胸口的箭弩, 喉咙一阵阵发紧勒的她险些喘不上起来。 怒火几欲将月轻玉烧成灰烬,整个人气场如暴雨前的低压,让人喘不出气,月轻玉凌厉似刀般的眸子凌刮着封兴, 一跃上马如堕魔的杀神般冲了出去。 许晋云腿一软差点吓跪了下去, 忙疾令道:“快,保护娘娘!” 封兴自诩是戎狄上的一头恶狼,女子的箭擦着耳边呼啸而过肉眼不可及的速度拉箭,而他的身边很快堆满了一片死尸, 女儿那猩红的眸子恨不得立刻要吞噬了他, 目光如冰棱一般射过来,寒意瘆人。 封兴忍不住脊柱打颤,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不知踩到了谁的大腿踉跄的栽了下去,破空的利箭擦着封兴的脖颈而过,若不是摔了这一跤定正中他的喉管! “撤!撤!撤!” 再也顾不上豪言壮志,千钧一发之际封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死! 他不想死,若是不得不死,他也绝不会死在一个女人的箭下。 天阴山遍地残肢断臂,火盆上傲慢跳动的火舌被倾盆浇下的雨水侵吞, 最后只孤寂的冒着一点点的狼烟。 此战目的在于引甘宗入城夜逸风和月少堂打的极为默契, 月少堂率骑兵正面迎敌夜逸风冒雨绕行至甘宗左翼偷袭,声东击西的打法乃是兵家偷袭之计。 甘宗早有防备, 借着雨势和夜色的掩护派兵绕到东武军的后方以骑墙之势将东武逼至丰谷, 那里早就埋伏好的拒马绳和强弩直取东武皇帝的脑袋! “东武小皇帝已经穷途末路,弟兄们杀啊!”甘宗一脸嗜杀的盯着窜逃的东武军, 大胜在望。 “突袭左翼突围, 护陛下回城!” “突袭左翼突围, 护陛下回城!” “突袭左翼突围, 护陛下回城!” 东武军传令兵慌乱的高喊着,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向四周溃逃, 除了贴身护卫夜逸风的火璃军还保留着冷静,在戎狄左翼撕开一道口子后东武军也顾不得别的, 便四散逃命去了。 见东武军溃不成军连自家的皇帝都顾不得了,甘宗嗤笑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马蹄下踩着的东武军旗高声下令道:“追!义南城里人畜不留!城中财宝和女人尽是我们的了!杀啊!” 戎狄军鬼嚎狼叫的欢呼,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亢奋不已,旋转着手中的弯刀嘶吼着,如一只只恶狼般扑食了过去。 义南城内 待夜逸风一队逃溃入城后,甘宗下令道:“别让东武军关城门,入城者所掠东西自得!”。 甘宗副将忍不住劝阻道:“将军,东武人有句老话穷寇莫追, 您只需等待水淹义南...小皇帝一死,王上定会嘉奖您的部族!” 副将谨慎, 保不齐城内的援军会反扑呢? 眼看城门近在咫尺杀红了眼的甘宗哪里听得进去劝?与其等水淹义南迟者生变,不如乘胜追击今夜就取了东武小皇帝的人头。 到时候放眼戎狄还有谁是他甘宗的对手? 王上? 哼!他为王上出生入死十几年,仗都是他打的这次杀了东武的小皇帝在戎狄哪个部族不会臣服, 届时他还用王上的嘉奖么? 谁是戎狄的王还不一定呢! 甘宗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想当年王上不也是得到了七大部落的的支持杀了先王,才爬上今天的位置的?他甘宗杀了东武的小皇帝七大部落谁敢不服? 城中的东南两门均用铁钉封死,夜逸风一入城便直接带队直奔西门, 北门的护城军拼死同戎狄军厮杀,只为自家皇帝多拖延一刻出城的时间。 义南的水渠因堵塞无法及时排水的缘故积水已经没过马的脚踝,戎狄军得意之余还在兴奋的准备抢夺财宝和女人,可踹开了一家又一家的门户,除了打翻的锅碗瓢盆什么财宝女人,毛儿都没有看见。 甘宗同几个戎狄的将领跪坐在火灯之下,浑身冒着湿气,还在为没有斩杀夜逸风而憋闷,好在城夺回来了东武军若是再来攻城定要叫小皇帝有来无回。 “传水司即刻召人疏通水渠,派出暗哨追查东武军的下落!”他就不信了,东武的小皇帝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人? 戎狄将领互相对视了一眼,骤然反应出来哪里不对劲,对啊!人呢? 以往屠城都是凄惨哭叫声一片,今夜也太安静了些,原以为是深夜进城百姓龟缩不敢出来, 路上只遇反抗逃溃的东武军,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怎么没有哭喊求饶声呢? “将军...不对啊!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些?” 甘宗看着众将的神情,终于反应了过来,猛然站起身来:“不好,中计了!” 第435章 山洪 甘宗疾步向城楼方向跑去,天阴山一片漆黑,死气沉沉。 “快,吹号角!” 对面的静寂让甘宗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儿的冒寒,这分明就是一个局...东武军提早疏散了百姓,东武皇帝以身为饵引他上钩,恐怕他水淹义南的意图早已被东武皇帝察觉,这才诈败引他回城... 甘宗整个人都处于暴击的状态,直到空谷中传着若隐若现的哨声。 那是东武军传令的声音。 “快!集合,即刻出城!”甘宗手脚并用的向城楼下跑去。 * 封兴的四肢已经被箭钉在地上,箭头入地三分若想连根拔起必受断筋穿肉之痛,疼的他额头的青筋暴起。 “狗娘养的婊子,有本事就杀了老子!”封兴红着眼窝骂道。 月轻玉一脚踩在封兴的脸上,恨如利剑般的盯着他,道:“是你命人放箭,是你害死了绿筠,本宫一定会杀了你,不过在这之前本宫会让你尝遍天下酷刑剥皮去骨挖眼削耳抽筋断后...都不足泄本宫心头之恨!” 封兴死上千遍万遍都换不回一个鲜活的绿筠,月轻玉心中仿佛有无数的刀子一刀刀的在心口刮过,血气再次涌上喉头。 本宫? 眼前这个女人的自称让封兴意外,在东武能自称本宫的...又出现在天阴山的恐怕只有东武小皇帝的那个皇后了! “你是东武小皇帝的皇后?”封兴问。 “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月轻玉一脚踢在封心的心窝上,封兴疼的吐出一口精血。 “哼!自以为是的女人...你以为你们赢了?哈哈...”封兴狰狞的狂笑,“看吧,不出一个时辰,你们东武的小皇帝便要为天阴山陪葬!哈哈哈~~” 封兴自知在劫难逃, 与其被东武人轮番羞辱还不如给自己来个痛快, 对着自己的舌根便狠下心去。 咔嚓一声 许晋云眼疾手快的卸了封兴的下巴,眼尾睨了封兴一眼道:“狗杂碎, 想死没那么容易!当初你们戎狄怎么对待我们东武军的,老子这回也让你们都挨个尝个遍!” 月轻玉反复的琢磨着封兴的那句话,吩咐道:“压下去,戎狄俘军挨个细审, 把他肚子里的东西都给本宫挖出来, 甘宗之前在天阴山的部署本宫要一字不落的知道!” 话落许晋云来不及应声,地面的砂石陡然震动了起来,一股冲击声震耳欲聋,巨浪夹裹着树木滚石沿着东侧山脉如猛兽般冲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洪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水势浩大, 天阴山脉下的义南城必将受到灭顶之灾。 月轻玉只觉着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几欲从头皮中崩裂出来。 “怎么会突然发洪水?”许晋军惊慌的向山下看去,“山下的探子呢?可有消息传回?” 此时, 夜逸风和东武军还没有平安归来,若是陛下没有平安从义南城撤退出来,按照洪水的速度和水量怕不用半个时辰,整个义南城就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快!快去下山查探!”