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签到减寿十年》 第一章 签到,减寿十年 银月如钩,月光透过如薄纱一般云雾,照在这片坟地上。 徐牧缓缓苏醒,口鼻传来泥土的气息。 我在哪? 徐牧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脑袋仍旧懵懵的,四下看去,顿时冷汗直流,一下子就清醒了。 一股子凉气从尾骨直冲脑顶! 坟......地?! 一座座凸起的坟堆鳞次栉比的排列着,四周传来‘呼呼’的风声,就像是有人在你耳边吹气。 徐牧面容惊恐,退了数步后,脚下一阵踉跄,瘫坐在了地上。 “啊!” 徐牧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头,痛苦的倒在地上,一段段记忆疯狂的涌入他的脑海中。 这里是大商王朝,在徐牧的记忆中,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朝代。 同样叫作徐牧,本是一个游荡在城中各个角落的小乞丐,哪里施粥,就会有他的身影,跟狗抢过肉,跟猫抢过鱼。 小小的年纪,战绩斐然,全城的猫狗都视他为仇人。 就连坟地里给逝者上供的饭菜,他也吃得津津有味,百无禁忌。 不过在他十八岁那年,时来运转,被义庄的掌柜收留,成了义庄内的一名伙计,每日兢兢业业,就为了月底那一两银子。 今儿个白天,有一户人家出殡,死者是家中独子,是坠湖而死,在义庄停了一日才被家人认领、接走。 ‘徐牧’今晚来到坟地,就是想看看这户人家有没有留下什么馒头、饭菜,都过去两年了,这毛病他始终没改。 徐牧坐在地上,用手指肚揉搓着酸胀的眉心,心里正一点点在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 不管怎么样,还活着就好。 随后,徐牧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正准备返回城中,脑海中传来一道不带半点感情色彩的声音。 【宿主成功激活签到系统,是否签到坟地?】 徐牧愣了下神,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我去! 是系统! 徐牧在心中激动大喊,“签到!” 【恭喜宿主签到成功,减寿十年!】 诶? 徐牧眨了眨眼,愣在了原地,一点懵逼。 这不对呀? 这系统怎么没按套路出牌啊? 玩我的吧? 那可是十年寿命呀...... 系统你把寿命还我,我宁可让你玩我。 正当徐牧要气急败坏,跳脚骂娘时,精神一振恍惚,眼前出现了一张面积庞大的舆图,刻画有坟地、墓碑图样的地方被点亮,散发出阵阵金黄色光芒。 一个锦盒浮现在坟地位置的上方,上面刻有一个玄字。 【是否打开锦盒?】 徐牧皱着眉头,迟迟没有下达指令。 若是打开后,又给我来个减寿十年可怎么办?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徐牧已经完全不相信这个没溜的签到系统了。 与其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开启锦盒,还不如踏踏实实的活着,保不齐自己这一世长命百岁呢,减寿十年,能活到九十岁也不错呀。 徐牧自我安慰着自己。 【因宿主长时间没有下达指令,系统默认开启锦盒!】 徐牧顿时双眼圆睁,怒骂道:“卧槽!你他娘......” 锦盒被打开,眼前出现了三样物品。 一枚筑基丹。 一条锁魂链。 一个内有一丈见方空间,可装万物的须弥袋。 舆图缓缓消散,眼前又出现了那片气氛阴森的坟地。 从锦盒内开出的三样物品,并排摆放在徐牧脚下。 呼—— 徐牧长呼口气,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可吓死我了。 徐牧蹲下身,先是从左到右看了一遍三样物品,然后将那绣有精美花纹的小袋子挂在了腰间,心念一动,锁魂链瞬间消失不见。 徐牧‘嘿嘿’傻乐两声,最后用两指捏起那颗黑色的筑基丹,想都没想,一口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甘香异常,如山间溪水,蜿蜒而下,流入四肢百骸。 不一会儿的功夫,从身体的毛孔中,开始渗出黑色且带有腥臭气的粘稠液体。 半个时辰后,徐牧缓缓睁眼,闻着从自己身上发出的恶臭气,忍不住发出阵阵干呕。 呕—— 虽然恶心了点,但效果也是明显的。 徐牧原本瘦弱的身子,此时觉得充满了力量,原地随意跳了下,估么着能有三尺高。 一颗筑基丹给他带来的惊喜,此时要远胜于满身恶臭给他带来的厌恶感。 喜悦的心情,渐渐平缓。 徐牧开始认真思考这奇葩的签到系统。 你说签到就签到,何必要减寿呢? 或者说,这十年寿命,是获得锦盒的代价? 那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琢磨了半天,徐牧自己的猜测是,签到成功,就会点亮舆图,所消耗的寿命,则是用来换取锦盒的,至于锦盒上那个‘玄’字,他还有些不明白。 还有点亮的地方能不能再次签到,这还有待考证。 不如明晚再来一次坟地? 若是再扣十年寿命怎么办? 徐牧长吁短叹,左右为难。 这会儿天色微凉,估摸着已快有五更天了。 从坟地到临川城,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的脚程,等走到那里,天也就全亮了。 夏季,天亮得早。 视线内不再漆黑一片,徐牧这一路走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不再像待在坟地那般战战兢兢。 主要原因还是接受了‘徐牧’的全部记忆,受到前者的影响,他的胆子也跟着变得大了许多。 走到城门时,天色大亮。 城门打开,已有百姓自由进出。 见到活人,徐牧心中大喜,不由得加快脚步,等走到城门时,脑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成功签到临川城门,减寿五年!】 徐牧停下脚步,顿时目眦欲裂! 你他娘的...... 这回连问都不问啦? 第二章 黄品锦盒 舆图上,临川城门被点亮,一个锦盒缓缓浮现,上面刻有一个‘黄’字。 果然,系统连询问的话都没有,直接打开了锦盒。 这次只有两件物品,一枚淬体丹,一枚筑基丹。 玄、黄? 徐牧似乎猜到了这锦盒的玄妙之处。 若是他猜的没错,这锦盒应该是分天、地、玄、黄四个品级,而自己所签到的地点,大概率就是影响锦盒等级的关键。 还有一点,黄品锦盒内的物品要比玄品锦盒的少。 徐牧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暂缓进城,找了一处没人经过的地方,将筑基丹服用了。 这一次,效果甚微,几乎没有杂质再排出体外,徐牧想着若是以后再得到筑基丹就留下来,日后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随后,他又将淬体丹服下,淬体丹入口即化,只感觉一股清凉的液体顺着嗓子流入腹中,紧跟着全身如同爬满了蚂蚁那般,瘙痒难耐。 徐牧紧咬牙关,身子微微有些颤动。 不一会儿,瘙痒的感觉退去,针扎般的疼痛席卷全身。 到最后,犹如碎骨之痛。 近一个时辰后, 徐牧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身上已是被汗水浸透。 虽是被折腾的狼狈不堪,但徐牧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体魄较之曾经又强壮了许多。 这世间除了练武之人,和天生体魄强壮的妖族,剩下那些修士们,没有几个愿意浪费时间去淬炼体魄,毕竟提升灵力和魂力,才是王道。 徐牧站起身,挥了挥拳,猎猎作响。 除了加一起减寿十五年,像是吃了一坨屎让人无比堵心外,从夜里到现在的收获,还是令人欣喜若狂的。 这就像是吃了屎又喝了蜜...... 呃...... 还是有点恶心。 等到徐牧再返回城门时,进出城的百姓多了不少,守城官兵嗅了嗅鼻子,将视线投在徐牧身上,一个个用手捂住口鼻,纷纷后退,满脸嫌弃之色。 不仅是他们,就连街上百姓也都自觉的躲到两侧,就像是给拉粪车让道,还对着徐牧指指点点,嘴里口吐芬芳。 徐牧脸不红心不跳,大摇大摆的朝义庄走去。 他心中坚信,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 常人一提到义庄,首先想到的便是晦气二字。 这要不多给些月钱,没人愿意去那个鬼地方干活。 起初也有不少胆子大的人去挣这份钱,但直到数日前发生一桩离奇的命案后,吓走了不少伙计。 义庄内有一大片是存棺停尸的地方,死后尸体暂时会被放在这里,最快的转日就能下葬。 若是涉及到命案的,会等到仵作验尸,查明死因后,再行下葬。 每一晚,都会有两个伙计在义庄盯夜,晚上其实也没什么事可做,无非是防止有些怪癖之人前来偷尸,基本上到了后半夜,两人都会各自回屋睡觉。 有一天早上,其中一个伙计醒来时,却发现同伴死在了停放棺材的屋子里,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原本躺在棺中的尸体,此时竟死死掐着同伴的脖子。 仵作验尸后,确定了死者死因,确实是窒息而死,脖子上的红色手印,与棺材里那具尸体的双手,大小相吻合。 这事传出后,当天就有一半的伙计来请辞。 这案子也成了一桩悬案。 不知不觉间,徐牧已经走到了义庄大门口,一个蹲在门边的小黑胖子瞅见他后,‘哎呀’一声,站起身,急忙向他跑来。 “徐牧!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刚说完这话,小黑胖子脚步十分灵活的退出了老远,捏着鼻子惊呼道:“你身上为嘛这么臭?你掉粪坑啦?” 徐牧心思急转,赧然道:“你猜对了,我就是掉到粪坑里,才来晚的。” “哎呦我去!那你也洗个澡再来呀!” 这小黑胖子名叫郭昂,与徐牧一样,两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几年前在一场狗饭争夺战中,不打不相识,最后两人平分了狗饭,成为了朋友。 徐牧来到义庄没多久,便去恳求掌柜,希望能让郭昂也来这里干活,好在那些日子走了几个伙计,正缺人手,掌柜的便答应了。 两人在义庄这一干就是两年。 郭昂比徐牧小一岁,今年十九。 郭昂站得老远,不敢上前,捏着鼻子,又是跺脚又是拍腿,“徐牧啊!可了不得了!出大事了!” 徐牧瞅着他一惊一乍的样子,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郭昂脸色凝重,沉声道:“昨晚死人了!” ...... 昨晚义庄又死了人。 伙计的尸体一早被值夜的贾元发现,仍是被尸体所杀,这回更狠,手掌插入胸口,将心脏捏爆了。 不仅如此,还将两颗眼珠子抠了出来,留下两处血肉模糊的凹洞。 官差领着仵作一起来的,但待了没一会儿,都嘬着牙花子走了。 又是一桩悬案,没跑了。 等到郭昂一早赶到时,两具尸体都被装回了棺材,贾元坐在门口不停的抽着自己脸,声泪俱下,说自己是个‘扫把星’。 原因无非是,上一次义庄死人时,与那被杀的伙计一起值夜的,也是他。 徐牧与郭昂一起进了门,碰巧掌柜朱平正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色凝重。 “朱老。” 朱平瞧见二人,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背着手朝大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老者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说道:“今晚你二人不要盯夜了,我自己来。” 说完,背影颓然的走出了大门。 接连死了两个人,老者也是难辞其咎,心里愧疚的很。 徐牧瞅了眼摆放棺材的屋子,让郭昂先去别处,他自己想去屋子里看看。 刚出了命案,郭昂哪里敢进去,正好徐牧说了这番话,索性就坡下驴,跑去大门口了。 徐牧独自走进屋子,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在一副棺材前有一滩干涸的血迹,想来尸体就是在那里杀的人。 啧啧,捏爆了心脏,挖了双眼,可真够狠的,徐牧暗自咋舌。 这时,阵阵阴风吹在后脑上。 徐牧一怔,猛然转身。 一个胸口被刨开,淌着鲜血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两个血洞死死盯着徐牧,声音沙哑如磨,喃喃道: “我死的好惨......” 第三章 生死册 “卧槽!” 徐牧吸了口凉气,噔噔噔连退三步。 这还多亏了他完全接收了‘徐牧’的记忆,若是放在从前,冷不丁撞见这么一位,非得吓破了胆不可。 这死相极惨的伙计名叫赵岩,与‘徐牧’只是点头的交情,一般两人见面都是一个来值夜,一个正要回家。 眼珠子没了,也不知赵岩还看不看得见。 徐牧壮着胆子伸出手,在两个血窟窿前晃了晃,见人没有反应,低声问道:“赵岩,你可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赵岩本就骇人的面容,剧烈扭曲,一缕缕鲜血从血窟窿里流了出来。 顷刻间,黑气萦绕头顶,怨气冲天。 这时,一道青铜门从地面缓缓拔起,待两扇门扉打开后,走出一个身穿黑袍的背剑女子。 女子英姿飒爽,一个箭步来到赵岩面前,回手握住脑后的剑柄。 徐牧正以为她是要杀了赵岩的鬼魂时,女子手中的长剑白光一闪,迅速缩小,竟变成了一枚晶莹剔透的印章。 女子抬起手,印章正中赵岩眉心,留下一个朱红色的‘萧’字。 紧跟着,赵岩的魂体泛起一层荧光,身形逐渐消散。 “你......你杀了他?” 言罢,徐牧就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严谨,赵岩本身就已经死了,何来杀了他一说呢? 女子转头看向他,所答非所问,声音清冷,问道:“你看得见我?” “呃......嗯......” 女子仔细端详了他一番,恍然道:“原来是个修士。” 说完,女子不再多言,走入了青铜门内。 门扉缓缓关闭,青铜门没入地面。 一切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徐牧愣在原地,用手指捏着脸颊,轻轻旋转。 嘶—— 这都是真的呀! 过了会儿,徐牧走出屋子,仰头望天,不知何时一大块乌云飘到了临川城上空,像是平躺时胸口压了一块石头,令人十分压抑。 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之后就没遇见一件正常的事,哪怕现在有人白日飞升,他也能坦然接受了。 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徐牧便想起了惨死的赵岩,自己只问了他一句‘可还记得昨晚的事’就让他险些暴走,看来他怨气极大呀。 义庄连死了两个人,这件事本身就有些不正常,谁没事会杀两个义庄的伙计呢? 莫非真是邪祟所为? 徐牧有些不确定,但心中隐约觉得,这件事似乎还没完。 还有,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神奇的印章,古朴的青铜门...... 赵岩的灵魂到底是不是被她斩杀了? 徐牧一头雾水。 而这些事,显然也已经超出了‘徐牧’的认知。 他都不知道,自己也就更不知道了。 “徐牧,你在哪楞嘛神呢?”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徐牧的思绪,抬眼看去,原来是郭昂从门口探出头来,一脸担忧的看着徐牧。 徐牧装作神色哀伤,走上了前。 “没事,我在想昨日还见过赵岩,没想到今日就与他阴阳相隔了。” 闻言,小黑胖子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赵哥人蛮好的,还说这月发了银子,请我喝酒呢。” 徐牧转头望去,“哎,好好的一个人,可惜了。” ...... 夜里,朱平独自一人来到义庄盯夜,其他伙计离开前,都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道别的意味在。 但好在,一夜平安无事。 朱平心中悬着着一块巨石,暂且落下,不管以后如何,反正昨晚没有人死,等到伙计一早来到义庄时,才返回家中补觉。 到了傍晚,朱平又出现在了义庄,决定自己再值一晚。 徐牧和郭昂离开义庄,在面馆吃了碗面后,才分道扬镳,各自回家休息。 ‘徐牧’存了两年银子,在临川城最边缘的位置,买了间七穿八洞的土屋,虽然破旧了些,但好歹自己也有了一个家。 只可惜,没多久这家就归徐牧所有了。 次日天还没亮,徐牧就穿戴整齐,去了城门。 昨日他想了一整天,还是决定再试一试已经点亮的地方,还能不能签到。 既然城门也是一处签到地,也就省得他再跑一趟坟地了。 远不说,也怪吓人的。 徐牧在城门口转了几圈,系统没有任何反应,他这才确认,点亮的地方不可重复签到。 虽然有些小遗憾,但这样也好。 若是每过一次城门都折寿,那他这辈子还是老实待在临川城算了。 时辰尚早,徐牧索性买了几个素包子,边走边吃,在城中闲逛起来。 在记忆中,这临川城在大商王朝中,也算是蛮大的一座城池,离着京城也只有三四天的脚程。 视线内,忽然出现了两尊石狮子,抬头一看门上的牌匾,原来是到了县衙。 徐牧两世为人,还是头一次来到县衙,好奇心作祟下,便走到了县衙大门右侧的伸冤鼓前,驻足观望。 【成功签到县衙,减寿五年!】 舆图上,临川城逐渐放大,城内画有府衙大门的图案被点亮,浮现出一个黄品锦盒。 锦盒打开后,露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封面上写有生死册三字,一旁用红色小字标有临川二字。 徐牧手捧着生死册,愣神许久,呼吸略显急促,开始翻阅生死册。 终于在其中一页中,找到了他的名字。 名字旁边,记载了他的生辰、生平、以及阳寿期限。 肆拾壹! 签到三次,折损二十年阳寿,也就是说,徐牧还能活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 徐牧呢喃一声,将册子合上,抿着嘴,心有不甘。 忽然,他眼前一亮。 他想起自己看过的西游记,孙猴子曾下地府改了生字簿,让他那些猴子猴孙们长生不死。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修改自己的阳寿呢? 徐牧将生死册收入须弥袋中,把腿就往义庄跑去。 熬了一宿的夜,朱平正依着棺材打盹,却被剧烈的砸门声惊醒。 前去将门打开,却见到徐牧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直奔东侧的账房而去,边跑边喊,“掌柜的,借笔墨一用!” 朱平眨了眨布满血丝的双眼,骂道:“臭小子,赶着投胎呢!” 砰—— 徐牧随手将门关上,从须弥袋中取出生死册,翻到自己名字那页,提起毛笔,直接将‘肆拾壹’划了去。 正当徐牧咧嘴大笑之际,这一笔漆黑的墨印逐渐淡去,最后彻底化为乌有。 见此,徐牧惊骇失色, “这......!” 第四章 延年益寿丹,吐纳术 徐牧不信邪,又修改了一次,结果与刚刚一样,墨迹消失,像什么也没发生。 徐牧呆呆的看着生死册,喃喃道:“不是吧......” 如此沉重的打击,以至于让他开始怀疑这生死册的真伪。 或许自己还能活八十年也说不定呢...... 这时,门外传来了朱平十分不满的声音,“徐牧,你躲在账房搞什么鬼呢?” 徐牧猛然惊醒,收起生死册,夺门而出。 朱平盯着从自己面前一溜烟跑走的徐牧,怒骂道:“徐牧!你作妖呢!” 徐牧自动屏蔽了朱平的骂声,在临川城中来回穿梭,最终在遗香阁前,完成了签到。 遗香阁,那是烟花之地,只不过这大白天的,大门紧闭,姐姐妹妹们还在休息。 这次的奖励,依旧是黄品锦盒,消耗了五年寿命。 徐牧没着急去查看新的奖励,而是取出生死册,翻开自己那页,定睛看去。 叁拾陆。 果真如此...... 徐牧合上册子,仰起头,喟然长叹。 哎,只剩下十六年寿命了,签到有什么用?奖励有什么用? 人死了,什么锁魂链、须弥袋......都不重要了。 徐牧神色颓然,心不在焉的去查看刚刚的奖励。 一枚丹药,一本书籍。 这枚白色丹药,似乎是叫什么延年益寿丹。 呃......延年益寿? 莫非是峰回路转,否极泰来? 徐牧捏着白色丹药,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一口吞下,身体没任何反应,不像吞食淬体丹那般疼痛,也不像吞食筑基丹那般有腥臭液体流出。 就像喝了口水一样,没滋没味。 徐牧重新开打生死册,心头颤抖着,无法平静,数字的变化,让他激动不已。 肆拾陆。 一颗延年益寿丹,涨了十年的寿命。 徐牧的眼里竟泛起了泪花,抽了抽鼻子,感动道:“大仁大义呀!” 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徐牧心情大好,收起了生死册后,拿起了刚刚奖励的书籍。 吐纳术,道家中入门的练气之术。 吹呴呼吸,吐纳故新,熊经鸟伸,为寿而已矣。 修行吐纳术,可帮人固本培元,达到养生长寿的目的。 徐牧紧握着这本《吐纳术》,喜上眉梢。 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徐牧心情大好,望向头上的牌匾,嘴角上扬,自言自语道:“日后要来遗香阁,可就安全了。” ...... 昨晚仍旧平安无事。 萦绕在朱平等人心头的恐惧感,消散了许多。 似乎,赵岩的死,只是个意外呢。 众人开始自我安慰自己。 赵岩被杀一案,仍没有头绪,但在上午衙门来人告知朱平,赵岩可以下葬了。 朱平需要回去补觉,便让徐牧带人将赵岩葬喽。 牛车拉着装有尸体的棺材缓缓驶向城外坟地,随行的只有徐牧几个伙计。 等到了下葬时,郭昂触景生情,心生悲戚,嚎了两嗓子,也算是让赵岩知道,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他,舍不得他。 良久,众人赶着牛车离去,留下一座新坟。 没有碑文,也没有上供的祭品,显得有些悲凉。 ...... 从今晚开始,朱平不再值夜,除了贾元外,其他人都保持着两人一组。 连着两个跟贾元一起值夜的人都死了,没人愿意再跟他一起搭档了。 这大扫把星,还是躲着走的好。 连着过了五天,义庄都平安无事,之前发生的命案,也渐渐被人淡忘。 这几天,徐牧也开始认真修炼吐纳术,略见成效。 十分显着的一点就是他的五感变得比之前敏锐了许多,说句玩笑的话,如今蚊子打他眼前经过,一眼就能分出公母。 除此之外,还有最令徐牧欣喜的一件事,那便是他的阳寿变成了肆拾柒,长了一年! 他坚信,如此修炼下去,活到一百岁不成问题。 至于徐牧此时的修为,他还有些搞不清楚,毕竟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修炼等级,或许只能等遇见了修为高深的修士,才能知道自己如今修为如何。 想来不会太高,但应该也远超于常人了。 这一点,从去坟地挖坑的速度就能看出来。 他人都累成狗了,自己仍旧干劲十足。 这几天徐牧也没有去寻找城中其他的签到点,毕竟寿命不多了,得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想着等阳寿到了五十,再去赌一把。 今夜由徐牧和郭昂盯夜,徐牧在家修炼了一整天吐纳术,等到了傍晚,才出门前往义庄,可到了之后却未发现郭昂的身影,反而意外的看到了贾元。 后来听贾元说才知道,郭昂在下午来了一趟义庄,是来向朱平告假的,总共没说几句话,竟听他咳嗽了,那动静就仿佛快要把肺咳出来似的,鼻涕眼泪一起流进了嘴里。 如此一来,今晚只剩下徐牧一人盯夜了,朱平有些不放心,便让人去通知贾元一声,让他今晚替郭昂与徐牧一起盯夜。 贾元这人平日里憨憨的,除了有事说事外,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与徐牧说完话后,便独自跑到摆放棺材那屋子里待着去了。 夜色如墨,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徐牧找了一处角落,前面有棺材挡着,盘膝而坐,修行吐纳术。 而贾元始终蹲坐在门槛上,托腮愣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更天过, 徐牧听得脚步声传来,蓦然睁眼。 贾元从棺材后走出,挠着头憨笑道:“三更天了,去睡吧。” 徐牧站起身,笑着说了声‘好’,与贾元结伴走出屋子,各自回屋睡觉了。 义庄内有三间供伙计休息的屋子,所以值夜的两人可以各自睡一屋,互不打扰。 当然,若是两人关系好,也可以睡一个屋,这种事,自愿结合。 徐牧回屋后没有睡觉,可是盘腿坐在床榻上,呼吸吐纳。 经过这几日修行他发现,哪怕修炼一夜,早上起来依旧精神抖擞。 更何况,为了能多活几年,也得勤快点。 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徐牧隐约听到外面有异常的动静传来,这让他心中一凛,脑中想起之前被害的两名伙计。 动静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原地蹦跳,时不时还会发出咧咧响声。 徐牧屏气凝神,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前,打开一个缝隙,向外看去。 一个已死去两日的尸体,正在院中翻转跳跃。 猩红的眼睛,睁得老大! 第五章 关我屁事 这具尸体是两日前被官差送到义庄的。 一位过路书生,遇到山贼,被抢了钱财不说,还被割了舌头,手脚筋也被挑断,致死原因是被一把匕首贯穿了脖子,死得极惨。 平心而论,这书生此时的恐怖程度,可比赵岩差远了,徐牧目不转睛的盯着书生的尸体在院中旋转跳跃,心里毫无半点惧怕。 就是有点恶心...... 现在正值夏季,天气闷热难耐。 在棺材里闷了两天,尸体早已腐败不堪,这会儿连人模样都看不出来了,尸体开始膨胀,呈现巨人观,且散发着恶臭。 每跳一下,都有一股腥臭的脓血,从口鼻里挤出来。 实在是...... 呕—— 这一声干呕,吸引了尸体的注意力,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房门。 徐牧用手捂着口鼻,心里一沉。 完蛋,暴露了。 书生尸体忽然猛地向前窜去,手臂抬起,十指张开瞬间就将木门撞烂! 砰的一声炸响! 一道长长的黑色光影一闪而逝! 书生连续后退,胸口不知被什么东西砸烂,一股股脓血和腐烂的内脏,顺着身子流到地面。 徐牧踏出破碎的木门,手中拎着一条漆黑的锁链! 月光下,锁链上泛起点点星光,熠熠生辉。 “修士?!”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徐牧循声看去,用力挥出锁魂链,原本四尺余长的铁链,瞬间变长,如一条蛟龙,扬起头颅,骤然下砸! 砰—— 一道人影高高跃起,身形有些狼狈。 徐牧仰起头,借着昏暗的月光,这才看清了此人的相貌。 竟然是,贾元! 书生退回到贾元身前,双目无神,却始终盯着徐牧,让人心悸。 贾元此刻哪还有半点往日憨憨的样子,眼神冰冷,单手负后,面目狰狞可怕。 “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位修士。” 徐牧与他遥遥相对,“我也没想到,两件案子,隐藏在背后的凶手,竟然是你。” 言罢,他瞅了眼如傀儡一般的书生,沉声道:“是你在控制尸体杀人!” 贾元冷哼一声,“我只是想练习控尸术罢了,那两个家伙原本已经回屋睡觉,却突然走了出来,将这一幕瞧个正着,我只能杀人灭口了。” “就你这动静,换做谁都会想出来看看的。”徐牧慢慢抬起手臂,传来铁链哗啦哗啦的声响,“不管怎样,滥杀无辜,就是你的不对。” 徐牧毫无半点实战经验,虽然刚刚占着锁魂链的优势,略胜贾元一筹,但若接下来对方以命相拼,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徐牧也只能选择迎难而上,因为不杀了贾元,死的就会是自己,撞破了对方天大的秘密,那两个被杀的伙计,就是前车之鉴。 跪地求饶?是万万不能的。 况且自己就算这么做了,对方也未必会放过自己。 话说回来,在义庄里练控尸,这贾元还真是找对了地方! 慕然间,书生率先而动,用力高高跃起,却被徐牧一鞭子抽回了地面。 怦然一声闷响,地面上,两人脚下一颤。 书生全身骨头尽碎,如同一滩烂泥,躺在坑洼里一动不动。 见此,贾元怪叫一声,伸出十指,指尖黑气萦绕,直奔徐牧而来! 须臾之间,只见那锁魂链如有灵性一般,从徐牧手中挣扎而出,直接在半空中围着贾元腹部缠绕一圈。 徐牧眼疾手快,纵身一跃,握住铁链一头,抡臂砸向地面! 这一声声巨响,犹如道道惊雷落地,扰得四邻不安。 有胆大之人想要出门一探究竟,但在发现声音是从义庄那里传出来以后,便灰溜溜的返回了家中,躲进被窝里,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任凭隔壁‘雷声’大作。 义庄内,战事暂歇。 贾元衣衫褴褛,喘着粗气,吐出一大口血后,神色萎靡,颤声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已是练气境修为了。” 练气境? 徐牧不置可否,默默记在心里。 几番打斗下来,他对锁魂链的使用,也不想起初那般生涩,而且锁魂链本身具有灵性,每一下攻击都十分精准,可谓是如虎添翼。 他如今压着贾元在打,信心增添百倍,获胜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贾元此时已萌生退意,自己离着练气境虽然只差临门一脚,但面对真正的练气境修士,只有挨打的份。 这时,一道黑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贾元身后。 顿时间,剑光绽放! 贾元连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削去了脑袋,其魂体,立刻从尸体上浮现。 徐牧看向这突然出现的身影,心想这不是那神秘的黑衣女子么? 她怎么又来了?还杀了贾元? 黑袍女子手中长剑幻化成印章,盖在了贾元的额头上,不久后,贾元的灵魂便消失在了天地间。 徐牧盯着女子,不知要不要开口打声招呼,毕竟是第二次见面了,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谁曾想,这女子先开口说话了。 “若不是他刚刚修炼控尸不久,凭你这半吊子练气境修为,想赢他,简直白日做梦。”语气中听不出半点嘲讽,说得很随意。 徐牧:...... 这话说的,让我都没法接。 女子将印章变回长剑,背在身后,随手召出了那扇青铜门。 “那个......你能不能告诉我,练气境到底是个什么境界?”徐牧上前几步,趁着女子走入青铜门前,问出了心中疑惑。 女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目光中尽是疑惑,“你一个修士,竟然不知道练气境是什么境界?” 徐牧干笑两声,撒了个谎,“我师父只教了我修炼口诀,并没说跟我说境界什么的。” 女子听得半信半疑,沉默少许,语气平淡道:“这世上修士分为十个境界,依次是筑基、练气、养魂、开窍、金身、结丹、元婴、化神、悟道、合道。” 徐牧顿时心中了然。 原来自己如今处在第二境。 女子没再往后说下去,而是走向了青铜门。 徐牧心中其实还有不少疑惑想要请教女子,但看出来对方没有想和自己再说下去的意思,索性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当女子一脚迈入青铜门时,突然停顿了下,背对徐牧,淡淡道:“这人是幽冥阁的外门弟子,若是被幽冥阁的人知晓他的死与你有关,定会前来寻仇的。你自求多福吧。” 待到青铜门消失的一刹那,徐牧扯着嗓子愤愤道:“关我屁事!人明明是你杀的!” 第六章 那女侠说了 什么叫跟我有关? 我顶多就叫杀人未遂。 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徐牧抱着肩膀,咬着牙,心里这个恨呀。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路,仅仅是第二次见面,先是被对方鄙视了一番,然后又让自己背了黑锅,她是不是克自己? 徐牧斜眼瞥向那具无头尸体,嘴里发出嘬牙花子的声音,愁眉苦脸。 这可怎么办? ...... 天还没亮,徐牧直接跑去朱平的家里,用力砰砰砸门。 朱平打开门一瞧,不等他破口大骂,就被徐牧拉着袖子往义庄方向跑,这一路上朱平的小嘴像抹了开塞露一样,骂个没完。 直到看见贾元那具人首分离的尸体后,骂声才戛然而止,呆立当场。 徐牧白了眼朱平,问道:“掌柜的,这事儿你说该怎么办吧?” 朱平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那具腐烂的书生尸体,心脏猛的一抽,颤声问道:“又......又是尸体杀的?” “还真不是。” 接下来,徐牧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但偏偏隐藏了自己与贾元打斗一事。 朱平恍然大悟,原来贾元才是杀人凶手,什么尸体杀人,其实都是他操纵尸体干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那两个伙计都是与他值夜时被杀的。 原来如此...... 徐牧清了清嗓子,脸色凝重道:“那女侠临走时说了,贾元是什么幽冥阁的外门弟子,人死在咱们这,若是被幽冥阁的人知道了,定会前来寻仇的。她还叫掌柜的你自求多福呢。” 朱平心头一颤。 翌日。 两名官差握着腰间佩刀,守在义庄外,不许外人进出。 好事百姓围在门口,窃窃私语,只说是义庄内又死人了,没准杀人的还是尸体呢。 义庄内,仵作正在验尸。 朱平将县令王游叫到了一边,将昨晚发生之事说了一遍后,低声说道:“那女侠临走时说了,贾元是幽冥阁的外门弟子,人死在咱们临川城,若是被幽冥阁的人知道了,定会前来寻仇的。她还叫县令大人你自求多福呢。” 王游吸了口凉气,惊骇失色,“真的?” 朱平下意识瞥了眼蹲坐在远处的徐牧,点头道:“千真万确!” 不远处, 郭昂用手肘顶了下徐牧,捂着嘴咳嗦几声,小声道:“那女侠长得好看嘛?” 徐牧白了他一眼,敷衍道:“好看极了。肤白貌美大长腿,长得又勾勾又丢丢。” “徐牧,你现在说话我为嘛都听不懂了呢?” “听不懂就对了。” 郭昂托着肉嘟嘟的大圆脸,看向远处那具尸体,叹了口气,伤感道:“我现在仍接受不了贾元就是凶手的事实。” 徐牧看了眼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人才是最会伪装自己的。保不齐生活在你身边的人,是什么世外高人也说不定。” “徐牧,你是世外高人么?” “当然!” “我不信。” ...... 义庄连续杀人案,终于告一段落,算正是结案了。 对外宣称,凶手是一名恋尸狂魔,那三名伙计因撞见了他的好事,所以才惨遭杀害,什么尸体杀人,那都是假象,全是凶手故意伪装的。 至于凶手,则被一名女侠重伤所擒,不知带去了哪里。 反正不管其他人信不信,王游自己是信了。 还有朱平也信了。 除了隐瞒了贾元这个凶手身份,令人不爽外,整件事算是圆满结局。 转日,贾元和书生的尸体一同下葬。 一行人回来后,徐牧直接跑去账房,看着坐在账台后的朱平,低声问道:“掌柜的,幽冥阁到底是何方势力,竟然连县令大人都如此惧怕?” 朱平全身抖了下,皱眉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沉默少许,朱平将身子靠在椅背,随口说道:“你先将门关好。” “好嘞。” 砰—— 徐牧搬了把椅子坐在朱平对面,正襟危坐。 “大商王朝境内,几乎所有邪魔外道都是幽冥阁的人,这些人,手段毒辣,无恶不作,也就是这些年,他们才有所消停。”朱平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总之,这些都是恶人,你我都敬而远之的好。” “有这么一群恶人在,朝廷就不说管一管么?”徐牧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管!怎么不管?像朝廷的天罗司就是干这个的。”朱平叹了口气,“只可惜呀,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拿贾元这事说吧,就算王县令将这事禀报给天罗司又如何?天罗司能派高人来保护王县令吗?不能。所以啊,若是幽冥阁的人前来报仇,谁也救不了王县令。” 言罢,朱平瞅着若有所思的徐牧,悠悠道:“有时候,为了自己的安慰,只能选择隐藏事情的真相。在幽冥阁面前,你我,哪怕王县令,恐怕连蝼蚁都不如。” 少许, “我明白了,多谢掌柜的坦诚告之。我先去忙了。”说着,徐牧就要起身离开。 朱平忽然叫住了他,“每月我再给你涨半贯钱,这些日子,店里的事你多担待些。还有,贾元的事,绝不可再和外人提及了。” 徐牧心里明白,每月多这半贯钱,让自己多担待是次要,封口才是主要目的。 但老话说的好,仇天仇地不仇财,谁跟钱有仇,更何况是乞丐出身的徐牧。 “嘿嘿,掌柜的你看你,有事您吩咐,长什么月钱呀,多不好意思。” 朱平嘴角抽搐了下,直接将徐牧轰了出去。 这小子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哪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若真不好意思,这钱你别要啊! 出了账房,徐牧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昨晚与贾元大战一场,这会儿身子骨都有些酸痛。 不过能增添些实战经验,昨晚也算没白折腾。还有,从那女子口中知晓了这个世界修炼境界的划分,算是意外之喜。 这时,只见郭昂从大门口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喊‘徐牧’的名字,语气有些急迫。 徐牧看向他,好奇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黑胖子停在徐牧面前,喘了几口大气,“来......来活儿了!” 来活儿,就是有人死了。 第七章 死鬼老王 临川城最中心有一处湖泊,到了夏天,娇艳的荷花全部盛开,美不胜收。在阳光的照射下,湖水波光粼粼,时有水鸟掠过湖面。 湖中常有游船划过,一人一桨,每到这季节,这一天都有不菲的收入。 这些船夫除了靠载客游湖挣些银子外,捞尸也能朝衙门或是死者家人要上一大笔钱财。 打捞一具尸体,需要多少银子,都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若是被那些游客得知自己坐过的船只还载过尸体,不晓得会不会头皮发麻。 死者姓王,家中无父无母,更无妻儿,可谓是孑然一身。他是城中染坊的一个伙计,人在两天前就不见了,染坊掌柜还特意跑去衙门报了官。 尸体飘到了荷花丛当中,若不是被一名眼尖的船夫看到了,还不知要在水里泡到什么时候。 船夫不动声色的江船靠岸后,跑去衙门报案,然后再跑回来捞尸体,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被同行有所察觉,率先将尸体捞了去。 几名官差和围观百姓站在岸边,眼瞅着船快划到岸边时,船夫将船停了下来,说先给银子。 官差对这事早就见怪不怪,给身旁的染坊掌柜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抛给了船家。 船夫心满意足,笑得像朵菊花,将船靠了岸。 等到尸体被抬上岸时,徐牧和郭昂也抬着担架赶到了。 经过两天的浸泡,尸体的面容已经严重腐烂。 官差和染坊掌柜从尸体的穿衣和体型上,再次确认了下死者的身份,确认无误后,便由着徐牧二人将尸体抬到担架上,盖上一块白布,运回义庄,只等待会儿仵作前来验尸。 回去的路上,郭昂突然转过头,满脸疑惑道:“徐牧,你跟这人有仇啊?” “嗯?谁呀?” “担架上这位。” “我都不认识他,有个屁仇?” “没仇你在后面笑嘛呢?” “呃......你一定听岔了。” “你都快笑岔气了,我能听错了?” 令徐牧发笑的原因,无非是刚刚在湖泊那里签了到,黄品锦盒,虽然减了五年寿命,但获得了一枚延年益寿丹,以及一颗避水珠。 刚刚在抬尸前,趁着他人不注意,徐牧将避水珠收入了须弥袋中,而那枚延年益寿丹也被吞入了腹中。 昨日他才看过生死册,自己的阳寿为肆拾柒,今日一减一加,又涨了五年阳寿,加在一起应该是伍拾贰了。 五十二岁......也不够自己浪的呀。 尸体被运回义庄后,直接被装入棺材,若是衙门那边办事效率快的话,明儿个一早就能下葬了。 当然了,这棺材钱得染坊掌柜掏,不掏也行,就直接挖个坑把人埋了,给点辛苦钱就行,若是连辛苦钱都不给,那最迟到晚上,尸体一定会被抬到染坊大门口。 这时,官差和仵作也赶到了义庄。 徐牧与郭昂并排坐在门槛上,后者百无聊赖的盯着路上的行人看。 而徐牧则皱着眉,若有所思。 刚刚在抬尸入棺时,自己碰到了尸体的后脑,手上沾了血渍,显然是后脑有一处伤口。 这就说明,人也有可能不是溺死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仵作和官差一起离开了义庄,脸色略显凝重,显然也是发现了后脑那处伤口。 临走时,官差还叮嘱朱平,暂时不能让尸体下葬。 朱平等人瞬间明白,死者可能不是失足溺水。 但常年在死人堆里讨生活的众人,神色淡然,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吸收了‘徐牧’的记忆,又在义庄待了这些天,如今连徐牧都‘胆大包天’了。 哪怕现在将楚人美拎到他面前,他都丝毫不惧,反而觉得前者眉清目秀。 别的不说,你看人家那脸多白呀...... 傍晚时分,徐牧离开义庄返回家中,见时辰尚早,便折身去往城中那片湖泊,既然在那里签过到了,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夕阳余晖,照射在湖面上,像是给平静的湖水披上一件金色的外衣,微风拂过水面,金衣随风而动。 这会儿的湖面景色,别有一番韵味。 徐牧背着手站在岸边,眯着眼,遥望湖面,心中十分安逸。 一道呜咽声,忽然传来。 徐牧循声看去,岸边蹲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正呆呆的望着湖面失声痛哭,男人脸色惨白如雪,全身浮肿发青,头发打绺,不停的有水从发梢上滴落到地面。 徐牧打量了这男人一番,只觉得对方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尤其男人这身衣裳,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这不是......!? 徐牧走上前,蹲在男人身边,试探性问道:“你可是染坊的伙计,老王?” 男人停止哭声,转头诧异道:“你看得见我?” 徐牧‘嗯’了一声,同时心里也确认了这人的身份,他就是今日从湖里被捞起那具尸体的灵魂。 男人抽了抽鼻子,声音哽咽,呢喃道:“为什么娇花就看不见我呢?” 徐牧没去接男人的话。 一个人死后,难免会在人间留有遗憾,所以经常会有亡魂因执念而滞留人间的事情发生。 像人死如灯灭,该放下的就放下吧这样的话,徐牧不想说,他总觉得说了这句话,有点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在。 自己还活着,对方却死了,自己有何资格去劝他放下? 试问有一天自己死后,心中会不会有遗憾在,若是有,那还是乖乖把嘴闭上的好。 一人一鬼,无声的看着湖面。 不知过了过久,一个黑袍女子走到了两人身后,瞥了眼徐牧的后脑,声音清冷道:“天都黑了,你若没有什么想问他的,我可就要将他引入冥都城了。” 徐牧回头看去,眨眨眼,问道:“什么是冥都城?” 女子不再看他,绕到两人面前,将印章盖在了男人的额头上。 周身泛起一层荧光,男人看了看自己愈发透明的身体,忽然疯了一般,冲徐牧大声喊道:“求你救救娇花!她有危险......” 男人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女子看向远处,用手指捋了下飘到额前的青丝,眯着眼,喃喃道:“晚了......” 第八章 想不想成为一名引魂使? 徐牧鬼使神差的随女子一起前往染坊,一路无话。 在大门口,两人意外发现了娇花的亡魂。 惨白的面容,布满血丝的双眼,猩红的舌头伸的老长,脖子上还有一道红色的印记,死因显然易见了。 至于她是自己上吊,还是被人勒死,那就不得而知了。 阴风阵阵,怨气冲天。 一道道黑气萦绕在娇花周身。 “她死前怨气极大,若是放任不管,必会化为厉鬼,危害人间。我的职责,便是要将这些亡魂及时引入冥都城,接受审判。恶者,面临酷刑;善者,轮回转世。” 女子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这番话是在说给徐牧听的。 徐牧频频点头,长了见识,也明白了贾元和赵岩的灵魂,到底去了哪里。 这女人,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勾魂鬼差吧! 鬼差不应该都是青面獠牙吗? 怎么会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子? 察觉到徐牧投来的目光,女子转头与之对视。 眉眼如画,不苟言笑,她死死盯着徐牧,目光清冷,如茗似兰。 徐牧赶忙把头扭过去。 女子握住印章,上前走去,娇花看到正向自己走来的女子,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猩红的舌头像是一柄长矛,戳向对方的咽喉。 只可惜,女子的修为显然更胜一筹,舌头都没近她的身体,就被所绽放的气机弹了回去。 女子屈指轻弹,娇花如遭雷击,跪倒在地,痛苦嚎叫,气息愈发不稳! 就连徐牧都看出来不能再等了,若是再放任下去,娇花必将化作厉鬼。 这时,女子那枚晶莹剔透的印章,盖在了娇花的额头上,周身泛起阵阵淡黄色的光晕。 万籁寂静。 娇花缓缓起身,恢复了本来清秀的模样,眼含热泪,对着面前的女子施了一个万福。 徐牧犹豫了下,开口说道:“老王很挂念你,担心你会遇到危险,还想让我们来救你。只可惜......” 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娇花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到最后,只有他还想着我。是我对不起他!” 徐牧喟然一叹,“祝你二人,下辈子再续前缘。” 娇花又对徐牧施了个万福后,身形终于消散。 女子将印章变回长剑,背在身后,转而看向一旁的徐牧,挑眉问道:“想不想成为一名引魂使?” “不想!”徐牧拒绝的十分干脆。 女子古井不波的脸上,此时露出一丝愕然,她之前设想了徐牧所有的回答,却从未想到会是这两个字。 徐牧现在就想老老实实的待在临川城,每天去义庄干活,回家修行吐纳术,这小日子挺好,挺舒坦。 没办法,只有五十二岁的阳寿,让他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在修炼。 还有,他也不敢离开临川城,若是意外遇见哪个签到点,自己连五十二岁都活不到了。 对于已经黄土埋到胸口的徐牧来说,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分心去干别的。 女子也没有再继续劝说徐牧的意思,换了个话题,问道:“娇花死了,你要不要去报案?” 徐牧反问道:“若是官差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如何回答?说娇花的鬼魂告诉我的?他们会不会打我?” 女子默然。 这事,确实说出去没人相信。 “要不我写个纸条,偷偷送入县衙如何?”徐牧提议道。 女子想了想,“你可以试试。” “你身上带笔墨纸砚没有?” ...... 拂晓时分,公鸡昂首挺胸,发出了嘹亮的打鸣声。 染坊掌柜张九,一早跑去衙门报案,说是自家婆娘上吊死了,坐在衙门口嚎啕大哭。 娇花吊在张家正堂的房梁上,那副惨状,着实吓了那些官差一跳。 张九开了一间染坊,平时生意还不错,可从昨日起,这染坊就关了大门。 先是染坊里一位伙计失足掉到河里淹死了,今日老板娘又上吊死了。 这张九,还真是倒霉。 徐牧站在人群中,看着身盖白布,被抬走的娇花,叹了口气。 昨晚他写好纸条,由那女子送到了县太爷的书案上,结果等到深夜,也不见有官差前往染坊。 为此,女子又潜入县衙一次,桌上的纸条不见了踪影,显然已被县令王游看到了,但也显然易见,对方并不相信。 后来女子召出青铜门离开了,徐牧也返回了家中,只希望明日娇花的尸体能早些被人发现。 百姓本以为娇花也是自杀,可谁曾想,到了中午,事情出现了翻转。 数名官差从县衙出来,火急火燎的朝张家跑去。 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张九被压了出来,面如死灰。 伙计老王后脑的伤口,证明了他是被人所杀,今日染坊的老板娘也死了,这案子实在有些蹊跷。 兴许,这凶手就是染坊的人。 县令王游当机立断,派官差前往张家彻底搜查。 果然,在张九的书房内找到了杀害老王的凶器,砚台。 砚台的一角有些许干涸的血迹,经比对,与老王后脑的伤口完全吻合。 张九当场被抓,带回了衙门。 经过审讯,张九将事情经过都招了。 张九和娇花是一对夫妻,感情还不错,但就在前几日,张九怀疑妻子与人通奸,因为有一晚两人哼哧哼哧时发现娇花的屁股蛋子上有一个还未消退的红手印。 娇花很少外出,所以张九将嫌疑人锁定到了自家染坊的四个伙计身上。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 张九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趁着娇花熟睡时,将一种很久没用过的绿色染料涂抹在了后者的屁股上。 过了两日,张九分别将四个伙计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经过仔细检查,前三个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绿色染料的痕迹,最后一个人是老王,这家伙不但手上有绿色痕迹,连牙上都有。 盛怒之下,张九抄起桌上的砚台作势就要砸下去,后者转身逃跑,但还是被砸到了后脑,当场晕了过去,然后张九趁着天黑时,将老王抛入了湖中。 在昨天晚上,又亲手勒死了娇花,布置成上吊自杀的假象。 徐牧了解了事情经过,除了觉得自己三观崩了以外,还有些可怜老王,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娇花,但谁曾想,娇花却是个月抛族。 若是老王知道了事情真相,一定很伤心吧。 张九终归是个普通人,盛怒下杀人,难免会留下证据。 与此同时,染坊的三名伙计,也被抓回了衙门。 跟有夫之妇通奸,在这个时代,是死罪。 这也就是张九的心理素质不强,官差问出些关键性的线索就慌了神,若是换一个心理素质强大的惯犯,这案子没这么好解决。 终归都是些普通人,因仇恨冲昏头脑,愤起杀人,到最后自己真的跑得掉么? 遇事莫冲动,不为自己,也为家人。 好好的一个张家,彻底毁了。 衙门内, 王游瞅着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心中不禁疑惑。 这人是谁呢? 第九章 万宝斋 山水宜人,风景秀美。 石梯扶摇而上,没入云端,又从云层上方穿过,回首看去,云海翻腾。 黑袍女子徒步超山巅而行,无心欣赏四周美景。 山巅,有一块巨石,像是竖立的鸡蛋,上面有三个朱红色的大字,扶摇山。 巨石之上,有一个身穿白袍,相貌绝美之人,正一心一意绣着手帕,竟是连黑袍女子登上石梯的脚步声,也未听到。 “山主,我回来了。”女子微微仰头,声音清冷。 “呀!萋萋回来了。”绝美之人停下手中动作,循声看去,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从面容上看,十分开心。 身形飘摇,缓缓落地,衣袖飘摇,好似神仙。 女子将视线落在绝美之人那若隐若现的喉结上,心中一阵恶寒。 绝美之人背着手,十分俏皮的围着女子绕了个圈,啧啧道:“数日未见,萋萋你似乎胖了呢。” 女子退后一步,微微颔首,语气淡漠道:“山主,您还是叫我萧萋萋吧。只叫萋萋二字,我恶心。” 山主捂着嘴,噗嗤一笑。 女子再退一步。 绝美山主反手叉着腰,媚声道:“萋萋你今日山上,所为何事?” 女子沉声道:“又有两名引魂使失踪了。” 山主眯着眼,狭长的眸子中,杀机涌动。 “云雾山的人可知道了?” “我来见山主之前,已去过云雾山一趟了。” 山主背着手,来回踱步,神色有些凝重,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萧萋萋犹豫再三,低声道:“引魂使的数量不太够了,如此下去,定会有亡魂来不及得到指引,而游荡在人间。若是碰巧是个冤魂,难保不会化作厉鬼,危害人间。” 山主停下脚步,看向萧萋萋,有些无奈道:“这事儿我也没辙呀,上次好不容易碰到个魂力不错的家伙,就被穆王山那家伙结了胡!现在想想,我还生气呢!” 绝美山主跺了下脚,插着腰,愤懑道:“气死老娘了!” 萧萋萋又悄悄退了一步,身后俨然已是石阶了。 “我到有个合适的人选,是个修士,虽然修为低了些,但人心不坏,我已暗中观察他数日了。只不过,对方不愿意。” 不等萧萋萋把话说完,山主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面前,直勾勾盯着他,笑靥如花,“萋萋你开始交朋友啦!” 萧萋萋咬牙切齿道:“这不是重点!而且他也不是我朋友!” “哎呀呀,我懂啦!”山主笑摆了摆手,“这事儿你自己拿捏吧,若是有了好消息可别忘通知我,嘻嘻!” 萧萋萋紧咬着后槽牙,抬眼看去,山主又坐到了巨石上绣起了手帕,双脚来回摆动,嘴里还哼着小曲。 一个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实在可怕。 萧萋萋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义庄大门口, 徐牧和郭昂并排坐在门槛上,小黑胖子嘴里叨叨个没完,一直说着张家这点乱事,说这一次可是让临川城百姓都大开眼界了,哪怕娇花死了,好事之人还不忘那她寻开心。 说她若是没死,以后生孩子一定十分轻松。 如今娇花的尸体就存放在义庄内,等着明日将张九等人问斩后,一并下葬。 徐牧没心思听他这番污言秽语,脑子里净想着那黑袍女子昨晚和自己说的事。 何为引魂使,他如今只知道个皮毛,女子的一番话将他的好奇之心彻底勾了起来。 只可惜,自己阳寿不多,不能太浪了。 徐牧此刻就想着如何能增加寿命。 这才是重中之重! “徐牧,你听我说话了嘛?” 徐牧回过神来,赶忙点头,“听着呢。” “那我都说的嘛?你给我学学。” “嗯......我还是不学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你搁我这装呢?我都是让你带坏的。” 徐牧摊开手,表示无辜。 这时,朱平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朝这边走来,身子一晃一晃的,嘴里还哼着小曲。 自打贾元死后,朱平可谓是了了一桩心事,吃饭也香了,走路也有劲了,这几日没事就往勾栏跑,也舍得花银子了。 老头打徐牧二人面前经过,郭昂用鼻子嗅了嗅,问道:“掌柜的,您喝酒啦?” 朱平心情不错,停下脚步,瞥了眼小黑胖子,打趣道:“你小子,鼻子比狗还挺灵。” “掌柜的,你这是夸我呢嘛?” 朱平大笑几声,索性与这两个小子一起坐在门槛上,笑眯眯道:“今日万宝斋开张,请我去捧个场,中午多喝了几杯。” 徐牧讶异道:“人家铺子开张,请您这个义庄掌柜去捧场?他们不嫌晦气吗?” 郭昂频频点头,“就是,就是!” 朱平险些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怒骂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会不会说话?义庄咋就晦气啦?谁不都早晚有这一回?” 徐牧赔笑道:“您老说的在理,您老别生气。” 朱平吹胡子瞪眼,调高了调门,‘哼’了一嗓子,还真有点撒娇的意味在。 都说人老了都是老小孩儿,就得哄着,这话到没错。 为了哄老头开心,郭昂这个小碎嘴子在不停的叨叨,最后连他与徐牧争狗饭的事都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他自己一人分饰三角,他自己,徐牧,还有狗。 这狗叫声,学得那叫一个像,竟引来了街市上闲溜达的土狗,冲着他‘汪汪’两声,郭昂也回了两声,一人一狗似乎在打招呼。 徐牧捂着脸,不忍直视。 朱平又高兴了,咧着嘴给二人讲起这万宝斋来。 万宝斋的背后,其实是绝仙阁,大商王朝内排的上号的仙宗,说白了这万宝斋就是人家自己的买卖,这事不避讳,为的就是断了那些想要闹事人的念头。 万宝斋,顾名思义,买宝物的地方,当然,你若有宝物要卖,人家看着不错,也会买下来。 至于是用银子买,还是以物换物,这都好商量。 提到以物换物,徐牧眼前一亮,想着须弥袋里还装着一个筑基丹和避水珠,要不要去万宝斋瞅瞅,有没有什么增添寿元的药材。 郭昂也来了兴趣,说是晚些时候去万宝斋逛逛。 朱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去干什么?你就算把你自己卖喽,人家都不要。” 闻言,小黑胖子梗着脖子,愤愤道:“嘛意思?” 第十章 以物换物 万宝斋,位于临川城最繁华的地段,盖了四层楼,装修得富丽堂皇,人家背后有绝仙阁撑着,出手绝对一步到位。 今日第一天开业,店内宾客不断,但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想要购买宝物,或是出售宝物的人,只占了极少数。 迎客的伙计在门口支棱了一天,笑了一天,这会儿只感觉除了眼珠子是自己的,其他都是别人的,这人一累了,也就没什么耐心了。 伙计眼瞅着穿着破旧的徐牧抬脚就要迈入门槛,眼里手快一把将人抓了出来,目光中透露着鄙夷,讥讽道:“这里不施粥,你还是去竹节巷砰砰运去吧。” 竹节巷,福宴楼的后门开在那里,平日里泔水都会装桶放到后门,等着一早被人拉走。那里也是城中野猫野狗活动最密集的地方。 徐牧斜眼瞅着他,淡淡道:“我不跟你抢食。” “小犊崽子!你再说一遍!”伙计怒骂了一声,作势就要揪住徐牧的衣领。 “住手!” 一声呵斥,让伙计赶忙停下了手下的动作,欠着身子,诚惶诚恐的唤了声‘掌柜的。’ 一位华服老者瞪着眼,对那伙计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店铺开张前,老者早就嘱咐好店里的伙计,今日来者是客,不管来人是谁,说了什么不客气的话,都得笑脸相迎,受着。 老者最后冷哼一声,转而看向一旁的徐牧,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拱手道:“老夫高逸,是这万宝斋的掌柜,我家这伙计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小兄弟见谅。” 徐牧摆摆手,说了声‘无事。’ 高逸以为徐牧就是想来看热闹的人,嘱咐他进去后不可大声喧哗,不可随意触碰店内展品,便让徐牧进去了。 谁曾想,徐牧拦住了想要离开的高逸,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中,用两指捏着早就从须弥袋中取出的筑基丹,摆在了老者的视线中,语气平淡道:“我想以物换物,您老要不要验一下这枚筑基丹?” 高逸讶异道:“筑基丹?” 徐牧点头,“是的。” 高逸没有急着去接过筑基丹,而是让出身位,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那伙计将这一幕看个满眼,眼瞅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万宝斋的大门,如被一盆凉水浇头,浑身一颤,心凉了半截,只求那客官能放过自己一马,别秋后算账,更别在掌柜的面前给自己穿小鞋。 而作为当事人的徐牧,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里。 进了店铺,高逸开始给徐牧介绍起万宝斋来。 万宝斋按所放宝物的品级不同,分为天地玄黄四层楼,听到这,徐牧会心一笑,没想到万宝斋分类宝物的品级竟与锦盒相同,那他手上这枚筑基丹,是不是也只能算是黄品宝物呢?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高逸竟带他来到了第二层,并请出了镇守二层的鉴宝师,杨元昌,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高逸说明了来意,笑呵呵的请徐牧将筑基丹拿出来,给杨先生验一验。 杨元昌接过徐牧递来的筑基丹,先是看了看,然后嗅了嗅,最后给出一个很高的评价。 闻言,高逸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杨元昌小心翼翼的将筑基丹放在桌上,抬眼问道:“客官是想卖银子,还是想以物换物?” 徐牧心中早就有了打算,见杨元昌问起,便直截了当说道:“有没有可以增添寿元的丹药?” “增添寿元?” 杨元昌明显愣了下神,与高逸对视一眼,后者微微蹙眉,说道:“客官,您这筑基丹虽是上品,但要想换一颗增添寿元的丹药,还差了些。” 徐牧不解问道:“增添寿元的丹药竟然比筑基丹还宝贵?” 高逸笑着解释道:“客官有所不知,这筑基丹啊,每个门派都有不少,只是品相、药效参差不齐罢了。而增添寿元的丹药,数量相对少了许多,换句话说,很少有人愿意去炼制这类丹药。” “为何?” “这么说吧,若是我拿出一个丹药,告诉客官,吃了它,能增寿十年,客官你信是不信?” 徐牧沉默下来。 但他也明白了高逸话中的意思。 服用筑基丹,很快就会见到效果,是真是假,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见分晓。 而增添寿元的丹药却不一样了,就想高逸说的那样,突然有一个陌生人给你一颗丹药,说吃了它能增寿十年,是个正常人都会抱有怀疑。 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寿元到底是多少,无法验真假。 所以啊,愿意花大价钱购买增加寿元丹药的人,也就少之又少了。 见徐牧不说话,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高逸压低了嗓音,缓缓说道:“不瞒客官,万宝斋三楼,还真有一颗增添寿元的丹药......” 不等他把话说完,徐牧打断道:“高掌柜,你刚刚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既然这类丹药无法保证药效,那为何还要比筑基丹宝贵呢?” 高逸丝毫不恼,微笑道:“因为在万宝斋这的颗丹药,的确能增加寿元。物以稀为贵,客官您这下可明白了?” 徐牧仍是皱眉不解。 高逸察言观色,一下子便看出徐牧心中疑惑所在,便说起了这颗丹药最初的来历。 曾经有一位炼丹师,娶了一位凡人女子为妻。 而修仙之人的阳寿远要比凡人多得多,为了不让妻子早早离开自己,这位炼丹师将心思一心扑在炼制增寿丹药上。 最终,丹药被他炼制成了,为了验证这丹药是否有用,这位炼丹师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带着自己的妻子进入了冥都城,查看生死册。 在多人的见证下,他让妻子服下了丹药,不多久,生死册上阳寿多了五年。 徐牧暗自点头。 这法子,我太熟了。 高逸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将话头引回正题,笑眯眯道:“所以我刚刚才说,客官你想要换取这枚增寿丹,还差了点。毕竟那位炼丹师留存在世上的丹药,可不多了。” 徐牧摊开手掌,其中多了一枚发出淡蓝色光晕的圆珠子,“再加一枚避水珠,够不够?” 第十一章 增寿丹到手 能增添寿元的增寿丹想不想要? 想! 那些达官贵人、富绅巨贾,但凡知道此物,都会花大价钱购买,毕竟像这类人上人,谁不想多活几年呢? 这世上总说等老了想想清福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像那些达官贵人、富绅巨贾更多的希望一辈子坚守在工作岗位上。 物以稀为贵,再加上增寿丹确有奇效,便使得它的价值要高于筑基丹。 话说回来。 杨元昌接过避水珠看了半天,没作评价,却叫了一个伙计打了盆水来,当着其他两人的面,将避水珠丢了进去。 在避水珠入水的一刹那,神奇的事发生了,珠子四周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挠了水的侵袭。 见此,杨元昌点点头,说了句,“这颗避水珠,实属不错。” 避水珠确实是个宝物,但山上的修士却用不上,因为他们都会闭气法门,把人丢到水里泡个半天,除了皮肤会泡浮囊了以外,不会有性命之忧。而那些得了道的山上仙人们更加有本事让水不近身。 这得又说回那些达官贵人、富绅巨贾了,这些人怕死,身上会必备一些保命的小玩意儿,什么保命丹啊,解毒散啊的。 有人不会水,若是真有一天失足落水了,身上带着这颗避水珠,可就管大用了。 杨元昌捏着避水珠,心里美滋滋的,已经连推销词都想好了。 这位老爷,你会不会水? 不会?那没关系,我这里有避水珠,可让老爷你永不当那溺水鬼! 徐牧盯着面无表情的杨元昌,心里也没底,但气势却丝毫不能弱了下风,淡淡了问了句,“够了么?” 杨元昌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够了!” 徐牧心里长出一口气。 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这颗增寿丹势在必得,若是加上一颗避水珠再不够,只能将那本《吐纳术》也拿出来卖喽,反正自己已经将口诀全部记下了。 杨元昌让徐牧在这里稍作等候,他则亲自去三楼取增寿丹。 如此看来,万宝斋是将增寿丹视为地品宝物了。 一枚上品筑基丹加上一颗避水珠,其价值已经超过了增寿丹,高逸做事公道,询问徐牧要不要去一楼再挑选一样物件。 徐牧摇了摇头,询问能不能换成银子给自己,因为他知道,按照万宝斋这样的宝物分类等级,一楼恐怕没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 与其费劲巴拉的去一楼挑选宝物,还不如换成银子更来的实际些。 毕竟他现在住的地方实在太破了,每次外面下小雨,屋里就下中雨,他真心想换个地方住。 高逸很豪爽的答应了徐牧的要求,按他给的估价,再补上一百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 不一会儿,杨元昌从三楼返回了二楼,手里拿着一个袖珍锦盒,盒中就装着那枚增寿丹。 随后高逸又从账房取了一百两银子出来,连同那增寿丹一起交给了徐牧。 徐牧手握锦盒,归心似箭,想着赶快回家去,其实服用丹药到不用背着人,关键是他得将生死册从须弥袋里取出来,自己这天大的秘密可不能让人发现喽。 高逸和杨元昌亲自两徐牧送到大门口,并说以后若是客官想买或想卖什么宝贝,便直接来万宝斋找自己,一定价格从优。 徐牧道了声谢,脚下如风,瞬间就跑没影了。 杨元昌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刻意压低了嗓音,沉声道:“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持有筑基丹和避水珠的人,这穿着比乞丐强不了哪去。” 言罢,他转而看向身旁的高逸,问道:“要不要派个人去查查?” 高逸摇摇头,“咱们只做生意,少管闲事。就算筑基丹和避水珠是他偷来的,也跟咱们没关系。” 杨元昌担忧道:“我只怕到时会给咱们惹来麻烦?” 高逸哼笑一声,悠悠道:“绝仙阁,可怕过麻烦?” ...... 回到家里,徐牧坐在床上,低头盯着那枚静置在锦盒中的增寿丹,不禁开始佩服起自己的‘胆大包天’。 若是放了旁人,极少有人敢冒如此大的风险去购置此丹药。 高逸的话,只说对了一半。 确实是物以稀为贵,但根本是有价无市。 大多人的想法都是想买又不敢买。 能将增寿丹卖出去,换了一枚上品筑基丹和一颗避水珠回来,高逸和杨元昌估么着得偷着乐了。 徐牧取出生死册,很熟练的翻到自己那页,阳寿为伍拾贰,较之前两天没有任何变化。 他屏气凝神,伸双指捏起增寿丹,放入口中,一口咽了下去。 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感传来,徐牧静等片刻,双眼死死盯着那‘伍拾贰’。 约莫过了一刻钟,黑色墨迹如同蚯蚓一般开始剧烈扭动,慢慢的从‘伍拾贰’变成了‘陆拾’。 徐牧神情激动,说了句‘欧耶’,但紧接着嘬着牙花子,愤懑道:“怎么才长了八年?” 徐牧本以为这增寿丹的药效要比延年益寿丹好,但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怎么想活到一百就这么难呢? 这会儿天色渐暗,徐牧无心修炼,出门去吃了碗面,围着城中湖走了一圈,散了散心,这才返回了四面漏风的破屋。 这幸亏是夏天,有点风还凉快些,若是到了冬天...... 不行,这两天就得换房去! 要换个好的,大的,能升值的! 转了一大圈,徐牧心情好了不少,刚一推门,只见屋里坐了一人! 屋顶有一个破洞,月光正好照进来,投在那人身上。 嘶—— 徐牧倒吸口凉气,退了一步,大声质问道:“是人是鬼?” 那人一动不动,突然来了句,“想不想成为引魂使?” 徐牧愣了下神,愤愤道:“淦!” ...... 徐牧点亮了烛火,瞥了眼坐在凳子上的黑袍女子,没好气道:“没经我允许就突然闯进我家,你觉得合适不?” 女子一本正经说道:“我问了又如何?你不答应,我就不进了?我想进,你拦得住?” 一连三问,怼得徐牧哑口无言。 这是不是欺负人? 女子这时站起身,召出了青铜门,在走进的瞬间,清冷的声音传到了徐牧的耳边,“若不是实在无人可用,我绝不会找你。但既然我找上你了,那我必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徐牧沉默了少许,跳脚嚷嚷道:“你瞅瞅,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第十二章 一尸两命 翌日,大清早。 义庄抬来一具尸体,准确说是一尸两命,妇人难产死了,孩子也没保住。 妇人的相公一起跟着来的,眼瞅着自己的妻子被撞装入棺材,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声泪俱下,哭得是撕心裂肺。 徐牧叹了口气,有些见不得这个,便走到角落里,独自坐了下来。 本应是件大喜事才对,却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哭了大半天,眼看男人快要哭抽了过去,被跟来的几名亲朋硬架了出去。 要说伤心,那肯定是伤心,可若一直看着人这么哭下去,别回头再出什么岔子。 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 不知何时,名为萧萋萋的黑袍女子坐在了徐牧身边。 徐牧用余光瞥了眼他,淡淡道:“你最好别说话,我现在没心情听。” 纵然如此,可萧萋萋还是说了,“我刚刚将那对儿母子送走了。” 徐牧沉默了下,“哦。” “那妇人并非难产而死,而是被邪祟所杀。” “你说什么?”徐牧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盯着女子的侧脸。 “我看到了全过程。”女子的语气极为平淡。 徐牧咬牙切齿道:“那你为何不救她?那可是两条性命啊!” 萧萋萋眉头微蹙,转头与徐牧四目相对,声音清冷如冰,“生死册上,妇人阳寿已尽,我为何要救她?若逆天改命,我的下场会比她更惨。” 少许, 徐牧重叹一口气,将头转了回去,呆呆的望着前方,先是莫名其妙的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低声呢喃道:“听你这么说完,这引魂使,我就更不想当了。太憋屈!” 萧萋萋也不再去看他,用手掌托着精致的下巴,缓缓说道:“你可还记得贾元?” “当然记得。” “我早知他是杀人凶手,但你知道,我为何在他杀了两个人后才出手杀他吗?” 徐牧正襟危坐,正色道:“愿闻其详。” “引魂使不可对凡人出手,但对那些妖魔鬼怪,邪魔外道却例外。只不过,过程麻烦些。像上一次,我明明知道贾元就是杀人凶手,也知道他是幽冥阁的外门弟子,但想要杀他,必须要等判魂使审问过那两名亡魂,将此事上报给城主,再等城主下达了命令,我才可动手。” “那个......什么是判魂使?城主又是什么?” “等你有一天成为了引魂使,自会知道这一切。” 说完,女子起身,抬手召出了那青铜门。 青铜门缓缓没入地面,眼前哪里还有女子的身影。 徐牧独坐了一会儿,郭昂一溜小跑坐到他身边,渣了渣嘴,唉声叹气道:“太惨了,那男人刚出义庄大门就哭晕了过去,当场乱做一团。” 徐牧抿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不能感同身受,沉默也是一种善意。 过了良久,朱平找到二人,说今晚值夜的一名伙计生病来不了了,看他二人谁来替一下。 徐牧连想都没想,就说今晚他去值夜。 郭昂看向徐牧,有些不好意思。 徐牧用肩膀撞了下他,调侃说回头请自己喝酒就好了。 郭昂笑着应了下来。 傍晚,夕阳西下。 郭昂出了义庄,走了半个临川城,一拐弯走进一个巷子,巷子尽头躺着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老者。 郭昂见了老者,弯着腰,毕恭毕敬的唤了声‘师父!’ 老者抬起眼皮,慢条斯理说道:“小胖子,来啦?” 郭昂‘嗯’了一声,撇着嘴说道:“师父,今晚为了来和您学武,我都没去盯夜,结果让徐牧去了,现在想想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这点屁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者坐起身来,透过敞开的衣襟,可看到胸口的一道狰狞疤痕,“为师可跟你说,你若练功不勤快点,为师可就不认你这个徒弟了。” “师父,您介是说的嘛?我这么一个勤快人儿,就不懂嘛叫偷懒,您说吧,今儿个学嘛。”小黑胖子撸起袖子,一副斗志盎扬的样子。 老者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今天,你就学挨打!” “嗯?嘛玩儿?” 蓦然,一道拳影袭来,郭昂哎呦一声,飞到了空中,老者一记鞭腿砸到,砰的一声! 郭昂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篷尘土! 老者抬起脚踩在郭昂的背上,语气森然道:“为师说挨打!你没听见吗?” “哎呦——妈呀——” ...... 今天和徐牧一起值夜的人叫刘富,平时都管他叫刘哥。 刘富这人早早结了婚,如今快三十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人不错,就是有一个缺点,爱喝两口。 平日在家里媳妇管得紧,不让喝,所以每到来义庄盯夜的时候,便是刘富最开心,最放飞自我的时候。 夜已深。 徐牧瞅着摇摇晃晃走入房间睡觉的刘富,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晚上,竟听刘富在那里叨叨了,竟是酒话,也没少吐槽自家媳妇,说在家里自己就是天王老子,他说东,媳妇不敢说西,他说公鸡能下蛋,媳妇就得说亲眼见过。 但事实却是,刘富在家里地位排在第四位,依次是他媳妇,他儿子,他家狗,最后是他。 此时摆放棺材的屋子里就剩了徐牧一人,便可安心修炼吐纳术了,刘富喝得醉醺醺的,这一晚上估计也醒不来了。 到了后半夜,耳边忽然传来吱吱呀呀的开门声。 徐牧瞬间惊醒,屏气凝神,借着两具棺材之间的缝隙,向外看去。 一个身穿红袍的女子,朝这边款款走来。 徐牧瞧见这女子的相貌后,心中顿时一凛,倒吸了口凉气。 女人的额头上,裂开一道手掌宽的缝隙,里面藏着一个婴儿的头颅,猩红的眼睛透过缝隙,正死死盯着其中一具棺材。 女子口中发出阴恻恻的笑声,伸出惨白的双手,稍稍用力,棺材盖一下子被推开,露出里面那难产而死的妇人尸体。 “嘻嘻,今晚佑儿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女子抬起双手,伸入额头的缝隙中,缓缓向两侧挒开,露出那颗完整的婴儿头颅,张大了嘴朝着尸体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 第十三章 恻隐之心 这女鬼生前也本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怀胎十月只等一朝分娩。 但在一天夜里,家中闯进几个亡命之徒,二话不说一刀先砍死了女子的夫君,女子惊醒,向这几人跪拜求饶,求他们放过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儿一命。 但只可惜,这些丧尽天良的贼人,哪里肯留活口,先是一刀戳进了女子的小腹,紧接着又一刀劈在了额头上,女子当场身死。 几个亡命之徒抢走了家中钱财和值钱的玩意儿,便逃之夭夭了。 孩子惨死腹中,致使女子怨气极大,灵魂化为厉鬼,危害人间。 女鬼专挑怀胎的妇人下手,施法术令产妇难产而死,胎死腹中,等尸体下葬后,食其血肉孕育恶婴。 女鬼惨白的双手伸向尸体脖颈,猩红的指甲肉眼可见在增长,锋利的向一把把刀子。 藏在她脑袋里那恶婴,露出兴奋的神色,一缕缕红白之物流到了他的嘴边,舌头一伸,全部舔入嘴里,随后张开嘴巴,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 “喂,这大晚上的,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女鬼猛然抬头,死死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厉声问道:“是谁?” 恶婴伸出胖乎乎青紫色的双手,扒开母亲的额头,奋力想要钻出去,一声声凄厉的叫声从口中传出。 一道黑影闪过! 啪的一声! 恶婴哀嚎一声,缩回了女鬼的脑袋里。 徐牧拎着锁魂链直撞而来,将女鬼撞出了大门,后者身上撒发出阵阵黑色烟雾。 徐牧手臂上扬,甩着锁魂链,离远处看像是一道黑色龙卷,直冲云霄! 这女鬼一看碰到了高人,二话不说,转身腾空而起,向远处逃窜,却不想没跑多远,就被锁魂链缠住腰间,拽了回去。 双脚刚沾地面,就被徐牧一记重拳砸在了脸上。 恶婴在脑袋里一阵剧颤,双眼被血色充斥,发出尖锐的叫声! 须臾间,尖叫声戛然而止! 徐牧又一拳砸进了女鬼的脑壳里! 脑浆四溅! 恶婴被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额头上,神情一阵恍惚,双眼失神。 徐牧一把将恶婴从女鬼的脑袋里揪了出来,抡起手臂砸在了地面上。 砰! 这恶婴连叫都没叫一声,身上冒起阵阵青烟,身形愈发飘忽透明。 “佑儿!” 女鬼失声尖叫! 徐牧趁这机会,手腕一抖,锁魂链瞬间将女鬼缠绕住,铁链上泛起金光点点,女鬼剧烈挣扎,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刺耳叫声! 徐牧一步窜出,一拳拳凿在对方的脸上,打得这女鬼魂体震荡,青烟徐徐而升! 徐牧将所有灵气聚于拳上,这最后一拳,势如破竹! 房间内,刘福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酒话,外界的巨响根本没将他吵醒。 可就算他出去了,以他的肉眼凡胎,也看不见那邪祟,只会看到徐牧独自在院子里对着空气挥拳。 院子里,徐牧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出一口大气,在他背后,萧萋萋背着剑潇洒而立。 萧萋萋丝毫没掩饰自己的气息,徐牧背对着她,悠悠道:“你早就来了?” 萧萋萋非答非所问,“你这次出手,不像上次那般生涩。” 徐牧嗤笑一声。 他从女子话中就听得出来,对方早就来了,只是躲在一旁没有现身。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徐牧指着那邪祟消失的地方,质问道“你们这些引魂使眼睁睁看着邪祟危害人间,却视而不见,你们于心何忍?” 萧萋萋眉梢一挑,“我已经说过了,规矩就是规矩,没有城主的命令,我不可在人间随意出手。” 徐牧冷笑一声,“狗屁规矩。” 言罢,他仰头看向神色温怒的女子,挑衅道:“你现在打我,会不会破了规矩?” 这就像是你明明知道凶手是谁,也明明有击杀凶手的实力,却要等他人准允后,才能出手,可耽误的这段时间,凶手又杀害了两个无辜的人。 你说,憋屈不憋屈? 生气不生气? “你愿不愿成为引魂使?” “嗯?” 徐牧瞅着一脸认真的萧萋萋,愕然道:“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萧萋萋冷了脸,说道:“虽然你刚刚说的话令我很生气,但至少能看出你本心不坏,这也是成为引魂使的必要条件之一。” “打住吧!”徐牧站起身,没好气道:“这么憋屈的差事,我才不干呢。我还不如现在自由自在来的痛快,要是成了引魂使,再有今晚这事发生,我还得等那个城主批准了,才能动手呗?” 徐牧哼了一声,自问自答道:“还动个屁手啊!你们给我报仇好了。” 萧萋萋嗓音低沉道:“若是有妖魔邪祟攻击引魂使,引魂使可以出手反击。” 徐牧运了口气,目光看向屋中最靠近门外的那副棺材,平淡道:“我这人啊,谈不上人有多好,但看到那妇人和腹中胎儿惨死在邪祟手中,心里会不舒服。这事若不让我看见也就罢了,可若是让我看见了,还得忍住不能出手,眼睁睁看着一大一小死于非命......” 沉默少许, 徐牧双目通红,盯着萧萋萋,一字一句说道:“我虽不是圣人,却也有恻隐之心!” 这一番话,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萧萋萋默然不语。 徐牧挥了挥手,“你走吧。什么时候当个引魂使没这么多规矩了,你若是还想找我,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聊聊。” 青铜门从出现,到消失,不过数息的时间。 萧萋萋自始至终,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徐牧收回了锁魂链,走了几步坐在了门槛上,托腮沉思,他不明白为何萧萋萋会始终想让自己去当那引魂使,就因为自己本心不坏? 不是为了别的? 徐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 一座巨大的古朴城门,一眼望去,仿佛立于天地之间。 只看有人进,却无人出。 数名身穿黑袍的男人守在城门两侧,如石像一般,纹丝不动。 这些人的左臂上,绣有一个‘镇’字,颜色大多是红、蓝、黄。 唯一一个是银线绣字的男人,忽然脱离队伍,上前几步站好,其眼前从地面上拔起一道青铜门来。 门扉缓缓打开,萧萋萋从门内走了出来,瞅见面前的男人,浅皱眉头,“李昱?” 被称作‘李昱’的男人,面沉如水,低声道:“魂殿那里刚刚传来消息,又有两名引魂使的魂位碎裂了。” 萧萋萋神情一怔,随之爆发出滔天杀意! 第十四章 夜游城隍庙 冥都城中有一座魂殿,从上往下看去,竟是一个八边形,青瓦尖顶。 除了大门开在正南方向外,殿内其余七个方向,置有如楼梯一般的香案,香案上摆放着一尊尊呈半透明装的牌位。 牌位当中,一缕缕白丝勾画出牌位之人的名字。 这一尊尊牌位,实则叫做魂位。 每一个引魂使都会分离出自己的一缕魂魄凝成一尊魂位,放在魂殿中,若是谁发生什么意外,魂位便会第一时间炸碎,以此来告之镇守大殿的弟子。 正东位, 萧萋萋和李昱并肩而战,后者双手负后,缓缓说道:“几位山主都来过了,但没说什么就走了。” 李昱抬起手,指着右下方两个空位,沉声道:“约莫亥时,两尊魂位一起碎的。” 萧萋萋轻‘嗯’一声,从语气中听不出悲喜。 李昱犹豫道:“要不要让陆山主去找下城主,去其他山头调些人手过去?” “要去你去,我不去。” 李昱脑海中顿时冒出那个妖艳的面容来,赶忙摇了摇头。 这家伙,冥都城中都没几个人敢跟他对视,看陆离看时间久了,容易对自己产生怀疑,容易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 在魂殿里待了没多久,两人联袂离去,路上没怎么说话,之后一人回到了城门,另一人上了扶摇山。 纵然再不想见那位妖娆的山主大人,萧萋萋自己还是硬着头皮上山了。 临川城,义庄。 昨晚值夜,白天该徐牧和刘富二人休息。 早晨酒醒,徐牧问刘富昨晚可听到什么动静,后者摇了摇头,直说自己睡得昏天黑地,梦见自己在遗香阁夜战八方,与那些姐姐妹妹们交流棍法。 徐牧白了他一眼,暗道一声,这老色痞。 等到郭昂和其他伙计陆续来到义庄,徐牧和刘富这才离开。 临走时,郭昂还和徐牧说笑了几句。 徐牧修炼了一夜吐纳术,精神饱满,也不用回家补觉,便直接来到城中的一处牙行。 牙行,说白了就是中介。 徐牧今日要完成一件重要的事,买房。 这时代没有什么学区房一说,徐牧买房的主要目的,便是要改善一下居住环境,若是能离着义庄近一些,那便最好了。 牙行的伙计领着徐牧在临川城转了大半天,最后终于定下了一间宅子,与义庄只隔了一条巷子。 也正也为离义庄太近的缘故,再加上前些日子义庄连着死了三名伙计,所以这宅子如今便宜的很。 一间正房,东西两间偏房,徐牧手里这一百两银子竟然还有富余。 这宅子里,一尘不染,每日都有牙行的人来打扫,被褥枕头应有尽有,人来了直接入住。 徐牧回到牙行,与掌柜的签好契约,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除此之外,徐牧还委托掌柜的帮自己将如今住的那间土房卖了,价钱好说。 可经徐牧这么一形容,掌柜的直嘬牙花子,说这房子卖的钱,恐怕连中介费都不够。 徐牧一听这话,心想自己卖个房子,别到最后一分没落,还得自己往里搭钱,这不屁憋的么? 得嘞,这房子就自己留着吧。 徐牧揣着地契,离开了牙行,没着急返回新家,而是在临川城里溜达起来,晚些时候在来到一间酒馆,要了壶酒,点了两碟小菜,算是庆祝自己乔迁之喜。 酒足饭饱,徐牧从酒肆出来,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城隍庙。 俗话讲,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独坐莫凭栏! 简单来说,这四件事都在告诉你要有防人之心。 此时天色昏暗,街上行人稀少,城隍庙内空无一人。 换作是个胆小之人,当真不敢独自进去,还有的人天生就不敢进庙,只觉得在他人眼中宝相庄严的神像、佛像,在自己眼中是无比的狰狞可怕,身在庙中,不禁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徐牧如今百无禁忌,借着酒劲,便想进这城隍庙看看。 一只脚刚迈入大殿门槛,徐牧身躯一震,瞬间酒醒。 【成功签到城隍庙,减寿十年!】 舆图中,城隍庙图案被点亮,一只玄品锦盒缓缓浮现! 夜游、摄魂、圣虚长拳。 锦盒中装有,两种神通,一本拳谱。 夜游,算是一种被动神通,每到夜晚,可让视线内黑夜如白昼,不仅如此,身法会比白天大幅提高。 摄魂,主动施法,吸取他人魂力为已用。 圣虚长拳,拳法大开大合,刚劲威猛,通常以肩带臂,直臂出拳,以抡、劈、挑、砍为主,让人看去,仿佛双臂就是双刀! 一拳打出,放远击长,拳意通透! 这次锦盒所开出的奖励,都算很实用,尤其是圣虚长拳,学了之后,再与人交战,就不用使出那套王八拳法了。 只不过...... 没了十年寿元啊! 阳寿一下从陆拾变成了伍拾,徐牧有些心塞。 正殿内,摆放着城隍爷的神像,穿金袍,双手交叉相叠,放于胸前,香炉内青烟缭绕,徐徐升起。 徐牧驻足而立,仰头看向城隍爷的脸,神色上谈不上恭敬或是无礼,先是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城隍爷呀城隍爷,你显显灵,给我点阳寿呗?” “你很怕死么?” “对啊,嗯?” 徐牧死死盯着神像,骇然失色。 这可太吓人了,你设想下,大晚上的你自己去庙里逛,庙里一人没有,你冲着神像说了句话,神像回了你一句...... 胆子小的非得吓破了胆不可。 徐牧后退一步,全身绷紧,稳住心神问了句,“你是城隍爷?” 那边回了句,“你猜。” 徐牧心想这城隍爷也够调皮的,可刚想说话,却又心神一震。 这......刚刚怎么是个女子的声音? 难不成城隍爷是个女子? 也有说城隍庙里住着城隍爷和城隍奶奶,莫不是这会儿城隍爷不在家,刚刚是城隍奶奶跟自己说话呢? 徐牧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城隍......呃......我管您叫什么好?” 沉默半响,神像那边又说话了, “你想不想当引魂使?” 第十五章 十具尸体 话音刚落,打神像后面,走出一个人来。 徐牧虽然看不清这人的相貌,但已知道此人是谁,能问出如此无聊问题的人,这世上除了萧萋萋,还会有谁呢? 徐牧咬着牙,愤愤道:“躲在这里吓人,你闲得蛋......难受啊?” 萧萋萋一跃而下,落在与徐牧相隔不足三尺的地方,面无表情,问道:“你很怕死么?” 徐牧‘呵呵’两声,转身朝殿外走去。 萧萋萋未说话,也未追出去,只是深深看了眼徐牧的背影,随手召出了青铜门。 徐牧离开城隍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随即心中一动,在无人的街市上疾跑开来。 果不其然,徐牧此时就赶紧有人在拽着他跑一样,速度极快,而且视线内有如白昼,事物清晰可见,途中遇见一只蚂蚁出来遛弯,也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神通夜游,果然不错。 说句玩笑话,若是梁上君子和采花贼学会了这门神通,简直是如虎添翼。 但好在,徐牧是个正经人。 回到新家,徐牧心情大好,但这一晚,他却失眠了。 只因他择席。 次日,徐牧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了义庄,边走边打着哈欠,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修炼一夜吐纳术呢。 等到了义庄,却发现大门口人满为患。 百姓们垫脚爬高,试图一看究竟,却被门口几名握刀的官差阻挡了视线。 这些官差没少与义庄的人打交道,也认识徐牧,瞧见他往这边走,直接二话不说,放行通过。 刚一进义庄大门,血腥气扑面而来。 徐牧瞅着此时院中场景,顿时心中一凛,惊叹一声。 卧槽! 十具尸体,一字排开,每一具尸体都或多或少有肢体残缺,死相惨烈。 仵作正蹲在地上,对每一具尸体进行验尸。 县令王游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袖中双手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嵌入肉中。 郭昂瞧见徐牧进来,便跑到他身边,第一句话就是‘可了不得了!’,紧接着便给徐牧讲起今早发现的这桩命案。 一支十人组成的商队,原计划在昨天就应该赶到临川城,商队迟迟未到,这可急坏了接货的商家,想着明日派人出城寻去。 结果在今天一早,有人在离着临川城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商队所有人的尸体。 不仅如此,就连商队的马匹都惨遭毒手,躯体支离破碎,非人力所能为之。 这十具尸体运来时,是堆在一辆牛车上的,在官差和几名义庄伙计通力合作下,按照衣服料子,将十个人重新拼接好。 徐牧一边听着郭昂的话,一边看向这十具尸体的伤口,不像是被利器切去,更像硬生生被人撕扯下来的。 徐牧脑补了下撕鸡腿的画面,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正确。 果不其然,仵作也是这样对王游说的。 仵作猜测,这案子的凶手,多半是个习武之人,且力大无穷,哪怕来两个壮汉,一人攥着一条手臂,同时向两侧使劲,也绝不可能把手臂扯下来。 还有,商队运送的货物没有丢失,凶手的目的肯定不是劫财。 除了这个猜测,再也查不到其他半点线索,俨然成了一桩悬案。 王游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毕竟衙门里还有其他案子等着自己去审呢,他临走时嘱咐朱平,这十具尸体暂时不要下葬。 朱平点头答应。 一下子死了十个人,屋子里根本放不开了,这一阵也不怎么了,有一个死,后面就得跟这一串。 非得扎堆儿,凑热闹。 朱平无奈之下,只能让伙计将棺材都抬到院子里。 几名伙计小心翼翼的将一具尸体放入棺材内,两人一前一后抬着躯体,另外两人跟在后面,一人抱着胳膊,一人拎着大腿,郭昂啧啧两声,说了句,‘介也太惨无人道了。’ 徐牧将尸体的头颅摆正,伸出手掌,试图将这人的双眼合上,却失败了。 果真怨气极大,死不瞑目啊...... 尸体放好,合上棺材盖。 朱平在十具棺材前站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对徐牧和郭昂说道:“今晚你二人也跟着盯夜。” 徐牧晚上也没什么事,无非是修炼罢了,在哪修不是修,所以答应的十分痛快。 而郭昂却面露为难,欲言又止。 徐牧瞥了眼他,转而对朱平说道:“掌柜的,我来就行了,让郭昂在家里休息吧,若不然,明天白天人手就不够了。” 朱平想了想,“那也好。” 郭昂看向徐牧,眼睛里流露出感激的目光。 徐牧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 山脚下的牌坊上,写着灵岩山三个朱红色大字。 牌坊两侧,有两名镇守山门的黑袍男人,手臂上用蓝线绣了一个‘判’字。 灵岩山,掌管审判。 萧萋萋无视二人,从牌坊当中穿过,向山巅走去,两名守卫微微颔首,神色恭敬。 走到半山腰,萧萋萋突然停了下来,仰头看向从山顶方向走来的白发俊俏男人,手臂上的金色‘判’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流转。 “江副山主。” 这男人名叫江无东,是灵岩山的副山主,天生一头白发,面容俊俏,脾气相当好,无论怎么和他开玩笑,他都不生气、不着急,但有一件事例外...... 别跟他提山主! “原来是萋萋呀。”白发男人笑容温和,快走几步与萧萋萋站在同一阶石梯上,笑问道:“萋萋来灵岩山,可是有事?” 萧萋萋点点头,“我想请夜山主借我生死册一阅。” 江无东脸色一变,语气不悦道:“这点小事,何必找夜修那家伙?我就给你办喽。说吧,你想看哪里的生死册?” 萧萋萋沉声道:“临川城!” ...... 晚上,义庄只剩下三人盯夜。 除了徐牧,还有刘富和另外一名伙计。 在知道徐牧今晚也跟着值夜后,嗜酒如命的刘福又跑去酒肆,多打了一壶酒来,说是今晚三人一定要喝个尽兴。 三人喝到后半夜,一人一个间房,谁也不耽误谁,各自休息去了。 徐牧在床上躺了会儿,便运功将酒气逼出,盘膝而坐修炼吐纳术。 这时,外面传来砰砰砰的一连串闷响。 徐牧赶忙出门,一眼就瞧见躺落在地上的棺材盖子。 十副棺材,统统被打开。 徐牧慢慢朝前走去,没发现什么异样,定睛看向棺内。 一、二、三......八、九? 九具尸体!? 第十六章 大爷来了 “呦!义庄这两天怎么了?天天有官差往这跑。” “可不是么!听李婶儿说,昨天天还没亮,官差拉了一牛车尸体进城,送到义庄来了,连县太爷都惊动了。” “哎呦,这可了不得了!诶?这天还没亮,李婶儿在街上闲逛什么呢?” “哪里是闲逛,她那是刚刚从隔壁老张头屋里出来。” 周围人:哦呦—— 昨晚盯夜的三人都还没走,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朱平狠狠瞪了刘富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 刘富哭丧着脸,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王游那边,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昨日刚死了十个人,今日又丢了其中一具尸体,这事若是传到京城那边,定会影响自己的仕途啊! 那具空棺材内,此时只有一只血淋淋的大腿,也不知这偷尸人为何要偷走这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朱平看向徐牧,沉声问道:“徐牧,你刚刚说听到动静就跑了出来,可瞧见那贼人的踪影?” 徐牧摇头道:“没有,我出来时院子里没有一个人。” “这不了能!”王游冷声说道:“就算贼人动作再快,也不可能让人发现不到半点踪迹,你是不是说谎了?” 徐牧斩钉截铁说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 王游板着脸,显然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徐牧在心中早已摊开了一双小嫩手。 心想,你不信,我也没招。 再说回灵岩山。 江无东摊开手掌,手中多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封面上写着生死册三个字,一旁用红色纂体小字标注‘临川城’。 萧萋萋道了声谢,接过生死册,翻开第一页,认真看向上面的每一个性命。 不知翻了多少页后,终于找到了徐牧的名字。 萧萋萋直接跳过徐牧的生平,看向他的寿元。 伍拾。 萧萋萋思付片刻,合上生死册递给了江无东,再次道了声‘谢’。 江无东笑容和煦,轻声道:“以后有事来灵岩山,直接找我就行,不必找夜修那蠢货。” 萧萋萋微微颔首,不置一词,转身告辞离去。 江无东心情大好,站在半山腰遥望冥都城,云雾打身边经过,犹如身在仙境,俯瞰人间。 除去这条登山之路,灵岩山还有一条路,是通往山体腹地的,那里阴森恐怖,时常传出渗人的喊叫声。 这里,才是真正审判亡魂的地方。 从灵岩山腹地走出的亡魂,只有两条出路,第一条是被押送至牢狱,接受酷刑。第二条路是被送往冥都城,在那里生活一阵子,等待投胎。 前世因,今世果。 你下辈子能投生个什么样的人家,早在这一世就决定了。 ...... 人间,临川城。 刘富被朱平一路骂出了义庄大门口,说是定要将他偷酒喝的事,告诉给他婆娘。 刘富撒腿就跑,心里叫苦连连。 昨晚三名盯夜的伙计,唯独徐牧没有走,而是独自去找朱平,又说了一次,自己今日所说句句属实。 朱平矮他半头,微微仰头,瞅了他许久,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相信你没用,得让王县令相信你才行。” 徐牧嘬着牙花,心中气结。 还让王游相信自己?若不是刚刚朱平为自己求情,他都恨不得将自己抓回去审问了。 这时,郭昂一溜小跑而来,脸色有些难看,低声说道:“贾元他大爷来了,咱们可嫩么办?” 贾元他大爷? 徐牧与朱平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心中一悸。 就在此时,一个耄耋老者在一名伙计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朱平拍了下徐牧的肩头,后者顿时了然,快步跟了上去,与朱平一起来到老者面前。 这老者满头银发,有些乱糟糟的,脸上那纵横交错的皱纹,像是大地干旱而产生的裂纹。 老者驼着背,稍稍仰头,瞧见朱平后,笑眯眯道:“这位就是朱掌柜吧。” 朱平拱起手,“正是。” 老者单手提起拐杖,颤颤巍巍的拱手回礼,笑道:“老朽名叫吴实有,是贾元的大爷,他有多日未寄信给家中,我有些不放心,便来临川城看看他。敢问朱掌柜,不知贾元人在哪里?” 朱平紧皱着眉头,沉默半响,重叹口气,神情悲伤道:“贾元他......死了!” 当啷! 老头的拐杖摔落到地上,脸色刷一下就白了,颤声道:“贾......贾元......死了?” 朱平点了点头,同时用手肘顶了下徐牧,徐牧立刻心领神会,声音哽咽,说贾元在一天夜里,撞见了偷尸的贼人,便遭了毒手,同时没忘将贾元一顿夸。 说他爱岗敬业,为了保住尸体,与贼人大战一番后,终究不敌,算是死在了工作岗位上,大家都很怀念他。 “我的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吴实有捶胸顿足,哭得那叫一声伤心。 朱平赶忙叫伙计搀扶住他,若是老者摔倒在自己这里,可就坏了。 同时,他还偷偷给徐牧等人使了个眼色。 徐牧捂着脸蹲在地上,假装伤心难过。 郭昂也不甘示弱,直接往地上一坐,用手来回拍打着胸口,嘴里哭喊着,“我滴贾哥哥欸,你怎么说走就走啊!没了你,我可怎么活耶!” 其他伙计有感而发,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朱平嘴角抽搐了下,恨不得现在就抬脚踢过去。 这时就听得‘嗝儿喽’一声,老头一翻白眼,伤心过度,哭晕了过去。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朱平语气急迫的叫人将老者送到医馆去,郭昂将抬尸体的担架搬了出来,几人一起将老者抬到架子上,抬走时,郭昂手欠,将一块白布盖在了老者身上,气得朱平在后面破口大骂。 朱平插着腰,喘着粗气,瞅着还在一旁哭个没完的徐牧,没好气道:“人都走了,你还哭个屁啊!” “哦!” 徐牧站起身,掸了掸屁股上的土,再一看脸上,哪有半点眼泪。 朱平瞪了他一眼,“走!跟我去一趟衙门。” 徐牧眨眨眼,“咋地?掌柜的你也不相信我啊?” “滚一边去!”朱平吹胡子瞪眼,愤懑道:“有人来找贾元了,咱们不得去跟王大人禀报一声啊?” “掌柜的所言极是,可我就不去了,我怕进了衙门大门,就出不来了。”徐牧退后一步,一脸坚定。 啪! 朱平上前,一把攥住徐牧的手腕,语气不容拒绝道:“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去!这就算你立功赎罪了!” “我也没罪啊?” “你跟我说有个屁用!” 这一老一少,夺门而出,朝衙门飞奔而去。 第十七章 把腿还我 有句老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这意思就是,衙门认钱不认理,没钱就别想打官司。 想想书中西门大官人的故事,确实如此。 如今这临川城的县令王游,虽然算不上什么贪官污吏,但也绝非善类,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官儿迷,只想着多多增添自己的政绩,有朝一日能调入京城为官。 当然了,你有了政绩还不行,还得有银子。 王游从不在案子上,收取他人钱财,就好比你是杀人凶手,你想给王游送银子判你无罪,这不行。 这银子,人家不要。 王游背后,可是有某个高门大户在暗中支持着,据说和绝仙阁沾点关系,要不然大商王朝境内第一家万宝斋,为何会开在了临川城,而不是京城呢。 王游刚审完一桩案子,从公堂出来,就被手下衙役告之,朱平和徐牧在正堂等候多时。 王游‘嗯’了一声,将官帽摘下随手递给那衙役,大步朝正堂走去。 他这会儿想着,朱平二人一同前来,莫不是尸体被偷案有了眉目。 对可能影响自己仕途的事,王游一向积极的很。 见县太爷一进门,朱平一把将还在神游的徐牧从椅子上拎了起来,欠身拱手,向王游问了声好。 朱平也不是那墨迹人,直接说明的来意。 贾元他大爷来了! 王游先是一愣,紧接着想起之前朱平替女侠向自己传的话,吸了口凉气,骇然问道:“可是幽冥阁的人?” 朱平回答的小心谨慎,“现在还不确定,但据我所知,贾元家中应该是没亲人在了。” 王游抿着嘴,脸色极其凝重,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踱步。 徐牧瞅着王游那忽快忽慢的步伐,听着十分重的喘气声,就知道对方心中此时有多愁得慌。 朱平终归是上了年纪,瞧着王游在自己眼前来回走动,一阵眼晕,扭头小声对徐牧说了句,‘扶我一把!’ 徐牧赶忙一把搀扶住朱平。 这岁数人,摔一跤可了不得,容易摔走喽。 良久,王游终于停了下来,沉声道:“此事,本官知道了。你们先行离去吧。” 朱平与徐牧对视一眼,愕然道:“大人,那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坐以待毙?” 徐牧接了句,“等死?” 王游狠狠刮了这一老一少两眼,怒声道:“说得什么丧气话!本官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一老一少同时点头,“哦!哦!” 待两人离开县衙后,王游亲自书信一封,派人立刻快马加鞭,送至京城天罗司! 两人出了门,便分道扬镳,朱平返回了义庄。 徐牧则回到家中打坐修行吐纳术。 气引泥丸宫,经中元宫,入丹田宫,气走四肢百骸,周身窍穴,再回泥丸宫,这便是一个周天。 经过多日练习,徐牧修行一周天吐纳术的速度已相当之快。 到了练气境,徐牧闭目打坐时,便会内窥到丹田宫中,有一处面积不大的湖水。 这便是灵湖,由自身灵气所形成。 灵气越强,湖水面积就越大,到最后可称之为灵海! 一个时辰后, 徐牧缓缓睁眼,从口中呼出一口绵长的浊气,顿时神清气爽。 之后,他来到院中,深吸口气,摆出圣虚长拳的起手式。 看似绵软的一拳,却发出一声炸响! 徐牧缓缓抬起一只脚,随后用力跺下! 砰的一声,地面为之一颤! 这一套圣虚长拳打下来,徐牧仿佛吃了药一样兴奋,身上衣物虽被汗水浸湿,但阵阵清凉之意从丹田涌出,瞬间便流淌至全身。 这一次签到开出圣虚长拳,着实弥补了徐牧在攻击上的不足,而神通夜游则增强了他在夜间的功法,吸魂术还没用过,但想来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再一想想,锁魂链和须弥袋都是由玄品锦盒开出的。 如此看来,玄品锦盒的质量,果然要比黄品锦盒强上不少。 但遗憾的是,直到现在,徐牧也只得到了两个玄品锦盒,一个是在坟地,另一个是在城隍庙。 在临川城待了这么久,徐牧早已将城中大小巷子转了个遍,没发现新的签到点,他到也想过离开临川城去搜寻其他的签到点,但一想自己这仅剩三十年的阳寿,便立刻将这念头打消了。 还是那句话,就这点寿元,根本不够自己去外面浪的。 天色渐暗,徐牧锁好家门,打算去外面吃口东西。 途中莫名想起了郭昂来,这些日子小黑胖子都神神秘秘的,不知在搞些什么名堂。 莫不是他恋爱了? 徐牧摇了摇头,心想也不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谁若嫁给这小黑胖子,晚上找不着人不说,没准还会被飘在半空的小白牙吓个够呛,还有这家伙的嘴实在太碎,自己跟他盯半宿夜,心里都烦得慌,就更别提过一辈子了。 这若哪天给媳妇说急了,等你睡觉时,把你脑袋按在痰盂里溺死可怎么办? 且不说这得存多久的屎尿,死的也太骚气了! 徐牧吃得饱饱,背着手往家方向走,因与义庄只隔了一条巷子,回来时还打门前路过。 今晚也不知谁值夜,希望别再丢尸体了。 朱平今日吩咐过了,盯夜的两个人,不许同时睡觉,有一人回屋时,另一人必须在外面看着棺材。 朱平还说了,若是今晚再少一具尸体,明天就把盯夜的两人丢进棺材里,正好凑成十个。 今晚盯夜的两人分好工,一人先回屋睡觉,另一人在外面盯着,等快到三更天时,两人再换班。 这会儿先睡觉的这位姓韩,年纪四十开外,大家伙都称之为韩哥,没心没肺,睡眠质量极高,沾枕头就着,所以让他先睡。 要不然这么早的天,换另一人就算躺在床上也未必睡得着。 刚睡没多久,迷迷糊糊之间,韩哥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仔细听去,那声音似乎在说,“把腿还我。” 韩哥坐起身子,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冲着门外嚷嚷道:“谁啊?” “把腿还我。” 韩哥也是个胆大的主,骂咧了两声,光着膀子前去开门,可还不等他走到门边,房门自己开了。 吱呀—— 门口站了一人。 定睛一瞧,这人少了一条腿! 第十八章 我是怎么死的 大清早,天阴沉沉的,像是胸口堵了一块馒头,上不上下不下,叫人难受至极。 连着三天,义庄大门都围满了人,同样有佩刀官差把门,同样有一股子血腥气从门里汹涌而出。 昨晚两名盯夜的伙计,死了。 两人均是胸口凹了进去,心脏被震碎,同样还少了一条大腿,从伤口看,也是被人硬生生扯断的,血肉模糊,连带着还有一些‘零碎儿’。 朱平脸色煞白,坐在椅子上,一只腿不停的哆嗦。 老掌柜一早接到消息后,即刻赶往义庄,一瞧现场这惨状后,悲从心来,当场晕厥了过去。 这会儿刚刚苏醒,让人搀扶着来到院中,郭昂担心掌柜的再晕过去,索性进屋搬了把椅子放在院子里,让朱平坐下。 两个伙计全部身死,周围一个目击着都没有,这案子可怎么破? 王游坐立难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掰开手指捋一捋,商队遇害案、偷尸案、义庄伙计被杀案,这三桩案子都成了无头悬案,这事若是传回京城...... 影响仕途啊! 因这两名伙计与之前那十具尸体的死法极其相似,所以被衙门暂时将两案的凶手定为一个人,或是一伙人。 除此之外,再也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了。 没过多久,衙门的人相继离去。 朱平瘫坐在椅子上,眼瞅着徐牧等人将两名伙计的尸体装入棺材,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其中谁若想走,我绝不拦着,而且还多给你们一个月的月钱。” 此话一出,确实有人心动了,不仅仅是为那一个月的月钱,更多的是怕死。 不会儿的功夫,有三名伙计提出离开义庄。 朱平挥了挥手,让这三个人去账房拿钱。 三人点头哈腰,一阵道谢,转身跑进了账房,这速度比耗子还快。 朱平神色淡然,瞥向面前仅剩的几名伙计,问道:“你们不走?” 刘富挠了挠头,讪笑道:“也只有在这儿,我还能偷喝几杯酒,我不走。” 朱平气的直笑。 郭昂拍着胸脯,朗声道:“掌柜的你放心吧!谁爱走谁走,我就跟这儿赖着了。我还想等掌柜的你百年后,亲手给你抬棺材里呢。” 就这话,给朱平气的!脸色由白转青。 徐牧被郭昂这话逗得一笑,然后看向朱平,轻声道:“今晚我自己来盯夜。” 朱平抹了下眼角,“就你这话还中听。” 言罢,老者摇了摇头,“今晚还是我来盯夜吧。我若是也死了,明天你们几个就各自散去吧。” 朱平的话,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徐牧不置一词,心里却有了打算。 到了晚上,朱平将桌椅都挪到了院子里,自己坐在那,桌上摆着一壶茶,轻酌慢饮。 砰砰砰! 连着三声门响! 朱平心中一颤,杯里的茶水洒了一半。 这时,就听外面有声音传来,“掌柜的,是我,徐牧!” 朱平喘了口大气,将茶杯放下,起身去将大门打开,他瞅着站在门外的徐牧,皱眉问道:“不是不让你来么?你怎么不听话呢?” “这不是怕您老一人寂寞嘛!” 徐牧比朱平高出半头,一眼就瞧见桌子的茶壶,打趣道:“掌柜的,您别是舍不得茶叶吧?” 朱平嗤笑一声,便让徐牧进来了,“怕我寂寞?我又不是小娘子,寂寞个屁!” 徐牧去屋中又搬了一把椅子出来,坐在了朱平的对面,而老者也去书房拿了个新的杯子,给徐牧斟了杯茶。 这一老一少,守着满院子棺材喝茶聊天,不知不觉已到了三更天! 三更鼓响,徐牧看向眼皮直打架的朱平,说道:“掌柜的,您老去睡吧。我继续在这盯着。” 人上了年纪,精神头差了许多,哪里还能像年轻人这般熬夜,朱平本心不想回屋休息,但是在经不住‘周公’不停的勾搭自己,便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徐牧无奈一笑,走回屋子,拿了朱平的一件单衣披在了后者的身上,他自己则闭目养神,修炼吐纳术。 只不过今晚不可全身心投入修炼当中,还要分出一小部分心神,提防四周动静,若真有贼人来犯,自己可第一时间所有察觉。 有神通夜游在身,晚上与人交手,对自己可是大大的有利!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今日拿银子离开义庄的三名伙计中,有一人名叫冯召,家住临川城,三十几岁仍是自己一人,看起来瘦小枯干的,大腿还没一名壮汉的手臂粗。 冯召白天拿了银子,就直接回到了家中,买了壶酒,吃着一小碟昨日的剩菜,心里美滋滋的。 虽然没了义庄的活儿,但好歹能保住性命,等明日天亮,他再去找别的活儿去,自己好歹这么大人了,干什么还养活不了自己。 酒壶里还剩了一小口,冯召将壶嘴含入口中,使劲往后仰着头,一缕玉液琼浆顺喉而下,胃中像是点起了篝火,一下子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这时,有敲门声传来。 冯召将酒壶放心,扯着嗓子嚷道:“这大晚上的,谁啊?” 无人应答,只有更加猛烈的砸门声响起!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更何况是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冯召。 冯召也没多想,拎着酒壶,骂骂咧咧的前去开门,只要待会儿门外人不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自己就将酒壶砸在他的头上! 大门打开,冯召盯着门外那人,刚想破口大骂,却‘妈呀’一声瘫坐在地上,瞬间酒醒,血都凉了! 冯召目光惊恐的看着门外之人,全身抖如筛糠,颤声道:“贾......贾元......” 这门外之人,正是以死去多日的贾元,脸颊已溃烂的不成样子,但熟悉他的人还是能一眼看他是谁来,脑袋被提在手里,一只眼珠子拉耸下来,随时就要掉落在地上,双手淌着脓水,可见森森白骨! 噗嗤! 贾元的肚子上突然炸开一个小洞,伴有恶臭的血水浓汁一起流在了地上,密密麻麻的蛆虫不停的蠕动身子! 冯召捂着嘴干呕一声! 贾元死死盯着冯召,嘴巴虽然紧闭,但却有声音传出。 冷若寒冰,沙哑如磨! “我是怎么死的?” 第十九章 徐牧下坟地 今日义庄里,又抬进来一位大家伙的熟人。 这便是昨日已决定离开义庄的冯召,现场令人触目惊心,脑袋和四肢均与躯干分离,死得极惨。 盯了一宿夜,郭昂早早来到义庄,换朱平和徐牧回家休息,没想到两人刚走,衙门就来人了,说冯召死在了家门口,让郭昂赶紧带人去收尸。 好在这会儿刘富也来了,若不然郭昂自己还真没法给冯召抬回来。 当他二人看到冯召支离破碎的身躯时,均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昨天还好端端的人,怎么今日就......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得已只能去将朱平请来了。 老者赶到义庄时,衙门的人都已经来齐了,仵作在验尸,王游急的跟没头苍蝇一样,满屋子乱转。 昨晚盯了半宿夜,今早又听到这么个噩耗,朱平心力交瘁,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剩下那两个拿了银子离开义庄的伙计也来了,两人呆呆的望着装有冯召尸体的棺材,心中惶恐不安。 这么看来,无论离不离开义庄,自己这小名都难保了。 仵作验完尸,与王游分析起这桩案子。 按照杀人手法看,这几桩案子背后的凶手应该是一个人,而且今日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在冯召的家门口,发现了一滩伴有恶臭的浓汁血水,其中还有不少的蛆虫。 凭借仵作几十年的验尸经验,可以肯定,这滩浓汁血水,来自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闻言,王游瞬间联想到不久前那尸体杀人的案子上来。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控尸杀人的凶手根本就是贾元,他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会...... 王游突然双目圆睁,‘哎呀’一声,几步便来到朱平面前,急声问道:“自称是贾元他大爷的老头呢?” 朱平脑子还懵着呢,根本没明白王游问起这人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天几名伙计将老头送到医馆后就折了回来,后面也再没见过老头的面。 听过朱平的话后,王游压低了声音,一字字说道:“这几桩案子的凶手,很可能就是那老头!” “啊?”朱平愣了下神,怒声骂道:“那老王八蛋!” 郭昂瞥向自家掌柜,心想他这是又骂谁呢? 万事开头难,可一旦找到了正确的开端,再慢慢的抽丝剥茧,一点点将事情捋顺,这案子也就迎刃而解了。 王游当即下令,衙门里的官差全体出动,在城中搜寻那老者的下落,因为这里只有义庄的人见过老者,随即找了个伙计一同前往。 除此之外,他还让朱平派几个伙计去城外的坟地瞧瞧,既然又是控尸杀人,昨晚义庄这边没有动静,那会不会坟地那边有尸体被盗呢。 说实在的,王游心里也没有底,毕竟之前义庄丢了一具缺了条大腿的尸体,会不会是这具尸体杀的人,他也不敢保证。 但为今之计,还是去坟地看一看的好。 义庄内人手短缺,朱平让郭昂和刘富一起去坟地看看,他留下看家。 可当两人还没走出大门,迎头碰见了徐牧。 徐牧瞅了眼两人,疑惑道:“你们干什么去?” 徐牧虽然一早就回了家,但因修炼了半宿吐纳术了缘故,神清气爽,丝毫没有困意,索性在院子里打了三遍拳。 之后本想去街上逛逛,在路过义庄时发现门口围满了人,旋即心中一沉,拨开人群时,正好和郭昂、刘富两人碰见,最后从刘富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 徐牧沉吟片刻,对他二人说道:“我自己去一趟坟地,你们两人留在义庄。” “这......” 郭昂和刘富对视一眼,神色中透露着犹豫。 见此,徐牧微微一笑,冲着门内喊道:“掌柜的,我自己去坟地吧,让他们两个留下来。” 言罢,转身就跑。 这两人回到朱平身边,刚想张口,却被朱平抬手拦了下来,只说了句‘就让徐牧去吧’。 郭昂叹了口气,看向大门口,担忧道:“可别出嘛事呀。” 就在此时,有一男一女牵着马,走入了临川城门。 男的风流倜傥,剑眉星目,腰挎着刀;女的风姿卓越,英姿飒爽,身背着剑! 两人联袂走在街市上,引得百姓侧目而视,不禁感叹,真是好一对金童玉女。 男人手牵缰绳,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身旁女子精致的侧脸上,温笑道:“还记得上次来临川城还是三年前,那时的临川城可没有现在繁华。” 女子嗓音如黄莺般美妙,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欣喜,嘴角上扬,脸颊上多出一对儿浅浅的酒窝,“这次好不容易来临川一趟,可得玩够了才回去。” 男人无奈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宠溺,“切不可耽误了正事。” 女子歪着脑袋了想,笑道:“那就办完了正事再玩?” 男人轻笑一声,“好!” 两人边走边聊,最终来到一对儿石狮子前。 男人松开缰绳,递给女子一个稍等片刻的眼神,独自上前,叩响门扉。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走出一名衙役,他打量了一番眼前气质不凡的男子,不敢有所怠慢,十分客气的询问对方来衙门所为何事? 找人,还是伸冤? 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衙役,“天罗司,项逢尤、曲挽歌,特来拜见王大人!” “天......天罗司!”衙役惊呼一声,险些将令牌掉在地上,仔细看去,漆黑色的令牌上,一面写有‘天罗’两个金字,另一边写着一个‘项’字。 这令牌此时就像烧着的煤块一般烫手,衙役捧着令牌,双手奉还,直接省去了‘通报’这一步骤,领着两人进了衙门。 ...... 徐牧孤身一身来到坟地,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这里不仅是自己第一次签到的地方,更是自己的‘出生地’。 白天来到坟地,确实不如晚上来,那样吓人。 徐牧刚走入坟地没几步,突然驻步而立。 因为其中有一座坟被人挖开了,露出一副漆黑的棺材,棺材被打开,里面的尸体不见了。 徐牧瞪大了眼,震惊道:“这不是......” 徐牧很清楚这坟里葬的是谁,因为这人下葬时,他也去了。 这坟里埋的是,贾元! 第二十章 天罗司,青雀府 朝廷中,有两大机构直接听命于皇帝。 第一个是天罗司,负责斩妖除魔,这天下作恶的妖魔邪祟,都归他管。 第二个是青雀府,负责搜罗情报、暗杀,较之天罗司,青雀府所针对的目标大多都是人。 因职责不同,朝廷官员对天罗司更多的是敬畏,而对青雀府则是惧怕。 也因为职责不同的原因,这两个衙门之间关系还不错,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大家便是朋友。 将天罗司这对儿男女请入厅堂,王游亲自招呼二人落座,并为两人各斟了一杯茶水。 这对男女的官职其实都在王游之上,只不过都是有职无权的散官罢了,天罗司里的人斩几次妖魔,就能往上升半级,虽然没啥实权,但涨些俸禄也是极好的。 项逢尤抿了口茶水,说了句‘好茶’,然后便直奔主题,问起幽冥阁一事。 王游正襟危坐,将这几日发生的案子,以及今日查到的蛛丝马迹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项逢尤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王游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也不敢上前打扰。 曲挽歌双手捧着茶碗,放在嘴边,百无聊赖的吹着茶叶沫子,身子左右摆动,头上碧绿色的翡翠步摇也跟着来回晃动。 “幽冥阁的控尸术......”项逢尤呢喃自语,“需要有尚未化为白骨的尸体才行,义庄丢了一具尸体,后面被杀的两人,很有可能就是这具尸体干的。现在就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尸体被盗。” 闻言,王游在一旁说道:“义庄的徐牧已经去了城外坟地,若是有尸体被盗,定会第一时间来通知本官的。” 项逢尤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女子,轻笑道:“曲师妹,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曲挽歌摇了摇头,“这事,项师兄你拿主意就好。” 项逢尤早已习惯了自己这师妹的脾气秉性,微微一笑,转而看向王游,“我师兄妹会在临川城多待些时日,等那幽冥阁的妖人现身,在这期间,我二人暂且住在离县衙不远的客栈中,王大人若有什么事,可去客栈找我们。” 王游连说了几个‘好’字,并说这些日子二人的房钱,都算在他头上。 项逢尤也没跟他在这来回推辞,抱拳道了声‘谢’。 他们这些人每月拿着固定的俸禄,根本没什么其他的经济来源,最多是你斩妖除魔时,妖精拿钱财贿赂你,求你饶他一命,但是这钱不敢收呀,这钱若是收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全换成纸钱了。 天罗司没那么多的规矩,但已经定下的规矩,就不许破,破者必死。 师兄妹二人将杯中茶水喝光,起身向王游告辞,后者亲自将两人送至衙门口,待视线内看不到两人身影后,才折身返回。 而那对师兄妹,并没有去了客栈,则是一前一后走进一个狭窄的巷子。 ...... “都记下来了么?” “师父您就放心吧,我这小脑袋瓜,聪明极了!” 邋遢老者白了眼他,嫌弃道:“要点脸。” “要嘛脸?脸才值多少钱一斤?” 老者气的一笑,“小子,你嘴能不能别这么贫?” “好了您嘞!” 郭昂盘坐在老者对面,犹豫了下,小声说道:“师父,义庄都死了好几个人了,您就不打算出手么?” 老者伸手虚按一下,示意郭昂闭嘴,“这事,自有人管,你就别操心了。” “不操心不行啊,这都死了好几个了,别哪天找上我来,我这还没娶媳妇没生娃呢,可不能死呀!我还没活够呢!” 老者没好气道:“人家本来不想杀你,就冲你这烦人劲儿,也得宰了你!” 郭昂哭丧着脸,“别呀别呀!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嘛?” 老者哼了一声,忽然脸色一变,直勾勾瞅着远处的巷子口,低声说了句‘你先回家’,紧接着单手抓住郭昂的手臂,稍稍一使劲,就给他扔到了墙的另一头。 妈呀—— 砰—— 在这声闷响传出没多久,老者的视线内出现了两道身影,赫然便是那项逢尤和曲挽歌。 两人抱拳拱手,神色恭敬十足,“项逢尤、曲挽歌,见过韩副统领!” 老者毫无形象可言的用手扣着鼻孔,不咸不淡道:“这里没有什么韩副统领,只有韩九丈。” 项逢尤双手自然下垂,轻声道:“来临川城前,陈府主特意找过我二人一趟,希望能代替他看望下韩副统领您。” “哼!”韩九丈讥笑道:“天罗司的人,竟连青雀府统领的命令都听了?” 项逢尤不卑不亢,缓缓说道:“看望韩副统领您,并非什么任务,哪怕陈统领不提,我二人也会特意来拜见您的。” 韩九丈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既然已经见着了,没什么事就赶快走吧,被打扰我休息。” 项逢尤微微颔首,沉声道:“陈统领有句话让我转告给韩副统领您。” 韩九丈眯起眼,杀气腾腾! 项逢尤微微蹙眉,顶住压力,一字字说道:“陈统领说,希望您可以回到青雀府!” “滚!” 老者一声怒喝,让项逢尤连退十几步,最后还是曲挽歌在身后用双手顶着他的背脊,才止住了身形。 项逢尤喉咙一甜,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双眼盯着对面怒气横生的老者,心中没有半点负面情绪,道了声‘告辞’,才与曲挽歌转身离开巷子。 在来临川城之前,他便以想到了说完这句话的后果,青雀府的陈统领也想到了,所以他分别给了项逢尤和曲挽歌一份极大的好处。 为了这份好处,两人也愿意冒一次险。 两人去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项逢尤独自回屋后,服用了一颗疗伤丹药,便开始打坐运气。 而曲挽歌见天色尚早,天性爱玩的她,便将行囊放在房中,背上剑去城中逛一逛。 此时此刻,临川城县衙。 徐牧从坟地返回来,没有去义庄,而是先来到了衙门,求见王游。 当他进了书房见到王游后,第一句话便是, 贾元的尸体丢了! 第二十一章 诱惑 贾元的尸体没了,这也就印证了王游的猜测。 这几桩案子的背后凶手,八成就是自称是贾元他大爷的那个老头。 衙门里的官差已经都派了出去,王游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待结果。 只希望那老家伙还在城里,没有逃走。 项逢尤和曲挽歌来到临川城,也让王游的底气足了许多。 案子有了眉目,王游心情大好,等到徐牧告辞时,竟主动将他送到了衙门口,还挥手道别,叫徐牧晚上盯夜时多加小心。 徐牧径直回到家中,没有修炼,而是小憩一会儿,起来后吃些东西,待会儿还要去义庄盯夜。 虽然朱平没有主动提及此事,但徐牧已经决定,在那老头被抓获前,以后盯夜的活儿,都归自己了。 贾元的死明明与自己有关,却连累了其他无辜之人,徐牧心中有愧。 徐牧突然想起萧萋萋来,按照她之前所说,但凡有妖魔邪祟危害人间,只要等冥都城查明缘由,那城主便可下令,她就可以现身除掉那幽冥阁的贼人。 也不知现在进展如何。 离傍晚还有段时间,徐牧走出院子,打了一遍拳, 猎猎作响,虎虎生风。 “你这拳法不错,叫什么名字?” 徐牧双手下压,气沉丹田,一听到这突兀的声音,险些岔了气。 回头一看,萧萋萋倚在门边,直勾勾的瞅着自己。 徐牧愤愤道:“你进人家里,就不能敲门吗?” 萧萋萋眉梢一挑,挑衅道:“我进别人家,向来不敲门。” 就这句话,把徐牧气得破口大骂! 进人家不敲门,你当自己是采花贼啊? 萧萋萋脸色一寒,脚下发出一声炸响,一拳砸向徐牧面门! 徐牧匆忙抬手抵挡,与萧萋萋对上了一拳,巨大的力道传来,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萧萋萋双脚如生根一般,站在地上纹丝未动,低头看去,声音中透露着几份赞赏,“没想到你已修得练气境巅峰了。” 徐牧用双手撑起身子,屁股疼得直发麻,可一听对方这话,什么疼痛、怨气的,一股脑全部抛之脑后,顿时喜上眉梢,“真的?” 萧萋萋点头说道:“百会通天气,涌泉接地脉。练气境的巅峰,便是将人与天地相连接。以为日后达到开窍境吸收天地灵气而做准备。而处在练气境和开窍境之间的,便是养魂境了。” 徐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道:“如何才算是真正达到养魂境呢?” “引魂出窍!” 话音刚落,萧萋萋五指如钩,想自己方向虚拽一下,徐牧只觉得神魂一荡,身体随之变得轻飘飘的,飞上空中。 “你低头看看。” 徐牧闻言低头,大惊失色。 下方,竟然还坐着另一个自己。 “等你达到养魂境,便可自行引魂出窍,只不过魂体不可走得太远,离开本体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否则的话,一旦被引魂使发现,就麻烦了。” 说着,萧萋萋一挥手,徐牧的灵魂重新返回到躯体当中。 徐牧紧紧捂着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萧萋萋一指点在徐牧额头上,轻声道:“魂力不够而强行引魂出窍,便是这个后果。” 感觉好受了许多,徐牧揉着眉心抱怨道:“那你自己示范下不就得了。” 徐牧站起了身,用拳头锤了锤额头,好奇问道:“养魂境的标准就是引魂出窍吗?” “是的。养魂境是以修炼魂力为主。筑基、练气、养魂,修炼这前三境的目的,全是为了日后吸收天地灵气而做准备。”萧萋萋严肃道:“没有强大的体魄、灵魂和经脉,根本无法承受灵气灌体。” 徐牧如同是听领导作报告一般,不停地点着头。 萧萋萋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修士跨过养魂境后,便不再修炼魂力了,而是只修灵力。”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徐牧讲解修行之事,如此庞大的知识面灌入脑子里,一时半会儿还有点难以消化。 萧萋萋没有去打扰徐牧的冥思苦想,独自一人参观起他的新家来。 估摸着过了一刻钟,萧萋萋回到院子,瞅着徐牧,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的阳寿只有五十年。” 徐牧愣了下神,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萧萋萋眉头一蹙,琢磨起徐牧话里的意思,沉声问道:“听这话的意思,你知道自己的寿元?” 徐牧心中暗道一声:坏了! 他又赶忙想到应对之策,发挥出脸皮厚的特长,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静道:“这是我师父临走前传给我的一种秘术,可推算出自己的寿元。” 萧萋萋不置一词,对徐牧的解释,心里半信半疑。 这世上能推算出自己大限的人,有没有呢,有!很少! 但绝不可能是徐牧。 一个练气境的毛头小子想要推演出自己的寿元,简直白日做梦,除非他看过生死册。 别说,萧萋萋还真误打误撞猜对了。 只不过她没说出口完了,这话若是一说出来,徐牧哪怕脸皮再厚,也得吓一跳。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不愿当引魂使的?” 徐牧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悲哀道:“我就剩三十年阳寿了,只想着等攒够了银子,就到处去走走,领略下我大商王朝的大好山河。” “你不知道修行可以增添寿元吗?” “知道啊,所以我不天天都在努力修行么。” “若是我告诉你,只要成为了引魂使,少说也可增添百年寿元呢?” 萧萋萋这番话,对徐牧的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就好比一个年轻力胜的小伙子,误入了正在沐浴的小姐房中。 惊慌失措的俏脸,散落在香肩上的花瓣。 你就说诱人不诱人吧? 当然了,诱人归诱人,至于后面怎么做,那就分人了。 你是冲进去,一展禽兽之风?还是有些遗憾浴桶里坐着的,不是个精壮汉子? 或是撂下一句‘走错门了’后落荒而逃? 要么,你就是指着那女子身上的花瓣,笑得前仰后合, “哇哈哈哈哈,花瓣澡!” 第二十二章 七座山 徐牧将萧萋萋请到了屋中,还亲自给她沏了一杯茶,两人相对而坐。 “那个......成为引魂使增添百年寿元的事,你能不能细说一下?” 萧萋萋伸出如葱白的手指,轻轻覆在有些烫手的茶杯外壁上,没急着喝茶,也没回答徐牧的问题,反而新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可知道,这世间上修灵力的修士,数量是最多的么?” “呃......你现在说完我就知道了。”徐牧实在不知道萧萋萋为什么给自己说这些,但想来她也应该有自己的原因,索性便没出言阻止,任由萧萋萋继续说下去了。 “相反,专修魂力之人十分稀少。原因是,这天地间灵气充裕,修行灵力,简直事半功倍。” 萧萋萋言语一顿,“而修行魂力,则要费时费力的多。也正因如此,冥都城中的魂使数目,才会捉襟见肘。” 萧萋萋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但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冥都城的魂使都是修行魂力的,原因无非是,这冥都城中,没有丝毫的灵气! 徐牧沉吟片刻,问道:“我已经是练气境的修士了,还能转成魂修吗?” “可以!只要你日后不再修炼灵力就好了。” 徐牧顿时了然。 萧萋萋端起茶杯,微张檀口抿了一小口茶水,“再说回你之前的问题,正因为愿意修炼魂力的人少,所以冥都城才定下了一条规矩,只要愿意成为引魂使,最低增添百年寿元。” 徐牧这下子明白了,敢情冥都城是拿增添阳寿这事当做福利,来吸引那些修士转头自己麾下,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你们可以修改寿元?” “当然!生死册就在冥都城,等你成为引魂使那天,我可以当着你的面修改。” 徐牧凝眸不语。 这就奇怪了,自己手中也有生死册,为何不能修改呢? 难不成是只能查阅,不能修改的那种? 原来是个盗版呀! 萧萋萋以为徐牧正在心中做着抉择,便没出言打扰,不过心里已有了底。 前几次自己与徐牧提及此事,他都表现的极其排斥,但这一次不同了,自己与他聊了这么久,他也问了几个问题出来。 这就说明,徐牧心里动摇了! “我如何成为引魂使?” 闻言,萧萋萋嘴角上勾,淡淡道:“简单,跟我去一趟冥都城。” 徐牧忽然蹙起眉头,“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走。” “为何?” “晚上我还要去义庄盯夜呢。” 萧萋萋仰头望天,虽然天色渐暗,但离着彻底黑下来,还有些时辰,“一去一回快得很,不耽误事。” 言罢,她便抬起手臂,手掌泛起一抹幽绿色光芒,一座青铜门拔地而起,呈现在二人面前。 门扉向两侧展开,里面充满了白色的雾气,阻挡了徐牧的视线。 “通过青铜门,就是冥都城!” 话音刚落,萧萋萋已拽着徐牧的衣袖,走入了青铜门! 视线内,豁然开朗。 身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脚下这条蜿蜒小路,向前直通远处那座庞大的城池! “前面便是冥都城,不过你我先要去趟扶摇山。”萧萋萋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徐牧转过身,仰望那座山峰,“这就是扶摇山吗?” 萧萋萋也仰头瞥了眼,藏在云层中的山顶,“不,这是灵岩山,负责审判灵魂,恶者,面临酷刑,善者,轮回转世。” 萧萋萋看向一脸茫然的徐牧,轻声道:“咱们边走边说。” 途中,萧萋萋开始为徐牧,讲解起这冥都城。 这个世界,不同于徐牧从书本或是电视剧里所看到的那样,没有地府,没有鬼差,更没有在奈何桥上,端着一碗汤的老姐姐。 这里,有一座冥都城,掌管着万物生灵。 冥都城外,一共有七座山,山上有七位山主,职责不同,各有分工。 背后那座灵岩山,掌管审判,其具体职责,萧萋萋已经讲过,便一句带过。 穆王山,负责镇守冥都城,说白了就是这里的守卫,好比人间的官差。 扶摇山,负责接引亡魂,这就好比是徐牧印象里的鬼差,只不过鬼差需要亲自将灵魂带入地府,而引魂使则简单多了,用印章戳一下亡魂的额头就行了。 云雾山,负责调查和情报收集,听起来像是特务组织,也许是涉及重要秘密的缘故,说起云雾山时,萧萋萋含糊其辞,显然不愿多说。 秦罚山,掌管刑法,山脚下,有一座面积甚大的牢狱,从中间一分为二,左边关押着妖魂,右边关押着前世作恶的人魂, 这座牢狱中,每天都会不间断的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每天都会有新的犯人被关进去,也有受尽应有惩罚的犯人被放出来,也有人魂飞魄散,消散于天际。 最后两座山峰。 道玄山,掌管转生池, 白起山,负责战斗。 都是字面的意思,萧萋萋也没做过多解释。 不同山头的魂使,从左臂的绣字上,就可以看出来。 像是萧萋萋,左臂上就用银线绣有一个‘引’字,代表了她是扶摇山的引魂使。 而这个绣字,也分有不同的颜色。 银、红、蓝、黄,四种颜色代表了天地玄黄四个品级,也就是说,萧萋萋如今是一名最高级别的天品引魂使。 在往上,是金色绣字,只能是副山主才能拥有。 最上一层,是山主,左臂是黑字,穿着与所有魂使截然不同的白袍。 说话间,已走到了扶摇山脚下。 两人结伴而行,有萧萋萋在一旁讲解,不知不觉便已来到山顶。 而略施粉黛的扶摇山山主,陆离,早已站在那块巨石旁,等待着两人的到来。 当徐牧一只脚踏上山顶时,脸色骤然一变! 【成功签到扶摇山,减寿二十年!】 舆图上,一阵气机波动,如石子坠入湖中,带起道道涟漪,在舆图最南侧的边缘上,出现了一座岛屿。 画面逐渐放大,冥都城的景象出现在了视线中,在冥都城东侧,一座山峰的图案被点亮! 紧接着,一个锦盒缓缓浮现! 上面刻着的,是一个‘地’字! 第二十三章 冥鱼,养魂丹,镇妖石 一条冥鱼,一枚养魂丹,还有一块手掌大小的镇妖石。 徐牧来不及去查看这三样物品,在它们出现的一瞬间,便被收入了须弥袋中。 暗道一声:好险! 但气机的波动,还是引起了陆离的注意,轻‘咦’一声,目光深邃的看向徐牧。 萧萋萋微微颔首,“山主大人,我将徐牧带来了。” 陆离仔细打量着徐牧,嘴角上扬,一颦一笑,勾心摄魄。 徐牧起初觉得陆离惊为天人,但无意间看到后者喉咙上的凸起后,愣了愣,心中一阵恶寒,赶忙将头垂了下去。 好家伙,这可真是个大扳手! “人不错。” 陆离笑着说了这三个字后,从袖中掏出一枚水晶材质的印章,抛给了徐牧,“接着!” 徐牧看向手中这枚印章,阳光之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 随后,陆离又传授给他一段炼化口诀。 在陆离的帮助下,徐牧很快便将印章炼化为本命物。 闭上眼,黑暗之下,渐渐亮起了一抹洁白的荧光,那便是自己的本命印章,在它下方,是一处平静的湖泊,这便是魂海。 以徐牧目前的魂力,还不能称之为海,但等到魂力达到一定高度时,自会看到一片波澜壮阔的魂海。 徐牧摊开手掌,印章浮现。 这枚印章,刻有一个‘徐’字。 所有引魂使都有一枚水晶印章,这印章也是他们的本命物,看个人喜好不同,可以藏在魂海当中,也可随身携带。 等达到天品引魂使,便可凭借自身强大的魂力,自由改变印章形态,可为长剑背负在身,等引魂时,再变化为印章,就像是萧萋萋那样。 徐牧心意一动,身上的衣物转换成了与其他魂使一样的黑色长袍,左臂上用黄线绣有一个‘引’字,这代表了他如今是一名最低级的黄品引魂使。 “嘻嘻,果然是人靠衣装,这换了一身行头,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陆离围着徐牧转来转去,言语间尽是赞美之词。 徐牧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喏,这个给你!”说着,陆离又递过来一副竹简,“这是铸魂诀,你平日多多修炼,可提升魂力。想必萋萋也跟你说过了吧,转成魂修后,就不了再修灵力了。” 徐牧点头道:“我已经听萧姑娘说过了。” “萧姑娘?”陆离愣了下,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萧萋萋眼神不善,冷声道:“若没什么事,我就带他去魂殿了。” 陆离边笑边说道:“去吧,去吧。” 徐牧欠身抱拳,向陆离告辞,准备离开。 这时,陆离从后面叫住了他,眉眼如画,笑眯眯道:“以后见了我,叫姐姐。” 徐牧咽了口唾沫,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陆离银铃般的笑声。 从山顶下来没多久,徐牧心有余悸的向身后瞅了眼,“那个......陆山主平时都这么......活泼吗?” “你理他作甚?他就是个疯子。” 徐牧很赞同这个评价。 待两人走到半山腰时,徐牧突然想起一事,赶忙停下脚步,冷汗直流。 萧萋萋也跟着停下,扭头看去,疑惑道:“你怎么了?” “那个叫魂殿的地方,在不在扶摇山上?” “不在。”萧萋萋半转身子,眺望远处城池,“魂殿,在冥都城中。” 徐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咽了口唾沫,干笑道:“我突然有些不舒服,能不能不去了?” 萧萋萋瞅向对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看样子他没在说谎,但刚刚人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舒服呢? 萧萋萋想了下,“这样吧,我抽取你一丝魂魄带去魂殿,你在这里休息等我。” 闻言,徐牧连忙点头,紧跟着又问起,抽取自己魂魄是要做什么。 萧萋萋随后向徐牧解释了下何为魂殿,又何为魂位。 待她说完后,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徐牧眉心。 “别反抗!” 紧接着,脑海中传来一阵阵刺痛,且伴有强烈的眩晕感。 但很快,这种不适感便渐渐退去,徐牧深吸口气,刚刚的感觉,就像是这身体被掏空了一样,手脚无力,有些虚弱。 另一边,萧萋萋快速来到魂殿,用徐牧的一缕魂魄凝聚成一尊魂位,上面有徐牧的名字,被摆放在最下面一层。 徐牧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趁四下无人时,开始去查看从锦盒中开出的物品。 养魂丹,服用后可温养魂魄,有增添魂力的功效。 徐牧二话不说,直接丢入口中,然后去取出下一样物品,镇妖石。 来回摆弄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同寻常之处,就像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只不过多出三个朱红色大字罢了。 慕然间,镇妖石凌空而起,在空中兜了一圈后,撞入徐牧腹中。 处于丹田宫的那片灵海上,镇妖石快速飞掠,激起层层涟漪! 就在徐牧骇然之间,一条通体漆黑的鲤鱼凭空而现,使劲甩着尾巴,一头撞入徐牧额头。 徐牧赶忙内视魂海,漆黑如墨的湖泊中,多了一条肆意畅游的鲤鱼,带起粼粼水波。 这别是系统觉得自己无聊,送自己一个小宠物吧? 这次签到,耗费了二十年寿命,获得了一个地品锦盒。 可是开出的三样物品却...... 有些不尽如人意。 尤其是那镇妖石和冥鱼,这分明是系统逗自己玩呢。 哎,可惜了这二十年寿命啊! 徐牧捶胸顿足,一阵肉疼。 他拿出生死册来,打开一瞧,自己的阳寿是叁拾贰。 原本是伍拾,减了贰拾,应该是叁拾才对。 徐牧很快释然。 这多出的两年阳寿,也许是那颗养魂丹起的作用。 修为提升,自然会提升寿元。 徐牧将生死册收回了须弥袋中,托着腮,不禁喟然长叹。 如今就希望萧萋萋那里,能帮自己增添百年寿元了,要不然,自己只能再活十二年了。 萧萋萋从魂殿出来,直接去了灵岩山,找到了副山主江无东。 江无东知晓了对方的来意后,直接召出生死侧,修改徐牧的阳寿! 黄品引魂使,可以增寿百年! 可萧萋萋看到徐牧的阳寿时,心中顿时一惊。 怎么只剩下叁拾贰了? 之后她飞快返回扶摇山,找到了坐在山腰处的徐牧,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第二十四章 子时刚过,棺材抖动 “你咋骂人呢?” 徐牧一脸懵逼的问了一句。 萧萋萋眉宇间涌出几分担忧之色,当将自己所看到的说了一遍。 徐牧心中一沉,思绪急转,快速打好腹稿后,重叹一声气,“我也不知自己得了什么病,总是感到莫名不舒服后,阳寿就会减少。” 萧萋萋抿着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徐牧绚烂一笑,从石阶上站了起来,满不在乎道:“我都习惯了。” 萧萋萋轻声道:“江副山主已修改了你的寿元,加了整整一百年,这么长的时间里,你可以安心去寻找医治你这怪病的法子了。” 徐牧微笑道:“好!” 萧萋萋知道徐牧还要赶回义庄盯夜,便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在半山腰召唤出了青铜门,她还告诉徐牧,这是印章赋予的能力之一,除此之外,还可以隐匿身形。 说是隐匿,只是让凡人看不见罢了,而在修行人眼中,这种隐匿之法,无非是掩耳盗铃罢了。 徐牧向萧萋萋道了声‘谢’,转身步入了青铜门。 对他来说,这次冥都城之行,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多出的百年阳寿了吧。至于从锦盒中开出的三样物品,除了养魂丹还有点用外,其他两样,只能用‘呵呵’两字来形容。 重新回到人间,已然天黑。 萧萋萋这门开得不错,正好在义庄正门前。 徐牧见四下无人,收起了印章神通,显出身形,那一身黑袍子幻化成了之前那件破衣烂衫,瞅了瞅双手衣袖,不禁乐出声来。 嘿嘿! 义庄大门紧闭,徐牧上前叩响了门扉,没过一会儿,门被打开,朱平一脸疑惑的盯着自己。 “你小子怎么来了?” 徐牧向里面望了眼,笑道:“喝茶来了!” 朱平嗤笑一声,让这小子进来了。 与昨日一样,两人相对而坐,喝茶闲聊。 朱平问起徐牧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不可能一辈子在义庄当个伙计吧。 徐牧只说了短时间内,还是想留在临川城,以后的事并未多想。 这话呀,算是徐牧的真心话。 虽然如今有一百多年的阳寿,但徐牧也不敢随意出去浪,既然扶摇山是一处签到点,那其他六座山峰,也一样是。 若都按地品锦盒算的话,六乘以二十,就是一百二年寿元,自己根本不够。 这还不算冥都城内的签到点呢。 所以,徐牧如今心中也满纠结的,既想去签到其他六座山峰,又舍不得来之不易的寿元。 这有点不想花钱,又想吃山珍海味的意思在。 但不同的是,钱花了光了,大不了你还能去挣。 可命没了,可真就完犊子了。 所以话说回来,徐牧如今的打算,就是暂且留在临川城,好好修炼,等有资本了,再去冥都城浪一把。 经过这两年的相处,朱平觉得徐牧这孩子不错,尤其这些日子,好像一夜之间变得懂事了许多。 朱平想起自己有个远方亲戚,他家闺女比徐牧小几岁,就想着给两人撮合撮合。 徐牧虽然没这方面心思,到挺好奇这女子相貌如何。 男人天性如此,只要和别人谈论其他女子时,第一句话大概率是,‘长得怎么样?’ 一提这个,朱平有些难以启齿,只说了句,外表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美。 徐牧顿时了然,赶紧找了个撒尿的引子,将这话题岔了过去。 子时刚过,云遮月。 四周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猫叫声。 朱平紧皱着眉头,仰头左右看去,嘬了下牙花子。 民间都说,尸体旁有猫出现,容易诈尸,朱平在义庄呆了大半辈子,虽说也没遇见过太邪门的事,但不代表不信。 而且啊,这些日子遇到的邪门事,可比这一辈子遇到的都多。 朱平本想让徐牧拿着扫把去门外驱赶这些野猫,但还不等他说话,摆放在院子里的棺材开始剧烈抖动,棺材盖不停的掀起、闭合,砰砰作响! 霎时间,阴风阵阵,四周充斥着渗人的呜咽声! “不好!”朱平一下子站起身,虽然已在竭力抑制,但仍可看到他双腿的抖动。 “徐牧,你快跑!” 徐牧满脸肃容,死死盯着从棺材内伸出的手掌,沉声道:“来不及了!” ...... 客栈内,项逢尤正擦拭着自己那柄狭刀,这时他每日必做的事之一。 除此之外,他每天都会换一身干净的衣衫。 他这人没别的喜好,就是好干净。 为这事,天罗司的同僚没少打趣他。 擦拭狭刀的手猛然一顿,项逢尤看向窗外,脸色逐渐凝重。 砰! 房门直接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曲挽歌斜提长剑,一步就窜入了房中,语气中透露着些许的急迫,“是死气!” 项逢尤嗓音低沉的‘嗯’了一声,紧接着动作十分潇洒的将长刀收鞘,挎在腰间,说了一声,“走!” 曲挽歌身负长剑,跟在项逢尤身后,头上步摇来回摆动,泛起阵阵幽绿色的光芒! 与此同时,夜宿在巷子里的邋遢老者,翻了个身,骂骂咧咧的几句后,又打起了鼾声。 此时此刻,冥都城! 在徐牧返回人间后,萧萋萋无事可做,下山去了冥都城,城中住满了尚未投胎的亡魂,如人间城镇一般。这些普通亡魂,可以选择与亲人亡魂一起生活在冥都城,也可以选择重新投胎。 以魂使的服饰走在城中,受到了所有灵魂的尊敬和敬畏,纷纷退到两侧。 在冥都城,魂使就相当于皇城里的侍卫,令人生畏。 尤其是像萧萋萋这般,到了天品引魂使,较之地、玄、黄三品魂使,地位更胜一筹。 行走的途中,有一名魂使从后面快步追来,十分恭敬的唤了一声‘大人’。 萧萋萋停步转身,问道:“喊我有事?” 那魂使欠着身子,轻声道:“陆山主有令,要大人即刻返回扶摇山” ...... 扶摇山上, 陆离坐在巨石上,用手托着精致脸庞,轻笑道:“萋萋回来啦!” 一言即罢,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微微颔首,“萧萋萋,见过山主!” 陆离伸出两根手指,悠悠道:“两件事。第一件,多加留意徐牧,他身上似乎还藏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若是可以的话,想办法都挖出来。” 萧萋萋低着头,脸色一变,沉声道:“是!” 陆离笑容玩味,“第二件,城主刚刚下达命令,让你返回人间,击杀幽冥阁的妖人!” 啪! 萧萋萋双手抱拳,朗声道:“萧萋萋领命!” 第二十五章 尸群来袭 危难当头,徐牧也顾不得朱平就在身旁,直接从须弥袋中召出了锁魂链,向前用力一掷! 一具具棺材被铁链卷入空中,一个摞一个,足有三丈多高! 压在下面的棺材里不停的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最上面那具棺材是空的,之前装的那具尸体不翼而飞,至今还是桩悬案。 见到这一幕,朱平瞪大了眼,惊骇失声,“徐牧!你!” “掌柜的!你快躲起来!” 徐牧这一声疾呼,瞬间将朱平惊醒过来。 此时还哪顾得上其他,保命要紧! 朱平一溜小跑,躲进了书房中,砰的一声将门关好,透过门缝观察院中状况,心想这小子藏的够深啊,紧接着下一个念头便是,配自己那亲戚家的闺女正合适。 这话也就是徐牧没听到罢了,若是听到了,保不齐直接把朱平从屋子里揪出来,丢到最上面那口空棺材里去。 这时,就听砰砰有人砸门。 徐牧双眼死死盯着正门,手中攥着锁魂链,全身肌肉紧绷。 砰—— 碎裂的木屑被气势冲入院内,一道人影,动作十分僵硬的走了进来,看到徐牧后,虽不张嘴,却有声音传来。 “我是怎么死的?” “贾元!”徐牧惊呼一声! 朱平失声喊了一声‘妈耶’,赶忙将嘴捂住。 贾元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滩散发恶臭的脓血。 “滚出去!” 徐牧怒喝一声,单手用力一掷,铁链的一头狠狠锤在贾元胸口,后者如断线风筝,摔落在远处。 募地,一道冰冷的气息出现在脑后,令人如芒在背。 徐牧心神紧绷,转身挥臂横扫,一记闷响过后,脚尖点地,侧身掠去,只见刚刚所站的位置,凭空多出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少了一条腿! 好么,这下子所有案件都快水落石出了。 徐牧左右分别看了一眼,那仅剩一条腿的尸体在被自己砸了一拳后,太阳穴的位置凹进去一块,却依然站立着。 而刚刚被自己打出门外的贾元,这时也已重新走了进来,已完全溃烂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 徐牧暂且将锁魂链收回须弥袋,摆出拳架,蓄势待发! 贾元压低了身形,脚下猛地一瞪,化作一道残影,撞向徐牧! 徐牧低喝一声,胸中提起一口真气,气走三宫! 与此同时,上前一步,一拳直出! 拳意通透! 霎时间,两人脚下的青石板,纷纷碎裂,随后被两人的气势弹飞出去! 拳意倾泻而出,一往无前,如潮水般涌来! 徐牧一步一步上前,周而复始的挥拳,一口气将贾元逼退数丈! 二人所过之处,留下两排深深的脚印,除此之外,便是满地碎石! 徐牧忽然高高跃起,一膝顶向贾元额头,后者侧移一步,正好躲开! 一击不中,徐牧双手交叉握拳,使出圣虚长拳中的泰山式,向下砸去! 贾元双臂交错格挡,巨大的力道传来,使得他膝盖弯曲,犹如泰山压顶! 咔嚓! 贾元的双臂,寸寸崩断! 徐牧紧咬牙关,抡起手臂,骤然下砸! 劈山式! 只听得‘咔嚓’一声! 一缕缕红白之物顺着贾元的额头流下,本就骇人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可怕! 噗通! 贾元重重摔倒在地,便一动不动。 呼—— 徐牧将提在胸中的那口真气呼出,气势一下子萎靡下来,不过眼中却充满了激动的神色。 这一战,何其痛快淋漓!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临川城中藏有修士。” 伴随着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位耄耋老者背着手,走进了院子里,双眼炯炯有神。 这人便是自称是贾元他大爷的老者,吴实有。 老者看向如临大敌的徐牧,啧啧两声,“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这毛头小子,竟然是个修士。” “我倒是猜到了,你便是这几桩案子的凶手。”徐牧瞥了眼跳至老者身后的独腿尸体,冷声说道:“掘墓偷尸这种损阴德的事,你也能干得出,我还是真小瞧了您老人家呢。” 哈哈哈哈—— 吴实有大笑几声,“老夫这辈子都与尸体为伴,这不还活得好好的?” 徐牧哼笑一声,摇了摇头,讥讽道:“我是怕你死了以后,没好日子过啊!” 吴实有眼睛眯起,语气森然道:“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老者缓缓抬起双臂,五指间黑丝萦绕! 那摞在一起的十余具棺材怦然炸裂,不仅如此,摆放在屋子内的棺材,也在同一时间化为木屑。 一具具腐烂不堪的尸体破屋而出,将徐牧团团围住! 吴实有站在尸群当中,语气淡漠道:“我那徒儿,你是杀的吧。” 徐牧重新召出锁魂链,环视四周,嗤笑道:“你猜?” 吴实有怒气填胸,咬牙切齿道:“不管是不是你!今晚,我要让整个临川城为贾元陪葬!” “哼!好大的口气!”一道声音从空中传来! 吴实有猛然仰头看去,厉声喊道:“是谁!” 屋顶上,凭空多出两道人影。 项逢尤手握刀柄,俯视下方尸群,最终将视线落在吴实有的身上,“幽冥阁妖人,敢在临川城作乱,果然胆子不小。” 吴实有冷声质问道:“你们是何人?” “天罗司,项逢尤。” “天罗司,曲挽歌。” 说话间,曲挽歌伸出双指,捏住发间的步摇,皱起鼻子,轻哼道:“擒贼先擒王,等我杀了你,这些尸体自然会脱离你的控制!” “哈哈哈哈!想杀我?你大可来试试!” 言罢,吴实有大手一挥,五具尸体同一时间拔地而起,向屋顶上这两人直撞而去! 曲挽歌单手虚按,拦住了已将刀拔出数寸的项逢尤,另一手拔出发间步摇,向前掷去! 飞行的途中,步摇摇身一变,幻化成了一把通体碧绿色的飞剑! 飞剑名曰碧游,长一尺三寸。 曲挽歌双指冲前,低喝一声,“杀!” 半空中,飞剑化作一道碧绿色长虹,瞬间没入一具尸体的眉心! 砰—— 连着五声闷响,五具尸体从空中跌落,脑袋上均是多出一个碗大的血洞! 飞剑悬停于空中,剑尖冲下,直指吴实有! 曲挽歌面色冰冷如霜,大喝道:“去!” 第二十六章 三人御敌,吸魂之术 在这柄碧绿色的飞剑面前,挡在吴实有面前的尸体,犹如纸糊的一般。 担尸体终究是尸体,不管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在吴实有的操纵下,都可以再次站起来,这其中就包括头颅被徐牧一掌劈开的贾元。 一道极长的黑影席卷而来,缠绕住贾元的身躯,将其甩向空中,紧接着狠狠砸入地面。 砰的一声! 脑袋如同西瓜一般炸开! 可就这样,无头的贾元仍挣扎着站了起来! “这位少侠,全力攻击尸体双腿!” 徐牧仰头望了眼掠至空中的项逢尤,道了声‘多谢!’,再出手时,便主攻尸体下盘! 果然如项逢尤说的那般,被击碎了腿骨的贾元,只能在地上爬行,行动极其缓慢,对徐牧等人难以再造成威胁。 此时掠至半空的项逢尤,使出一个千斤坠,身形猛然坠至地面,一道气浪将周围尸群掀翻。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起,长刀出鞘! 狭刀从肩膀砍入,斜着将一具尸体劈成两半! 下一刀,直指吴实有头颅! 当—— 吴实有仅以双掌夹住狭刀,瞅着满脸震惊的项逢尤嗤笑一声,“这刀,钝了点!” 项逢尤上扬一边嘴角,哼笑一声,左手虚握,只见那柄狭刀一分为二! 噗! 吴实有惨叫一声,胸口飙出一道血箭,快速向后退去。 一柄细长狭刀,名为雪寒。一柄宽厚鬼头刀,名为晨山。 双刀交叉,缓缓滑动,传出尖锐的刺耳声! 一刀横扫,尸体拦腰而断! 项逢尤一步窜至吴实有面前,一刀竖劈,一刀斜撩! 在吴实有的操控下,一具尸体瞬间便挡在他的面前,旋即被砍成了四份! 另一边,飞剑碧游快速穿梭在尸群当中,斩下尸体双脚! 躲在书房的朱平,看得这叫一个惊心动魄,活了六十几年,今儿个这算开了眼了! 如此大的动静必定惊扰四邻,但因这声响是从义庄那传来的,便没人敢出来瞧个究竟。 睡在巷子里的老者,突然坐起身来,犹豫再三,还是起身跃出了巷子,闪转腾挪便来到了自己徒弟的家门口,敲响了木门。 不一会儿,郭昂睡眼惺忪的打开了门,瞧见门外这人的相貌后,一脸茫然的问道:“师父,这大晚上的,你这是干嘛?” 韩九丈低声道:“为师有事要你去做。” 郭昂伸了个懒腰,“嘛事儿?” “替为师去衙门里送个信儿。” 言罢,老者一字字交代自己的徒儿,等到了衙门,你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小黑胖子连连点头,将师父的话牢牢记在心里,拔腿就往衙门那跑。 不久后, 衙门前,伸冤鼓响! 郭昂撂下鼓锤,扯着嗓子喊道:“唉呀妈呀,可了不地啦,出大事儿啦!” ...... 吴实有这一身的能耐都在控尸人,若是两军交锋时,像他这样的控尸人,便是最能展现实力的时候,修为越高的控尸人,所能操控的尸体就越多。 也正因此,有些国家会暗地里笼络些控尸人,但因这些人名声实在太坏,只能隐藏在军中,不敢露在明面。 而这些控尸人自身的实力,则相对弱了许多,若不然吴实有也不会被项逢尤追着打。 扫除了眼前的尸群,徐牧仰头看去,手腕一抖,锁魂链冲向空中,缠住吴实有的脚踝,将他拽了下了。 吴实有落地后,用力一跺脚,锁魂链如同一道黑色波浪,剧烈颤动! 见此,项逢尤疾呼一声,“少侠,快松手!” 从刚刚打斗的过程中,项逢尤已瞧出了徐牧的修为,还远不是吴实有的对手,纵然一个控尸人的自身修为不高,但也远胜只是练气境水准的徐牧。 所以项逢尤才出声让徐牧赶紧松手,若是等这一道气浪传至手上,这条手臂就废了。 徐牧紧咬牙关,眼瞅着黑色波浪向自己席卷而来,不得已松开了锁魂链! 在他松开的一瞬间,锁魂链这头发出一声炸响,地面被炸出一处坑洼! 徐牧灵机一动,赶忙弯腰,双手死死握住锁魂链,运起了始终未用过的吸魂术。 吸魂术,可摄取他人魂力为己用。 一道紫色气流从吴实有的脚上传出,如藤蔓一般,缠绕在锁魂链上,逐渐向前蠕动,没入徐牧手中。 顿时间,一股清凉之意直冲脑顶! 泥丸宫中,原本毫无波澜的魂海,突然潮起潮涌,悬在上空的本命印章,泛起忽明忽暗的荧光,不停的转着圈,好像是在欢呼雀跃。 吴实有目眦欲裂,身子微颤,双目渐渐浑浊。 他艰难的抬起手,一具尸体直接撞在了锁魂链上,徐牧闷哼一声,连退数步。 施法被打断! 徐牧站定后,呼出一口长气,双眼闪过一丝精光。 吴实有神色颓然的盯着徐牧,语气疲惫道:“你这是什么妖法?竟能吸取我的魂力。” 这一幕也着实震惊了项逢尤和曲挽歌,在听到吴实有的质问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徐牧。 别说是吴实有了,就连他们两个也好奇这家伙是如何做到吸取他人魂力的。 徐牧嗤笑一声,“这我能告诉你?你傻啦?” 不远处那对儿师兄妹面面相窥,眼神甚是怪异。 徐牧这话,算不算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混账东西!” 吴实有怒骂了一句,双手紧握拳头,可突然一阵眩晕传来,让他险些跌倒。 这便是魂力损失的后遗症。 仅剩不到十具尸体围绕在吴实有四周,虎视眈眈的看向三人。 项逢尤手持双刀,步步逼近,无形的压力骤然而来! 曲挽歌不动如山,飞剑碧游在头顶盘旋,而她背后那把长剑,始终还未出鞘。 徐牧吸收了吴实有大半魂力,此时就觉得神清气爽,重新换上一口新气,摆出了圣虚长拳的起手式! 拳意流淌! 有天罗司的两名高手在,今日这架没法打。 就在吴实有在心里盘算着如何逃脱时,背后升起一道青铜门! 黑袍女子缓步而出,瞥了眼项逢尤师兄妹两人后,眼看藏在尸群中的吴实有,回手一拍。 长剑出鞘,剑气凛然! 第二十七章 有味道的义庄 从上方看去,仿佛有一条火龙在城中快速游走。 衙门里的捕快、衙役倾巢而出,由王游亲自带队,每人都高举火把,朝义庄快速行进。 有人举报,那几桩悬案的杀人凶手在义庄出现,正准备再次行凶。 王游心里也是半信半疑,但为了自己的仕途,还是决定召集人手去一趟义庄,反正他也认识郭昂,若是他敢骗自己,回头一定叫他好看。 再说回义庄那边。 吴实有来临川城的目的,就是来找自己徒弟的,后来从他人口中得知贾元是被什么偷尸的贼人所杀,吴实有一下子便明白,自己徒弟的死,一定另有隐情。 要说贾元偷尸,他肯定相信,可若说贾元为了阻止他人偷尸,惨遭杀人,打死他也不信。 你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行侠仗义吗? 吴实有连杀了两名义庄伙计,就是要弄清徒弟的死因,可是那两人的说法都如出一辙。 盛怒之下,吴实有便打算杀光所有人,为贾元陪葬。 义庄的人都要死,之后便轮到临川城的百姓!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城中有天罗司的人在。 天罗司与他幽冥阁,可谓是死对头,双方见面定会拼个你死我活,吴实有起初还想血战到底。 但最后出于求生的本能,又萌生退意。 吴实有早已想好对策,先让这几具仅剩的尸体拦住眼前三人,他自己就往城外坟地跑,等到了那,就跟到了家一样,这些日子保准有刚下葬或是还未化成白骨的尸体,自己一番操纵下,尸群定能为自己争取些时间。 可谁曾想,有人在后面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莫名出现的青铜门,从门内走出的黑袍女子,还有那把剑...... 求饶的念头一闪而逝。 斗大的头颅飞到半空中,低头看去,那不是自己的身子么? 随之一连串的闷响,原本站立的尸体陆续倒下。 项逢尤震惊之余,呢喃一声,“引魂使。” 吴实有的灵魂从躯体上浮现,萧萋萋的印章第一时间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徐牧可以想象得到,等到了冥都城,吴实有的下场一定很惨。 萧萋萋什么也没说,收回长剑,转身走入了青铜门内。 “师兄......” 曲挽歌话没说完,就被项逢尤抬手制止,语气平静道:“回去后,我会如实将此事禀报给统领大人。” 曲挽歌轻‘嗯’一声,抬手将‘碧游’召回,飞剑变回步摇,被重新插在了发间。 项逢尤心念一动,手中双刀合一,收入鞘中,他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徐牧,双手抱拳,温笑道:“在下天罗司项逢尤,这位是我的师妹,曲挽歌。敢问少侠你尊姓大名?” 徐牧抱拳回礼,“在下徐牧,是这义庄的伙计。” 闻言,项逢尤有些诧异,下意识问道:“徐少侠是一名散修?” 散修,就是无门无派的修士。 徐牧微笑道:“算是吧。” 项逢尤说了句‘原来如此’,紧跟着露出一副灿烂的笑脸,“我天罗司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正缺向徐少侠这样的高手。” ‘高手’二字,算是奉承话,徐牧修为有多高,项逢尤早就看出来了,但尽管如此,也是够进入天罗司的水准了。 这天底下也有不少散修,但愿意去天罗司当差的终归是少数,毕竟有人管着自己,对这些修士来说,浑身不自在。 项逢尤有招揽徐牧的意思在,但行不行的,还得天罗司里的大人物们说的算,不过从今日之事到可以看得出,徐牧也有颗除魔卫道的心,这样就好办多了。 听了项逢尤的话,徐牧微微诧异后,歉然道:“项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这人自由惯了,受不得管束。” 这理由项逢尤早已从他人口中听了很多次,并没有感到意外,笑了笑,便说无妨,若是哪天徐牧想通了,可来京城天罗司衙门找他。 徐牧客气的说了句‘一定’。 这时,门外响起了嘈杂了脚步声,王游的声音率先传了进来,“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项逢尤错愕一笑,冲着门外喊道:“王大人,项逢尤在此!” 王游率先冲入义庄,看到眼前男子身影,惊喜喊道:“项司使!” 话音刚落,王游‘呕’了一嗓子,弯腰扶墙,狂吐不止。 这么些个尸体被砍得血肉模糊,再加上存放了多日,身躯腐败不堪,无论从视觉上,还是从嗅觉上,都十分令人作呕。 随之冲进来的官差,也都步了王游的后尘,一时间,呕吐声不绝于耳,连谁晚饭吃的什么,都看出来了。 其中忽然有人骂道:“谁他娘谁吃韭菜鸡蛋了?呕——” 曲挽歌捂着口鼻,直接头也不回,掠空而去。 项逢尤撂下一句,‘我二人明日再去衙门拜会大人’,连影子都没见着,直接消失不见。 吱呀—— 砰—— 开门、关门,就在转瞬之间。 朱平盯着倚在门边喘着粗气的徐牧,讶异道:“你怎么进来了?” 徐牧心有余悸道:“外面那味儿,太冲了。” “再味儿能有尸臭味儿?”朱平有些不信。 “掌柜的,你出去闻闻不就知道了。” “你等着。” 不一会儿,朱平吐了几大口,返回了书房。 徐牧下意识瞥了眼,“掌柜的,你晚上吃虾仁了?怎么也不嚼烂了?” 朱平脸色煞白,捂着嘴,“你这臭小子......呕!” ...... 昨儿个一晚上,义庄那里热闹非凡,堪比遗香阁里的莺莺燕燕。 那无与伦比的恶臭味,直到早上才有所消散。 趁着天亮前,众人忍着恶臭,将尸体搬到牛车上,运往郊外坟地,挖个坑一起埋喽。 这一车残肢断臂,根本没法拼接了,这工作量,哪怕给双倍银子也不干。 主要是太恶心了,牛车出城时,一大群苍蝇在后面跟着,若不是被人看的紧,没准早在义庄时,尸体就被几个耗子抬走了。 这天南海北的人,死后能埋到一起也是个缘分。 这叫生不同衾,死却同穴。 这八个字,就刻在这座大坟的墓碑上,字是由王游亲笔所题,以此来祭奠这场惨烈的战役。 如此一番做法,无非是给京城的官员看罢了,王游有几分真心,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仕途。 第二十八章 第一次引魂 晌午,义庄彻底清净了。 这回是真清净,一具尸体都没有了,朱平直接给一干伙计放了假,就留他自己盯着。 昨晚一番打斗,义庄可谓是损失惨重,塌了三间房子,青石砖成了青石块,朱平今早站在院子里呆立了许久,直嘬牙花子。 到了下午,修葺的工人来了,朱平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一边监工,一边瞅着过往的路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与义庄隔了一条巷子的宅子里,徐牧正接见着一位意外的访客,县令王游。 王游一身便服拜访,只说了些客道话,除此之外他还替项逢尤带了句话给徐牧,说是若有朝一日徐牧想通了,他项逢尤在天罗司恭候徐牧大驾。 从王游对自己的态度就可看出,他一定从项逢尤口中知晓了自己的事,徐牧只求王游能为自己保守秘密,后者欣然答应,只说了一个恳求,‘若是哪一天临川有难,还请徐牧出手相助。’ 徐牧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见此,王游面露微笑,拱手告辞。 王游走后没多久,一身黑袍的萧萋萋来了。 如今两人成了‘同事’,徐牧对她也自然客气许多,笑脸将萧萋萋请进了屋子。 萧萋萋第一句话便说起了吴实有,这老家伙直接被关入牢狱,等候他的,将是一连串的酷刑,而且永世不得轮回,直至有一天他的灵魂再也承受不住酷刑而魂飞魄散,这就是他最后的结局。 听到这儿,徐牧忍不住鼓起掌来,嘴里只叫好。 萧萋萋又说起了第二件事,徐牧身为引魂使擅自在人间出手,按冥都城律法,是需要问罪的,但念在他是初犯,且城主已下达了斩杀吴实有的命令,便恕徐牧无罪,下不为例。 引魂使不得在人间出手,这事儿萧萋萋曾经与徐牧说过,当时徐牧就说,当个引魂使这么憋屈,还不如不当。 但最后,徐牧还是被那增寿百年的福利,给诱惑住了。 萧萋萋这一次抓捏人心,直中要害。 闻言,徐牧撇着嘴,愤懑不已,骂了句狗屁规矩。 这一次,萧萋萋没有动怒,沉默了下,低声说道:“你先等他打你一下,你再还手不就没事了?” 冥都城律法中有这么一条,若是引魂使遭到攻击,可出手反击。 意思就是,我不能先出手,但是你打我了,我再出手,那叫正当防卫。 徐牧将嘴噘成一个圆形,瞪大了眼看着萧萋萋,末了伸出一个大拇指来! 萧萋萋神色赧然,说了句‘别说是我告诉你的’,然后召出青铜门落荒而逃。 向来给人感觉冷冷清清的女子,突然多了一丝烟火气,这让徐牧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接触久了,便发现萧萋萋不像她表现出的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蛮有意思的。 徐牧笑着摇了摇头,再一看天,已是临近傍晚,他锁好门,去吃了些东西,这才前往义庄盯夜。 他与郭昂相继到了义庄,换走了支棱了一天的朱平。 因这义庄内没有一具尸体在,便用不着始终有人看着,徐牧二人从里面上了门栓,便直接回屋子里躺着了。 但之前说了,昨晚一战,毁了三间屋子,其中两间是供伙计休息的屋子,所以今晚徐牧和郭昂两人只能住一起了。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聊着闲天,耳边总有‘嗡嗡’声传来。 郭昂使劲拍了下自己的脸,抱怨道:“今晚咱俩是捅了蚊子窝了嘛?” 徐牧十指交叉,置于脑后,翘着二郎腿,笑眯眯道:“怎么没咬我呢?” 郭昂白了眼他,没好气道:“蚊子也不傻,我介肉白白嫩嫩的,肯定来找我了。” 徐牧嗤笑一声。 过了会儿,郭昂坐起身来,愤愤道:“没法睡了,我去院子里待会儿。” 闻言,徐牧赶忙说道:“别啊,你一走了,蚊子不就找我来了么?” 郭昂瞪着他,气呼呼道:“你自己听听,介话夺笋!” 徐牧哈哈大笑。 末了呢,郭昂还是起床去院子里了,没办法,蚊子太多了,吵得人心烦。 而徐牧则优哉游哉的躺在床上,跟没事人一样,只因他悄悄运起了魂力,蚊子靠近他,轻者被弹飞,重者当场身死。 成为引魂使后,他从修灵力转成了修魂力,所以这吐纳术便不能再练了,这让徐牧还一时难以适应。 这两日徐牧都在修炼陆离传给他的铸魂诀,与吐纳术大同小异,无非是一个修灵力,一个修魂力。 当日吸收了吴实有大半魂力,如今魂海的面积较之前几日,变大了不少。徐牧突破到养魂境,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忽然, 悬于魂海之上的印章快速旋转,发出忽明忽暗的荧光。 徐牧猛然起身,看向东面。 那里有亡魂! 一处幽暗的巷子里,蜷缩着一个破衣烂衫的少女,紧咬着嘴唇,口中发出呜咽声。 徐牧一身黑袍,来到少女前面,低头看去,不禁皱紧了眉头,这少女露在外面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遭受过毒打。 徐牧不知道这少女生前经历过什么,微叹口气,蹲在对方的面前,轻声道:“我送你去冥都城,你以后不用在受苦了。” 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副清秀且带有稚嫩的面庞,目光无助的盯着徐牧,不停地抽泣。 徐牧摊开手掌,本命印章悬在上方,释放出温润的白光。 印章盖在了少女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朱红色的‘徐’字,少女的身体泛起阵阵白光,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印章重新回到魂海上空,徐牧站起身来,一扭头发现萧萋萋站在不远处,正双手抱肩注视着自己。 “第一次引魂,感觉如何?” 徐牧所答非所问,淡淡道:“我有好几次都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可我还是忍住了。” 萧萋萋赞赏道:“你做的很对。当了引魂使,你以后就会见到许许多多的亡魂,枉死的、被冤杀的,比比皆是,你若是都想替他们打抱不平,这一天天也就别干别的了。” 见徐牧没说话,萧萋萋继续说道:“那些作恶之人,死后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徐牧‘嗯’了一声,忽然笑问道:“你这是来监督我干活呢?” 萧萋萋想起陆离对自己说的话,心中一沉,默然。 见此,徐牧愕然道:“真被我说中啦?” 萧萋萋语气平静道:“你第一次引魂,我有些不放心。” 徐牧笑道:“放心,我这人对工作还是很认真负责的。” 第二十九章 脑袋掉了 翌日,徐牧一早离开义庄,先是又去引了一次魂,然后才回到家中。 他没有急着去修炼铸魂诀,而是研究起躲在自己身体里的那条鱼,和那块石头。 这两个家伙,一个在水里肆意畅游,另一个不停的在空中来回打转。 徐牧就纳闷儿了,同样是从锦盒里开出的东西,怎么差距就真么大呢? 不过他能确定一点,这两个家伙,都有自己的灵性在。 徐牧盘坐在床上,试着与他们沟通,冥鱼压根没理会自己,而镇妖石到是有所回应,一个跟头扎进了海里,掀起一阵巨浪,然后就不出来了。 咋地?这是不愿意听吗? 徐牧骂骂咧咧了两句,又想起了陆离传给自己的炼化口诀,当初也是靠着陆离的指点,才磕磕绊绊将印章炼化的。 也不知这段口诀,能不能炼化其他东西。 与其空想,不如实践。 徐牧直接召出了锁魂链,开始默念口诀。 只见锁魂链泛起阵阵白光,长度在肉眼可见的缩小,最后缩成巴掌大小时,化作一道黑光,没入徐牧眉心当中。 嗡的一声! 徐牧下意识脑袋向后一仰,就像是有人用指头使劲戳了下他的额头。 魂海上,多了一条漆黑色的锁链,首尾相接,悬停于空中。 徐牧蓦然睁眼,随之心念一动,锁魂链凭空出现在面前,周身泛起阵阵黄色光晕,摇身一变,变成了黑黄两色缠绕的绳索,两头各有一段流苏,与绳索之间用金丝缠绕,长三尺三寸! 在徐牧炙热目光的注视下,锁魂链缠在了他的腰间,如同是个归家的孩子,用一头流苏在徐牧的腰间蹭了蹭,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 昨晚没有盯夜,今夜一早,徐牧喝了碗咸口的老豆腐,心满意足的去了义庄。 郭昂比他先到一步,瞧见徐牧进门,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腰间的绳索所吸引住。 “你介腰绳挺好看呀!” 徐牧笑逐颜开,双手覆在腰绳上,嘚瑟道:“好看吧?你买不着!” 小黑胖子看向一旁的朱平,愤懑道:“掌柜的你听听,介话多可气!” 朱平呵呵一笑,没做任何评论,徐牧的秘密他还是知道些的,这条与衣衫十分违和的腰绳,保不齐是什么宝物呢。 义庄还在重修阶段,施工时丁零当啷的,实在吵闹,像朱平这岁数的人,在屋子里待一会儿就心里烦躁的不行。 