许晋云一脚踩在滚石上,不防秃噜的滑了下去。 浪潮的冲击湮没了许晋云的高喊声,月轻玉扯下火璃军尸体上的铁哨,一声又一声急促而忧心。 透过铁哨,她翘首期盼着夜逸风和爹爹能生龙活虎的回到她的身边。 她失去了绿筠, 绝不能再失去夜逸风和爹爹了。 月轻玉迎风疾步的翻身上马, 她必须下山去看一看,看着夜逸风和爹爹平安归来。 甘宗就是一条恶狼, 若是两军缠斗陛下定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她必须要撕开一条口子去! “许将军即刻派兵下山,今夜务必要护陛下平安归来!若是陛下有什么闪失传令兵部和诸军, 除边界守城兵力外调京都军马直驱戎狄皇都, 反抗者格杀!” 月轻玉周身的杀气毕露。 许晋云死死的拽着缰绳说什么也不让月轻玉去冒险, 若是陛下真有个万一....东武的希望就在皇后娘娘身上了。 虽不知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是不是皇子, 可...哪怕有万一的希望他也不能放弃。 “娘娘...陛下神勇,定国王足智多谋定能化险为夷, 末将已经派兵下山查探不多时定会有消息传回,末将拼了这条命也会将陛下和定国王安全带回, 娘娘,您不能下山去,太危险了!” “再说,有定国王在定会护得陛下平安归来的!”许晋云说完这话就觉着自己着实嘴笨的很,哪有人愿意用亲爹的命换丈夫的命的?! “娘娘,您腹中怀的是陛下的嫡子,今日一战已是冒险而为,天阴山已是囊中之物上天眷佑陛下和定国王定能平安归来,娘娘请于帅帐等候!”许晋云跪求道。 “陛下和定国王定能平安归来, 娘娘请于帅帐等候!”众将帅纷纷请命。 月忠松散的头发,双目通红的跪了下来, 哽咽道:“娘娘,义南城中的撤退通道早就部署,陛下即便现在已经入城...在洪水攻破城门前亦有时间撤退, 再者若是陛下尚未入城以洪流的动静义南城应第一时间发出示警,若有示警山下的探子定会第一时间传回,既然没有收到示警信号...陛下安全撤离的几率是最大的!若是绿筠在...她定也不希望您去冒险, 娘娘...” 月忠拳头紧攥着,强撑镇定道:“属下求您,在帅帐等候陛下和定国王平安归来!” 绿筠... 月轻玉凤眸里噙满着泪,“若是有机会能救回绿筠,我们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机会流逝,你们的好意我明白,可身陷险境的是我的父亲,我的夫君,我的子民,哪怕前方是刀山箭雨我们也不能放弃任何一位同袍!” “此时此刻,他们或与戎狄军流血拼杀等待一丝的救援机会, 或身陷洪水中孤立难援, 我不能因一人之安危而置自己的同袍于不顾,哪怕是一人我们也要将他们救回来!” 哪怕是一个人也要救回来.... 许晋云瞳仁激颤着,心头热血奔涌,紧握缰绳微微颤抖的手指收紧,这些话当初他加入火璃军之时陛下还是皇子便曾经说过,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袍。 多少次陷入困战生死关头,只要看到火璃军的军旗,他就什么都不怕了!因为他知道火璃军的弟兄们一定会带人援驰的! 月轻玉转头看向月忠,眼眶发红:“戎狄欠我们的,我一定都要讨回来!” 第436章 水淹义南 月忠咬牙擦去眼泪,直起身望着月轻玉道:“属下定会拼命护住娘娘安危!” 这一定是绿筠最想看到的!既然他守不住绿筠,便守住她想要守护的吧。 * 山洪带着咆哮声如赛马似的冲进城中,从天阴山上夹裹着断枝石块,急速从北门灌入城中。 义南城的东、西、南三处城门皆被东武军用铁钉封死,甘宗反应不及从城墙上下来之时才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城中的水便没过了半腰且水位还在不断的升高。 甘宗只得转身返回城墙之上四处询望着,试图找寻着逃生的出口,水漫入城暗渠也被堵死城中污水反涌,除了北城楼外因城门关闭积水未能涌出城外,城外的雨水坑只有没过脚踝的深度。 很快甘宗便发现了这个问题,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狂笑着:“愚蠢的东武人,以为这样就能困住老子?天不亡我啊!” 甘宗高喊道:“快上东、西城楼,下软梯!” 整座城中只充斥着洪水的咆哮和人的奔走嚎叫声,有人想要回应才开口便被一波接一波的浪头拍下,雨水混合着杂物顺着口鼻硬生生的往气管里、肺里倒灌,似要将人的五脏六腑撕裂一般。 城中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水下浑浊不能视物,待戎狄兵卒找来软梯绳索,水位已有一人多高。 甘宗搓了搓手掌,眼看着水位越涨越高,快速脱掉铠甲命副将蹚水挎着软梯一点点的向西城楼挪去。狂风席卷起城中的巨浪,水中的巨石几次将甘宗砸了下去,险些溺水丢了性命。 戎狄军艰难的游上了城楼,甘宗大口的粗喘着气望了一眼城外清浅的雨水, 命人射箭试验一下水位, 见积水不及半尺,忙吩咐戎狄的兵卒抓紧将软梯放下去。 义南城门不高, 当初为了确保水淹义南城甘宗特意命人伐树堵住天阴山的堤口,封兴那个二五眼定是看见了有军马回城便绝了堤口,待他回去定要斩了封兴的狗头! 天阴山.... 一片漆黑,甘宗不知天阴山是否也遭遇了洪流, 今日东武的小皇帝设下圈套, 待他回了天阴山定要倾兵围剿! 甘宗心里一边想着,嘴上不断的催促着兵卒加快手上的动作,甘宗紧盯着四周的动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甘宗小看了夜逸风便落得水淹围城的下场, 谁知背后有没有一支暗箭对着他的人头? “下!”甘宗命戎狄的兵卒先下去探路,待软梯下放戎狄军争先恐后的爬了下去。 而此时,夜逸风和月少堂各自带兵隐于城楼外的马腹之地, 眼见着戎狄军下来一波又一波,夜逸风拉弓搭箭身后的弓箭手随即准备着,见甘宗畏畏缩缩的下了软梯夜逸风嘴角勾着嘲笑,手上的箭飞速射出只留下一道残影。 自以为侥幸逃脱的戎狄兵上一刻还在得意洋洋,下一秒便成了人型靶子,心中憋着一肚子窝囊气的东武军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数千支弓弩上瞄,无数羽箭呼啸窜出似要冲破九霄,又在翻滚的黑色云海之下飞速而下, 扎向软梯上的戎狄军。 城楼上为逃命聚集的戎狄军手无寸铁, 如豆子般或顺着软梯或从城头上一个个栽了下来,城楼下堆尸如山血流如注, 修罗场也不过如此。 甘宗人半挂在软梯上, 拔出腰间的佩刀抵挡着,身体已经被射穿好几处, 仅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勉强向城楼上爬去。 夜逸风鹰隼一般的眸子戏谑的看着挣扎的甘宗, 只要他手上的箭对准甘宗的心窝, 今夜枉死在戎狄军手中的兄弟们便可安息了。 甘宗可是戎狄王的亲信, 夜逸风想从甘宗的嘴里知道轻千寻的下落。 暴雨裹着血腥味儿,马蹄践的血水横飞, 月轻玉看着城楼上不断掉落的人心紧张的一提。 “陛下,您看!”夜逸风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 敌我难辨,夜逸风持弓的姿势未收,吩咐道:“传令!” “传令!” 阵阵急促的铁哨声几乎同时响起,一个询问来者,一个询问平安? “是我们的人!陛下和定国王他们平安!”许晋云耐不住兴奋高呼道,“我就说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不等许晋云说完月轻玉一夹马肚,胯下的马便随着主人的心飞了出去。 骑于马背上眉目清艳泪如断线的女子,红色披风被风扬的翻飞,一手攥缰绳, 身背长弓疾风怒马而来。 夜逸风手心陡然一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来人会是月轻玉, 自天阴山山洪爆发他的一颗心便悬着,生怕天阴山出事。 