朱平率先搬了把凳子,坐在了大门口,说若是自己再待下去,非得归西不可。 徐牧和郭昂索性也陪着老头一起坐在了大门口,聊着闲天。 这时,一阵尖锐的唢呐声响了起来,节奏偏快,听起来十分欢悦。 郭昂循声望去,“介又哪家取媳妇呢?” 话音刚落,打远处巷子里抛出一把白色的纸钱。 郭昂顿时一愣,“这......出殡的?” 紧跟着,一具漆黑的棺材被人抬了出来,上面横竖搭着几条红布,一个大大的囍字,被贴在棺材的正面。 “这家是结明婚的,若是家里有儿子或女儿未成家就死了,死后都会给孩子安排一门婚事,这成婚的对象,也是一位年纪相仿的亡人。这事儿啊,大多都是嫁闺女的能得不少好处。” 朱平活了六十多年,见多识广,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一番话说得也十分随意。 郭昂一阵长吁短叹,说了句‘今儿个可算是开了眼了。’ 队伍最前面,是两个穿得很喜庆的童男童女并排而走,两人手中各捧着一尊灵位,还有几个汉子用扁担挑着几框冥器,跟在队伍最后面。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倘若你把眼闭上,这动静根本不想是有人在出殡,而像是有人在娶亲。 出殡的队伍朝着城门方向缓缓行进,街市两侧,尽是驻足看热闹的百姓,毕竟这种事可不常见。 坐在义庄大门口这三人,眼瞅着队伍消失在视线内,两个年轻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气。 朱平分别瞥了眼这两个小子,暗道一声太年轻。 这时,一个腰佩官刀的官差神色匆忙的从义庄大门前经过。 朱平三人认识此人,双方平日里也没少打交道,这面色粗犷的男人,正是临川城县衙的捕头,李正。 朱平三人排排坐,不约而同的唤了声‘李捕头’。 李正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脚下速度加快了几分,一转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人群中。 郭昂好奇道:“李捕头介似干嘛去?是不是憋着屎了?俗话说得好,憋尿能行千里,憋屎寸步难行......” 朱平转头骂道:“你他娘的嘴别这么贫,行不行?” 郭昂抹了把脸,抱怨道:“好么!龙王爷住您嘴里了是嘛?怎么还下雨了呢?” 朱平挥起手,气得作势就要打下去。 郭昂一下子跑出去老远,冲着朱平一阵嬉皮笑脸。 徐牧讶异的看着郭昂,心想这家伙好快的速度呀。 话说李正那边,疾步回到衙门后,顾不得歇息,直接去见了王游,说城外村子里,又有一户人家的孩子丢了。 王游听了,当场拍了下桌子,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已经是这个月丢的第三个孩子了。 说是孩子,其实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女,据家里人说,孩子刚才还在院子里玩呢,一扭脸的功夫,人就没了,说到底这事也是够邪门了。 城外的村子被这事闹得人心惶惶,家里有闺女的,都锁在屋子里,不让出门,当娘的时时刻刻盯着自家孩子,当爹的腰里常别着柴刀。 这种恐慌的情绪,暂时还没传到临川城里,可若是再这么三天两头丢孩子,临川城马上就人尽皆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种事传得快着呢。 傍晚,徐牧和郭昂、朱平三人一起去吃了包子,吃完从包子铺里出来,三人便分道扬镳了。 徐牧走到家门口,正要开锁,巷子里蓦然刮起了大风,让人不禁眯起了眼睛。 阵阵凉意传来,徐牧心中一紧,转头定睛看去,远处,一道人影施施然向这边走来。 走出十几步远,就听咣当一声。 这人脑袋掉了! 第三十章 引邪祟入冥都,为冤情查卷宗 “嚯!” 徐牧瞪大了眼,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只见那人不慌不忙的弯下腰,抓起头发,拎着脑袋继续前行。 等人离近了,徐牧这才看清那人的面容,是个女子,长得还不错,身材也蛮好,只不过脑袋被拎在手里,实在太过吓人了。 女子将头放回了脖子上,左右扭了扭,一双勾人眸子盯着徐牧,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下嘴角,啧啧道:“好美味的魂力!” 徐牧半转身子,面朝女子,凝目看去。 眼前这女子已算不得亡魂,而是死了许久,掌握修行之法的厉鬼邪祟。从她刚刚的话中就听能出来,她是被徐牧的魂力吸引过来的,如此可见,这邪祟平日里是以吸人魂力来提升自身修为的。 这邪祟明显是引魂使的落网之鱼,就不知她是真被落下的,还是有人刻意为她遮掩气机,让引魂使无处可寻。 徐牧更相信是第二种。 因为魂海上,那枚本命印章,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动静。 女子抬起一只手,猩红的指甲,肉眼可见在变长,马上就要触及到徐牧的额头。 徐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瞅着大红指甲,好奇问道:“你这得费多少指甲油?” 女子皱起了眉头,心想他怎么不怕自己? 徐牧抬起手拨弄了两下指甲,锋利如刀,啧啧道:“你擦屁股不疼吗?” 女子蒙圈了。 嘎巴! 徐牧折断了一截指甲,拿在手里仔细观察,这玩意儿拿到万宝斋里,也不知能不能换点银子回来。 那邪祟彻底被激怒了,脑袋忽然飘到了半空中,张开嘴,发出尖锐的吼叫声。与此同时,手臂前伸,指甲顶在了徐牧的额头上。 但接下来无论如何,如刀一般的指甲也不能再前进分毫! 啪! 徐牧一把攥住邪祟的手腕,似笑非笑道:“你今儿个算是找错人了!” 紧接着,他冲着四周大喊道:“可都看见啦,是她先动手了!” 闻言,邪祟愣了下神,随后凶性大发,一缕缕黑气从周身迸发而出,向徐牧席卷而去! 徐牧口中轻念三个字,“吸魂术!” 一道长长的紫气,连接着两人的眉心,较之徐牧一脸享受的神情,那邪祟则是如遭雷击,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这邪祟可没有吴实有那两下子,后者最起码还靠自己的本事,打断了施法,这眼前这邪祟,此时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还有,这邪祟靠着吸取他人魂力来提升修为,所以从她身上获取的魂力,可是要比吴实有多的多。 魂力在一点点增强,猛然间,徐牧身躯一震,一道缥缈身影从头顶而出,漂浮在半空之中。 徐牧看了看透明的双手,笑意盎然,“成了!” 下一刻,徐牧的魂体回到了肉身当中。 较之上一次引魂出窍所带来的的后遗症,这次没有半点不适感,反而头脑十分舒爽。 徐牧活动了下身子,也没有任何异样。 因为刚刚魂体出窍,所以施法被打断。 那邪祟此时躺在地上,将自己的脑袋抱在怀中,正在瑟瑟发抖,哈喇子从嘴角流到地面,双目空洞无神。 徐牧从口中呼出一缕浊气,没着急去理会那女子,而是拿出了生死册,查看自己的寿元。 壹佰肆拾贰。 突破到养魂境,涨了十年寿命,很好,很好! 徐牧将生死册收入须弥袋,转而看向那仅剩下半条命的邪祟,身形愈发透明。 “就让你这么魂飞魄散,可是太便宜你了,将你引入冥都城,到了那里,你会收到应有的惩罚。” 说罢,徐牧握着印章,已走到了女子面前。 “呵呵呵......” 女子惨笑道:“世上恶人,不是应该逍遥法外才对吗?” 徐牧皱着眉头,语气生硬道“什么歪理邪说?” “呵呵。” 女子艰难的将脑袋换了个方向,让自己与徐牧四目相对,厉声喊道:“那为何害我之人,至今还活得好好的?” 徐牧为之一愣。 女子凄然一笑,喃喃道:“我也不想死......我也想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要杀我?” 这时,女子的双脚已经消失不见。 徐牧心中一凛,抢先在女子魂飞魄散前,将印章盖在了她的额头上。 嗡—— 女子周身泛起了温润的白光,身体停止了消失。 “纵然你有冤情在,我还是要送你前往冥都城,这是引魂使职责所在。” 徐牧站起身,目光低垂的看着对方,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的身形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两个字。 香菱...... ...... 次日,徐牧先去了义庄,告诉朱平,他有事出去一趟,中午就回来。 朱平也没多问,只说了句‘去吧。’ 到是郭昂十分八卦的和其他伙计猜测起来,徐牧会不会是相亲去了? 一听到‘相亲’二子,朱平想起了自己那远方亲戚的闺女来,暗道一声可惜。 徐牧径直来到县衙,求见县令王游。 王游一听是徐牧来访,立刻让衙役将人领到自己的书房来,经过上次吴实有的事,他如今对徐牧可是高看一眼。 毕竟,徐牧可是项逢尤都想招入天罗司的人。 两人见面后,客道寒暄了几句,随后徐牧便将话引入正题。 徐牧今日来此,是想翻阅一下卷宗。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说出来,八成会被王游一顿臭骂,但是徐牧说出来,王游只是沉吟了下,便答应了。 若是徐牧以后能进入天罗司,对自己可是大大的有利,如今正是打好关系的关键时期。 徐牧早已在生死册上,查到了香菱的名字,死于前年,生平中只说死于非命,未提及被谁所杀。 不过,这已经大大缩小了查找范围。 王游无事可做,索性便与徐牧一起翻阅两年前的卷宗。 徐牧告诉他,自己要找的是一个名叫香菱的女子,后者是被人所杀,死法是被砍去了头颅。 按照这几条线索,王游在翻阅了三卷卷宗后,终于找到了一桩与徐牧所说十分相似的案子。 案子发生在前年冬月,死者是一名女子,尸体被人发现在城外荒郊中,人首分离,但因尸体腐烂严重,已无法辨别容貌。 此案至今未破。 第三十一章 一举两得的绝妙对策 徐牧盯着卷宗仔细查看,脸色愈发凝重。 一旁的王游瞅了眼卷宗,随后将视线落在徐牧脸上,疑惑道:“徐少侠为何会对两年前的案子感兴趣?莫非徐少侠你认识这死者?” 因王游知道自己的一些底细,徐牧便毫无避讳的将昨晚发生之事复述了一边,只是单单隐瞒了自己引魂的事情。 王游听后,咽了口唾沫,心中震惊不已。 这种妖魔神怪之事,无论是谁多少都会听到些,但大都是以讹传讹,不得轻信,可若有一天你相熟之人来告诉你,他亲身遇到了些诡异的事,这人八成都会汗毛竖立,心中一颤。 这本就是桩无头悬案,如今再被拿出来,也是无线索可寻,尸体更是早就化成白骨了。 王游虽然说会再次调查此案,但徐牧心里明白,这事指不上王游。 不是说王游人如何如何,而是以如今的线索,衙门根本无法破案。 王游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客气话总是要有了,在保证了自己会重新调查此案后,徐牧道了声谢,拱手告辞。 回到义庄,徐牧始终在脑子里琢磨着这事,几个伙计与他搭话,都显得心不在焉。 见此,郭昂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徐牧上午一定是相亲去了,他看上人家,人家却没看上她,落下相思病了。 真可谓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人消得人憔悴。 小黑胖子仰头晃脑,卖弄了一番,引得他人一阵称奇。 殊不知,这诗句也是他曾经单相思,郁郁寡欢时,旁人送给他的。 若放在平日,徐牧都会和郭昂吃过晚饭后,才返回各自家中。 而今日,徐牧却匆匆忙忙返回家中,身后留下唉声叹气的小黑胖子。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好湿好湿...... 话所另一边,徐牧早已......乐开花了。 下午时,他就想出了一举两得的绝妙对策,那就是亲自去一趟冥都城,当面询问香菱,顺便签个到! 虽然计划好了一切,可就是不好意思提前离开,只能耗着时辰。 但凡是在耗时间,那一定是度日如年,如坐针毡。 这漫长的一下午终于过去,徐牧直接拔腿朝家中跑,兴奋得都乐出了声。 今晚,他要浪一把! 回到家中,徐牧摇身一变,换回了引魂使那身黑色长袍,第一次召出了青铜门! 穿过白色浓雾,徐牧来到了冥都城外。 高耸的城门近在眼前,徐牧微微一笑,心中底气十足。 他转过身子,面朝东侧的一座山峰,徒步而去。 人间到处充满灵气,只要修为达到了第四境开窍境,就可以吸收天地间灵气,化为已用,壮大丹田宫中的灵海。 而冥都城不同,这里没有半点灵气,据萧萋萋说,冥都城外有七座山峰,在往外,则是一望无际的魂海。 魂海,黑色的海水,因为它的存在,在冥都城修行魂力,会事半功倍。 这就是为何魂使不许修灵力的原因。 徐牧来到扶摇山,守在山脚下的魂使询问、核实了他的身份后,便放行通过,过程比想象的要顺利。 他直接上山,去拜见那位冥都城第一扳手,陆离。 因为冥都城有规定,七位山主必须身着白袍,所以陆离也只能无奈遵守,便想方设法在其他地方打扮自己。 一只凤凰金钗,大红绣花鞋,朱唇粉腮,眉心画有图案精美的花钿。 真是美的不能再美了。 只可惜,喉咙上的凸起,让人望而却步。 “徐牧,见过山主!” 陆离笑眯眯的看着他,笑问道:“怎么今日想来扶摇山看姐姐了?” 徐牧讪笑道:“我今日来见山主,其实是有要事相求?” “要事相求?”陆续忽然做小女人状,羞涩道:“我可还没有嫁人的打算呢。” “......” “喜欢我的男人,能从扶摇山顶一直排到城主府那里呢。” “山主!请慎言!” 陆离一副杏眼桃腮,笑眯眯的盯着徐牧看。 徐牧全身冒起了鸡皮疙瘩,硬着头皮将来意说了一遍。 待他说完,陆离一挑眉梢,语气平淡道:“徐牧,你要知道,身为引魂使,不是该插手这件事的。” 徐牧心思微沉,不知该如何作答。 忽然,陆离换了一副笑脸,“我问你个问题,答对了,我便答应你的请求。” 徐牧心中一喜,“山主请说!” “我和萧萋萋,谁更好看?” 徐牧顿时愣在了原地。 送命题! 徐牧很想说一句,你一个大老爷们和人家姑娘比个屁,可这话若是说了,陆离手中的银针,难保不会射入自己的身体。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后,徐牧给出了一个违心的答案。 “当然是山主大人更美了!” 陆离莞尔一笑,看向徐牧的身后,坏笑道:“萋萋,你听到了吧。” 徐牧心中一凛,转头看去,萧萋萋不知何时竟出现在身后,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 那边,陆离已经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腰来。 “跟我走!” 萧萋萋瞪了徐牧一眼,转身朝山下走去。 徐牧愣在原地,左右看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愣什么神呢?还不快跟上去?” 陆离轻轻一跃,落在了那块刻有扶摇山三字的巨石上,“嘻嘻,萋萋会带你去秦罚山的。” 徐牧放下心来,说了句‘多谢山主’后,急忙追下山去。 追到半山腰时,才瞧见萧萋萋的背影,徐牧以为她生气了,也不敢说话,就这么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扶摇山,来到秦罚山山脚, 萧萋萋并没有领着徐牧上山,而是绕到了秦罚山的北面,那里有一座面积庞大的牢狱,四周被河水环绕。 这里,便是关押作恶亡魂的牢狱。 牢狱从中间一分为二,左边关押着妖魂,右边关押着前世作恶的人魂。 监守牢狱的,是秦罚山的刑魂使,左臂绣的一个‘刑’字。 有萧萋萋在,两人十分顺利的进入了人魂狱。 也就是在徐牧迈入牢狱的一瞬间,脑海中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成功签到冥都城牢狱,减寿二十年!】 第三十二章 聚气温养术,香菱述往事 地品锦盒。 一共开出四样物品,看到前三样时,让徐牧一阵无语,甚至有些怀疑这锦盒是不是刻错字了,应该刻一个黄字才对。 延年益寿丹、养魂丹、筑基丹...... 虽然都很实用,但实在对不起地品这两个字。 最后一样,是一副玉简,第一行用篆体小字写有,‘聚气温养术’五个字 有萧萋萋在旁,徐牧只得先将玉简和三枚丹药收入须弥袋中,等四下无人时,再拿出来一瞧究竟。 牢狱内,阴气森森。 这狱中牢房与徐牧在影视剧中看到的一样,里面只有一张木床,地上铺有稻草,简陋得很,但好在干净。 虽然阴气森森,却没有任何霉味,也不知跟这里关的都是灵魂有没有关系。 徐牧跟在萧萋萋身后,经过第一个牢房,就看到有一个犯人被绑在椅子上,一名魂使用钳子将他的舌头夹出来,另一个魂使用剪子,一点点的将舌头剪断。 萧萋萋故意脚步一顿,与徐牧并排而行,淡淡道:“这人上辈子喜欢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死后就要受到剪舌之刑。” 徐牧点点头,不禁头皮发麻。 之后,他又见到了被丢下油锅和被磨盘碾成肉沫的犯人,萧萋萋语气平淡的为他一一讲解。 在临近拐弯处,路过一个有意思的牢房。 里面有一人被死死绑在椅子上,对面是三名长相妖娆的女子,跳着舞蹈,身上的衣裙越来越少。 只见那人脸色涨红,紧咬着牙关,数次将头撇到一旁,都被魂使给扭了回来,若是敢闭眼,只接一鞭子抽了过去。 徐牧看得有些疑惑,这人上辈子是犯了什么错呢? 萧萋萋朝牢房里瞥了眼,“这人啊,上辈子是酒色之徒,经常喝了几口酒,借着酒劲,对女子出言放肆、动手动脚,这家伙刚刚从酒缸里泡了十年,挨了一顿毒打后,又带到这里,就是要活活憋死他,那三名女子其实都是幻术所化。” 徐牧顿时了然。 两人又走了老远,终于在一间牢房中见到了正在受刑的香菱。 此时的她,平躺在地上,四肢被绳索固定,上方是一块插满尖刀的木板,一位在刑魂使的操纵下,这块令人胆寒的尖刀木板,从高空坠落,锋利的刀锋轻易刺穿了香菱的身体。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牢房中。 香菱明显被施了法术,在尖刀木板被缓缓升起时,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等待着下一次尖刀入体。 这样的惩罚,会持续上百年。 萧萋萋瞅了眼神色微变的徐牧,“你想问什么,赶紧去问她,不要耽误刑魂使行刑。” 徐牧‘嗯’了一声,走入牢房,萧萋萋则走到那名刑魂使身边,说了几句话,后者点点头,暂时停止行刑。 “香菱。” 女子神色痛苦的循声看去,声音中带着几分诧异,“是你?” “嗯,我来这是想问你,你到底是被谁所杀。” 香菱顿时目眦欲裂,脸上开始蔓延一道道黑线。 “放肆!” 啪! 刑魂使一鞭子抽了下去,香菱哀嚎一声,皮开肉绽,黑线随之退去! “你只用告诉我,杀你的凶手是谁就好。” “遗香阁......甄福......” 香菱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她在年少时被人拐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这里有许多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有人天天来教她们学习歌舞技艺,还有床笫之道。 若是学得不好,便会遭到看管之人的毒打,她亲眼所见,就有数名女孩被活活打死。 一年后,能活下来的女孩,都被送入了青楼。 香菱靠着自己的美貌和床笫之道,受到许多恩客的垂青,她如此不知廉耻的卖弄风骚,只是想快点挣够了银子,为自己赎身。 过了几年,香菱终于完成了心愿,虽然多年的积蓄倾尽而出,但当她将自己的卖身契拿到手时,如释重负,喜极而泣。 杨柳依依,春风拂面。 褪去华丽衣裳的女子,身着素衣,走在田间小路。 虽然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但她还是想遵循的记忆,试着去寻找自己的家人。 可没想到的是,遗香阁的龟公,甄福,竟出现在她归家的途中。 这个长相猥琐的男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拔出手中长刀,一刀斩去了香菱的头颅。 因怨恨、因愤怒、因不解,香菱死后化作厉鬼,前去寻找甄福报仇。 但后者有修为在身,香菱哪里是他的对手,不但没有杀掉甄福,还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 在危机之时,有一个隐藏在斗篷下的人从甄福手中救下了香菱,并传授给她一门吸人魂力的功法,除此之外,还为她遮掩天机,不被引魂使察觉。 在那之后,香菱便靠着吸人魂力,来增强自身修为,希冀有朝一日,能去手刃仇人。 听到这,徐牧心思微沉,却未表现在脸上。 对于吸取魂力之事,他可是熟悉的很,从习得至今,他只用过两次吸魂术,一次是在吴实有身上,另一次便是用在香菱身上。 但相同的是,施法都在中途被打断。 徐牧深知,若是将一个人的魂力吸光,那结果便是魂飞魄散。 香菱肯定杀了不少无辜之人,若不然也不会被判罚受刑百年。 了解了事情经过,牢房内再次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徐牧和萧萋萋一路无话,各有所思,直至走出了牢狱大门,萧萋萋才率先开口说道:“我要立刻去扶摇山,将这事禀报给山主。” 她口中所说的‘这事’,正是有人替香菱隐藏天机一事,若这件事是真实存在,当真非同小可。 “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徐牧现如今的阳寿是壹佰贰拾贰,这还不算手里握着一颗延年益寿丹。 有一百多年的阳寿在,也让徐牧这颗躁动的心,难以平静, 他瞅了眼冥都城城门,还想去浪一下。 目送萧萋萋独身前往扶摇山,徐牧折身朝城门走去。 当他走到城门口时,耳边再次响起清冷的声音。 【成功签到冥都城城门,减寿十年!】 第三十三章 通臂猿手骨 徐牧这次前往冥都城,其缘由的一小部分,是为了弄清香菱的死因,主要目的,是想借这个机会,去扶摇山签到。 地品锦盒,消耗二十年寿命。 对于如今有一百多年寿元的徐牧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甚至可以说,还有些不尽兴,若不然他也不会想着离开前,再去一趟城门。 玄品锦盒,开出两件宝物。 一样是神通,搜魂术,可强行搜魂,知晓他人记忆。 另一样,是妖兽通臂猿的一副左手手骨。 哪怕在妖兽当中,论力量,通臂猿在名列前茅,其骨头的坚硬程度,更是可想而知。 徐牧收获满满,返回了家中。 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了玉简,缓缓展开研读。 聚气温养术,聚的不是自身的气,更不是天地间的灵气。 而是气运。 以气运温养自身,类似于以玉养人,以人养玉,二者相辅相成。 修行聚气温养术的人,不会对当地气运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用气运温养身体、灵魂、窍穴,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此修行之法,可谓是夺天地之造化。 深夜。 没了外人打扰,徐牧开始盘膝打坐,修炼铸魂术。 果然,以往练气一周天需要一炷香,而在习得了聚气温养术后,只需半柱香。 速度提升了一半! 待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后,徐牧睁开眼,眉宇间亦是激动和兴奋! 少许过后,徐牧深吸口气,放平心态,继续修行。 修炼了聚气温养术的徐牧,就像是在平静的湖泊中,丢入一个石子,带起阵阵涟漪,一眼望去,这小小涟漪在这面积宽广的湖水中,十分不起眼。 只要不出现湖水涌向石子,骤而形成一处漩涡,没人会察觉得到湖水的异样。 徐牧先后服用了延年益寿丹和养魂丹,至于那枚筑基丹,想着回头去万宝斋卖了去。 随后,他将那副保存完整的通臂猿手骨取了出来,托着腮,仔细端详。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要不也卖喽? 骨头表面洁白如玉,泛有阵阵荧光,个头比自己的脸都大。 若是万宝斋不要的话,自己就留下盘吧。 徐牧将宝物一一收回,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天色大亮。 徐牧起床后,先是前往衙门,找到了王游,只说是香菱托梦给自己,道出了当年的凶手身份。 王游虽然相信徐牧所说的话,但无凭无据的,根本无法将甄福抓获归案,不过他保证,会派人暗中开始调查甄福,若是发现任何与当年案子有关的蛛丝马迹,一定将甄福抓获归案。 徐牧对此表示理解,他能做的,或是想要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从衙门出来,徐牧直接去了义庄。 屋子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了,不用天天听那丁零当啷的噪音,更不用几个人搬着凳子坐在大门口,盯着那过往的路人看。 这一天天的,打这经过的百姓都被这几个人盯毛了。 以为是铺子里没生意,将注意打到活人身上呢。 郭昂瞧见徐牧来的这么晚,露出一副贼兮兮的笑容,问道:“你介似干嘛去了?” 徐牧含糊其辞道:“去办了点私事。” “嘛私事儿?说来听听。” “都说是私事了,能和你说吗?” “你别是相亲去了吧?” “相你妹!” “诶诶诶?怎么还骂人呢?” 徐牧自动屏蔽了郭昂的声音,走到朱平面前,老者瞅着他,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徐牧点头,“嗯,差不多了,不过后面没我什么事了。” 朱平‘嗯’了一声,“这会儿没什么活儿,先去歇着吧。” 这哪里是没什么活儿,压根一点没有。 前一阵这人连着死,跟不要钱似的,这会儿城里三天两头有人家在办满月酒,可真是大悲大喜都走了个极端。 义庄这一帮子伙计,在朱平的带领下,硬生生坐了一天,一个个期盼着天上能掉下个尸体来,让自己过过瘾。 不到傍晚时,两名盯夜的伙计来了,徐牧第一个离开义庄,前往万宝斋。 那门口迎客的伙计一瞧是他,便笑脸相迎,将人请了进去。 伙计让徐牧在一楼稍作等候,他亲自去请掌柜的下来。 不会儿的功夫,就听到楼梯口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掌柜高逸快步而来,瞧见徐牧后,拱手笑道:“徐小哥,好久不见啊!” “高掌柜!” 徐牧拱手回礼,然后摊开手掌,露出那枚筑基丹来,打趣道:“高掌柜,生意来了!” 高逸眼前一亮,“筑基丹!” 上一枚从徐牧手中以物换物得来的筑基丹,可是给卖了个好价钱,到现在买主来问过好几次,万宝斋还有没有如此极品的筑基丹,他还想要。 “徐兄弟请跟我上楼来!” 高逸不禁声音有些急迫,就连称呼都变了。 徐小哥变成了徐兄弟,莫名多了几分亲近。 虽然卖家还是徐牧,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请人验一验宝。 鉴宝师杨元昌,盯着手心中的筑基丹仔细观察,最终给出了一个让大家都很满意的评价,极品! 高逸大笑数声,“不知徐兄弟这次是想换银子,还是想换物?” 徐牧迟疑了下,“我想看看这玄字二楼中,有没有什么我能用的宝物。” “哈哈,这个好办。”高逸转而看向杨元昌,调侃道:“就请杨先生将珍藏多年的宝贝给徐兄弟拿出来瞧瞧吧?” 杨元昌点点头,刚想转身,就被徐牧从后面叫住。 “请问杨先生,您可听过通臂猿手骨?” 徐牧原本也想将通臂猿的手骨一起卖喽,但来时只记得将筑基丹从须弥袋中取出,却把手骨忘得死死的,直到刚刚才突然想起来。 可此时此刻,徐牧也不能当着两人的面,将手骨从须弥袋中变出来,财不外露,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须弥袋一事,他是万万不能暴露人前的。 所以他先想着问一问杨元昌这手骨的价值,若是价值连城,那就卖喽,若不不值钱,就留下在当个手把件。 可谁曾想,一向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杨元昌,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一下子蹦了起来,惊呼道:“你有通臂猿手骨?” 第三十四章 调查甄福 通臂猿,妖兽当中力量的代表者。 由于通臂猿的骨骼形状与人类十分相似,有诸多强者都想方设法猎杀通臂猿,取其骨骼炼化,进而替换自身的骨骼。 所替换的手骨,将坚硬如铁。 杨元昌解释了一番后,又说臂猿的手骨哪怕在地品三楼中,也属于极品宝物行列。 高逸神色激动,询问徐牧这通臂猿手骨可在他手中。 徐牧当机立断,无中生友,将这事推给了自己的一个‘朋友’,是他让自己来问一问的。 闻言,高逸赶忙又问徐牧,他那个朋友在哪里,自己想登门拜访。 徐牧瞎编了个理由,说自己这‘朋友’不在临川,平日两人都是书信往来。 徐牧一瞅高逸那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说自己待会还有事情要办,能不能先把宝物换喽。 高逸嘴上说着好,脸上却愁眉不展,连叹几口大气。 杨元昌从暗室中取出几样与筑基丹同价值的宝贝,一一讲解后,供徐牧挑选。 徐牧踌躇了半天,最终选了一块玉佩。 这玉佩雕的是圣兽玄武,货真价实的防御法宝,按杨元昌的话说,可以抵挡第四境高手全力一击。 徐牧拿了玉佩,与高逸二人告辞后,赶紧离去,生怕后者又追着自己问通臂猿手骨的事。 待他走远,杨元昌语气低沉道:“那通臂猿手骨,八成就在他手里。” 高逸叹了口气,“人家不想卖,咱也没辙不是?” 徐牧一溜小跑回到家中,从须弥袋中取出那副白如玉石的通臂猿手骨,目光怔怔出神,发出两声傻笑。 呵呵...... ...... 一晃过去了半个月。 义庄恢复如常,这几天里,接了四五具尸体,算是重新开张了。 之前义庄里发生命案的事,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被人淡忘,朱平趁这机会又找了几名伙计来。 如今义庄里的老伙计,只有徐牧、郭昂和刘富三人了。 其他人,走的走,死的死。 徐牧早已成功炼化了通臂猿的手骨,如今他左手坚硬如铁,若是砸个墙,连锤头都省了。 这半个月修行,让他涨了五年阳寿,生死册上,他的寿元已变成了壹佰贰拾柒,这么显着的增长,还要多亏了聚气温养术。 除了修行,徐牧还将数名亡魂送往了冥都城。 打几日前,徐牧换了一身装束,素净的长衫,腰系锁魂链化成的腰绳,那枚玄武玉佩也被他悬挂在了腰间。 如今徐牧这身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义庄伙计,更像是义庄的少东家,郭昂等人也没少拿这事调侃他。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朱平,徐牧俨然已经成了义庄里最有威望的人。 因为啥? 就因为有一天,衙门来人找徐牧,说是县令大人请他过府一叙。 徐牧离开时,背后是一众羡慕和八卦的小眼神。 王游找徐牧,是要说甄福的事情。 经过手下人多日暗中调查,竟未发现甄福半点异常,就更别提什么蛛丝马迹了。 甄福这人每日躲在遗香阁内,足不出户,偶尔会在晚上开门迎客时,能在门口瞧见他的身影。 除此之外,根本别想在大街上见着这人。 王游说这番话时,语气中略带几分歉意,忙活了一通,什么也没查出来,实在有些丢面。 徐牧到是说无妨,只希望今后王游能稍加关注此案就好。 说完了这件事,两人闲聊了几句。 王游随口说起了一件令人头疼的案子,这些日子,十里八乡常有女孩丢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线索都没有,可是急坏了他。 听到这,徐牧神色一怔,想起香菱曾经也有被拐卖的经历,这两件事会不会有所关联? 旋即,徐牧将心中的疑惑和猜测尽数倒出。 王游脸色突变,陷入沉思。 女孩丢失......被人调教训练......卖入青楼...... 这几件事串联在一起,忍不住让人头皮发麻,怒气横生。 王游脸色阴沉,说道:“这甄福,或许知道些什么。” 徐牧沉吟了下,“可只靠我与大人您的猜想,根本没法抓甄福归案吧?” 王游抿着嘴没说话,从鼻孔中呼出两缕重气。 无凭无据,根本就没法抓人,就更别提给人定罪了。 而且若是香菱所说是真,那甄福有修为在身,王游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筹莫展之时,王游如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徐牧,压低了声音,请求道:“徐少侠你神通广大,不知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探一探甄福的底?” “这......” 徐牧面色为难,除了没下定决心要不要管这事外,还有最重要一点,他不可在人间随意出手,若是破了冥都城的规矩,谁也救不了他。 王游以为徐牧是因没有报酬才如此不情愿,当下小声说,他会私下拿出百两银子表示感谢。 王游为了自己的政绩和仕途,可舍得花银子了,再者说,王游背后有人撑着,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不是钱的事。”徐牧犹豫再三,扯了个谎,“下山前,师父曾告诫过我,不可随意在人前展露修为,更不可对凡人出手,所以......” 声音戛然而止。 徐牧愣了下神后,正色道:“王大人放心,我会将这甄福查清楚的。” 王游拱手施礼,感慨道:“徐少侠真乃大仁大义啊!” ...... 王游亲自送徐牧除了衙门,后者走了没多远,拐入一个巷子里,见前后无人,忽然对着空气疑惑道:“你为什么叫我去管这事?” 话音刚落, 萧萋萋的身影出现在了徐牧的面前,依旧是那副黑袍背剑的打扮,一上来便反问道:“还记得有人替香菱遮挡天机一事吗?” “淡然记得,但这事和甄福有什么关系吗?” “那人是在甄福手中救下的香菱,两人交过手,甄福或许能从对方的施展功法中,猜测出神秘人的身份。” 徐牧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甄福若是也什么也不知道呢?” 萧萋萋冷声道:“不管他知道与否,城主的命令,你我必须要执行!” 第三十五章 遗香阁,捉甄福 夜色静谧,临川城百姓陆续进入梦乡。 唯一灯火通明,宛如白昼的地方,只有那令男人流连忘返的烟花之地了。 浓妆艳抹的老鸨走出大门,冲着站在不远处犹豫不决的几个路人,挥舞着手帕,一顿挤眉弄眼,还将领口往下拉了下 男人的身体是最诚实的,只见那几个大男人纷纷露出为难犹豫之色,脚步却一点点的往老鸨方向挪移。 遗香阁四楼,靠东侧的一间雅间中,两位年轻公子相对而坐,聆听着悦耳的琵琶之声。 这遗香阁中既做着皮肉生意,也有不少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当然,若是两情相悦,价钱谈拢,便可关起门来,春风一度。 其中一个身材略高一些的公子,瞅了眼窗外,压低了嗓音问道:“咱们要找甄福,等夜里人都休息了,再潜进来不就好了,何必现在就来? 另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公子哥,淡淡道:“徐兄难道不知道,遗香阁夜里不打烊吗?” “我怎么知道?” “徐兄以前没来过么?” “当然没有!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哦?”话锋一转,俊俏公子打趣道:“今日白天徐兄你路过这里时,不是往里面望了好几眼么?” “咳咳,我只是单纯因为没来过,好奇罢了。” “真的么?” “真的!” 俊俏公子轻哼一声,嘴角微微勾起。 身材高大的徐公子将头撇向一边,看着坐在轻纱后面,弹奏琵琶的女子,感叹道:“犹抱琵琶半遮面......啧啧,有钱真好。” 萧萋萋收起了印章神通,第一次在凡人面前显露身形,为了不引人瞩目,还有生以来头一次女扮男装。 其实两人也可以白天潜入遗香阁,只不过都不太愿意。 徐牧是不愿耽误义庄的活儿,而萧萋萋是想快些得到结果,返回冥都城向城主复命。 两人自顾自喝酒,连话都很少说,萧萋萋视线始终落在酒杯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徐牧着饶有兴致的看着弹奏琵琶的女子,心想这钱可不能白花,可得看够喽。 那女子则是在想,今晚这两位客官也太有意思了,连话都不与自己说,难不成对自己没兴趣? 女子弹奏着琵琶,视线时不时看向那唇红齿白的公子 啧啧—— 徐牧不知自己是不是生出了错觉,他总觉得女子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二更天,遗香阁内的吹拉弹唱声渐渐停歇。 喝够了,玩够了,也该回屋办正事了。 徐牧撇撇嘴,嫌弃道:“这刚哪到哪?” 萧萋萋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到了三更天的时候,整个遗香阁差不多都恢复了平静。 要不是两人相拥而眠,要不就是两人搂在一起说着荤话,有极个别的人仍在折腾着。 萧萋萋站在窗前,吹着清爽的凉风,以此不让自己太过燥热,等到楼中没什么动静了,这才转过身,看向徐牧,“走!” 两人动用印章之力,恢复了原本的装束,隐藏身形,行走在遗香阁内。 魂使动用印章隐藏身形,并不是真的隐身,只能让凡人看不见自己而已,对于修士而言,这便是皇帝的新衣。 两人一间间屋子去找,见识了各式各样的睡姿,萧萋萋脸色通红的走在最前面,徐牧跟在后面。 从四楼找到一楼,终于在一处房间里,找到了正搂着一个女子酣睡的甄福。 徐牧没见过甄福,他转头问向萧萋萋,这到底是不是甄福,别认错人喽。 萧萋萋表示不会认错,她已透过香菱的记忆,见过甄福的样子了。 徐牧瞅了眼床上裸露的二人,下意识问道:“你上我上?” “你上!” “好嘞!” ......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甄福猛然惊醒,环顾四周后骇然发现,他此时就处在荒郊野外。 眼前站着一男一女,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 甄福本想动用自身灵力,下一刻却被冰冷的剑锋架在了脖子上,顿时间,肝胆俱裂!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女人是谁? 出剑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只是一个眼神,竟然就让自己动弹不得! 甄福咽了口唾沫,颤声道:“你们是谁?” “你可还记得香菱?” 甄福听到萧萋萋的问话,一脸茫然。 萧萋萋眉头一蹙,便给与了他更多的提示。 赎身、砍头、厉鬼、报仇...... 甄福脸色巨变,显然是记起了香菱是何人。 “你们是来给她报仇的?” 萧萋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你可还记得有一个身穿头蓬的人,在你手中救下了香菱,你知道他是谁么?” 甄福如拨浪鼓一样摇着头,“我不认识!” 萧萋萋将剑身贴在了甄福的脖子上,冷声道:“我再问你一遍,认不认识那人?” 冰冷之意传至皮肤,让甄福身子一颤,哭丧着脸,哀求道:“你饶了我吧,我真不认识他!” 萧萋萋冷着脸,不置一词,心有不甘。 难道要无功而返了吗? “我来吧。” 这时,徐牧绕到了萧萋萋的身前,蹲下身,面对着满脸惊恐之色的甄福,淡淡道:“还请你为我保密!” 说着话,徐牧已闭上眼,并将手贴在了甄福的额头上,后者突然一阵抽搐,直翻白眼,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他所有的记忆,飞快的在徐牧脑海中闪过。 过了良久, 徐牧骤然睁眼,怒声喊道:“你这个畜生!” 第三十六章 是我,怎么了 在这临川城中,隐藏着一条十分庞大的产业链。 有人去偷长相不错的女娃,有人负责调教,教她们吹拉弹唱,教她们如何伺候男人。 学不好或是不听话,便是一顿毒打。 若是打死了也没关系,尸体会被卖给那些儿子虽然亡故,却仍替儿子找媳妇的人家,结成明婚。 这也能卖不少银子呢。 剩下那些活着的女孩,最终会被送入遗香阁去。 您可听清楚了,是送入,而不是卖入。 因为遗香阁的东家,便是这伙人之一。 至于甄福,别看他表面上只是一个小小的龟公,但只要东家不在,这遗香阁就是他说的算。 那些被送入遗香阁的女孩,在卖了处子夜后,第二天都会被送到甄福屋里,过过瘾。 香菱攒够银子,替自己赎身,最终还被惨遭杀害,只是因为,她的价值还没有被榨干。 也不知是香菱自己不知道,还是忘记提及此事,她的尸首后来被甄福派人收走,卖给了一户给儿子寻明婚的人家。 后来化为厉鬼的香菱去找甄福报仇,不敌,险些魂飞魄散,危难关头,那神秘人出手相助,仅用一招便击退了甄福。 正当甄福以为今日小命不保时,那神秘人竟然带着香菱离开了。 之后的事情,徐牧大致也都猜到了,香菱被那神秘人传授秘法,为了报仇,到处去吸食他人魂力,没想到最后竟遇见了自己。 甄福好像是被十几名壮汉临幸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目无神,呼吸略显急促,嘴角还留着口水。 徐牧压着怒气,将甄福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萧萋萋神色震惊,看向甄福的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气。 甄福在如此凌厉杀气的笼罩下,哗啦一声,尿了。 这个骚气啊! 萧萋萋捂着口鼻,退出三丈以外,以她的本事,根本不怕甄福逃走。 徐牧用余光瞥了眼甄福被尿泡着的下身,十分嫌弃。 惹—— 徐牧捏着鼻子,冲着站在远处的萧萋萋问道:“杀不杀?” “城主没有下达杀他的命令。”萧萋萋想起了甄福的所作所为,又道:“这些事,我需要如实禀报给城主大人。” 言罢,她迟疑了下,“你刚刚那所施展的手段......” 徐牧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神色怡然,平静道:“这是我师父传授给我的一门神通。” 萧萋萋‘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徐牧低头闭气,瞅着仍没缓过劲儿来的甄福,眼珠子一转,佯装担忧,问道:“我今日对他出手,冥都城不会怪罪于我吧?” “不会。只要不杀了甄福,城主那边就不会怪罪你我的。” “好嘞,这下我就放心了。” 徐牧咧着嘴,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心想,今日就算我杀不了甄福,也得要他半条命! 萧萋萋急着去向城主汇报此事,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直接召出了青铜门。 等她走后,徐牧坏笑着看向甄福,深吸口气,紧接着,两人眉心被一道紫气相连接。 ...... 县衙,书房。 书案上,点着一盏油灯,王游用食指点了下舌尖,翻动书页,看得入神。 这么晚了,不是王游不想睡,而是因那案子的事,有些心烦意乱睡不着,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这点事儿,与其这么躺着,还不如起来去看书,等到实在困得不行了,再去睡觉。 窗户上,倒映着外面的树影,随风而动。 这时,窗外传来一道声音。 “王大人!” 王游吓了一跳,沉声问道:“谁?” “徐牧。” 王游顿时一愣,心想他为何这么晚来找自己,但再一想,今儿个白天自己有求于对方的事,便立刻站起身,去为徐牧开门。 徐牧进入书房后,第一句话便是,“甄福都招了!” 王游‘哎呀’一声,神情激动的请徐牧上座,自己则搬了把凳子坐在一旁。 徐牧也不和他客气,定了定神后,将自己所看到甄福的记忆,统统说了一遍。 在知晓事情的真相后,王游咬着牙,义愤填膺。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人! 徐牧用手指了指外面,低声道:“甄福人就在后院呢,大人你留不留,若是不留的话,我便给他送回遗香阁去,我估么着他这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地了,不用担心人跑喽。” 王游脸色阴晴不定,在权衡利弊。 末了,他看向徐牧,沉声道:“徐少侠可知遗香阁的东家是什么人?” 徐牧正襟危坐,“还请王大人相告。” “这遗香阁的东家,名叫沈旭,他父亲是临川城有名的富绅。这还都不算什么,沈旭有一个结拜大哥,叫做许子良。” 说到最后,王游语气低沉,一字字说道:“而许子良的父亲,是上一任礼部侍郎,许秋阳!” 徐牧‘哦’了一声,“那意思就是官匪勾结呗?” 王游略显尴尬。 这天一下就聊死了。 王游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先甄福关入大牢,明日再审。 徐牧笑着说了句,‘明日他够呛能说话。’ 这摄魂术的后劲,实在有点大,徐牧路上连扇了甄福几个嘴巴,后者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也没昏迷,仍睁着眼,眼中却无神,跟傻了一样。 徐牧离开衙门时,天地相接处微微发亮,看样子已经没必要睡觉了,回到家中后索性盘腿打坐,修炼起铸魂诀。 今日摄取了甄福的魂力,魂海的边界又拓宽了许多,堪比多日刻苦修行。 等到天色大亮时,徐牧缓缓睁眼,突出一口绵长浊气,眼中闪烁精光,一扫一夜未睡的疲惫之色。 徐牧简单洗漱,出门吃了口早点,然后前往义庄。 在经过一处巷子时,蓦然停下了脚步。 还记得有一日,那支结明魂的队伍,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其中那新娘子,会不会是其中一个被拐走的女孩呢? 这时,打一户人家中,走出一个耄耋老者,正要与徐牧擦身而过时,被徐牧从后面叫住。 老者慢慢转身,疑惑的瞅着徐牧,“有事?” 徐牧拱手施礼,轻声道:“在下想问问老人家,前几日有一支明婚队伍从这巷子里出来,老人家可是办事的主家是谁?” 老者歪头皱眉,说了句, “是我,怎么了?” 第三十七章 婚 这老者年少时遇见一位高人,给他算过命。 说他是百年一遇的天煞孤星,此生注定孤身一人。 老者当时年轻气盛,哪听得了这番话,将那位高人臭骂一顿,若不是周边有人拦着,就要拿斧子砍人了。 那高人丝毫不恼,大笑数声,拂袖离去。 而这件事呢,大家一说一闹,也就过去了,谁都没往心里去。 可谁曾想,不出一年的时间,少年的父母相继病故,这家里就剩他一人了,街坊四邻这才恍然惊醒,想起了一年前那位高人所说的话。 从那日起,所有人都渐渐对少年疏远,生怕连累到自己。 少年自知长此以往,没法在村里生活,索性背井离乡,去了临川城讨生活。 一晃过了二十几年,曾经的匆匆少年,如今长成了年过不惑的中年男人,不变的是,仍旧一个人,讨不上媳妇。 又过了两年,街坊说给他一个天生残疾的女子当媳妇,男人心想残疾就残疾吧,总比没有强,什么天煞孤星的事,过了这么多年,也早就抛在脑后。 后来,媳妇儿怀孕了,男人挺高兴。 但在分娩那天,出事了。 孩子倒是顺利生下来了,可媳妇儿难产死了。 男人纵然伤心难过,也得接受现实不是?辛辛苦苦一个人,将孩子抚养长大,但万万没想到不久前,儿子登梯子上房铺瓦,下来时脚踩空了,头先着地,当场死了。 已是古稀之年的老者,老泪纵横,脑海里蓦然想起当年那个高人来,悔恨交加。 怨我,怨我。 若不是我,孩子他娘也不会死,儿子没准能投生个好人家,不用这辈子年纪轻轻死于非命。 哎,真是白发人黑发人啊! 后来在白事上,有人对老者说,儿子这么年轻,也没结婚,到了下面一个人怪寂寞的,不如给他说门明婚得了。 这一句话,正中老者心坎里。 老者前半辈子孤身一人,这寂寞的滋味,他最清楚不过了,他受的苦怎么能让儿子再受呢? 旋即,两人一拍即合。 那人负责去找合适的女子,老者负责筹银子去。 所谓合适的女子,就是年纪相仿,刚死去不久的女子。 就为了给儿子结门明婚,老者将他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 纵然如此,老者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要不你说,孩子都没了,这钱,留着给谁啊? 后面的事,老者不用说,徐牧也都知道了。 合适的女子找到了,明婚结成了,出殡那天,正好被坐在义庄大门口的众人瞧个正着。 提及伤心事,老者眼眶通红,抽了抽鼻子。 徐牧见此赶忙转移话题,询问帮老人寻找合适女子的人是谁,住在哪,自己找他有事。 老者擦拭眼泪,疑惑道:“你这年纪轻轻,活得好好的,也想结明婚?” 徐牧干笑几声,解释道:“我有一个朋友,快不行了。” 老者道了声‘原来如此’,便将那人的姓名和住处告诉给了徐牧。 徐牧连连道谢,说了几句‘好好保重身体’的话,便离开了老者家里。 这会儿辰时刚过,徐牧从老者家出来,先回了躺义庄。 郭昂瞧见他,用调侃的语气问道:“呦!你介似刚从哪个温柔乡里出来呀?” “你妹。” “胡说八道,我哪有妹?” 徐牧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到朱平面前,低声道:“掌柜的,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今晚就安排我盯夜得了。” 朱平摆手道:“不用。你有事该忙忙你的。” 徐牧感激道:“多谢掌柜的!” 郭昂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抱怨道:“掌柜的,你介也太偏心了吧?你嫩么对徐牧这么好呢?他别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子吧?” 朱平怒道:“滚一边去!” “好嘞!” 郭昂嬉皮笑脸跑到别处,气得朱平直乐。 徐牧离开义庄,按照之前那老者给的位置,七拐八拐,走进一处幽深的巷子。 尽头最后一户人家,两扇木门上光秃秃的,不像其他人家,门前会贴着一对儿门神。 徐牧抬起手,叩响门扉,唤了声‘有人吗?’ “谁啊?” 门内传来一声谨慎的问话声。 “阁下可是高泰?” “你是谁?” 对方虽没承认,也没否认,但从谨小慎微的语气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徐牧微微一笑,说明了来意。 一听徐牧是从那老头口中得知了自己的住处,门内之人,疑心去了大半,说了句‘等会儿’,随后便传来拔门栓的声音。 大门打来,高泰打量了眼前之人一番,然后说道:“跟我进来吧。” 徐牧拱手道了声‘谢’,迈步跨入门槛。 两人径直进了屋子,在桌案前相对而坐,说话直奔主题。 高泰说目前正好有一个合适的女子,紧接着便直接报出了价格,女方要二百两银子,闺女就能嫁给你朋友,结成明婚。 徐牧说银子不成问题,能不能让自己先见见那女子,他得先替他朋友把把关,不好看可不行。 高泰嗤笑一声,揶揄道:“埋在地里早晚也得化成白骨,管她好看不好看呢。” 徐牧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不行。若是我朋友不满意,我怕他没事托梦找我来。” 高泰犹豫下,说这事回头再商量,先让徐牧将他朋友的生辰八字说出来,得先看两人合不合适再说,若是不合适,女方还不嫁呢。 徐牧直接将郭昂的生辰八字说给了对方。 高泰拿笔记下,说明日白天,你再来找我。 徐牧拱手向高泰,道了声谢,起身出了门。 回到义庄时,正是晌午。 朱平看见徐牧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好奇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郭昂在一旁帮腔道:“这么快可不好啊!” 徐牧和朱平一同骂道:“滚一边去!” 小黑胖子连跑带笑,没羞没臊。 徐牧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朱平,歉然道:“掌柜的,这几日事情多,可能会耽误干活,您多包涵。” “忙你的去!” 朱平稍稍上前一步,仅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以你的本事,待在这小小的义庄,才是屈才呢。” 徐牧欣然一笑,“跟你们待着,心里舒坦。” 朱平哈哈大笑,手掌在徐牧的肩膀拍了拍。 这话听了,他同样心里舒坦。 第三十八章 义庄接大活儿,沈旭奔走衙门 甄福丢了,这里急坏了遗香阁的老鸨。 第一个发现甄福不见的人,是昨晚陪睡的那个青楼女子。 两人昨晚大战了半宿,之后相拥而眠,约好了早上起来再一决雌雄,谁知女子醒来后,却发现身边没人,以为甄福难知自己深浅,落荒而逃呢。 为这,她还独自嘲笑了甄福一番。 这种男人,她可没少见,事儿前把自己说得多威猛,等完事儿了,你踹一下都不带动的。 女子躺在床上,有些不尽兴,只能自取其乳。 可当她侧眼一瞅,瞧见甄福的底裤还在地上时,立刻坐起身子,心中涌出不安之意。 在屋中找了一圈,发现除了甄福穿的长衫不见了踪影外,其他衣物,哪怕是鞋子,还都在屋子里。 女子顿时慌了神,急忙穿上衣服就跑出门,找老鸨去了。 这会儿遗香阁里,乱糟糟的。 莺莺燕燕中,坐着一位年轻公子,手持折扇,不停的敲击着桌面,面色阴沉,不置一词。 这人,便是遗香阁的东家,沈旭。 “让开!让开!” 老鸨拨开人群,火急火燎的跑到沈旭面前,弯着腰,哭丧着脸道:“公子,我又带人找了一遍,没发现甄福的身影。” 沈旭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轻声道:“李仙师,你可有什么法子,将人找出来?” 这男人名叫李元启,是沈鹏泽花大价钱请的一位江湖散修,平日里都跟在沈旭身边。 李元启摇了摇头,“找人这事,那些个江湖术士也许还有些法子。” 沈旭‘哦’了一声,沉默不语,过了良久,他环视一周,冲着那老鸨说道:“都回去休息吧,就算找不到甄福,晚上的生意还得照做,可不能在那些男人面前,没了精神。” 言罢,他站起身,面朝李元启说道:“还请李仙师与我走一趟衙门。” ...... 今儿个白天,义庄接了个大活儿。 所谓大活儿,就是死于非命的人。 这人是临川城人,前几日出城办事,本应今早回来,却被发现人死在了城外的官道上。 死因是被人拧断了脖子,两颗眼珠子不翼而飞,留下两个血窟窿。 仵作验尸后,尸体装棺,先不得下葬。 徐牧从屋子出来后,朱平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了句,“又是尸体杀人?” 徐牧微微摇头,“看不出来。” 他的本命印章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死者的灵魂八成被其他同行引去了冥都城,要是自己遇见的话,还能问问怎么回事。 据说在案发现场也没找见死者的眼珠子,这就有些蹊跷了,难不成有人还喜欢收集这个? 这也实在太重口了。 这时,郭昂凑到了两人身边,纳闷道:“你们说出了这么大事,介王大银怎么没来呢?以往出了这样的命案,他早来了。” 朱平随口说道:“人家毕竟是县令,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 “没准王大人正好有要事要办呢。” 徐牧知道些隐情,估么着王游正为甄福这件案子操心呢。 朱平瞅了眼摆放棺材的屋子,沉吟片刻,语气低沉道:“这几日都盯紧着点,我总担心这具尸体没这么简单。” 郭昂撸起袖子,信誓旦旦道:“掌柜的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呢,能出嘛事儿!” 朱平白了他一眼。 这没了眼珠的尸体暂且放到一边,县衙那头,沈旭与李元启一同来到县衙,其目的是想请王游替自己找一找甄福。 没想到,王游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别找了,人在我这呢。 闻言,沈旭脸色一变,十分不解的问王游,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次问话,不像刚刚那般客气,语气中丝毫不掩饰其心中怒意。 王游报以冷笑,直说查出甄福与一年前的一桩命案有关,死者原本也是遗香阁的娼妓,名叫香菱。 至于其他的,只字未提。 沈旭思量一番,提议能不能先将甄福放了,若是真查到后者是杀人凶手,他决不包庇,并会将甄福亲自押送到衙门。 王游呵呵一笑,直接拒绝了沈旭的提议。 一听这话,他就猜出了沈旭的心思。 沈旭想让自己先将甄福放喽,无非是怕问出别的事来,只要自己放了人,以后八成是见不到活的甄福了。 要么逃之夭夭,要么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说辞么,王游都猜到了,就说是畏罪自杀。 见王游拒绝得如此干脆,沈旭顿时怒气填胸,哼了一声后,撂下一句‘告辞’,起身离去。 王游坐着不动,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不送’。 他一个如此谨小慎微的人,敢下定决心查此案,就不怕与沈家和许家撕破脸。 一个早已告老还乡的礼部侍郎,还不足以让自己束手束脚。 王游此时脑子里只有四个字。 政绩!仕途! 沈旭一路上冷着脸,怒气冲冲的去了许家,见到许子良后,一拍大腿,急声道:“大哥,出事了!” 许子良正在院中逗着自己养的两只鸟,身旁站着个一身劲装的女子,长相清秀,单眼皮,眼眸中毫无情绪波动。 许子良手上一顿,扭过头看向神色略显慌乱的沈旭,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沈旭不敢隐瞒,如实回答,“甄福被衙门抓走了!” “嗯?” 许子良瞪着沈旭,质问道:“可是办事被人抓住了马脚?” 沈旭摇摇头,“王游说,他查出甄福与一年前的一桩命案有关。” 许子良默不作声,但明显看出松了口气。 沈旭犹豫了下,沉声道:“我怕王游会问出别的事来,便想先让他将人放喽,但被那厮拒绝了。” 许子良盯着那两只鸟,还是没说话。 “王游还说,一年前甄福所杀之人,叫香菱,曾是遗香阁的人。” 许子良不紧不慢问道:“这香菱真是被他所杀?” “若香菱真是遗香阁的女子,没准还真是甄福干的,大哥您也知道,但凡那些女子没了价值......” 许子良抬起手,阻止了沈旭后面的话,思付片刻后,悠悠道:“你先去查一查,那些女子中,有没有叫香菱的。” 沈旭点点头。 许子良负手转身,将身子正对沈旭,一字字说道:“若是没有叫香菱的女子,就说明王游在说谎,他很有可能已经查出了什么。若是有这名女子,王游也许就不是冲你我来的。” 沈旭‘嗯’了一声,忽然问道:“大哥你不去找一趟王游?或许他会看在伯父的面子上,将人放了呢。” 许子良哼笑一声,“你我的关系,他心知肚明。他敢直接拒绝你,就说明不打算给我这面子。” 言罢,许子良半转身子,瞥了眼那劲装女子,露出一抹笑容,温声道:“看来,这次要麻烦松雨你一趟了。” 女子莞尔一笑。 “奴婢遵命!” 第三十九章 验‘货\’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徐牧去街摊喝了碗老豆腐,就去找高泰了。 一进门,高泰笑脸相迎,说你那朋友可是好运气,昨日将八字拿到女方家,找人一算,嘿,你猜怎么着,倍儿合! 徐牧脸上笑嘻嘻,心里麻麻批。 心想合你大爷,老子用大脚豆都想得出来,这看八字,就是走个过场。 高泰给徐牧斟了杯茶,笑道:“人家女方好说话,同意你先看看人,不过嘛,银子也多些,二百五十两。” 徐牧心里骂了他一句二百五,脸上露出憨笑,“应该的,应该的。” “成!兄弟你也是个痛快人,这事就好办了。”高泰起身,随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单衣,披在身上,“走,我带你去见见人。” 徐牧跟在后面,以为要走挺远的路,没想到两人出门了,高泰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来,打开了隔壁大门的锁。 “这......”徐牧傻了眼。 高泰扭过头,笑道:“这也是我家。女方不想露面,所以在昨晚便将人抬到我这了。” 徐牧无言以对,竖起了个大拇指! 你他娘想的还真周到! 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在院子里摆放了一口黑漆棺材。 高泰上前将棺材盖推开,冲着徐牧说道:“兄弟来看看吧,还新鲜着呢。” 这叫什么话? 徐牧又暗地里骂了高泰几句,走上前,向棺内看去。 一个女子躺在里面,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衫,头发被盘好,可以看得出来,脸上有画过淡妆,长相不错。 异味多少还是有一点,不重,应该是死了没两天。 高泰歪头看向徐牧,笑眯眯道:“这女子如何?是不是与你那兄弟正般配?” 徐牧笑着说了句‘挺般配’,然后视线落在了女子的手腕上,疑声道:“怎么身上有伤?”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 高泰瞥了眼,笑呵呵解释道:“这女子生前常帮着爹娘干些农活,磕磕碰碰很正常,脸没事不就行了?徐兄弟你瞅瞅,这模样,可胜过大多寻常女子了。” 徐牧叹了口气,“可惜了。” 高泰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跟着叹了声气,“可不,好好的闺女,怎么就死了呢。” “她是怎么死的?”徐牧忽然问道。 高泰也早就打好腹稿,不慌不忙道:“得了一场大病,不到一个月人就完了。” 徐牧点点头,“这样吧,我回去后和我朋友的爹娘商量下,把这女孩的长相学给二老听听,若是不出岔头的话,明日也是这个时候,我拿银子来。” 高泰呵呵一笑,将手搭在棺材沿上,不紧不慢道:“徐兄弟,这事你可抓点紧,昨儿个一天,可有好几家来找我寻合适的姑娘呢,我可都给拒绝了。我这人向来言而有信,答应给你留下的人,决不能中途再卖给别人,你说对不?” 徐牧拱手道了声谢,“高大哥放心,我尽快回去和二老商量,我估么着呀,这事八成没问题。” 高泰笑着说了句‘好,我等你消息’,然后瞅向棺中的女子,说道:“你可得抓点紧,我是等得起,可这尸体若是在放个一两天,可就臭喽。” 徐牧连连点头,赶忙告辞离去。 高泰没送他出门,而是留在院中,自己将棺材盖又合上了。 徐牧是快步走出了巷子,到了大街上,才放缓步伐,抿着嘴,负手而行。 这高泰还真是小心谨慎,自己想看看尸体,这家伙竟然把尸体抬到隔壁了。 这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难不成真掏二百五十两银子,把尸体接回来,和郭昂一起埋喽? 这也不是不行,关键是自己哪还有这么多银子,买房子都花的差不多了。 徐牧也想过去搜高泰的魂,但他没对自己出手,自己也就没法动手了,要不然,找机会碰个瓷? 徐牧一路走回义庄,脑中思索着对策,慕然间耳边传来一声疾呼,将他惊醒。 “李捕头,快看!徐牧介不来了嘛?” 徐牧瞅着向自己疾跑而来的李正,愕然道:“李捕头,找我有事?” “快跟我走!” 李正一把抓住徐牧的手腕,就往前跑。 义庄大门口, 郭昂瞅着这一幕,担忧道:“徐牧别是犯嘛事儿了?” 朱平站在一旁没搭理他。 另一边,王游站在衙门院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知怎么办好了。 听得脚步声,紧跟着瞧见李正和徐牧一同进来。 王游‘哎呀’一声,几步来到徐牧面前,满脸愁容道:“徐少侠,出大事了!甄福,死了!” 昨天晚上,王游还亲自带人去审问了甄福一番,虽然什么也没问出来,但人是好好的,精气神也不错,骂人骂的可带劲儿了,只是因为搜魂的后遗症还在,四肢无力,行动不便。 可今儿个一早,狱卒巡视牢房时,却发现甄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因为甄福身怀修为,手脚被铁链绑住,可尽管如此,狱卒也不敢离得太近,从牢外叫了几声没反应,暗道一声不好,赶忙去招呼其他人一起打开了牢门,结果竟发现,甄福断气了。 经仵作查验,尸体无任何致命伤,脏器完好,也非中毒而死。 王游等人一筹莫展,想来想去,只能求助于徐牧了。 三人一起来到牢房,甄福的尸体还躺在那里。 王游叹了声气,苦笑道:“徐少侠,你瞅瞅,这可怎么办?” 徐牧闭口不言,蹲在甄福身边,打量着全身。 仵作验尸经验丰富,不可能出错,他也没必要再费劲巴拉的去验一遍尸。 徐牧伸出手掌,覆在了甄福的小腹上。 丹田完好,经脉未断...... 徐牧皱起眉头,也有些蒙了。 这人是怎么死的? 而且还有一点,自己的本命印章之前没有任何反应,这就说明,甄福的灵魂很有可能是被别人引走的。 或是...... 徐牧猛地一怔,伸出手指点在甄福的眉心,分出一缕魂力钻了进去。 嘶—— 泥丸宫内,千疮百孔。 魂海干涸,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贯穿海床。 第四十章 我等你一晚上了 别管是凡人还是山上修士,都有魂力,都有魂海,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 凡人不能内窥,自然也就不自知了。 山上修士大多修的是灵力,所以魂海的面积很小,最多也只能算作湖。 像刚出生的婴儿,魂力小的不行,魂海也就是一泡尿的大小。 这人一死了呀,魂儿就没了,这副皮囊呢,就是一具没有灵性的死物了。魂力伴随灵魂而去,尸体泥丸宫内的魂海也会随之干涸。 魂海干涸,就会露出海床,没什么稀奇的。 可像甄福这般,海床上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这就不对劲儿。 徐牧猜测,甄福很有可能是被人以某种方式搅拦了泥丸宫,灵魂当场灰飞烟灭。 这手段,着实厉害。 反正自己是办不到。 徐牧站起身,将自己的猜测告之给王游,后者忍不住称赞,徐少侠果然厉害! 甄福是怎么死的,大致被徐牧猜了个七七八八,可后面的事该怎么办呢? 王游嘬着牙花子,直勾勾瞅着徐牧,显然已是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徐牧琢磨了下,问道:“甄福死了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衙门里的人,没谁知道了。” 徐牧点点头,微笑道:“这就好办了。” 王游茫然问道:“徐少侠,这事儿怎么就好办了呢?” 徐牧压低了声音,一字字道:“王大人,你且听好......” ...... “什么?甄福说是我指使他杀人的?” 沈旭瞪大了眼,盯着面前不请自来的捕头李正,脸上露出一副震惊之色。 李正不卑不亢,缓缓道:“不错!甄福被审了一夜,今早将杀害香菱一事全交代了。而且......” 李正眼中泛起阵阵寒意,冷声道:“他还说,沈公子在暗中派人诱拐少女,逼良为娼!” “血口喷人!” 沈旭全身跟过了电似的,抖个不停。 也不知他是吓的,还是气的。 沈旭一直喊着冤枉,说甄福污蔑自己,就是想临死前拉个垫背的,紧接着又将甄福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你这挨千刀死不了的混账东西...... 李正闭口不言,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免得淋着自己。 再一闻这味,嘿,这家伙中午别是吃的韭菜鸡蛋吧? 这股味儿啊,不战而屈人之兵。 等沈旭骂得差不多了,李正憋着气,开口说道:“大人看在沈员外的面子上,暂时不会将沈公子带回衙门,但在案子查清前,沈公子不可离开临川城半步。” 这一大串话,差点让李正背过气去。 沈旭一听对方不抓自己走,心里踏实了几分,心想这事儿还有救,等过了会儿,李正前脚离去,他后脚直奔许家。 见了许子良,扯着嗓子喊道:“许大哥,可不好了!” 许子良一把将他推出了门外,“就在外面说,你嘴太味儿!” 沈旭拍了下大腿,“哎呦!许大哥,甄福在牢里,把你我都供出来了。” 你听听,‘把你我都供出来了’,李正明明跟他说,只把他自己供出来了,结果到了许家,就把许子良也拉上了船。 沈旭也没辙呀,不这么说,许子良根本不上心。 “甄福?不可能!” 许子良惊呼一声,扭头看向身后的女子,直呼其名,“蔡松雨,你不是说甄福已经死了吗?” 蔡松雨秀眉一蹙,“甄福确实已经死在奴婢手中。” 听了两人的说话,沈旭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许子良派蔡松雨去杀甄福了呀, 还说什么‘麻烦你一趟’,不就是去杀个人么,还卖什么关子,连自己也不明说,真是的! 这话若是被许子良听到了,定会怼回去。 你蠢,还怨我喽? 沈旭瞥了眼蔡松雨,不禁问道:“会不会那甄福没有死透?还有一口气在?或是说,他死前就已经把事情交代了?” 面对沈旭,蔡松雨语气平淡道:“甄福都魂飞魄散了,怎么还会有一口气在?而且我问过他可说了什么没有,他说什么也没说。” 沈旭又问,“若是甄福说谎呢?” 蔡松雨轻哼一声,讥笑道:“将死之人,为何说谎?” 沈旭不说话了。 许子良其实心里也这么怀疑的,但却不好意思直接质疑蔡松雨,后者虽自称奴婢,只因是爱慕自己罢了。 许子良想好措辞,语气柔和道:“松雨,若不然你今晚再去牢里看看?” 蔡松雨略作思量,点点头,“也好。” 许子良迟疑了下,沉声道:“这次,将甄福的头提来!” 蔡松雨嗯了一声,满目萧杀。 ...... 夜阑人静,任月华来浸。 衙门内外,如往常一般戒备,未见加强,也没有半点松懈。 一道身影从空中掠过,落入衙门内,脚下如踩了棉花一般,没发出任何声响。 月光下,露出清秀的面容,眼神冰冷。 这人便是蔡松雨。 大牢前,有两个拄着长棍偷偷打盹的官差。 蔡松雨屈指轻弹,两名官差彻底晕了过去,在倒地的一瞬间,被一股灵气所托,缓缓落地。 蔡松雨走到两人中间,指间萦绕一道黑气,分别点向两人眉心。 这一点可了不得,两人转日醒来,只会记得自己睡着的事,其他的什么也记不得。 蔡松雨指间,其实夹着一根银针。 这根银针就是她的法宝,对魂魄有极大的杀伤力,不仅如此,还会抹去此人一段记忆。 蔡松雨昨日来杀甄福时,有两名狱卒其实瞧见了她,只因为被抹去了那段记忆,早上起来才什么也不记得了,就像是人喝多了,断片了一样。 蔡松雨打开大牢铁门,轻车熟路来到甄福的牢房前,一路上弄晕了几个碍眼的狱卒。 牢房内,甄福侧躺在稻草上,手脚仍被铁链绑着。 蔡松雨定睛看去,甄福的身躯在微微起伏,明显是有呼吸。 这可就奇怪了,他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了呀? 蔡松雨拿出事先从狱卒身上取来的钥匙,打开了牢门,轻移莲步,进了牢房,指间夹着银针,微微抬起,淡淡道:“甄福。” 无人回应。 蔡松雨眉头一皱,眉宇间涌出一股怒意,冷声道:“甄福!” “呵!来啦?” “你竟然没......”蔡松雨突然怔在原地,“你的声音?” 稻草上,那人翻了个身,将散落在脸上的头发捋到一边,露出一个陌生的面孔,嬉笑道:“你可来了,我等你一晚上了!” 第四十一章 冥鱼化龙,镇妖石救主 牢房内,一男一女,一坐一站。 双反剑拔弩张,看样子就要发生点什么。 徐牧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来,不慌不忙的将束缚手脚的铁链解开,站起身,盯着面前的女子,笑问道:“甄福就是你杀的吧?” 闻言,蔡松雨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谋划这一切,就是要引我现身!” “挺聪明嘛!” 徐牧打量了对方一番,问道:“你是沈家人,还是许家人?” 蔡松雨脸色巨变。 看样子沈旭所猜测是对的,甄福在死前就已将全部事情都说了出来,这个混账! 徐牧调侃道:“看样子,我猜对了。” “呵!” 蔡松雨冷笑一声,“知道了又怎样,把知道实情的人都杀了,不就好了?” 徐牧心中动怒,握紧了拳头。 对方能说出这种话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还想劝她从善?还不如一拳打死她,来得痛快呢! “难怪,原来你也是个修士。”蔡松雨嗤笑一声,啧啧道:“只可惜啊,你这修行之路,就要在今晚断送了。” 说话间,蔡松雨抬起双指,用力向前一掷! 那枚银针破空而出,瞬间就没入了徐牧的额头上,只在皮肤上留下一个血点。 一股彻心彻骨的疼痛感,从脑海传开! 徐牧低吼一声,抱头倒地,身子忍不住开始抽搐起来。 蔡松雨将手放下,瞅着徐牧这幅凄惨的样子,心中十分快意,哪怕昨晚杀甄福,都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他了个痛快,可今日轮到徐牧,蔡松雨恨不得将他折磨致死。 “你的灵魂,会被一点一点吞噬掉,好好享受这个过程吧。” 蔡松雨嘴角上勾,笑容残忍。 冥都城,魂殿。 东侧香案上,摆放在最下面的一尊魂位,忽明忽暗,竟出现寸寸裂纹,仿佛随时就要爆裂。 巡殿魂使瞧见这一幕后,大惊失色,急忙跑出大殿,奔向扶摇山。 在这之前,死了不下十位引魂使,城主早已下令,所有引魂使的魂位,无时无刻都要有人盯着,若有任何状况发生,第一时间去通知扶摇山山主,陆离。 不大会儿功夫,陆离问讯赶到了魂殿,与其一同而来的,还有萧萋萋。 那名巡殿魂使跟在最后,指着香案右下角的那尊魂位,喊道:“陆山主,就是那尊魂位!” 不等陆离说话,萧萋萋惊呼一声,“是徐牧!” 再说县衙大牢那边, 徐牧此时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蔡松雨明显可以感觉到,对方的魂力在一点点消散。 魂飞魄散,便是徐牧最后的结局。 这时,蔡松雨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吸了口凉气,惊骇道:“这怎么可能......” 徐牧的魂海中,此时掀起了滔天巨浪,正中央,骤然形成一道龙吸水,直冲天际! 那条黑色鲤鱼也顺着龙卷扶摇而上,在最高处时,一跃而下,划出一道弧线,没入水中! 噗通一声巨响! 海面上竟溅起一道,比龙卷还要高出一筹的水柱! 就这会儿功夫,临川城上空,乌云密布! 一道道惊雷砸在县衙院子里,咔咔作响! 最后一道雷,正劈在徐牧脑袋顶上,轰隆一声,碎石瓦砾一股脑的掉了下来,将徐牧埋在了下面。 蔡松雨一步就退出了牢房外,仰头看去,惊愕失色。 这道雷,将大牢房顶,劈了个窟窿出来! 再观那条冥鱼,已摇身一变,成了龙头鱼尾,货真价实的一条鱼化龙! 鱼化龙并非真龙,却也有龙之血脉。 说白了,就是杂交品种,血脉不纯。 这鱼化龙若还想更上一步,化为真龙,还得费些功夫。 海面上,狂风依旧,巨浪滔天。 若是再这么下去,徐牧神魂震荡,就算侥幸不死,今后也就是个整天阿巴阿巴的傻子。 危难关头,如大爷一般在灵海上整天划水冲浪的镇妖石冲天而起,直接从丹田宫冲到了中元宫,又从中元宫撞出,飞至魂海之上,盘旋了一圈后,找准目标,一头撞向隐藏在龙吸水上方的那枚银针。 砰的一声! 徐牧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虽然是吐了血,但气息要比之前平稳许多。 一枚银针被镇妖石撞出了徐牧体外,蔡松雨赶忙招手,将银针收了回来。 “呵呵......” 耳边传来沙哑的笑声。 蔡松雨看向已自行站起身的徐牧,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怎么可能? “很遗憾吧?” 徐牧抹了把嘴角的血渍,目光森然的盯着蔡松雨,讥笑道:“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我,会是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蔡松雨双眼蓦然睁大,只见对方一步窜出,左手握拳砸了过来! 令人不解的是,徐牧出手之前,冲着空气嚷了一句,“是她先动的手!” 两人交手的一刹那,蔡松雨惨叫一声,极速向后掠去! 若论实力,她在徐牧之上,要不然这一击之下,就得是她横着飞出去。 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徐牧这一拳实在太硬了。 硬到她根本受不了。 她哪知道,徐牧的左手手骨,是由妖兽通臂猿的手骨炼化的呢。 蔡松雨的右手,已严重扭曲变形,冒着白茬的骨头,破肉而出。 “这不可能!” 蔡松雨声嘶力竭,今晚所发生的事,已将她的世界观彻底击碎了。 因牢房内空间狭小,难以发挥锁魂链的威力,所以徐牧始终用一对儿拳头,与对方激战。 左手的威力,也确实出乎他自己的预料。 也正因如此,让他信心倍增。 蔡松雨抬起左手,一指弹出,银针朝着徐牧心脏位置,飞掠而去! 尝过了那痛不欲生的滋味,徐牧脸色骤变,不断后退。 须臾间,镇妖石凭空而现,又一次将银针撞飞,紧接着化作一道长虹,砸在了蔡松雨的胸口。 噗! 蔡松雨喷出一口鲜血,连退数步,心里悲愤交加。 自己一个开窍境修士,竟被这毛头小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真是气煞我也! 噗! 蔡松雨怒急攻心,又吐出一口淤血。 魂殿内。 巡殿魂使盯着那恢复如初的魂位,愕然道:“陆山主,我要不要将萧大人喊回来?” 陆离白了他一眼,“你这人,可真没眼力见。” 巡殿魂使瞅着一扭一扭走向殿门的陆离,回想对方刚刚说的话,一脸懵逼。 第四十二章 萧萋萋出手相救,徐牧思索良策 蔡松雨遇到徐牧,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她这一身本领,全在那枚银针上,若徐牧也是那寻常修士,这会儿早就死透了。 这得多亏了那镇妖石。 徐牧想着,等日后一定找机会跟镇妖石好好聊一聊,促进下感情。 修为一旦到了开窍境,便可自由吸收天地灵气,修炼速度较之曾经,根本就是一天一地。 蔡松雨深吸口气,丹田内,灵海翻腾! 源源不断的灵气凝于左手之上,泛起一阵阵幽光。 徐牧以魂力包裹住双拳,身形微微下压,蓄势待发。 镇妖石盘旋在半空,像是再给主人掠阵。 突然间,一道青铜门在两人中间拔地而起。 一袭黑袍的萧萋萋一步就跨了出来,来势汹汹! 她瞅见好端端站在那里的徐牧后,稍微有些错愕,但紧接着转头看向蔡松雨,直接拔出了背后长剑! 见此,徐牧疾呼一声,“留她一命!” ...... 蔡松雨的手筋脚筋全被挑断,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起初嘴还不闲着,骂了许多难听的话,后来萧萋萋一剑抽在她的脸上,再吐出几颗牙齿后,终于老实了。 “你为何让我留她一命?” “有用。” “有用?” 萧萋萋斜眼瞅着他,眼神怪异。 徐牧已经在萧萋萋面前使用过了一次搜魂术,这次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抬手贴在了对方的额头上,一段段记忆疯狂的涌入自己脑海。 果不其然,她是许府的人,而且要比甄福知道更多的事情。 就像是藏匿被拐少女的地方,蔡松雨不止去过一次。 许久之后, 蔡松雨翻着白眼,嘴里留着口水,丧失了意识。 徐牧收回手掌,深吸了口气,对萧萋萋说道:“我完事了,你随意吧。” “这就完事了?” “不然呢?” 萧萋萋什么也没说,一剑抹了蔡松雨的脖子,紧接着又将对方的灵魂引入了冥都城,这一套活儿下来后,同徐牧一样,盘腿坐在了稻草上,问道: “你怎么没死?” “我福大命大。” “刚刚那块飞在半空的石头是怎么回事?” “那是师尊留给我的法宝,我这次有惊无险,多亏了它。” 萧萋萋将疑惑问完了,便不出声了。 徐牧抬起眼皮,瞅着萧萋萋,语气中多了几分担忧,问道:“你杀了她,冥都城不会问罪于你吧?” “不会。冥都城有一条规矩,但凡意图加害魂使者,人人得而诛之。” 徐牧‘哦’了一声。 少顷, 萧萋萋站起身来,“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我回去后还要向山主禀报此事。” 徐牧向她道了声谢,且不管蔡松雨是不是自己的对手,萧萋萋愿意来搭救自己,理应去感谢对方。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赶忙叫住了一只脚已迈入青铜门的萧萋萋,郑重其事道:“我这搜魂的本事,还有那块石头,请萧姑娘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萧萋萋背对着他,只说了句,‘知道了。’ 扶摇山,山顶。 陆离背着手,正欣赏着眼前那块巨石,这上面的‘扶摇山’三个字,就是他成为山主那天,亲手所写的。 “回来了?” 萧萋萋看了眼背对自己的陆离,微微颔首,“徐牧还活着。” 陆离转过身来,笑吟吟问道:“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萧萋萋眼睑低垂,“属下不知。” 陆离笑了笑,“那这些日子,你可发现他什么秘密没有?” “没有。” 陆离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既然如此,你就去忙你的吧。” “属下告退。” 萧萋萋退了一小步,紧接着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人间。 徐牧从牢房走到王游的房间,一路上将所有昏迷的官差都弄醒了,无一例外,全都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睡着了。 王游瞧见徐牧来找自己,就知道那凶手八成又来了,后经徐牧这么一说,忍不住拍手叫好,随后召集所有官差,去牢房里瞧瞧那凶手去。 到了牢房,王游一眼就认出蔡松雨来。 他曾经多次拜访许秋阳,其子许子良也见过几面,怎能不认识与许家公子形影不离的蔡松雨呢。 徐牧隐瞒了搜魂的事,只说经过自己严刑拷问,蔡松雨将自己所知之事,都说了出来。 林林总总,所有事情仿佛原本是散落的珠子,终于被一根线串在了一起。 一切,真相大白。 王游压着心中怒火,沉声道:“徐少侠,你看接下来这事,该怎么办?本官若是现在带人将许家和沈家人全部抓回来,会不会让他人指责无凭无据?” 言罢,他指着地上的蔡松雨,“只靠一具尸体,还不足以让许家人认罪。” 徐牧沉吟片刻,“确实,如今咱们手里,还缺一些有力的证据。” 两人相继沉默下来,一时间衙门大牢里,寂静无声。 徐牧思量一番,犹豫道:“我倒有一个主意。” “哦?徐少侠有何良策?”王游直勾勾瞅着徐牧。 徐牧讪笑两声,“王大人你能不能先借我二百五十两银子?” “啊?” ...... 次日一早,徐牧揣着银票,又去找了高泰。 高泰打开门,瞧见他后,还不等张嘴说话,徐牧就将银票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在对方眼前抖了抖。 高泰立即笑脸相迎,将人请了进去。 进门后,徐牧直奔主题,两人事先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高泰笑呵呵将银票揣入囊中,领着徐牧又来到了隔壁院子,两人站在棺材前,高泰询问对方,是自己找人将尸体抬走,还是由徐牧找人抬,若是他自己找人抬,还得有十两银子的抬尸钱。 徐牧笑着说,不差这点银子,你找人抬吧。 高泰说了句好嘞,直接走出去,敲响了对面那户人家大门,没过一会儿,走出来两个壮汉。 徐牧一瞧,心想:好么,敢情这条巷子,都被这伙人包了啊,这别是员工宿舍吧? 高泰将事情说明后,两名壮汉转身进屋,抬着担架就出来了,三人一起进了对面院子。 高泰撸起袖子,在将棺材盖推开前,又问了句徐牧,这棺材要不要,若是要的话,再加一百两。 徐牧摆摆手,说那边已经准备好棺材了。 闻言,高泰也不再说什么了,双手用力一推,就将棺材盖推开了,可再往里一瞧,却傻了眼。 这尸体,怎么没了? 第四十三章 一锅端 徐牧瞧见这空空如也的棺材,反应比高泰还激动,急声喊道:“哎呀,我兄弟媳妇呢?” 一言即罢,他转头盯着一脸呆滞的高泰,恶狠狠道:“高泰!我都把银子给你了,这人呢?你别是想骗我这银子吧?你信不信我去衙门里告你?” 一听去衙门,高泰立马回过神来,急声道:“有话好说,可别去衙门啊!” 这事哪能去衙门啊,这若一去了,不就什么事都得问出来了吗。 高泰一步就挡在了门口,赔笑道:“徐兄弟你别着急,你给我一天时间,我一定将你兄弟媳妇找到。” “一天?这人不得臭喽?” “半天,半天还不行吗?” 徐牧抱着肩膀,斜眼瞅着他,愤愤道:“就给你半天时间!” 高泰说了句‘多谢徐兄弟’,紧接着眼珠子一转,给那两名壮汉使了个眼色,“你二人,好生伺候着徐兄弟,若是有任何怠慢之处,我回头收拾你们。” 说完,这人滋溜一下,就跑出了院子。 其中一个壮汉脸上挤出一副难看的笑容,冲着徐牧说道:“不如徐兄弟去我二人家里喝杯茶吧?” 徐牧笑了笑,“也好!” 高泰什么心思,他心知肚明,无非是不想让自己离开这巷子半步罢了,无论是为了想保住这桩买卖,还是怕自己跟来,发现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对徐牧来说,这都不重要。 反正,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高泰出了家门,一溜小跑来到一间府邸的后门,抬起手,有规律的敲了几下,很快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的人瞧见门外站的是高泰后,这才放人进来。 在高泰进去没多久,李正带着官差直接将府邸团团围住,王游高骑白马,来在府邸正门前,目光冷然,说了句,“抓人!” 一声令下,官差破门而入。 这藏匿女子的府邸,昨晚徐牧已从蔡松雨的记忆中知晓了位置,而此时才去抓人,只因要等到高泰进入这府邸中。 诱拐少女,逼良为娼,贩卖尸体结明婚,这几件事连在一起,才是一桩完整的案件。 单拿高泰这件事来说,结明亲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官府对这事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泰如今做的,说白了就是个‘媒人’,不过这个‘媒人’是在给死人说媒,若只是抓他自己,最多了也只是罚些银子,判不得重罪。 但是,高泰若是走进了这府邸的大门,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这就说明两者之间,必有勾结。 这么大的阵仗,在临川城可是少有,百姓闻讯赶来,将府邸前后左右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也正中了王游的下怀。 这事知道的人越多,闹得越大,他心里越踏实! 打宅子里面,陆续传来喊杀声。 过了好半天,声音渐歇,李正等人压着几名幸存之人出来了,这其中就有满脸是血的高泰。 王游事前吩咐过,这人得抓活得。 在这之后,十余名穿着破衣烂衫的少女,战战兢兢的走出了大门,这些少女无一例外,浑身是伤,瞧见四周百姓,还有骑在马上身着官服的王游后,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发生了什么事,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了个大概。 随后,王游慷慨激昂的这桩案子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一时间,群情激愤,有人嚷嚷着这就去砸了沈家的店铺,还有人说去把许家围起来,只要有人出来就往死里打。 王游叫众人稍安勿躁,说等将这些贼人带回去一一审问后,再去收拾许、沈两家人也不迟。坏人,一个人也跑不了。 顿时间,掌声雷动。 这些少女被带回衙门,之后会有人送她们回家。 此时此刻,徐牧从巷子里溜溜达达的走了出来,那两名壮汉被他打晕绑在了一起,等着待会儿衙门来人带走,当然,这回也是那两人先动的手。 为了让这两个家伙先出手,徐牧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和意图。 徐牧走到藏匿少女的府邸前,叹了口气,这条巷子,他曾经来过一次,那次也是自己第一次引魂。 还记得,那个灵魂是个少女,浑身带伤,楚楚可怜的蜷缩在角落里哭泣。 想来,她也是这些被诱拐的少女之一,只可惜,她没能撑到今天。 徐牧先回到了义庄,朱平站在大门口,似乎是在等他。 老者背着手,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年轻人,问道:“都解决了?” “差不多了。” 徐牧停顿了下,“那具尸体的棺材钱,从我月钱里扣吧。” 老者摆摆手,“这才几个钱。” 昨天夜里,由打县衙大牢出来后,徐牧直接去了朱平家里,将自己的意图,告之给了老者。 这为民除害的事,朱平岂能拒绝。 两人分头行动,朱平直接穿好衣服去了义庄,而徐牧则去将那具尸体偷了出来,送到了义庄。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高泰打开棺材,棺中却空无一人。 ...... 许家那边,早已乱成一锅粥。 沈旭披着斗篷,将脸遮住,生怕被人认出,溜进了许家后门。 蔡松雨一夜未归,许子良急得团团直转,许秋阳仍旧面不改色,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抬起眼皮瞥了眼转圈圈的许子良,怒喝道:“为父还活着,你慌什么?” 许子良停下脚步,满脸焦急的看着许秋阳,“爹,松雨一夜未归,我怕她遭遇不测啊!” 不等许秋阳说话,门口传来了沈旭急迫的呼喊声。 “许大哥,不好了,出大事啦!” 话音刚落,沈旭的身影已出现在了正堂门口,因走得太急,未看清脚下路,被门槛绊了一跤,直接来了一个狗吃屎,摔在了许老爷子的脚下。 许秋阳吹胡子瞪眼,骂道:“小兔崽子,你赶着投胎呢?” 沈旭疼得呲牙咧嘴,仰起头,哭丧着脸唤了声‘伯父。’ 许子良快步走来,一把就将沈旭搀了起来,急声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许大哥啊!” 这一嗓子嚎出来,沈旭眼泪都快下来了,带着哭腔将今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如今他沈家店铺外围满了百姓,都不敢开张了。 这番话一处,哪怕始终处变不惊的许秋阳也慌了神。 许子良呆滞了许久,忽然问道:“那松雨呢?” 沈旭苦着脸,摇了摇头,“生死不知!” ...... 郊外,添了一座新坟。 一人站在坟前,自言自语道:“放心吧,这仇就快报了。” 第四十四章 我要打十个 高泰等人被带回衙门后,直接开堂提审。 人赃俱获,容不得这些贼人狡辩。 接下来,就该要对许久沈、许两家动手了。 这两家中,唯一让王游有所忌惮的,便是前任礼部侍郎,许秋阳了。 这老家伙在朝中还存有多少实力,王游还真没法估量。 不过王游相信,老家伙最后的手段,绝不敢明着跟自己使出来,毕竟干了如此伤天害理的勾当,没人敢明着去保他,生怕引火上身。 也是这一日,许秋阳书信三封,派人快马加鞭送至京城。而沈鹏泽也登门拜访王游,愿散尽家财,保沈家无恙,但在一炷香后,这位老者神色颓然的走出衙门,原地站了许久,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蔡松雨在近中午时,被运到了义庄,尸体装棺没多久,许子良不请自来,面色阴沉,说是要取回蔡松雨的尸身。 朱平站在他对面,摇摇头,说这具尸体,没有王大人的准允,谁也不能带走。 许子良恼羞成怒,指着朱平的鼻子,破口大骂。 朱平一把年纪了,让一个小辈这么骂,哪里受得了,刚要张嘴骂回去,就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小黑胖子,脚步灵活的窜了出来,一拳将许子良打出了大门外。 朱平惊讶的瞅着郭昂,“你这小子可以啊?” 郭昂咧着嘴,嘚瑟道:“也不行!吃多了也吐!” 朱平哼笑一声,懒得再理他。 许子良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哼唧了几声,过了半天才艰难爬起来,指着对面那一老一少撂下句狠话后,仓皇逃走。 郭昂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疑惑道:“掌柜的,这许大公子,为嘛就一人来了呢?都不够我打的!” “谁都不是傻子,许家要完了,谁还愿意为他们卖命。” 说完,朱平白了他一眼,“你还想打几个?” 郭昂挥着拳头,朗声道:“我要打十个!” ...... 徐牧独自一人从坟地返回临川城,城门前,守城官兵戒备森严,对进出百姓严加盘查,以防许、沈两家人混出城外。 徐牧轻松过关,路过遗香阁,发现大门上贴了封条,不少常光顾于此的恩客,在门前驻足,长吁短叹。 今儿这大馒头,算是吃不着了,就家中那两枣儿,连嚼劲儿都没有。 任凭这些大老爷们说着荤话,一顿抱怨,徐牧打身旁经过,神情自若,一副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 就在傍晚前,衙门再一次倾巢而出,分两队人马前往许、沈两家,除了许子良和沈旭外,其余人统统抓回了衙门。 夜深人静,两位公子在李元启的护送下,逃出了临川城。 按照许秋阳给出的路线,三人要一路向北而行,逃出大商国境,就算是安全了。 李元启是个修士,将灵气灌入双腿,跑个一天都没事,那许子良和沈旭就不行了,两人都是凡夫俗子,跑了大半夜,差点没死喽。 到最后,李元启如同拖死狗似的,带着两人又逃出三里地去。 眼瞅着天蒙蒙亮,三人遇到一条小溪,沈旭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呼哧带喘说道:“不......不行了......在这么跑下去,还不如让我去衙门投案呢。” 许子良比他也没好到哪去,脸色煞白,还干呕了几声,就感觉这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李元启长呼一口气,调整了下气息后,这才说道:“那我们就在此休息半柱香再走。” 沈旭晃晃悠悠的来到的小溪边,灌了几口水后,发出一声呻吟,仿佛自己又活过来了一样。 自从知道蔡松雨的死讯后,许子良变得沉默寡言,像是换了一个人,有时候呆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元启坐在二人不远处,打坐调息。 沈、许两家遭此大难,他也不像之前那样毕恭毕敬的面对沈旭和许子良,若不是沈鹏泽给了他沈家大半家财为报酬,护送二人离开临川城,他才不愿去趟这趟浑水呢。 毕竟,连蔡松雨都死了,他李元启,也害怕呀。 半柱香的功夫转瞬即逝,李元启招呼二人继续赶路,语气生硬,不容拒绝。 沈旭嘴里嘟嘟囔囔的站起身来,双腿直打颤。 就在这三人即将动身时,有鞋底碾压草地的声音响起。 李元启立刻背脊紧绷,一个箭步拦在了两位公子身前。 沈旭以为是官差追来了,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借着月光,李元启渐渐看清的来人。 原来是一个身穿儒杉的中年男人。 “你是何人?”李元启率先问道。 中年男人闭口不言,笑容玩味的打量着李元启。 李元启被对方这目光盯着全身发毛,不知怎的,身子竟开始哆嗦了起来。 “啧啧,原来是个养魂境的修士。” 中年男人开了口,嗓音温和,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元启,竟开心的拍起了手。 “你到底是何人!” 李元启厉声大喊,心中竟蓦然涌起强烈的恐惧感。 中年男人大笑几声,伸手一抓,沉声道:“拿来!” 紧跟着,李元启捂着双眼,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 许子良和沈旭早已被这一幕吓傻了,两人瘫坐在地,连起身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接下来,更惊恐的一幕来了。 在这两位娇生惯养公子哥的注视下,那中年男人竟将李元启的眼珠子丢到嘴里,嘎吱嘎吱嚼了起来。 沈旭第一个忍不住,侧身狂吐。 男人满嘴鲜血,笑看着李元启,“你这眼珠子不错,我今儿个给你个痛快。” 话音刚落,男人的右手,已贯穿了李元启的胸口。 一招秒杀! 砰—— 李元启重重摔在地上。 沈旭盯着向自己走来的中年男人,大声哭喊着,“别杀我!我给你好多好多银子!” 中年男人站在二人面前,弯下腰,伸出带血的手指在两人眼睛上方划过,温笑道:“凡人的眼睛,我也很喜欢吃!” 噗嗤—— ...... 今晚,几家欢喜几家愁。 许秋阳和沈鹏泽在牢房里度过的第一晚,必将难熬。 而此刻盘坐在床上的徐牧,则失眠了。 不同于之前那两位,人家是愁的,而他是兴奋的。 昨晚上和蔡松雨大战一场,险些送命,却因祸得福,今儿白天又忙活了一天,到了此时,他才有时间、有机会去瞧瞧自己那条鱼。 对了,还有那块石头! 第四十五章 徐牧又要死了 那条黑色鲤鱼如今变成了一条龙头鱼尾的鱼化龙,这会儿仍旧在魂海里畅游,速度快了不少,除此之外,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之处。 徐牧呼唤了它几声,犹如石沉大海。 再去看那块镇妖石,上次从丹田宫一头冲到了泥丸宫,救了自己一名后,这家伙就没再回去过,而是跑到了自己的中元宫里待着去了。 中元宫,位于胸口之间。 也许是察觉到了徐牧在内窥自己,原本悬停于半空的镇妖石忽然转起了圈,周身泛起一层幽绿色的光晕,一枚银针浮现出来。 那晚蔡松雨死后,徐牧还仔细找了下,却没发现银针在哪,没想到竟被这镇妖石抢了先手,将银针夺了去。 也不知这镇妖石是不是在炫耀,蹦蹦跳跳转了一个圈后,将银针收回了自己体内。 徐牧气得直笑。 慕然间,徐牧脸色一变。 原本平静如常的灵海,突然暴动,骤然形成一道龙吸水,一口气冲破了丹田宫的屏障,涌进了中元宫。 与此同时,魂海正中心,海水扭转,出现了一个巨大了漩涡,直接砸穿了海床,从中元宫上方灌入。 噗通一声,徐牧栽倒在地,浑身抽搐,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 正处在中元宫内的着镇妖石浑然一震,绽放出一道幽绿色的光芒,仿佛要将这中元宫一分为二! 噗! 徐牧喷出一口鲜血,目光渐渐涣散。 魂殿内,巡殿魂使直勾勾瞅着最下方那尊忽明忽暗的魂位,差点惊掉了下巴,“妈耶,怎么又是这家伙?” 紧接着,他朝着扶摇山飞奔而去,欲要将此事禀报给陆山主。 那个叫徐牧的引魂使,又要死了! 陆离一听这消息,眉梢一挑,‘咦’了一声,沉吟片刻后,叫那巡殿魂使先返回魂殿,而他自己则用心声传音,将此事告之给了萧萋萋。 等了半天,萧萋萋也没出现在山顶,陆离欣然一笑,坐到石头上,又开始绣花了。 ...... 房间内,凭空出现一道青铜门。 萧萋萋一步就窜了出来,瞅着趴在地上,全身颤抖如筛的徐牧,脸色震惊,赶忙上前急声问道:“徐牧,你怎么了?” 此时的徐牧,已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难以忍受的疼痛。 萧萋萋将手掌覆在徐牧的额头上,立刻大惊失色, “这......” 中元宫内,如轻纱一般的幽绿色光晕,横在半空,任凭灵海和魂海的上下夹击,只是微微颤动。 镇妖石处于最中心的位置,一半在魂海中,另一半在灵海中。 俗话说,滴水石穿。 在海水的冲击下,这镇妖石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徐牧的意识,看着这一幕,口中喘着粗气,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镇妖石的哀鸣,他可以肯定,等到镇妖石坚持不住的那一天,魂海和灵海会彻底将自己的中元宫挤爆。 到那时,自己可就真的完蛋了。 徐牧......徐牧...... 一声声呼唤,让徐牧悠悠转醒,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明,语气仍有些虚弱,诧异道:“萧姑娘?” 萧萋萋见他平安无恙,立刻板起脸来,皱眉问道:“你的魂海和灵海,怎么会跑到中元宫去?” 徐牧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啊!” 萧萋萋斜眼撇着徐牧,也不说话,那意思就是告诉你,我不相信。 徐牧欲哭无泪。 萧萋萋将手贴在了徐牧的胸口,仔细查看后,神色凝重,沉声道:“虽然魂力和灵力暂时达到了一种平衡,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等两种力量再次暴动,你的中元宫就毁了。” “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没?” “没有。” 萧萋萋回答的很干脆,“你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没救啦?” 萧萋萋不置可否。 徐牧叹了口气。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本就因为签到闹得,寿命不多,这又出了这档子事...... 老天你玩我啊! 徐牧没事了,萧萋萋也就不待在这里了,临走前的眼神真叫徐牧心里那个不痛快。 充满怜悯、惋惜的眼神...... 啥意思?你就认定我没救了呗? 屋子里就剩下徐牧一人,手掌覆在胸口,又是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徐牧不得而知,镇妖石早早守在中元宫,是不是已有预感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一晚,注定是失眠夜。 ...... 萧萋萋返回扶摇山,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报给了陆离。 陆离笑容玩味的瞅着对面那颔首女子,嬉笑道:“萋萋你这是想问问我有没有法子救徐牧是吧?要不然,你才不回来我这呢。” 被戳破了心思,萧萋萋脸色赧然,低着头没说话。 陆离会心一笑,从石头上一跃而下,打量了一番对方后,悠悠道:“灵力和魂力一起涌入中元宫,啧啧,有意思。” 萧萋萋抬起头,质问道:“山主你这是在幸灾乐祸么?” 陆离掩嘴轻笑,“哪有的事!” “山主你若是也没有办法,属下就告辞了。” “谁说我没法子了?” 萧萋萋都已经转过身子了,一听这话,猛然又转了回来,死死盯着陆离,“山主你有办法?” 陆离嘻嘻笑道:“我只是知道办法,但不代表我有办法救他?” 萧萋萋愣了下,抱拳道:“还请山主坦诚相告!” “你可知道中元宫的用途?” 陆离没有急着说出救治徐牧的法子,而是先抛出一个问题来。 萧萋萋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在众多修士的认知中,泥丸宫储存魂力,丹田宫储存灵力,而中元宫的作用,貌似是要阻挡两者见面。 因为灵力和魂力不能共存,若是有一点粘连,便会同时引爆魂海和灵海。 中元宫和其他两宫之间,有一层膈膜,按理说灵力和魂力是没法进入到中元宫的,所以萧萋萋之前说,从没见过这样的事。 陆离本想给萧萋萋解释下中元宫的真正用途,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笑眯眯的瞅着他,“我还是不和你说了,你给你指条明路,直接去找能救徐牧的人,如何?” 萧萋萋点头,“也好!” 陆离眯着眼,语气平淡道:“道玄山,转生池!” 第四十六章 计先生 道玄山,位于冥都城西侧,山下便是转生池。 亡魂离开冥都城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跳入转生池,投胎转世。 第二条,就是魂飞魄散。 剩下那些,不是在秦罚山牢狱中受着酷刑,就是寄居在冥都城内。 转生池前,有诸多转魂使严加看守,生怕有哪个该投入畜生池的家伙,趁人不注意跳到人池那里去。 一个个亡魂井然有序的向前行进,在最靠近转生池的地方,站在一个天品判魂使,由他来判定眼前这道亡魂,接下来要跳入哪个池子去。 在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袍儒生,肤色白净,留有胡须,左臂上用金线绣着一个‘转’字。 此人是道玄山的副山主,计州。 不过,他更喜欢旁人称自己为,计先生。 这位计先生,可是冥都城里的老好人,不但对旁人好,他自己的人缘,也是最好的。 萧萋萋来到转生池前,一眼就瞧见了计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对方面前,拱手抱拳,十分客气的唤了声,‘计先生!’ 计州笑如春风,单手虚抬,“原来是萋萋啊,不必多礼。” 同样是叫‘萋萋’二字,计州嘴里说出,如沐春风,而在陆离嘴里说出来,却令人作呕。 计州嗓音温醇柔和,“萋萋今日来道玄山,可是有事?” 萧萋萋‘嗯’了一声,随即脸色犹豫,不知从何开口。 计州微笑道:“但说无妨。” 萧萋萋迟疑了下,将自己的来意说给了对方听。 少许,计州道了声‘原来如此’,随后用略带惋惜的语气说道:“这件事,确实得山主大人出手才行,只不过,山主大人正在闭关,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萧萋萋闻言,脸色微变,不知如何是好。 计州沉吟片刻,“不如这样,我亲自去看看那名引魂使,若是无大碍,应该可以撑到山主大人出关。” 萧萋萋目光中充满感激,抱拳道谢。 计州虚抬手掌,笑道:“萋萋不必客气。” 萧萋萋问道:“那我这就将他带来这里?” “不必。”计州摆摆手,“你告诉我他的姓名,居住何处,我亲自去看一看。” 萧萋萋感激道:“那就有劳计先生了。” 不久后,萧萋萋告辞离开道玄山。 计州面前,出现一个长相美艳妖娆之人,目光流转,勾人魂魄,不远处正排队跳入转生池的亡魂,一个个都看傻了眼。 计州微微颔首,唤了声‘陆山主’,随后不等对方说话,直言道:“陆山主与我传音就好,何必大驾光临道玄山呢?” 陆离捂嘴娇笑,“怎么?计先生不欢迎我?” 计州摇头轻笑,伸手一指那些看傻眼的亡魂,“陆山主你瞧,那些人都走不动道了。” 陆续嘻嘻一笑,“那咱们换个地方说?” “正有此意。” 下一刻,两人同时出现在了道玄山山顶。 陆离俯瞰下方,毫不客气道:“这道玄山比起我扶摇山,可矮了不止一星半点。” 计州无奈一笑。 陆离转身,面向计州,轻笑道:“我还得谢谢计先生你,答应我的请求呢。” 计州双手拢袖,“就算陆山主不说,萋萋有求于我,我也会竭力想帮的。” 陆离眉梢一挑,笑道:“那还请计先生不要忘了我嘱咐的事。” 计州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陆离嘴角上挑,一拂袍袖,化作一道长虹,横跨冥都城,从道玄山山顶,直接掠回了正东边的扶摇山。 回到自家山顶,陆离直接落在了巨石上,双脚来回摆动,红色绣花鞋轻轻敲击着石面,望向远处云海,喃喃道:“冥鱼的气息,一定错不了......” ...... 在将近午时的时候,衙门来人,用牛车拉回来三具尸体,停到了义庄门口,叫铺子里的伙计赶紧来抬尸。 徐牧一夜未睡,正倚在墙角打盹,听到喊声,赶忙惊醒,随他人一起来到大门口。 众人一瞅那牛车上的尸体,发出了各种各样的感叹词。 郭昂指着其中一具尸体,惊呼道:“介不是许家公子嘛?眼珠子怎么没啦?自己跑啦?” 朱平瞪了眼他,“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情贫嘴?” 官差嘱咐朱平,这三具尸体暂不可下葬,待会儿仵作会来验尸。 这肯定是桩凶案,没跑。 义庄一干伙计将三具尸体抬入棺材,郭昂站在棺材前,心里直纳闷,“介凶手为嘛喜欢抠人眼珠子呢?介玩儿你说能干嘛?吃了?怪孬心的。总不能串成项链挂脖子上吧?” 啪! 朱平上前直接赏了小黑胖子一个板栗,没好气道:“你贫不贫啊?” 郭昂‘哎呦’一声,捂着脑袋,表情幽怨,“怎么还动手了呢?我要是变傻了,掌柜的你可得负全责。” “我踢死你!” 郭昂直接跑到了院子里,得意道:“没踢着,没踢着!” “小兔崽子,今儿个看我不打死你!” 朱平抄起手边的扫把,追着郭昂打。 徐牧瞅着在院子里追逐的一老一少,笑了笑,转而看向那三具尸体,在数日前,也有一具尸体,眼珠子被人挖了,到现在还没破案了,也不知这两件案子的凶手,是不是一个人。 过了会儿,仵作和衙门官差来了,最终验尸的结果是,其中一具尸体死因是胸口被贯穿,另外两个人的死因相同,脖子被扭断了。 除了这些,没有其他任何线索,指明凶手的身份。 黄昏时分, 有人骑快马进城,将携带的三封书信交给了王游。 王游坐在书案后,气定神闲,依次瞅着眼三封书信,喃喃道:“礼部、门下省、太常寺。” 王游忽然嗤笑一声,“许秋阳,你这后手,也不过如此。” ...... 徐牧吃过晚饭后,直接回了家,一想到中元宫的隐患,就一阵长吁短叹,闷闷不乐。 这可怎么办? 正在他发愁之时,忽然有人敲门。 徐牧心中诧异,起身前去开门,心想这会儿了,谁还会来找自己。 大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位中年儒生,冲着自己拱手笑道:“计州不请自来,还望徐小兄弟见谅!” 第四十七章 中元宫的作用 牢房内,两个身穿白色囚服的老者盘腿坐在稻草上,一言不发。 较之许秋阳的神情自若,一旁的沈鹏泽就显得有些忐忑不安了。 这一会儿功夫,沈鹏泽瞅着他好几眼,心说这老家伙怎么如此沉得住气呢? 不行,自己得问问他。 “咳咳,许老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破局之策啊,要有的话,早点告诉我,让我心里早些踏实喽。” 许秋阳笑而不语。 沈鹏泽心里像长了毛一样,坐立难安,心说我散尽家财,请李元启带着许子良一同逃走,你就这么对我啊?问你点事儿,瞧你那倒霉样子,呸! 这话,心里说说而已,沈鹏泽毕竟还得指着许秋阳救自己呢,虽说后者已经告老还乡,但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老家伙一定在朝中还留有后手在。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沈鹏泽心神一紧,站起身,双手死死攥着栏杆,向外看去。 只见王游在李正等几名捕快的陪同下,来到了牢房外。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牢内,一个牢外。 沈鹏泽神色激动,语气急迫道:“王大人,你放我出去,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王游目光冷漠,视线从他脸上扫过,移到了许秋阳身上,淡淡道:“刚刚有三封信,从京城而来。” “呵呵!” 许秋阳悠悠一笑,缓缓起身,负手道:“怎么?王大人是来放我出去的?” “还有我!还有我!”沈鹏泽急声喊道。 “呵!” 王游冷笑一声,盯着许秋阳,“你以为,有礼部、门下省和太常寺联手求情,本官就会放了你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始终神色自若的许秋阳,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王游报以冷笑,“实话告诉你,那三封信,本官已经烧了。” 闻言,许秋阳脸色骤变,厉声喊道:“王游!你好大的胆子!” “许秋阳!” 王游怒喝一声,“本官烧了信,是为他们好,若是天下百姓得知有朝廷官员愿为你这样的人求情,必定引起民愤!” 言罢,王游运了口气,“信上说,让本官看在同僚的份上,饶你一命。但也说了,若是民心所向,不杀你不足以平息众怒,就让本官依法办事。” 许秋阳目光呆滞,心里这回是凉透了。 噗通—— 沈鹏泽跪在地上,双手穿过栏杆,死死的攥住王游的裤脚,老泪纵横,“王大人!求你饶我一名啊!当初沈旭和许子良合谋要干这事,我起初也是不同意的啊!” “沈鹏泽!” 许秋阳怒吼一声,抬起脚,卯足了力气,将沈鹏泽踹倒在地。 见到这一幕,王游冷哼一声,轻言轻语的唤了声‘许秋阳’,后者双眼通红,喘着粗气看向他。 王游稍稍探着身子,故意压低了几分声音,缓缓道:“今日一早,有人从临川城外发现了三具尸体,这三人分别是许子良、沈旭和李元启。” “不可能!子良他不会死!” 许秋阳目眦欲裂,怒声喊道:“是你派人杀了他!王游!我杀了你!” 王游退后一步,躲过了许秋阳的抓扯,他瞅着眼前这面目狰狞的老者,淡淡道:“这三人,不是本官派人杀的。你二人死到临头,本官没有必要撒谎骗你们。” 王游半转身子,面朝着大牢出口方向,“这案子我一定会破,许子良三人该死,但应该是在本官的铡刀下,而不是他人手中。” 说完,王游负手离去,李正横握刀,紧随其后。 噗通—— 许秋阳也步了那沈鹏泽的后尘,瘫坐在地上,没多久这位强势了一辈子的老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 徐牧将计州请进了屋子,抄起桌上的抹布胡乱的在凳子和桌子上擦了下,他平日里很少坐这里,大都是盘坐在床上打坐修行,所以这桌椅上落了一层灰。 两人相继落座,不等徐牧问话,计州率先表明了身份。 这位中年儒生将手在左臂上一抹,那金光流转的‘转’字,一闪而逝。 徐牧愣了愣,惊讶道:“你是副山主?” 计州温笑道:“准确的说,是道玄山的副山主。不过,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计先生。” 道玄山,掌管转生池,徐牧还是知道的,他赶忙起身,抱拳施礼,恭敬道:“引魂使徐牧见过计先生。” 计州虚按两下,示意他坐下,紧接着又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当徐牧听到计州是萧萋萋请来,查看自己身体隐患时,心中涌出一股暖意和感激之情。 计州说了句‘放松心神,不要反抗’,起身将手掌贴在了徐牧的胸口。 中元宫内,镇妖石还在苦苦支撑着,魂力和灵力仍被那幽绿色的‘轻纱’所阻拦。 若是仔细看去,有细小的石屑,正从镇妖石上脱落,看上去,岌岌可危。 计州收回手掌,好奇问道:“藏于你中元宫的是何物?竟能阻拦魂力和灵力相撞?” 说完这话,又紧跟着补了一句,“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只是单纯有些好奇罢了。” “这是我的一件法宝。”徐牧言语一顿,苦笑道:“可我却一直不知道他的神通是什么。” 计州‘哦’了一声,笑道:“如今开来,你这法宝的本事可不小呢。” 徐牧叹了口气,“但是我已经可以感知到,它快撑不住了。” 计州沉吟片刻,轻声道:“其实今日该来的不是我,而是山主大人。” 徐牧认真听着计州的话,心中有些不解。 计州微微一笑,“你可知中元宫的作用是什么?” 徐牧虚心请教,“还请计先生告之。” 计州站起身,负手拢袖,在屋中来回踱步,“世人皆知,丹田宫存灵力,形成灵海。泥丸宫存魂力,名曰魂海。只有少部分人,真正知晓中元宫的作用,或是只有所听闻,这两者中后者居多。” 计州忽然玩味一笑,“就连萧萋萋,也不知道。不是她阅历尚浅,而是若无人相告,他根本无从得知。” 这一番话,彻底将徐牧的好奇心调动了起来。 ...... 扶摇山山顶, 萧萋萋得到传讯而来,不解的望着坐在石头上的陆离,不知他找自己来,有什么事。 陆离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下方的女子,笑道:“你想不想知道,中元宫的真正作用?” 第四十八章 何为剑修 “徐小兄弟,可听过剑修?” 徐牧摇了摇头,试探性问道:“就像萧姑娘那样?” 计州轻笑道:“用剑,可不等于就是剑修。剑客与剑修之间,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徐牧有些骇然,在他的认知里,萧萋萋用剑已经很厉害的,毕竟一剑就斩去了吴实有的脑袋,这画面还时常在自己脑海里浮现。 若是连萧萋萋都算不得剑修,那剑修得多厉害呀? 计州似乎看出了徐牧心中所想,便解释道:“剑修不一定说修为有多高,而是说‘剑修’二字,是一个用剑人毕生追求的目标和梦想。萋萋虽然不是剑修,但以她如今的修为,可胜过大多剑修了。” 徐牧点点头,恍然大明白。 计州继续说道:“剑修与剑客的区别,只有一个,那便是前者拥有一把或是多把本命飞剑。而本命飞剑,也分为先天本命飞剑和后天本命飞剑。本命飞剑为自身剑胆所孕育,而后天本命飞剑为外物所炼化。若论威力,前者更胜一筹。” 徐牧忽然想起天罗司那名叫曲挽歌的女子,在与吴实有和尸群对战时,她便将头上的步摇化作飞剑,可百步之外杀敌,当时看得心里可羡慕咧! 旋即,徐牧将这事和计州说了一遍。 计州听后,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那女子并不是剑修,可化为飞剑的步摇,只是一件不错的法宝罢了。” 徐牧一脸不解道:“剑修的飞剑不也是应该在天上飞吗?” “那女子只是会御剑之术罢了。” 计州忽然笑道:“你若想学,让萋萋教你。” “呃?她也会?” “当然。” 话锋一转,计州正色道:“你可知道,剑修的飞剑,平日都藏在哪里?” 徐牧一脸茫然。 计州伸出手指,隔空虚点了几下,沉声道:“就藏在中元宫里!” ...... “中元宫?!” 萧萋萋难以置信的盯着陆离,后者轻笑一声,反手叉起腰来,“没想到吧?在所有修士眼中,如同鸡肋一般的中元宫,竟然有如此大的用处。” 萧萋萋沉默少许,沉声问道:“山主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陆离用手指玩弄着搭在肩头的发梢,笑道:“小萋萋,我都活了一千年了,多知道些事情,不足为奇吧?” 萧萋萋蹙着眉头,直勾勾盯着那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明摆着就不相信。 陆离忽然笑得花枝乱颤,用手点了点眼前的萧萋萋,表情哀怨道:“萋萋啊,你如今怎么连我都不相信了呢?” 变脸如此之快,叫萧萋萋心中一阵鄙夷。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陆离用手指捋了下额前发丝,“这世上剑修虽然所剩无几,但在咱们冥都城,正好就有一个。” 萧萋萋震惊道:“是谁?” 陆离眯起眼,悠悠道:“道玄山的山主。” ...... 计州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拢袖。 对面,徐牧正襟危坐,认真聆听对方的话。 “对于剑修来说,这中元宫内就是存放剑气的地方,剑气凝结成剑湖,飞剑悬于剑湖之上。” 说到这,计州歉然一笑,“这话,也是山主大人对我说的。我对剑修,其实也是一知半解,还望徐小兄弟见谅。” “计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徐牧拱了拱手,语气谦卑,“计先生叫我徐牧就好,这徐小兄弟四个字,晚辈担当不起。” “呵呵,也好。你叫我计先生,我叫你徐牧,咱两人谁也不吃亏。” 计州抚须轻笑。 “计先生,为何剑修会这么少呢?”徐牧抛出心中一个问题。 “这事啊......” 计州叹了口气,神色怅然,“这事儿,还得从一千五百年前说起。” 一千五百年前,是妖族实力最鼎盛的时期。 其中有些大妖,目空一切,便想着与仙界神仙一战。 加上当时仙、妖之间,恩怨积深已久,这场大战便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当时除了天上仙人,生活在人间的修士也都倾巢而出,誓要在这一战中,彻底将妖族覆灭。 当时天下剑修千万,纷纷御剑而行,率先一步前往主战场。 那一战啊,整整打了三年。 在仙界打了两年,在人间打了一年。 最后的结果,双方两败俱伤,最早加入战场的剑修死伤惨重,十不存一,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天道崩塌,仙界满目疮痍,仙人纷纷下凡,冥界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冥都城,则是在那之后,新的冥界。 妖族则退到了最北边的贫寒之地,千百年来,人间都难以见到妖族身影。 经过百年之后,才有新的天道孕育而生。 时至今日,徐牧才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自己记忆中的冥界、地府,是真实存在过的,只不过在那场仙妖大战中,彻底崩塌,灰飞烟灭。 计州靠在椅背,目光游离,许久不语。 徐牧慢慢消化了这些讯息,瞅了眼对面的计州,轻声道:“计先生,您之前说,道玄山的山主是一名剑修,那她是经历过那场战争吗?” 说完这话,徐牧自己都有些不信。 参与过仙妖大战的人,活到现在得多大年纪了,简直不敢相信! 计州回过神来,点头道:“姜山主确实是从仙妖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剑修。” 徐牧吸了口凉气,震惊无言。 计州‘哎’了一声,怅然道:“其实,我也参与了那场大战,不过未深入主战场,若不然以我当年的修为,根本难以活下来。” 闻言,徐牧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一句‘卧槽’也难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计州微微一笑,打趣道:“可是吓到你了?” “嗯......没有!” 计州又笑了笑,坐直了身子,将话题拽了回来,“说回正题,想要破除你中元宫的隐患,这事难也不难。说不难,只因办法就摆在眼前了,只要你能成为剑修,凝聚剑湖,就可阻挡灵力和魂力相撞。但是......” 计州语气沉重道:“想要成为剑修,简直比登天还难!” 屋内瞬间沉默。 良久,徐牧深吸口气,问了个问题,“为何一千多年前,剑修千万,而如今却寥寥无几?这一千多年的光景,人间竟没有更多人修成剑修?这是为何?” 计州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所问的,我也问过山主大人,你猜,她是怎么说的?” 第四十九章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计州卖了个关子,便没了下文。 徐牧一脸懵逼,不知对方这是啥意思? 这是要下回分解呢? 徐牧犹豫了下,小心翼翼问道:“计先生,要不我给您沏杯茶去?” 计州摆摆手,沉吟了下,问道:“徐牧,你若是有一身得天独厚的本领,会不会开宗立派,将这身本领神通,发扬光大?” 这个问题,徐牧足足思考了一盏茶的功夫。 计州也没急着去催促他。 徐牧深思熟虑后,一句一言,谨慎回答计州的问题,“晚辈不敢隐瞒计先生,若是有朝一日晚辈有了一身神通,可能到了年长之时,会收一两个弟子,将一身本领传授给他们。” 计州问道:“没想过开宗立派?” 徐牧语气坚定,“没有。至少目前没有,开宗立派,必定需要管束不少人,我这人比较懒散,懒得在这上面费脑筋。还有,我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武道宗师,没想着将一身本事发扬光大、流传千古什么的。一派掌门和一介散修,我更希望自己成为后者。” 末了,徐牧说完这番话,歉然道:“晚辈胡乱之言,还望计先生见谅。” 计州笑道,“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况且,你这番话也说得真心实意。” 徐牧露出浅笑,心里踏实了下来。 计州深深看了眼对面的年轻人,感叹一声,回忆过往,悠悠道:“我当年问山主,这都几百年过去了,为何天下剑修不增反减?山主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孕育先天本命飞剑的方法都没了,哪里会有更多的剑修出现。” “我很不解,便问山主,你不就知道孕育先天本命飞剑的方法吗?为何不传给世人?山主这次似乎是动了怒,瞪了我一眼,冷声说了句,我为何要教他们?难道我欠他们的吗?”计州皱起了眉头,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是不理解山主所说的话。 徐牧也很不理解,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何必动怒呢。 计州苦笑着摇摇头,“打那之后,我就没再问过山主这件事。不过有一次山主和陆山主闲聊时,无意间提起了一嘴,如今世上还仅存的剑修,都聚集在了一起,至于在什么地方,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想来想去,山主的真正意图,或许与你刚刚的回答不谋而合。所以,我现在不得不泼你一盆冷水了,如今能救你的只有山主,但是,有很大的可能性,山主会坐视不理。” 徐牧抿着嘴,心思微沉。 心说,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人家用刚刚我说过了话,将我说服了...... 蓦然,徐牧心中灵机一动,“计先生,你之前所说的后天本命飞剑,我若用炼化之法炼化一柄剑,这样可行否?” “不行。你炼化的飞剑,只能算是法宝,就像你刚才所提到天罗司的女子一样,算不得后天本命飞剑。”计州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后天本命飞剑,不是由剑所炼化的,而是由剑胚炼化的!” “剑胚?何为剑胚?” “这天底下,能称之为剑胚的物件儿,必须是天生具有灵性的物品。” “天生具有灵性?” “不错。” 计州举了个例子,如今许多剑客的佩剑中,都有剑灵存在,但近乎所有的剑灵,都是被封印进剑中的,这剑虽然有了灵性,但只能算后天,而不能算先天。 先天具有灵性,必须是佩剑自己孕育出剑灵。 这番话,可是让徐牧长知识了。 什么先天本命飞剑、后天本命飞剑,天生灵性、后天灵性...... 徐牧快要懵逼了。 而计州那边,说得起劲儿,竟是站起身,来回踱步,“千年树脂、百年顽石......能孕育出灵性的物件儿,这些年我也见过几个,但想要炼化为后天本命飞剑,必须还要由炼化之法。不过你也不要灰心,我观你中元宫那件宝物,十有八九就是一件先天具有灵性的剑胚,只要你日后寻到了炼化之法,便可炼化出一柄后天本命飞剑。” 闻言,徐牧心中大喜,紧跟着想起一事,“陆山主当初传我的炼化口诀,可不可行?” 计州嗤笑一声,“这种下乘炼化之法,岂能和剑修的炼化之术相媲美?” 话锋一转,计州沉声道:“高深的炼化之术早已失传,恐怕世上知晓之人寥寥无几。且不说那威力最强的先天本命飞剑,就连孕育后天本命飞剑的条件,也让近乎所有人望而却步。” 徐牧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高深的炼化之法,先天具有灵性的剑胚...... 还差一半,难啊...... ...... 扶摇山, 陆离瞅着对面神色失落的萧萋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露出这幅神情。 “你也不要沮丧,回头我亲自领你去道玄山,就不信那家伙不给老娘面子。” 萧萋萋与陆离对视,真心实意的道了声谢。 紧接着,她轻叹一声,怅然道:“我曾经也向往成为剑修,但没想到,剑修竟离我如此之远。” 剑修虽然消失在了世人的视线中,但书中还有不少对剑修的记载。 说千年前,剑修当道,天空经常可见御剑而行的剑修,五颜六色的飞剑凭空而现,伴随剑修左右。 除此之外,剑修消失的原因,以及修炼之法没有半点文字记载。 以至于如今世人以为,习得了御剑术,炼化一柄飞剑,就是剑修了。 殊不知,两者之间还差得很远。 萧萋萋回手触碰了下背后长剑,神色颓然。 陆离端详了萧萋萋一番,调侃道:“萋萋你是在担心徐牧呀?还是在惋惜自己难以成为剑修?” 萧萋萋脸色一变,转身就走。 心说,自己就不应该给他好脸! 其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那妖娆之人站在巨石上,遥岑远目,双袖飘摇。 再说回人间, 计州没有走,而是住在了徐牧的家中,后者当然是欢迎至极,为其准备了新的被褥。 计州在回屋休息前,在徐牧的胸口上点了一指,说虽然根除不了徐牧的隐患,但可以暂缓魂力和灵力相撞的时间。 镇妖石外壁,被一层碧绿色的光晕包裹,仿佛如获新生般,在中元宫盘旋了几圈,那幽绿色的‘轻纱’,也随之变得厚重许多,较之曾经,更像是一块‘布匹’。 徐牧盘坐在床上,表情呆滞了许久,叹了口气。 给了希望,又马上破灭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还不如别告诉自己呢。 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一晚,徐牧连修炼的心思都没了,早早躺下休息,却难以入睡。 隔壁,东厢房。 计州正坐在书案前翻阅书籍,魂海中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 “可找到冥鱼了?” 第五十章 大雨倾盆 衙门大牢里,死气沉沉。 儿子死了,自己八成也命不久矣。 临川城的沈、许两家,这回算是彻底完了。 又破了一桩大案,王游心情大好,为了以绝后患,他已向京城那边上了折子,将此案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同时还给尚书省和刑部衙门寄了两封亲笔信。 无论是在折子里,还是在信中,字里行间,都给人一种谦虚谨慎的态度,王游也懂得知恩图报,将徐牧大肆夸奖了一番,顺带手还将上次与天罗司联手御敌的事写了几句。 王游这么做,无非是想与徐牧打好关系,后者若有一天真进了天罗司,对自己可是有益无害。 不管目的为何,从正常人角度来讲,王游在折子里提起了徐牧,这应该算一件好事。 但就是这件好事,差点让徐牧气急暴走。 这是后话。 到了早上,徐牧无精打采的去了义庄。 昨个儿一夜没怎么睡,竟琢磨自己中元宫那点事儿了。 郭昂瞅见他,故作惊奇道:“嚯!你这脸色比死人强不到哪去。” 徐牧打了个哈欠,白了小黑胖子一眼,走到门槛那一屁股坐了下来。 郭昂也没点眼力见,还死皮赖脸的凑了过去,坐在了徐牧旁边,用肩膀撞了下对方,小声道:“出嘛事儿,你跟我说说呗,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徐牧托着腮,怔怔出神,“就您那大嘴,有秘密也不敢和你说啊。” “那就是说,还是有秘密呗?” “你管呢?” 郭昂思绪极为跳脱,见问不出什么,直接换了个话题,撸起袖子摆弄了下手臂,嘚瑟道:“你瞅瞅,我介腱子肉,一拳打死头牛没嘛问题吧?” 郭昂这人原本胖乎乎的,脸也圆,肉嘟嘟的,要不然也得不着小黑胖子的绰号,今儿个他把袖子一撸,徐牧这才发现,这家伙确实瘦了不少,原来浑身的囊膪,如今可以看出肌肉的雏形了。 就是这脸上的肉还不见少。 徐牧有些诧异,下意识问道:“你练武啦?” 郭昂本想着嘚瑟下,却没想到徐牧一语道破天机,表情瞬间僵硬,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他师父千叮万嘱过,切不可与自己习武一事,告之给他人。 见此,徐牧微微一笑,“你就当我什么也没问。” 沉默少顷,郭昂小声嘀咕道:“你都知道我的秘密了,要不你也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吧?” “我的秘密啊?嗯......我没准得死你前面。” “这算嘛秘密?你肯定得死我前头。” “你真不会聊天。” 下午,李正和仵作来了一趟,对着那四具被人扣去眼珠的尸体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个所以然来。 到是后来和朱平等人闲聊时,李正说起还关在牢中的许秋阳和沈鹏泽来,这案子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估么着这两个老家伙,八成躲不过头上一刀了。 除了这事,倒没其他的了,临走时说了句,若是再查不出什么,王大人就会让这四具尸体下葬了。 送走李正和仵作,众人走回院子里。 郭昂瞥了眼停放在屋里的棺材,“早该埋了,要不过两天屋里就没法待了。” 此时正值夏末,天气已不像前几日那样闷热烦躁,昨夜里下了场小雨,今早起来,竟多了几分凉意。 可纵然是这样的天气,尸体闷在棺材里,存不了多久,就会发臭腐烂。 所以这些伙计们,都盼着县衙那边能快点破案,好将尸体早些埋喽。 到了傍晚的时候,这天突然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风雨欲来。 家家户户都点起了蜡烛。 朱平将油灯往棺材盖上一放,瞅了眼门外,“这天儿可真邪乎。” 伙计们暂时都走不了了,只能一起待在屋子里,至少等什么时候天亮堂了,才能出门。 这天气,再加上满屋子棺材,说实话也怪吓人了。 但这一屋子人常年与死人打交道,早已百无禁忌,这会儿有两个伙计坐在一口空棺材上插科打诨,十句话里得有六七句是荤话。 郭昂倚靠在门边,这风里掺杂了着雨水,刮在脸上,就像是有人冲自己喷了口唾沫星子,带着一股浓浓的土味。 郭昂抹了把脸,往天上一瞅,这大雨倾盆而下,一道惊雷砸在了临川城外,众人离着老远只觉得脚下一颤。 “好么!”郭昂退回了屋子里,啧啧称奇,“我活了快二十年,头一次见着这么大的雨。” 朱平走到他身旁,负手看向外面,“这雨只要下了,过不了多久天就会亮了。” 徐牧站在两人后面,对这话,深以为然。 说话间,一道道紫色雷电,劈在城外。 总共九道! 徐牧家中,计州独自站在院中,雨水还未砸在他身上,就被气势弹开。 计州轻蹙着眉头,呢喃道:“雷劫?” ...... 在临川城外,三里远的地方,有一座破旧的山神庙。 有两个赶路的书生,暂入庙中避雨。 这雨来的太快,但好在大雨临盆前,两人就瞧见了这座山神庙,一路小跑而来,还是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 两个大男人之间,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脱得只剩下一件底裤,将其他湿透的衣物晾在了供桌上。 两人相视一笑,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互瞄了对方裆下一眼,赶忙将头撇向一边,心里同时一阵窃喜。 比我小! 那九道雷,正好就劈在了山神庙四周,两个大男人吓得一激灵,犹豫要不要抱在一起壮个胆。 九道雷过后,天上没了动静,雨势虽然不减,不过天色已不像之前那样黑了。 这时,打山神庙外,走进来一个男人。 来人瞧见庙中两个近乎赤裸的大男人,微微一笑,很客气的向两人点头示意。 两个书生身子蜷缩,双臂环胸遮挡胸前,讪笑两声。 那人走到了不远处,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庙里安静了下来。 其中一个书生瞥了那男人一眼,忽然心中一凛,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 随后,这书生给同伴指了指不远处的男人,压低了声音,嗓音微微有些颤抖,“这人的衣服,怎么是干的?” 第五十一章 手被计先生‘把玩\’ 经过提醒,另一名书生才注意到这细节,定睛一瞧,那男人的衣袍果然没有半点水渍。 嘶—— 本就穿的少,再出现这档子邪乎事儿,两名书生瑟瑟发抖,脸色煞白。 其中一人给另一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咱们赶紧逃。 另一人哭丧着脸,看向晾在供桌上的衣服,心想怎么逃?不能光屁股出去吧? 就在这时,不远处那男人睁开了眼,冲着二人邪魅一笑。 两名书生吓得肝胆俱裂。 男人舔了下嘴角,轻声道:“你二人的眼睛,真亮!” ...... 翌日,在城外的山神庙中,发现了两具尸体。 全身近乎赤裸,眼珠子都没了,两个血窟窿渗人极了。 朱平等人瞧见尸体时,心说,得嘞,还是那个凶手,依旧没什么线索可言。 这事在城中传得人心惶惶的,说城外有个抠人眼珠的妖怪,正往临川城来呢。 这谣言越传越真,到最后连妖怪的相貌都传得有模有样,说是两个脑袋八只眼,四个胳膊六条腿。 傍晚,徐牧往家中走时,就发现街上的行人比昨日少了许多,估么是都想着趁天黑前回到家里。 计州正在屋里吃着饭菜,瞧见徐牧走进来,笑问道:“要不要吃点?” 徐牧摆摆手,“我刚吃过了。” 徐牧坐在计州对面,瞅着桌上的饭菜,疑惑道:“计先生,你这饭菜是从哪来的?” “是转魂使送来的。”说着,计州夹了根青菜放入口中。 “其实,以我的修为,这一日三餐吃不吃两可,但为了让自己还有股‘人气’在,便让自己的衣食住行尽量与凡人一样。” 计州抬头看向徐牧,温声道:“是不是不太理解这话?” 徐牧点点头,用手比划了下,“计先生的境界比我高太多了。” 计州谦虚道:“我只是活得年头长些罢了。” 徐牧怅然道:“我倒是羡慕计先生能活得这么久。” “活得久了,其实很无趣。” 计州微微失神,呢喃道:“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徐牧难以理解计州的心情和想法,他想活的久些,无非是想到处去签到,说白了就是想肆无忌惮的去浪。 计州细嚼慢咽的将饭菜吃光,不一会儿便有转魂使出现,取走了碗碟,还询问副山主明日吃些什么。 徐牧暗道一声佩服。 吃过饭,计州给徐牧检查了下中元宫的状况,并没有什么大碍,应该还能撑些时日。 随后,计州又说起了题外话,问徐牧还记不记得昨晚那九道雷。 这么大的动静,徐牧当然记得,只是不知计州问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计州解释说,昨晚那九道雷,其实是雷劫,在修士从结丹境突破到元婴境时,天道就会有所感应,降下九道雷劫。 如今这雷劫威力,比起一千五百年前的雷劫,简直是天渊之别,对结丹修士来说,犹如蚍蜉撼树。 原因无非是,现在的天道,太过‘年轻’,实力尚不足以威胁到天下的修士。 若放在从前,十名结丹境修士,会有三四人在渡劫时身死道消。 徐牧认真聆听,又涨了知识。 这计州,不愧是自称先生。 晚些时候,转魂使又来给计州送茶,后者告诉他明日一早送早饭时,再将茶壶拿走,转魂使恭敬点头。 计州挪动桌子,摆在门前,让自己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院子里练拳的徐牧。 虽然中元宫内的隐患暂未接触,但徐牧对修炼一事,并未停止懈怠。 这一套拳法,徐牧已经驾轻就熟,哪怕计州看在眼里,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咦?” 计州将视线落在徐牧的左手上,目光中尽是疑惑。 相处了两日,计州深知徐牧是惯用右手的人,可为何他在挥拳时,左拳的威力要比右拳大出这么多呢? 疑惑之下,计州从桌后掠出,一拳砸向徐牧面门。 这一拳的速度不快,刚好让徐牧有充裕的时间,做出反应。 砰的一声! 两人对上了一拳。 计州神色骇然,旋即一步踏出,拳上再添几分力气! 徐牧连退数步,直至后背贴在了院墙上,才止住了步伐,气息紊乱,脸色涨红。 计州单手负后,盯着徐牧的左手,惊骇道:“你这左手是怎么回事?我把修为压在金身境,你竟然还能与我对上一拳。” 徐牧捂着胸口,吐出口浊气,苦笑道:“计先生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何必还亲自试一试?” 计州愣了下,歉然道:“是我莽撞了。” 人家都看出来端倪了,自己也就没法隐瞒什么了,徐牧将一切问题都推到了自己那莫须有的‘师父’身上。 在知道徐牧如今的左手手骨是用通臂猿的手骨炼化后,饶是活了上千年的计州,都难免露出一副骇然的神色。 计州揉捏着徐牧的左手,啧啧称奇。 徐牧瞅着自己的手正被另一个男人‘把玩’,心里这个不舒服,汗毛都竖起来了。 仙妖大战前,在人间王朝中,妖族还能经常遇见,可就算如此,想要猎杀一只通臂猿,这难度不亚于经过一次雷劫。 而在仙妖大战之后呢,妖族退到极北之地,别说猎杀了,就算想找一只通臂猿都难。 ‘把玩’了好半天,计州恋恋不舍的将徐牧的手放下,震惊道:“你师父是何人?竟然能得到一副完成的通臂猿手骨!” 经常拿自己的‘师父’、‘朋友’当挡箭牌,徐牧早就料到,终有一天有人会询问这两人的身份。 所以呢,徐牧也早就打好腹稿,等到他人问起时,自己可以不慌不忙的告诉对方,自己的师父,是一名喜好游历天下的散修。 计州也没完全相信徐牧的话,不过若真是有这么一位人物存在的话,很有可能也经历了一千多年前的那场大战。 至于徐牧,也不管计州信不信,反正是他信了。 设想了这么多次,他自己都快相信,自己有这么个师父在了。 有那么一句玩笑话,谎话说到了极致,没准就成真的了。 夜已深,两人各自回屋休息。 计州刚坐在床上,脑海中又想起了那道熟悉的稚嫩嗓音。 “今天有没有发现冥鱼?” 第五十二章 纸人又回来了 徐牧临睡前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并无半点异样,只有那悬在腰间的玄武玉佩红的发烫。 这玉佩是徐牧用筑基丹从万宝斋那里,以物换物得来的,也算是个玄品中上等的宝物,杨元昌说,这玄武玉佩可阻挡开窍境全力一击。 到最后,计州自己也说了,与徐牧交手时,将实力压到了金身境,这两拳下来,玄武玉佩险些炸裂。 躺在床上,徐牧手握着玉佩,一阵心有余悸。 他倒不是怕受伤,而是舍不得这玉佩。 若是下次计州再突然来这么一出,自己得赶紧把玉佩摘喽。 接下来半个月,临川城平安无事。 没有再出现被抠去眼珠的尸体,不知那凶手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此地。而之前停放在义庄的四具尸体,也在几天前下葬了。 还有关在狱中的许秋阳和沈鹏泽,也在昨儿个午时,开刀问斩了。 这期间,计州又一次为徐牧稳固中元宫,但效果较之上次,已大打折扣。灵海和魂海一个上涌,一个倒灌,其冲撞之力愈发强烈。 徐牧也查看了下生死册,自己的寿元变成了壹佰叁拾伍,比上次看,涨了八年。如此也说明,中元宫内的危机,并不会在生死册上体现。 若是哪一天中元宫炸裂,自己就应该算是枉死的。 所为枉死,就是指阳寿未尽,却意外而死。 这种人多得是,等死后,会在冥都城待在阳寿尽的那天,才能选择是否投胎转世,可若这人是个恶人,便不会管什么阳寿尽不尽的,直接会被关入牢狱受刑。 徐牧常为此事担忧,问了至少三次,那位道玄山的山主可出关喽,可每次从计州那里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徐牧长吁短叹,一阵沮丧。 ...... 这天,在临川城里,出了一档子事。 有户人家姓赵,家里就两口子,丈夫叫赵石,妻子叫冯玉。 两口子本来小日子过得不错,还准备说要孩子呢,可谁曾想,有一天早晨起来,冯玉死在了床上。 赵石是个瓦匠,每天起早贪黑的去给人干活去,妻子呢,起的也早,为的是给丈夫做口吃的,吃得饱饱的,才有劲儿干活。 据赵石自己说,天还没亮,听得院子里鸡叫,他揉了揉眼,一扭头竟发现媳妇儿还躺在旁边睡觉呢。 赵石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说天都快亮了,你怎么还睡呢?难不成想让我饿着肚子去干活儿? 气急之下,狠狠推了一把冯玉。 可紧接着赵石就觉出不对了,自己这么大的劲儿,她怎么没反应呢? 赵石喊了媳妇儿几嗓子,一声比一声高,但无一列外,冯玉都没有半点回应。 赵石暗道一声坏了,手脚冰凉,心脏扑腾扑腾,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伸手往冯玉口鼻出一放,赵石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人没了。 死的无声无息。 这事儿蛮突然的,办白事时,街坊四邻都劝,节哀顺变啊什么的。 赵石疼媳妇儿,什么冥钱冥宅,童男童女,一样都没少。 而且还是找的城里最有名的扎彩匠糊的。 到了出殡那天,棺材抬到城门口时,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仿佛里面装了千斤巨石,说什么也抬不动了。 出殡队伍里,有几个明白点事儿的,说这是冯玉舍不得走,得让赵石在棺材前哭,边哭还得边喊,‘你放心走吧。’ 赵石照做了,果不其然,那棺材又被抬了起来。 一路上无事,到了坟地,棺材顺利下葬,最后在坟前,将冥钱、冥宅什么的都烧了。 这白事忙活了三天,可把人累坏了,赵石回到家里倒头就睡,等醒来时,天都黑了。 赵石肚子里‘咕隆咕隆’,跟打雷似的,便走进了灶房,给自己煮了碗面。 赵石端着碗,走出了灶房,一抬眼就瞧见院子里站了一人,可是把他吓了一跳,怯生生问了声,“你谁啊?” 那人没说话。 赵石壮着胆子,迈步向前走,等着离近了,借着昏暗的月光才看清了这人的相貌。 这哪是人啊! 这不就是今天在坟前烧的纸人吗? 啪啦—— 碗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紧接着又噗通一声,赵石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身子抖个不停。 那纸人直勾勾的盯着赵石,一动不动! 过了良久,这纸人也不见动静,赵石也变得不像刚刚那样害怕了,竟是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开始打量这纸人。 这别是有人在戏弄自己吧? 兴许是有人也糊了个一模一样的纸人,成心吓唬自己呢。 赵石成功了把自己说服了,往地上吐了口粘痰,扯着脖子嚷道:“哪个缺德的家伙干的?你有本事出来啊!看我不打死你!” 赵石冲着空气叫嚣了几句,空气也没搭理他,气急败坏的反身走回了灶房,没过一会儿拿了个着着火苗的劈柴,一把火将纸人烧成了灰烬。 赵石哼了一声,冲着地上的灰烬骂骂咧咧了几句,最后吐了口口水在上面,在心满意足的回了屋子。 夜半三更。 赵石熟睡之下,只觉得一股股凉风吹着自己的脑顶。 迷迷糊糊之间,赵石嘟囔着说了句,“媳妇儿,你起来看看咱家窗户是不是没关严。” 等过了会儿见没人回应,赵石这才想起来自己媳妇儿已经死了,枕边空无一人。 没辙,只能自己起来了。 赵石揉了揉眼睛,坐起了身子,用余光一打门口的位置,吓得‘妈呀’一声,将身子贴在了墙上,冷汗直流。 在门口,站着一人,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从形状上看隐约像是扇子。 赵石哆哆嗦嗦了问了句‘谁啊’,依旧是石沉大海,无人回应,心里可就更毛了。 赵石抄起枕头,当做是防身的‘武器’,颤颤巍巍的下了炕,上前几步仔细去瞧那门口的人。 就听得‘啊’的一声,一个大男人竟发出了尖叫声来。 赵石‘当啷’一声,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脑袋里一片空白,彻底懵了。 一个念头一闪而逝,下一刻,赵石便晕了过去。 那纸人,又回来了。 第五十三章 京城说客 翌日,微风阵阵,秋高气爽。 一春一秋,算是让人最舒服的两个节气,不像那两个,一个热死,一个冷死。 这天气转凉,义庄也没那么重的味道了。 当然了,义庄里这群伙计也不在乎这个,常年与尸体打交道,三伏天守着腐烂的尸体吃饭,也不是没有过。 这味道,对他们来说,就好比是爱吃臭豆腐的那群人,就好这口。 郭昂骑着门槛,一边瞅着街上的行人,一边无规则的活动着双手,这是昨晚师父传给他的一套拳法,白天闲暇时,暗自在脑海中演练。 跟着韩九丈修行了有些时日,郭昂这一身拳脚功夫,如今打得有模有样的,只不过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 不知为何,韩九丈似乎很忌讳让他人知道郭昂是自己的徒弟。 郭昂以为是自己太笨了,才让师父羞于向外人承认自己是他徒弟,所以每当在家时,郭昂都十分刻苦,经常修炼到后半夜。 这么长时间,郭昂也瘦了许多,除了脸。 这时,一道人影站在了自己面前,女子甜美的声音,随之传来。 “请问,徐牧在不在这里?” 郭昂停止了‘练拳’,顺着脚尖,由下向上看去,一张俏脸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少女嘴角上扬,露出一对儿酒窝,虽然人已经站立不动,但发间的步摇还在轻轻晃动。 郭昂立刻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位姑娘,你找徐牧有事么?若是抬尸体的话,找我就行。我叫郭昂,是整个义庄里,力气最大的男人!” 少女掩嘴而笑,“我可不是来找人抬尸的。” 郭昂愕然道:“这么说来,你是专程来找徐牧的喽?” “不然呢?”少女皱起了精致的鼻子,四下看去,抱怨道:“为了争取到这个机会,我可是欠了别人一个大大的人情呢。” 郭昂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着?来找徐牧的机会,还得和别人争取?是我耳朵有问题,还是她疯啦? 抱怨过后,少女又恢复了笑脸,向门里看了眼,催促道:“徐牧到底在不在啊?若是不在,我再去别处找。” “在!你等着。” 郭昂转过身,暗自叹了口气,心说白瞎了自己这张俊俏的脸。 不一会儿的功夫,徐牧走了出来,郭昂本想一起来的,但怕自己心脏受不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徐牧满心疑惑,郭昂说门口有个长得跟天仙似的姑娘来找他,这就奇怪了,自己哪认识这样的姑娘? 呃...... 萧萋萋应该勉强算一个,毕竟人家走的是英姿飒爽的路线。 要说非得长得跟天仙似的,其实还真有一个,不过不是个姑娘。 那人便是冥都城第一扳手,陆离。 别管男的、女的,在徐牧见过的人里,还真没见过有人长得比陆离好看。 只可惜啊,那家伙是站着尿尿的,和自己不合适。 一阵胡思乱想,来到了门口。 徐牧瞧见那俏生生的身影后,惊愕道:“曲姑娘?” 眼前这女子,正是天罗司的曲挽歌。 曲挽歌来回打量了一番徐牧,打趣道:“你换了这么一身装束,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你。” 跟上次两人见面时相比,徐牧这穿着,确实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曾经那破衣烂衫早就扔了,如今穿着一件素净长袍,腰上系着由锁魂链幻化成的腰绳,腰间悬挂那枚玄武玉佩,看起来倒像是个文质彬彬的儒生。 徐牧和曲挽歌也不太相熟,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后者跟自来熟似的,上来就跟自己开玩笑,徐牧可不敢言语太过放肆,微微一笑,这话题就算过了。 曲挽歌会心一笑,伸出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去那里说两句。” 随后,两人来在了,没人经过的地方。 徐牧闭口不言,只等着对方说明来意。 曲挽歌微微仰头,正色道:“我来此是奉了统领大人的命令,招揽你加入我天罗司的。” “啊?” 徐牧瞪着大眼,讶异道:“当初项兄不是说,这事不强求吗?” “确实是不强求。但是......” 话锋一转,曲挽歌语气中多了几分严肃,“你这次的所作所为,朝廷内已人尽皆知,统领他起了爱才之心,才特派我前来告诉你,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见徐牧一脸懵逼,曲挽歌便将王游递折子的事,说了一遍。 那折子里的内容,可是将徐牧从头到尾夸了一遍。 真可谓是,此子才器,非诸生所及,终当远至。 这哪里是夸,分明是夸上了天。 当然喽,王游也将破案的过程一五一十写在了折子上,上朝那天,折子被百官传阅,谁也没提什么反驳质疑的话。 确实,这案子若没徐牧,根本破不了。 虽说徐牧是用了一些神通手段才让甄福等人说出了秘密,但这都不重要,因为他的本事,被天罗司的统领相中了。 后来项逢尤知晓此事,也在统领耳旁说了徐牧不少好话,这人有侠义之心,本事也不错,来咱们天罗司,一定能一展拳脚,诸如此类的话。 只不过,徐牧天性自由,不愿受人约束,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天罗司统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派人去一趟临川城,希望能说服徐牧加入天罗司。 统领本想让口才不错的属下去临川城,可在出发的前一天,曲挽歌找来了,并以一个人情为代价,换取了这个宝贵的名额。 后来这事被统领知道,出奇的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曲挽歌的做法。 原因无非有两点,第一,曲挽歌与徐牧认识。 第二,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去说服人,成功率往往要比一个大男人要高。 不过曲挽歌的目的真是为了去说服徐牧么? 不! 她的目的,是想去一路游玩,看山看水,吃好吃的。说服徐牧,只是顺带脚的事。 曲挽歌说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本以为徐牧会慎重考虑,没想到他怒气横生,咬牙切齿的骂了句,‘王游!沃淦你!’ 曲挽歌目光疑惑,显然是没听懂。 “徐牧,这事你考虑下吗?” “我考虑你......没......没戏!这事儿你算是找错人了。” “这么说,你是拒绝我喽?”曲挽歌歪着头问道。 徐牧瞅着她的眼神,有些心虚的‘嗯’了一声。 曲挽歌忽然露出灿烂的笑容,“太好了!” 第五十四章 你可以给我赎身了吧 徐牧又一次懵逼了。 眼前这女子,别是傻子吧? 自己拒绝她,她怎么还这么开心? 我是不是说错了? 诶?我刚刚是拒绝她了吧? 徐牧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接下来,曲挽歌这一番自言自语,到是解开了他心中疑惑。 天罗司那边给了曲挽歌半个月时间,务必说服徐牧,若是终究不行,便返回京城再作商议。 曲挽歌欠了他人一个大人请,换来了前往临川城的机会,她就是来游玩的,至于说服徐牧,行就行,不行就算,她不是很在意。 她起初还怕自己跟徐牧说完后,后者会陷入艰难抉择,耗个十天半个月才给自己答复,那自己还游玩个屁啊,赶回京城还得需要些时间呢。 所以,在一听徐牧拒接了自己,可把曲挽歌高兴坏了,脑中立刻就规划好了这一次的游玩路线。 徐牧扯了扯嘴角,额头上挂满了黑线,心说这姑娘玩儿心也够大的。 曲挽歌背着手,身子前探,笑得跟朵花一样,很真诚的向徐牧道了声谢,蹦蹦跳跳的就离开了。 留下徐牧独自在风中凌乱。 院子里,郭昂正和朱平抱怨呢,说自己一表人才的,怎么就没个姑娘看上自己呢。 朱平揎拳拢袖,极力克制一拳锤死这小黑胖子的念头。 见徐牧走了进来,郭昂这才停止了碎碎念,跑到前者面前,四下瞅了眼,问道:“那仙子姐姐呢?” “走了。” “为嘛走了呢?” “事情说完了,可不就走了。” “说的嘛事儿?” “你管呢!” 小黑胖子一阵捶胸顿足,“哎!人家看不上你,你可以把我说给她呀!” 徐牧斜眼撇着他,最后将手搭在了郭昂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听哥话,这女子背景太深,你把握不住。” 郭昂眨了眨小眼睛,心里都感动坏了,差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 赵石躺在地上昏睡了一夜,等到天都亮了才转醒,一睁眼就瞧见了站在自己面前,拿着扇子的纸人,‘妈呀’一嗓子,立刻清醒了。 但是呢,这会儿天色大亮,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都说民间有个不成文了的规定,鬼不能在白天害人,也不能害躲在被窝里的人,只要你一钻进被窝,就跟躲进了封印似的,鬼滋溜一下就逃走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纸人上,这么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就是手中那把扇子...... 是他人给插上的,还是自己拿起来的? 若是前者的话,还好,无非是人吓人。若是后者的话...... 赵石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白毛汗。 过了好半天,腿上渐渐有劲儿了,赵石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忽然一把将纸人抗在肩上,就往外走。 等见着了街市上川流不息的百姓,赵石心里彻底踏实了下来,脚下生风,径直往城外走。 百姓一瞧有人扛着纸人跑,赶忙退到两侧,让了一条道出来,心说这人是不是疯了?大白天扛着纸人满城乱跑什么。 不过其中有一人,瞧见他肩上的纸人,眉头一蹙,‘咦’了一声。 赵石扛着纸人一口气跑出了城,来到了河边,将纸人撕了个稀巴烂,丢入河水中,顺流而下,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赵石摇着扇子,返回了临川城,在他离开不久,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河边。 这人四下看了眼,蹲下身,拿起了一小块纸人的碎片,嘴唇微动,只见碎片泛起一道荧光,瞬间化为齑粉。 这人脸色凝重,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看去,在转头的一刹那,发间步摇一阵晃动。 ...... 早上因为这纸人的事,耽误了不少时间,赵石连家都没回,直接去干活了,忙活了一天,再回来时已经是夜里了。 路过遗香阁时,脚步驻停,甸了下兜里的银两,咧嘴一笑,大步走了进去。 因为偷拐女子一案,遗香阁被衙门勒令关门,可苦了那些男人们,在沈鹏泽和许秋阳处斩后没两天,遗香阁被一位新东家接手了,终于又重新开张,恢复了往日的歌舞升平。 遗香阁中,有一位姑娘,名叫秋涔,年纪的话,三十往上,神态皮肤跟那些正值风华正茂的女子根本没法比,称得上是遗香阁里的老员工了。 秋涔年轻时还算有几分姿色,挣了些银子,可年岁越长,这业绩就越来越下滑,到现在基本上是在吃老本了。 老鸨都劝她好几次,赶紧给自己赎身得了,别在这耗着呢。 这话若是换了其他人,没准也就听进去了,可秋涔却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她想有人替自己赎身,哪怕嫁给那人后,将自己的钱财都给他都行。 秋涔要的,只是有一个男人愿真心实意为他付出,毕竟这个年纪了,嫁人才是最终的归宿。 这时敲门声响起,秋涔侧躺在床上,声音慵懒的问了句‘谁啊?’ “秋涔,是我,赵石!” 秋涔心中一喜,一溜小跑去给赵石开门,在开门的一刹那,瞬间收起笑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赵石回手将门关好,笑呵呵道:“当然是想你了。” 秋涔轻哼一声,直接戳破了对方的小心思,“你这是兜里又有银子了吧?” 赵石挠头讪笑。 秋涔坐在床边,双臂环胸,翘着腿,阴阳怪气道:“你这几个银子,没被你家那娘子收走喽?” 秋涔越说越来气,抱怨道:“当初谁说给我赎身来着?这都快一年了,没后话了?你这话还不如放屁有味儿呢!” 赵石脸色一僵。 秋涔见此哼了一声,“怎么?哑口无言了?像你这种男人,我见多了,在床上心肝宝儿的喊着,提裤子就不认人!” “冯玉死了.......” “什么?”秋涔震惊的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赵石下意识瞅了眼门口,低声道:“冯玉死了,是被你给我的那瓶毒药毒死的。” 秋涔愣了半响,忽然笑了起来。 这笑声,听在赵石耳中,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秋涔笑得花枝乱颤,末了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赵石,媚声道:“冯玉死了,你可以给我赎身了吧?” 第五十五章 血泪 赵石和秋涔一年前就认识了。 赵石瞒着自己媳妇儿,存了些银子,虽然不多,但也够去遗香阁里放纵一回了,他第一次走进遗香阁时,跟做贼似的,东张西望,蹑手蹑脚,差点被当时的龟公甄福赶出去。 赵石赶忙从兜里将银子掏出来,这才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可甄福一瞅他手中几颗碎银子,嗤笑一声,直接将他领到了秋涔的房里。 就这点银子,在遗香阁中,也只能找她了。 这段时间秋涔的生意不咋地,毕竟喜欢徐娘半老的人还是少数,若是银子够的话,谁不喜欢十八的? 憋了这么长时间,秋涔一瞧见赵石,眼睛直放光。 这一晚呀,赵石差点虚脱喽,转天回家一看,这人瘦了一圈。 媳妇儿还问呢,你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跟快死了似的? 赵石编了个谎,说自己干了一夜活儿,也没合眼,实在太累了。 冯玉也没多想,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这猫啊,一但尝了荤腥,就没个够。 秋涔虽然年纪大了,皮肤不如二十岁小姑娘白嫩,但活儿好啊,经验丰富可不是那些小雏鸡可比的。 要不赵石一夜之间能憔悴这么多呢。 打那之后,赵石经常偷偷存私房钱,钱一够,就去遗香阁找秋涔快活去,只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以后每次都很节制,次数减少了,也不敢过夜了,以防媳妇察觉出什么来。 一来二去呢,这两人也就相熟了,每次鸣金收兵后,相拥在一起聊会儿天,才彼此分别。 赵石没少跟秋涔抱怨自家婆娘,虽然人也挺好,就是管自己管的太严,想留点钱喝酒都难,而秋涔呢,也没少和赵石说自己的想法,明着暗着,说了不下十次,可每次赵石都在装傻充愣,置若罔闻。 起初赵石也没什么歪心思,但经不住长年累月秋涔在一旁吹耳边风,原本坚定的想法,也渐渐有所动摇。 在遗香阁被衙门查封的前两天,赵石临走前,秋涔给了他一瓶毒药。 这瓶毒药,曾经是一位恩客送给她的,也算是伺候舒坦了,给的奖励,让秋涔留着防身用。 这一小瓶毒药看着不起眼,却毒性极强,并让人死后,根本无法被验出是毒发而亡,无半点异常,就跟睡着了一样。 赵石一听这小瓷瓶里装的是毒药,脚都软了,说什么也不要,但耐不住秋涔软磨硬泡,这才勉强收下来,但依旧没敢动那令自己都胆寒的念头。 当后来为何终究选择动手了呢? 那是因为,冯玉在赵石的脖子上,发现了一处吻痕,就因为这个,两人打了一宿,也是在那次,赵石才第一次动了杀心。 这天,赵石早早买菜回来,做了一桌子好菜,还准备了美酒,说是要给冯玉赔罪,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冯玉瞅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虽然心中怒气难消,但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板着脸,饮了一杯面前的酒。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冯玉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最后看了眼坐在面前神色慌乱的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赵石嗓子发干,手脚有些发麻。 哪怕这事情已过去了数日,但此时想起,心中仍是慌不择路。 秋涔冷笑一声,拍手道:“死得好!” 赵石想反驳一句,却还是将头垂了下去。 秋涔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赵石的下巴,媚声道:“这下,你可以给我赎身了吧。” 赵石犹豫了下,小声道:“还是过些日子吧,冯玉刚死,我就娶妻,这事传出去不太好,若是被有心之人察觉出什么,就坏了。” “胆子真小!”秋涔斜眼瞥了眼他,语气中透露着不满。 赵石傻笑两声,伸手想揽住秋涔的腰肢,却被后者一巴掌将手打掉。 秋涔站起身来,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淡淡道:“等你什么时候给我赎身了,我才让你碰。” 闻言,赵石苦笑道:“这不早晚的事吗?” “不行!这事及早不及晚,反正我不着急!”秋涔翘起腿,将头瞥向一边。 赵石‘哎’了一声,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在临开门前,回头瞅着眼仍不看自己的秋涔,低声道:“等过几日,我就拿银子给你赎身。” 秋涔‘哼’了一声。 吱呀—— 门被关上,秋涔回过头,看向门口,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像她这般的女子,到最后结局,就是找个老实人嫁喽,至于有些人一心想嫁入名门大户,也不是不可能,但做好了当人家小妾的准备。 以这些女子的出身,想当人家的正妻,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就算当了小妾,过得就一定好么? 也不见得,这些大户人家的后院,虽然比不上皇帝的后宫,但勾心斗角的事也多了去了。 一个不小心,也会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与其这样,还不如嫁个老实人,最起码对方能将自己捧在手心里。 赵石走后,秋涔就去找了老鸨,说过些日子有人会替自己赎身,叫她不要给自己屋子里领人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要嘱咐下的好,万一呢。 老鸨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对自己手下这位老员工即将迎来新生活,也是打心里高兴。 其他屋子里还在奋战,秋涔的屋里已提前熄了灯。 到了后半夜,哼哧声渐歇。 秋涔熟睡之际,就觉得有人在拍他,然后就感觉全身发凉。 秋涔睁开眼,还有些迷糊,伸手一摸,盖在身上的被褥不见了,摸黑在床上找了一通,竟然没找到。 这可就奇了怪了。 秋涔起身下床,来到桌边,摸索了半天,这才点亮了烛台,低头一瞧,地上这花花绿绿的,不就是自己的被褥吗?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难不成是自己梦游了? 秋涔皱着眉头,实在是记不起来了,心说以前自己也没这毛病啊。 秋涔弯腰抱起被褥,转身放回了床上,就在她想要熄灭烛火时,突然呆立当场。 那桌子后面,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纸人,直勾勾瞅着自己。 最令人肝胆俱裂的是,从纸人的眼睛里,竟流下了两行血泪! 第五十六章 扎彩匠 秋涔连滚带爬,退到了窗户边上,目光中透露着惊恐,嘴里发出一声声尖叫。 只见那纸人缓慢的抬起一只手臂,紧接着就听当啷一声,从手里掉下一个小瓷瓶来。 秋涔一瞅那瓷瓶,面无血色,尖叫一声,将头埋在了双腿之间,瑟瑟发抖。 这尖叫声,整个遗香阁都听见了,只不过没人往别处想罢了,都认为是某位有特殊癖好的恩客,又开始了体力劳动,这种事在遗香阁不少见。 每当次日众姐妹聊天时,都会有人将衣服掀起来,给众人展示下一声伤痕。 疼是疼了些,但好在能多挣些银子,也就忍了。 纸人迈起步子,动作僵硬的向秋涔走来,没有半点脚步声传出,若是仔细听去,隐约可听见轻微的纸张揉搓声。 就在这时,一道碧绿色荧光破窗而入,一下子就洞穿了纸人的额头。 那纸人身上顷刻间燃起一团火焰,下一刻就化为灰烬。 “咦,好高明的手段!” 凭空出现的少女,盯着地上灰烬,脸色凝重。 她本想借这纸人,寻其根源,没想到却被操控纸人的妖人,暗中施法,一把火将纸人烧成灰烬。 少女皱起小鼻子,有些生气,扭头看向全身颤抖秋涔,眯起眼,竟发现她身上没有被施法的痕迹,她此时这幅样子,全是因为吓得。 自己只会降妖除魔,其他的可就管不了了,少女能做的,只是在临走前敲晕了秋涔,让她踏实的睡一晚。 翌日。 秋涔悠悠转醒,竟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自己也还好端端的,这让她怀疑起昨晚发生之事,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难不成自己真的是在梦游? 可当她瞧见地上的瓷瓶后,脸色巨变,抱头发出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将正在休息的姑娘们全都惊醒了,心说这是怎么了,昨晚还没叫够吗? 可再一想,却不对了,这会儿恩客们都走了呀,谁跟她玩的? 莫非是自己跟自己玩呢? 尖叫声过去了,似乎又有哭声传来。 老鸨子率先穿衣出门,一间间屋子去寻这声音的来源,她倒要看看,大白天自娱自乐,愣是给自己玩哭的人,到底是谁。 找了一通,竟发现哭声是从秋涔房里传出来了,这让老鸨子就有些理解了,这如狼似虎的年纪嘛,瘾大也是正常。 老鸨子本想调侃对方几句,可推开门一瞧,却发现秋涔瘫坐在窗户边上,抱头痛哭,全身瑟瑟发抖。 这样子,可不像是给自己玩哭的呀! 老鸨子走进了屋子,离着老远,轻唤了一声‘秋涔,你怎么了?’ 那秋涔突然如发了疯似的,来回蹬着腿,嘴里不停的说着,“别过来!别过来......” ...... 本应去睡回笼觉的姑娘们,此时簇拥在秋涔的房间内外,一时间还算宽敞屋子被堵得水泄不通,好在这些姑娘们身上香味扑鼻,不然的话,这满屋子人肉味可是在令人受不了。 老郎中坐在床边,为秋涔把脉。 这过程是在有些艰难,只因秋涔全身颤抖,瞅谁都像是坏人,就连老鸨子和她说话,都缩在被褥里,嘴里念叨着‘别过来’。 良久,老郎中将手收回,轻声道:“这姑娘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惊吓,我开些安神的药,按时服用一阵就好。” “多谢大夫!” 老鸨子道了声谢,心里这悬着的石头可算是落地了,就是不知道秋涔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受到的惊吓,只希望她能早日好起来。 ...... 朱平从账房那屋出来,瞧见正坐在门槛聊天的几个伙计,便走了过去,冲着徐牧说道:“徐牧,铺子里的纸钱不多了,你去买些回来。” 义庄抬棺下葬,到不用像普通人家出殡那般复杂,没有什么吹吹打打,更不用糊一些乱七八糟的冥器,只到最后下葬时烧些纸钱就好。 一般义庄派人来下葬的尸体,大都没有亲人在世了。 徐牧从朱平手里接过银子,直接出了门。 郭昂倚在门边,仰头瞅着朱平,撇嘴道:“掌柜的,介事你为嘛单找徐牧干呢?你介不是无视我嘛。” “手里过银子的事,还是交给徐牧的好。” 说完,朱平瞪着郭昂,怒骂道:“你忘了那次,你用买纸钱剩下的银子,买酒喝的事啦?” 郭昂脸色微红,赧然道:“介都猴年马月的事了,掌柜的你还没忘呢?” “忘不了!我都给你记上了!” “介银诶!” ...... 幽深的巷子里,东边第一户,便是徐牧要去的地方,这里住着一名老者,名叫严东迁,是个扎彩匠。 俗话说,扎彩匠,扎鬼纸,扎来鬼纸祭阴阳。 徐牧起初还不明白扎彩匠是什么意思,但经朱平等人解释后便明白了,说白了就是给死人糊些纸人、冥宅什么的手艺人,偶尔也会糊一些祭祀用品。 前者称为冥品,后者称为神品。 临川城中也有其他几位扎彩匠,但若说谁的手艺最好,那肯定毋庸置疑是严东迁。 徐牧常来这买纸钱,没少跟严东迁打交道,后来他跟老者混熟了,便随口说起来,只糊一些纸人有什么意思?在他家乡,都兴糊车、糊房、糊手机什么的! 听完这话,严东迁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眼神就像是看傻子。 为了方便做生意,除了睡觉外,严东迁家的大门都是敞开的。 徐牧来到院子,就看见老者坐在小木凳上,脚边堆放着扎彩用的篾条和彩纸,手中拿着一把刀子削着一根篾条。 俗话说慢工出细活,扎彩这项手艺更是如此,严东迁虽然年纪大了,但扎彩的速度和质量没有半点下降,手稳得很,比起那些绣娘也不曾多让。 “严老。” 徐牧恭敬的唤了对方一声,不等开口说话,严东迁指着角落里的几框冥钱,淡淡道:“要多少自己去拿,银子就放地上的箱子里。” 徐牧也没废话,说了声‘好’,就走向了角落,将银子放入箱子内,拎起其中一只竹筐就往外走。 自始至终,严东迁都没在理他。 这老头脾气怪,时好时坏,没准明天来,就能跟你把酒言欢,多说几句。 徐牧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回到义庄,郭昂站在门口抱着肩膀,眼神怪异的盯着自己看。 徐牧疑惑道:“吃错药了?” 郭昂回头瞅了眼门里,小声道:“那仙子姐姐来了。” 第五十七章 意外收获 当徐牧看到曲挽歌后,第一话便是,“你怎么还没走?” 郭昂等人听了这话,都惊呆了。 这是上来就把天聊死了啊! 谁曾想那仙子姐姐竟没生气,嘟着嘴,小声抱怨道:“我也想啊!” 徐牧愣了下,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曲挽歌点点头,四下看了眼,“跟我来!” 眼瞅着两人走到角落里,郭昂摸着自己的脸,满脸不解,“介似哪出问题了呢?” 脚落里,曲挽歌仰着头,沉声问道:“这临安城里,有人操控纸人作乱人间,你可知道这事?” “我不知道啊!”徐牧歪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知道?我又不是天罗司的人。” “呃......那现在我告诉你了,你要不要帮我?” “不要。” 曲挽歌一阵语塞,想好措辞后,低声道:“上次吴实有那事,你不也挺身而出了么?” “那不一样。人家都打上门来了,我总不能站那等死吧。” 曲挽歌咬牙切齿道:“你这理由还真是好啊!” “过奖过奖!” “哼!” 曲挽歌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徐牧从后面挥手喊道:“慢走,不送!以后别来啦!” 曲挽歌脚下一阵踉跄。 郭昂大步走过来,冲着徐牧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由衷说道:“大哥!小弟服了!” 徐牧笑道:“你服什么了?” “就服你刚刚和仙子姐姐说的那句话!”郭昂露出一副怒其不争的神色,盯着徐牧,愤懑道:“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仙子姐姐这么好看,你都看不上,你是不是洒?是不是洒?” 徐牧抹了把脸,“你搁这洒水呢?” 郭昂突然一愣,瞅着眼徐牧的下半身,小声道:“你别是有心无力吧?” 徐牧拍了下郭昂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跟你一样呢。” “是么?嗯?你是不是说我呢?” “你猜!” ...... 打从义庄出来,曲挽歌心里那个气啊,呼哧呼哧的,在天罗司谁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不是说曲挽歌的地位有多高,背景有多深,而是面对这么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谁也不会把话说重喽,哪怕脾气再火爆的人,跟她说话时都和风细雨的。 曲挽歌也不想管闲事,谁让她碰见了呢,职责所在,遇见这种诡异之事,就必须要查个明白,若是背后真有妖人在使坏,必要将其一剑杀之! 曲挽歌摇身一变,恢复了天罗司的行头,背起了长剑,朝衙门径直而去,既然徐牧不帮自己,那就只有依靠衙门的力量了。 王游见了她,以为又是出了什么事,赶忙将曲挽歌请进了书房,让对方坐在上首位,自己端坐在一旁。 曲挽歌开门见山,说明的自己的来意,并将昨晚遇到的事,原原本本的告之给了王游。 一听临川城里又出了怪事,王游嘬起了牙花子,心说抠人眼珠的凶手还没找到,这又来了一个操控纸人的,这是存心不让自己消停啊。 但好在这次有天罗司的人在,王游脸色算是缓和了许多,沉声道:“曲司使,这事需要本官做些什么,你尽管吩咐。” 曲挽歌需要王游做两件事,第一件是搜寻整个临川城中可疑的人。 第二件,派人去遗香阁一趟,询问那女子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若真是有人因报仇而想要去加害她,这件事倒也没那么复杂了。 这两件事都不难,王游即刻吩咐下去,手下衙役、捕快倾巢而出,一分为二,一队人马去找可疑人,另一队人马去遗香阁。 曲挽歌也不知道昨晚那女子姓甚名谁,只能说出对方住在哪个房间,但这已然足够。 捕头李正亲自带了几个手下,去了遗香阁,老鸨瞧见官差进来,以为衙门又要将遗香阁封了呢,赶忙连哭带喊,直呼‘冤枉’。 李正瞪着眼,呵斥一声,“闭嘴!” 老鸨子赶忙用手捂着嘴巴,噤若寒战。 李正重重哼了一声,手握腰间刀柄,四下看了眼,语气平淡的说明来意,将曲挽歌之前告诉给他的房间位置,准确的说了出来。 老鸨子想了想,讶异道:“官爷要找秋涔?” 李正点头道:“不错!” 老鸨子犹豫道:“秋涔她受了惊吓,神志不清,连我都不认得了,可能官爷你问不出个什么来。” 李正摆摆手,“等我见了人再说。” “那好,几位官爷就随我来吧。” 既然不是来抓人的,老鸨子心里就踏实多了,况且人家说得也对,有人试图加害秋涔,这事可得问清喽。 可是......秋涔许久没接客了,哪会得罪什么人啊? 老鸨专门安排了一个人照看秋涔,若是换了旁人,可能都不会对她这么好。毕竟两人相处快二十年了,自然感情会好一点。 屋子里,秋涔用被子裹着全身,蜷缩在一起,听得闷响,吓得身子巨颤一下,怯生生的抬起眼皮,就看到老鸨领着几名官差走了进来。 秋涔忽然尖叫一声,用被子将头彻底蒙上,失声大喊,“别来找我!冯玉不是我杀的!” 李正停下脚步,心里琢磨着秋涔刚刚这句话,忽然笑了起来。 看样子,有意外收获啊! ...... 赵石干了一天的活儿,回到家里往炕上一趟,就不愿起来了,以往冯玉在时,早就做好饭等自己回来吃了。 哎,也不知秋涔会不会做饭,别回头我忙活了一天,还得回来给她做饭。 想起秋涔,赵石又坐起了身了,开始翻箱倒柜,将家中的银两都找了出来。 冯玉虽然对赵石管得严了些,确实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平日里精打细算的,存下不少银两,想着以后存够了本钱,两人一起做些小买卖,自己丈夫也不用每天起早贪黑给人去干活,这么累了。 赵石将所有银两都摆在炕上,傻笑几声,心想这就够了吧,等日后将秋涔娶进门,先让她给自己生个孩子,就那屁股,一看就是生儿子的料。 畅想了一通,殊不知,秋涔这会儿已被人带去了衙门。 赵石给自己煮了碗面,吃饱喝足,倒头就睡,毕竟累了一天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有人喊自己。 赵石睁开眼睛,就瞧见自己旁边躺了个纸人,与自己四目相对。 第五十八章 夜战 赵石怪叫了一嗓子,吓得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下,目光惊恐的看向那纸人,只见后者慢慢悠悠的坐了起来,伸手一指赵石,流下两行血泪! 赵石吓得声泪俱下,直呼‘饶命’。 不等那纸人有所动作,一柄通体碧绿的飞剑破窗而入,一剑就斩掉了纸人的手,紧跟着剑尖冲下钉在了断手上! 那纸人扭头一瞅窗户,就如昨晚一样,火光一闪,化为灰烬。 而那只断手,几次冒起火光,都无缘无故的熄灭了。 这时,曲挽歌推门而入,先是看了眼被钉在床上的纸人手掌,得意一笑,随后目光冰冷的看向早已傻了眼的赵石,冷声道:“你就是赵石?” 赵石傻傻的‘嗯’了一声。 “你还真是个混蛋!”曲挽歌骂了这么一句后,一招手,飞剑和断手一起落入她手中,然后转身离开了。 她前脚出去,后脚跟进来几名捕快,将赵石押回了衙门。 白天,秋涔被李正等人带走后,没费半点劲儿,前者就将所有事都交代了。 公堂上,王游和曲挽歌视线交汇,相持一笑,没想到这案子会如此顺利。 王游直接宣布退堂,将秋涔关入大牢,转头就问询曲挽歌,要不要现在就将赵石抓来。 曲挽歌沉思片刻,说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她心中有个猜测,那纸人或许和冯玉有些关联,既然纸人在夜里找去了秋涔,那有没有可能也去找赵石呢? 曲挽歌抱着这个想法,夜里埋伏在了赵石家附近,等到纸人现身后,这才驱动飞剑,斩落了纸人的一只手。 为了防止纸人自燃,曲挽歌便用飞剑钉住了那只断手,以此来搜寻背后之人的踪迹。 曲挽歌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市上,手握飞剑碧游,凝灵力于空闲之手上,一指点在了断手上,同时口念寻物之法。 少顷,断手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于眼前。 曲挽歌屏气凝神,面朝一侧,提剑而去! ...... 整条巷子里,阴气十足,也不知和这里住着一位扎彩匠有没有关系。 都这时辰了,严东迁家的大门还四敞大开着,这就说明他还没有休息,只不过这三更半夜的,谁会来买纸人、冥钱呢。 这会儿打巷子口,出现了一道身影。 这人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巷子,四周阴气向两侧弹开,像是在给这人让道。 从最西头走到了最东头,这人停在了严东迁家门口,嗤笑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堆满了冥器,十几个童男童女,摆放在两侧,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门口,渗人至极。 “呵!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捣鼓这些玩意儿。” 站在院子口的男人,环顾四周,丝毫没被这些纸人所吓到,神情自若的从中间穿过,那两侧纸人像是在夹道欢迎。 严老头坐在木凳上,手里正糊着一座冥宅,嘴里叼着一个篾条,抬起眼皮瞥了眼向自己缓步而来的男人,什么也没说。 “严东迁,你可让我好找啊!” 男人居高临下的望着老者,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讥笑。 严东迁将嘴里那根篾条取了出来,折了几下,开始给冥宅搭屋顶,随后拾起地上的刀子,轻轻一掷,正好落在了对面男人的双脚之间,淡淡道:“滚出去!” 男人低头瞅了眼双脚间的小刀,哈哈大笑起来。 “严东迁,你怕是活到娘胎里去了吧?用这凡人的刀子吓唬我?” 男人脸色骤变,环视左右两侧正向自己走来的纸人,打趣道:“就剩这点本事了?你当年珍藏的那些法宝呢?别是都被你那宝贝徒弟拿走了吧?” “闭嘴!” 一声怒喝,令两侧的纸人向后滑出老远,一个贴一个,被这股气势死死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那男人退了一小步,衣袍紧贴着身子,向后飘动,脸色有些难看。 严东迁将糊了一半的冥宅丢到一旁,缓缓起身,盯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男人,冷声道:“陆磐,我早已和幽冥阁没有半点瓜葛,你为何还来找我?” 陆磐哼笑一声,“这是九长老亲自下的命令,我哪敢不听啊!” 严东迁心中一凛,脸色阴晴不定。 气势渐弱。 陆磐身上压力骤减,耐着性子说道:“九长老说了,如今阁中正是用人之际,你若答应回去,他老人家愿为你主持公道。” 严东迁目光游移不定,许久后叹了口气,坐回了那小木凳上,拿起脚边的冥宅,语气平淡道:“这件事,我已经不在乎了。过了十几年安逸日子,我早就没了那份打打杀杀的心了。” 陆磐眯起眼,不置一词。 严东迁摆摆手,“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幽冥阁高手众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陆磐沉默少许,“我会在临川城待些时日,你好好考虑下。” 严东迁眉头一皱,本想直接告诉他,等什么等,自己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可这话还没说出口,屋檐上多出一个人来,一手持剑,另有一柄飞剑悬停于身边。 来人正是曲挽歌。 曲挽歌看了眼院中的纸人,怒声道:“果然是你这妖人干的!” 陆磐仰头看了眼这气势汹汹的女子,笑道:“严东迁,你说这女子是来找你的,还是来找我的?” 严东迁颜色凝重,不置一词。 陆磐自问自答道:“我猜是来找你的。你瞅这姑娘的眼神,从头到尾一直盯着你呢。” “呵呵,无妨!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了。”陆磐看向曲挽歌的那双眸子,喃喃道:“好美的眼睛!” 话音刚落,曲挽歌只见这人瞬间便出现在了只见面前,顿时神色惊惧,飞剑碧游调转剑尖,戳向陆磐的喉咙。 陆磐报以冷笑,连出两拳! 第一拳将飞剑砸出十几丈之外,第二拳则轰向曲挽歌胸口! 须臾之间,一个纸人拔地而起,钻到了两人之间,‘砰’的一声,化为纸屑,飘散于空中。 这一拳受了阻拦,但还是结结实实打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曲挽歌吐出一口鲜血,向后飞去,重重摔在地面上。 陆磐大笑数声,伸出双指,准备再出手,就抠出女子的双眼,可就在这时,自己已被纸人团团围住! 严东迁站在屋檐上,冲着正艰难坐起身的曲挽歌大声喊道:“快走!” 陆磐眼神冰冷如霜,讥讽道:“杀人不眨眼的严东迁,竟然要出手救人?” 严东迁面不改色,“随我下去!” 陆磐嗤笑一声,深深望了眼正向远处逃窜的女子,双手下垂,收回了气势。 曲挽歌从口中不停的涌出鲜血,视线越来越模糊,双腿仿佛灌铅一般,越来越沉。 最后也不知自己跑到了那里,一头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第五十九章 你是不是恨我不死? 眼前一片黑暗,身体里像是被灌入了铅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曲挽歌的意识逐渐恢复,视线内出现光亮,由模糊变得清晰。 这是那里? 曲挽歌试图动一下身子,胸口传来一股撕扯心肺的剧痛,令她小脸一皱,五官揪在了一起。 “醒了?”突兀的声音传来。 曲挽歌语气中充满警惕,下意识问道:“谁?” 只见一个身着儒杉的男人走了进来,笑容温和,拱手道:“在下计州!” ...... 赵石的审问也是异常的顺利,狱卒刚甩了两下鞭子,对方就全招了,事情经过与秋涔所说的,完全对得上,这算是顺利结案了。 这两人联手将冯玉毒害,脑袋肯定是不保了,赵石已经昏死了过去,最后是被两名衙役如同拖死狗一般,拖下公堂的。 王游从公堂下来,心情大好,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没弄明白那纸人是怎么回事,还有曲挽歌一夜未归,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王游心中泛起了不安,原本的好心情,也瞬间消失殆尽。 若是一名天罗司的司使在临川城出了事,那可就坏喽。 王游在院子里站了半天,心中不安之意愈发强烈,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找人帮忙。 他回屋换了身便服,出门衙门,直接去了义庄。 这么大的事,还是自己求人家,可不能摆架子,自己得亲自拜访! 县太爷莅临义庄,可是把郭昂等人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王游与朱平寒暄了几句,便领着一脸茫然的徐牧进了书房,朱平在外面关好门,瞅着悄悄向这里靠近,打算听一听窗根儿的众人,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声。 郭昂等人讪笑几声,一哄而散。 朱平笑了笑,回头看了眼书房门,上前走出十几步,往那一站,打算给二人守门,以防那些个坏小子又来偷听。 书房内,两人相对而坐。 王游直勾勾盯着徐牧,先是叹了口气,紧接着懊恼道:“徐少侠,可出大事了!” 徐牧皱了皱眉头,“又出什么事了?” “哎!曲司使昨晚去抓妖人,一夜未归,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你先等等!曲司使是谁?” “就是天罗司的曲司使啊!上次对付吴实有时,少侠你不是还与她见过面吗?” 徐牧顿时恍然大悟,“你是说曲姑娘啊!” 王游连连点头,“对!对!” 徐牧插着腰,笑道:“王大人放心吧,曲姑娘人在我家呢。” “在你家?”王游目瞪口呆,用手来回比划了下,“你两......?” 徐牧急忙解释道:“你可别瞎想,我两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王游会心一笑,“我懂!我懂!” 徐牧在心里骂了句,你懂个屁! 旋即,他将曲挽歌晕倒在自家门口一事,说了出来。 王游听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曲司使没事,本官就放心了。这些日子,还请徐少侠好生照看曲司使。” 徐牧问道:“你不去看看曲姑娘?” “不去了,有徐少侠在,本官完全放心。” 徐牧瞅着对方那诡异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没憋好屁。 王游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去,临走时说曲司使那边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和自己说。 县太爷走后,郭昂等人这才围了上来,一个个好奇心十足,询问徐牧,王大人找他有什么事。 徐牧白了这些人一眼,扭头进账房那屋躲着去了。 傍晚,徐牧在包子摊吃了几个肉包子,背着手,慢悠悠朝家中走。 计州那一天三顿饭都有人送,肯定饿不着,至于曲挽歌......计州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看她饿肚子的。 果不其然,徐牧回到家里,两人正在吃饭呢。 曲挽歌看到他,愣了愣,将嘴里的饭菜咽了后,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闻言,徐牧气笑,“这是我家,我当然得回来啦!” “你家?” 曲挽歌转头看向计州,“这不是计先生的家吗?” 计州轻笑道:“我也是暂住在徐牧这里。” 徐牧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瞅了眼精致的饭菜,笑道:“这冥......” 计州突然打断道:“徐牧,你尝尝,我亲手做的饭菜如何?” 徐牧顿时了然。 敢情计州是没告诉曲挽歌他的身份啊! 徐牧用鼻子嗅了嗅,赞声道:“光是闻这味道,就知道计先生厨艺了得。” 言罢,他转而看向曲挽歌,问道:“你能下地了?” 曲挽歌脸色仍有些苍白,轻声道:“计先生本想将饭菜端到房间里,但被我拒绝了。” 曲挽歌轻叹口气,“这次伤得很重,这短短几步路,差点要我半条命。” 徐牧撇着嘴,“你这就叫逞能!” 曲挽歌嘟着嘴,不置可否。 徐牧用手肘撑着桌子,手托着腮,好奇问道:“是被那操纵纸人的妖人伤的?” “哎!” “咋了?嫌丢人,不好意思说?” “人是找到了,可是......伤我的不是他。而且,若不是他出手相助,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徐牧顿时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曲挽歌吃了口白饭,想了下,还是决定从自己无意间发间遗香阁里的纸人说起。 这一大段话说出来,竟还引出了一桩案子。 别是徐牧了,就连计州都正襟危坐,听得入神,生怕错过了什么小细节。 待曲挽歌说出那妖人用纸人拦下强敌,让自己逃跑时,徐牧脸色蓦然大变,急声询问那人的住处、相貌。 曲挽歌一五一十回答出来。 徐牧傻了。 按照曲挽歌所描述,那糊纸人的老严头竟然是个了不得的高手啊,这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曲挽歌犹豫了下,试探性问道:“要不,你帮我去报仇吧?” “报仇?”徐牧回过神,反问道:“那人几招伤的你?” “一招。” “你几境?” “五境” “我才第三境!你是不是恨我不死?” “呃......” 曲挽歌很快又想出了注意,“要不你去帮我送信给天罗司,让天罗司来人给我报仇!” “这事还算靠谱。”徐牧抱着肩膀,又赶忙补充了一句,“你可得叫个厉害的人来,别回头来的人修为比那妖人还低,这不就是送死来的么。” 曲挽歌脸色凝重,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还没摸清那贼人的修为,不能轻举妄动!” 徐牧好奇问道:“在他人阻拦下,还能一拳将你打成重伤,这人修为得多高?” 曲挽歌微微颔首,喃喃道:“至少也是结丹境......” 第六十章 道玄山,转生池,小山主 第六境是结丹境。 而结丹境其实是三个境界的统称,依次是凝丹、润丹、破丹。 跨过破丹境时,会出现九道雷劫,只有挺过雷劫,才算是步入元婴境。 计州之前和徐牧说过,如今的天道太过年轻,雷劫威力根本不足以威胁到结丹境的修士,这九道雷劫就像是在走个过场。 所以,别看第五境和第六境紧挨着,但还得看是第六境中的哪一境才行。 若真是破丹境,可就与金身境之间差着两个境界呢。 听曲挽歌话里的意思,天罗司里也不是高手众多,而且各自有各自的任务,不可能因为一件事就倾巢而出。 曲挽歌必须弄清那妖人的修为,才好送信给天罗司,就比如说那妖人是结丹境修为,你派个元婴境的高手来就好,若是派来个润丹境,那就是送死来的。 曲挽歌有伤在身,不可久坐,眼瞅着自己坐在的位置离着床如此遥远,只能请求徐牧帮自己一把了。 徐牧翻了个白眼,直接连人带凳子一起端了起来,就像是端尿盆一样,将曲挽歌端到了房间里。 二话不说,出了房门,回手将门关上,门内这才传来了一声‘谢谢’。 计州站在院中,等到徐牧出来后,挥手布下了一个结界,为的就是不让两人的声音被外人听见。 “今晚与我去一趟道玄山,山主出关了,她想见你一面。” 徐牧神色激动,深吸了口气,“好!” ...... 徐牧已经不止一次来冥都城了,但每次来时,心情都很激动。 因为,他又可以签到了。 毕竟还有一百三十五年的寿元在,不浪一把就可惜了。 道玄山位于冥都城正西,转生池就在道玄山的山脚下,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把或许可以签到两次。 徐牧错后半个身位,跟着计州先是来到了转生池,后者尽地主之谊,给徐牧依次讲解起了六个转生池来。 徐牧看似听得认真,其实根本就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计州说的什么根本没往心里去。 徐牧一直在等,等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当两人走到其中一个转生池旁边时,久违的声音终于来了。 【成功签到转生池,减寿二十年!】 舆图中转生池的图案被点亮,浮现出地品锦盒。 锦盒中一共开出了四样物品,徐牧来不及查看,便直接收入了须弥袋中。 计州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徐牧,一脸不解的问道:“徐牧你怎么如此开心?” “呃......第一次来转生池,实在太开心了。” “哦?” 徐牧笑得连后槽牙都露出来了,计州盯着他,心里压根不信这话,却又不好意思拆穿。 也许是因为他即将要见到山主大人,才会如此开心吧。 一想到山主,计州愁容满面,叹了口气。 两人离开转生池,就上了道玄山。 整座山丛林茂密,有泉水从山涧流下,汇入山下河流。 走到半山腰时,一眼望去,六座转生池尽收眼底。 两人费了些时间,爬到了山巅,上面十分空旷,只有一间木屋孤零零的坐落在中间。 计州让徐牧在这里站着别动,自己则走上前,敲开了木门, 就这会儿功夫,那美妙的声音又响起了。 【成功签到道玄山,减寿五十年!】 徐牧傻眼了。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道玄山竟然开出了天品锦盒来。 锦盒中总共有两样物品,来不及查看,跟之前那地品锦盒的物品一样,直接被收入了须弥袋。 以徐牧签到扶摇山的经验,按道理这其他六座山,都应该是地品才对啊,可这道玄山是怎么回事呢? 这一会儿的功夫,七十年阳寿没了,徐牧此时此刻,真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这时,那木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也暂时打断了徐牧的思绪。 定睛看去,只见从木屋当中走出一个...... 一个小女孩? 这女孩粉嘟嘟的,个头连计州的胸口都没到,与陆离穿着同样的白袍,左臂上用黑线绣了一个‘转’字,这也证明了她山主的身份。 小女孩走在最前,肩上扛着一把看上去比她还要高的长剑,迈着‘大步’走到了徐牧面前,仰起头,奶声奶气道:“你就是徐牧啊?” 徐牧低着头,下巴都快顶到胸口了,“啊!” 小女孩转过头,冲着计州说道:“这家伙怎么跟个傻子似的?” 计州哭笑不得。 徐牧压着想揪他头发的冲动,讪笑几声,“这位,呃......” 徐牧瞅了眼计州。 计州温声道:“山主姓姜。” “哦,哦!在下徐牧,见过姜山主。”徐牧抱歉施礼,声音有些激动,问道:“听计先生说,姜山主可以破除我中元宫的隐患?” 小女孩没说话,用剑鞘抵在了徐牧的胸口上,沉默少许后,好奇道:“你这中元宫的膈膜是怎么破的?” “当然是被魂力和灵力弄破的啊!” “放屁!本山主魂力这么浑厚,都没说把海床砸穿,就你那泡尿大小的魂海也能将中元宫的膈膜弄破?” 徐牧愣了愣,看向不远处的计州,心说你家这山主脏话说得这么溜啊? 计州察觉到徐牧的目光,果断将头扭到一边。 小女孩抬起剑柄,抵在徐牧的眉心上,一番探查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没有呢? 而此时,在徐牧的灵海中,凭空多了一条肆意畅游的鱼化龙。 徐牧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对小女孩说起了,当日那体内的镇妖石为救自己,从丹田宫一直冲到了泥丸宫,也许膈膜就是在那时破的。 小女孩点点头,说这种可能性很大,说完将长剑又扛在了肩上。 徐牧用舌尖舔了下干涸的嘴唇,心中有些紧张,怯生生问道:“姜山主,你能帮我不?” 小女孩眉毛一挑,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 徐牧哑口无言,心有不甘。 小女孩扛着剑,转身朝木屋走去,背对着徐牧时,紧皱着眉头,小声呢喃道:“怎么会没有呢?” 砰—— 木门被关上。 计州走到徐牧身前,见他发呆,迟疑了下,轻声道:“我带你下山。” 徐牧强颜欢笑,‘嗯’了一声。 两人走后没多久,山顶上多出一道美艳的身影。 这人面朝木屋,莞尔一笑,放开嗓子喊道:“姜渔,我替我家萋萋来跟你求情来了。” 一道娇小身影破门而出,直接冲在了陆离的面前,挥着粉嫩的小拳头,奶凶奶凶道:“陆离!你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 第六十一章 镇妖 陆离低着头,按下了眼前的小拳头,笑道:“怎么刚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多不友好。” 姜渔皱着小脸,愤愤道:“你骗人!” 陆离笑眯眯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姜渔嘟着嘴,闷闷不乐道:“那家伙的魂海里,根本就没有冥鱼。” 陆离皱着眉,喃喃道:“不应该呀!” “白高兴一场!”姜渔扛着剑,就往屋走。 陆离从后面叫住了他,“姜渔,我家萋萋......” “想都别想!就算城主来求我,这事也没门!” 陆离轻笑一声,“我倒是好奇,你如何才会出手救徐牧呢?” 姜渔停下脚步,声音平淡道:“除非,他变成与你我一样的人。” 陆离愕然,笑着摇摇头,“那真是太可惜了。” ...... 一路无话。 计州看得出徐牧兴致不高,便没出言打扰,今日的结局,他其实也早就预料到了。 回到家中,两个各回各屋。 徐牧兴致缺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等到天色微亮时,徐牧坐了起来,双手拍打了下自己的脸,告诫自己不要再想这事了。 徐牧扫去心中阴霾,将签到获得的六样物品全部取出,依次摆放在床上。 从地品锦盒中开出四样物品,从左到右依次是养魂丹、延年益寿丹、鱼化龙鳞片和一截千年桃树枝。 前两样徐牧已经不陌生了,直接拿起来一同丢入口中,寿元涨了十年,变成了柒拾伍,魂力也有所增长。 第三样,是鱼化龙尾巴上的一块鳞片,有一节拇指大小。 鱼化龙是什么,徐牧当然知晓,毕竟自己魂海里就有一条,不过从这块鳞片上看,这条鱼化龙与自己那条不太一样。 这块鳞片看上去晶莹剔透、薄如蝉翼,而自己那条由冥鱼所化的鱼化龙却全身漆黑如墨。 这块鱼化龙鳞片,是一件防御性法宝,将鳞片贴在胸口,日后可在危难关头,保自己一命。 徐牧伸手一扬,鳞片缓缓飘起,没入胸口衣衫。 清凉之意,瞬间传来。 徐牧扒开衣襟看去,胸口处果然过了一块鳞片,闪闪发亮。 徐牧笑容绚烂,算是彻底将不愉快的事都抛在了脑后,这又拿起了那截千年桃树枝仔细端详,却没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香味犹存,却更像是一件死物。 徐牧暂且将桃树枝放下,转而看向从天品锦盒中开出的两件物品。 一副玉简和一张破旧的羊皮纸。 玉简上篆写着一整套完整的剑术秘籍,名为《逍遥剑术》 羊皮纸上,记载着将近百字的炼化口诀,名曰《玄黄炼化术》,品级相当高。 炼化术...... 徐牧捧起羊皮纸,眼中闪烁着无法抑制的激动之色。 计州曾与他说过,后天本命飞剑是由剑胚炼化。 而剑胚,则是那些先天具有灵性的奇珍异宝的统称。 有了剑胚,还要有品级高深的炼化口诀,如此才能将后天本命飞剑炼化出来! 徐牧默念了一遍炼化口诀,将每个字都牢牢记在心中。 正在魂力和灵力夹击中,苦苦支撑的镇妖石,蓦然一颤,周身泛起幽绿色的光芒,连带着那枚银针也浮现了出来。 这时,中元宫内,响起一道夹杂着激动和喜悦的空灵之声。 小东西,你有救了! ...... 早上,计州独自进了灶房,找个凳子一坐,等了会儿,转魂使现身来送早饭,依旧是两人份,因为徐牧早上从不在家中吃。 计州将饭菜摆好,这才去喊曲挽歌,美名其曰说自己做好早饭了。 和昨日相比,伤势好了许多,曲挽歌颤颤巍巍,有惊无险的走到了饭堂,瞧着一桌精致的饭菜,深吸了口气,说了声‘好香’。 在动筷前,计州看了眼徐牧的房门,蹙起了眉头。 都这会儿了,他怎么还不出门? 早饭吃到一半,徐牧那屋突然传来了丧心病狂的笑声。 曲挽歌吓了一跳,馒头正卡在了嗓子眼,若不是喝了一大口粥将馒头冲了下去,险些丧命在这饭桌上。 曲挽歌捶着胸口,愤懑道:“这人抽什么疯呢?” 计州轻叹口气,“可能是受了些刺激吧。” “嗯?他受了什么刺激?” “不可说。”计州笑着咬了口馒头。 曲挽歌斜眼看向紧闭的房门,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房间里,徐牧笑得连嘴都合不上了,这飞剑还真让他炼成了! 有灵性的宝物认人为主,不等于被炼化,就像那条锁魂链,起初只能呈现原有形态,被炼化后就可顺应徐牧心意,幻化成一截丝绦。 锁魂链虽然具有灵性,但本就是一件法宝,所以不可炼化为飞剑。 要炼化飞剑,只能用剑胚,也就是原始形态先天具有灵性的物件儿。 镇妖石本就是一块顽石,受了日精月华,慢慢诞生出了灵性,这便是炼制飞剑最好的剑胚! 中元宫内,镇妖石变成了飞剑镇妖,剑身泛起幽绿色荧光。 蔡松雨那枚银针,也跟着一起被炼化,融于飞剑当中。 魂力和灵力,纷纷因忌惮后退,给中间留出一道真空地带! 危机暂且解除,但不是真的解除。 两股力量仍未全部退出中元宫,似乎还不死心。 恐怕只能等生成剑湖,魂海和灵海才会彻底退出中元宫。 徐牧长呼口气,露出安心的笑容,自言自语道:“镇妖,多谢你了。” 飞剑镇妖在宫中兜了几圈,回应主人。 因为要抑制两股力量碰撞,镇妖暂不可飞出外界,再者说,徐牧压根不会御剑术,也根本无法驱动飞剑,就算将镇妖召出来,也只能当匕首用。 徐牧用手指摩挲着下巴,心说得找萧萋萋谈谈心了。 随后,徐牧收起了羊皮纸,随后又把目光落在了玉简上。 良久, 待研习了几行剑术后,徐牧将玉简收起,揉了揉有些酸胀了眉心,无人指点,自己看这《逍遥剑术》如同看天书一般。 没办法,自己只能抽丝剥茧,一字一字琢磨其中的含义,领会其中的高深剑意。 切记不能着急! 有时候,慢,就是快! 第六十二章 传授御剑术 计州躲在灶房,说是要洗碗,其实是在等转魂使将碗筷拿走。 曲挽歌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扶着墙回到了屋间,刚刚吃得这点饭都快消化得差不多了。 等到将气喘匀了,这才想起徐牧来,方才那家伙出了门,连句话都没顾上说,就往外跑,看脸上那喜庆的模样,跟要去洞房似的,这也不像受刺激的样儿啊! 徐牧破天荒的来晚了,朱平什么也没说,到是郭昂调侃了他好几句,说别是舍不得从温柔乡里出来了。 徐牧一个板栗砸了过去,郭昂想躲,竟是没躲开,捂着脑袋一阵纳闷。 介不应该啊...... 连师傅都夸我介些日子身法有所提高,为嘛还让徐牧给打着了呢? 别是师父糊弄我了吧? 郭昂迷茫了。 这一天到没什么事,除了中午徐牧出去引了一次魂,其他时间极为平淡,几个伙计在插科打诨中度过了一天。 徐牧知道家中没自己饭,所以独自去填饱肚子后,才返回家中。 一进门,就瞧见曲挽歌正扶着墙往房间走。 徐牧与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去了灶房,关好门,见到端坐在凳子上的计州,小声道:“计先生,你有没有法子找到萧姑娘?” 计州疑惑道:“你找萋萋?” “嗯,我有要事找她。” 这时,青铜门出现在灶房里,是转魂使来取碗筷了。 计州指着那转魂使,笑道:“让他去一趟扶摇山不就好了。” ...... 严老头家中,多了一位客人。 陆磐死皮赖脸的住了下来,严东迁也拿他没辙,两人棋逢对手,若是硬拼,只能两败俱伤。 严东迁干自己的活儿,也不理他,就跟平日里一样,哪怕做饭也是做一人份的。 陆磐不气不恼,反正严东迁在哪里,他就搬着凳子坐到对方旁边,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严东迁。 就这么过了一整天,严东迁被他盯得发毛,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陆磐,你是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非得你我互相痛下杀手,才是个头?” 陆磐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九长老是让我说服你来的,又不是让我杀你来的。” 严东迁运了口气,瞪眼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 陆磐眯着眼,悠悠道:“严老,九长老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认准的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陆磐忽然笑容尽收,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老者,语气森然道:“你若是把九长老逼急了,哪怕你变成了一具尸体,也得带回幽冥阁去。” 严东迁手上动作一顿,篾条被一刀削成了两段,扯了扯嘴角,讥笑道:“他若不怕幽冥阁再填几个死人,尽管派人来,我十几年没杀人,手都快生了。” 陆磐呵呵一笑,将身子微微后仰,没了下文, 严东迁换了一根新的篾条,又开始糊起了纸人。 陆磐摸了下肚子,舌头舔了舔嘴角,喃喃道:“有些饿了......” 啪嗒—— 又断了一根篾条。 ...... 天气虽然转亮,但对于修士来说,却毫无影响。 计州和徐牧坐在院子里聊着天,曲挽歌那屋的门也敞着,时不时插上一句。 三人聊的正起劲儿了,门响了。 计州给徐牧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跑去开门。 果然,是萧萋萋站在门外。 徐牧微笑点头,“进去说?” 萧萋萋往门里看了眼,摇摇头,‘就在这说吧,里面有外人在。’ 她口中的外人,是曲挽歌,后者是修士,自然可看到萧萋萋。 徐牧‘嗯’了声,紧接着沉默下来。 萧萋萋盯着他,疑惑道:“你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还不好意思开口?” 末了,徐牧抿着嘴唇,为难道:“你能不能教我御剑术?” “御剑术?你学这个干什么?” “我......” 徐牧往身后瞅了眼,欲言又止,深思熟虑后,忽然抓起了萧萋萋的手,贴在了自己胸口上。 “你干什么......” 萧萋萋神色有些慌乱,但在自己的手掌贴在徐牧的胸膛后,脸色骤变,被震撼到无以言表! 徐牧低声道:“明白了?” 萧萋萋表情呆滞的点点头,喃喃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徐牧得意道:“我不早跟你跟说过,我有个师父在吗?师父他老人家得知我出了事,立马千里迢迢跑来搭救我。” “那他人呢?” “我没事了,他就走啦。” 萧萋萋盯着徐牧的双眼,平静道:“不管你说得是真是假,没事了就好。” 一言即罢,萧萋萋伸双指点在徐牧眉心上,轻声道:“别反抗,我传你御剑术口诀。” 这种事徐牧已有经验,上次陆离传他铸魂诀时,也是用得这个法子,简单粗暴,见效快。 徐牧紧闭双眼,足有一百多字的口诀传入脑海中,想着等晚上闲暇时,再来研习。 迂久, 徐牧睁开眼,抱拳施礼,对萧萋萋表示谢意,随后又嘱咐她,这事要替自己保密。 萧萋萋说了声‘好’。 两人一下子沉默下来,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除了正事以外,两人很少闲聊。 萧萋萋性子冷淡,寡言少语,徐牧也不好意思没话找话。 撂下一句‘若没什么事,我就走了’,萧萋萋走入了青铜门内。 徐牧看着她的背影,再次道了声‘谢’。 萧萋萋摆摆手,似乎在说‘没必要’。 徐牧独自在原地站了有一会儿,深吸口气,转身走入大门。 一只脚刚迈过门槛,突然停了下来。 魂海上,本命印章在不停的闪耀。 巷子里,有一人在地上爬行,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可四周邻里却仿佛没听见一样,任由这人从巷子一头,爬到另一头,也没人出来看看。 街市上,徐牧换上黑袍负手而立,月光下,左臂上黄色‘引’字,泛起点点光亮。 他心想,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往上升一级,成为玄品引魂使。 徐牧将视线从‘引’字移开,收回思绪,转而看向正从巷子里爬出来的男人,说了句,“别爬了,都秃了皮了。” 那人猛然一怔,仰起头,双眼血流如注,两个血洞盯着前方,失声喊道:“把眼睛还我!” 第六十三章 纸簪 徐牧盯着那两个血窟窿,眉头一皱。 那个抠人眼珠的凶手又出现了,而且这一次是在临川城内作的案! 来不及多想,因为那男人已爬到了自己脚边,仰头望着自己。 徐牧伸出手来,召出本命印章,盖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瞬间,白光闪烁。 男人站起身来,眼睛也重新长了出来,感激的看着徐牧,哽咽无语。 徐牧握着印章,问道:“你可看清凶手的模样?” 男人摇摇头,“只是一个黑影闪过,我就看不见了。” 徐牧若有所思。 男人冲着徐牧鞠了一躬,身影渐渐消失。 徐牧恢复了原本的装束,背着手,慢悠悠往家走,心里寻思着,这抠人眼珠的凶手,会不会是严东迁? 这念头一闪而逝,便立刻又被自己否定了。 自己半个多月前,也找严老头买过一次冥钱,那会儿抠人眼珠的案子是在城外被发现的,不应该会是他。 会不会是打伤曲挽歌的那个人? 若不是的话,这可就难办了,临川城这么大,想找个人还是难度蛮大的。 回到家里,几间房门都关着,到是还亮着灯,显然家中这两人还没睡。平白无故多出两个人来,平心而论,还挺热闹。 徐牧正要往自己房间走,就听见曲挽歌那屋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就疾呼他与计先生的名讳。 徐牧想都没想,直接一脚将房门踹开,冲了进去,喊道:“出什么事了?” 计州夺门而出,眼瞅着徐牧冲进屋子,却突然停了下来,嘀咕了一句,‘非礼勿视。’ 房间里,曲挽歌香肩微露,一手用被褥遮掩胸口,一手指着前面,慌张道:“是那纸人!” 徐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纸人立在原地,直勾勾瞅着曲挽歌,不等徐牧出手,忽然全身冒起了火光,瞬间化为灰烬。 纸人不见了,却出现了一具缥缈魂体。 这道灵魂微微颔首,轻声道:“小妇人冯玉,见过姑娘。” “冯玉?” 曲挽歌自然是知道那桩案子的始末,听到这人自报家名,愣了下神,下意识说道:“赵石是你丈夫?” “正是!” 冯玉咬牙切齿,目光中透露着深深的怨恨。 曲挽歌恍然道:“原来如此。” 既然冯玉藏在纸人中,所有事情便都明朗了。 曲挽歌打量了她一番,问道:“是那扎彩匠把你附在纸人上的?” 冯玉脸色恢复如常,点点头,“正是。若不是严老前辈,只怕那对狗男女早就双宿双栖了。那日我死后,灵魂在城中游荡,刚好被严老前辈遇见,他只是随口问了我一句,你是怎么死的,我......” 冯玉悲从中来,难以在说下去,掩面而哭。 曲挽歌语气平淡道:“所以,他才将你的灵魂附在纸人身上,要你去报仇对吧?” 冯玉哭着点头,双手胡乱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哽咽道:“我今晚来,是替严老前辈传句话,他让你赶快离开这里,否则将有性命之忧。” 曲挽歌神色一怔,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徐牧看向冯玉,问道:“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冯玉如实说道:“是严老前辈告诉我来这里的。” 徐牧皱着眉,陷入沉思。 那严东迁又是如何知晓曲挽歌在自己家中呢? 这话没有问出口,因为就算问了,冯玉也不知道。 屋中沉默了少许,曲挽歌开口说道:“这事我知道了,多谢你。” 说完,她瞪向了徐牧,没好气道:“你还不赶紧出去?” 徐牧愕然道:“不是你喊我进来的吗?” “我还喊计先生了,他怎么就没进来?” “是啊,计先生怎么就没进来?” 徐牧看向院子,计州正对他招手,示意他赶紧出来。 一人一鬼出了房间,将门关好,来到院子里。 计州瞥了眼冯玉,就这一眼,让后者瑟瑟发抖。 计州一挥袍袖,布下禁制,让曲挽歌听不到接下来的谈话声。 “徐牧,你的本命印章可有反应?” “没有啊。” 按道理,有鬼魂在附近,魂使的本命印章应该有反应才对,更别提冯玉此时就站在自己身边。 徐牧说完这话,自己都震惊了,他盯着冯玉,心说这是什么回事? 计州解释道:“有人为她遮掩了天机。” 说着,抬手拔下了冯玉头上的一根白玉发簪。 在玉簪入手的一刹那,瞬间恢复了本来面目。 徐牧定睛一瞧,惊骇道:“是纸做的!” 紧跟着,这根纸做的玉簪,泛起火光,化为灰烬。 “好手段。” 计州称赞了一声,翻手覆下,灰烬飘落在地上,随着一阵清风拂过,又飘到空中。 “用这根玉簪遮掩天机,我平生还是第一次遇见。” 徐牧忽然想起一事,赶忙说道:“当初有一名叫香菱的鬼物,也是被人遮挡了天机,会不会也是严老头干的?” 计州沉思少许,“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遮掩天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术,只要修为到了一定高度,便可以做到。” 冯玉没了玉簪遮掩天机,徐牧的本命印章泛起忽明忽暗的荧光。 “刚刚听你话里的意思,应该已是大仇得报。我送你离开人间吧。”徐牧的手中,多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印章。 冯玉深吸口气,神色释然,点了点头。 不久后,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徐牧收起印章,询问计州要不要将此事传回冥都城。 计州打趣说,自己一个副山主知道了还不够么,他会亲自去一趟城主府,将此事禀报给城主大人,叫徐牧不要担心。 徐牧落个省心,说了声‘好’。 计州撤去了禁制,两人很有默契的不再谈论此事,准备各自回屋休息。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曲挽歌那屋子里喊了,“徐牧,进来!” 计州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往前走,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 徐牧犹豫了下,还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曲挽歌门前,轻轻推开门,探头看去,“找我啥事?” 曲挽歌这回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 “那个,明天你能不能替我送封信?” 第六十四章 纸人送信 次日一早,徐牧拿着曲挽歌的信,直接去了衙门,给天罗司送信这事,还是交给王游比较靠谱。 王游接过信,拍着胸脯保证,这就派人去京城送信,还请徐牧多多照拂下曲挽歌。 计州吃过早饭,找了个借口就出了门,徐牧知道,他其实是回冥都城了,有人为鬼魂遮掩天机一事,他要立刻禀报给城主。 家中就留曲挽歌一人,徐牧有些不放心,所以从衙门出来后,先回家看了眼,才去的义庄。 等他到义庄时,正好看见两名伙计抬了一具尸体进门,脸上虽然盖着白布,但眼睛的位置已有鲜血渗出,徐牧见此便知晓了这尸体的身份。 这就是他昨晚引魂的那个人。 朱平等人围在棺材旁,脸色都很凝重。 所有人都知道,这抠人眼珠的凶手,很有可能已经来到了临川城。 就连郭昂,都没心思和徐牧犯贫了。 朱平是第一个看到徐牧进门的,放平日里都会和徐牧闲聊几句,可这会儿,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徐牧往棺材里瞅了眼,心说就是他,然后看向朱平,小声道:“掌柜的,我有事跟您说。” 两人不动声色的来到了书房,根本没惊扰那些心情沉重的伙计们。 徐牧把门关好,直接开门见山,说这凶手如今八成就在临川城了。 虽然朱平心里早就有所猜想,但这话从徐牧嘴里说出来,还是难免心中一沉,绷着脸叹了声气。 徐牧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让大家多加小心,但又怕引起恐慌,所以这话只先跟朱平一人说了。 徐牧又说起扎彩匠老严头,这老家伙可了不得,是个深藏不露的修士,还说老严头身边有一人,极有可能就是那凶手,只用一招就重伤了天罗司的曲挽歌。 那晚和吴实有大战,朱平也躲在书房里看着呢,对这曲挽歌印象颇深,人长得好看一方面,再有就是她那柄碧绿色的飞剑,实在引人注目。 连她都一招落败...... 朱平抿着嘴,直嘬牙花子。 过了会儿,衙门来人了,说是要验尸。 徐牧这才想起来,早上去衙门时,忘了将这事儿告诉给王游。 不过现在说也不晚。 徐牧将李正叫到了边上,将这事儿说给对方听,李正脸色大变,都不等仵作将尸体验完,直接跑回了衙门。 ...... 老严头的手艺不错,一上午来了好几拨人,找他购置冥器,有的是老主顾,有的是慕名而来。 陆磐摇摇头,讥讽道:“这忙活了一上午,才挣这么几个银子?还不如严老你接个杀人的活儿呢,至少也够你卖一年纸人了。” 老严头手里没闲着,嘴上说道:“我现在对杀人没兴趣。” “哦?”陆离呵呵一笑。 眼瞅着严东迁又糊好一个纸人,陆磐看向门口,轻笑道:“这人已经围着门口饶了好几圈了,看样子,已经有人注意到你我了。” “是注意到你,跟我没关系。” 陆磐眯起眼,会心一笑。 “你撇的清吗?” “你试试看。”严东迁叼着一根篾条,声音从牙缝里发出来。 陆磐付之一笑,悠悠道:“你说,前晚找上门来的女子,她的眼睛好不好看?” 严东迁抬起眼皮,满目萧杀。 ...... 徐牧如今也算是四分之一个剑修,另外四分之三分别是趁手的佩剑、解除困境的飞剑镇妖、和剑湖。 后两者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买剑,随时就能买。 还未到傍晚,徐牧就离开了义庄,对于他的迟到早退,众人早就习以为常。 而朱平的默许态度,更加让人怀疑徐牧是他的私生子了。 趁着还未打烊,徐牧直接去了铁匠铺。 还离得很远时,‘叮当叮当’的打铁声,清晰传来。 铺子里,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兵器。 徐牧如同被‘刘姥姥’附体,在铺子里转着圈,一下子看花了眼。 “客官你买点什么?我这店里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你瞅瞅这把刀......” 徐牧自动屏蔽了掌柜热情讲解,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悬挂的一把铁剑,顿时眼前一亮,对掌柜说道:“就这把了!” “这......”原本还笑脸相迎的掌柜一下子笑容尽收,不耐烦道:“一两银子拿走。” 徐牧面露轻笑,手掌一摊,多出一锭银子。 给了钱,拿了剑,徐牧背着长剑,心满意足的走出了铁匠铺。 一身素衣,腰系丝绦,腰间悬挂一枚玄武玉佩,这一身行头,气度非凡,还真有点剑仙的意思。 计州下午就从冥都城返回,这会儿正在饭堂里和曲挽歌吃饭。 两个人,四菜一汤,计州自己还有一壶酒。 徐牧见到后,吞了下口水,心说冥都城的工作餐也太丰富了。 曲挽歌一眼就瞧见徐牧脑后的剑柄,惊讶道:“呦!还背上剑了,转一圈让我瞅瞅。” 徐牧在原地转了圈,冲着两人笑呵呵道:“怎么样?是那回事儿吧。” 计州到挺捧场,抿着酒,笑着点点头。 曲挽歌撇着嘴,口是心非道:“不咋地。” 徐牧毫不在意,抽出铁剑,在院中挥舞了几下,他哪里会什么剑术,无非是疯魔剑法,一通乱砍。 曲挽歌捂着眼不忍直视。 计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嘴里的话用一杯酒压了下去。 徐牧耍剑耍了一身汗出来,剑尖拄地,喘了口大气。 这时,半空中传来猎猎声响。 徐牧猛然仰头,语气生硬,质问道:“谁?” 在三人目光的注视下,一个纸人翩然而至,在落地的一刹那,身上燃起火焰! 满地灰烬上,竟留下一张完好无缺的信纸。 徐牧上前捡起了那张信纸,只看了一眼,脸色骤然一变。 计州将酒杯放下,看向徐牧手中的信纸,不禁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徐牧不置一词,走向二人,将信纸放在了桌子上。 信上总共只有十一个字。 有人要杀你。 快走! 好自为之! 徐牧看向脸色已成苍白色的曲挽歌,沉声道:“应该是冲你来的吧。” 曲挽歌轻咬嘴唇,犹豫了很久,一本正经的说道:“徐牧,你将我送到别处吧,我不能连累你和计先生。” 徐牧悠悠一笑,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调侃道:“我倒是不怕,不如计先生你出去躲躲?” 计州抿了口酒,闻言,笑骂了一句,“臭小子!还跟我用激将法?” 曲挽歌分别看了眼两人,抿着嘴,眼眶微红。 纵有千言万语,竟无语凝噎。 第六十五章 右手一直没闲着 为了不打扰其他两人休息,徐牧没有去练剑、练拳,而是修炼了一个时辰铸魂诀后后,便开始研习《逍遥剑术》。 这一晚上的功夫,徐牧,只读了三片玉简,便左脑是面,右脑是水,来回晃动下,就是一脑子浆糊。 长出口气,收起玉简,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打算这就熄灯睡觉。 可不曾想,计州敲响了他的房门。 徐牧打开房门,疑惑道:“这么晚了,计先生找我有事?” 计州双手拢袖,温笑道:“我本想明日再找你的,但见你屋中还亮着灯,便想着现在跟你说了。” 徐牧让出身来,微微颔首,“计先生请进来说。” 计州摆摆手,笑道:“这事儿,咱们得到院子里说来。记得拿剑出来。” 徐牧满脸疑惑。 两人一起来到院子,面对面而战,计州先是布下禁制,随后瞅了眼徐牧背后的铁剑,问道:“为何想要练剑了呢?” 徐牧犹豫了下,不知作何回答。 说了,必然都是假话。 可是这假话,却不太愿意和计州说,计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帮自己,如此欺骗他,良心难安。 计州微微一笑,“不愿说也无妨。” 徐牧颔首,神色歉然。 “方才我见你在院中练剑,光凭蛮力,不见半点剑招,毫无章法可言,所以我就想和你说道说道这练剑一事。”计州忽然嗤笑,打趣道:“你可莫要嫌我说话难听。” 徐牧正色道:“计先生句句在理,晚辈受教了。” 计州笑了笑,右手虚握,凭空多出把长剑来,紧接着骤然出剑! 徐牧的五感已变得极其敏锐,所以一眼就看到剑锋之下,有一只苍蝇被一分为二,掉落在地上。 徐牧瞪大了眼睛,吸了口凉气。 好厉害! 徐牧从惊骇中回过神来,震惊道:“计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答,只要我出剑够快就好了。”计州说的很随意。 “如何评判出剑够快?能砍到苍蝇就算吗?” 计州笑了笑,没做回答,手中凭空多了一根带子,将剑背在了身后。 “徐牧,你也将剑背在背上。” 徐牧犹豫了下,还是按他说的去做了。 院中,两人此时身背长剑,面对面而站。 像极了要一决生死的剑客。 “我数一二三,你我二人同时拔剑!”计州表情十分严肃。 “好!”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两人相对而立,双手垂于两侧。 清冷的声音从计州口中传来。 “一!” “二!” “三!” 只听得‘噌’一声,随即白光一闪,只见计州手持长剑,剑尖直指徐牧面门。 而徐牧右手握着剑柄,剑身才拔出了不到一半。 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徐牧双目圆睁,震惊无言。 计州收回长剑,淡淡道:“若我是敌人,你已经死了。” 见长剑收回,徐牧猛吐了一口长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中年儒生,激动问道:“计先生,你是不是剑修?” 计州笑着摇摇头。 “剑客?” 计州仍是摇头,“我算不上是一个剑客,只不过早些前常陪着山主一起练剑,所以有些功底在。” 徐牧:...... 计州手中的长剑,化为一阵烟雾,随风消散,严肃道:“徐牧,你要记得这句话,一名剑客的剑术,不一定会比剑修差,有可能还会高出对方一筹。记得我跟你说过,以萧萋萋如今的剑术,可胜大半剑修,这不是一句戏言。” 徐牧重重‘嗯’了一声,郑重说道:“晚辈记得了!” 计州拍了拍他的肩膀,报以微笑,转身朝房中走去。 “计先生!”徐牧忽然从后面叫住了他。 计州转过头,笑问道:“还有事?” “我其实......”徐牧咬着牙,神色无比纠结。 计州将头转回,继续迈出步伐,并随手撤销了禁制,温声道:“不必为难自己。” 计州独自一人回了房间,而徐牧则留在后院,练习拔剑出剑。 这一套动作,整整练了一夜,练到最后手臂因惯性做出动作,而没了知觉。 次日清晨,曲挽歌瞅着走路只挥动一只手臂的徐牧,好奇的问向计州,这家伙是怎么了。 计州笑了笑,卖了个关子,说昨晚徐牧这右手就一直没闲着。 曲挽歌琢磨了下这话中的意思,目光中透露着深深的嫌弃。 咦惹—— 见此,计州一怔,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徐牧出门时就发现了,巡街的官差要比平时多了一倍人,百姓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还以为又有别处的逃犯来到临川城呢。 严东迁住的那条巷子,两头都无时无刻有身着便装的捕快在那里溜达。 以众人目前所知晓的讯息,打伤曲挽歌的那人,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 王游也嘱咐手下,不可轻举妄动,只要确保那人没走出巷子就好,只要坚持到天罗司派高手前来,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徐牧不可能背着剑去义庄,自然是收入了须弥袋中,挥了一夜的剑,手臂到这会儿还没什么知觉呢。 朱平瞧见他甩着一只胳膊走路,皱眉道:“你手怎么了?” 徐牧编了个谎,说是受风了。 朱平没有半点怀疑,还给他推荐了个推拿正骨手法不错的老郎中。 徐牧觉得今儿个特别清净,环视四周,这才发现郭昂没在,便问向朱平。 朱平说,郭昂一早就来找他,说家里有点事,晚来一会儿。 徐牧‘哦’了一声,疑惑道:“他不是孤儿么?家里还有谁啊?” 朱平表示不知。 徐牧琢磨了一番,自言自语道:“他别是金屋藏娇了?” 朱平哼了声,直言不讳道:“你想多了,能看上那小子了的,除了眼瞎,还得是个聋子。” ...... 吱呀—— “师父你瞅瞅,我家嫩么样?” “比牛棚强不了多少。” “师父,你介话过分了。” “过分?拿你家和牛棚比,都是对牛棚的侮辱。” “哎呦我去,我介小暴脾气!” “怎么?要对师父动手?” “动嘛手?我介不是想着给您老人家捶捶背嘛?” 韩九丈坐在凳子上,享受着自己徒儿软绵绵的拳头锤在后背上,淡淡道:“这些日子,为师住你家里,也好保护你。” 郭昂傻笑道:“多谢师父。” “没吃饭?用点力!” “哦,哦!” 啪嗒啪嗒—— 第六十六章 陆磐的美味佳肴 练剑这事儿,徐牧除了练习拔剑、出剑外,就是静下心来研究《逍遥剑术》。 若是把修炼时间具体分配的话,研习剑术占了一半的时间,剩下一半,修炼铸魂诀占了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被练拳和练习拔剑平分了。 至于飞剑镇妖,自从被炼化后,徐牧已经不再花费大量时间和它沟通感情了,因为这小东西已经死心塌地的认他为主了,而且还会时不时在中元宫中向自己献殷勤,不停的转圈打转。 似乎是在催促自己赶紧练出剑气来,它也就不用这么累了。 真应了那句话,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较之镇妖,冥鱼则没了动静,性子冷得很,怎么叫它都不理,整天在魂海里游啊游。 徐牧索性就放弃了,爱咋咋地吧。 在将镇妖石炼化为本命飞剑后,徐牧又将注意打在了那根千年桃树枝上,可研究了半天,却发现这桃树枝没有灵性,如此一来,它也就不能称之为剑胚了。 徐牧有些遗憾,暂且将桃树枝收入须弥袋。 心说,有灵性的物件儿,可遇不可求,哪就全让自己遇见了呢,能得到镇妖石,就应该知足了。 两天过去了,临川城中没再发生抠人眼珠的案子,但住在严东迁家中的那人始终没走,衙门里的人便不敢掉以轻心。 这都两天了,曲挽歌的信应该已经送到了天罗司,若是一刻不耽搁,马不停蹄的向临川城赶的话,最多再有个一两天,也就到了。 休养两日,曲挽歌可以随意行走了,虽然走不远,但至少不用再扶墙出行了。 徐牧练剑时,她时常坐在院子里,冲当个师父的绝色,对徐牧指指点点。 曲挽歌虽然话不好听,但说得句句在理,每次遇到问题,都会一针见血的给徐牧指出来。 而且还说了,若不是自己有伤在身,非得叫徐牧尝尝自己的高超剑法。 计州坐在房间里,优哉游哉的喝着茶,门是敞开的,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两人,每次听到两人吵架拌嘴,都呵呵一笑。 这两日,义庄都是从其他店里购买的冥钱,伙计们不知所以,但掌柜的既然吩咐了,自己照办就好了。 严东迁那,生意照旧,陆磐又数次提起让他与自己返回幽冥阁一事,均被严东迁严词拒绝。 陆磐也不着急,每次被拒绝后,都呵呵一笑。 今日阳光正好,严东迁坐在院子里糊着纸人,陆磐今日破天荒的没坐在一旁烦他,而是独自去街上溜达了。 快到傍晚时,才返回。 严东迁瞥了眼前,淡淡道:“没叫门口盯梢的人瞅见?” 陆磐面露讥笑,“区区一介凡人,也想看到我的行踪?” 严东迁低头干活,没再说话。 陆磐忽然一笑,冲着严东迁说道:“我今日在街上遇见一人,眼中有神,一看就很好吃。” 严东迁动作一顿,压低了嗓音,怒声道:“你别太过分了。” 陆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听了你的话,没有找那女子,还不允许我找其他人吗?” 言罢,陆磐眯着眼,目光炙热,喃喃道:“这人的眼睛,比那女子的还要美味。” 严东迁运了口气,从鼻孔中呼出两缕重气,神色略显凝重。 陆磐的本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眼珠子对他而言,就好比美酒佳肴一般,难以令人抗拒 而且陆磐有一个本事,他可以从他人的眼睛中看出这人的天资,用他的话讲,天资越高的人,眼珠子吃起来越美味。 陆磐也是靠食人眼珠,达到增添自身修为的目的。 这家伙已经对‘食物’挑剔许多了,只找美味的来吃,若不是馋坏了,极少会对凡人动手。 就像前两日,一直没吃到可口的‘食物’,陆磐也就顾不得那么多,选择对凡人下手了。 今日在街上,遇见了美味的‘食物’,又把陆磐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 严东迁和他打了多年交道,深知这家伙这回肯定是要出手了。 严东迁不动声色的糊着纸人,心里却在思索着对策。 他在想,如何能阻止陆磐杀人,如何又能将这家伙赶出临川城。 严东迁也有过杀人灭口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一闪而逝,陆磐与他修为相当,若真的以死相拼,弄个两败俱伤,想来也不值得。 如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郭昂和徐牧今晚一起去小馆儿吃了些东西,喝了点儿酒,酒足饭饱,两人这才分道扬镳。 回到家里,郭昂看到自己师父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怡然自得的哼着小曲。 小黑胖子快走几步,来在了师父身边,嬉笑道:“师父,您今天挺好的?” 韩九丈连眼皮都没抬,‘嗯’了一声。 郭昂嘿嘿一笑,开始没话找话,说起了今天在街上遇到的一件新鲜事。 说今个儿白天,朱平让他去办一件事,这事情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男人。 离着老远,男人就盯着自己看,把自己盯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走到跟前时,忽然一把拦下了自己,莫名其妙说了句,‘你天资不错’,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而远去。 郭昂回去把这事儿和徐牧等人一说,遭到了各式各样的调侃。 说什么他被人家看上了,赶紧回去洗屁股,诸如此类的话。 郭昂琢磨了一下午,也觉得自己大菊不保,所以回家来,才将这事和自己师父又说了一遍。 韩九丈听完这一大段话,扯了扯嘴角,调侃道:“哟!我徒儿要嫁人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师父,我是个男的,他也是个男的。” “没事,师父看得开。” “我开不了!” 郭昂愤懑的说了这么一句,撇着嘴,眼神幽怨的盯着自己师父。 韩九丈始终闭着眼,压根就没看见他这幅表情。 夜半子时。 天空万里无云,月光洒落人间,如同给临川城披上一件银纱。 郭昂这穷阎漏屋,只有一个房间,自打韩九丈搬进来后,郭昂便睡在地上。 地上堆放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倒也软和。 郭昂四仰八叉,鼾声雷动。 韩九丈侧身而睡,呼吸平稳。 就在这时,院子里凭空多出一个人来,露出嗜血的笑容。 第六十七章 打得可激烈了 陆磐深吸口气,啧啧道:“美味的气息,就是这里。” 说着上前迈了一步。 与此同时,面前的房门,缓缓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耄耋老者来。 陆磐微微一愣,目光随后看向老者明亮的双眼,忍不出仰天长啸。 “没想到啊,这里竟然藏有更美味的食物!” 韩九占慢悠悠撸起袖子,看都没看陆磐一眼,淡淡道:“你还真是会挑人,直接挑到我徒弟头上来了。” 说罢,老者气定神闲,瞅着陆磐,挑衅道:“我师徒二人的眼珠子就在这儿,有本事来拿啊!” “呵呵,如你所愿。” 两人同时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整个临川城都晃动了一下。 气势磅礴! ...... 计州走出房间后,一跃而上来到屋顶,面朝东面,举目眺望。 “计先生。” 徐牧在他之后,也跳到了屋顶上,计州扭头看了眼他,沉声道:“先别说话。” 徐牧‘嗯’了一声,与计州一同看向远处。 曲挽歌伤势未愈,只能站在院子里干着急,仰着脖子,询问徐牧,是谁在城中交手?可是打伤她的那个人? 徐牧将食指放在唇边,冲着下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曲挽歌气得直跺脚。 半空中,一道身影高高跃起,却被另一人一拳砸回地面,传出砰然巨响。 徐牧晃了下,赶忙稳住身形,再一看计州如脚下生根,一动不动,暗道一声:好厉害。 “两个元婴境。” 计州一出口,就道出了两人的修为。 第七境,元婴境,已是经过雷劫,算是修行者中,上层人物的存在,到了任何门派都会视为座上宾。 曲挽歌也自然听见了计州的话,脸色顿时一变,目光中已难以掩饰其心中的慌乱。 若这人真是打伤自己的妖人...... 她寄信回天罗司求救,但凡来了一个元婴境以下的人,无非是送死来的。 曲挽歌神色复杂,尽是后悔和懊恼。 察觉到曲挽歌的气息紊乱,计州向下看去,宽慰道:“曲姑娘不必担心,城中这不是有人能和那妖人战成平手吗?” 听了这番话,曲挽歌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感激道:“多谢计先生。” 转念一想,这临川城中竟然还藏有一个元婴境高手,还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难不成是那控纸人的老者? 曲挽歌微微摇头,脑中忽然闪过一人的面孔。 这人也是名老者,自己和项师兄还曾经拜访过他。 曲挽歌心中惊愕,难不成是他? 临川城上空,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陆磐悬停于空中,喘了口大气,并拢双指在眼前划过。 霎时间,韩九丈只觉得对方的双眼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水中有蛟龙抬头! 噗! 韩九丈心神一震,吐出一口淤血,再看向陆磐,眼中尽是骇然之色。 陆磐啧啧两声,赞赏道:“这么快从幻术中逃脱,果然有些手段。” 韩九丈咬着舌尖,冷眼看去,丹田内,灵海翻腾! 陆磐瞅了眼下方,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将郭昂惊醒,出了门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师父正在与人交手。 而对方,正是今日白天,自己在街上遇到的那人。 他们两人怎么打起来了? 郭昂有些懵逼。 陆磐嗤笑一声,“你这徒儿天资不错,就是人傻了点。” 韩九丈抹了下嘴角,“傻人有傻福。” 陆磐笑了笑,不置可否。 下一刻,他已出现在对方面前,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一拳轰杀而至! 失神之际,韩九丈被斜着砸了下去,陷入地面当中。 郭昂大惊失色,“师父!” 陆磐收回拳头,看向下方郭昂,眼中雷光隐现,“别着急,我很快就送你师徒二人团聚!” 远处,屋顶之上。 眼瞅着其中一人被砸入地面,徐牧犹豫了下,忍不住小声问道:“计先生,我听萧姑娘说过,若是有邪魔外道在人间残害生灵,冥都城查清事实后,会派魂使击杀此人,就像上次幽冥阁的吴实有,最后也是被萧姑娘所杀。” “不错。”说着话,计州已不动声色的布下禁制。 计州温声道:“冥都城确实有这个规矩。” 徐牧疑惑道:“那抠人眼珠的妖人,已杀了好几个人,冥都城为何还任由他逍遥法外呢?” 计州耐心解释道:“凡是都要有个过程。冥都城通过审问亡魂,在到云雾山的查魂使去收集线索,这过程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而且......” 计州望向远处,那两人再一次扭打在一起,拳头击打在身上的声音,哪怕离的很远,也能听到。 “而且,不是所有被杀的亡魂,临死前都见到凶手的相貌,若是凶手修为高深,隐匿身形后,更是难以被人发现,所以想要找到凶手,无疑是大海捞针。” “过程如此繁琐,简直是浪费时间。” 徐牧曾经就和萧萋萋抱怨过一次,冥都城这不合理的规矩,如今当着计州的面,又是忍不住他吐槽了一番。 计州丝毫不恼,面无表情,平静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冥都城自建立之初,便设立了许多约束魂使的规矩,其缘由......”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计州歉然道:“这件事,恕我不能如实相告。” 徐牧微微一笑,表示不在意。 他只是个最低级的黄品引魂使,按照冥都城的规矩,一切重要秘辛,是不能透露给他的。 徐牧看向远处,忽然问道:“计先生是不是要和冥都城那边说一声,若是城主下达了命令,可得派个修为高一点的人来,这人若是那凶手的话,一般人可不是他对手。” 计州笑容玩味,打趣道:“徐牧你可是不相信我的实力?” 徐牧愕然道:“城主已经下达命令了?” 计州摇摇头,“还没。不过我如今在人间,为了稳妥起见,这事八成会落在我头上。” 徐牧点点头,好奇问道:“计先生你有多厉害?” 计州想了想,微笑道:“比他二人稍稍厉害一点。” 徐牧骇然。 两人不再说话,计州也自然而然将禁止撤去。 之前有禁制在,曲挽歌站在下方,只看见二人嘴动,什么也听不清,自己又看不到远处的激斗,心急之下,冲着上面喊道:“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快给我讲讲,战斗如何了?” 闻言,徐牧低着头喊道:“打得可激烈了!” 第六十八章 纸人爆炸,阴神出游 韩九丈无法宝相助,比起眼中有神通在的陆磐,自然是要逊色一筹,打得时间越久,劣势越明显。 每一次与陆磐目光交汇,韩九丈都觉得心中一突,仿佛心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与此同时,动作也会一顿。 高手过招,这一瞬间的偏差,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就因为这个原因,韩九丈已经数次被陆磐一拳打翻在地。 老者佝偻着身子,喘着粗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和胸口都染有鲜血。 对面,陆磐则要看上去从容得多。 韩九丈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脚下猛踩地面,踩出一处坑洼,老者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绕到了陆磐身后,挥臂横扫。 陆磐眼中亮起一道荧光,迅速弯腰,韩九丈的手背正好从脑后擦过,同时抬腿用力向后一蹬。 韩九丈吐出一口血,向后滑去。 陆磐面朝韩九丈,冷笑一声,眼中电闪雷鸣! 惊人的气势轰然下砸,让韩九丈上身近乎与地面平行,背脊发出咔咔声响,仿佛要将他的脊梁压断。 突然间,四个纸人飘然而至,手牵手,将陆磐团团围住。 远处,传来一声低喝。 “爆!” 一道火柱直冲天际! 韩九丈顿时觉得背上气势骤减,胸中一口真气散去,单膝跪地,大口喘息。 抬头看去,一股股热浪,吹得脸皮生疼,隐约闻见烧焦味。 离着两人不远处的屋顶上,严东迁凭空而现,身后跟着七八个花花绿绿的纸人。 那道火柱中间,忽然卷起一道旋风,数息后,火焰熄灭,陆磐打里面走了出来,全身衣衫褴褛,大腿和手臂各有一处严重的烧伤。 “严老,你还真是多管闲事。” 陆磐脸上笑嘻嘻,语气中却蕴含着浓浓的杀意。 严东迁一挥手,身后纸人纷纷一跃而下,将陆磐围在中间。 “陆磐,我早跟你说过,别在临川城乱杀无辜,你为何不听劝告?”严东迁神色肃穆,高声责问。 陆磐大笑几声,讥讽道:“怎么?在凡人堆儿里待了十几年,就换了一副慈悲心肠了?严东迁,死在你手上的无辜性命,可不比我少。” 严东迁冷着脸,默然。 不远处,借着二人说话的功夫,韩九丈换了一口新气,摆出一副拳架,拳意流淌! 听这话的意思,眼前这二人相识,却并非同类之人。 如此也好,哪怕后来的老者不帮自己,也不至于和陆磐联手对付自己。 韩九丈心中已暗做打算,自己今日哪怕拼上一条性命,也要让自己那徒儿活下来。 想到这,韩九丈心中惨然一笑。 想当初自己身为青雀府的副统领时,身上少说也有四五件法宝,哪像今日,真是两袖清风、身无旁物,被同境界的陆磐压了一头。 忽然多出一股强大的气息,让徐牧等三人心思微沉。 曲挽歌到是一下子就猜出了这三人的身份。 且不论三人出场顺序为何,如今身处战局中的,有一人定是韩九丈,另两人,一个是控纸人的老者,另一人则是要杀自己的人。 曲挽歌仰头,向徐牧和计州说出了后两人的身份,却唯独隐瞒了韩九丈。 韩九丈的身份,极其特殊,若不是上次来临川城前,青雀府的统领委托她和项逢尤来看望下韩九丈,顺便试图说服他回到青雀府,曲挽歌还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呢。 计州思付片刻,转头对徐牧小声说道:“你待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徐牧‘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一个与计州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影,从计州的身体里缓步走出,扭头冲着目瞪口呆的徐牧笑了笑,随后化作一道长虹,掠向远处。 下方,曲挽歌见到这个‘计州’后,目光呆滞,喃喃道:“阴神出游......” 正当陆磐准备出手干掉眼前的纸人时,动作突然停下,仰起头,厉声喊道:“何方鼠辈?滚出来!” 一道缥缈身影,浮现在半空当中。 阴神出游,是化神境最明显的标志之一。 见此,下方三人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计州没见过三人,不过从眼前的局势来看,操纵纸人的老者,应该就是徐牧口中的严东迁,也就是救了曲挽歌一命的人,可暂且将他归为已方。 而那两个人...... 计州就不敢太确定身份了。 陆磐死死盯着悬在半空的阴神,沉声道:“这位仙师,可是来观战的?” 计州看向他,微微一笑,“我来此是想问一件事。” 陆磐反问道:“何事?” “你三人中,谁是夺人眼珠的凶手?” 眼前这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韩九丈死死盯着陆磐,严东迁也下意识瞅了眼后者。 陆磐微微错愕后,嗤笑一声,目光深邃的看向计州,笑问道:“你找我有事?” 计州对其四目相对,轻笑道:“若我说,我是来杀你的呢?” 陆磐露出狞笑,握紧双拳,如临大敌。 此人阴神在此,那本尊可在附近,也可在千里之外。 陆磐也不敢保证,这人会不会突然冒出来,还是在这里吓唬自己。 但一位至少是化神境高手,说出要杀自己的话,心中难免一阵悸动。 计州落在陆磐面前,两人之间虽然还隔着一个纸人,但并不妨碍二人视线交汇。 “你可以赌一把,赌我的真身在不在附近。”计州促狭一笑,“我让你一招,敢不敢打散我这尊阴神?你若赢了,大可放心动手,你若输了,便将命留在临川城。” 阴神虚无缥缈,无法做出任何攻击,除非覆在一具无灵魂在的躯体上。 听了计州的话,陆磐抿着嘴,内心纠结。 韩九丈和严东迁都在打量着阴神的相貌,在他二人印象中,并没有见过此人。 严东迁没有半点想求情的意思在,心里到希望这位高人能现身,将陆磐打死在这里。 如此一来,自己的麻烦便没有了。 过了半响,陆磐咬牙问道:“我和仙师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跟我过不去?” “你所作所为,人人得而诛之。”计州反问道:“这理由够不够?” 陆磐脸色阴沉,没再说话。 时间缓缓流逝,其他人似乎都在等陆磐做出决定,他们俨然从参与者,变成了看客。 忽然间,陆磐身上爆发出滔天气势,双目死死盯着计州,怒声道:“我陆磐,岂能让你吓唬住?你若真身再此,为何不以真身现身?” 猛然间,那一双眸子中,划过一道紫色雷电。 计州的阴神,随之而散。 就在严东迁和韩九丈都以为,陆磐堵对之时,一道身影凭空而现! 计州缩地成寸,一步便来到陆磐面前! 第六十九章 自爆左眼 霎时间,地动山摇。 临川城所有百姓都被这剧烈的晃动所惊醒。 以陆磐为中心,密密麻麻的树根破土而出,如藤蔓一般蜿蜒向上,遮天蔽日,形成了一座牢狱。 韩九丈一个瞬身,来到了郭昂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口气退出几十丈之外的屋顶上。 韩九丈一松手,郭昂脚下一软,跪坐下来,直愣愣盯着远处那座牢笼,刚想出声,却被韩九丈单手按在肩膀,而制止了。 韩九丈蹲下身,高度与郭昂相同,遥望远处,嗓音低沉道:“机会难得,好好看着!” 话音刚落,这座由树根形成的牢笼,轰的一声被大火吞噬,有一人冲破火光,跃至空中。 计州仰头一笑,说了句‘起’。 脚下地面微微颤动,一个树桩钻了出来,拖着计州,缓缓向上升起,不一会儿的功夫,已升至与陆磐高度相同。 眼前突然多了一根参天大树,严东迁心弦一悸,暗道一声,好精纯的木气。 这世间之人,有人天生亲水,一下到水里,如鱼得水。 有人亲火,越是炎热之地,他越是待的舒服,反而十分惧怕水。 寻常之人的五行之气,某一种只是稍稍突出一些,算不得精纯。 哪怕对于修士来说,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可倘若你的某一个五行之气,十分精纯的话,可就有点用处了,就好比一个天生亲水之人,他若是个修士,所炼化的宝贝若也是水属性的话,威力会更胜一筹。 严东迁活这了么多年,见过一些五行之气很突出的后辈,无一例外,都是门中佼佼之辈。 但也仅此而已。 可眼前这人却不一样了,如此精纯、浑厚的木气,简直前所未闻! 而且竟能操控树木而战,更是让自己叹为观止。 计州摊开手掌,一根树杈伸了过来,在握住的一刹那,变成了一柄木剑,轻轻一挥,一道剑气呼啸而去! 这剑气在途中,忽然砰然炸裂! 陆磐满身鲜血,掠身而来,一眼藏火,一眼藏电。 轰隆一声! 这根参天巨树的树干,被雷电洞穿了一个窟窿,以其为中心,有火势蔓延。 计州低头看了眼,笑道:“你这双眼的神通,果然克制于我。加上我这神通不善攻击,若不然岂能让你活到现在?” 陆磐心中稍安,胡乱抹了把嘴上鲜血,报以冷笑。 计州一挥袍袖,树干上所有的枝杈段成一节节,如箭矢般激射出而! 密密麻麻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陆磐一拳轰去! 将这‘雨幕’轰开了一个窟窿,掠身而出,殊不知计州一个跨步,来到他的身后,一拳将其砸回了地面。 计州单手张开,骤然握拳,最上面一截树干瞬间折断,随之在计州的操纵下,狠狠砸在了陆磐坠入的地方。 轰—— 这截树干直接插入地面! 远处,郭昂瞪大了眼,骇然道:“死了?” 韩九丈眯起眼,沉声道:“还没!” 果不其然,一声如冬雷闷响,树干一分为二,陆磐拉耸着一只手臂,竟然活着逃了出来! 计州点点头,目光中带有几分赞许,“我所见过的元婴境中,你算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人。” 言罢,计州摊开手掌,又一截枝干被折断后,飞至空中。 “再来一次,可还抵挡得住?” 陆磐盯着那截树干,忽然发出了阴恻恻的笑声,在其他人的瞩目之下,他伸出手来,将自己的左眼挖了出来! “一位化神境的高手,使出浑身解数,竟没将我留下。日后回想起来,会不会觉得颜面尽失呢?” 陆磐大笑数声后,直接将左眼捏爆! 计州震惊失色,惊呼一声,“不好!” 一座木牢笼凭空而现,将陆磐关在其中! 下一刻,轰隆一声巨响! 牢笼内,电闪雷鸣! 巨大的火光将整个临川城照亮! 纵然有木牢笼阻挡,还是有周边百姓被殃及到,房屋被这股冲击力直接压成废墟! 这阵巨响过后,木牢笼早已变成了木炭,一点点化为齑粉。 视线内,哪里还有半点陆磐的身影。 郭昂被韩九丈护在身后,只能从老者的双腿之间,观察远处情况。 待那座木牢笼消散后,郭昂咽了口唾沫,骇然道:“死了?” 韩九丈犹豫了下,脸色凝重,喃喃道:“不好说啊......” 计州落到地面,收起神通,地面上所有树木全部缩回了地面当中,环顾自周后,皱着眉,目光中充满自责。 “陆磐应该还活着。” 计州闻声看去,严东迁驼着背,朝自己走来。 “是我低估了他的本事。” 严东迁淡淡道:“不。你已经尽力了。” 计州冲着严东迁微笑示意,身影随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严东迁面无表情,背着手,超家中走去。 虽然陆磐没死,但他的麻烦暂时是解除了,估么着能过一段安静日子了。 至于幽冥阁会不会再派其他人来找自己,那就等到了那天再说,既然陆磐能在临川城找到自己,那也就说明,自己无论躲去哪里,都没用了。 计州归来,徐牧赶忙询问他有没有受伤,见计州轻摇头,这才放心下来。 计州叹息一声,“只可惜,被他跑了。” 徐牧到没想这个,只是有些担忧计州会不会被冥都城问责。 计州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是他先对我的阴神动手的。” 徐牧顿时了然,坏笑道:“计先生你也很擅长碰瓷嘛!” “我很少用这法子。不过,山主以前却总用。” “哦?真的?” “嗯,而且屡试不爽。” “计先生为何会突然选择出手呢?” 计州面朝临川城街巷,缓缓道:“若放任这三位元婴境高手打下去,这临川城就毁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从屋顶跳至院子里。 曲挽歌紧紧盯着计州,心里已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虽然看不见战斗的过程,但计先生缩地成寸,消失在屋顶她看见了,刚刚两人在屋顶上的说话,他也听见了。 山主是谁,她不知道。 但她却听出来,是计先生将那人打跑了。 计州看向曲挽歌,缓缓道:“打伤你的人叫陆磐,他也是这些日子抠人眼珠的凶手,只可惜,让他跑了。” 曲挽歌直勾勾盯着计州,感慨道:“计先生,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计州一笑置之。 蓦然,徐牧神色一怔,感受到魂海上印章的颤动不止,目光复杂的看向计州。 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疑惑道:“怎么了?” 徐牧微微颔首,嗓音沙哑道:“我有事,需要出去一下。” 第七十章 白伯温亲临 徐牧忙了活大半夜,才返回家中。 昨晚一战,死了十几名无辜百姓,有男有女,也有几岁孩童...... 徐牧心情沉重,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王游带着所有官差在忙碌着,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作为本地县令,难辞其咎。 从早上开始,义庄就没断了来人。 从废墟中挖出的尸体,陆续被抬到这里,因为坍塌的房屋所压,这些尸体几乎都是面目全非,看不出生前的相貌来。 其中一具是孩童尸体,是被其娘亲护在身下的,只可惜房梁太重,一下子将两人一起压死。 义庄外,哭声连天。 这些义庄的伙计们,心里都不好受。 深知昨晚发生一切的徐牧和郭昂,一个站着,一个坐在门槛上,不约而同的抿着嘴,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王游来过一趟,匆匆忙忙就走了。 曲挽歌拖着重伤的身子一早就去了衙门,将昨晚发生之事,说了一遍,唯独隐瞒了计州。 抠人眼珠的凶手,被高人打跑,而且有一名天罗司的司使作证,王游头上这官帽,到是不会送给别人了。 只是平白无故死了这么多百姓,他一个县令,心里不禁也有些酸楚。 午时,徐牧出去了一趟,朱平也没有多问什么,只知道这小子今儿个心情有些低落。 对了,那小黑胖子也是如此。 徐牧轻车熟路,直接来到严东迁家里,后者正坐在院子里糊纸人,仿佛昨晚发生的事,与他毫无关系。 瞧见徐牧绷着脸走进门,严东迁一脸诧异,“冥钱这么快就用完了?” 徐牧不发一言,搬了个凳子,坐在严东迁对面,直勾勾的盯着他。 严东迁皱着眉,嘬了下花子,“你看我做什么?” 徐牧沉声问道:“你可知道陆磐逃去了哪里?” 严东迁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他的?你到底是何人?” 徐牧顿了下,所答非所问,“昨晚将陆磐打跑之人,与我相识。” 严东迁愣了愣,恍然大悟。 “是那位仙师让你来问我的?” “不是。”徐牧摇摇头,“是我自己想问。” 严东迁打量了徐牧一番,讥讽道:“哪怕陆磐废了一只眼,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徐牧轻笑一声,“我可以说动你口中的仙师去杀他。” 确定了陆磐的身份,冥都城必然是要对他追杀到底,所以徐牧才敢说出这番话来。 严东迁不说话了,自顾自糊着纸人,有些心不在焉。 徐牧长叹口气,“严老,昨晚死了这么多无辜百姓,难道陆磐不该死吗?” 严东迁将只糊了一半的纸人放在一旁,一本正经的说道:“他逃去什么地方,我真不知道。那家伙还剩了一直眼睛,虽然修为大打折扣,但神通还在,他若想要隐匿身形,他人很难发现。我倒是很羡慕呢!” 说到最后,严东迁语气怅然。 徐牧呆坐了许久,站起身来,说了句‘打扰了’,就往外走。 严东迁从后面叫住了他,语重心长道:“修为不够,就别轻易招惹幽冥阁。不信,你回去问问那位仙师,他会怎么说?你总想着自己惹了事,背后有别保你,这可不行。且不提那位仙师能不能时刻跟在你身边,就算可以,你怎敢保证你得罪的人,修为不比那位仙师高呢?” “晚辈记得了。” 徐牧跨过门槛,最后看了眼院中继续糊纸人的严东迁,打趣道:“严老,以后找你冥钱不打个折扣?” 严东迁头也不抬,淡淡道:“等你死了,我白送。” ...... 次日,十几具尸体一同下葬。 王游参与了全部过程,目睹棺材封土后,这才返回衙门。 可屁股还没坐稳,就有衙役慌慌张张跑来,说门口来了一位大人,要见县令你。 大人? 王游满脸疑惑,不知来者是个什么大人,结果衙役紧跟着又补了一句,王游心神巨震,脚下如风,嗖一下,跑去了大门口。 那衙役说,来人自称是天罗司的副统领,白伯温。 一位身着白袍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首位,面色白皙,留有胡须,额头有一颗痣。 下方,分坐着县令王游,和曲挽歌。 王游亲自为二人沏上茶水,将茶壶撂下后,苦笑一声,“白大人,这次临川城死了这么多百姓,下官难辞其咎。” 别管心里怎么想,这话总得有,没有错也得先认错,对方也不好意思再跟你恶语相向了。 这话也适用于吵架的两口子。 曲挽歌刚刚又当着白伯温的面,将昨晚的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遍。 这事确实和王游没有太大关系,虽说他是本城县令,但在元婴境高手的满前,他与众多百姓一样,往好听了说,是凡人。 用难听的话说,叫蝼蚁。 白伯温正襟危坐,一手放在腿上,另一手轻轻握住茶杯,笑了笑,“王大人放心,这事我会亲自去和刑部的人说,相信他们知道前因后果,不会怪罪于王大人的。” 王游感激涕零,拱手道谢。 白伯温虚压手掌,示意王游不必如此,然后转而看向脸色还有些许苍白的曲挽歌,语气和善道:“挽歌你这次做的不错,回去后,我定和统领大人禀明此事,记你一功。” 曲挽歌眼眸低垂,“多谢白副统领。” 白伯温又问起另一事来,“昨夜打退那陆磐之人,到底是谁?挽歌你可知道那人的身份?” 曲挽歌果断摇头,“属下不知。属下有伤在身,难以靠近战局中心,所以未能完全看到打过的过程,自然也就没见到那位仙师的相貌,属下所知道的这一切,都是由从徐牧那里听来的。” 曲挽歌心里暗道:徐牧,对不住了,我只能给你豁出去了。 诶?怎么突然很开心呢? “哦。” 白伯温若有所思,喝了口不再汤嘴的茶水,缓缓说道:“挽歌,你可否带我去见见那徐牧。” 曲挽歌点点头,心中一阵窃喜,“当然可以。” 白伯温端起茶杯,“喝完王大人亲手泡的茶,咱们就走。” 义庄内, 郭昂气冲冲的走了过来,用肩膀撞了下徐牧,眼神哀怨的盯着徐牧。 徐牧一脸茫然的瞅着他,没好气道:“你大姨夫来啦?又犯病!” 郭昂愤懑道:“我大姨夫没来,那仙子姐姐到是来了!” 徐牧错愕之余,看向大门口,只见曲挽歌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冲着自己挥手。 在她身后,站在一个白衫男人,额头有痣。 第七十一章 道别 “你就是徐牧?”白伯温打量了眼前男子一番,开门见山,问道:“你为何不愿来天罗司?” 徐牧说出了那万古不变的理由,“我自由自在惯了,受不得约束。” 白伯温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天罗司的规矩也没这么多。” 徐牧笑道:“可终究还是要听命于皇帝,受制于朝廷。” 冥都城也有规矩,但比起天罗司来,徐牧还是乐意待在前者,冥都城的一些规矩虽然无法令人理解,例如需要等到城主下令才能击杀妖魔这事,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大的约束性。 曲挽歌被人指使来说服自己,连游玩的时间都要精打细算。 相反,没有人指使徐牧去干这干那,这就很好。 白伯温没有再说什么,连说了两声‘可惜’,转身与曲挽歌离开了义庄,临走时,后者扭过头,认认真真挥了挥手。 徐牧知道,她是要走了,所以也挥了挥手,用口型说了句,后会有期。 白伯温领着曲挽歌走街串巷,来到一处破屋前,曲挽歌上前敲门,却无人回应,转头看向白伯温,询问他接下来该如何做,要不要踹门? 白伯温摇摇头,轻轻一跃,落在院子里,冲着那摇摇欲坠的破门,轻声道:“韩老,不出来见见老友么?” 砰! 那木门直接拍在了地上,打里面走出一个邋遢老者。 白伯温微微一笑,瞅向老者难看的脸色,“若不是韩老受了伤,气息不稳,我要找到这里,还真得费些功夫。” “少说废话!”韩九丈瞪着他,质问道:“你找我来干什么?” “我受青雀府陈统领托付,来请韩老返回青雀府。” “哼!滚蛋!” 说话间,韩九丈往地上吐了口痰,转身就要进屋。 结果白伯温的一句话,就让他停了下来。 “陈统领找到她了。” ...... 郭昂和几个伙计倚着棺材吹牛,说自己一拳头能打死过一只老虎,说着还给众人秀了下自己这腱子肉。 徐牧从门外走了过来,一个板栗敲在郭昂的脑袋上,没好气道:“牛都没了,还吹呢?” 郭昂捂着脑袋,愤懑道:“干嘛呢?不是告你别打脑袋嘛?介都快给我打傻了!” “没事,听过物极必反这句话么?你都傻到极致了,越打没准就越聪明呢。” “扯呢?介话骗小孩儿行了,骗我还差点!我介小脑袋瓜,聪明又伶俐!” “少跟我犯贫!” 徐牧竖起大拇指回手指了指身后,“门口有人谁找你。” “谁啊?是仙子姐姐嘛?” “让你失望了,是个老者,自称姓韩。” 嗖—— 小黑胖子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残影。 徐牧讶异道:“嚯!这速度,跟小地耗子有一拼。” 郭昂来在了大门口,盯着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的师父,愕然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韩九丈目光慈祥,轻声道:“为师要走了。” “啊?你介身体不是好好的嘛?怎么说死就死呢?” 韩九丈嘴角抽搐了下,一脚将郭昂踢翻在地上,怒声道:“会不会说话?” 郭昂揉着屁股,委屈道:“不是您自己说要走了么?” 韩九丈运了口大气,在心中告诫自己不生气,“为师要去京城了。” “啊?”郭昂赶忙站起身来,慌张道:“为嘛要去京城呢?您走了,我可怎么办?” 韩九丈拍了拍郭昂的肩膀,“为师能教你的,都教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记得,修行一事切记不要贪快,要将底子打实喽。” 郭昂嘴角下弯,眼睛红了起来。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韩九丈忽然拍了下郭昂的脑袋,笑骂道:“小兔崽子,怎么还哭了?” 听完这话,郭昂‘哇’一声,大哭起来。 他自幼父母双亡,孤零零一个人去街上要饭,这么多年虽然也认识了几个不错的朋友,但终归比不了父母给与的情感。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醒来时是一个人,生病时一个人。 这种孤独的滋味,郭昂尝的都麻木了。 直到他无意间遇到了韩九丈,后者觉得他天资不错,收他为徒,打那时起,他又感受到了被人疼爱的感觉。 