夜逸风半个身子都麻了,心肝儿都跟着身影来回发颤, 登时上马撑伞飞了出去。 看着月轻玉白净的五官上沾染着血气猩红可怖的眸子,夜逸风惊的脊背生寒:“有没有受伤?” 两道声线几乎交织在一起,月轻玉紧张的问道:“受伤了没有?爹爹呢?” “我没事, 天阴山已经攻下来了!” 只是.... 月轻玉眼眶涨的发酸,泪水混着雨夺眶而出。 夜逸风喉头翻滚,声线沙哑,握起月轻玉冰凉的手生气的哽咽道:“轻玉,你怎么在这里?定国王在东城围捕戎狄残军,待清扫后便来与我们会合。这么大的雨,这里是戎狄境内随时都可能会有戎狄援军截出,你不要命了么?” “绿筠...为了救我...死了...”月轻玉强压克制的情绪再次翻腾起来,泪水如同断线一般。 绿筠死的那样惨烈,那样...重蹈覆辙。 月轻玉多怕纵使她费尽心机,依旧抵挡不过命运的安排, 逃不出轮回的魔咒。 她不怕死,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所有人生的希望, 她只求爹爹、大哥、夜逸风...他们可以平安的活着。 夜逸风心里揪的难受,他知道月轻玉对绿筠、冬香她们几个人视如姐妹, 绿筠身死定如挖心一般难受, 夜逸风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心里着急,开口道:“有一种情谊至真至纯,生死相随,绿筠一生为你,便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你莫要辜负了她。” 月轻玉抬眸看了一眼晨光熹微和煦的如绿筠的脸,她还记得及笄那日与绿筠初见的早晨,她奋力的想要留住绿筠的手,可一切都那般似有似无,什么都留不住了。 第437章 逼退 清晨,义南城已经成了一片泽国,被冲破的城门外堆积着无数的戎狄兵卒的尸体,一战夺下两城闲来无事之时许晋云牛饮上一杯热茶,将巧夺天阴山水淹义南城的事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许多士兵听了,不禁感慨,那位昏迷躺在病榻上的皇后竟是以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戎狄皇都,戎狄王收到百里加急战报--天阴山失守,甘宗被俘。 短短九个字震的戎狄王尾椎骨都酥了! 甘宗乃是七大部族中赫赫有名的武将,他盘踞的天阴山驻兵七万,竟一战悉数被灭? 短短数月东武竟接连攻陷他数座城池,戎狄王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胸口堵着一团烈火,恼恨交加的他将案桌一扫而空。 “迅速召七大部落入宫议事!”戎狄王厉声厉色道。 戎狄祖制,戎狄军马由七大部落和皇室共同掌管,七大部落鼎足而立若想在稳住自己的一方水土就需仰仗皇室的庇护,而皇室也会因七大部落手中的军马行事有所忌惮,二者互制平衡。 七大部落中的一方若有实力统治其余六部的便可集七族之力与皇室分庭抗礼。历代戎狄君王的上位下马皆从七大部落而起而终,如今东武入侵戎狄王手中的兵力折损,此时戎狄王召七大部族首领同时入宫,七大部族心中明白事情怕没有那么简单! 要知道,自戎狄王称帝以来,为防七大部族同仇敌忾,而七大部族更惧皇室的手段,即便是议事七大部族会选在一个安全的公区会谈,所以宫中鲜少出现七族同时入宫的情形。 “传木拓亲王入宫!”戎狄王手心一紧,垂眸盘算着。 七大部落心思各异,各自为营,想挥动他们手中的刀戎狄王总要费些心思,如今东武小皇帝手中握有利刃,连番胜仗气势正盛,他若再不反击恐戎狄百姓见东武军旗便闻风丧胆了! 木拓乃是戎狄王父亲生前战场上收养的义子,为报救命之恩木拓对戎狄王一向言听计从忠心不二,也是戎狄王唯一真正信任的人。 木拓机敏听闻戎狄王召七大部落入宫便知宫中生变,不等传召的口谕便匆匆入了宫。 