韩九丈虽然对他严厉,但对他的疼爱和关心,郭昂实打实的感觉的到。 所以韩九丈刚刚在说出要离开时,那种孤独的滋味,又一次涌上郭昂的心头。 “师父,我舍不得你走。” 郭昂声音哽咽,已是哭得满脸是泪。 韩九丈心中感动,轻叹声气,“师父有不得不走的理由,虽然现在还不能对你说,但日后你会理解的。” 言语一顿,韩九丈犹豫再三,柔声道:“这样如何?三年!三年后,我来找你,若是你那时修为还不错,说出去也不给为师丢人,为师就带你走,如何?” 郭昂抹了把脸,哽咽道:“三年有点长啊,要不三个月得了?” 韩九丈气笑道:“说三年就三年,你小子若是再跟我讨价还价,我可就三十年之后再来了!” “师父......你还能活三十年吗?” “小兔崽子!我打死你!” ...... 一行三人,骑马缓缓出城。 王游亲自相送,站在城门口,遥望三人远去的方向,拱手道别。 白伯温和韩九丈并排而行,曲挽歌落了一个马身的距离,跟在后面。 白伯温转头看向怔怔失神的韩九丈,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 “韩老。” 白伯温轻唤了一声后,问道:“韩老可认识昨晚那位化神境仙师?” 韩九丈直截了当道:“不认识。” 说完,老者反而十分好奇的问向对方,“那操控纸人的老者就在临川城,你为何不去找一找?” 白伯温笑道:“不瞒韩老,我从韩老那你离开后,就去找了那人,只可惜,人家连门都没让我进。” 言罢,回头瞥了眼跟在后面的曲挽歌,轻笑道:“不过却让挽歌进去了。” 韩九丈微微错愕。 白伯温将头回正,解释道:“那人曾在陆磐手中,救下过挽歌的命,挽歌进去是感谢人家去的。” 韩九丈恍然。 白伯温面朝前方,悠悠道:“算上韩老你,昨晚上出现了一个化神境,还有三个元婴境,我大商境内,已十几年没出现这么大的阵仗了。近一年,这些山上仙师,还有邪魔外道,真是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白伯温突然喟然一叹,“韩老,为了大商,你应该早就回来的。” 韩九丈眉毛一挑,有些不悦。 白伯温沉默片刻,转头沉声道:“三个月前,青雀府玄黄阁,齐副统领死在了平塘关。” 第七十二章 徐牧的师父 自曲挽歌离开算起,又过去了一个月有余。 那一战被毁坏的房屋,如今已经修葺好,有新的人家搬了进去。 临川城算是又重归于平静了。 韩九丈离开后,郭昂起初还闷闷不乐,整天病恹恹的,过了两三天这才缓过劲儿来,又恢复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只不过每当在家时,他都在认真练功,没有丝毫懈怠。 自从徐牧将镇妖石炼化为后天本命飞剑,计州就再没有为他巩固中元宫,也没有提及此事,想来已经是猜出了什么,对此,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不但如此,计州闲暇时,还会亲自下场陪徐牧练剑,几乎每次比试过后,都让徐牧怀疑人生。 萧萋萋也在那之后来过两次,屋子里没了外人,她也能进来和两人一起喝杯茶,她是唯一一个被徐牧告之已炼出本命飞剑的人,所以看到徐牧练剑,并没有感到丝毫诧异。 只不过......徐牧耍的剑法,实在让她不忍直视。 最后,萧萋萋还忍不住下场和徐牧比试了下,双方只用剑招,不动魂力,结果不出三招,剑锋就贴在了徐牧的脖子上。 到了深夜,徐牧独自站在院子中,手持剑,脑中仔细回想着萧萋萋使出的剑招,可无论他如何照猫画虎,都似乎只有形无神,差了些意思。 道玄山,转生池。 计州背着手,从这里经过,一路上所遇魂使,都纷纷向这位副山主施礼问好,计州也都一一微笑回应。 离着转生池不太远的地方,姜渔坐在一块石头上,优哉游哉的甩着腿,长剑插在地里。 计州走到她面前,拱起手,恭敬的唤了声‘山主’。 姜渔点了点头,奶声奶气道:“这都多久了,还没发现冥鱼吗?” 计州微微颔首,“没有。我在徐牧身上,并没有发现冥鱼的气息。” 姜渔用小手拖着下巴,皱眉道:“不应该啊,陆离那家伙不敢骗我呀。” 过了少许,姜渔抬头看向计州,“你再观察他些时日,若还没发现冥鱼的话......你就回来吧。” “是。” 说完这事,姜渔又提前另一件事了,饶有兴致问道:“那小子的中元宫还没被撑爆呢?” 计州皱着眉,没做回应,却抛了个问题出来,“敢问山主,徐牧算不算是自己人?” 姜渔愣住了,“你这话问的,话里有话啊?” 计州又问,“若是徐牧身上真有冥鱼,山主打算如何做?强取豪夺?还是用什么法子换来?” 姜渔嗤笑一声,“你这人,咱俩认识都一千多年了,你觉得我是那种强取豪夺的人么?若是徐牧身上真有冥鱼,我用孕育本命飞剑的法子换,他会不换?” 计州长呼口气。 姜渔轻哼一声,“你这人还真把我们都当坏人了。别管徐牧身上藏有什么秘密,他终归是名引魂使。” 计州不解道:“那为何山主宁可见死不救,都不愿传授徐牧孕育飞剑的法子?” 姜渔板着脸,“这事不一样,哪怕换了另一件事,我都愿意帮他。” 计州点点头,“我明白了。” 言罢,计州深吸口气,严肃道:“徐牧应该是炼出本命飞剑了!” “不可能!” 姜渔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直接蹦了起来,站在了石头上,竟然还矮了计州一头。 “他怎么可能炼出飞剑?” 面对姜渔的质疑,计州沉思道:“这一个月,我都没有帮徐牧巩固中元宫,他不但什么事也没有,还练起剑来。” 姜渔呆呆道:“这不可能呀......” 计州似乎又想起什么,出言道:“徐牧自称有个师父,这事儿或许和他有关。”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 计州急忙说道:“山主,切不可冲动!” “这事还不冲动?那什么事该冲动?” 姜渔一把揪住计州的裤腿,就往前走,“你也跟我一起去!” ...... 经过一个月努力修炼,徐牧把寿元提高到了捌拾壹,较之从道玄山签到后,提升了六年。 境界已被巩固到养魂境后期,突破指日可待。 如果第四境开窍境对于徐牧来说,如同鸡肋。 若是寻常修士,到了这个境界,可开启周身窍穴,自由吸收天地灵气,而徐牧已经转修了魂力,是万万不可在修行灵气的。 除此之外,到是还有个好消息。 中元宫内,剑湖已初见雏形,少许的湖水流淌在其中,魂海和灵海渐渐各归其位,只是中元宫与其他两宫的膈膜,不见有恢复的意思。 剑湖初成,飞剑可以暂时离开中元宫,出现在体外。 只是不能停留时间太长。 徐牧每日都会拿出大量时间在研究《逍遥剑术》,但这一个月来,也只弄懂了其中三片玉简,这剑术所蕴含的内容实在太过深奥难懂,每次徐牧研习后,都头疼欲裂,倒头就睡。 所以这《逍遥剑术》时常起到催眠的作用,什么时候睡不着了,拿出来读一会儿,立马就昏昏欲睡。 这不,今儿个还读了不到一片玉简,就开始哈气连天。 困意袭来,徐牧赶紧将玉简收入须弥袋,衣服一脱,倒头就睡。 很快,就和周公他孙女见面了。 ...... 两人通过青铜门来到人间时,天还是黑着的。 屋子里没有亮灯,显然徐牧已经睡下了。 计州低头看向姜渔,犹豫道:“徐牧已经睡下了,要不要明日再来?” 姜渔扛着剑,奶凶奶凶道:“不行!睡了也得给姑奶奶醒过来!不将本命飞剑的事,问清楚,我心里难受!” 计州心中无奈,后悔自己为何不白天去找姜渔。 “你去敲门。”姜渔拿剑指了指房门,语气不容拒绝。 计州轻叹口气,刚要走上前,身后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住手!” 姜渔猛然回头,怒喝一声,“谁!” 打黑暗中,缓步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身披黑色头蓬,从头到尾隐藏在黑暗中,从刚刚的声音听出,这人应该是个老者。 姜渔目光森然的看着此人,质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呵呵一笑,缓缓道:“我是徐牧的师父!” 第七十三章 坟炸了 姜渔仰着头,盯着那将面孔隐藏在头蓬下的老人,再一次问道:“你真是徐牧的师父?” “呵呵,如假包换。” “那你有什么证据?” “徐牧炼化后天本命飞剑所用的炼化口诀,就是我教的。那颗镇妖石,也是我给他的。” 说罢,老者伸出双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随后一把飞剑破空而出,盘旋在老者身边。 “姜山主,你是剑修,自然可以看出,这把飞剑,到底是法宝,还是本命飞剑吧?” “这把是后天本命飞剑!”姜渔旋即一愣,惊愕道:“你认识我?” “当然,我不但认识姜山主,还认知计先生。” 姜渔脸色蓦然一变,沉声道:“你经历过仙妖之战?” 老者不置可否,一笑置之。 见此,姜渔心中已有了答案,当下质问道:“如今天下仅存的剑修,我也知道不少,而且听你的声音,应该是位老者,那我就更应该认识了。你到底是何人?你为何会出现在世俗当中,还收了徐牧为徒?” 老者背着手,悠悠道:“我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在姜山主面前显露真身,还望海涵,不过多年以后,姜山主会知晓一切的。” 不等姜渔和计州说话,那老者又抢先说道:“我原本今晚就要离开此地,不过算得姜山主会到访,便多待了一会儿。如今一切说开,还请姜山主不要难为我那徒弟,日后在下必有报答。时辰不早,在下告辞!” 说话间,一柄长剑从老者脑后飘荡而出,老者一跃而上,落在剑身上,随即化作一道虹光,飘然远去。 姜渔仰头跺脚,冲着天上怒声喊道:“说开个屁!你根本什么都没说!” 计州站在他身后,轻声道:“山主,咱们回吧。” 姜渔奶声奶气的哼了一声,召出青铜门,扛着剑走了进去。 计州将她送回道玄山,又返回了这里,瞅了眼徐牧的房门,欣然一笑,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姜渔回了道玄山,这事越想越气。 你一个剑修,言里言外与我相识,却不敢露面,你欠我钱啊? 于是她就跑去扶摇山和陆离抱怨去了。 陆离听完前因后果,神色诧异,心说,没想到徐牧还真有个师父,而且还是个剑修。 可这就奇怪了,这剑修为何会收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子当徒弟了,徐牧他也见过,并不是什么天生剑体,也无半点异于他人之处,这剑修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呢? 姜渔也纳闷,剑修收徒可是万里挑一,若是她收徒的话,根本看不上徐牧这样的资质。 这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都在想,莫非这徐牧是那人流落在凡间的私生子? 那这天赋也差了点吧? 莫非他娘是个普通的凡人? 陆离用手玩弄着发梢,忽然问道:“计先生可还在徐牧家中?” 姜渔有些心不在焉,“嗯。” “冥鱼的事情如何了?” “没半点进展。”姜渔歪头问道:“你是不是弄错了?” 陆离皱眉道:“不可能,那气息不会错的。” 姜渔沉思不语,耳边只听一旁传来了低沉的嗓音,“最后一条冥鱼死时,我就在旁边。” ...... “严老,一筐冥钱,银子给你放地上了。” 徐牧拎着竹筐,就要往外走,看到严东迁专心致志糊着纸人,又突然停了下来,在原地站在半天,好奇问道:“严老,我有个事想问你。” “有屁放。” 徐牧白了眼他,将竹筐放在地上,坐在了严东迁旁边的小木凳上,“严老,当初你是如何找到曲姑娘藏身处的?” “小把戏而已。” 严东迁一边用刀子削着竹篾,一边说道:“她通过纸人碎片上,我残留的灵气,找到我,同样,纸人上也沾染了她的灵气,我也可以找到她。” 徐牧‘哦’了一声,“严老,那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救曲姑娘?” 严东迁停下手中动作,反问道:“我都知道陆磐想杀她了,我还见死不救?” 徐牧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大仁大义!” “少废话!” 严东迁骂了一句,低头看向脚下的纸人,淡淡道:“我只是想为自己曾经的所犯的恶行,多赎些罪罢了。” 徐牧听了,肃然起敬,正色道:“严老,我这有句话,送给你。贞女失节,不如老妓从良。” 严东迁琢磨了下这句话,忽然屈指敲在徐牧头上,怒骂道:“臭小子,你他娘把我比作妓女?” 徐牧捂着头,愤懑道:“这叫话糙理不糙!” 严东迁没好气道:“拿着冥钱,赶紧滚蛋!” 徐牧站起身,拎着竹筐撒腿就跑。 严东迁又将那话念叨了一边,嗤笑一声,骂了句,“臭小子!” ...... 天高云淡,秋色宜人。 两名书生结伴而游,一路走走停停,欣赏美景,目的地是京城。 两人路过了金黄色的稻田,走在林间小路,秋风拂面,树叶沙沙作响,空中下起金色‘雨水’。 两人吟诗作对,咏秋、咏树、咏这金黄落叶...... 不知不觉间,日头一点点落下,夕阳余晖洒落人间。 两名书生当机立断,改道前往临川城。 两人离开林间小路,徒步而行,途中遇到一个砍柴的汉子,顺便确认了下临川城的方位,砍柴汉子为二人指明方向,不过却不建议二人继续前行,因为再走不了多远,会经过一片乱葬岗,实在吓人。 其中一名书生心生胆怯,跟同伴提议要不要在附近村庄落脚,等明日一早再出发。 另一人天生胆子大,摇摇头,拍了拍胸口,说自己心中有浩然之气,邪祟也要退避三舍。 胆小的书生哭丧着脸,只能硬着头皮和同伴继续前行。 那砍柴汉子瞅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高声嘱咐二人多加小心。 天色渐暗,两人终于来到了汉子所说的乱葬岗。 这里杂草丛生,隐约有幽绿色的鬼火闪动。 这里少有土坟,大都是曝尸荒野,好一点的有席子裹着,但终归就成了野狼野狗的腹中食物,在这附近出没的野狗,眼珠子都是红的。 怎么呢? 吃人肉吃的。 胆小的书生脚下发软,拽着同伴的衣袖,怯生生的向前行进。 离着两人不远处,是一座为数不多的土坟。 走在最前面,胆子大的书生还往那瞅了眼。 就在这时,就听砰的一声! 坟炸了! 第七十四章 食人脑髓的妖怪 今日一早,衙门里来人,让义庄出两名伙计,和他们一起,赶着牛车去拉尸体。 朱平让郭昂和刘富去了,过了一个时辰后,两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两具尸体。 两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睁大了眼,眼中透露着惊恐,额头上都有一个孔洞,经仵作验尸后发现,这两人的脑髓都没了。 仵作验尸的时候,李正和朱平等义庄伙计,都围在旁边看着呢,待知晓两人的死因后,众人吸了口凉气,第一个念头想的就是,这是不是什么妖怪干的? 仵作皱着眉,心说也是,你说若是常人作案,杀了人,谁还会费劲巴拉的将人脑髓吸干,而且还吸得这么干净。 随后,仵作和李正一起离开义庄,回衙门向王游禀报此事了。 义庄这边,棺材暂且合盖。 郭昂倚着棺材,冲着其他人小声说道:“你们知道介两人死哪了嘛?” 众伙计摇摇头。 可不等郭昂把答案公布喽,刘富抢先说道:“死在乱葬岗里。” 郭昂瞪着眼,愤愤道:“不是说好嘛,这事让我说嘛?” 刘富讪笑两声,抬手示意他继续。 郭昂哼了一声,转头对众人说道:“你们猜我看见嘛了?” 有人喊道:“白骨?” 郭昂故作神秘的摇摇头,刘富在一旁帮腔,“你们绝对猜不到。” 两人相持一笑。 郭昂压低了嗓音,一字字说道:“在两具尸体附近,有一座坟,从中间炸开了,里面是一具空棺材。” 屋子里,寂静无声。 有人吞咽了口口水,心脏突突狂跳。 朱平看了徐牧一眼,后者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案子,确实令人匪夷所思,而且听起来,就不像是常人干的。 ...... 远处,临川城的城门依稀可见。 身材魁梧的男人举目眺望,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终于到了!” 在他身边,跟着一个背长剑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魁梧男子伸了个懒腰,咧开一张大嘴,笑道:“等到了城里,大爷我得好好睡一觉。不对!应该是先痛饮一番,再好好睡一觉。” 魁梧男人喳喳嘴,“这些日子,可馋坏我了。” 年轻剑客轻笑道:“将干完了正事,其他随你。” 魁梧男子眼珠子一转,“若是找到人,对方不愿呢?” 年轻剑客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就死!” 魁梧男子愣了下神,忽然大笑起来,蒲扇大的手掌一下下拍在剑客的肩膀上,揶揄大笑:“于谗,你他娘还真是狠啊!怎么着?还真就是那句话呗,你得不到的就毁了它?” 名叫‘于谗’的剑客,身子一侧,躲开了对方的‘连番攻势’,用手揉捏着肩膀,没好气道:“黄中斧,你下手能不能轻些?” 黄中斧大笑几声,又是故意的拍出一巴掌。 于谗脚下一拧,瞬间与黄中斧拉开了一丈远多的距离,语气平淡道: “不为我星辰门所用的人,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黄中斧调侃道:“人家可是元婴境,就凭咱俩?” 于谗停下脚步,用余光瞥了眼他,冷笑道:“门主神功大成,已在数日前步入化神境了。” 黄中斧心中一震,沉声道:“为何我不知道?” 于谗继续迈步而行,不咸不淡道:“我也是临行前,被门主告之此事的。门主还不想他步入化神境的事透露出去。” 言罢,他转头看向黄中斧,“你可得管住嘴巴,若是此事泄露出去,我第一个杀你。” 黄中斧冷笑一声,“我嘴巴可比你严实得多。” 一个月前,临川城大战一事,早在别处传得沸沸扬扬。 尤其在京城,失踪多年的韩九丈重回青雀府,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后来有知情人出来一解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晚临川城大战,韩九丈就是四人中的一个。 另外三人,一人自爆左眼逃走,那名化神境高手,身份未知,不知去了哪里,唯一有迹可循的,就是糊纸人的老者,严东迁。 曲挽歌当初向王游和白伯温汇报此事时,唯独隐瞒了计州的身份,却忘了严东迁。 这位隐藏在临川城的扎纸匠,一下子成为了各大门派所谈论的焦点。 其中就有几个门派,开始活络心思,想着招揽严东迁,若是一位元婴境高手愿投入自己门下,无疑将实力大增。 而于谗和黄中斧所在的星辰门,就是其中之一。 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黄中斧眯起眼,城门上‘临川’二字,已清晰可见,城门处人来人往,缕缕行行。 黄中斧嗤笑一声,神色有些兴奋。 于谗瞥了他,淡淡道:“进了城,谨慎行事,别遇见什么其他门派的修士就想拉着人家比试。” “呵,这个我当然知道。”黄中斧坏笑道:“这就如同我见了漂亮姑娘一样,心里想想可以,却不能干强抢民女的事,对不?” “对。” 两人找了一间客栈住下,想着好好休息一晚后,明日再去找人。 计州这两日也不怎么了,常不在家中,徐牧心想,可能是计先生猜出自己中元宫无事了,就不用亲自留下来看着自己了。 在路边食肆吃了口东西,徐牧没急着回家,而是去了严东迁那里。 徐牧的到来,令严东迁有些诧异,不知这小子这么晚了来自己这,为的什么。 徐牧自己搬了把凳子坐在老者对面,笑问道:“严老,问你个事。” “放。” “什么妖怪爱吸人脑髓啊?” 严东迁想了想,“这可不好说,妖怪与妖怪也不一样,有人爱吃人心,有人爱喝人血,你可以将这理解为个人口味不同。” 徐牧了然,“这意思就是,这妖怪就喜欢食人脑髓呗?” “嗯。” 严东迁抬起眼皮,忽然说道:“徐牧,你也帮我个忙吧。” 徐牧愣了下,随后正色道:“严老你尽管吩咐。” “不是什么大事。”严东迁将手中的冥宅放下,淡淡道:“帮我在城中寻一处合适宅子,跟我如今住的大小差不多就好。” 徐牧愕然道:“严老你不想住这了?” 严东迁运了口气,不耐烦道:“这几日苍蝇有点多,实在烦人。” 第七十五章 两颗人头 次日,天气大好。 徐牧一早先去了牙行,替严东迁寻一处宅子,钱当然是严老头出了,他自己如今身上法宝不少,银子却没几个。 临出门前,徐牧瞅了眼东厢房紧闭的房门,计先生已经三天没露面了,是不是不回来了? 徐牧从牙行出来,回了义庄,到门口时,被郭昂告之捕头李正刚刚来过,说让他回来后赶忙去衙门一趟。 徐牧皱起眉头,问了句李正可说是什么事没有? 郭昂摇摇头。 徐牧琢磨了一路,等到了衙门口,都想不明白王游找自己什么事。 而王游呢,一听说徐牧来了,直接迈步而出,瞧见来人后,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就往外走,“徐少侠,快跟本官去一趟乱葬岗!” “啥?” ...... 路上,王游便将缘由一五一十告之给了徐牧,原来是他想请徐牧看一看,这案子到底是不是妖怪所为,若是的话,他便立刻送信给天罗司求援。 瞧见徐牧不善的目光,王游赶忙赔笑,“徐少侠莫要生气,本官这也是没法子了。这案子若是再耽搁几天,只怕还会有无辜百姓因此丧命。” 徐牧摆摆手,说了句‘算了。’ 紧接着,他又郑重其事的补了一句,“还请王大人以后给朝中递折子时,别提及在下,就像上次的事,可把我弄怕了。” 王游不解道:“这是为何?那些功劳,岂能本官独占?” “王大人还是独占吧。”徐牧抱着肩膀,悠悠道:“我这人就求个自在,不想与天罗司有太多瓜葛。” 王游沉思少许,“本官明白了。” 这时,马车渐渐停下,外面响起了李正的声音,说乱葬岗到了。 王游和徐牧先后钻出马车,前者顿时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凉气逼人。 李正给二人指了指,不远处,就是那座炸开的土坟。 众人一起朝那里走去,脚下尽是些散落的白骨,看得人心慌。 徐牧围着土坟转了三圈,蹲下身,用手指捻着地上泥土,怔怔出神。 王游走过来,与他一起蹲下,小心翼翼问道:“徐少侠,可看出什么没有?这事是不是妖怪干的?” 从语气中可听出,王游到希望这事是妖怪干的,这样一来,他便可向天罗司求助,后面降妖除怪的事,也就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了。 王游目光希冀的看着徐牧,谁知后者摇摇头,轻声道:“我也不敢肯定这事就一定是妖怪所为。” 说完,徐牧扭头看向王游,“王大人可将此案细节原原本本写于信中,送往天罗司,听听他们的意见。” 王游抿着嘴,没说话。 徐牧独自站起身,跳到坟坑中,离近了一瞧,这其中没发现半点尸骨,这就有些奇怪了。 还有,好端端的,坟为什么会炸呢? 徐牧心里更相信这事是妖怪所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众人查看了一番,无功而返。 途中,王游始终沉默不语,直到马车进了城门,才开口对徐牧说,他回去后,就送信给天罗司,请他们拿主意,就说这事非同小可,切不可耽搁太久。 徐牧表示赞同。 与此同时,严东迁家中,来了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黄中斧环视四周,瞅着满院子的纸人、冥宅什么的,心里一阵新鲜。 虽然平日里也看过别人家出殡,抬着两筐冥器跟在队伍中,也没什么特别的,但这会儿被纸人包围的感觉,可就一点也不一样了。 于谗没跟他似的,到处乱看,而是站在了严东迁面前,拱起手,语气平静道:“星辰门,于谗,特来拜见老前辈。” 严东迁连眼皮都没抬,淡淡道:“怎么?你家里死人了?来我这买冥器来了?” 于谗顿时心中涌起一股怒意,但还是压了下来,耐着性子说道:“我奉门主之命,特来请前辈加入我星辰门的。”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扎彩匠,没什么本事,你只怕是找错人了。” 说着,严东迁将糊好的纸人立在了身边,“快走吧,别耽误我干活。” 黄中斧这时大步走来,一把将纸人拔倒在地,冷笑道:“老前辈,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兄弟二人走了这么远的路,满心诚意来求你,结果你直接就要我们走,这恐怕不合适吧?” 严东迁瞥了眼倒地的纸人,反问道:“你求我,我就得答应么?你要求我死,我还就不活喽?” “呦呵!”黄中斧顿时来了火气,仗着自家门主是化神境的修为,他这会儿底气足得很,刚要说什么难听的话,就被于谗一声怒喝所制止。 于谗瞪了眼他,心里骂了句‘蠢货’,转而看向严东迁,“老前辈,您好好想想,到了星辰门,什么福享不了?何必还在这辛辛苦苦扎纸人,也挣不到几个钱。” “老前辈你好好考虑下,明日晚辈会再登门拜访的。”说完,于谗给黄中斧使了个眼色,后者不情愿的与他往外走。 严东迁将倒地的纸人扶正,骂了句“晦气!” ...... 简而言之,到了晚上。 二更鼓响,这街上除了更夫,一个人都没有。 更夫这活儿啊,一般人干不了,因为得长年累月的打更巡夜,白天睡觉,作息都颠倒了。 有这么一句话,是形容更夫的。 说,白天人不见我,晚上我不见人。 白天在家睡觉,谁也看不见他,你要什么时候看见更夫白天出门了,八成是辞职不干了。 晚上,更夫独自打更巡夜,也是见不到一个人。 除此之外呢,还得胆子大。 这三更半夜的,自己在街上溜达,换做另一个人,估么着脚都软,这人一害怕,想象力可丰富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能给你幻想出来。 这临川城里,有一户人家,姓李。 老爷叫李元阔,家里也有钱,比起沈鹏泽也不曾多让,在沈鹏泽者问斩后,李元阔可以说是临川城首富了。 李元阔家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朝中当官,小儿子留在自己身边,想着让他继承李家的产业。 李家的府邸在城东,更夫正好打这路过,还下意识瞅了眼,心里挺羡慕的,心说自己若是李家人,何苦还干这个,这会儿早就搂着娇妻美妾躺在被窝里睡觉了。 可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 挂在李家大门口的那对儿灯笼下面,悬着两颗人头! 第七十六章 李府命案 夜里,衙门里倾巢而出。 王游睡的正香,被鸣冤鼓吵醒,眼睛上布满血丝,也赶去了李家。 李家内,灯火通明,两具尸体被摆放在院中,各盖了一张白布单子,有一个年轻公子趴在一具尸体上,失声痛哭。 李府的老管家将王游等人迎了进来,一直来到院子里,老管家抹了下眼角,难过道:“老爷和夫人跟平日里一样,早早睡去,谁曾想......” 老管家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小公子李翰宣,这会儿都快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两名下人赶忙将人搀回屋子去。 两张白布单子被官差掀开,两颗人头暂且拼回身子,等到下葬前,会找连线师,将脑袋再缝上。 仵作仔细查看两具尸体后,可确定,这两人的死因都是被一刀斩去了脑袋,从二人神色上看,应该是熟睡时死去,并没受什么痛苦,除此之外,身上并没有其他伤痕。 老爷、夫人,睡梦中死去,对李家人来说,这也算是件好消息了。 王游将管家叫过来,询问李家可有什么仇家,老管家寻思了半天,直摇头,说老爷对谁都不错,自己在李家待了大半辈子了,都没见老爷和别人红过脸吵过架,更别提结仇了。 慕然间,老管家灵光乍现,想起一事来。 那就是今天一早,小公子去了老爷的书房,不知说起了什么,两人突然吵了起来,那动静好多人都听见了。 过了半天,小公子夺门而出,气冲冲的走了,老爷站在门口,不依不饶的指着小公子破口大骂。 在老管家记忆力,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老爷与人争吵,而且对方还是小公子。 刚刚看小公子哭得那伤心的模样,不像是假的,再者说,父子哪有隔夜仇啊,还至于动刀将自己父亲的头砍下来? 虽说王游打心里就不相信这事是李翰宣干的,但还是要问一问,这里是怎么回事。 李翰宣这会儿坐在床上,哭得嘴唇发颤,眼睛都肿了,两个下人各占一边,一个扇扇子,另一个端着一碗参茶。 这时房门打开,老管家领着王游等人就进来了。 瞧见小公子这幅要死要活的模样,王游打心里就更加坚信的自己的想法。 老管家代替王游,向小公子说明来意。 李翰宣听后,连连点头,边哭边向王游将早上发生之事,一一道出。 原来是小公子半个月前出去跑买卖,今儿个一早才返回临川城,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沿路讨饭的女子。 李翰宣见她挺可怜,反正也马上就要到临川城,便将自己路上的干粮给了女子。 女子感恩代谢,开始狼吞虎咽,李翰宣仔细打量着女子,虽然对方脸色脏兮兮的,但从眉眼可看出,这女子长相不错。 男人嘛,瞧见好看的姑娘,想逞个能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李翰宣也有这个资本在。 李翰宣邀女子一同坐上马车,前往临川城,后者起初还有些犹豫,谁知这小公子竟佯装生气,说你若不上来,就是瞧不起我李翰宣。 见此,女子道了声谢,上了马车。 途中,小公子主动和女子搭着话,慢慢的知晓了对方的姓名身世。 女子名叫苗艳春,家主大商西北之地,因家中遭了难,只能沿路乞讨,现如今打算前往临川城避难。 李翰宣问她等到了临川,可有投奔的人家,或是要做些什么? 苗艳春抹着泪,说等到了临川,看看能不能找户人家,当个丫鬟什么的。 小公子笑说道,还找什么,你直接来我李家不就好了。 招个丫鬟进来,李翰宣还是有这个权力的,马车直接停在了李府门口,李翰宣让两个丫鬟带着苗艳春去梳妆打扮一下,他自己呢,去将这事和管家说了声,目的就是要告诉对方,以后府中有这么个人了,别忘了回头登记在册。 过了好半天,苗艳春梳洗打扮,换了身新衣裳,扭扭捏捏的就出来了。 小公子一瞧,心说,嚯!这女子长得可真够好看的,同时佩服起自己的眼光来。 苗艳春神色赧然的看了眼李翰宣,目光中涟漪阵阵。 李翰宣骨头都快酥了,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想将对方收入房中。 小公子将这份埋在心里,没说给苗艳春,生怕给人吓跑了,而他自己犹豫再三,跑去和自己的父亲说了。 意思就是先打个招呼。 李翰宣来在了父亲书房,将此事一说,李元阔当时就急了,说自己李家在临川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户,你大哥走仕途,你以后则是李家家主,怎能让一个乞丐当李家的主母?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有个会说不会听的,背后嚼舌头根,编排我李家,你到无所谓,我得顾全这个! 说着,李元阔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老脸。 李翰宣一听也急了,说自己从小到大都被你安排好一切,就没有自己能做主的时候。怎么着?难不成连自己娶媳妇,你还想掺和一脚? 后面,李翰宣将所有的抱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如同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李元阔气得脸色发白,手直抖,最后撂下一句狠话,你李翰宣若想娶那女子过门,除非我死! 李翰宣说了句,‘这女子我娶定了’,然后就夺门而出。 之后这一天,两人都没碰面,李元阔气得连饭都没吃,夫人知道此事后,便想着从中调解。 不过从她心里,也不愿自己儿子娶这女子为妻,但可以退一步,等儿子先娶了妻,再纳她为妾,不就好了。 小妾的出身如何,大家就没这么在意了。 这番话,也是老两口先关起门来自己说的,李元阔听完,气也消了几分,只是拉不下这脸来,老夫人了解他,轻笑一声,说明日自己去找儿子说去。 话说到这,这事儿暂且就过去了。 老两口熄灯睡觉,有什么事都等明日再说。 而李翰宣那边呢,从父亲书房离开后,气急之下,便去找了苗艳春,将心意以及自己和父亲对话,说了对方。 苗艳春震惊之余,羞臊得脸色通红,低着头不说话。 李翰宣壮起胆子,握着她的手,说若是父亲不同意,就带她私奔。 苗艳春下巴抵胸,低眉垂眼。 李翰宣述说完一切,深吸口气,默默流泪。 王游让人去找那苗艳春,他自己陷入沉思,心想这事似乎和李元阔夫妇被杀一案,没有什么太大的牵连啊? 少顷,李正快步从院子里跑了进来,说了句。 苗艳春被带来了。 第七十七章 李家大公子 苗艳春蹑手蹑脚的进了屋,怯生生问了声‘大人好’。 王游打量了她一番,询问她今日可见过李家老爷和夫人。 苗艳春摇摇头,说今日刚进府中,还未曾见过两位老人家。 随后,王游又让她伸出手给自己看看。 仵作说,尸体伤口十分平整,显然是被人一刀砍下头颅,想要如此,力气、胆量缺一不可,这人很有可能会些功夫,而且善于用刀、剑之类的兵器。 若是一个人常年练刀、练剑,手上一定会磨出茧子。 苗艳春摊开双手,手心和手指略有些粗糙,还有几处伤口,却无茧子。 按照她之前所说,自己曾一路乞讨,倒也可以解释双手粗糙的原因了。 王游心中有些遗憾。 在李元阔夫妇二人房中搜寻的官差这会儿也回来了,屋中金银首饰没有丢失,显然易见,这是仇杀了。 王游当即下令,尸体暂时送去义庄,李正带几个人,对李府人逐一排查。 忙活了一夜,等王游走出李府时,天都快亮了。 义庄夜里接了大活儿,两名值夜的伙计,后来就一直没睡,等到天亮了,朱平和其他伙计陆续而来,赶紧将昨晚发生的案子说了一遍。 众人一阵唏嘘。 尤其是郭昂,长叹一声,说原先讨饭时,李元阔带人在李家后门施粥,自己还去过呢。 徐牧站在一旁,抿着嘴没说话。 昨晚李元阔夫妇二人的魂魄是他引走的,当时两人捧着自己的脑袋,在街上游荡,着实把徐牧吓了一大跳。 李元阔这人不错,就如郭昂说的那样,乐善好施,也没少在自家后门施粥,徐牧也曾赶上过一次。 那到底是何人竟然狠下杀手,将李元阔夫妇二人的头砍下来的呢? 在两人前往冥都城前,徐牧也问了二人,可见到凶手相貌。 二人均是摇摇头,说自己正睡觉了,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在听说李家员外和夫人被人杀害时,徐牧并未像其他人表现得那般震惊。 李家上下,皆是身穿缟素,眼前一片雪白,门口的两个灯笼换为白色,各写有一个奠字。 这一天,李家就没断了来人,临川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祭奠亡者。 百姓起初还一阵纳闷,这李家是谁死了? 后来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李员外夫妇二人被贼人所杀,砍去了脑袋。 一直到晚上,连线师才赶到义庄,为李元阔夫妇二人缝合头颅,这事只能夜里来,而且讲究颇多,不许旁人观看。 两名盯夜的伙计,守在外面,想偷看却又不敢,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而且都是跟死人打交道的,得互相理解。 过了好半天,门开了,连线师打里面走出了,说了句‘缝好了’,就离开了。 两个伙计进了屋,往棺材了一看。 嚯!脖子上这密密麻麻的针脚,看得人心里只瘆得慌。 ...... 太阳落下,玄月升起。 徐牧回到家中,一如既往的在院子里中练剑。 拔剑、出剑,这一套动作练了一百次,之后又是趁热打铁,打了一遍圣虚长拳后,才返回房间。 盘坐在床上,修炼了半宿铸魂诀,这才睡去。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城门大开。 有两人骑快马进入城中,直接来到了李家。 为首之人抬眼一瞧雪白的灯笼,心里咯噔一下,赶忙翻身下马,用力拍门。 没多大会儿功夫,大门打开,门房皱着眉一瞅门外之人,顿时一愣,下意识喊了声‘大公子?’ 那人一把推开门房,大步走了进去,来在了灵堂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失声哭喊,“爹!娘!孩儿回来了!” 这人是谁呢? 此人便是,李家大公子,李翰林,如今乃是一名从七品的监察御史,虽说官位不高,但手握实权。 这一传十,十传百,李家大公子从京城连夜赶回的消息,立刻传遍临川城。 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人。 这人姓吴名卫,年纪与李翰林相仿,两人是至交好友,这吴卫,乃是青雀府的一名府使。 朝廷中,有两大机构直接听命于皇帝。 第一个是天罗司,负责斩妖除魔,这天下作恶的妖魔邪祟,都归他管。 第二个是青雀府,负责搜罗情报、暗杀,较之天罗司,青雀府所针对的目标大多都是人 吴卫来到临川城,其目的不言而喻。 这两人昨日得到消息,便连夜赶路,一宿没合眼。 为了加快脚程,吴卫给马匹注入些许灵气,一路赶来,风驰电掣一般。 王游一听说李翰林回来了,还跟着来了一位青雀府的人,立马派人备轿,赶奔李家。 李家书房, 李翰林双眼通红,先是与王游互相问候几句,很快便将话引入正题。 王游向李翰林和吴卫说起这件案子,林林总总,说了得有半个多时辰。 无论是现有的线索,还是自己的猜想,也都全部道出。 李翰林揎拳拢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身子微微发抖,气喘如牛。 吴卫坐在两人身旁,手中把玩着腰间一只墨色玉佩,沉默少许,悠悠问道:“王大人,这案子如今可有何进展没有?” 王游苦笑道:“不瞒吴府使,本官一夜未睡,都在思考此案,却无半点进展。” 吴卫没说话,皱起眉头,目光中有些许不瞒。 似乎是瞧出了他情绪的变化,李翰林叹了口气,宽慰道:“辛苦王大人了,这案子毫无半点线索,那怕交由刑部,可无从下手。” 吴卫将身子靠在椅背,不打算在插言了,这些官面上的话,对他这样的修行之人来讲,简直比听天书还烦人。 又聊了没多久,王游起身告辞,临走前言语坚定,保证自己会破获此案,将凶手绳之以法,为李元阔夫妇二人报仇。 李翰林拱手作揖,表示感谢。 此时屋中就剩了他二人,吴卫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说这案子王游破不了,这都一天过去了,半点线索也没查出,临川城的捕快还真是无能。 李翰林轻轻摇头,到是为王游说了几句好话,这案子摆在这里,放谁都很难找到线索。 说罢,李翰林起身看向眼前这位至交好友,忽然一揖到底,哽咽道:“还请吴兄查出真凶,替家父家母,报仇雪恨!” 第七十八章 一笑,一哭 遥想当年,李翰林赴京赶考,途中遭遇强盗,若不是碰巧被过路的吴卫相救,也就没有当今的李御史了。 得救之后,李翰林就如今日一般,对吴卫一揖到底,说愿将身上钱财都赠予吴卫。 吴卫将李翰宣托起,笑着摆摆手,说他一个修行之人,要这些黄白之物有什么用? 两人边走边聊,李翰宣这才知晓,原来吴卫也是去往京城,正好两人可以结伴而行。 吴卫是一名散修之徒,他师父在半年前大限降临,仙逝了。他独自一人闯荡了几个月江湖,觉得无趣,后听人说起京城的天罗司和青雀观,便来了兴趣,想着去其中之一试试。 若是对方愿意留下自己,就最好不过了,省去自己四海为家,到处奔波。 至于什么今后规矩多不多,受不受约束什么的,吴卫还真不在乎这个。 两人到了京城,分别了得有一个月,等到再见面时,都各多了一个身份。 一人是青雀府的府使,另一人是本次科举的探花郎。 那一晚,两人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 李翰林昼夜赶路,回来后,陆续见了好几拨前来拜访的人,直到下午在有机会补上一觉。 虽然李元阔早已说过,李翰林入朝为官,以后李家的家主就是小儿子李翰宣的了。可在李翰林回来后,李家上下,心里还是将大公子当成了主心骨。 小公子对此心知肚明,也不在乎。 主要原因是,这兄弟二人从小感情就好,极少打架,李翰宣若是闯了祸,都是李翰林前去和父亲求情,若是实在求不下来,便愿替弟弟挨这一顿打。 所以,哥哥是打心里疼弟弟,弟弟也从内心,感激和尊敬哥哥。 到了傍晚,李翰林悠悠转醒,用凉水洗了把脸,好让自己赶紧清醒,刚一出门,正好碰见老管家来喊自己吃饭。 李翰林来到饭堂,瞧见坐在那里的三个人,眉头一蹙,但很快舒展开。 哪怕吴卫与自己不是朋友,单凭他的身份坐在主桌也绰绰有余。 自己的弟弟,李翰宣也就不用说了。 可那个面生的女子是怎么回事? 李翰林瞬间明悟。 哦!莫非她就是王游口中的苗艳春? 李翰林不动声色,走在饭桌前落座。 李翰宣笑着叫了声哥,随后赶忙给身旁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羞赧的唤了声‘哥’。 李翰林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了她。 这一顿饭吃得极为平淡,四人也谁也说话,苗艳春战战兢兢,第一个吃饱了,冲着三人使了个万福,先行退下。 带她走后,李翰宣转头笑眯眯问道:“哥,你觉得她如何?” 李翰林夹着菜,反问道:“你想娶她?” “嗯,我第一眼看见艳春,就喜欢上她了。” 李翰林细嚼慢咽,没在搭茬。 李翰宣摸不清自己哥哥的态度,顿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随话说,长兄如父,如今爹娘都死了,自己以后的婚姻大事,肯定是要由李翰林主持的。 “哥,你到是说话呀!”李翰宣语气有些急迫。 李翰林放下筷子,语重心长道:“苗姑娘的事,我都听说了。按理说,你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我都双手赞成。只不过,你与苗姑娘刚刚认识不到数日,就要谈婚论嫁,是不是太快了?” “快吗?”李翰林眨眨眼,“隔壁王家少爷,不也是未来妻子的样子都没见过,两人就成亲了?我这至少还看了好几天呢。” 李翰林摇摇头,严肃道:“这不一样。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两人虽然没见过面,但双方父母、媒人,其实都在间接给二人把关,两双知根知底,人品、德性,不会出什么岔子。” 话锋一转,李翰林严厉道:“只凭这女子一面之词,如何能全完相信她呢?翰宣,你身为李家家主,这主母人选,就算不是出自名门,至少也应该是个大家闺秀才行!” 李翰林叹了口气,语气有所缓和,“等你以后娶了妻,若是苗姑娘还愿跟你,你可纳她为妾。” 李翰林的想法,与李夫人不谋而合,他二人不像李元阔那般激进,都想着各退一步,等李翰宣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正妻后,再纳苗艳春为妾。 啪! 李翰宣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碗碟跟着一跳,只见他站起身来,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大哥,愤恨道:“我为什么不可以娶苗姑娘为妻?为什么大哥你要和爹一样阻挠我?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问完这三句话,李翰宣将手中筷子一扔,愤而离席。 吴卫瞅着了横在菜上的筷子,打趣道:“你这弟弟,火气还挺大。” 李翰林沉默少许,担忧道:“翰宣以前不这样的,就算他不认可我所说的,也会与我据理力争,是万万不会如此的。” 吴卫用筷子,将那根横在菜上的筷子夹走,笑道:“你都多年没见到他了,有些变化也是正常。” 李翰林叹了口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再说李翰宣, 小公子离开饭堂后,直接去找了苗艳春,瞧见她后,心里一阵委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见此,苗艳春赶忙上前安稳,询问他出了什么事。 李翰宣也没瞒着她,将饭桌上李翰林和他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苗艳春抿着嘴,不置一词,目光中涟漪阵阵,泛起了泪花。 见到她这副模样,李翰宣心里更难受了,死死攥住苗艳春的手,立下誓言,说此生只娶她一人为妻,若有违誓言,天诛地灭。 ‘地灭’两个字没说出口,就被苗艳春拦下了,她捂着小公子的嘴,破涕为笑,说有他这一句话,自己就算死,也值了。 随后,两人相拥在一起,此时无声胜有声。 ...... 吃过晚饭,李翰林回到屋子里看了会儿书,只觉得心神不宁,竟是还不小心打翻了桌上茶水。 李翰林喊了一个下人来,让他收拾下这里,自己则跑去和吴卫聊天了。 下人拿着抹布,一点点将桌子擦拭干净,等到清理的差不多时,耳边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 下人将抹布放下,赶忙上前将门打开,定睛一瞧,顿时从眼中飙出两朵泪花! 门外,站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舌头伸的老长,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此刻门外门内, 一笑,一哭! 第七十九章 你介似要找倒霉呀 昨晚,李家死了个人。 死法与前几日那两名书生如出一辙,均是被吸光了脑髓。 尸体夜里就被抬往了义庄,仵作查验后,便吩咐伙计可以装棺了。 依旧是没什么线索。 王游、李家兄弟,还有吴卫,此时都聚集在了这里。 李翰林一阵心有余悸,说若是自己没走,如今死得很可能就是自己,与此同时,心中也十分的愧疚。 同样,若不是自己叫那下人进来,他也不会惨死。 李翰林重重叹了口气。 待了有一会儿,众人各自离去。 李翰宣明显还在生李翰林的气,一路无话,且快步走在前面,进了李府后,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吴卫嗤笑一声,调侃道:“你这弟弟,竟然连一句关心话都没有?” 李翰林脸色有些不自然。 吴卫没在用言语刺激他,换了另一个话题,“今日你我同住一屋吧,以防那鬼怪再次现身。” 李翰林‘嗯’了一声,心不在焉。 吴卫推开房门,忽然问道:“那鬼怪到底是冲着你来的,还是随性杀人?” 李翰林苦笑道:“我哪里知道。” 说罢,他反问一句,“诶?你这位青雀府的府使,竟没察觉到府中有鬼怪出没?” 吴卫抱着肩膀,坐在床边,沉声道:“我也奇怪呢。能在我眼皮下杀人,这鬼怪的实力怕是要在润丹境之上啊!” 吴卫手指摩挲着腰间玉佩,脸色凝重,不再说话。 这一夜,李家人过得小心翼翼,不敢入睡,生怕睡梦里,就被那妖怪砸破脑壳,吸光脑髓。 次日,天色大亮。 他人起床,开始一天的新生活,而李家人都在闷头大睡。 义庄伙计陆续来到义庄,一听说昨晚李家死人了,而且又是被鬼怪所杀,顿时来了精神,竟是把棺材盖又打开了,围了一圈去瞧那尸体额头上的孔洞。 果然,和那两个书生的一样。 同时,这些人心中一沉,这也就说明了,那鬼怪来到临川城了。 棺材盖重新盖好,伙计们各自散去。 朱平拦下徐牧,低声问道:“你有什么眉目没有?” 徐牧愕然道:“我能有什么眉目?” 朱平摆摆手,“没事了。” 徐牧没走几步,突然止步转身,小声道:“掌柜的,没事,我之前问过高人了,说这鬼怪只是单纯喜好人的脑髓罢了,人越年轻,脑髓越嫩,你就放心吧。” 朱平瞪大了眼,愤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呃......我去干活了。” 徐牧转身就跑。 一连过去三日,于谗和黄中斧每日都跑到严东迁家里,劝说他投入星辰门中。 严东迁强压着出手的冲动,闭口不言,默默在那里糊着纸人,任凭两人在自己耳边没完没了的叨叨。 这天,于谗和黄中斧再次来到严家,却发现大门紧闭。 为了不听这二人废话连篇,严东迁竟是连生意不都做了。 于谗嗤笑一声,拦下了想要上前砸门的黄中斧,“走,咱们去街上转转,明日再来。” 两人上了街,漫步目的闲逛,碰巧在李家大门口瞧见了正走出门口的吴卫。 于谗停下脚步,‘咦’了一声,紧紧盯着那人的穿着,低声喃喃道:“青雀府......” 天罗司和青雀府,服饰一白一黑,做工精美,左胸绣有剑出祥云花纹,到不难认。 黄中斧也跟着停了下里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讶异道:“哟!竟在这里碰见了青雀府的人!” 于谗用余光瞥了眼他,“你可别冲动,人家毕竟是朝廷的人。” 黄中斧哼笑一声,目光中透露着不屑。 不论是山上修士,还是散修,打心里瞧不起投入朝廷的那些人。 吴卫也是察觉到了看向自己的目光,停下来扭过头,双方对视一眼。 于谗点头示意。 吴卫点头回礼。 仅此而已。 黄中斧盯着那人远去背影,捏着手指,‘咔咔’作响,“若是有机会,我还是想和他打一场。” “以后再说。” 于谗背着手,继续向前而行,黄中斧大笑几声,跟在后面。 ...... 徐牧和郭昂坐在门槛上,闲聊着天,只见一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朝这里走来,腰间悬挂了一枚墨色玉佩。 那人站在两人面前,拱手道砸:“在下青雀府,吴卫,请问郭昂可在这里?” 郭昂赶忙站起身来,手指着自己,诧异道:“你找我?” 吴卫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就是郭昂?” “是啊!” 吴卫瞥了眼一旁的徐牧,笑意盎然。 徐牧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了句‘你们聊’转身进了门。 吴卫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护心镜,递给了郭昂,“这是韩副统领要我交给你的。” 郭昂愣了下神,“我师父?” 吴卫点点头。 这次李元阔夫妇惨遭贼人杀害,御史台那边人尽皆知,李翰林回来报丧,也属人之常情。吴卫身为他的好友,便决定一同跟他回来,顺便查一查这凶手到底是何人。 吴卫要来临川,这事碰巧被韩九丈知道了,所以在前者临行前,便找到了吴卫,希望他能将这法宝送到自己那徒儿的手中。 这点小事,吴卫欣然答应。 两人连夜赶到临川城,吴卫想着等帮着李翰林忙活完了白事,再去找郭昂,昨日遇上鬼怪杀人的事,正好也去了义庄,不过询问了那两个伙计才知晓,郭昂并不在其中,只能白天再来。 这会儿李家人都在补觉,大白天的,那鬼怪想来也不会出现,吴卫闲来无事,索性来了义庄,将护心镜交给郭昂,算是了了一件事。 这护心镜是一个防御性法宝,还不错,和徐牧的那枚玄武玉佩品质相当,搁在万宝斋里,算是个玄品中上的宝物。 郭昂手捧着护心镜,心里感动坏了,不停的对吴卫表示感谢,说请他喝酒什么的。 吴卫微微一笑,摆摆手,说了句‘举手之劳’,便告辞离去了。 郭昂将护心镜揣入怀中,走了大门口,瞧见倚在棺材旁的徐牧,大声嚷嚷道:“徐牧,今晚我请你喝酒去!” 徐牧眨眨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你别是想在酒里下毒吧?” 郭昂翻了个大白眼,“得!好心当成驴肝肺!” 徐牧呵呵笑道:“你也别请我了喝酒了,就把这顿酒折合成银子给我就好。” 郭昂伸手指着徐牧,愤懑道:“你介似要找倒霉呀!” 第八十章 鬼怪现身,各显神通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夕阳西下,李家上下精神抖擞,都在各自忙碌着。 吴卫吃过晚饭,独自坐在院里,打了个哈欠。 刚刚在饭堂里,大少爷和小少爷各坐一桌,谁也没理谁,气氛诡异的很。 苗艳春仍是第一个吃完,早早退下。 等到小少爷也走了,吴卫瞅着泰然自若的李翰林,问道:“就这么耗下去?” 李翰林面无表情,“不然呢?让我求他?” 听这话的意思,就知道李翰林憋了一肚子火。 吴卫犹豫了下,压低了嗓音,语气凝重道:“我总觉得,那女子有些不对劲。” “嗯?” 李翰林看向他,“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只是感觉。” 李翰林默默吃菜,沉吟少许,“小心为好。” 吴卫‘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言,闷头吃饭。 差不多过了二更天,李家人这才耗尽了那股精气神,又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李翰林今晚睡的自己屋。 夜半三更,临川城内寂静无声。 李翰林的房间内,忽然一阵气机波动。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站在床边。 从侧面看,猩红的舌头得伸出三尺远,够向李翰林的额头。 蓦然间,这鬼怪猛地一转头,猩红的舌头如利剑一般,横扫出去! 砰的一声! 吴卫连退数步,口中喷出一口血箭,脸色煞白。 李翰林也被这动静惊醒,睁眼一瞅那青面獠牙的鬼怪,吓得慌张大叫。 那鬼怪一转头,舌头扫向李翰林咽喉。 吴卫见此,一步窜出,抢先一步将李翰林扔出了房间,大喊一声,“快跑!” 紧跟着,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李翰林咬着牙,跑去院子,大声呼救,将李家上下都惊动了起来,一个个手持扫把、木棍聚集在了一起。 一听大少爷说,那鬼怪现身了,众人心中一颤,手脚直抖。 此时就听轰隆一声。 两道身影一起冲破屋顶,飞入空中。 吴卫后退之际,右手捏住悬挂腰间的一块墨色玉佩,上面的图案宛如活物扭动起来,随后一跃而出,半空中身形骤然放大! 一只漆黑如墨的豹子,死死盯着鬼怪,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阵阵嘶吼! 这块墨色玉佩,是由吴卫的师父,在最后弥留之际所赠,被他视为至宝,随身携带。 那鬼怪侧移一步,躲开了黑豹的攻势,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吴卫冷哼一声,与黑豹左右夹击,很快便占了上风,有黑豹冲在前面,他连续三次偷袭得手,打得那鬼怪连连后退,身上冒起阵阵青烟! 下方,李翰林渐渐平稳心神,仰头看向空中打斗的一人一鬼一豹,心思凝重。 今日那鬼怪再次潜入自己房中,那就说明,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昨日那下人,分明就是替自己挡了这一劫! 在吴卫和黑豹的围追堵截下,鬼怪身上多了好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有黑色血液洒落在地。 黑豹背脊紧绷,四肢蓄力,猛地向前窜出,将鬼怪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后者脖颈。 危机之时,鬼怪只能将抬起手臂,拦在面前,随之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声。 黑豹尖利的牙齿,轻易洞穿了她的手臂。 黑豹紧咬着鬼怪的手臂,来回撕扯。 鬼怪发出怒吼的同时,一拳拳砸向黑豹的头颅,砰砰作响。 吴卫随之而来,一拳而至! 将鬼怪微微扬起的头颅狠狠砸入地面! 砰—— 尘土暴起,遮掩了众人的视线。 忽然听得一声惨叫声传来,然后就看到黑豹从尘土中横飞出去! 同时,走出一道身影。 那鬼怪弓着身子,大口喘息,左臂消失不见,伤口处血口模糊,黑血如雨幕喷洒。 见此,吴卫心中一凛。 刚刚发生了什么,也许他人看不见,但自己却看得一清二楚。 这条手臂,并不是黑豹咬断的,而是被鬼怪自己扯断的,如果这样一直僵持下去,鬼怪深知自己必死,若是选择断臂求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黑豹落地后翻身而起,准备再一次扑向对方,却被吴卫制止了下来,他盯着不远处身受重伤的鬼怪,淡淡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桀桀桀桀...... 那鬼怪发出渗人的笑声。 正当吴卫准备对黑袍发号施令时,对面屋脊只上凭空多出两人。 于谗身背长剑,瞅了眼战局,一眼就看见那只黑豹,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轻笑道:“想必阁下就是青雀府的吴卫吧?” 吴卫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仰头问道:“你是何人?” “星辰门,于谗。” “星辰门,黄中斧。” 黄中斧捏着手骨,一阵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笑道:“憋了这么久,可碰上个妖怪给大爷过过瘾了。” 一言即罢,这庞然大物,飞扑而下,在空中使出一个千斤坠,怦然落地! 轰隆—— 黄中斧盯着那鬼怪的青面獠牙,哼笑一声,一拳而至! 这一人一鬼激战正酣,拳拳到肉,竟然勉强打了个平手。 于谗眉头微蹙,却看出这鬼怪的实力其实是在黄中斧之上,只是因为断了一臂,才让黄中斧有机可乘。 拳掌相撞,黄中斧和鬼怪各退数步,后者张开血盆大口,舌头如箭矢般,激射而出!。 眼看着猩红的舌尖,即将刺入黄中斧额头,一柄长剑飞掠而至,斩断了一截舌头,紧接着被剑气搅成数段。 那鬼怪惨叫一声,向后退去。 能御剑,不代表就是剑修。 御剑可通过御剑术学之,但凡剑修者,必在中元宫中藏有本命飞剑。 而本命飞剑的孕育,难度不亚于登天入地。 其威力,更是令人胆寒! 于谗跟门中一位高人学过粗浅的御剑术,威力不弱,却又十分损耗灵气,如今眼看着黄中斧要命丧于鬼怪之手,便使出这自己的杀手锏。 只见于谗竖起双指,立于胸前,在他的操纵下,剑尖调转,直奔鬼怪而去! 噗嗤一声! 长剑贯胸而过! 从鬼怪的身体内,掉出一颗白色的珠子。 与此同时, 徐牧猛地坐起身来! 魂海之上,本命印章忽明忽暗,剧烈颤抖! 第八十一章 前世恩情,今世来还 那颗白色珠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所有人定睛看去,这才真真切切的看清那颗白色珠子,其内部像是蕴含了一块云雾,虚虚实实,来回飘动游走,若说里面塞了一块白色的棉絮,似乎也不为过。 于谗率先发出一声惊呼,“云海灵珠!” 黄中斧愣了下神,一步窜了出去,弯腰伸手,抓向那珠子,可不曾想,中途却被一只黑色豹子拦了下来,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口中发出阵阵低吼。 吴卫上前几步,分别看了眼黄中斧和于谗,淡淡道:“二位,这宝物见者有份,咱们还没商量好怎么分呢,就忍不住要抢了?” “呸!” 黄中斧怒声道:“就一颗珠子,还分个屁?你若能打赢我二人,珠子你拿走便是了!” 吴卫眯起眼,讥讽道:“你真当你二人稳赢不成?” 黑豹怒吼一声! 于谗从屋脊落下,手中握着佩剑,轻声道:“只要我师弟可以暂时拦下黑豹,我就有把握杀了你。” 于谗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讥笑,“你吴卫最大的优势便是这头豹子,而最大的劣势,便是你自己!” 吴卫心中一震,眼中泛起浓浓杀意。 黄中斧握起拳头,屏气凝神,正要准备与这豹子厮杀时,猛然转头,冲着门口放向厉声喊道:“是谁在那?滚出来!” 李家人都傻了,心想这是说谁呢? 众人还互相使着眼色,那意思,是不是说你呢? 有人摇摇头,心说自己就放个屁,离着这么远,那仙师的鼻子也太灵了! 这时,由打李家大门,徐牧缓步走了进来,一瞅那满院子的人,动作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进去。 有本命印章的神通在,凡人是看不见他的。 但是,吴卫等三人却看得见。 吴卫今儿个去了义庄一趟,还和徐牧打了个照面,这会儿两人再次碰面,微微一怔,再一瞅徐牧左臂上的‘引’字,瞬间恍然大悟! “引魂使?” 黄中斧错愕过后,嗤笑一声,目光中透露着浓浓的不屑。 徐牧缓步而行,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解。 似乎在他露面后,这三人看自己的眼神中,除了不屑就是冷漠。 徐牧无视三人目光,来在了那奄奄一息的鬼物身边,二话不说,将印章盖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那鬼物周身泛起荧光,一道缥缈身形缓缓站起,恢复了原本的相貌, 李家人只见那鬼物身上莫名其妙的亮起光来,然后便一动不动了,身体开始快速腐烂,一眨眼的功夫就化作一滩脓血。。 吴卫盯着那鬼物的相貌,震惊的同时,心里道了一声,果然如此。 那苗艳春,就是食人脑髓的鬼怪! 要说这苗艳春,生前也是一名修士,已死去上百年之久,在与他人争夺宝物时,惨遭杀害。 这颗云海灵珠就是她抢来的宝贝,在逃遁时偷偷将其吞入腹中,死后才侥幸没被他人发现。她死后化为魂体,靠着云海灵珠,躲避天机,若不是刚刚于谗一剑贯胸而过,灵珠掉落在地,徐牧根本发现不了她。 再说回小公子李翰宣,他与苗艳春有着一段前世缘分。 李翰宣上一世是一名樵夫,有一天上山砍柴,碰巧遇见曝尸荒野的苗艳春,好心之下,便将对方埋喽。 他虽然看不见苗艳春,但后者的魂体,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呢。 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将自己入土为安,苗艳春心中感动至极。 后来苗艳春都在暗中默默注视着他,樵夫死的那天,只能在远远看着,生怕被引魂使发现,不敢靠前。 到了这一世,樵夫投胎到李家,成了李元阔的小公子,李翰宣。 苗艳春为报恩,自损五十年道行,算出这一世樵夫转世之身,只求能与他做一世夫妻! 可不管怎么说,苗艳春如今都是魂体,人鬼殊途,她为了能在阳间行走,只能覆在一具尸体上。 这就解释了,为何那坟里是空的了。 苗艳春修行上百年,闲着没事,给自己填了个小爱好,就是吸人脑髓,这人越是年轻,脑髓就越嫩。 苗艳春假扮乞讨女子,途中与小公子相遇,再暗中做法,迷惑李翰宣心智,让对方倾心于自己,所以一向乖巧的李翰宣才破天荒的相继与父亲和大哥起了冲突,非要娶苗艳春为妻不可。 苗艳春杀人的原因很简单,就别管对方是谁,只要你反对我和李翰宣成亲,我就杀了你。 所以说,人死后,只要有执念在,必将影响心性,化为凶物,思维变得十分极端,可以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那一晚,苗艳春夜入李元阔夫妇房中,一刀斩去了两人头颅。 之所以没吸光二人脑髓,一是因为两人年纪太大,脑髓不好喝,二是因为,不想让他人怀疑到此事是鬼怪所为。 再后来,李翰林又站出来反对,苗艳春怒气填胸,可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决定痛下杀手,只不过被那下人替李翰林挡了一劫。 次日夜里,苗艳春再次出手,结果被早有防备的吴卫拦下。 苗艳春自知时辰不多,泪如雨下,恳请徐牧,让自己和李翰宣再见最后一面。 可时辰不等人,正当徐牧犹豫之际,苗艳春便已消失不见。 吴卫将视线从苗艳春消失的地方移回,看向一身黑袍的徐牧,笑问道:“这位引魂使,这地上有一件宝物,你有没有兴趣与我联手,来挣一下?” 于谗脸色一变,皱着眉,手中长剑微颤不止! 徐牧瞅了眼地上那颗珠子,“我没兴趣。” 闻言,于谗脸色稍缓。 黄中斧冷哼一声,不客气道:“引完了魂,那还不快滚?” 徐牧一挑眉梢,斜眼瞅着他,“你管我?” 黄中斧微微一愣,气得发笑,捏响了手骨,想着在夺宝前,要不要先将这家伙的脑袋拧掉。 而且,自己还没杀过引魂使呢! 李家人这会儿都蒙了,心说吴卫和那壮汉跟谁说话呢? 这也太吓人了。 徐牧往边上一站,就冲黄中斧刚刚那话,索性不走了,也不说去挣那宝物,自己往这一站,必定会分对方一半注意力走。 对,恶心死他! 对面双方剑拔弩张,黄中斧的视线在黑豹和徐牧身上来回游走,心里直骂娘。 徐牧嗤笑一声,将长剑变了出来,在地上画着圈,这动作可是把黄中斧吓了一跳。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个纸人从天而降,抓起地上那颗珠子,拔腿就跑! 第八十二章 一路保重 就这么一错神的功夫,纸人跑出去老远。 黄中斧骂了句‘他娘的’,追了出去。 于谗则气急败坏,怒声大喊,“是那老东西干的!” 紧接着掐诀念咒,飞剑凌空而起,掠向那纸人! 李家人纷纷退向两侧,生怕被飞剑误伤喽。 忽然间,几十个纸人从大门外鱼贯而入,挡在了那夺宝纸人的身前,一阵剑影闪过,就有十几个纸人化为纸屑飘落在地。 黄中斧迈大步而来,每踩一步,脚下一阵炸响,直接撞入纸人堆中。 轰隆一声过后,只见漫天纸屑飞舞! 可下一刻,黄中斧却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砸落在地上。 伴随着渗人的笑声,四个纸人抬着一顶红色纸轿子冲了进来。 吴卫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右手背后,左手抚摸着黑豹的头颅,后者露出一副极其享受的神情,还抖了抖身上的毛发。 只要这两个家伙不将宝物夺走,自己心里还舒服几分。 于谗怒喝一声,一剑挥斩! 那四个纸人同时高高跃起,打从红色轿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向前探去! 凌厉剑气,怦然炸碎! 于谗吐血闷哼一声,后退一步。 再看那伸出红色轿子外的手,脸色阴沉如水。 李家人今日可是开了眼了,什么是神仙打架、什么是法术神通......黑豹......飞剑...... 还有成精的纸人......啧啧! 今晚这些事,可以跟别人吹一辈子牛了。 就当众人都以为这红色轿子会有所动作时,四个抬轿纸人率先燃起火光,化为灰烬,那红色轿子紧随其后。 可令众人骇然的是,那轿子里空无一物。 这就不禁令人疑惑了,刚刚从轿子里伸出的手,是从哪来的? 吴卫到是看出了其中奥妙,赞叹一声,“好手段!” 那红色纸轿子里,从始至终就没有人,那只手的主人,还不知藏在哪里呢。 长剑被于谗召回,发出阵阵轻鸣声,似乎向在主人诉苦。 于谗死死盯着那地上的灰烬,面目狰狞! 徐牧早已趁他与黄中斧气急败坏之时,偷偷溜走了,以免待会儿这两人回过神来,将一身火气都撒在自己身上。 黑豹重新化为玉佩,被吴卫挂在腰间,呵呵一笑,心说这架算是打不起来了。 吴卫看向地上灰烬,目光凛然,暗道:这应该就韩副统领口中,那操纵纸人的高人吧。 忽然,小公子李翰宣环顾四周,大喊了一声,“艳春,你在哪?” ...... 翌日,李元阔夫妇出殡。 天还没亮,李家就派人去义庄,将老爷和夫人的尸体抬了回来,装入自家准备的上好棺木中。 出殡的队伍敲敲打打,将整个临川城都惊动了。 徐牧等人站在义庄大门口,目送着队伍从面前的街市经过,无人注意到,一只纸鸢落在了徐牧的肩膀上。 徐牧侧头看去,有些诧异,随后展开纸鸢,瞧见上面的内容,转身去找朱平,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躺。 朱平连什么事都不问,直接说‘去吧’。 徐牧赶在出殡队伍之前,提前出了城门,在离着临川城不到一里地的位置,有座小山,那里有个人一直在等他。 徐牧一口气登上山顶,气息依旧平稳,瞧见不远处那弓着背的老者,唤了声‘严老!’ 严东迁转过身子,笑道:“临走前,有几句话跟你说。” 徐牧诧异道:“您要走?” 严东迁点点头,“那一战之后,我的身份被暴露出去了,今日有星辰门的人来找我,明天可能就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前来。起初我想让你帮我寻一处新宅子,就是想躲这些人。可后来一想,只要我一直待在临川城,这麻烦就躲不掉。所以啊,我还是决定离开临川城。” 严东迁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珠子,笑眯眯道:“如今有了这云海灵珠,帮我遮蔽天机,我再一改头换面,便没人会认出我了。” 徐牧盯着那珠子,心说,难怪昨晚严老会突然抢夺此物。 严东迁解释说,虽然自己也有法子为自己遮蔽天机,就像当初帮助冯玉那般,但对于熟悉自己气息的人来说,这法子不太管用,而且碰巧那几位的修为还比自己高,如此一来,可就更不安全了。 可有了个珠子却不一样了,算是双保险,可以完全躲过那些人的追查。 严东迁将珠子放回怀中,又拿出了一本书册,递给了徐牧,“你我有缘,这个你拿着吧。” 徐牧接过书册,定睛一瞧封面上的字,“控纸术?” 严东迁得意一笑,“这是我自创的,虽然都是些小把戏,但偶尔也会起到妙用。” 徐牧目露感激之色,拱手道:“多谢严老!” 严东迁摆摆手,“还有一事。若是合适的宅子找到了,你就先替我打理着,若是我哪天回到临川城,至少还有个住的地方。” “这没问题,不过......”徐牧将手一摊,“严老,拿钱来。” 严东迁哑然失笑,从怀里又掏出几张银票,塞到了徐牧手中,笑骂道:“臭小子,可够了?” 徐牧扫了眼银票的面值,讪笑道:“够了,够了。” “既然如此,我便走了。” 话音刚落,严东迁一跺脚,御风而去。 徐牧仰头拱手,朗声道:“严老,一路保重!” ...... 李元阔夫妇二人合葬在一座坟中,过程十分顺利。 烧了冥器,摆了贡品,两位公子对这座新坟连磕三个响头,这档子事算是圆满结束了。 出殡的队伍返回李家。 李翰林换了一身衣衫,准备去为父母守孝三年,李家下人早已在坟旁盖了一座木屋,李翰林这三年会一直住在那里,这也叫丁忧。 丁忧期间,不得饮酒作乐,不得行婚嫁之事...... 这些规矩,李翰林都心知肚明。 而小公子李翰宣则正式成为李家家主,留在主宅,主持大局。 昨晚发生之事,有一部分是凡人看不见的,就例如徐牧现身,和那鬼怪显出本来面目。 吴卫专挑重要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李翰林。 李翰林听完,不禁一阵长叹。 但出乎吴卫意料的是,李翰林并未选择和李翰宣去说。 苗艳春凭空消失,李翰宣到现在都跟丢了魂儿似的,一直到李翰林坐上马车,前去为爹娘守孝,都始终一言不发,眼神空空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苗艳春的魂体被引入冥都城,她所用作在李翰宣身上的法术,也在逐渐消逝。 但是,终归还需要些时间。 见此,吴卫心中平添一股怒气,将李翰宣拽到一旁,将昨晚事说了一遍。 小公子如遭雷击,直接傻掉了。 李翰宣嘴唇微动,‘不可能’三个字就含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时,李翰宣突然跌跌撞撞,跑出了大门口,望着快要消失在视线内的马车,失声喊道:“大哥,我错了!” 李翰宣泪如雨下,铆足了气力,大声喊道:“大哥,一路保重!” 第八十三章 计州远行 王游从吴卫口中得知,吸人脑髓的鬼怪便是苗艳春,不过已经‘身死’,今后不会再危害临川百姓了。 这案子顺利解决。 王游连连向吴卫道谢,而后者,也要在今日返回京城复命了。 星辰门的于谗和黄中斧,早在昨晚大战后,就不知所踪,估么着想找严东迁算账,但一掂量自己的实力,又不敢动手,只能返回宗门复命了。 这一天,过得十分清闲。 到了晚上,徐牧刚一到家,就发现计州那屋里亮着灯,惊喜之下,赶忙上前敲门。 房门打开,果然是多日未露面的计州。 徐牧开心道:“计先生!” 计州招招手,笑道:“进来说。” 两人进了屋,相对而坐,计州给徐牧沏了杯茶。 徐牧道了声‘谢’,手掌虚握茶杯,好奇问道:“计先生,这几日你都不在,可是回冥都城了?” 计州点点头,“有些事情,回去处理一下。” 徐牧‘哦’了一声,便没再问下去。 计州注视的眼前的茶杯,轻声道:“我明日还要离开一段时间。” 徐牧诧异道:“计先生还要走?” 计州‘嗯’了一声,“不过这次不是回冥都城,而是去一趟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如今妖族盘踞之地,在那场仙妖大战结束后,龟缩于此。 徐牧皱了皱眉,“计先生为何要去那里?” 计州脸色微沉,“十日前,有几名魂使死在了那里。” 徐牧闻言一惊,下意识说道:“可是妖族所为?” 计州叹了口气,神色悲伤,“那几名魂使全部魂飞魄散,所以并不知凶手是谁。不过目前来说,是妖族所为的可能性最大。” 言语一顿,计州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几位副山主也会一同前往。不仅如此,云雾山会派出半数查魂使,已提前一天,前往极北之地了。” 徐牧也不知说些什么,举起茶杯,以茶代酒,祝计先生平安而归。 计州抚须而笑,举杯同饮。 说完了这件事,徐牧向计州聊起了昨晚那场大战。 得知那鬼怪是靠着云海灵珠遮蔽天际时,计州露出恍然之色,说了句‘这可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说到最后,徐牧想起一事,心中不解,便问向计州。 为何那三名修士看自己的眼神中,会充满不屑和敌意呢? 闻言,计州嗤笑一声,“说这些人,纯属是嫉妒你罢了。” “嫉妒?”徐牧更糊涂了。 计州沉吟少许,说了些能让徐牧知道的秘密。 当年天道崩塌,仙界和冥界不复存在。 冥都城担任起了冥界的职责,而如今冥都城的魂使,并不能算是鬼差,准确的说,他们也是修行之人。 但是呢,在当年那些仙人的眼中,只要入了冥都城,你就算是鬼差了,身份地位,也都跟着掉价,所以起初是没人愿意去那里当差的。 后来有不少天资低微,自知没什么出路的修士去了那里,还遭到其他仙人、修士的耻笑。 大概过了将近五百年,各个仙宗、门派经过这么久的休养生息,逐渐恢复了仙妖大战前的实力。 一次偶然的机会,让这些仙人们惊骇发现,如今在世间行走的魂使,其天资和修为,已不比自己门下弟子差了,甚至有几人天资之高,是自己平生未见。 这可怎么得了! 几个大仙宗的宗主商议一番后,瞬间达成一致,要前往冥都城去瞧个究竟,若是自己这些仙家弟子被那些鬼差比了下去,可真是够丢人的! 可结果呢,这几位连门都没进去。 曾经在他们眼中天资愚钝的废柴,如今竟能与自己打成平手,惊得那老几位,嘴张得能塞下一个大白馒头去。 这几位宗主虽然无功而返,但关于冥都城的流言蜚语可就传开了。 说在冥都城内修行,可事半功倍,这些魂使靠着源源不断的宝贝,才有此成就,分明就是不劳而获。 活脱脱的羡慕嫉妒恨。 说到这,计州就没往下说下去。 徐牧心里明白,冥都城内一定有什么秘密在,但因自己的级别所在,不能被告之。 一杯茶见了底,计州将茶杯撂下,平静道:“等你的身份被更多人知晓后,这种事会经常遇见的,切不可因此而扰乱了自己的心境。” 徐牧点头道:“计先生放心,对付这种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我就拿着一大串葡萄坐在他面前吃,一边吃还一边吧唧嘴,他想不看还不行,他若动手,我就打死他。” 计州哈哈大笑。 也许都心知明日就要分别,两人聊天聊到很晚,才各自回屋休息。 次日起来,计州那屋的房门敞开着,被褥叠得整齐,人却不在了。 徐牧驻足在门前叹了声气,这才出门前往义庄。 ...... 计州现身于道玄山上,姜渔扛着剑,早已等候多时,瞧见他现身后,皱眉道:“怎么这么晚?” 计州歉然道:“昨夜与徐牧聊得很晚才睡下,所以起晚了。” 姜渔睁大了眼,骇然道:“你竟然还能起晚喽?” 计州微微一笑,“在人间这些日子,我并未刻意用魂力影响自身,倒觉得自己与凡人无异了。” “呵呵......” 姜渔犹豫了下,问道:“还是没发现冥鱼?” 计州摇头,“没有。” 姜渔沉默不语,用剑指了指西北方向,‘他们都去云雾山了。’ 计州弯腰拱手,向姜渔告辞。 一眨眼的功夫,计州便已来到云雾山上,山顶站了数十人,整装待发,看样子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 “计先生。” 计州扭头看去,诧异道:“萋萋?你也要去?” 萧萋萋微微点头。 计州刚要说话,却蓦然一怔,看向萧萋萋的左臂。 原本银色的‘引’字,如今闪耀着几分金色光彩。 金银二色相交,这在魂使中,并不常见。 计州感慨道:“原来萋萋你破镜了。” 萧萋萋微微颔首,轻‘嗯’一声。 待有朝一日,这金银相交之色,全部转为金色,也就说明,萧萋萋已有副山主的修为了。 不过,两者虽修为相同,但若动起手来,还会是副山主略胜一筹。 究其原因,哪怕连萧萋萋,也不完全知晓。 第八十四章 信息量好大 乱云低薄雾,急雪舞回风。 这转眼间,就入了冬。 自打计州远行极北之地后,连萧萋萋也没再露过面。 临川城里,平安无事,到没出什么鬼怪作乱的事。 之前严东迁托付徐牧给他找处新宅子,在入冬前,这事就办好了,离着义庄也不远,每隔三五日,徐牧就去家中打扫一番,偶尔还会住上一晚,让这家中好歹有点儿人气儿。 严东迁临走时交给他的《控纸术》,平日闲暇之时,都有在修炼,倒是不难,如今略有小成,操控着纸鸢在院子里飞一圈,已不是什么难事了。 可若也想像严东迁那般,操控着纸人给人送信去,这还需要下些功夫。 最值得一提的是,徐牧已经将寿元从捌拾壹提升到了玖拾。 收获喜人。 从昨晚开始,便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一直到早上,雨势骤然加大,天空阴暗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临近冬月,这场大雨过后,天气怕是会更加寒冷。 街市上,行人寥寥无几。 大多百姓都躲在家中,有媳妇儿的,搂着自家婆娘躲在被窝中拥抱取暖。没媳妇儿的,搂着自家土狗也可以将就一下。 盯夜的伙计来了,徐牧等人正准备往家返呢,衙门正好来人,并抬来了一具干尸。 见此,徐牧等人便留下来,等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再走。 尸体是个中年男人,是在巷子里被人发现的,全身没有半点伤口。 仵作用手戳了戳尸体的胸口,来了句,‘还挺有弹性的。’ 众人眼神变得极其怪异。 仵作伸出两指,扯了扯干尸的皮肤,皱紧了眉头,沉声道:“这就奇怪了,明明是刚死不久的人,怎会变成一具干尸呢?” 众人长年和尸体打交道,虽然没仵作手法那么专业,但也算是半个行家,这人死因在哪,死了多久,什么时候臭,心里都有数。 经仵作这么一提醒,众人也回过闷来。 确实如此,这尸体虽然看上去是具干尸,但皮肤、肉质仍旧十分富有弹性,根本不像是死了许久之人。 还有,这尸体的头发虽然有些枯黄,但梳得极为整齐,分毫未散,最为重要的一点,这人所穿的衣服,还是崭新的。 仵作从这人身上摸索了下,掏出来一张银票,一瞅上面的日子。 得嘞,还是昨天刚换的。 确定了这具干尸是刚死不久,接下来可就不好办了。 到底是什么法子让好端端的人变成干尸,不仅是仵作,就连其他人也是一筹莫展。 李正知道些徐牧的底细,偷偷扯了下后者的衣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咱两出来说。 两人一起出了屋子,来到角落里,李正压低了嗓音,问道:“徐少侠,这事,会不会又是什么鬼怪干的?您给透个底,我好回去和大人禀报去。” 徐牧语气坚定,说了句‘是。’ 怎么这么肯定呢? 因为这人的魂魄是被他引走的。 这男人说,他好好走在巷子里,打对面施施然走来一个女子,对方风姿卓越、姿态翩翩,尤其那双眸子仿佛能勾人魂魄。 男人愣在那,都看傻眼了,没想到天底下还有如此好看的女子,若是能与她共度良宵,就算死也...... 这话在心里刚说一半,那女子突然一把将他抱住了,男人还没缓过劲儿来呢,对方的脸就贴过来了。 男人当时心里还美呢。 心说,嚯!今儿个竟碰见这么主动的! 可他哪知道,这女子其实是个妖怪,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好吸取男子的精气。 很快,男人被妖怪吸光了精气,变成了一具干尸。 至于那女子的身份,一问三不知。 徐牧只跟李正说了城中有个女妖怪,吸人精气,别的他也不知道,就也没说。 李正抱拳感谢,也不等仵作,直接跑回去向王游禀报此事。 之后一连几日,都平安无事,没发现新的干尸。 县衙捕快巡街的频率也高了许多,不知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一个月前,城中新开了一家面馆,来过的食客都对这家的肉丝面,给与颇高的评价。 徐牧和郭昂、朱平相约今晚来此,尝一尝他家的面。 三人迈过门槛,发现有不少食客正在吃饭,一眼望去,大多都是点的肉丝面。 徐牧走在最前,四下扫了一眼,最终在角落发现一处空桌,背对二人说了一句‘这里’,便快步走去占座。 这时,正巧有一个妇人小心翼翼的端起面碗,喝了一小口汤,因为手肘架起来有些靠外,被徐牧撞个正着。 “哎呀!” 小半碗面汤洒落在桌上,且溅到了妇人的衣服上,妇人当即双眉倒竖,扭头斥责道:“谁啊?没长眼么?” 徐牧知道自己闯了祸,当即停下脚步,瞅了眼桌上的汤渍,歉然道:“是在下走的急了些,还望这位......这位大姐恕罪。” 妇人为之一愣,盯着对方的脸颊瞅了又瞅,心中那点火气瞬间熄灭,调侃道:“道歉就免了,陪一碗就是了。” “啊?”徐牧都傻了。 这妇人刚来城里不久,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据她自己说,她前后嫁过两任丈夫,什么没见过,是个活脱脱的俏寡妇。 街坊邻里,惦记她的男人,不下十几个。 妇人这一番话,弄得徐牧,上不上下不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郭昂这眼珠子在徐牧和那妇人身上来回瞟了眼,有些懊恼刚刚走在最前的为何不是自己。 这妇人虽然穿着朴素,却长着一副妖艳之姿,一颦一笑,勾人心神。 徐牧瞅着正对自己挤眉弄眼的妇人,愕然道:“你眼睛不舒服么?” 妇人眨了眨眼,在确定徐牧不是拿话调侃自己后,猛地一拍桌子,愤愤道:“陪老娘面!” 看了半天热闹的掌柜‘嘿嘿’一笑,他惦记这妇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瞅着妇人,小腹一阵火热,随即开起了荤腔,“孙娘子,我陪给你,如何?” 孙娘子眉梢一挑,斜眼看着那一脸坏笑客栈掌柜,哼笑道:“一条小蚯蚓,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老娘当牙签都嫌细!” 客栈掌柜瞬间脸色铁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进去。 这女人,竟然猜对了...... 客栈内,哄堂大笑。 徐牧分别瞅了眼孙娘子和掌柜的,露出惊奇的表情。 这两人的对话,信息量好大! 第八十五章 夜战狐狸精 这场闹剧的最终结果,还是徐牧赔了一碗面,妇人才善罢甘休。 只洒了些汤水,却要陪人家一碗面,郭昂在心里暗骂他是不是傻了。 徐牧到没觉得自己亏了,花点小钱,息事宁人,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觉得很划算。 孙娘子低头吃着面条,瞥了眼那俊俏的小子,心中一阵荡漾! 小子,就是你了! 徐牧皱眉看去,那妇人正好将目光移开,继续低头吃面,仿佛跟个没事人一般。 此刻,客栈伙计将三晚热腾腾刚出锅的肉丝面端到桌上。 徐牧低头嗅了嗅,香气扑鼻,油光锃亮的面条,忍不住让人食指大动。 用筷子挑起一绺,面很长。 这碗也很大。 吸溜—— 香留在齿,回味无穷! 夜色朦胧。 三人吃完面,各自道别回家。 此时,临川城内,一只狐狸快速穿梭在街巷当中。 月光下,银色的皮毛熠熠生辉。 银狐猛然间用力一窜,跃上屋顶,在跳至下一个屋顶的途中,银光一闪,一个身穿银色长裙的女子,单膝落地。 猩红的舌尖舔了下嘴角,动作甚是挑逗。 女子媚眼如丝,身后那毛茸茸的银色尾巴,正拨动自己晶莹剔透的耳垂。 目光所向,正是徐牧的家。 吱呀—— 窗户由外面被打开,一只银狐跃入屋内,落地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魅惑天成的女子。 女子看着坐在床上打坐的徐牧,嘻嘻笑道:“小弟弟,姐姐都送上门来了,你怎么还不睁眼看看呢?” 说着,一指点去,红色的指甲上银光一闪,硬生生打断了徐牧的修行。 噗! 徐牧脸色潮红,吐出一口血来,抬眼看去,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打断我修行?” “嘻嘻,你打翻了姐姐的面,你不得陪姐姐一碗么?” 之前在客栈,孙娘子穿了一身素衣,且没怎么打扮,只靠着精致的五官便能迷倒一大群男人。 而此时的孙娘子,穿着一件露出双肩的银色衣裙,涂红唇,戴金钗,一下子让徐牧没认出来。 徐牧惊愕之余,瞅了眼敞开的窗户,便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孙娘子嗤笑一声,身形直接出现在了徐牧面前,伸出食指挑着对方的下巴,先是吹了口香风,然后媚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两个,别在耽误功夫了。” 孙娘子眼睛发亮,泛有红光,一字字说道:“你的精气,一定很美味!” 徐牧冷眼看着她,“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下一刻,两人之间发出一声炸响! 孙娘子向后掠去,望着保持直臂挥拳的徐牧,目露惊骇。 徐牧哼笑一声。 孙娘子右手颤抖不止,头皮发麻,一涔涔冷汗从额头渗出! 妖兽若想修成人形,只有到达第四境,开窍境才行。 孙娘子化形有些年头,如今是开窍境中期的修为,两人虽然仅仅过了一招,但她已然知晓了对方的修为。 养魂境巅峰。 准确的说,与自己差了不到一个境界,但令孙娘子惊骇的是,刚刚那一拳,竟然是这小子占了上风。 其实呢,徐牧也不好受,只是硬扛着而已,这一拳,完全是靠了手骨的硬度,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给孙娘子唬住了。 这会儿,趁着对方愣神之际,赶紧换了口新气,屏气凝神,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骤然下劈! 孙娘子后退一步,脚下就听‘当’的一声,冒起一阵火星。 徐牧从床上一跃而下,一拳砸出,势如破竹! 有了刚刚的教训,孙娘子哪敢再跟他对拳,只能退避三舍,在这屋中辗转腾挪。 徐牧忽然嘴角上扬,泛起一丝冷笑,隔空一指孙娘子,低喝一声,“去!” 飞剑镇妖第一次从中元宫内召唤而出,划出一道幽绿色长线! 见此,孙娘子脸色煞白,二话不说,直接跃出了窗户! “哪里跑!” 徐牧选择追杀孙娘子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因为她打断了自己的修行,这个仇,一定要报。 第二,就是想试一试飞剑的威力。 两人一前一后在城中主道上急奔,孙娘子越跑越气,自己一个开窍境的妖修,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养魂境修士追着跑的地步! 盛怒之下,孙娘子猛然止步,转身回兜一掌! 徐牧大喝一声,一拳砸出! 拳掌相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闷响! 砰! 孙娘子身形向后滑去,手指绷直,钻心的疼痛从手掌传来,心中叫苦不迭! 她望着同样退出数步的徐牧,心中暗骂,这他娘是个人? 怎么比她一个妖族的身体还强悍? 孙娘子瞪着眼,质问道:“你是人吗?” 嗯? 徐牧扯着嗓子,囔囔道:“打架就打架,你咋还骂人呢?” 孙娘子抿着嘴,目光中冷意连连。 她已经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 五指间,银丝缠绕! 徐牧收起长剑,摆出拳架,蓄势待发! 孙娘子压低了身形,脚下猛地一瞪,化作一道银色长虹,撞向而来! 徐牧低喝一声,胸中提起一口真气,气走三宫! 与此同时,上前一步,一拳直出! 拳意通透! 霎时间,两人脚下的青石板,纷纷碎裂,随后被两人的气势弹飞出去! 拳意倾泻而出,一往无前,如潮水般涌来! 徐牧一步一步上前,周而复始的挥拳,一口气将孙娘子逼退十余丈! 二人所过之处,留下两排深深的脚印,除此之外,便是满地碎石! 徐牧忽然高高跃起,一膝顶向孙娘子额头,后者侧移一步,正好躲开! 一击不中,徐牧双手交叉握拳,使出圣虚长拳中的泰山式,向下砸去! 孙娘子双臂交错格挡,巨大的力道传来,使得她膝盖弯曲,犹如泰山压顶! 萦绕在指间的银线,寸寸崩断! 镇妖趁机划过孙娘子肋下! 噗嗤! 孙娘子口含鲜血,疾言厉色,“你到底是何人?” 徐牧一言不***起左臂,骤然下砸! 劈山式! 只听得‘咔嚓’一声! 孙娘子手臂弯折,口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抬起另一只手,卯足了力气,狠狠锤在徐牧胸前! 徐牧自知胸口有鱼化龙的鳞片保护,便放开手脚,由守为攻,硬扛孙娘子一拳后,左手突然死死扣住对方手腕,用力拉向自己。 与此同时,一拳直出,拳意流淌! 遇山碎山,遇江断江! 轰隆一声! 孙娘子狠狠撞入墙壁之上,脸色煞白,喷出一篷血雾! 紧跟着,一道幽绿色荧光贯胸而入! 噗通! 孙娘子重重摔倒在地,抽搐了下后,便一动不动。 呼—— 徐牧将提在胸中的那口真气呼出,气势一下子萎靡下来,不过眼中却充满了激动的神色。 这女人,也算是自己修行路上,很棒的一块磨刀石! 同时心里也有些庆幸,若不是有鳞片护体,或许如今镶在墙上的,就是自己。 可胸口的鳞片,也在孙娘子刚刚这一拳的威势之下,濒临破碎。 就在徐牧回味着刚刚酣畅淋漓的一战时,孙娘子身上突然泛起一层银光,身形逐渐缩小,最终变成了一只银狐。 徐牧张大了嘴,愕然道:“狐狸精?!” 第八十六章 三百年寿元 翌日。 徐牧有事出去了一趟,不在铺子里,碰巧纸钱用光了,朱平犹豫再三,决定不等徐牧回来了,让郭昂去买。 严东迁离开临川城,算是让城中其他扎纸匠的生意又缓了过来。 郭昂随便找了一家,买了一筐冥钱,见时间还早,索性去茶馆里喝杯茶再回去也不迟。 郭昂翘着二郎腿,喝着茶,耳朵竖起来,听着一旁食客的闲聊。 几人的话题无非都围绕在孙娘子身上,除了一些荤话外,便是奇怪今日为何没见到孙娘子露面。 往往大清早,孙娘子都会摇曳身姿,在小镇里闲逛,不停的对路上行人抛眉弄眼,一副你吃不着,我偏要引诱你的架势。 其中不乏弯着腰,掩饰丑态,一脸苦相的男人。 到是也有几个色胆包天的,能与孙娘子对上几回合后才败下阵来。 郭昂脑中回忆起孙娘子那勾人的模样,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只可惜啊,风头全被徐牧抢了去。 还有一件事,昨晚夜里,城中接连有巨响传出,早上一看,有一段街市的地面不知怎么的,出现了几处坑洼,青石尽碎,一处宅子的外墙,往里凹进去一块儿,看上起隐约像个人形。 百姓猜测,这又不知是哪路神仙打架,造成的。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晃晃悠悠的从衙门里走出来。 无论是昨晚的动静,还是城里闹妖精,这两件事还是要和本地的县太爷说一声的好。 所以徐牧一早先是去了趟义庄,和朱平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直奔衙门而去。 城里闹妖精,此事非同小可,王游对徐牧表示感谢的同时,并说这事他一定会如实禀报给天罗司。 昨晚一战,徐牧收回颇丰,除了增添了实战经验外,还有就是在孙娘子魂魄离体后,徐牧吸收了她的一部分魂力,靠此成功突破到了开窍境。 反正是对方先动手的,徐牧在吸魂时,没有半点心理负担,最后将孙娘子引入冥都城时,后者都快虚脱了。 这狐妖的尸体和妖丹,也被徐牧收入囊中,等着过几日去万宝斋那里询询价。 除了这几件高兴事,也有一件愁心事。 原本躲在极北之地的妖族,怎么会在这里现身呢? 如今计先生不在,萧萋萋也许久没露面,徐牧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自己走一趟冥都城,将这事禀告给山主陆离。 徐牧轻车熟路来到了扶摇山脚下,仰头看了看,便开始登山。 一路上景色宜人,却无心欣赏。 徐牧一直在琢磨着,待会儿见了陆离,自己该怎么说,如何快速将正事讲完,然后告辞离去。 徐牧打心里是触头和这位冥都城第一扳手见面,人神神叨叨不说,关键时这家伙容易让男人产生歪心思,这可不行。 不知不觉间,徐牧已来到了山顶,抬头一看,陆离依旧坐在那石头上绣花,双脚来回晃荡,让人瞧得直眼晕。 “徐牧拜见山主大人!” 陆离停下手中动作,看着眼前之人,笑眯眯道:“呦,稀客呀。今儿个怎么有功夫来扶摇山了?可是想念姐姐我了?” 徐牧退后一步,正色道:“山主请自重!” 陆离噗嗤一笑,“你和萋萋还真是像!说吧,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徐牧稳了稳心神,将昨晚遇见妖精的事,说了出来,最后还特意补了一句,是那妖精先动的手。 陆离笑道:“原来那小狐狸的灵魂,是你引来的。” 徐牧听出这话的意思,愕然道:“山主你都知道了?” “当然。” 言罢,陆离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你竟然杀了一个开窍境的妖族,不简单嘛!” 徐牧讪笑几声,“侥幸而已。” 陆离忽然问道:“你如今是什么境界?” “开窍境初期。”徐牧如实回答。 “哦——”陆离拖了个长音。 “既然如此,你这左臂上的字,也该换换了。” 话音刚落,徐牧只觉得香风拂面,再一看,陆离已然是站在自己的面前,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抬手覆在了左臂上黄色的‘引’字。 一眨眼的功夫,陆离将手移开,那个‘引’字,竟从黄色变成了蓝色。 陆离退后一步,轻轻一跃,落回了那巨石上,笑道:“到了开窍境,你就是一名玄品引魂使了。” 徐牧侧头看向如海水般,泛起粼粼光波的‘引’字,心中一阵喜悦。 升职了,能不美么。 陆离挥了挥手,“去灵岩山,找夜山主,他会给你添三百年寿元。至于那狐妖的事,你不用管,自有人去审问她。” 徐牧顿时惊喜若狂,激动道:“晋升品级还能增添寿元?” 陆离笑呵呵道:“成为黄品魂使加百年寿元,玄品加三百年,地品加五百年,天品加千年。” 徐牧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哪怕这会儿陆离上来索吻,他都咬牙闭眼,违心接受。 陆离笑道:“还不快去?” “多谢山主!” 徐牧一揖到底,转身就要下山,可脚还未下到第一个台阶,又停了下来,转头问道:“山主,您见多识广,我能问您个事不?” “说。” “昨晚那妖狐的尸体和内丹都还在我手里,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用么?” 陆离轻笑一声,“妖狐的尸体,除了毛皮值些银子外,其他的没什么用。而妖丹却是大补之物,不过服用前,需要将妖气剔除才行。” 徐牧抱拳拱手,“多谢山主相告,属下告辞!” 望着徐牧离去的背影,陆离双手拢在嘴边,高声道:“记得,下次来了,叫我姐姐!” 远处,徐牧脚下一阵踉跄,险些直接掉下上去。 ...... 灵岩山位于冥都城正南。 徐牧径直来到灵岩山脚下,仰头望去,山巅藏于云海之中,随即深吸口气,一路登山而行。 途中徐牧在心里琢磨着,这灵岩山开出来的,到底是天品锦盒还是地品锦盒呢? 可别有开出些没用的玩意儿,就像那天天光顾着游泳,也不搭理人的冥鱼,可别再来喽。 说话间,徐牧已来到灵岩山山顶。 签到声,随之而来。 【成功签到灵岩山,减寿二十年!】 第八十七章 这山主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地品锦盒,开出来四样物品。 徐牧暂且将宝物收入须弥袋中,走向不远处的判魂使,先是拱手施礼,然后便说明了来意。 那人看了眼徐牧左臂上的蓝色‘引’字,撂下一句‘你在此等候’,转身走进了远处那座大殿中。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判魂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说山主让徐牧进入大殿。 徐牧再次道了声谢,随着那判魂使一起进入大殿。 大殿内,宛如鬼蜮一般,鬼气森森,漆黑一片,几个灯盏摆放在两侧墙壁的壁龛中,脚下尸骨累累,只有中间一条道,直通正对面的书案。 那判魂使将徐牧送到这里后,就原路返回,出了大殿。 徐牧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顺着小道,一步步走上前,走了没多远,就瞧见书案后坐着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正在大快朵颐。 “扶摇山徐牧,见过夜山主。” 那汉子满脸是油,胡乱用手抹了把,瞅着下方来人,嗓音如洪钟一般,问道:“你就是徐牧?” “正是。” 徐牧微微仰头,看向汉子的脸庞,心中甚是差异。 一般这人长得高大威猛,大多是胡子拉碴,不拘小节。 而眼前这人却不一样了,虽然满脸油遮挡了一些视线,且四周昏暗,但徐牧有夜游神通在身,一眼看出,这汉子的皮肤嫩得不像话,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汉子这大脸红扑扑的,十分粉嫩,哪怕徐牧见过的萧萋萋、曲挽歌,甚至说陆离,这三人的皮肤也比不上眼前的汉子。 汉子不拘小节,也不避讳徐牧,舔了舔手上的汤汁,笑道:“这事好办,你是哪里人士?” 徐牧如实回答,说自己是‘临川城人士。’ 说着话,书案上多了一本生死册,封面上有朱色小字标有‘临川’二字。 徐牧对这生死册太熟悉不过了,除了自己那本不能修改寿元外,其他的,根本一模一样。 汉子伸出一只大油手,来回翻阅着生色册,很快便找到了徐牧的名字,随手拿起推到书案最边上毛笔,往砚台里蘸了下,只接将徐牧的寿元增添了三百年。 汉子将笔撂下,盯着生死册看了又看,皱眉问道:“你原先怎么只有七十年寿元?” 徐牧微微颔首,开始瞎编,“我身患怪病,不知是何原因,每次身体疼痛过后,都会减掉一些阳寿。” 汉子死死盯着他,看了得有半天的功夫,徐牧也不敢抬头,生怕自己撒谎撒的不自然,被对方从脸上看出些什么。 过了良久,汉子拿起桌上的一个猪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来,吃点吧。” 徐牧干笑两声,连连摆手。 汉子叹了口气,“以后啊,有什么好吃就吃点什么,别委屈了自己。” 徐牧嘴角抽搐了下。 最后,在汉子怜悯、惋惜的目光中,徐牧离开了大殿。 走到半山腰时,徐牧实在忍不住,骂了句‘我淦!’ 自己从当了引魂使到现在,一共见了三位山主了,就没一个正常人。 一个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一个垫着脚能从桌子底下走过去的小女孩,还有一个就知道吃,皮肤粉嫩得不成样子的威猛大汉。 呵呵...... 徐牧一路碎碎念,走到了山脚,刚准备离开这里,就瞧见打对面走来了一个小东西。 姜渔扛着剑,迈着小碎步来到了徐牧面前,仰头看着他,严肃道:“我问你,你师父到底是何人?” “我师父?” 徐牧被她给问愣了,但好在他反应极快,说道:“我师父是一位散修啊!” 姜渔接着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徐牧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他从未告诉过我他的名字。” 姜渔皱眉道:“真的?” “那必须真真的!” 徐牧心想,正正为负。 姜渔挥起小拳头,凶狠道:“我要是知道你在骗我,我就一拳打死你!” 徐牧低头瞅着还没到自己胸口的小拳头,讪笑道:“我哪敢骗姜山主你啊!” 姜渔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却被徐牧从后面叫住了,她回过头去,问道:“叫我干嘛?” 徐牧上前走了两步,语气十分客气,轻声道:“我想问一问,计先生可回来了么?” “还没,估么着也差不多了。” 说罢,姜渔扛着剑朝前走。 徐牧不再多言,召出青铜门,回到了人间。 等他到了义庄时,已经都是下午了。 郭昂瞧见他,说你这也太过分了,再过会儿,又该走了。 徐牧也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找朱平,说今晚这夜让他盯得了。 朱平说不用,还小声告诉徐牧,你该忙忙你的,义庄这有时间就来,没时间就不来。 听了这话,徐牧心里感动坏了。 晚上,回到家里。 徐牧盘坐在床上,将今日签到开出的四样物品,一一取出来。 养魂丹,二话不说,直接丢到嘴里嚼了。 鱼化龙鳞片,这个很不错,徐牧之前那片,受了孙娘子全力一击,已濒临破碎,如今有了替换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一个瓷瓶,里面装有一滴蛟龙精血,淬体之用。 徐牧暂且将瓷瓶放到一边,拿起最后一件物品,一个泛有青铜锈迹的莲花灯盏,有避鬼驱邪之用。 徐牧心中了然,旋即一挥手,将莲花灯盏和鱼化龙鳞片一起收入须弥袋,然后拿起小瓷瓶,打开盖子,一仰脖,将精血滴入口中。 很快,徐牧便脸色通红,身体开始不停的颤抖。 蛟血有激发人欲望之用,一滴精血的威力,可想而知。 很快,徐牧口中便发出了痛苦的嘶吼,脖颈上的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徐牧此时就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气到处乱串,冲撞着自己的窍穴和经脉。 阵阵低吼,从屋里传出。 一夜过后。 徐牧扭捏着身子,走出院子,长叹了口气,同时心里一阵庆幸,幸好计先生和曲挽歌都不在。 除此之外,精神头看起来到是十分不错。 这一晚,他梦到了许多名字很长的老前辈...... 什么深啊,什么波的。 许久不见,他很想念她们。 第八十八章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今儿个徐牧早早就来了义庄,看得郭昂等人直诧异,小黑胖子用话调侃他,说你这么早来了,我都不习惯。 徐牧也不甘示弱,用话怼了回去,说你穿了衣服,我都没认出来你。 众人一阵哗然,目光惊奇的瞅着两人。 郭昂气结。 徐牧大笑,扬长而去。 到了午时,来了一个信差,说京城有人寄来一封信给徐牧。 徐牧接过信,向信差道了声谢,然后走到角落里席地而坐,拆开了信封。 展开信纸,徐牧第一眼先是去看落款,顿时会心一笑。 原来是曲挽歌。 信中字数不算多,只有一页纸,开头就是询问徐牧这些日子练剑可见成效,若自己在时,还能指点一二,如今只能靠你自己了。这话说了没两句,便问起计先生可好,她很想念计先生,很怀念计先生做的饭,诸如此类的话。 还说她很怀念受伤的那段日子,曲挽歌还嘱咐徐牧,平日多寄信来京城,不要将这份友情淡漠喽。 徐牧不禁发笑,若被曲挽歌知道了,那些饭菜其实不是出自计先生之手,不知作何感想。 信的最后,曲挽歌说明日她要启程前往乾国,未提起做什么,只说不知何日回来。 信尾:祝君安好,曲挽歌。 徐牧折好信纸,放入怀中,想起之前种种,欣然一笑。 计先生和曲挽歌住在家中时,那段时光确实跟温馨。 ...... 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月,临川城平安无事,没有邪祟危害人间。 偶尔会发生几件鸡鸣狗盗的案子,王游应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 徐牧除了在义庄干活儿外,回到家里会把时间排的满满的,几乎是从回家就开始修行,一直到后半夜。 但好在有修炼铸魂诀,才让他次日起来,依旧精神饱满。 徐牧糊了一个纸簪,插在发间,用来遮蔽天机,除非是遇到结丹境以上的高手,否则很难看出他的修为来。 水平有限,徐牧目前只能做到这个水准,若想让元婴境以上的高手难以察觉自己,无论是自身修为还是控纸术,都还要有很大的提升。 一身素净长衫,一副丝绦,一枚玉佩,一根簪子,这身行头,确实让人难以想象,徐牧其实是个义庄的伙计。 又过了两日,出了一件大事。 在半个多月之前,乾国向大商国求助,说本国境内有鬼怪出没,乾国派官兵前去调查此事,结果却无功而返。 无奈之下,乾国皇帝只得向邻国大商求助,希望贵国施以援手,救乾国百姓于为难当中。 因为两国即将要联姻,所以这事算是水到渠成,从皇帝到下面官员都双手赞成。 既能扬我大商国威,又能增进两国友谊,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是鬼怪作乱,这差事自然就落在了天罗司头上。 次日,天罗司派了一名副统领,和十名司使,整装待发,前往乾国捉妖。 起初一切还都顺利,这支队伍每日又会送信回天罗司。 可就在前两日,却出事了。 这十一人一下子音讯全无,就连乾国派人寻找,也找不到这十一人的踪迹。 真是应了那句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商王朝,举朝震动! 如今大商境内,各个茶馆、勾栏,人们谈论的话题,都与天罗司十一人失踪一事有关。 有人说,天罗司这十一人早就死了,只是消息没传回来罢了。 别人问他,既然消息没传回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人脸不红心不跳,故作神秘的说了句,爱信不信。 徐牧一早就听说了这消息,这会儿坐在门槛上,脸色凝重。 因为这十一人中,就有曲挽歌。 曲挽歌信中提到过,她会前往乾国,不知何时返回,想必就是这事了。 郭昂等人也都看出了徐牧的心情不大好,均是没有上前打扰。 郭昂虽然平日里贫贫气气,但也分轻重,徐牧这时不知正为什么事发愁、着急,他既然不能帮着分忧,那也别去出言打扰。 临近傍晚,徐牧第一个离开义庄,回到家中直接召出了青铜门,一步迈入。 之前几次去冥都城,心情都很愉悦,因为是签到去的。 可今日不一样,心情极其沉重。 徐牧来到转生池,四下看去,鬼魂们有条不紊的向前移动,一个接一个,跳入转生池。 徐牧驻足许久,看了上百个亡魂,并没有发现要找的人后,长舒一口气,然后转身去了扶摇山。 扶摇山山顶,那块巨石上,陆离恒古不变,每日都在那里绣花。 瞧见徐牧快步登上了山顶,还没来得及说一声‘稀客’,徐牧作揖行礼,语气十分恭敬客气,“属下有事相求,还望山主施以援手!” 陆离愣了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客气的徐牧。 “出什么事了?” 当下,徐牧将天罗司十一人始终的事说了一遍。 这十一人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情急之下,只能来冥都城找寻结果了,只不过徐牧从本心里,并不想在冥都城听到这十一人的消息,尤其是曲挽歌的。 陆离‘哦’了一声,笑容玩味的盯着他,问道:“你有朋友在其中?” “是。” “男的女的。” “女的。” 陆离莫名其妙的感慨了一声,“萋萋哟!” 陆离停顿片刻,淡淡道:“看来这事不随你所愿了。前几日,夜山主发现生死册上,有六人明明已经死了,可引魂使却找不到他们的灵魂。而且,他们全都出自一个地方,天罗司。” 徐牧脸色骤变,急声问道:“其中可有一个人叫曲挽歌?” 陆离伸出一根手指,轻点着下巴,做思考状。 徐牧咬着牙,紧张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过了得有半盏茶的光阴,陆离莞尔一笑,“好像没有欸!” 徐牧长出一口气,脚都软了。 陆离看着他,笑而不语。 徐牧将气喘匀,问道:“山主可知道他们如今被困在哪?” 陆离挑眉,反问道:“你想去救人?” 徐牧点头,“有这个打算。” 陆离嗤笑一声,“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会让你去的。引魂使,就要遵守引魂使的规矩,阳间人的死活,不许插手。” 徐牧大声疾呼,“山主!” 陆离刚要强硬回绝,两人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嗓音。 “陆山主,可否卖计某一个面子?” 第八十九章 计州求情,传讯玉佩 计州现身于山巅之上,与他一起来的,还有萧萋萋,两人均是神色疲惫。 陆离瞧见两人,诧异道:“你们回来了?” 计州微微点头,“刚到不久,刚从城主府那里出来。” 萧萋萋在后面颔首抱拳,语气平淡的说了句,‘属下见过山主!’ 陆离瞥了眼神色激动的徐牧,转而又看向计州,“计先生想让徐牧去?” 计州语气低沉,“不错。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确实有些古怪。” 闻言,陆离嗤笑一声,打趣道:“没想到计先生也对此事如此上心。” 计州轻笑道:“没办法,这十一人中,有一位是计某的朋友,不得不上心。” 陆离嘴角上扬,悠悠道:“就算这事要查,也应该由云雾山的人来管吧,哪里轮得到徐牧呢?” 计州正色道:“陆山主,计某以为,徐牧不单单是一个引魂使,他想要去救自己的朋友,这理由,无可厚非。” 陆离心思微沉,犹豫道:“我扶摇山的引魂使本就不够,他若也走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萧萋萋上前一步,一字字说道:“属下愿坐镇临川城!” 陆离一阵愕然,紧接着噗嗤一笑,“既然如此,本山主也就不好阻拦什么了。” 言罢,他挥了挥手,说了句,‘去吧!’ 徐牧抱拳施礼,感激道:“多谢山主成全!” 三人结伴下山,徐牧先是问向计州,此行可还顺利。 计州摇摇头,说此事不太顺利,妖族对那些魂使的死,拒不承认,他一行人手中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也不能一直耗在那里,所以便怏怏而归。 计州想让徐牧去乾国的原因,除了要去营救曲挽歌外,也希望他能在暗中查一查此事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魂使魂飞魄散,此事非同小可。 徐牧答应了此事,并说起前些日子,自己在临川打死那银狐一事,那会儿计州等人已经出发前往极北之地,所以并不知晓此事。 听完徐牧所说,计州和萧萋萋脸色同时一变。 距仙妖大战千百年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妖族公然在人间露面。 扶摇山山顶, 陆离绣着手帕,忽然笑问道:“我刚刚演得如何?” 背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嗓音,“演技拙劣。” 陆离回过头去,表情幽怨,“你这话太让我伤心了。” 姜渔哼笑一声。 陆离蓦然笑颜如花,打趣道:“为了能让徐牧的师父露面,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姜渔淡淡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那人若不是剑修,我才懒得找他呢。” 陆离轻笑,问道:“计先生应该也知道此事吧?” 姜渔有些无奈,“知道。若不是我死命拦着,他恐怕就要跟徐牧一起去乾国了。” 陆离诧异道:“计先生认准的事,还能被你改变呢?” 姜渔白了他一眼,愤懑道:“那老家伙贼着呢,从我这要走了一块传讯玉佩!说是若徐牧遇到了危险,他那位师父没及时出现的话,就要我出面相救!” 陆离掩口而笑。 姜渔叹了口气,抱怨道:“这一千多年了,我感觉自己被这老家伙算计得死死的!” “咳咳......姜渔啊,若是我没记错,计先生可还比你小一百岁呢。” “滚!” 下山途中,计州给了徐牧一块传讯玉佩,叮嘱徐牧,若是遇到危险,可用此物传讯。 玉佩洁白无瑕,只有一半巴掌大小,徐牧我在手心,冰凉如水。 萧萋萋瞅了那玉佩一眼,心中一凛,却没说什么。 计州不动声色,在心中向徐牧传音。 他语气肃然,告诫徐牧,若遇危险,直接用玉佩传音就好,不必等其师父来救。 徐牧同样以心神回应,让计先生放心,他徐牧,还舍不得死。 计州放下心来,忽然回头望向山巅,露出浅笑。 走到山脚,计州便向二人告辞,留下这对儿男女,返回道玄山了。 两人并肩而行,没怎么说话,快走到灵岩山时,萧萋萋忽然问他,这些日子,剑练得如何? 这事可是说到了心缝儿里,徐牧叹了口气,回了句,不咋样。 萧萋萋犹豫片刻,轻声道:“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 徐牧停下脚步,瞪大了眼,愕然道:“啊?” 萧萋萋也觉出了自己话中的奇异,脸色微红,羞愤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趁着你临走前,指点下你的剑术。” “哦——” 萧萋萋皱着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徐牧叹了口气,悠悠道:“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 萧萋萋咬牙切齿,开始摩拳擦掌。 ...... 翌日清晨,天色大亮。 徐牧带着一身伤,步履蹒跚的走向的义庄,嘴里叨叨个没完,不停的口吐芬芳。 朱平等人瞧见他这副模样,都是被吓到了。 心想徐牧昨天走时人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成这样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隐约看出一个红手印,晚上别是遇到贼人了吧? 徐牧一扫被萧萋萋虐了一夜的郁闷心情,来到朱平面前,也没背着其他人,说起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 朱平问他何时回来。 徐牧沉吟了下,说了句不知道,也许很长,也许很短,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朱平叹了声气,又问他何时离去。 徐牧说,就在今日。 郭昂与徐牧感情最好,听说他要走,依依不舍的拉着徐牧的衣袖,还流起了眼泪。 徐牧微微一笑,拍了拍小黑胖子的肩膀,叮嘱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不许给掌柜的找麻烦。” 郭昂抽泣着,连连点头。 徐牧随后与众人一一道别,转身出了义庄大门。 朱平等人走到门口,看着他,不约而同,道了一声,‘一路保重!’ 徐牧背对他们,扬了扬手。 徐牧先去了一趟万宝斋,将那妖狐的尸体拿出来卖喽,换来的银子,充当路上的盘缠。 离开时,高逸亲自将他送到门口,笑容满面,说‘徐小兄弟若以后再有如此完整的妖族尸身,他还愿高价收购。’ 徐牧笑着‘嗯’了一声,这才告辞离去。 出了城门,徐牧将长剑取出,背在身后,面朝北,独自远行。 可走了没二里地,徐牧忽然停了下来,一拍自己脑袋,骂了自己一句笨蛋。 心说直接从冥都城去乾国不就好了,这得节省多少时间啊! 紧接着他召出青铜门,来到了冥都城。 徐牧直接前往扶摇山,找到了萧萋萋,并说明来意。 他从未去过别处,所以并不清楚乾国方位,这事还只能求助于萧萋萋了。 萧萋萋二话不说,直接召出了青铜门来。 徐牧抱拳感谢,转过身,刚要迈步进入青铜门,就被萧萋萋从后面一脚踹了进去。 徐牧进入乾国,如同是黑夜里的一点光,乾国的气运如飞蛾扑火般朝他涌来,温养身体、窍穴、经脉。 乾国皇家宗祠内,摆放在供台上的三根蜡烛,忽然烛火一阵剧烈摇曳,险些熄灭,但马上又恢复如常,吓得那正清扫供桌的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大殿。 不久后,一位面色如玉的年长貂寺来到殿内,盯着那三根蜡烛,脸色极其凝重。 第九十章 联姻 徐牧坐在地上,骂骂咧咧的揉着屁股,举目眺望,远处是一座边陲城镇。 这个世界面积极为庞大,大大小小有十几个王朝,整个大陆被一望无际的海水包围。大商国处于这个世界的最南侧,论综合实力可排在所有王朝中的第三位。 乾国与大商国相接壤,实力弱小,无论从财力还是军事,都没法与大商国相提并论。 徐牧穿过城门,行走于街市当中,四下看去,这里和临川城一比,真是差了很多,估么着也就和大商国的一些小镇差不多。 但好处是,这里的物价很低,在这如松城中,找一间上房住下,几乎是大商国客栈价钱的五分之一。 在临川住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也学会了些当地的方言,客栈掌柜在听到徐牧讲话时,下意识问他是哪里人。 徐牧回答,他是大商国,临川人士。 临川城在哪里,客栈掌柜可能不知道,可一听对方是大商国人,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变脸之快,让徐牧都没反应多来。 前一秒还叫客官,后一秒便叫大爷...... 不仅如此,客栈掌柜还亲自领着徐牧前去客房,临走时还询问需不需要其他服务什么的,说着还一顿挤眉弄眼。 徐牧‘呵呵’两声,告诉他不必了,客栈掌柜这才关好门离开。 本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便出去逛逛,结果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醒来后,徐牧走下楼,来到客栈大门便停了下来。 街市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几十名腰挎长刀的甲士,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而行,四周围观的百姓,对着那马车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马车里坐的是大商国出使乾国的官员。”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徐牧转头看去,原来是客栈掌柜。 “掌柜的你怎么知道这马车里是大商国的官员?” 掌柜的笑道:“这事在乾国都传得沸沸扬扬了,目的是商谈两国联姻一事。” 徐牧‘哦’了一声,看向街市,马车已离开自己视线老远。 如松城虽然破旧,但也有招待他国使臣下榻的驿馆,马车停靠在驿馆门前,一名甲士走上前撩起轿帘,打里面走出两位身穿便服的大商国官员。 本地县令在此恭候多时,瞧见二人后,立即笑脸相迎,拱手作揖。 一行人等进入驿馆,留下一队大商国甲士驻守在门外,其他人也跟着进了驿馆,三步一岗,笔直站好。 大门关闭,看热闹的百姓这才纷纷散去。 徐牧独自行走在街市,百姓看到他背着剑,纷纷躲闪退让,生怕对方是个脾气暴躁之人,若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自己免不了被一番毒打。 经过驿馆时,徐牧稍作停顿,扭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口气势凌人的大商国兵卒,再次前行。 驿馆内,如松县县令刚刚退去,一名大商国大臣就将茶杯摔在了地上,愤愤道:“竟让本官住如此破的地方,这就是乾国的待客之道么?” 另一名官员倒显得从容得多,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虽然味道和茶摊上没什么两样,但却喝得津津有味,并劝慰道: “杜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怒气难平的杜大人背着手看向自己的同僚,没好气道:“这破茶你也能咽得下去!” 杜大人‘哼’了一声,一脚踢开脚下的茶碗碎片,坐回了椅子上,生着闷气。 另一人笑道:“这如松城,你我二人来了也不止一次了,难道还不清楚这里是什么样子的吗?” 杜大人语气生硬道:“柳大人,本官可没有你那随遇而安的心态,这等穷乡僻壤的小国,有什么资格与我大商联姻?” 闻言,柳大人收敛笑容,淡淡道:“联姻之事是乾国皇帝率先提起的,这也正中了陛下的下怀,以联姻而将两国牢牢绑在一起,乃是上策!” 杜大人不屑道:“乾国如此弱小不堪,我大商铁骑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其攻破,等乾国皇帝成了阶下囚......” “住嘴!”柳大人怒目而视,斥责道:“杜子晋!你可还知道祸从口出这四个字?胆敢在这里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若是隔墙有耳,到时你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杜子晋心中一悸,但脸上仍是露出不忿之色。 柳大人深吸口气,语重心长道:“联姻之事,事关重大,决不能出任何岔子。否则,你我无法向陛下交代。” 杜子晋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此次出使乾国,以柳大人为主,本官不过是个陪衬罢了,而且本官相信,以柳大人的能耐,一人就能搞定此事。” “你!” 正当柳宗安要发怒之时,正好响起了敲门声,不得已只能将怒气强压下来,冲着门口说道:“进来!” 话音刚落,门分左右,打外面走进来一个身穿甲胃的年轻武将,双手抱拳,朗声道:“末将许武,见过柳大人、杜大人!” 柳宗安一见此人,脸色缓和了许多,抚须笑道:“原来是许小将军。信上不是说你三日后才到么?怎么今日就到了?” 许武面露肃容,沉声道:“末将是奉了陈统领之命,加快脚程,将几名青雀府府使送至如松城。” 柳宗安心里明白,青雀府的人各个修为高深,哪用得着许武等人护送,说是护送,其实是将几名府使藏在军中,不被外人发现。 “那几位府使呢?此时可还在如松城?” “在末将率兵进入如松城不久,那几位府使已乔装改扮离开这里了。” 柳宗安‘哦’了一声,陷入沉思。 前往乾国捉妖的天罗司十一人,一夜之间音讯全无,大商国,举朝震动。 若不是如今两国快要联姻,大商皇帝恐怕就要下令,兵临城下了。 这一次,青雀府派高手混入军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乾国境内,就是为了要查清此事,并寻找到那十一人。 若是查出此事背后,真的与乾国皇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那大商便不惜终止两国联姻,大军压境。 到那时,必定生灵涂炭。 第九十一章 勾栏听故事 徐牧转悠到了城里的勾栏,今日没有曲儿听,也没有戏看,只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站在台阶上,高谈阔论,叙说着自己对两国和亲之事的看法。 下方,尽是随声附和之声。 待这年轻书生说完后,又有一人站了起来,彬彬有礼的问了声好,然后述说自己的不同见解。 这一番话,又得到了下方百姓的赞同。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难分出个高下,下方百姓如同墙头草,这边支持一会儿,那边支持一阵儿。 如那句话所讲,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徐牧抱着肩膀,站在门口听了听,大概明白了乾国人对两国联姻一事的看法。 一种人说白了就是大商国的小迷弟,对将乾国国公主嫁到大商国,举双手双脚赞成,恨不得将自己当做陪嫁一起送到大商去。 另一种则是持反对意见的人,认为和亲是一件耻辱的事情,把国家安危系于一个女子身上,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这也是没办法的一件事,两国实力差距过大,乾国要想在大商王朝身边安安稳稳的生存,势必要付出些什么。 哪怕大商国提出什么不平等的条约,乾国也得受着。 徐牧到是想起一句话来。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割地,不和亲,不称臣,不纳贡。 这份气节,令人佩服。 只不过,一个弱小的国家,为了生存,哪里还顾得上这份气节呢。 坐在勾栏最外面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谈不上国色天香,但若是放在人群中,也绝对是出类拔萃的那种。 女子身后,站着一个神色恭敬的老者,颔首不语,似乎是在偷偷打着瞌睡。 听到有人说赞成和亲一事后,女子愤懑的拍着桌子,指着那人叫骂,偌大的一个乾国,竟靠一个女子来背负这一切,你这混蛋,简直比宫里的太监还不像个男人。 书生被骂的脸色通红,若不是碍于对方是个女子,早就大声怒斥了,最后撂下一句‘妇人之仁’悻悻坐下。 勾栏中,哄堂大笑。 有人嘲笑这书生竟然被一个女子怼得哑口无言,真不是个带把的。 有人到是敬佩这女子所说的一番话语,乾国男人还未死光,哪轮得到一个女子冲在最前。 插科打诨一番后,话题又被人引到数日前天罗司十一人失踪一事。 有人怀疑这事与漓国有关,毕竟它与乾国和大商同时接壤,这两国若是结姻联盟,对他的威胁最大。 若天罗司的人真都死在了乾国境内,这就像是同时在乾国和大商两国心中扎了一根刺。 坐在后面的女子嗑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无意间瞅到倚在门边的徐牧,目光落在了对方背后的铁剑上,微微诧异。 “你是剑客?” 徐牧听到声音,看向那女子,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还算不得。’ 女子‘哦’了声,有些兴致缺缺,显然是听到徐牧不是剑客后,有些失望。 那老者抬起头也瞅了眼徐牧,打量了一番,似乎觉得没什么发现,又将头垂下。 “要不要坐过来?我这里还有空座。” 徐牧想了想,自己离开这里实在没别的事情去做,便走上前坐在了女子的右手位,道了声谢后,朝伙计要了壶茶水,算是自己对女子表示感谢。 女子毫不客气的接过徐牧递过来的茶水,抿了口,直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徐牧!” 女子听到对方口音,明显一愣,诧异道:“你不是乾国人?” 徐牧微微颔首,“我是大商临川人士。” “大商人啊......”女子抿着茶,皱起了小眉头,“你来乾国做什么?” 徐牧迅速在心中编了个谎,轻声道:“我从小便有个梦想,便是有朝一日可以游历天下。” “哦。” 女子怔怔出神,若有所思。 徐牧未在开口说话,喝了口茶水,去听那台上人的高谈阔论。 碰巧那人又说起了前一段时间,在大商临川城,有化神境高手出现的事。 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乾国这边都听说了。 乾国可不比大商,在这里元婴境都算是凤毛麟角,更别提化神境了。 据说,宫中镇守宗祠的那位貂寺已是元婴境巅峰,突破到化神境指日可待,也不知这事是真是假,毕竟这事不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所以可信度不高。 再说回当晚现身的四位高手,有一人是化神境,另外三人均是元婴境。 这三人中,有一人是如今青雀府的副统领,韩九丈,这老头消失了十几年,世人都以为他死了呢,没想到这又高调回归了。 “韩九丈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女子这句话的语气中透露着崇拜,显然是听过韩九丈以往的一些事迹。 这时,台上那人又说起了另外两人的身份。 连徐牧这个最近的观战者都不清楚这两人的身份,就更别提远在千里之外的乾国百姓了。 在徐牧听来,台上那人纯属是在这里......胡扯! 不过这女子到是听得认真,已是达到了浑然忘我的状态。 黄昏将至,勾栏里的人渐渐少去,台上人所说之事也愈发无聊。 女子将最后一口茶水喝掉,冲着徐牧微笑道:“今日喝了你的茶水,改日我请你喝酒。” 徐牧笑着‘嗯’了声,只当这是句客气话。 女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背对那老者说道:“裴老,咱们回去吧。” 老者睁开浑浊的眼睛,低声道:“好。” 女子刚走出勾栏大门,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冲着徐牧嬉笑道:“我叫若安,徐少侠,咱们有缘再见喽!” 徐牧站起身,抱拳送别女子,“有缘再见。” ...... 夕阳西下,将影子拉得老长。 徐牧十指交叉,垫于脑后,悠闲的往客栈走。 途中,一股凉气袭来,让他身子一激灵,猛然停下脚步。 回首看去,一个头戴帷帽的黑衣人,与自己擦身而过,个头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来。 目光死死盯在那人露在外面的双手,比女子还要白皙,没有半点血色,两只手或多或少都有些许乌紫色的斑点。 徐牧紧咬着牙,为了防止被人察觉到,竭力不让自己释放出半点气息。 这是个......尸体啊! 第九十二章 命案 徐牧天天与尸体打交道,所以对尸体上散发的那股渗人的寒气太熟悉不过了。 除此之外,这‘人’身上还散发轻微的腐臭气,若不仔细闻,很难闻得见,还有两只手上的尸斑,足以证明这‘人’其实是具尸体。 再加上徐牧如今五感十分敏锐,所以一下子就察觉到那人没有心跳声。 仗着现在是冬季,寻常百姓就算察觉到身边有寒气划过,也不会往尸体那方面想。 待那‘人’消失在人群当中,徐牧这才转过身,皱着眉,若有所思。 怎么会有尸体行走在人间呢? 徐牧一下子就想起吴实有来,对方那一手十分娴熟的控尸术,他仍旧记忆犹新。 时隔大半年,再次见到行走的尸体,徐牧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回到客栈房间,徐牧暂时将这件事抱在脑后,心无旁骛,修炼起铸魂诀。 三周天后,徐牧取出那枚妖狐内丹,琢磨了半天,心想如何能做才能消除其中的妖气。 正想着呢,镇妖忽然从中元宫里冒了出来,直接将内丹刺了个通透。 房间内,顿时间灵气四溢。 徐牧大惊失色,骂了句‘小东西你干什么呢?’ 镇妖用剑柄撞击了下徐牧的额头,然后围着内丹绕了三圈。 徐牧捂着额头,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小东西刚刚是将内丹的妖气给抹除了啊,可是这手法也太粗暴了吧? 这眨眼的功夫,内丹中的灵气损失了少半,徐牧看得一阵心疼,立刻将内丹一口吞入腹中。 充盈的灵气,缓缓涌入丹田宫。 徐牧原本还整高兴呢,忽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喃喃道:“我吞补灵气做什么......” ...... 扶摇山山顶,正往手帕上绣鸳鸯的陆离忽然想起一事,停下的手中动作。 他歪着脑袋,皱着眉,呢喃自语,“徐牧是不是问过我妖族内丹来着?我跟他说没说过,妖族大多是修灵力的,这内丹留着也用不上呢?” “算了,管他呢。这小子应该不会那么傻吧。” ...... 夜深人静,驿馆内外,戒备森严。 柳宗安打了个哈欠,将书本合好放在桌上,脱去长衫,准备上床休息。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柳宗安动作一顿,问道:“谁啊?” 无人应答。 但却可看到门前站了一个人影。 柳宗安心中一紧,再一次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募地,听得‘砰’一声。 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个大商兵士站在门前,目光惊恐,七窍流血,在柳宗安惊骇的目光下,砰然倒地。 之后,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迈步走了进来,头上戴了一顶帷帽,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柳宗安下意识退后一步,声音微颤道:“你是何人!” 话音刚落,那人已来到切近,下一刻鲜血四溅,头颅落地! ...... 次日,大商使臣被杀一事,在如松城内传开,县令韩仕当即下令关闭城门,以防凶手逃脱,然后便火急火燎的赶往驿馆。 驿馆外,已被大商兵士团团围住,一个个满脸凶相,吓得那些来看热闹的百姓退到对面墙边。 院内空地上,摆放了两具尸体,均用白布盖住,上面沾有血迹。 一具是柳宗安,另一具是大商兵卒。 当看到韩仕走进驿馆,杜子晋满脸怒容,大步而去,厉声道:“韩仕!柳大人被人杀死在驿馆,你必须要给本官一个交代!” 韩仕欠着身子,诚惶诚恐说道:“下官一定尽快将凶手抓到,为柳大人报仇雪恨!” 杜子晋恶狠狠道:“本官会将此事传回京城,等候陛下决断!” 韩仕心中一阵苦涩。 两国联姻在即,却出了如此大的事,若真是大商王朝怒气难平,弄不好还会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 如此一来,之前所做的一切,可就功亏一篑了。 徐牧原计划今日出城,前往下一处城镇,但因城门关闭,便只能继续留在如松城。 大商使臣被杀一事传出后,城中已经有了一种声音传出,说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乾国那些反对联姻之人干的。 而徐牧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具行走的尸体,他总觉得这东西出现在城中,就是件不正常的事。 徐牧无事可做,也来到了驿馆门前,大商兵卒依旧守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到是比早上少了许多。 “咦?徐牧?” 徐牧循声看去,诧异道:“若安姑娘?” 昨日在勾栏碰到的女子此时正巧站在他不远处,那老者依旧跟在女子的身后,低头打盹。 若安忽然压低了声音,用尖尖的下巴点了点驿馆大门,“听说大商使臣被凶手将头砍了下来,死得老惨了。” 徐牧‘哦’了一声,疑惑道:“你就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 “大商使臣死在乾国,若是大商国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两国很有可能会兵戎相见。” “有这么严重么?”若安的语气中透露着几份担忧。 徐牧怅然道:“这全取决于大商皇帝怎么做,主动权毕竟在大商的手中。这件事啊,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若安缄口无言,眉头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有两口棺材被运到了驿馆,柳宗安的尸体之后会被运回大商京城安葬,而那名大商兵卒,完全是沾了柳宗安的光,否则的话,肯定就直接被埋在如松城郊外了。 了解过所发的的事,徐牧不禁有些奇怪,为何凶手只杀了柳宗安一人呢? 这次大商可是派了两位使臣来啊,杀都杀了,为何不一窝端了? 徐牧实在想不明白。 热闹看得差不多了,百姓渐渐散去,徐牧也不好再待在这里,与有些心不在焉的若安姑娘道别后,独自返回客栈。 在他走后,若安惴惴不安问道:“裴老,大商和乾国真的会打起来吗?” 姓裴的老者睁开双眼,恭敬道:“老奴不敢妄言。” 若安轻咬嘴唇,眼神晦涩。 ...... 两日后,大商京城传回了消息。 限乾国在五日内,捉拿凶手归案,否则的话,不日之后,大商铁骑必将兵临城下! 这五天的限期,还是那些主和一派的官员从大商皇帝那里求来的。 县令韩仕在得知消息后,瘫坐在椅子上,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嚎啕大哭。 若乾国真是因此沦陷,他便是千古罪人啊! 他愧对陛下,愧对列祖列宗,愧对乾国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第九十三章 验尸 腊月十五,大商给出五日期限的第一天。 县衙官差从一早出发,到处去搜寻凶手的下落,没有任何线索可言,无疑是大海捞针。 这一上午的功夫,徐牧待在客栈中,就有两队官差蛮横的进入房间对他进行盘问,一听他是来自大商临川,立刻换了一副面容,一边陪笑一边退了出去,最后还将房门轻轻关好。 如松城百姓,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紧张的气氛快速蔓延,让他们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哪还有前几天看热闹的心情。 徐牧修炼了一上午,找个地方吃了口东西后,又去了勾栏,依旧是人满为患,只不过没有了之前那几日的轻松气氛。 台上之人正说着如今的形势如何严峻,若是本国朝廷在五日内抓不到凶手,自己等人纵然能活,到时也会成为大商的阶下囚。 勾栏内,一阵唉声叹气。 徐牧坐在上次的位置,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若有所思。 前世,他通过一些书籍、影视,了解战争的残酷,最惨的不仅是两国的军人,还有那些无辜的百姓,哪怕两国互相敌视,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 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 徐牧斟了杯茶,叹了口气。 “若是大商出兵,我乾国就完了......” 徐牧端着茶杯,歪头看去,若安和那老者站在勾栏门口,女子皱着眉,忧心忡忡。 “坐下来喝杯茶?” 若安坐到徐牧对面,怔怔出神。 徐牧瞥了眼她,什么也没说,继续听台上那人慷慨激昂的‘演讲’,说到情绪激动之处,已是泪流满面,只要大商打到如松城,他便一个参军御敌,誓要与如松城共存亡。 这番话,得到了一少部分人的共鸣,他们挥舞着手臂,激动的大喊‘誓与如松共存亡’。 而大部分人则是不置一词,面色颓然。 街市上,县衙官差这一下午数次从勾栏门口路过,行色匆匆,看脸色应该是还没抓到凶手。 一天就要过去,没有半点收获。 徐牧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那凶手很可能就是那具尸体。 别问原因。 问,就是猜的。 靠的就是,男人的第六感。 若安抿着嘴,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眶微红。 徐牧瞧见后,想了想,还是没有主动去问对方怎么了。 说到底自己与她不算熟,过多的关心,不太好。 “若是有一天大商打过来了,你会不会和他们里应外合,在城里大开杀戒?” “咳咳咳......”徐牧用袖子抹了下嘴角的水渍,瞪眼道:“你看我像滥杀无辜的人吗?” 若安仔细端详了一番,肃然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徐牧将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愤愤道:“若是他们让我走,我现在就出城!” “你这么想出城?大商使臣别是你杀的吧?” “你这脑回路很奇特呀!” 若安趴在桌上,笑容苦涩,“我倒希望自己是凶手,这样一来,乾国就得救了。” 徐牧直愣愣瞅着她,心中一番犹豫后,不紧不慢道:“我倒是有一个怀疑的对象,不过......不太确定。” “是谁!”若安猛地坐起身子,眼睛发亮。 徐牧略作沉吟,“我需要看一看那两具尸体,可他们一定不会答应的!” 若安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事交给我了!” 徐牧看着她,心中半信半疑。 ...... 驿馆内,徐牧斜眼看着站在身旁的若安,‘呵呵’两声。 若安低着头,玩弄着衣角,神色赧然。 这时,县令韩仕朝这边快步走来,停在若安面前,恭敬道:“公主殿下,大商国的杜大人来了。” 徐牧怎么也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乾国的公主,而且是要被联姻的那位,还有跟在她便的老者,脸上白净白净的,连一根胡子都没有,自己早就应该看出来他是个太监! 乾国皇帝姓吴,女子的全名,应该叫做吴若安。 那老者,名叫裴坤,在确定要将吴若安嫁到大商后,皇帝特意派他来保护公主。 杜子晋和许武一前一后来到切近,两人均是板着脸,面无表情。 杜子晋瞧见吴若安后,脸色并无半点恭敬之色,淡淡问道:“你就是乾国公主?” 裴坤眉头一蹙,抬起眼皮,瞥了杜子晋一眼。 吴若安丝毫不在乎地方的称呼,点点头,直接将今日前来的目的说了一遍。 听完后,许武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徐牧,急声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徐牧不卑不亢,缓缓道:“我需要看下尸体,才能确定。” 杜子晋双手负后,冷声问道:“本官凭什么相信你?” 徐牧直接气笑。 我用得着让你相信? 验个尸而已,又少不了你一块肉,你有什么可不愿意的?里面躺着的是你爹啊? 察觉到气氛逐渐凝重,吴若安急忙说道:“杜大人,你可相信我?” 杜子晋看向她,想到对方毕竟是乾国公主,便没将难听的话说出来,只是从目光中,仍可以看出那份不屑。 许武沉声道:“杜大人,末将觉得还是让这人看一看的好,若能真的能查出些蛛丝马迹,再顺藤摸爪抓到凶手,我等对陛下也有个交代。” 沉默片刻,杜子晋哼了一声,“好!本官就让你验尸,若是你查不出什么,你就对柳大人连磕三个响头!” 徐牧不耐烦道:“快开棺吧!” 韩仕连忙招呼着手下衙役,前去将两副棺材统统打开,当棺材盖翘起一角时,顿时间臭气熏天,让人忍不住发出干呕声。 裴坤一个瞬步,挡在吴若安面前,一抖袍袖,腐臭气原路返回,拍在了那几个开棺的衙役身上,几人弯下腰哇哇大吐。 杜子晋干呕了一声,脸色难看至极,赶忙退到了远处。 此刻两副棺材周围,再也没有一个人,徐牧暂时屏住呼吸,大步走上前,仔细查看。 两具尸体在棺材里闷了几日,身体已经开始肿胀,若是仔细看,还是能辨别出从前的样貌。 柳宗安的头颅被连线师接回了脖子,密密麻麻的针脚因尸体肿胀,而勒紧了肉里,渗出一丝丝腥臭的血水。 徐牧脸色愈发凝重。 这两人的脑袋哪里是被利器砍掉的,分明是被人拧下来的! 第九十四章 凶手身份 伤口参差不齐,且皮肤还呈现出向一侧扭转的皱痕。 这显然是被人活生生将脑袋拧掉的。 既然是拧掉的...... 徐牧心思微沉,将柳宗安的衣服向两侧扒开,露出肩膀来。 果不其然,在尸体的右肩上有一处青紫色的手印。 徐牧刚刚在脑海里演示了下,若想拧掉一人的脑袋,只靠一只手还不行,因为对方很可能会随着你的力道加重而同时扭转。 所以,必须要用另一手固定对方的身体。 徐牧将左手搭在了柳宗安的肩膀,右手悬在脑袋上,手腕旋转,心里暗自点点头。 除此之外,凶手的身高一定要比死者高上一头以上。 因为两人若是相同身高,或是死者比凶手个子高,从抬臂的角度讲,扭转有些吃力,甚至可以说是难以办到。 徐牧目测柳宗安的身高,应该比自己还要矮半头。 徐牧此时更加确定了,凶手就是那身材高大的尸体! 此时再看那青紫色的手印,与周围的皮肤相比,这‘手印’的腐烂程度,似乎要更高些。 徐牧俯下身子,在手印上闻了闻,紧接着直起身子,用手指在手印上轻轻一点,顿时冒起一团幽绿色火光。 火光一闪而逝,并未有将尸体的皮肤灼伤。 徐牧目光灼灼,呢喃一声,“是死气!” 裴坤听清了这三个字,愣了愣,深深的看了徐牧一眼。 少许,徐牧站起身,看向身后的众人,淡淡道:“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 杜子晋愣了愣,怒斥道:“你耍本官玩呢?你只看了看尸体,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徐牧没回答他的质疑,转而看向许武,问道:“在我之前,可有人验过尸?” 许武横握腰间长刀,正色道:“没有。柳大人死后,尸体就一直停在驿馆内,没有其他人动过。” 许武瞅了眼吴若安等人,直言不讳道:“因为我等起初怀疑柳大人身死,是乾国人干的,所以并未让这里的仵作验尸。” 杜子晋不知徐牧问这个做什么,刚想出言讽刺,徐牧就已来到他面前,伸手一指青紫色的手印,沉声道:“你自己看!” 随后,徐牧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 除了杜子晋面沉如水外,其他人均是不禁暗自点头,很是赞同徐牧的说法。 末了,杜子晋死死盯着徐牧,冷声质问道:“这也不过是你的一番猜测而已,你有何证据,证明凶手就是你在街上所看到的那个人呢?” “老奴倒是觉得,徐少侠所说的话,可信度很大。”始终不发一言的老奴裴坤,慢悠悠走上前,“柳大人肩上的手印,确实泛有死气。” 许武眉头紧皱,“你是......” “老奴裴坤,曾任掌印太监一职,七十年。” 这一番云淡风轻的话语,却令许武等人心头一震。 早就听说漓国有一个老太监名叫裴坤,曾在三代君王身边任司礼掌印太监一职,且修为高深,但在几年前乾国皇宫就传出此人已经病故,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还活着。 杜子晋立刻把嘴闭上,低着头,眼神阴狠。 裴坤揣着手,无视许武等人惊骇的目光,转而看向徐牧,笑呵呵问道:“敢问徐少侠师承何派?” 徐牧谨慎回答道:“我师父只是个散修。” 裴坤心中了然,笑了笑,退后一步不再说话。 有裴坤出面说话,许武心里已信了大半,他重新看向徐牧,语气温和,问道:“徐少侠可有法子,将暗中操纵尸体的凶手找出来?” 徐牧直截了当道:“没法子。幽冥阁的人神出鬼没,而且,说不准这控尸之人始终躲在城外某处呢。” “幽冥阁?!” 众人一阵惊呼! 此时两具棺材被重新盖好,腐臭味已不想刚刚那样强烈,徐牧盯着其中一具漆黑的棺材,运了口气,缓缓道:“我曾经遇到两个幽冥阁的控尸人,还与他们交过手,所以才觉得此事十有八九是幽冥阁干的。” 徐牧转过身看向许武,“只是我想不通,幽冥阁为何要杀柳大人。” 许武咬牙切齿道:“真的是幽冥阁?” 徐牧犹豫了下,点头道:“可能性很大。” 幽冥阁的人,控尸在白天出现,确实令人难以理解,在知晓柳宗安是死于对方之手后,这事似乎......就更让人想不通了。 要想杀一个大商官员,在大商境内动手不就得了,何必还跑到乾国来杀? 还有一个早就想过的问题,徐牧看向不远处的杜子晋。 心说,这混蛋玩意儿怎么没死? 察觉到目光,杜子晋冷哼一声,将头扭过去。 吴若安双手攥在一起,激动道:“既然是幽冥阁杀的人,就说明此案与我乾国无关喽?” 杜子晋报以冷笑,“你怎能保证,乾国和幽冥阁没有暗中勾结呢?” “我......”吴若安急的小脸通红。 徐牧心里一阵来气,瞪着杜子晋,教训道:“你怎么能保证,当年不是隔壁王叔和你娘生的你呢?” 杜子晋愣了回神,厉声喊道:“大胆刁民,你竟敢辱骂本官!来人啊......” “且慢!” 许武打断了杜子晋后面的话,严肃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定会如实向朝廷禀报,请陛下定夺,还请杜大人莫要因小失大!” 言罢,他看向徐牧,抱拳道:“今日劳烦徐少侠了!还不知徐少侠尊姓大名?” 徐牧抱拳回礼,“在下徐牧。” “徐牧?”许武眉头一皱,在脑中思索了下这有些熟悉的名字,随后仔细端详着对方的面容,忽然惊呼道:“你是临川城的徐牧?” 无论是最早的尸体杀人案,还是后来的诱拐少女案,案子破获后,王游送入京城的折子中,都将徐牧大肆褒奖了一番。 说若是没有徐牧,这两件大案,根本无法告破。 而且就连天罗司的项逢尤,都在统领耳边说这人的好话,以至于后来天罗司特意派曲挽歌去往临川,试图说服徐牧加入天罗司。 王游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拉拢徐牧,等后者日后进入天罗司,对自己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折子送入宫中,在百官之间穿越,众人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徐牧,或多或少都会留有一些印象。 随着许武的一声惊呼,杜子晋也后知后觉,震惊道:“你就是徐牧?” 徐牧没理他,反而对许武抱了下拳,正色道:“当初临川城控尸杀人一案,天罗司的项逢尤和曲挽歌都有亲眼所见,这位将军若是对在下所说有所怀疑,大可向他二人求证!” 第九十五章 重开城门,背剑上路 徐牧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驿馆,心情舒畅,哪怕用痛快淋漓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徐牧!” 吴若安迈出驿馆门槛,快步追了上来。 徐牧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公主有事?” 吴若安站在他面前,微微仰头,正色道:“我替乾国所有百姓,谢谢你!” 徐牧报以微笑,“这话说得为时过早,还得看大商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吴若安微笑道:“能证明凶手不是乾国人,这就已经很好了,至少能让乾国有一丝喘息的时间。” 徐牧没有打击她来之不易的好心情,笑道:“我住在福安客栈,有事可来找我。” 吴若安嘴角上钩,“好!” 自称不是剑客的背剑少侠渐渐远去,裴坤站在吴若安身后,犹豫了下,低声道:“公主,这徐牧在京城的名头,可是不小呢,只是他自己不自知罢了。” 吴若安莞尔一笑,“在他身上,我感觉不到半点傲气。可比京城那几位自称是剑侠、高手的年轻人强多了。” 裴坤恭敬站好,不再说话。 徐牧返回客栈,将背上铁剑摘下后,躺在床上,翘着腿,心情不错,索性和飞剑镇妖说起了心里话,为了能联络下感情,徐牧也将那条化作鱼化龙的冥鱼,当做了自己的听众。 这两个家伙虽有灵性,但终究是物不是人,徐牧便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也算是主动向冥鱼示好,率先交代了自己的所有事情。 两岁的事情实在记不起来了,徐牧索性便从三岁讲起,一直讲到了大学毕业,找了份稳定的工作,然后因为一场意外,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冥鱼出奇的没有游来游去,但就不知道它有没有在听。 镇妖围着剑湖打转,对主人的话,有做出回应。 徐牧自己一人说得滔滔不绝,眉飞色舞,说到自己一睁眼就在坟地里,更是嘴里时不时配起音乐,将当时场景描绘得有声有色。 从坟地讲到了临川城,又到后来的如松城。 徐牧叹了口气,神色略显疲惫,侧头看向窗外,天色竟然已经暗了下来,抬手摸着额头,对冥鱼的毫无反应有些失落。 是不是自己讲的不太清楚? 在傍晚之前,凶手的画像已贴得满城都是。 一身黑衣,头戴帷帽,皮肤苍白,身高丈二。 在得知凶手是幽冥阁的人后,城中百姓欢呼雀跃,紧接着义愤填膺,将幽冥阁的妖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次日, 勾栏人满为患,演了一出戏后,台子便空了出来,留给那些想要畅所欲言的人。 今日话题,都是围绕着杀人凶手展开,众人各自猜测这幽冥阁妖人为何要杀大商使臣。 赞同挑拨两国关系的居多,剩下一小部分人,则认为是仇杀。 至于仇杀的原因,不胜枚举。 有脑洞大开者,认为两人是由爱生恨,才造成此等惨剧。 众人各自在脑中,脑补了一出大戏,有人神色厌恶,有人心生向往...... 徐牧一上午都躲在客栈后院中修炼,练拳、练剑必不可少,之后回到房间修炼了几周天的铸魂诀后,又拿出来《逍遥剑术》,认真研习。 之后几天,徐牧都没走出客栈半步。 五天期限已到,大商铁骑并没有兵临城下,而是告之乾国,要他们竭力捉拿凶手,生死不论。 城门打开,临川城百姓重见天日,欢欣鼓舞,走上街头舞狮放炮,庆祝劫后余生。 一早,马车从驿站驶出,在大商兵卒的保护下,这只使臣队伍朝乾国京城进发,这仗是打不起来了,但和亲一事,当然还要继续谈下去。 而装有柳宗安尸体的棺材,也被运回了大商京城。 在这支队伍离开不久,又有一辆马车驶出了城门。 帘子牵起,吴若安看着不停向后倒退的景色,心中有几分欣喜,更有几分忧愁。 乾国的危机解除了,可是两国的和亲,还要继续。 “裴老,回到京城后,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大商了。你说,我将来还有机会回到乾国吗?”吴若安望着车外景色,声音落寞。 裴坤看向这位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女,心有不忍,轻声道:“会回来的。” 吴若安欣然一笑,仿佛是解开了一道心结。 裴坤暗自叹了口气,他也不赞成和亲一事,但没有办法,乾国与大商接壤,实力弱的一方,只能去迎合强的一方,为了国家命运,只能将这副重担强行压在了吴若安柔弱的肩膀上。 她虽然是一个女子,但她,也是乾国的公主。 可怜生在帝王家,命运由他不由已。 ...... 徐牧背上铁剑,准备离开如松城,在这里困了这么多天,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吃饭睡觉,也是够无聊的。 虽然整日奔波于路上,也很辛苦,但能欣赏一路美景,倒也乐在其中。 当然,他也没忘了此行的任务,那便是去寻找和营救曲挽歌。 徐牧询问过客栈掌柜,可知晓天罗司那十一人是在哪里失踪的,但却未得到任何答案。 徐牧也想过去询问吴若安,或是那个叫裴坤的老太监,但这个想法只刚刚冒出头,就被徐牧扼杀了。 若是这十一人失踪真与乾国朝廷有关,那这话问出了,必然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徐牧不愿这么想,但也不得不想。 出门在外,凡事还是要考虑周全的好。 在客栈住了多日,掌柜的对这位来自大商的少侠已大致有些了解,说话客气,心无傲气,这可比自己曾经遇到了那些大商国人强太多了。 有个别从强国来的人,到了弱小国家,都避免不了趾高气昂的装模作样一番。 哪怕你在自己国家穷的叮当乱响,到了外面,仍是可以拿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吆五喝六,指点江山,觉得这里的人都是下等人。 徐牧临走时,与那客栈掌柜道别,后者叫他等一等,从后厨拿出几个现蒸的馒头,叫徐牧拿着路上吃。 徐牧起初不要,掌柜的死活不干,后来说给钱,展柜的佯装生气,说徐牧是不是看不上这几个馒头。 徐牧无奈一笑,收下了馒头,对着掌柜的抱拳致谢。 掌柜的站在门口挥手道别,感慨道:“多好的年轻人啊!” 第九十六章 埋伏 大商的使臣队伍赶了半天路,路过一处树林旁时,许武当即下令,众人暂且原地休息。 许武骑马来到轿子旁,隔着轿帘,询问杜子晋要不要吃些干粮。 很快,轿子里传来了一声淡漠的嗓音,“本官不饿。” 许武不再多言,调转马头,走向别处,心说,你不饿,我饿,你爱吃不吃。 自打怀疑杀害柳宗安的凶手来自幽冥阁后,杜子晋便发了好几次脾气,常见他在驿馆里对下人破口大骂。 那些下人噤若寒战,不敢怒,也不敢言。 许武对杜子晋心生不满,却无可奈何,毕竟对方的官职要比自己高,心说等顺利完成联姻一事,返回京城后,再上折子将此事禀报给陛下。 杜子晋的所作所为,实在太给大商丢脸了! 许武离开后不九,一名斥候从远处策马而来,停在了马车旁,翻身下马,低声道:“杜大人,事情办妥了。” “信送到了?” “送到了。” “记得,此事绝对不许和第三人提及,否则的话,你是知道后果的。” 斥候低着头,额头渗出一层冷喊,“小人记得了。” 杜子晋的手段,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早几年,杜子晋身旁有一位扈从,始终尽心尽力的,但因为办错了一件事,不但被削去了天灵盖,连他的家人,也无一幸免,全被活埋。 这事,杜府上下知道的人不多,恰巧这斥候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出使乾国,杜子晋不但将他带了去,被将其安排到军中,成了一名斥候。 少许之后, 斥候离去,杜子晋坐在马车当中,闭着眼,上扬一侧嘴角,冷笑一声,喃喃道:“坏我大事,我要你不得好死!” ...... 出了城,徐牧像是走出了牢笼般,撒腿就跑。 一口气跑出了五里地后,才缓步而行,喘着大气,像孩子一样大笑起来。 这些日子,着实给他憋坏了。 道路两侧是各有一大片‘站立’得整整齐齐的白桦林。 徐牧独自走在林中小道,四下看去,周围静谧无声。 这条路走了一半,徐牧突然停了下来,只因有两个人影从树干后绕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两人腰间各配有一柄狭刀,长得一模一样。 徐牧回头看去,背后不知何时也站了两人。 一个持剑的粗狂汉子,将剑拄在地上,露出一副冷笑。 另一人是个女子,穿着齐胸襦裙,胸前有沟壑,面似芙蓉,眉如柳,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 “呵!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家伙,原来是个毛头小子,还至于让我们几个一起出手。”粗犷汉子嗤笑一声,目光中蕴含着不加掩饰的蔑视。 徐牧半转身子,分别看了眼左右两拨人,问道:“劫财?” 言罢,他又看向那魅惑女子,“别告诉我是劫色?那就不好意思了,本少侠见过的美女可不少,岂能被你迷惑住?况且你长得又丑又老,我可看不上你。” 女子捂着红唇,噗嗤一笑,眼中闪动着点点寒芒,娇笑道:“公子别是在调侃奴家吧?能比奴家长得还要好看这么多的人,奴家这辈子还没见过呢。” 话锋一转,女子面目狰狞,厉声道:“若是真有!奴家便一刀刀刮花了她的脸!” 徐牧啧啧两声,鄙夷道:“长得丑就算了,心肠还如此歹毒。” 汉子伸出手臂,拦住了即将暴怒而走的女子,笑道:“燕含春,这小子分明就是想激怒你,你可别上当。” “你说的不对!”徐牧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我只是单纯的想骂她!” 汉子叹了口气,将手臂放下,无奈笑道:“既然你小子找死,那大爷我就不拦着了。” 话音未落,燕含春化作一道残影撞向徐牧,两人之间发出一声闷响,燕含春借力高高跃起,双手成爪,戳向对方头顶。 一缕缕黑气在指间萦绕,犹如毒蛇吐信! 徐牧高仰头颅,一拳冲天砸出,袍袖向下翻去,露出一截手臂! 一条真气游走而出,缠绕在手臂上,仿佛蛟龙一般,蛟头冲前,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紧接着,燕含春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向空中不停的翻滚。 徐牧曾数次服用淬体丹,之后又以蛟龙精血炼体,其体魄早已是不是常人可比拟的,倘若他刚刚出的左拳,燕含春的下场只会更惨! 徐牧环视一周,满目萧杀,回手摸向剑柄! 见此,汉子怒吼一声,拔剑而来! 但徐牧拔剑的速度远要比他快上许多! 拔剑、出剑! 这一套动作,早就在徐牧手中,运用的驾轻就熟,只不过,今日是第一次迎敌罢了! 汉子最后一步用力踏出,在地上踩出一处深坑,可尽管如此,还是来不及阻挡徐牧这一剑! 噗嗤—— 企图暗中偷袭的燕含春,腰间迸发出一捧血雾,惨叫一声后,摔落到地上。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一掌打在了徐牧胸口。 胸口传来‘咔嚓’一声,徐牧闷哼一声,深知燕含春刚刚那一掌,将已濒临破碎的鱼化龙鳞片,彻底击碎。 须臾之间,徐牧抬剑挡在身体一侧,巨大的力道由剑身传来,虎口一震发麻! 汉子用剑如用刀,连续挥砍的同时,冲着前方大喊道:“邹善,邹庆!你两个他娘的看戏呢!” 一言即罢,那邹家两兄弟,斜提长刀,开始疾跑! 这兄弟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刀气如潮水般涌来,封住了徐牧所有退路! 危机之时,徐牧抗住汉子一剑后,毅然决然转过身去,以身体硬抗刀气,同时将长剑透过肋下,剑尖朝后! 徐牧腰间,爆发出一阵荧光,玄武玉佩虽然替他挡下了这一击,但仍是被这股力道推着向后快速滑动! 汉子猝不及防,被徐牧那把铁剑划破了左肋。 徐牧撞在了汉子的身上,两人一起向后退去。 邹家兄弟瞧着完好无损的徐牧,相视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脚下发力,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两股刀气,朝着徐牧呼啸而去! 见此,汉子大惊失色,怒声喊道:“你们两个混蛋!老子还在他身后呢!” 燕含春单膝跪地,捂着腹部的伤口,咬牙切齿道:“田平章,你若死了,老娘亲自给你收尸!” 间不容发之际, 徐牧抬起双指,指间夹着一块闪耀着七彩光芒的鳞片! 第九十七章 中了邪术 徐牧和田平章两人瞬间被刀气所吞没,两侧桦树来回摇摆,树干上像是被人用刀子划出了一道道伤痕。 邹家兄弟二人都是五境金身,因天生默契,一起出手可与凝丹境一战,两人性子冷淡不善言辞,心狠手辣,一出手便是杀招。 名叫田平章的粗犷汉子是一名五境初期修士,同时也是名剑客,却不是剑修。 虽是如此,但田平章和邹家兄弟都要听从只是四境修为的燕含春的吩咐。 原因无非是,对方乃是自家宗主的姘头。 邹家兄弟提刀而立,二人都不相信徐牧还能活下来。 至于田平章...... 宗主会厚葬他的。 两人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邹家兄弟对视一眼,谨慎上前,田平章脸上沾有血迹,看胸口微微起伏,应该还活着。 募地,徐牧拔地而起,单手一挥,飞剑镇妖破空而出,带出一道幽绿色长线! 飞剑现身,让邹家兄弟心神一震,瞬息之间,已退出数丈之外。 大哥邹善猛然止住步伐,一道竖劈,弧形刀气势如破竹,撕裂着空气,呼啸而来! 所过之处,与空气发出嗤嗤声响! 徐牧蹲下身,回手抓住田平章的脚腕,卯足了力气,向前扔去! 噗嗤一声! 田平章被刀气砍断了一臂一腿,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后,再次晕了过去。 燕含春突然发力,窜到徐牧身后,五指死死扣住对方的肩膀,指甲嵌入肉中! 徐牧紧咬牙关,快速回手抓住燕含春的头发,将她从身后拽到了前面,用力砸在地上! 砰! 燕含春后背着地,肺腑巨震,随之喷出一口鲜血。 电光火石之间! 飞剑镇妖已刺入燕含春胸口! 燕含春厉声嘶喊,耗尽最后一口气力,吐出一道黑色血箭,射入徐牧额头! 燕含春曾与一名邪道人学了一门邪法,以自己的鲜血为引,来侵蚀他人灵魂,到最后此人便会神魂俱灭,暴毙而死。 徐牧当下只觉得心神一震,头疼欲裂,简直比当初引魂出窍的后遗症还要厉害数倍。 在他倒地的一瞬间,手中多了一枚玉佩。 邹庆走到邹善身边,淡淡道:“哥,这人活不了了。” 邹善点点头,“中了那婆娘的阴狠招数,我还没见过有人能活下来的。” “我去补上一刀,以防万一。” 说着,邹庆提刀向前走去。 徐牧捂着额头,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中发出难以抑制的嘶吼。 邹庆居高临下,扬起手中长刀,却迟迟未有动作。 邹善站在后方,觉得有些不对劲,唤了声弟弟的名字,无人回应,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大步向前走去,绕到了邹庆面前,瞬间大惊失色。 一根树枝插入额头,邹庆瞪着眼,早已断气。 “弟弟!” 邹善环视四周,满脸悲愤,怒声喊道:“何方鼠辈!滚出来!” 话音刚落,一阵白光在眼前闪过,邹善人头落地。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扛着长剑,站在邹善一侧,嗤笑一声后,紧接着一剑甩了过去,将这兄弟两人抽倒在地,皱起小鼻子,哼了一声。 小女孩看向已近乎昏迷的徐牧,喃喃道:“这下可坏了......他不会死掉吧?” 黑暗之中,正在熟睡的徐牧被人叫醒,睁开眼睛,四周光线昏暗,难以看清三尺外的事物。 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出现在徐牧面前,身披黑色斗篷,面容隐藏在兜帽当中。 徐牧揉了揉眼,疑惑道:“你是谁?” 这人笑了笑,随后伸手一抓! 徐牧就感觉像是原本蒙在脑袋上的一块黑布被人扯了下来,眼前豁然开朗,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湖泊当中的亭子里。 这湖心亭没有任何道路与岸边连接,不知是如何建的。 徐牧转了一圈,发现这湖水的四周被雾气笼罩,看上去面积不大,就不知这雾气背后,还隐藏着多少湖水了。 男人冲着徐牧伸手一招,飞剑镇妖从空中掠至男人的手中,微微颤动。 男人用双指拎着镇妖,来回晃了晃,温笑道:“小东西,这回知道怕了?我不知道,难不成你自己还装傻?记得下回主动些!” 随后,他屈指一弹,镇妖石翻了几个跟头,飞回了空中,躲进了云雾里。 徐牧十分不解,不知这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男人看着徐牧,笑着招了招手,身形缓慢消散。 “喂!你别走啊!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徐牧急声呼喊,奈何男人并没有任何回应,直至消失不见。 “哎!” 徐牧叹了声气,环视四周,最大的问题来了。 自己怎么离开这里? 游泳? 可自己连岸边都看不见,这咋游? 飞过去? 就怕真气耗尽,也抵达不了岸边。 正当徐牧束手无策之际,镇妖从云雾中飞了出来,悬停于面前,然后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哎呦—— ...... 徐牧捂着脸,怒骂道:“打人不打脸知道吗!” 在他身旁,姜渔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将嘴噘成一个圆形。 “呃......” 徐牧眨了眨眼,瞅着眼前的景色,愕然道:“刚刚是在做梦?” “你.....你咋醒了?” 徐牧循声看向去,愣了下神,骇然道:“姜山主?怎么是你来了?” “废话!不是我是谁?” 姜渔骂了句‘那老东西’,然后仰头踮脚,仔细打量着徐牧,啧啧道:“你还真没事了。” 徐牧立刻起身,挥了几拳,空气嗤嗤作响,拳意充盈。 看上去,好得很。 姜渔问道:“你师父为何没现身救你?” “他老人家四处远游,哪能赶得来救我?”徐牧这时才看到远处邹家兄弟的尸体,惊愕道:“是你杀的?” “废话!不是我是谁?”姜渔抱着肩膀,一脸愤然。 徐牧双手抱拳,很认真的向姜渔道了声‘谢。’ 姜渔噘着嘴,将脸扭到一边。 徐牧随后又问向姜渔,生死册上,可又有天罗司的人死去。 姜渔没好气的说了声‘没有。’ 徐牧放下心来,便不再多言,也不自讨没趣,将铁剑从地上拾起背在身上,用手掸了掸身上的土,临行前又冲着姜渔抱了下拳,这才离开。 待徐牧走远后,姜渔独自呢喃道:“这小子竟然什么事都没有?可真邪门了!” 一言即罢,姜渔瞅着地上的四具尸体,哼了一声,“能让本山主亲自引魂,千百年来你们还是头一份,等到了冥都城,有你们好受的!” 第九十八章 赌坊门前散财 姜渔坐在地上,百无聊赖的用剑锋砍着地面,阻断了一只蚂蚁的前后去路。 过了许久,计州突然出现,环顾四周后,并没有发现徐牧的身影,旋即急声道:“徐牧呢?” 姜渔斜眼撇了眼他,“你怎么来了?” 计州语气略显焦急,“不久前魂殿传来讯息,说他的魂位随时就要爆裂。” 姜渔‘哦’了声,拖着腮,有气无力道:“人家自己站起来走了。” “自己走了?” 姜渔抬起眼,一本正经道:“人家没死,看脸色比我还要好呢。” 计州长出一口大气,喃喃道:“没事就好......” 姜渔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仰头问道:“你当初给徐牧传讯玉佩时,没跟他说,那玉佩是我的?” 计州愣了下,开始装傻充愣,“我没说么?我怎么记得我说了。” 姜渔怒哼一声,扛起剑就走。 心里先是将计州骂了一通,随后又骂起徐牧的师父来,自己徒弟都快要死了,还不现身相救,真不是个东西! 最后,连徐牧也没幸免于难。 ...... 徐牧边走边看着手中的舆图,来到了一处分叉路口,若是没错的话,右手那条路,就是通往乾国京城的主道。 乾国京城鱼龙混杂,或许那里有人知晓天罗司十一人的消息。 徐牧将舆图折好,收回须弥袋,原地坐下休息,陷入沉思。 刚刚那四个人的身份,如今成了谜,不过他自己猜想,这四人八成是某个宗门的人。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事,他们为什么要杀自己。 不为财也不为色...... 徐牧抱着肩膀,伸出手指揉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目前为止,除了吴实有和贾元与自己有仇外,自己似乎没有其他的仇人了。 况且这师徒二人已经死了呀。 从如松城出来,无论接下来去哪,都势必要经过那片白桦林。 能提前埋伏,截杀自己的人......肯定知晓自己的行程,这人会是谁呢? 徐牧脑子里一下浮现出几副面孔。 吴若安、裴坤、杜子晋,还有许武。 徐牧总觉得,凶手就在这四人当中,可是自己与这四人,也没有任何仇怨啊?若非得说点什么出来,可能只有自己对杜子晋的印象不咋地,没准人家也如此。 刚刚那一战,徐牧可谓是损失惨重。 第一块鱼化龙的鳞片在燕含春的偷袭下,终是破碎了。 后来,徐牧为了抗下邹家兄弟的联手一击,取出了第二块鳞片。 最终,徐牧是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但自己仅剩的那块鳞片,也化为了齑粉,不仅如此,就连玄武玉佩上,也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徐牧运了口气,难看的脸色,渐渐有所缓解,随后站起身,朝着右边岔路大步走去。 ...... 腊月二十八,徐牧抵达乾国京城,签到奖励自然是有的。 不仅是在京城,从如松城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签到点,路过了八九处,只不过开出来品级最高的锦盒,也只是玄品,而且数量极少。 除了养魂丹和年延益寿丹外,很难有让徐牧看得上的宝物了。 徐牧将这些无用的宝物收入须弥袋,等着日后回临川城,统统卖给万宝斋。 经过城门时,受到了守城兵卒详细盘问,在知晓徐牧是大商人后,原本生硬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徐牧顺利进城,行走在城中主道上,两侧店铺生意兴旺,伙计一边吆喝一边将客人请进屋中。 没走多远,便经过一家客栈,徐牧询问后,被告知这里已经住满,无奈之下,只能再去寻另一家。 那客栈掌柜人还不错,特意为徐牧指出城中另一家客栈的方位,为徐牧省去不少时间。 但遗憾的是,另一家客栈也都住满了。 徐牧走出客栈,望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心想自己也太倒霉了,莫非老天不愿让自己来这里? 徐牧瞅向蹲坐在角落的乞丐,想着要不要和他去套套近乎,晚上没准还能有个地方睡。 客栈隔壁,是一间赌坊,宾客络绎不绝,徐牧站在外面,就能听到里面传来激动的喊闹声,还有痛哭声......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小女孩趁着门口伙计与人说话的功夫,溜了进去。 徐牧有些诧异。 这么小的孩子,就喜好这个了么? 没过一会儿,赌坊内传来了打闹声,一个邋遢男人从里面飞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脸上被打出了血。 紧接着赌坊内冲出来几个壮汉,对着邋遢男人一顿拳打脚踢。 周围百姓脸上没有半点怜悯之情,对着地上那人指指点点,从言语中可以听出,这男人因为欠赌坊银子,没少挨打,根本不值得可怜。 “别打我爹!” 之前溜进赌坊的小女孩哭着跑了出来,死死抱住一名壮汉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壮汉怒骂一声,一巴掌打向小女孩的脸颊。 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死死攥住壮汉的手腕,让其动弹不得。 壮汉盛怒之下,抡起另一只拳头,砸向这多管闲事之人。 啪! 徐牧用手掌包裹住对方的另一只拳头,皱眉道:“对一个小孩子,没必要下死手吧?” 壮汉使出浑身解数,到最后脸色涨红,额头都渗出了汗水,也无法将手从对方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这时,其他几名壮汉已将徐牧团团围住,一个个凶神恶煞,却又没一个人敢上前出手。 小女孩躲在徐牧背后,看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父亲,死死拽着徐牧的衣角,哽咽道:“大哥哥,求你救救我父亲。” 徐牧低头看了眼女孩,脸蛋脏兮兮的,可眼睛却格外明亮。 徐牧抬起头,看向其中一名壮汉,问道:“他可是欠了银子?” 那人怒声道:“废话!这混账东西输了三十两银子,拔腿就跑,我们哥几个岂能饶了他?” 徐牧瞥了眼邋遢男人,直言道:“这件事是他的不对。这样吧,我替他将银子还上,这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哦?”壮汉抱起肩膀,笑道:“这感情好啊!拿银子吧!” 徐牧松开了面前的大汉,假装伸手入怀,其实是从须弥袋中取出钱袋,递给了对方。 后者接过银子,甸了甸,瞅着地上的男人,调侃道:“今日算你走运,遇见了个财神爷,下次若再敢这样,大爷我打折你两条腿!” 几个壮汉拿着银子,心满意足的走进了赌坊,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窃窃私语,指着徐牧,小声和旁边人说这人脑子有病。 小女孩跑到父亲身边,试图搀扶他起来,使了半天力气,却无济于事,急得她大哭起来。 徐牧微微一叹,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我帮你吧。” 说着,他搀住男人的一只手臂,轻易的将对方架了起来。 小女孩泪如雨下,不停的说着谢谢。 在他人讥笑声中,这三人缓慢离去。 第九十九章 桃花灼灼 这父女二人住在靠近城门的一处小巷子里,房屋破旧不堪,院中那一株桃树与四周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将男人搀扶到床上后,徐牧就转身出了门,站在院中欣赏这株连嫩芽都未长出的桃树。 也许到了春暖花开时,这小院子会格外不一样吧。 这时,小女孩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两只小手纠缠在一起,怯生生道:“我会尽快将银子还给公子的。” 徐牧看向小女孩,后者低着头,盯着脚尖不敢说话,一只鞋子破了个洞,脚指头露在外面,冻得发青,不停的动来动去,可见小女孩心中的局促不安。 黑色的棉袄上,有好几处针线缝过的痕迹,歪歪扭扭的针脚,像是一道难看的疤痕。 徐牧温笑道:“银子不用还了。不过,我想请你答应我件事。” 小女孩大喜过望,目光灼灼的盯着徐牧,激动道:“公子让我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哪有这么严重。”徐牧笑了笑,“这京城的客栈都已住满,我暂时没有地方去住。我看你家中还有间空房,可否让我在你家住上两日?” 小女孩频频点头,“好!” 徐牧笑容和煦,弯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低着头,赧然道:“我叫灼灼。” “灼灼......”徐牧念叨了几声,随后看向那株桃树,笑道:“好名字。” 随后,徐牧又看向灼灼,轻笑道:“我叫徐牧,来自大商临川。这两日,就多多打扰你父女二人了。” ...... 临近年关,百姓其乐融融,街市上人满为患,都在给家中置办年货。 等了这么久才过一次年,最开心的就数孩子们了。 新衣服早早准备好,就等着大年三十那天穿上,然后到小伙伴家中去显呗显呗。 徐牧估摸着这个春节要在灼灼家中过了,索性在大年二十九那天,带着小丫头去街上买些明日要吃的食材。 小丫头姓李,过完年就八岁了,她爹叫李信,她娘在生她时难产死了,据小丫头说,这棵桃花树是怀她前,她娘亲手种下的。 李信嗜赌的毛病,也是在他娘子去世后养成的,这几年已经将家底都败光了,父女两人都是靠着邻里乡亲的救济才活下来的。 他们也都对李信恨得牙痒痒,只是可怜他家的小丫头罢了。 徐牧给小丫头买了一支糖葫芦,小丫头拿了半天舍不得吃,最后还是在徐牧的‘威逼利诱’下,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六颗山楂果,灼灼吃了两颗,徐牧吃了两颗,剩下两颗,是留给李信的。 灼灼驻足在一间铺子前,看了又看,门口吆喝的伙计一瞧她身上的破棉袄,目光鄙夷,叫她走远点,别打扰他做生意。 小丫头赶忙说了句‘对不起’,拉着徐牧的袖子就往家中走。 回到家里,李信正坐在院中,百无聊赖的长吁短叹。 挨了一顿暴打,今日就能下地走路,十足让徐牧佩服他的恢复力。 小丫头举着剩下的两颗山楂,跑到李信面前,笑道:“爹,给你吃!” 李信瞥了眼,不耐烦道:“拿走拿走,我才不吃这东西呢。” 小丫头没有半点失落,将糖葫芦放去了厨房里,还叫父亲晚些再吃。 李信瞅见落后一步进门的徐牧,眼睛一亮,讪笑道:“徐公子,你借我点银子呗?等我赢了钱,定会加倍还你。” “不借!”徐牧直截了当道。 