戎狄王用手指点了点案桌上的战报,木拓小心翼翼的捧了起来,里面的内容木拓瞪圆的虎眼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快速的联想到戎狄王的异常。 “王上今日召七大部落入宫....可是要收回七大部落手中的兵权?”木拓抬眸目光亮的惊人,木拓最善揣摩戎狄王的心思,如今战事吃紧七大部族保不齐会有人盯着王位趁机生乱,王上只有将兵权握在自己手中才是,只是如此凌厉的手段... 七大部落势力盘踞已久,想要让他们乖乖将手中的刀假手于人何止流血这么简单? 加上国局动荡,稍有不慎内忧外患....怕是这个戎狄要出大变动了,搞不好还有灭国的风险。 木拓看过战报,水淹义南原是甘宗的谋算可撤军之时城中依旧有数万百姓留守,甘宗本就有时间疏散撤离,为了假戏真做引东武皇帝上当,他竟置自家百姓生死于不顾,对于这件事七大部族之间早就颇有微词,木拓认为此时同七大部族兵刃相见可不是一个好时机。 这是要亡国啊.... “王上!”木拓右手叩在不安的心跳上,脸上的血色尽褪,明明是盛夏时节整个人却犹如置身寒窟一般凉的彻底。 戎狄王用眼尾睨了一眼木拓,还是那副软骨头的样子,不知父亲当初怎么会看重的他?不过....也亏了木拓骨头软,他才能多活了这么多年。 戎狄王眼神示意木拓闭嘴,神色桀骜的抚摸着身下的巨型鹿皮毯,温润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他最喜欢将猎物置于脚下的感觉! “战报你也看见了,怕是用不了入冬,这东武人就要会打进来了...”戎狄王半躺在鹿皮榻上,闭了闭眼:“当初父亲曾说过不破不立,这些年本王总顾着部族的情分对七大部族过于纵容以至于国难当头,一个个的根本就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戎狄王面露阴狠的盯着木拓道:“当初本王怎么夺得这天下的,今时本王便守得!若是守不住,那便要这片大地一起为本王陪葬!” 木拓喉头发紧,惊的半响说不出话来,当初戎狄王为夺皇位教唆七大部族联手杀了先王血洗了皇城,事后义父无颜自容最后在先皇陵前自裁谢罪,他的义父...在木拓的记忆中应当战死沙场为国尽忠,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如今局势想要逼退东武,唯有一计,而王弟是最佳人选!”戎狄王道。 木拓强压下往事,垂眸道:“听凭王上吩咐!” 戎狄王满意邪魅的笑着,狗不在多在于忠,木拓讷言敏行最得他心。 * 盛夏的落日褪去滚烫的高温,在天际勾抹成茶渍般暗淡的颜色,才经历了一场恶战的薛家军背靠在城墙上粗喘着气,直到夜幕将他们将他们勾勒成一片黑黢黢的影子才互枕着肩膀睡去。 号角声骤然在城中响起,是示警信号! 整座城楼刹那间灯火通明,那些被烈日晒得黑红的脸上神情紧绷,拉弓持剑的紧盯着来人。 军队疾驰有序的踏着星尘压了过来,听马蹄和脚步声定是装备精良的作战军队,薛家军中几个守城小将不自察的捏紧了手中的长矛,待那敌军露出头来他定第一个冲出去同他们厮杀。 想要踏进荣城,除非他们死! 这一天,戎狄军以百姓和薛家俘军为质逼薛家军出城,荣城沦为炼狱。 “快开城门!”探子骑马高声来报,语气中夹杂着喜气:“是王爷!是...王爷和李少博将军到了!” “真的么?” “是西城王来了么?”城楼上的人探头问,再得到确定的答案后眼眶泛红热泪险些冲出眼眶,奔走呼告:“王爷回来了!咱们王爷回来了!” 荣城的守城将领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将士,趴在城楼上将目光锁定在百步外飞扬的薛家军旗上睁大了眼,激动道:“那是咱们薛家军的旗,是薛家军的旗!” 那是他们的同战同袍,那是薛家军,是东武军来了! “难道?王爷已经收复永平了?”将领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