李信没想到对方拒绝的如此干脆,讪笑几声,不敢在说话,不因别的,就凭人家白给了自己三十两银子,还有背上那把剑。 徐牧让小丫头先帮忙摘菜,自己有事出去一趟,小丫头欣然答应,搬起小板凳坐到院中,一边摘菜一边和父亲说着话,虽然后者没回应一句,然而她仍说得乐此不疲。 徐牧出了门,便去街上打听天罗司失踪的事。 世上有三教九流,若论打听消息,还得数下九流。 徐牧走在街上,一眼就瞧见一个正在行窃之人,二话不说,一步就窜了过去,一下就刁住贼人的手腕,后者顿时一惊,刚要发怒,一瞅徐牧的冰冷的目光,身子顿时打了个寒颤。 徐牧揪着这人来到一旁的巷子里,手上稍稍用力,就听‘砰’的一声,贼人的后背撞在了墙壁上,疼得他‘哎呦’一声。 徐牧蹲下身,低声道:“我问你答。” 小贼哭丧着脸,哀求道:“大爷饶命,小的下次不敢了。” 徐牧将身后长剑抽了出来,插在地上,沉声问道:“你可听说大商天罗司十一人失踪一事?” 小贼紧紧盯着那冰冷的剑锋,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 “他们在哪里失踪的?” “小......小人只知道,他们是去往乾国西北之地了。” 徐牧不动声色,质问道:“你确定?” “小人确定。那十一位仙师,先是来到京城被陛下接见,过了一日后,才从京城出发的,那天城中百姓早早去了城门口,都想去目睹仙师们的神仙之姿。那天陛下骑着马,亲自相送,说了句‘祝诸位仙师,此次西北之行一切顺利,平安而归!’” 徐牧心中一喜,暗自点点头,冲着那小贼威胁道:“绝不可将你我之间的谈话泄露给他人,否则的话,你脑袋不保。” 小贼捂着脖子,目光惊恐的重重点头。 过了许久, 徐牧出了巷子,直奔一家铺子而去。 小贼倚靠在巷子里,还未从惊恐中缓过劲儿来,腿直打颤。 ...... 徐牧返回李家,手中多了一件崭新的花棉袄,笑着对灼灼说道:“喏,送给你的。” 小丫头刚想抬手,却悬在了半空,生怕自己脏兮兮的手,将花棉袄弄脏喽,她抬起头,盯着笑容和煦的徐牧,眼眶中充满了泪水,哽咽道:“大哥哥......” 徐牧弯下腰,拍了拍她的头顶,笑着打趣道:“刚刚在铺子前,你不是看了很久么?怎么现在近在眼前,就不想要了?” 小丫头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瞬间变成小花猫,破涕为笑道:“大哥哥,这棉袄的钱,还有那三十两银子,我会一并还给你的。” 徐牧直起身子,笑道:“不着急还的。” 李信瞥了眼自己那傻闺女,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人家根本就没想让你还这银子,你还非得还,真是傻! 李信看向那颗光秃秃的桃花树,目光怔怔。 灼灼她娘,你生的这闺女,怎么是个缺心眼呢? 真是随你啊! 因为明天才是年三十,所以今日买的大鱼大肉只能明晚再吃,小丫头看了眼竹筐内的五花肉,还有在木盆中游来游去的一条大鱼,傻傻的笑着。 明天,就可以吃啦! 晚上,吃过晚饭。 李信在灼灼的搀扶下,回屋休息,之后小丫头又返回院子里,坐在小木凳上,双手托腮,认真看着大哥哥练剑。 第一百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想起上次在桦树林被那四人截杀一事,徐牧仍感到心有余悸。 两次致命攻击都被鱼化龙的鳞片挡了下来,以至于现在他连一块鳞片都没有了,每每想到此事,便恨得他咬牙切齿。 这也是他决定前往京城的缘由之一。 徐牧抬起头,这才发现坐在小木凳上的灼灼,已经睡着,双手托着腮,保持着一个完美的平衡点,并未一头栽到地上。 从嘴角流出的口水顺流直下,滴落在地面。 徐牧哑然失笑,走过去将小丫头横抱起来,送回了她的床上,并替她将被子盖好后,这才放心离开。 房门缓缓关上,小丫头喳喳嘴,嘴角上扬,不知做着什么美梦。 明日就是年三十,这应该她过得最幸福的一个年了。 ...... 大年三十这一天,灼灼早早起床,换上了徐牧给她买的花棉袄,跑去和巷子里的小伙伴去炫耀了,她要告诉他们,自己今年也有新衣服穿了,不准再叫自己小乞丐。 乾国吴氏宗祠,内外戒备森严。 身着宫装的吴若安与老奴裴坤一早来到了这里。 镇守宗祠的年长貂寺迈着小碎步向门口跑来,先是向公主请安后,便引领着二人前往供奉吴氏历代祖先牌位的长明殿。 殿门打来,香火气扑面而来,吴若安独自进入长明殿后,年长貂寺小心翼翼的将殿门关好。 做好这一切,这位在宫中地位极高的老貂寺,目光炙热的看向裴坤,压低了声音,恭敬道:“小人王九,见过大人!” 裴坤摆摆手,淡淡道:“老夫如今身无官职,而你是如今是镇守皇家宗祠的管事太监,从四品应该有了吧,你再管老夫叫大人,有些不合适了。” 王貂寺欠着身子,低声道:“若没有大人的栽培,就没有王九的今日。此等恩情,王九始终铭记于心,不敢忘记!” 裴坤不想与他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纠缠,便看向长明殿殿门,问道:“殿内烛火,可再出过异样?” 提及此事,王貂寺表情严肃,一本正经说道:“自那次之后,没再出过事。” 裴坤点了点头,“殿内不可离人,时刻盯着烛火。” “小人记得了。” 裴坤透过窗纸,依稀可看到殿内跪拜的人影,心中叹了口气,有些伤感。 公主今日前来,算是与吴家列祖列宗做最后的道别了吧。 就在今日早朝,两国和亲之事已正式谈妥,过了年,公主吴国安就要远嫁大商了。 今年,也是吴若安在家过得最后一个年了。 不久后,殿门打开,吴若安迈步而出,眼睛有些泛红。 三人一路走出宗祠,王貂寺目送二人上了马车后,这才原路返回,去多安排些人手时刻盯着长明殿内的烛火。 马车从宗祠门口出来,途径一座寺院,正有不少香客前去上香,因为今日是年三十的缘故,街市上行人略多,所以马车行驶的十分缓慢。 吴若安撩起帘子看向外面的行人,一个个笑脸盈盈,虽然比不上自己的身份地位,但自己,真的好羡慕他们。 街上行人瞅见马车内女子的面容,情不自禁多看了几间,觉得她好漂亮,如此美貌的女子,还坐着马车,一定是哪家大门大户的姑娘,她一定很有钱。 若是自己像她一样就好了,也不至于看到喜欢的东西因囊中羞涩,而望而却步。 吴若安怔怔出神,忽然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徐牧带着灼灼出去逛了一上午,收获颇丰,小丫头脑袋上多了一件头饰,材质非金非玉,并不昂贵,是一个手艺人用红线编织的线球,与一侧头发绑扎一起,下方有流苏垂下。 李信正在家中逗着盆中的鲫鱼,瞧见二人回来后,立刻笑脸相迎,步履蹒跚的走过去,想要接过二人手中的东西。 灼灼心疼父亲身上有伤,嘴上说着‘不用,不用’拎着东西一溜小跑进了厨房。 徐牧瞅着正对自己搓手讪笑的李信,懒得理他,也走进了厨房。 李信独自站在院子里,轻哼一声,小声骂了句‘抠门的家伙’,正当他要关门时,眼前站了一位身着宫装的好看女子,身后跟着一位驼背老者。 “请问,徐牧是住在这里吗?”女子客气问道。 李信在这女子脸上多看了几眼,随后奸笑道:“想见我家公子啊,你得给个十两银子的进门钱?” “进门钱?”女子秀眉微蹙,还是第一次听说进门还要钱的。 老者抬起眼皮,深深看了李信一眼,后者如坠冰窟,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你们要干什么?救......救命啊!” 听到呼喊声,灼灼第一个跑了出来,挡在了父亲面前,气汹汹的看着女子和老者。 徐牧也紧跟着走了出来,瞧见门口两人后,愕然道:“公......” 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女子连给自己使着眼色,便连忙开口,“公鸡刚宰好,吴姑娘要不要留下吃个便饭?” 吴若安欣然一笑,“好啊!” ...... 李信因惧怕那老者,端着饭碗独自坐在了角落里,给出的理由是,坐在这儿吃饭特别香。 灼灼拗不过父亲,只好先将菜夹在自己碗中,然后再跑去夹给父亲。 徐牧边吃饭边问道:“吴姑娘怎么找到这里的?” 吴若安加了根青菜,随口说道:“刚在马车上看到你们了。” 徐牧‘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灼灼端着比自己脸还要大一圈的饭碗,偷偷看着那大姐姐,只觉得她好好看,一定是个不得的人物。 吴若安饭量很小,只吃了半碗饭就饱了,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擦拭了下嘴角的油渍,缓缓道:“过完年,我就要去大商了。” 徐牧动作一顿,问道:“大商使臣护送你回去?” 吴若安点头道:“是。” 徐牧继续吃饭,若有所思。 吴若安突然调侃道:“你欠我的那顿酒,是不是不算数了?” 徐牧迟疑了下,“你若能今晚留在这,我请你喝酒。” 吴若安眼神怪异的盯着他。 徐牧此时也察觉到言语有些歧异,赶忙说道:“我是说今晚留下来吃年夜饭。” 吴若安嗤笑一声,手托着腮,喃喃道:“这事啊,不现实。” 言罢,她瞅着桌上的两盘青菜,揶揄道:“你不是说请我吃鸡吗?鸡呢?” 徐牧脸不红心不跳,说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第一百零一章 贺新年 吃过午饭,吴若安和裴坤告辞离去,李信长舒口气,如蒙大赦。 徐牧让灼灼先去睡个午觉,等醒来后,再与她一起准备今晚的食材。 不等徐牧说话,李信早就回屋躺着了,反正自己什么都不会干,只等着吃就好了。 吴若安回到宫中,与一老者相遇。 这老者名叫曹赞,是国子监祭酒,也是为数不多反对和亲的官员之一,所以吴若安对他十分客气和尊敬。 曹赞微微有些驼背,温笑道:“公主去过宗祠了?” “去过了。”吴若安眼眸低垂,兴致缺缺。 曹赞叹了声气,无奈道:“陛下心意已决,我等也是无能为力啊!” 吴若安笑容牵强,轻声道:“为了乾国百姓和社稷安慰,我愿意嫁去大商。” 曹赞喟然长叹,对着吴若安一揖到底。 少许, 吴若安和裴坤联袂远去,曹赞负手望去,眼中充满愤懑之色。 诺大的一个国家,竟靠着和亲来寻求太平,这是何等的悲哀! 待二人消失在视线中,曹赞蓦然转身,眼神决然。 ...... 这期间灼灼已经醒来,发现徐牧正在认真看书,便没去打扰,蹑手蹑脚的进了厨房,搬了一个小木凳坐下,认真摘菜。 而李信,仍躺在被窝里,白日做梦。 徐牧起身后才发现,小丫头已经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随即面露微笑,撸起袖子上前帮忙。 傍晚时,徐牧和灼灼一起在门前贴着对联,挂起了两支红灯笼,往年门前冷清的李家,今年终于多了几分人气。 年夜饭都是由徐牧准备的,灼灼在一旁打着下手,虽然小丫头年纪尚小,但干活一点也不逊色大人,手脚麻利。 三个人,六道菜,三荤三素,有鱼、有肉、有酒。 徐牧拎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坐在一旁的李信嗅了嗅,渣了渣嘴,口水差点流了下来。 自打他经常光顾赌坊后,连吃饭的银子都得从牙缝里抠,时不时还得靠街坊四邻的救济,哪还有钱买酒喝。 徐牧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又倒了一杯酒,放到李信面前,淡淡道:“大过年的,喝一杯吧。” 闻言,李信眉开眼笑,连说了几声谢谢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隔。 徐牧虽然与这对儿父女刚认识了不到三天,却格外喜爱这个聪明懂事的小丫头,而对于李信,确实在喜欢不起来。 他也没有因为住在李家,而对李信有任何客气的话语,因为若不是他拿出三十两银子,李信能不能活过这个年,还是两说。 在徐牧心里,小丫头或许才是这家的主人,他住在李家,一是因为没有地方落脚,二是想减少小丫头心中的愧疚感,最后这三十两银子,也就不让她还了。 他给灼灼买花棉袄也好,还是头饰也罢,只是单纯打心里喜欢小丫头罢了。 至于李信...... 一边玩去! 一共两只鸡腿,灼灼扯下来一只,递给了徐牧,又扯下另一只递给了李信,然后看着两人,咧起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徐牧装模作样咬了一口,笑着将鸡腿塞进了小丫头的嘴里。 这顿年夜饭,三人都吃得很开心,也都很意义非凡。 这是徐牧来到这世界后的第一个新年,很庆幸不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度过。 过了年,他就二十一了。 而对于灼灼而言,自她记事起,如此幸福的时刻,她只在别人家中看过。 往年大年三十的晚上,她都是和父亲啃着馒头,吃着剩菜,然后各自回屋睡觉。一早起来后,其他小朋友聚在一起展示自己的新衣服,而她,只能躲在一边,十分羡慕的看着他们。 灼灼看了看满桌饭菜,又分别看了眼大哥哥和自己的父亲,随后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这件崭新的花棉袄上,傻傻的笑着。 吃过年夜饭,徐牧带着灼灼跃至房顶,观看远处燃放的烟花,小丫头兴奋的手舞足蹈,脚下却犹如老树盘根一般,不敢动弹分毫。 李信站在院子,仰头看着那一大一小,摇了摇头,心想烟花有什么意思。 突然,他灵机一动,又抬头瞥了眼徐牧,眼珠子一转,露出一副坏笑。 李信蹑手蹑脚的回到屋里,发现鼓囊囊的小钱袋就放在床头时,来回搓着手,心中大喜。 这银子是灼灼买酒剩下的,银子当然是徐牧给的,只不过他故意没有往回要,为的只是想给小丫头留些银子。 徐牧给小丫头银子时,他正好在一旁看着呢。 打开钱袋,露出里面几个碎银子,李信撇撇嘴,嫌弃这银子有些少,但有总比没有强,一把攥住银子,塞到了自己怀里。 李信跟没事人一样,走出房间,瞅了眼屋顶上的两人,嘿嘿一笑。为了不被闺女发现,从院子里捡了几个石子,回去放进了钱袋里。 做好这一些,李信心满意足的爬上了炕。 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日定要大杀四方! 大年初一, 灼灼早早起床出门,跑去和巷子里的小伙伴玩耍。 徐牧独自热了点昨晚的剩饭,就着馒头,吃得很香。 趁他吃饭的功夫,李信揣着从闺女那里偷来的银子悄悄出了门,且笑容得意。 灼灼一直没来找自己,说明并没有发现银子没了,李信原本想着若是被发现了此事,便等自己赢了钱还灼灼就好了,可既然对方什么也没发现,自己索性也就不还了。 灼灼确实没有发现银子不见了,昨晚看完烟花,眼皮便开始打架,困得不行,回屋后倒头就睡下了,谁还会没事去数银子。 这会儿徐牧独自待在李家,趁着早上脑子清醒,便又开始研究《逍遥剑术》,只希望这一上午,能读完三片玉简。 中途灼灼回来一次,并没有打扰徐牧看书,而是将他买给自己的头饰戴在头上,兴高采烈的出了门。 还不到晌午,灼灼哭着跑回了家中。 徐牧抬头看去,心中蓦然一沉。 灼灼边哭边说,他父亲被人打死在了赌坊门口! 第一百零二章 公主出嫁 赌坊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徐牧领着灼灼挤开人群后,小丫头扑到父亲的身上,哭得肝肠寸断。 李信倒在血泊中,口鼻冒血,人早已断了气。 徐牧紧皱眉头,看向守在门口的两名壮汉,大步上前,质问道:“李信是你们打死的?” 不等他二人说话,打里面走出一个身材消瘦,显然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白脸男人。 白脸男人背着手,摩挲着手上的玉戒,嗤笑道:“这家伙输了一百两银子,就想拔腿开溜,你说他该不该打?” 徐牧心里骂了句‘死性不改’,沉声道:“就算他输了钱,也罪不至死!” 白脸男人哼笑一声,瞅着眼李信的尸体,讥讽道:“这家伙身子太虚,扛不住打,能怨谁?” “你!”徐牧怒目相向。 白脸男人看向徐牧背后的长剑,讥讽道:“怎么?想动手?听你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你也不打听打听,在这京城,谁不认识我袁鹏?哪怕府尹大人见我了,也得给我几分薄面?你一个外乡人算什么东西?” 徐牧冷了脸,满目萧杀。 就在这时,几名官差推开了人群,面无表情的瞅了眼李信后,谄笑着来到了袁鹏切近,一口一个袁爷,叫得比自己亲爹还亲。 一瞧这场面,徐牧心中便有了底。 这李信,八成是白死了。 两名官差从袁鹏口中听了一遍事情经过,然后其中一个去义庄找人将尸体抬走,另一个则要带徐牧和灼灼去一趟府衙。 令徐牧生气的是,袁鹏竟然不用跟着一同前去,还冲着自己挥手,笑容中充满了讥讽。 刚来到府衙公堂,就被高坐在上方的京城府尹,来了个下马威。 啪! 府尹于烨用力砸下惊堂木,冷声道:“大胆刁民,见了本官为何不行礼?” 徐牧压着怒气抱拳施礼,唤了声‘大人!’ 灼灼仍不停的抽泣,小手紧紧攥住徐牧的衣角,有些害怕。 于烨哼了一声,忽然想到对方刚刚说话的口音,随即问道:“你不是乾国人?” “在下是大商临川人。”徐牧如实回答。 一听是大商国人,于烨愣了下,瞬间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问道:“原来少侠来自大商,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徐牧不卑不亢道:“在下徐牧。” 于烨‘哦’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便讲话引入正题,说此案还有许多疑点在,他需要命人查清后,才能作出公正的判决。 徐牧心里骂了句,彼其娘兮! 于烨冠冕堂皇的说了些废话后,又说起李信欠赌坊一百两银子的事,既然他死了,只能父债女偿,命灼灼在三日内,将一百两银子还给袁鹏。 至于李信是被人殴打致死,还是说因被殴打时突发急症而死,这事还有待调查。 若是前者的话,府衙会秉公办理此事,捉拿凶手归案,可若是后者的话,那李信的死,可不能全部归咎于赌坊了。 灼灼早已呆立当场,后面的话,她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想着那一百两银子的事。 就算把李家宅子卖了,再把她卖了,也值不了一百两银子啊。 如此压力之下,小丫头‘哇’的一声,哭得那叫一个惨。 “这一百两银子,我出了。”徐牧揉了揉满脸震惊且带有感激之色的小丫头的脑袋,看向于烨,淡淡道:“银子没带在身上,还请大人派一名官差随我去家中取来。” 这么说的原因,无非是徐牧觉得,当然众人面,将银子从须弥袋中变出来,不太好。 “好,好!”于烨笑道:“徐少侠放心,此案,我会尽快给你个答复。” 徐牧‘嗯’了一声,问道:“我们可以走了么?” 于烨虚抬手,笑呵呵道:“二位请便!” 徐牧领着灼灼迈出公堂门口,堂中的一名衙役在于烨的授意下,跟了出去,随徐牧去家中取一百两银子,之后再送到赌坊那里。 于烨让其他衙役退下,独自坐在椅子上,嘴里念叨着徐牧的名字,忽然起身,快步走回书房中。 书案上,平摊着一张画像,于烨盯着那张画像看了又看,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回到家中,徐牧独自回了趟屋,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百两银子,交给了衙役。 小丫头坐在床上,看着屋中父亲用过的东西,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徐牧曾在逛集市时问过灼灼,李信如此对她,心里狠不狠? 小丫头想都没想,笑着说‘不恨!’ 徐牧问为什么。 小丫头说,他毕竟是自己的亲爹啊,若是他再没有了,自己真的就成孤儿了。 忽然间,魂海上印章闪烁。 徐牧瞅了小丫头一眼,退出屋子,摇身一变,换成了引魂使的装束。 徐牧顺着印章的指引,来到赌坊旁边的巷子里,那里正有一位引魂使要为李信引魂。 从绣字的颜色上看,这是一位黄品引魂使。 徐牧高喊了一声‘住手’,吓得那引魂使手上一抖,印章险些掉在地上,但为时已晚,印章还是盖在了李信的额头上。 引魂使回头一看,心想原来是同行。 可再一瞧徐牧左臂上蓝色的‘引’字,这引魂使瞬间换上一副恭敬之色,唤了一声‘大人!’ 徐牧点了点头,来在了李信面前,沉默半响,询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要不要让灼灼再最后见他一面。 李信赶忙摇了摇头,怕自己这幅样子,吓到孩子,随后他跪在了地上,冲着徐牧磕了三个响头,在身形消散前一刻,说出了最后的心愿。 请徐少侠替我照顾好灼灼,来世愿当牛做马报答你! ...... 转日,徐牧陪着灼灼给李信操办白事,选了一副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棺材,入土为安,埋在了京城郊外。 忙活了一天,小丫头回到家中,本想躺着歇息一会儿,谁想直接睡了过去。 徐牧坐在床边,望着皱着眉头,嘴里不停念叨‘爹爹’的灼灼,心中有伤感。 大年初一,就这么过去了。 大年初二的一早,从宫中走出一条长长的队伍,吴若安身着华丽宫装,与自己的父皇、母后道别,一步三回头,走上了皇后才能坐的凤辇。 这是乾国皇帝,能为女儿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裴坤随行,等将公主送往大商京城后,便独自返回乾国。 杜子晋和许武骑着骏马,走在队伍中,大商精锐甲士,护在凤辇四周。 杜子晋回头瞅了眼凤辇,眼神晦涩,抬起一只手扶正官帽,摆了摆手。 街市两侧的人群中,一道身影一闪而逝。 裴坤下意识看向那边,皱起眉头,心存不安。 与此同时,一名官差敲开了李家的大门,说是李信被杀一案有了重大发现,于府尹请徐牧去一趟。 徐牧说了声‘好’,然后背起长剑,临出门时他告诉小丫头今晚不要等自己,早些睡觉。 他从府衙出来后,要去办点事。 第一百零三章 埋伏,激怒,搭救 灼灼坐在院中的小木凳上,怔怔出神。 虽然父亲生前也懒得与自己说话,但至少,他还能听自己说话。 想到这,灼灼眼眶微红,仿佛洪水决堤。 砰砰砰—— 连续的敲门声响起,灼灼用衣袖抹了把眼泪,起身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我是徐公子的朋友。” 闻言,小丫头赶忙跑去开门,一个长相温和的男人出现在了眼前。 “你是大哥哥的朋友?”灼灼歪头问道。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 徐牧随那名官差走进了衙门,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较之昨日,这衙门里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异常安静。 走到公堂前,那官差让徐牧在此等候片刻,他独自前去书房禀报大人。 徐牧站在原地,环视一周,除了安静以外,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之处。 “你就是徐牧?” 徐牧猛然转身,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老者,心中一沉,质问道:“你是何人?” 老者背着手,向前两步,淡淡道:“玄阳宗,陈承。” 徐牧一脚不动,一脚错后,右手负后握拳,问道:“你我之前,有何仇怨?” 陈承皮笑肉不笑,“杀了我玄阳宗四人,想不认账么?” 徐牧恍然大悟,语气森然道:“那我倒想问问你,你玄阳宗的人,为何会在半路截杀我?” 言罢,又自问自答道:“莫非是受了谁的指使?” 陈承笑而不语。 徐牧也不再自讨没趣,随着老者身上的气势逐渐攀升,暗自蓄力,拳罡如蛟,在双臂游走! “徐牧?” 背后传来一声温和之声。 徐牧回头看去,一个面相和蔼的男人站在身后,手持一把染血的匕首。 “在下苗元洲,玄阳宗供奉。”男人温笑道:“我刚刚去过你住的地方一趟,亲手送那小丫头归西了,省得待会儿你自己上路,一人寂寞。” 徐牧目眦欲裂,嘶吼一声,鞋底与地面发出一声炸响,整个人如箭矢一般,弹射而出,一拳轰出! 苗元洲不屑一笑,不动分毫,选择硬接着一拳,却突然脸色一变,双脚向后滑行有近四五尺远。 两人中间,凭空多出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女孩。 来人正是姜渔,不过并没有穿着仅有山主才能穿着的白袍。 姜渔一把抓住徐牧的衣领,向后用力一拽,“走你!” 徐牧飞出数丈之外,落地后,脚下一阵踉跄。 姜渔回头瞪着他,教训道:“先动手?你疯啦?” 徐牧咬牙切齿,喘着粗气。 姜渔轻哼一声,将头回正,看向面前那两人,淡淡道:“你不是这二人的对手。” 说罢,她脚尖一点,身形向后飘去,稳稳落在徐牧身边。 “你二人若不怕死,尽管来追。” 说完,高高跃起,拎着徐牧御空而行,一转眼的功夫,便消失在黑夜中。 陈承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子,骇然道:“刚刚那小女孩,好可怕。只是单单看了我一眼,就仿佛将我置于冰窟当中。” 苗元洲呼出一口长气,心有余悸道:“这小女孩八成是化神境修为。” 陈承斜眼瞅了眼他,“恐怕不止吧......” 苗元洲心中一悸,抿着嘴,没出声。 陈承仰头望向那两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有些忐忑,沉声道:“你我赶紧走,若是那女孩折返回来,可就遭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凌空而起,向反方向御风而逃。 ...... 姜渔拎着徐牧直接逃出京城,在途径一处密林时,才将徐牧放了下来。。 徐牧胸口剧烈起伏,气息十分不稳,一想到小丫头很有可能惨遭毒手,便难以抑制心中的滔天杀意! 苗元洲、陈承! 玄阳宗! 统统该死! 自己独自进入漓国,根本无人知晓! 玄阳宗不可能找到自己! 更不会提前埋伏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 只有自己之前所怀疑的四个人! 或许,这里面还有其他人...... 例如,京城府尹! 苗元洲二人埋伏在府衙,绝对与他脱不开干系! “你不要妄想报仇了,那两个人都是结丹境的修为,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姜渔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徐牧。 “对了,那四个半路截杀你的人,灵魂到了冥都城后,被夜修那家伙亲自带走审问了,是一个叫杜子晋的人想杀你。” 徐牧握紧了拳头,脸色阴沉如水。 姜渔托着腮,淡淡道:“企图杀害引魂使,这罪名可了不得,要不夜修那家伙也不会亲自出马,估么着这四人如今正在牢狱中‘享福’呢。” 姜渔眨了眨大眼睛,直勾勾瞅着徐牧,皱眉道:“这两次若不是我出现,你必死无疑,你那师父就真的置之不理,见死不救么?” “别告诉我你师父远在千里之外不知道,任何一个剑修都把自己的徒弟当作绝世宝物来看,就是他不在附近,也应该在你身上藏着什么防身的宝物才对。” 姜渔盯着徐牧全身,上下打量,“说!宝物被你藏在哪呢?” “姜山主。” 徐牧看向滔滔不绝的姜渔,一脸肃容,沉声问道:“我能问你件事么?” 姜渔愣了愣,笑容玩味道:“可是想问我,为何之前杀了那兄弟二人,今日却放走这两人呢?” 徐牧神色诧异,点了点头。 “呵!” 姜渔嗤笑一声,“那兄弟两人已经对你出手,按冥都城的规矩,凡是企图杀害魂使者,人人得而诛之,所以我就不客气喽。今日这两个却不一样了,人家还没动手,你却先动手了,若不是我拦得快,你现在就要被压到城主府,接受审判了!” 姜渔笑眯眯,悠悠道:“徐牧,你要弄清一件事。冥都城中,所有魂使,都会因为有人攻击你,选择出手杀敌,这是规矩。但没有哪个规矩说,因为你被人欺负了、受委屈了,而帮你报仇去。我不会,计先生也不会,哪怕是萧萋萋,更不会。这就是冥都城的规矩!” 徐牧面无表情,呢喃道:“我还真是理解不了这规矩......” 姜渔眼神变得冰冷,一字字道:“你一个小小的玄品引魂使,懂得什么!” 说罢,姜渔召出青铜门,迈步走了进去。 夜幕降临, 徐牧毅然决然,返回乾国京城! 第一百零四章 血溅三尺 夜阑人静,月明星稀。 徐牧冒着巨大的风险返回京城,趁着夜色,悄悄返回李家。 李家大门虚掩着。 徐牧将手覆在门上,微微有些颤抖,一缕缕血腥味,从门缝中飘出,令人心颤! 吱呀—— 徐牧鼓足了勇气,将门推开,一道娇小的身躯,躺在血泊中,胸口的花棉袄破了一个洞,鲜血已经干涸。 小丫头蹙着眉头,像是正在做着噩梦。 徐牧蹲下身,伸出手指,抚平了她的眉头,双肩有些颤抖。 “小丫头......” 徐牧带着哭腔呢喃一声,全身发凉。 此时,魂海上的印章,发出忽明忽暗的荧光。 “呜呜呜......” 哭泣声传来,徐牧循声看去,小木凳上坐着一道身影,将脸埋在双膝间,哭得很伤心。 “小丫头......”徐牧走上前,在灼灼的耳边轻唤一声。 灼灼的魂魄抬起头,露出一副苍白了面孔,盯着徐牧哽咽道:“大哥哥,我胸口疼!” 说着,用小手指了指流着鲜血的胸口。 徐牧紧握着印章,在脸上强挤出一副笑容,柔声道:“马上就没事了。” 言罢,他将印章盖在了灼灼的额头上。 一阵白光闪耀,小丫头站起身,脸上露出那久违的开心笑容,身上的花棉袄,完好无损。 “大哥哥,谢谢。” 徐牧摇了摇头,歉然道:“是我害了你。” 灼灼将一只小手捂在了徐牧的嘴上,咧着嘴,摇摇头,“大哥哥,若没你,我只怕这辈子也感受不到如此幸福的新年呢。” 小丫头身上泛起一层光晕,预示着她即将消失在人间,前往冥都城。 小丫头替徐牧擦拭了下脸颊,摆了摆手,向他道别。 可就在这时,飞剑镇妖从徐牧的丹田宫冲了出来,在灼灼身形消失的一刹那,将她收入其中。 徐牧满脸诧异,正当他要询问之时,镇妖向他传达了自己的意图。 徐牧起初神情激动,但很快转为犹豫。 但很快,剑湖中响起了镇妖的声音。 “她同意了!” 过了没一会儿,与徐牧有过一面之缘的引魂使出现在了院子里,他瞧见徐牧后,为之一愣,赶忙问道:“大人已经将魂魄引走了?” 徐牧摊开手掌,亮出自己的印章,轻笑道:“是啊。” 引魂使微微颔首,客气道:“有劳大人了。” “无妨,我也是正好在这附近。” 引魂使向徐牧施以抱拳礼,然后便告辞离去了。 ...... 于烨披了一件单衣,将烛火吹灭后,朝床榻走去,屁股刚与床接触上,耳边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嗓音,“于府尹。” “谁!” 于烨一下子跳了起来,连退几步后,看向坐在床上的人影,因灯光实在太过昏暗,难以看清对方的容貌。 那人屈指一弹,重新点亮了烛火。 于烨当即大惊失色,惊呼道:“徐牧!” 徐牧瞧着二郎腿,讥笑道:“我没死,你狠意外吧?有没有很惊喜?” 于烨转身就要冲出房门,徐牧身影一闪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于烨那里反应的过来,一下子与徐牧撞在了一起,后者‘哎呦’一声跌倒在了地上,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于烨傻了。 心说这人身子骨怎么比自己还弱不禁风?背着剑,难不成只是装模作样? 于烨不再像刚刚那般害怕,还抬脚踢了下一动不动的徐牧。 徐牧忽然睁开眼睛,冷笑道:“是你先动手的。” 于烨怪叫一声,把腿就要往外跑,可还没跑出门,却被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丢回了床上。 于烨爬起身子,作势就要出声呼喊,徐牧快他一步,大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 “你该死!”徐牧面目狰狞,手上加重了力道。 “咳咳......有话好好说。”于烨扭动着身子,不停挣扎。 徐牧冷哼一声,将他丢在床上,同时拔剑搭在了于烨的脖颈上,后者大气不敢喘一下,噤若寒蝉。 “我问你答!”徐牧不给于烨说话的机会,率先问道:“是不是你向陈承和苗元洲告的密?” “不是!”于烨急忙说道:“我只是将这事告诉给了杜大人。” “你怎么知道他在找我?” “杜......大人到京城的转天,就来到府衙找我,并给了我徐少侠你的画像,让府中官差在城中多多注意,若是发现了徐少侠你的行踪,定要及时禀报给他。” 说完,于烨哭丧着脸,说道:“若不是那天在公堂遇见少侠你,我才不愿管这事呢。” 徐牧沉着脸,若有所思,似乎所有事情,仿佛被串在了一起,明朗起来。 于烨趁此机会,哀求道:“徐少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回吧。明日一早,我就让人去抓那袁鹏回来,如何?徐少侠放心,那一百两银子,我一定让他如数奉还!” 徐牧看向他,沉声道:“银子的事,我虽然讨厌你的做法,但还不至于让我对你起杀心。但是,小丫头因你告密而死,却是我如何也不能原谅的!” 说到最后,徐牧咬牙切齿,杀意凛然! 话音刚落,手腕一抖,于烨连发出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削去了头颅。 徐牧深吸口气,盯着滚落在床上的脑袋,淡淡道:“便宜你了!” ...... 袁鹏坐起身子,喘了口大气,用手拍了下趴在身边的丰腴女子,坏笑一声。 吨—— 女子‘哎呀’一声,满脸娇羞的瞪了袁鹏一眼。 袁鹏站起身子,自顾自穿起衣服,坏笑道:“小妖精,大爷差点让你都榨干了。” 女子将自己裹在被中,撇嘴道:“你这就走啊?” 袁鹏此时已将衣服穿得差不多了,笑道:“赌坊那还有些事要做。” 女子‘哦’了一声,表情幽怨。 “小宝贝儿,明个儿大爷再来找你。” 说完,袁鹏已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后,却吓了一跳。 门口,站了一个人。 袁鹏看清这人相貌后,诧异道:“是你?” 徐牧一把将袁鹏拽了出来,屋内那女子听见动静,呼喊几声,却无人回应,心里变得慌乱起来。 此时,袁鹏被徐牧提在手中,在城中快速穿梭,到了一处深邃的巷子里,才被放下。 袁鹏仓皇起身,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徐牧闭口不言,直愣愣在那里站着。 袁鹏咬着牙,猛然退了徐牧一把,后者‘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他自己则把腿就往巷子外跑。 可跑出去没多远,徐牧就已经追了上来,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袁鹏重重摔在地上,来了一记狗吃屎,捂着胸口一声哀嚎。 冰凉之意传来,冰冷的剑锋贴在了他的脖子上,吓得他痛哭求饶。 下一刻,血溅三尺! 人头落地。 夜深人静,一场大火照亮京城。 徐牧站在屋顶,望着远处熊熊大火,喃喃道:“灼灼,你爹的仇,我替你报了......” 一夜之间,赌坊化为废墟。 第一百零五章 截杀杜子晋 和亲队伍,夜宿一座小镇。 国子监祭酒曹赞作为乾国使臣,早已命人快马加鞭赶到小镇,将整栋客栈都包了下来,并让小镇县令暂时疏散住在客栈附近的百姓,等明天队伍离开后,再返回家中。 杜子晋在屋中看了会儿书,‘意外’的迎来一位客人。 曹赞拱手笑道:“杜大人,多多打扰。” 杜子晋让出身位,抬手道:“曹祭酒请进。” 两人相对而坐,杜子晋似乎是早就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直言道:“路上不宜动手。” 曹赞沉声道:“等到公主到了大商,一切已成定局,那便晚了。” 杜子晋摇头道:“现在动手,没人会怀疑到大商,反而会怀疑有他人想挑拨两国关系。” 曹赞运了口气,心有不甘。 杜子晋眼中寒光闪烁,“要怪就怪那个徐牧,若不是他,大商已然兵临城下了。” 曹赞问道:“那个徐牧,你可有办法杀了他?” 杜子晋冷笑道:“我已派人传讯给玄阳宗,沈宗主会派阁中两名供奉前往京城。” 曹赞点了点头,骇然道:“那徐牧竟杀了邹家兄弟他们,真让人难以想象。” 杜子晋双手交叉,一字字道:“所以,养虎为患,就更不能留他了。” “至于公主那边......”杜子晋沉吟了下,悠悠道:“可以在三皇子身上做做文章。” 曹赞琢磨了一会儿,竖起大拇指赞声道:“此法甚好!” 杜子晋独自起身,走到窗前,推窗遥望远处,依稀可见几处灯火,负手而立,掷地有声道:“无论如何,大商必亡!” ...... 客栈最大的那间客房中,侍女清怡帮着公主吴若安梳洗,后者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任凭清怡‘摆弄’。 “公主,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离开父皇、母后,你让我如何开心的起来?”吴若安神色悲哀,呢喃道:“我也许这辈子都回不了乾国了。” 清怡不知该如何劝慰公主,索性把嘴闭上,老老实实帮公主卸掉头饰。 在这一刻,吴若安有生以来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公主身份,若她是个平常家的女子,或许这辈子还有嫁一个自己喜欢之人的可能性。 夜色渐晚, 吴若安蜷缩在被褥里,悠悠睡去,只希望明日醒来,这都是一场梦。 次日一早, 和亲队伍启程离开,小镇百姓早早就来到镇口,想要一睹公主芳容。 晌午,队伍停在一处靠近树林的空地上,稍作休息后,再行出发。 裴坤趁此机会,来到凤辇旁,询问公主要不要吃点什么。 吴若安兴致缺缺,说她自己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裴坤‘嗯’了一声,在心底叹了声气,转身离开。 自从过了大年三十,这几日天气逐渐转暖,已不再像半个月前那般寒风刺骨,冻得让人在原地站不住脚。 微风拂过,多了几分春天的气息。 休息得差不多了,许武将手覆在刀柄,大步向杜子晋走来,询问他是否可以出发。 杜子晋灌了一口水,将水囊递给一旁的侍卫,点头道:“出发。” 正当杜子晋翻身上马之时,一道身影从树林内窜出,之后似乎故意放缓了步伐,好让杜子晋发现自己。 杜子晋瞧见此人,便露出一副震惊的面孔,紧跟着就感到自己的右手,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扭头一看,杜子晋吓得大叫了一声。 只见一个纸人握着自己的右手,抽出腰间佩剑,向来人砍去! 那人向后一跃,报以冷笑,落地后,脚下用力一蹬,直撞而来! 顿时,人仰马翻! 杜子晋在摔落到地上之前,又被一脚踹飞出去。 在不远处本想出手的裴坤,在瞧见那人的面容后,立刻停下动作,神色错愕,最后竟是下意识的瞅了眼凤辇上的吴若安。 不应该吧...... “徐牧?!”许武惊呼一声,眼看着徐牧一拳砸下,疾呼道:“住手!” 徐牧早已屏蔽了外界之声,一心只想杀掉杜子晋! 砰的一声! 杜子晋胸口出现一处凹陷,喷出一大口鲜血! 四周,数把钢刀向自己砍来,徐牧提起仅剩半口气的杜子晋纵身一跃,落在数丈之外! 许武抽出佩刀,厉声喊道:“徐牧!你胆敢杀害朝廷命官,可是不想活了?” 徐牧将气势连续攀升,怒声质问道:“杜子晋让玄阳宗的人来杀我,难道我就不该杀他?” “什么?”许武震惊的看向半死不活的杜子晋。 徐牧环视一周,淡淡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杀的只有杜子晋一人!” 大商甲士已将徐牧团团围住,若不是杜子晋还在对方手中当做人质,此刻就要乱刀砍去了。 徐牧将杜子晋高高拎起,让两人视线平行,怒声问道:“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杀我?” 听到这话,原本已激动得站起身来的吴若安又坐了回去,神情失落,呢喃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抢亲的呢。” 侍女清怡瞪大了眼看向公主,心中无比震惊。 裴坤眼神怪异,悄悄松开了袖中的拳头,不打算管这事了。 杜子晋嘴角不停的留着鲜血,惨然一笑。 为什么要杀徐牧? 只怪,他查出了柳宗安之死的真相。 他杜子晋,想要大商挥兵北上,兵临城下! 等到大商铁骑兵临城下之事,乾国就可以...... 砰! 噗! 杜子晋目光涣散,有遗憾,又不甘。 徐牧将长剑从杜子晋胸口拔出,喷出一道血箭,他瞅了眼四周剑拔弩张的大商甲士,拔地而立,掠向远方。 以徐牧如今的实力,想要和近千大商精锐甲士一战,无疑找死,哪怕最后杀敌八百,也得落个力竭而死的下场。 若是这期间那名叫裴坤的老者突然出手,他死得还会快点。 所以,徐牧果断选择了逃走。 他若想逃,只要裴坤不出手,谁也追不上他。 当然还有一点,除了杜子晋,他没有杀其他人的理由。 徐牧心中又一道恩怨分明的线。 只要过了线,我必杀你。 杜子晋也好,还是袁鹏也罢,都过了那条线。 徐牧杀袁鹏是为了李信和小丫头,杀杜子晋,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小丫头。 曾经贾元、吴实有,还有那吸人精气的狐狸精,再到后来的燕含春等人。 徐牧杀他们,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你杀我在先,为何我不能杀你呢? 徐牧知道,从他修行的那一天开始,早晚就会面对生死。 善恶一线之间,他哪怕死死的踩在线上,也不愿退到线后。 第一百零六章 陪我练剑 大年初四。 徐牧杀害杜子晋的消息传回大商京城,在这之前,乾国京城府尹,于烨的尸体,在一早被人发现。 不仅如此,袁鹏死在巷子里,赌坊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徐牧。 两国几乎是同时发出缉捕告示,而不同的是,在大商眼中,徐牧是凶手,而对于乾国来说,徐牧只能暂时归为嫌犯。 毕竟没有人亲眼看见,于烨和袁鹏是死于徐牧之手,只能说他的嫌疑最大。 和亲队伍通过了两国边界,在大商的一处城镇落脚。 大商丞相,江谭,已提前半天,赶到了这里。 许武望着远处负手而立的老者,大步上前,抱拳恭敬道:“末将见过丞相!” 江谭面容严肃,沉声道:“你将路上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告诉我。” “末将遵命!” 接下来,许武从队伍刚刚进入乾国境内讲起。 柳宗安被杀,徐牧查出凶手身份,还有徐牧杀死杜子晋时所说的那番话,许武不敢有任何隐瞒,全盘托出。 江谭脸色阴沉,皱眉沉思,两个疑问萦绕在心头。 幽冥阁为何要杀柳宗安? 杜子晋为何想杀徐牧? 可不管你有何原因,杀害朝廷命官,就是死罪。 这一次,徐牧成为众矢之的。 许武离去后,江谭独自返回屋中,梳理已知的情报线索,在纸上写下了几个人名,最后在杜子晋的名字上,重点标注了下。 他想来想去,杜子晋一定是关键性的人物,他一定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可惜,杜子晋已死。 江谭将视线移在徐牧的名字上,后者被玄阳宗的人截杀,而玄阳宗竟受杜子晋指使,去杀徐牧,这似乎就有些说不通了。 一个是大商官员,另一个是乾国仙宗。 这杜子晋如何能向玄阳宗发号施令呢? 江谭摇了摇头,有些怀疑徐牧在说谎。 江谭一手按在写有名字的纸上,一手揉着眉心,大惑不解。 另一边, 曹赞返回了房间,坐在床上,绷着脸,眼神阴鸷。 杜子晋被杀,实属坏了大事,等公主大婚后,他就必须返回乾国,而在大商,杜子晋死后,自己根本无法联络那些人。 曹赞运了口大气,脸色铁青,在心里骂了徐牧一句‘混账东西。’ 这时,敲门声响起。 曹赞恢复往日神色,冲着门口问了声‘谁啊?’ 门外人回应,“老奴,裴坤。” 曹赞心中略带疑惑,走上前将门打开,笑道:“原来是裴貂寺,请进。” 裴坤摆了摆手,“不是什么要紧事,说完就走。” 言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曹赞,“公主想请曹祭酒将这封信送往宫中。” 和亲的队伍,大商那边有杜子晋负责,乾国这边,大事小事则由曹赞负责,哪怕公主想要寄信回皇宫,也要经过他的首肯。 曹赞接过信封,“本官这就差人去送信。” 裴坤抱拳道:“有劳曹祭酒了。” 曹赞抚须笑道:“举手之劳。” 裴坤转身离去,曹赞没有急着去将信封送出去,而是走回屋中,站在窗前,高高扬起信封,借着阳光,瞅着里面的信纸。 犹豫再三,还是打消了拆开信纸的念头,认为这信上无非是写着思念父皇母后的话,没有什么其他的。 没多久,一名乾国信使,快马加鞭返回京城。 吴若安站在窗边,托腮望向窗外,神色忧伤。 侍女清怡站在其身后,眼神怪异的盯着吴若安的背影,昨日那男人出现时,公主所说的话,她仍然记忆犹新。 清怡实在难以想象,公主竟然在奢望有人来劫亲...... 这事若是被大商那位三皇子知道了......清怡不敢再往后想。 清怡心里冒出一个大不敬的念头。 公主这次,有些过分了。 翌日,队伍继续前行。 江谭骑马与吴若安所乘的凤辇并排而行,向她介绍大商的大好河山,风土人情。 吴若安忽然问起了临川城出现化神境的那场神仙之战。 江谭知无不言,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曹赞和裴坤紧随其后,均是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在听到那化神境高手逼得其中一人自爆左眼逃生时,裴坤眼前一亮,随之轻叹一声,目光中充满羡慕之色。 大年初十这一天,和亲队伍平安抵达大商京城。 不日,曹赞和裴坤等乾国使臣,启程返回乾国,在途中竟是听到了乾国皇帝撤销对徐牧缉捕的消息。 曹赞当即决定让队伍加快脚程,尽快赶回京城,他要去问一问陛下,为何要放过徐牧。 当曹赞下达命令后,裴坤瞥了眼他,只觉得这时的曹赞,和当初的杜子晋很像。 ...... 乾国境内,京城西北方向,有一座矮山,山上灵气淡薄,所以也就没有百姓口中的‘老神仙’住在这里。 徐牧在杀了杜子晋后,便逃到了这里,一躲就是六七天,山涧有泉水,水中有鱼,吃喝不成问题,想着等风头过去后,才向西北而行。 当日用纸人碰瓷,也是突发奇想,为了保险起见,徐牧还给纸人头上插了一个遮蔽天机的纸簪,事后没有魂使来找自己,这就说明此法可行。 这意外收获,着实令人欣喜。 徐牧除了睡觉、吃饭,无时无刻不在修炼。 几天功夫下来,修为有着显着提升,但显然还不是陈承和苗元洲二人的对手。 也就是在吴若安大婚那天,徐牧已开始将大部分时间用在研习《逍遥剑术》上面。 这日,徐牧研习了三片玉简后,将《逍遥剑术》放回包袱内,取出了那枚传讯玉佩,输入一道魂力进去。 很快,一座青铜门就立在了徐牧眼前。 身材矮小的姜渔,扛着剑,大步迈出,环视一周后,瞅着不远处嬉皮笑脸的徐牧,咬牙切齿道:“你耍我玩儿呢?” 徐牧看向她,一本正经道:“我想问问山主,这几日可有天罗司的人死去?还有一事,我想请你压低修为,陪我练剑!” “混账东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敬爱的山主大人啊!” “我......”姜渔神色愤愤的看着他。 姜渔深吸口气,淡淡道:“你想要找那两人报仇?” 徐牧‘嗯’了一声,语气低沉。 姜渔嗤笑一声,讥讽道:“痴人说梦!那两人一个是凝丹境,一个是润丹境,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开窍境,怎么可能是他二人的对手。” 姜渔眼神冰冷的看着他,语气生硬道:“别以为有我暗中保护,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你若是非要送死,我绝不拦着,想让我出手帮你杀了那二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徐牧摇摇头,语气坚定,“我想明白了。报仇的事,我不求别人。所以,我想请你来帮我喂招。” 姜渔打量他一番,哼笑道:“你想指着和我过招提升修为,倒也是个办法。只不过,要想能杀掉那二人,只怕是猴年马月了,还有,你当那两人平日里就不修行了?徐牧,说句不客气的话,你的天资还没高到那个份上。” 徐牧沉吟片刻,“不试试怎么知道?” 姜渔盯着面前这个神色坚定的年轻人,咧嘴一笑。 “那就陪你玩玩!” 第一百零七章 七彩琉璃瓶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牧一边赶路,一边修行。 姜渔早晚各露一次面,将徐牧揍个半死,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这些日子,生死册上都没有发现有天罗司的人死去,这也让徐牧暂时放下心来。姜渔推测,如今幸存的五个人,兴许是躲在了哪里,暂时不会有危险。 而且,青雀府的人也早已来到了乾国西北之地,没准他们已经发现了天罗司五人的踪迹呢。 姜渔难得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让徐牧暂且不要急躁,云雾山的查魂使,也在调查此事,若找到了这些人的藏身处,便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有了确切地点,总要比大海捞针强。 到那时,直接召一个青铜门出来,一进一出,就到了,这还省去不少路程上的时间呢。 这么一说,徐牧确实心里踏实了下来,真心诚意的向姜渔道了声谢。 姜渔哼笑一声,出手更狠了。 ...... 这一日,打斗中途,春雷乍动,天上忽然下起了细雨。 姜渔在一块巨石下方凿出了一个凹陷,坐在下面避雨,徐牧十分不客气的和她挤在了一起。 姜渔瞅了眼身旁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喳喳嘴,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却有些震撼不已。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将实力从五境一直提高到了六境小成,这小子竟然越战越勇。 真是不可思议。 “前面是座小镇,等我到了那里,就不再麻烦姜山主你了。”徐牧转头看向姜渔粉嘟嘟的侧脸,感激道:“这些时日,多谢姜山主了。” 姜渔用余光瞅了眼他,“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怎么也得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吧?” 徐牧愕然。 “要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若是剑修的事就不用说了。” “啊?山主你知道了?” “废话!本山主慧眼如炬,当然早就看出来了。” 徐牧讪笑两声,“要不,我将本命飞剑召出来,让山主你看看?” 姜渔转过身子,摊开小手,淡淡道:“拿出来吧。” 徐牧心意一动,镇妖从中元宫内飞掠而出。 姜渔伸手一招,说了句“过来!” 镇妖十分听话,立刻就落在了姜渔的手心里,用剑柄不停的蹭着她的手心。 见此一幕,徐牧嘴角抽搐了下,心里骂了句,老色痞! 姜渔仔细端详着泛着幽绿色光晕的飞剑,好奇问道:“你这飞剑的神通是什么?” “灵魂。” 徐牧直接脱口而出。 其实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镇妖将灼灼的灵魂收入其中,同时告诉了徐牧它的能力。 还记得当初许家散修蔡松雨潜入牢中,欲杀假扮甄福的徐牧,祭出自己本命法宝灭魂针,若不是镇妖石从丹田宫一口气冲到泥丸宫救主,徐牧早就魂飞魄散了。 后来蔡松雨身死,灭魂针成了无主之物,被镇妖石收入其中。再后来,徐牧用镇妖石当做剑胚,炼化飞剑,那灭魂针也跟着一同炼化了。 所以,如今这飞剑镇妖,具有那灭魂针的神通不足为奇,甚至于,威力更胜一筹。 除了对灵魂具有极强的杀伤力外,镇妖还可以束魂。 所为束,其实是束缚之意。 当日灼灼的灵魂即将消失,就是被镇妖所束缚住,收入剑体之内。 除了这两项神通外,还有一个防御神通。 镇妖可防御近乎所有针对灵魂的邪术。 但前提是,这施术者的修为不能比徐牧高出太多。 徐牧将镇妖的神通,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姜渔。 姜渔听后,盯着镇妖,不禁点点头,赞声道:“你这把飞剑,确实不错。” 徐牧顿时一愣,在这一刹那,他竟然从姜渔脸上,看到了前所未见的温柔笑容。 姜渔抬起头,笑容尽收,淡淡道:“你可别让这把飞剑蒙羞。” “不能够!”徐牧拍着胸脯保证。 姜渔没再说话,视线移回飞剑上,沉默许久后,缓缓道:“我这里有一物,可助你练剑。” 说着话,手上多了一个琉璃瓶子。 徐牧瞅着如同花瓶一样的瓶子,除了色彩绚丽外,并没发现其他不同之处,“这是啥?” 姜渔晃悠了一下琉璃瓶子,笑道:“这瓶子本身算不得什么宝物,但里面,却装了一缕化神境剑修的剑气。” 徐牧的目光随着琉璃瓶来回晃动,好奇问道:“这瓶子如何能帮我练剑?” 姜渔嘴角上扬,神秘一笑,随口道:“徐牧。” “欸?啊......!” 姜渔拿出一个盖子,将瓶口盖住,将这七彩琉璃瓶放在树桩上,阳光下,瓶身上仿佛有七种颜色的水流在肆意流动,波光粼粼。 七彩缤纷的世界,如梦如幻。 似溪水流动,似云彩飘散。 徐牧盯着从眼前飘过的大红色‘云朵’,想要伸手触摸,这才发现看似很近的红色‘云朵’其实离着自己很远。 仰头看去,倒也奇怪,头顶竟是黑漆漆的一片。 这空间内,完全是仗着七彩之色,照亮了四周。 徐牧转了一圈,突然对准一个方向开始疾跑,可跑了将近有一炷香的时间,竟是没跑到尽头。 徐牧弯着腰,将手撑在腿上,嘴里骂骂咧咧。 但凡姜渔说一句,‘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自己都闭口不言。 这时,瓶子内骤然刮起大风! 徐牧迎着风,眯起了眼,头发向后飘去,风势越来越大,双脚向后滑动。 脸上传来一丝疼痛,一缕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徐牧用手指沾了下,低头一看,猩红至极。 这哪里刮的是风,分明是刀子! 风势猎猎作响。 徐牧肉眼可见一道飓风向自己席卷而来,当机立断将玄武玉佩收入了须弥袋,屏气凝神,右腿后撤一步,右手拔剑! 噌! 铁剑出鞘,剑光四起! 瓶子外,姜渔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打着哈欠。 叮—— 姜渔看向那七彩琉璃瓶,刚刚那声音就像是有石子砸在瓶身发出的声响,这会儿看去,又似乎没什么事。 这时,瓶子蓦然晃动一下。 咣当—— 这次瓶子直接倒了下来,在木桩上滚了几圈,姜渔伸手将瓶子拿了起来,轻放在地上,蹲在一旁,看得出神。 嘿嘿,小子,好好享受吧! 第一百零八章 法宝飞剑,桃花灼灼 曹赞返回乾国京城,顾不得休息,便直接进了皇宫,向陛下禀报一路上所发生之事,并带回来了大商皇帝的国书。 乾国皇帝将国书放在龙案上,并未急着打开阅读,而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在听曹赞讲路上发生的故事。 说到最后,曹赞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件事上,陛下为何会突然停止对徐牧的通缉呢? 他不仅杀了杜子晋,就连府尹于烨都很有可能是他所杀,这两件事分别放在大商、乾国,可都是杀头的大罪。 曹赞这一番话所得义正言辞。 乾国皇帝沉默半响,只悠悠说了一句话。 这是若安离开乾国前最后一个请求,朕怎能不答应? 闻言,曹赞骇然。 御书房内,君臣二人各自沉默无言。 不久后,曹赞退去。 乾国皇帝坐在龙案后,一点点展开国书,一字字认真看去,笑意盎然。 吴若安的‘牺牲’,并没有白费。 两国结秦晋之好,一荣皆荣,一损皆损,大商国会陆续派出使臣前往其他国家,试图将诸国联合在一起,共抗禹国! 乾国皇帝合上国书,长出心中积郁许久了一口浊气,与女儿分别之痛,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身子向后仰,依靠在椅背,笑容浅淡,喃喃道:“女儿,莫要怪爹爹......” ...... 两天过去了,姜渔托着腮,直勾勾盯着七彩琉璃瓶,皱眉道:“怎么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瓶盖‘砰’的一声弹了出去,一缕烟尘打里面冲了出来,瞬间遮住了她的视线。 烟尘之中,一道身影渐渐浮现。 许久未见天日,徐牧仰起头,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好在瓶子里有光彩照明,不然的话,这一突然出来,不得把眼睛刺瞎喽。 头发乱糟糟的,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酸臭气。 徐牧直接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这两天中,他没合过眼,没吃半点东西,也没喝一滴水,在七彩琉璃瓶中还不觉得怎样,可当出来后,各种不适感接踵而来。 眩晕、饥饿、疲惫、口渴...... “喏,喝水。”姜渔递过来一个水囊。 徐牧一把抢过水囊,‘咕咚咕咚’狂饮起来。 姜渔趁此机会打量了他一番,眼窝凹陷,眼睛上布满了血丝,嘴角干裂,这都不算什么,胸口那一条斜着的狰狞伤口,十足的触目惊心。 紧紧数息时间,整整一袋水囊就被徐牧灌入了腹中。 徐牧四仰八叉,平躺在地上,呼吸有些急促。 姜渔蹲在他身边,笑眯眯问道:“这两天,可有什么收获?” 徐牧望着天,目光有些呆滞,“收获颇丰。这都拜你所赐。” 姜渔哼了一声,“得便宜卖乖。别人都求着我,将他收入瓶子里,还得看我愿不愿意呢。” 徐牧索性把眼一闭,闭目养神,可没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发出轻微的喊声。 姜渔伸手一招,七彩琉璃瓶落入她手中,随后一挥手,眼前出现一道青铜门。 道玄山山顶,陆离站在木屋前,瞅着从青铜门走出的姜渔,打趣道:“舍得回来啦?” 姜渔白了他一眼,扛着剑就往木屋里走。 陆离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姜渔,你怎么突然对徐牧如此上心了,竟然还把七彩琉璃瓶拿出来助他练剑?” 姜渔停下脚步,淡淡道:“因为他如今是剑修了。” 闻言此话,陆离微微一笑,什么都明白了,对于姜渔而言,这世上仅存的剑修,就如同像自己的家人一般。 “姜渔,我很好奇,当年仙妖大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下剑修竟然十不存一。” 姜渔脸色骤变,回过头,怒声道:“不关你事!” ...... 徐牧一觉醒来,四周不见了姜渔的身影,想来她应该是已返回冥都城了。 见四下无人,徐牧将玄武玉佩取出,挂在腰间,然后又将那根千年桃树枝,放在了地上。 这根桃树枝,是在转生池签到得来的,因为不具有先天灵性,所以不能算是剑胚,也就一直被放在须弥袋中。 今日徐牧让这根千年桃树枝重见天日,是要干一件,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大事。 徐牧盯着桃树枝,默念起玄黄炼化术来。 已干枯千年的桃树枝,周身泛起一层粉红色光晕,随之荧光一闪,桃树枝摇身一变,成了一柄袖珍飞剑,悬停于面前。 徐牧微微一笑,心念一动,镇妖飞出中元宫,围着粉红飞剑转了几圈,似乎在欢呼雀跃。 徐牧看向镇妖,轻声道:“让灼灼出来吧。” 镇妖呈‘弯腰点头’状,一道幽绿色光束从剑身发出,照在地面上。 光束中间,出现了灼灼的身影。 徐牧抬手将一只纸簪插到了灼灼的发间,柔声道:“灼灼,若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灼灼傻傻一笑,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大哥哥,我不后悔。” 镇妖突然在一旁来回晃动,徐牧瞅向它,瞬间失神后,开心道:“镇妖说,你以后若是后悔了,它随时会帮你与飞剑分开。” 灼灼仰起头,冲着镇妖摆摆手,笑得很甜。 镇妖飞在她的面前,用剑柄蹭了下她白嫩的小脸。 徐牧心中对镇妖一阵鄙夷。 这时,灼灼伸出双手,握住了粉红色飞剑,慢慢把眼闭上。 下一刻,灼灼的灵魂与飞剑融为一体,成为了这飞剑的剑灵。 之前说了,这棵千年桃树枝,不具有先天灵性,所以不能称之为剑胚,所以就算炼化成了飞剑,只能算得上一件本命法宝。 徐牧望着慢慢旋转的粉红飞剑,柔声道:“灼灼,这飞剑以后就叫做桃花如何?” 话音刚落,桃花飞剑‘蹦蹦跳跳’,徐牧可以清晰感受到,灼灼的开心和喜悦。 心念一动,两柄飞剑各归其位。 镇妖返回中元宫,悬于剑湖之上。 桃花来到泥丸宫,与魂海上空的本命印章作伴。 了却一桩心事,徐牧心情大好,正要准备启程上路,脸色骤然一变,呈雪白之色。 噗! 随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摔倒在地! 他体内,剑湖和魂海突然下坠,穿过早已消失不见的膈膜,出现在灵海上空! 第一百零九章 三宫危机暂除 人有三宫,分别是位于眉心的泥丸宫,胸口的中元宫,和腹部的丹田宫。 对于凡人来讲,这三宫没有半点用处。 可对于修士来说,三宫便是他们修行的关键所在。 中元宫上下都有一层膈膜,顾名思义,就是三宫之间的隔断,这就好比你与邻居家之间的那面墙。 这墙若是没了,隔壁王哥就能随意出入你家,那就坏事了。 同样的,若是三宫之间的膈膜没了,短时间内还看不出什么危害,但随着你每日修炼,隐患便慢慢突显出来。 就拿中元宫来说,普通修士,中元宫内空无一物,若是上下两个膈膜没了,就会出现当日徐牧的状况,魂海下灌,灵海上涌,等到二者相汇,将中元宫挤爆,这人也就一命呜呼了。 徐牧今日的状况与上次不太一样,这些日子研习苦练剑术,剑气日渐充盈,剑湖的面积也日益增大。 除此之外,每日修炼铸魂诀,魂力也在增长,魂海随之拓宽。 相反,灵力停滞不前,日复一日,将会与魂力和剑气的差距越来越大。 终有一天,没有膈膜阻挡,魂海的压力会传至中元宫,如此一层层递进,剑湖的压力,连带着魂海的压力,一起涌向丹田宫。 镇妖急得团团转,使出浑身解数,阻止剑湖下灌,但效果甚微。 因为魂海的压力就在头上。 就在此时,悬停在魂海上的桃花,化作一道粉红长线,一头扎进魂海中,来到中元宫,紧跟着又穿过剑湖,最终停在了灵海之上。 桃花调转剑尖,一头扎向了已涌入丹田宫内的剑湖。 与此同时,鱼化龙游到泥丸宫和中元宫之间,原本膈膜的位置停了下来。 过了许久,太阳落山。 银色月光洒落人间,照在了大地上。 徐牧昏迷了大半天,悠悠转醒,再一睁眼,已是黑天了,周围竟是狼嚎犬吠声,镇妖徘徊在徐牧四周,谨防那些野狼野狗闻见猎物的味道,朝这里扑过来。 这会儿见主人苏醒,镇妖赶忙告诉了徐牧,如今他体内的状况。 合镇妖、桃花以及鱼化龙三者之力,暂时阻止了剑湖和魂海涌入丹田宫,可以说是危机暂除。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且不说三者能撑多长时间,只要徐牧继续修炼,魂海和剑湖终有一天会冲破所有阻拦,涌入丹田宫。 为今之计,只有暂停修炼魂力,重修灵力,待将灵海壮大,才能顶住上方剑湖和魂海的压力。 如此修行,有弊有利。 弊端是,今后要同时修魂力、灵力,还要练剑,突破的速度会十分缓慢。 利端则是,同时三修,今后将同阶无敌,甚至可跨境而战。 镇妖将利弊摆在这里,但徐牧哪有选择的权利,为了能活命,只能重新修行起吐纳术来。 在成为引魂使之前,徐牧一直在修灵力,虽然有段时间没修行吐纳术了,但今日重新拾起来,仍是得心应手。 徐牧修炼了一夜吐纳术,次日天亮,才缓缓睁眼,吐出一口绵长浊气,眼中精光一闪,精神抖擞。 丹田宫内,传来灼灼的声音,说大哥哥修炼了一夜,让她的压力有所减少。 中元宫那边,传来了镇妖的附和声。 徐牧心中大定,别管困难有多大,只要有解决的办法就好。 少许过后,徐牧背上长剑。 迎着朝阳,重新上路。 ...... 春桑镇,位于乾国京城西北方向,镇中百姓以养蚕为生。 养蚕春三月,春桑正含绿。 徐牧慢悠悠赶路,来到小镇时,小镇外一大片桑树林,枝头上冒出了嫩芽。 因为乾国对徐牧已经撤销了通缉,所以他便大摇大摆的进了小镇,并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徐牧推开窗眺望远处,本就不大的小镇,尽收眼底。 对面是一间蛮大的院落,不知住的是哪位权势之人,院中有一座三层阁楼,这时阁楼高出的窗户忽然打开,帘栊慢慢卷起,露出少女清秀的面容,凭栏远眺,正好与徐牧四目相对。 少女脸色羞红,迅速将头缩了回去,藏在了一边。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 此时虽正值冬末,却因为这少女的惊鸿一瞥,多出一抹春色。 徐牧哑然失笑,便将窗户关了起来,免得让对面的少女误会自己。 这边窗户刚关上,那边少女就又露出了头,瞧见对面紧闭的窗户,兴致缺缺的撇了撇嘴,骂了对方一句胆小鬼,紧接着托着腮直勾勾盯着对面,虽然自知这般行为有些不耻,但还是希望对面能出来个人,与自己见上一见。 毕竟,自己已经三年没出过阁楼了。 除了爹娘,和贴身丫鬟,自己没再见过第四个人。 不! 今日,见到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心里很开心呢。 徐牧坐回椅子上,思考着两件事。 第一件,自己已经到了西北之地,接下来去哪里寻找曲挽歌等人呢?云雾山那边,也不知有没有查出什么来。 第二件事,如何能找到陈承和苗元洲。 灼灼虽然成为了桃花的剑灵,但她的仇,自己必须要报。 徐牧自知以自己的实力,惹不起两人背后的玄阳宗,他此时想着,只要能将这两人杀喽,自己便直接回到冥都城,再从冥都城返回临川。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先找到曲挽歌! 徐牧握住腰间的玉佩,不禁叹了口气。 没了鱼化龙鳞片,自己相当于少了一条命,加上这玄武玉佩上已经出现裂痕,等到日后与二人交手时,自己如何能险中求胜呢。 哎,这烦心事,还真多咧! 徐牧站起身,来在窗前,张开双臂,舒展筋骨,身上关节之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刚想要推开窗户,便想起对面阁楼那女子来,索性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坐回椅子上,取出《逍遥剑术》开始研读。 在七彩琉璃瓶中的两日,受益匪浅,只希望能在接下来这几日,再有所收获。 读了没多久,困意袭来,徐牧抽了下自己的脸,跑去床上修炼吐纳术。 而此时此刻, 一位手持短棍的老者走入小镇,来到了镇中最大的一户人家,陈家。 陈家小姐陈蔷薇,三年来,第一次走出了阁楼。 第一百一十章 陈家有女 陈家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疾步而出,来到老者面前,拱手作揖,激动道:“陈兴贤拜见老祖宗!” 老者神色冷漠的‘嗯’了一声,背着手,抬腿迈过门槛,往里行走。 陈兴贤欠身跟在老者身后,神色恭敬。 大门合上,阻碍了门口看热闹百姓的视线。 陈家有位修行高深的老祖尚在人间,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很少有人得见罢了。 听陈家人自己说,这位老祖曾在三年前回过一次家,但没待几日,就匆匆离去,返回玄阳宗了。 一提到玄阳宗,陈家上下,脸上都洋溢着得意之色,这份莫大的荣耀,足矣让他们在小镇里横着走。 陈家内堂,陈家老祖坐在主位,陈兴贤等陈家人分坐在两侧,均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多年未见的老人。 这人便是陈承。 老者手中的短棍,在指间来回转动,悠悠问道:“陈蔷薇呢?” 陈兴贤赶忙说道:“我以派人去将蔷薇带来这里了。” “嗯。” 陈承刚想开口询问,陈兴贤率先说道:“这三年里,蔷薇都住在阁楼,未离开半步。” 陈承又‘嗯’一声,并未因陈兴贤的抢话而感到不悦,反而点了点头,看上去十分满意。 陈承闭目养神,显然是不愿再与这些陈家子弟多说废话,静心等待陈蔷薇的到来。 面对如此态度,陈家子弟不仅没有心生不满,反而激动之色不减,希冀着待会老祖宗见到陈蔷薇后,会开怀大笑一番。 没多久,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战战兢兢的走入正堂,目光始终盯着脚尖,大气不敢喘一下,怯生生道:“蔷薇拜见老祖宗。” 老者睁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女,破天荒露出了笑脸来,连说了三个‘好’字。 言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抛给了陈兴贤,后者连忙接住,若获至宝,激动得冲着老者连磕三个响头,感恩戴德的话,脱口而出。 “将这玉佩带在身上,以其中灵气温养身躯,活上两个甲子不成问题。”老者这番话说得极为平淡。 陈兴贤闻言,又是磕了几个头,任凭额头青肿,也浑然不觉。 像他这般凡夫俗子,想要半路出家,其修行那神仙之法,已是痴心妄想,所以便想着退而求其次,能多活些年头,也是极好的。 毕竟谁都怕死,谁都希望长生。 那些家境殷实的人,更是如此。 眼瞅着陈兴贤得了玉佩,其他陈家人一阵眼红,随后将视线投在了陈蔷薇的身上。自己以后能不能长命百岁,多享几十年福,可就指望她了。 陈承上山多年,早已和世俗家没有半点联系,只不过三年前一次心血来潮,让他又返回了多年未回过的家中。 物是人非,老者没有半点感慨。 不过,如今陈家家主陈兴贤的女儿,到是让他眼前一亮,不虚此行。 这女子元阴之气浑厚,乃是上好的炉鼎,等到其体内元阴之气达到顶峰,自己再破瓜而入,以阴补阳,加以时日,必定能突破到元婴境。 陈承本就不算天资卓越之人,若不然也不会到了这把年纪连元婴境都没达到,无奈之下才想着借助炉鼎来提升实力。 三年前选中了陈蔷薇,陈承便将心中打算告之给了陈兴贤,后者起初百般犹豫,但在陈承掏出一颗洗髓伐毛的丹药后,陈兴贤果断将女儿出卖了。 为了让陈蔷薇保住处子之身,陈兴贤便将她关在阁楼,不许外出,以免认识些目的不纯的男子,两人干柴烈火再出了事。 除此之外,陈兴贤还派了一位侍女天天跟在陈蔷薇身边看着她,以防后者不攻自破。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可危险咧。 他陈兴贤可是个过来人,想当初他与自己如今的妻子,一见钟情,那一晚,小树林内,啪啪在山中。 陈兴贤收回香艳思绪,低声问道:“老祖宗这次回来,可是要带蔷薇离开?” 陈蔷薇身躯一颤,十指交织在一起,指节发白。 陈承想了想,若是将陈蔷薇带到阁中,必然会引起其他人注意,那陈蔷薇身上的秘密,也必然会暴露,若是阁主强行将人带走,自己半点脾气也没有,还得笑脸相迎,嘴里说着‘请阁主慢用’的话。 与其被人截胡,还不如在陈家将事情都办了呢,毕竟效果最好的,就是第一次了,等到以后再将陈蔷薇带回阁中,其他人若是再将人带走,自己也就不那么心疼了。 这山上啊,什么都好,就是女人太少。 像这么水灵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了。 陈承手握着短棍,轻轻敲击着另一只手掌上,淡淡道:“将阁楼收拾一下,今晚我住在那里。” “好嘞!”陈兴贤大喜,赶忙让人去收拾阁楼。 说是收拾,无非是填床被褥罢了。 陈蔷薇低着头,全身颤抖。 虽然她早已知晓自己的命运,但在三年漫长的时光中,却已渐渐忘却恐惧,她心中时常在想,这人或许就不会出现了呢。 可今日陈承的到来,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 陈承挥了挥手,陈家子弟心有灵犀,起身告退,只留下陈蔷薇一人。 陈承起身,走到始终低着头的女子面前,用短棍挑起对方的下巴,轻笑道:“别害怕,当我的炉鼎,可是你的福气,等到你的元阴之气被我吸收,我再教你修行,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陈承身子前探,在陈蔷薇耳边,缓缓道:“你的天资,比你爹他们都好。若不是你元阴之气浓厚,三年前我就将你带去阁中了。” 陈蔷薇身子颤抖,目光惊恐,言语尽失。 陈承嗤笑一声,笑容玩味道:“今晚便是你我的‘洞房’之日,回去后给自己打扮的好看些,大喜的日子,别哭哭啼啼的,煞风景。” 陈承收回手指,淡淡道:“去梳洗打扮吧。” 陈蔷薇一动不动。 陈承哼笑一声,与陈蔷薇擦肩而过,猖狂大笑。 陈蔷薇泪眼模糊,低声抽泣起来。 这一瞬间,天仿佛塌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击三千里 晚些时候,徐牧出了房间,下楼点了碗面,默默吃起来,这面的味道比起临川城的肉丝面,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平淡无味。 这是徐牧给出的评价,无奈之下,只能又向店家要了一小碟咸菜。 这时一位中年女冠进了客栈,先是要了一间上房,然后找了个空桌坐了下来,也要了一碗面。 同样是平淡无味的面,这中年女冠却吃得津津有味。 见此,徐牧开始自我反省。 是不是自己现在的口味太重了些? 中年女冠快速将面吃完,然后很优雅的擦拭了下嘴角的汤渍,拿起放在桌上的长剑,起身上楼。 徐牧要了壶茶水,自酌自饮,饶有兴致的听着隔壁桌两人的聊天。 其中聊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陈家的一位老祖宗回来了,据说是玄阳宗的供奉,叫什么名字不清楚,不过他手中有一支短棍,应该是件很厉害的法宝。 听到这里,徐牧缓缓将茶杯放下,眼神愈发冰冷。 茶水尚有余温,而喝茶之人,却已远去。 陈府外,几名下人登高爬梯,换上了一对崭新的大红灯笼。 今晚老祖宗‘洞房’,这事虽然没法向外张扬,但府内还是要象征性的庆祝一下。 徐牧同小镇百姓一样,站在旁边看了许久,并好奇询问陈府内可是有什么喜事,陈家下人回答得支支吾吾,只说老祖宗回家,家主今晚大摆宴席,让人将府中布置的喜庆些,只字未提‘洞房’一事。 徐牧站在人群中开口询问可有玄阳宗其他仙人在府中做客,自己想一睹仙人风采。 一名下人嗤笑一声,回了句痴心妄想,随后才说这次只有老祖宗独自回来。 徐牧面露惋惜状,心中却有了底,随后去陈府外面逛了一圈后,才折回客栈。 夜幕降临,陈府上下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这会儿能与此处一较高下的,也就是那处烟花之地了。 不远处的巷子里,徐牧头戴纸簪,隐匿身形,身背铁剑,依靠在墙边,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这一晚上,陈蔷薇都没有露面,而陈承则满脸春风的享受着他人的阿谀奉承,陈家小辈挨个给他敬酒,就希望自己能给这位老祖宗留个好印象,日后若是赏赐什么灵丹妙药,能第一个想着自己。 深夜,宾客散去,陈承摇摇晃晃的走到绣楼,仰头看了眼那亮灯的屋子,呵呵一笑,用灵气镇散了酒劲,脚步稳重,踏上楼梯。 侍女守在闺房门口,以防小姐逃跑,待看到陈承后,施了个万福,这才悄悄退下。 陈承推开房门,看向坐在床边,死死攥着衣裙的少女,呵呵一笑,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陈蔷薇如惊弓之鸟,站起身退到窗边,惊恐道:“你别过来!你再靠近一步,我就跳下去。” 陈承嗤笑一声,“你信不信在你推开窗之前,我就能将你抱在怀里?” 陈蔷薇泪如雨下,“我是陈家人啊......” “那又如何?能给我当做炉鼎,是你的荣幸。”陈承已一步步走向前。 陈蔷薇哭得痛彻心扉,不停的摇着头。 “老畜生,这种不要脸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陈承猛然驻足,盯着窗外那道黑影,沉声道:“你是谁?” “你出来不就知道了么?也省的一会儿打起来,把陈府殃及鱼池了。” 陈承冷笑道:“你想骗我出去?莫非外面有什么埋伏不成?” “老畜生,不敢出来就算了。在陈府内交手,我也无所谓。” 陈承犹豫片刻,看向哭泣的陈蔷薇,命令道:“去将窗户打开。” 言罢,他向后退了三步,并从腰间拿出了那根短棍。 陈蔷薇哪里敢违抗他的命令,哆哆嗦嗦的将窗户推开,只听窗外人‘哎呦’一声,没了踪影。 陈承愣了下,大步走上前,将头探出窗外,就听见下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娘的,这窗户竟然是向外开的。” 陈承板着脸,险些笑出了声,可就在这时,一个纸人无声无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陈承吓了一跳,下意识一拳砸了出去,瞬间将纸人贯穿! 令他不解的事,下方那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来到纸人后方,硬生生扛了这一拳。 就在陈玄愣神之际,一股子凌厉之气直冲到顶! 陈承心中一凛,急忙将头缩了回去,只见一道幽绿色荧光一闪而逝。 紧跟着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屋顶破了一个大洞,一道身影随着碎石瓦砾一起落下,朝着陈承直撞而去,两人撞破了窗户,一起冲出陈家。 陈蔷薇感觉到阁楼颤动的几下,吓得她一屁股坐到地上。 徐牧已掠出陈府老远,直接出了小镇,陈承握着幻化成一人多高的长棍,紧追不舍。 徐牧斜提长剑,脚下急奔,回头瞅了眼,骂道:“老东西,你倒是追上来啊,你他娘没吃饭啊?” 话音未落,陈承已使出全部力气窜了出去,顷刻间便与徐牧平行,一棍横扫! 凛冽的罡风呼啸而来! 徐牧来不及躲闪,半空中扭转身子,抬剑下劈。 漫天棍影将剑气尽数碾碎,势如破竹! 陈承死死盯着徐牧,早已认出对方,厉声喊道:“你既然来找死,就别怪我棍下无情!” 徐牧报以冷笑,瞅着近在咫尺的陈承,手握长剑,一剑挥出! 剑气如瀑布般,飞流直下,划出一道长长的白虹! 徐牧在七彩琉璃瓶中,与其中剑气对抗,悟出了《逍遥剑术》其中的一招。 水击三千里! 恢弘剑气,瞬间将陈承笼罩! 周围草木,分崩离析,化为齑粉! 徐牧长剑拄地,大口喘息,刚刚那一剑,几乎耗光了所有力气。 死死盯着被剑气笼罩的陈承,不知这一剑,能将对方伤得有多重,可别只伤了皮毛啊! 突然间,一个黑点无限延伸,狠狠撞击在徐牧胸口。 徐牧吐出一口鲜血,向后滑出数丈之外,与此同时,悬在腰间的玄武玉佩,怦然炸碎。 这一击尽管被玄武玉佩抵消了大半,但还是伤了肺腑。 徐牧单膝跪地,嘴角淌着鲜血,与地面之间连成一根血线。 哈哈哈哈—— 即将消散的剑气中心,响起了肆意的猖狂笑声。 陈承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一般,缓步走出没几步,忽然脸色一阵潮红,呕出一大口血来。 远处,徐牧露出一抹讥笑,心意一动。 两人之间,出现一道幽绿色长线! 陈承大惊失色,一棍砸出,将镇妖击飞。 可这时后腰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柄桃红色飞剑从腹部破出体外,带出一篷血雾! 远在数丈远的徐牧,猛然起身,三步就来在了陈承面前,抡起左臂,朝陈承头上砸去! 啪! 陈承率先一步,抓住徐牧的手臂,嘴里淌着血,面目狰狞,抬起一脚狠狠踢在徐牧腹部。 徐牧紧咬牙关,左手同样扣住陈承的手臂,冷笑一声,沉声道:“吸魂术!”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谁在暗中相助 一道紫气,将两人相连。 陈承颤抖如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黄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就往下流,跟下雨似的。 陈承心里知道,若是在这么下去,自己非得死了不可,眼前这小子不知施展了什么邪术,竟能吸取自己的魂力,着实令人心悸。 但好在,他不能吸取自己的灵力! 陈承咬着后槽牙,艰难的转动手中的长棍,将一头对准徐牧,心念一动。 长棍骤然伸长三丈,将徐牧顶飞出去。 陈承捯了一口大气,脚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连视线都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一抹幽绿和一抹桃红,一前一后,同时洞穿了陈承的胸口和额头。 噗通—— 远处,徐牧平躺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往外流着血,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不知断了几根肋骨。 哪怕是这幅惨状,徐牧仍是笑了出来。 良久之后, 一道人影停在了徐牧身边,轻叹口气,说了句‘何苦呢?’,然后俯下身将一颗黑色药丸塞入了徐牧口中。 徐牧此时已经完全昏迷,不能吞咽,好在这药丸入口即化,如一股清流顺喉而下。 这人起身,回头看向蹲在地上,捂着额头和胸口不停哀嚎的缥缈身影,眼神冰冷,怒喝一声,“闭嘴!” 紧跟着抬手用力一掷,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印章,狠狠砸在那道亡魂的额头上! ...... 等到徐牧再醒来时,发现天还是黑的。 慢慢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臂,在嘴上抹了一把,竟发现血已经干了。 如此看来,自己昏迷了最少一天。 镇妖和桃花一左一右悬停于两侧,徐牧只能活动眼珠子,瞥了眼两者,嘴里想说话,可喉咙里如火烧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无奈之下,只能在心中传声,让镇妖和桃花暂时守在身边,以防他人来袭。 安排好一切,徐牧闭上眼,开始修行吐纳术。 达了开窍境,便可以自由吸收天地灵气,徐牧起初还觉得这第四境对自己来说纯属鸡肋,因为他只能修魂力,不跟修灵力。可此时不一样了,在彻底消除丹田宫的隐患之前,还就必须修灵力了。 眼一闭一睁,一夜就过去了。 徐牧缓缓睁眼,呼出一口浊气来,较之昨晚,这会儿觉得好受了许多,双掌撑着地,慢慢将身子坐了起来。 徐牧来回动了下脖子,竟是突然怔住,自己怎么好像是在一处山坡上? 难不成我失忆了? 可我明明记得,是在一处空地上,与陈承打斗的啊! 徐牧眨眨眼,懵逼了。 时辰来到了晌午。 徐牧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徒步走回小镇。 在小镇牌坊前,站着两名官差,对过路行人一一进行盘查。 瞧见徐牧背剑走来时,顿时紧张了起来,其中一人紧握着腰间佩刀,另一人询问徐牧姓甚名谁,从哪来,到哪去。 徐牧一五一十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说他路过小镇,在此落脚。 徐牧因有伤在身,声音不大,生怕一嗓子出去,已有所育愈合的肋骨再崩开。 不过说来也怪,自己这伤势,怎么愈合的如此快呢? 一听徐牧是大商人,两名官差瞬间换了一副面孔,点头哈腰,笑容谄媚。 徐牧通过了两人盘查,在走入牌坊前,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这小镇出了什么事,竟然有官差开始盘查行人。 之前那握刀的官差,一拍大腿,说道:“嗨,这事啊,还得从两天前说起。陈家老祖宗那晚不知与谁打斗,一夜未归。转日陈家人全体出动,去寻找老祖宗,结果在离小镇不远的地方,找到了自家老祖的尸体。” 另一人又补充道:“这陈家在咱春桑镇,也是名门大户。陈家家主,陈兴贤与我家大人相熟,所以人家陈家一句话,咱们哥几个就得整天站在牌坊这,盘查过路行人,追查凶手下落。” 这人言语中竟是抱怨,说到最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一点线索都没有,能找到凶手才怪。” 另一人听了,赶紧用手肘顶了下自己同伴,后者自知失言,赶忙将嘴捂住,再一瞧背剑少侠,已走出老远,这才放心下来。 徐牧独自超客栈行走,心里琢磨着一件事。 到底自己是怎么跑到小山坡去的? 这肯定是有人暗中在帮自己。 若不如此的话,陈家人在发现陈承的尸体时,也会发现自己。 还找什么凶手,这凶手不就近在眼前么。 若真是那样,只怕自己就在衙门大牢里醒来了。 徐牧心里一阵庆幸。 来到客栈,掌柜的一瞅见徐牧,笑脸相迎,笑眯眯道:“客官您回来了。” 徐牧住下时,给足了银子,所以他不在的这两日,掌柜的并没有去敲门打扰,今儿个看见他回来,还以为是人家一早出去的呢。 毕竟这人来人往的,还有不少事要做,住客出来进去的,不能总盯着。 徐牧冲他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走到账台那,客气道:“掌柜的,我想打听一件事。” 掌柜的赶忙将手上东西撂下,笑呵呵道:“客官您请说,小人定当知无不言。” 徐牧在心中组织好措辞,问道:“年前,大商派来天罗司十一位司使,前来乾国降妖捉怪,你可知道这事?” “当然知道,小人还见过他们了。” 徐牧顿时一愣,旋即声音略显激动道:“掌柜的见过他们?” 掌柜的点点头,“那些人从小镇驿馆住了一夜,转日就离开了。” 徐牧又问,“掌柜的可知他们朝哪方向走的?” 掌柜的仔细回忆了下,“往西走的,小人记得,他们离开没几日,就传来失踪的消息了。” 徐牧沉默少许,抱起拳,向掌柜的道了声‘谢’。 回到房间,徐牧将长剑从背后取下,放在桌上,然后推开了窗户。 两日没有住人,这屋子里多少有些味道。 对面,就是陈家的阁楼。 徐牧目力极佳,一眼就看到阁楼屋顶上的洞还在,看样子陈家并没有让人去修葺。 也不知那陈家小姐现如今怎样了,说到底,自己算是救了她吧。 等味道散得差不多了,徐牧将窗户关上,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打坐修炼。 如今伤势严重,还得修养几日才能走。 等临出发前,还要去一趟镇里的扎彩铺子,多买些纸人备着。 话说回来,用纸人碰瓷,真是个绝妙的办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常瑶收徒 陈家。 陈兴贤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交织在一起,可见其内心的紧张。 他时不时看向坐在主座的中年女冠,偷偷吞咽了口唾沫,心中既是忐忑,又是紧张。 这女冠名叫常瑶,来自信南山。 那晚老祖宗与人激战,不知去了哪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陈家人自然都被惊动了,纷纷前往阁楼去瞧个究竟。 同样被这动静引来的,还有这位信南山女冠,常瑶。 常瑶从屋顶的窟窿,跳至陈蔷薇的房中,四下看了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少女,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一亮。 如此浑厚的元阴之气,实属少见。 这种体质的女子,不仅适合做修炼用的炉鼎,若是自己修炼纯阴属性的功法,将事半功倍。 而恰巧,信南山的功法,便是最适合女子修行的。 常瑶已打定了收这少女为弟子的主意。 等到陈兴贤领着陈家人来到阁楼时,瞧见常瑶时,都愣住了,心想这道姑是谁? 常瑶随即向陈家人表明身份,说自己是被陈家这股动静引来的,最后说起了,自己要收陈蔷薇为徒的事。 陈兴贤面色为难。 怎么呢? 因为陈承本打算今日洞房后,就将陈蔷薇带去玄阳宗的,怎么还能当你徒弟呢。 陈兴贤自知惹不起眼前这道姑,更惹不起自家老祖,索性将这事推在了陈承身上。 说自家老祖也本打算将陈蔷薇带去宗门,他陈兴贤不好擅做决定,待老祖回到陈家后,到时请常瑶与陈承当面商议此事。 常瑶微微一笑,说了声‘好。’ 次日一早,见陈承还没回来,陈家人可都坐不住了,倾巢而出,去寻找老祖下落。 小镇本就不大,加上有衙门的帮忙,很快就搜了一遍,却没发现老祖下落。 于是陈兴贤当机立断,派人去小镇外找。 快到傍晚的时候,终于有消息传了回来。 可惜是个噩耗。 陈承的尸体,被发现在离着小镇两里地远的一处空地上。 陈家乱成了一片,也就自然顾不上招待常瑶了。 常瑶到不在乎这个,心里反而有些开心,因为陈承一死,就没人跟她抢陈蔷薇了。 经过这近一天的相处,陈蔷薇向常瑶吐露心声,希望对方能带自己离开,否则的话,自己将永无天日。 知晓了陈承的所作所为,常瑶气不打一处来,心里直骂这老东西死得好。 常瑶也偷偷问过,陈蔷薇可看到那晚与陈承交手之人的相貌。 陈蔷薇摇摇头,说自己当时都吓傻了,只听轰隆一声,房顶破了个大洞,那人跳入房间后,便将陈承撞出了窗外,根本没看清那人的相貌。 常瑶没觉得陈蔷薇在说谎,同时心里有些好奇,与陈承交手的人会是谁? 将陈承的白事忙活完,就该谈一谈陈蔷薇的事了。 没人与常瑶挣,这陈蔷薇肯定是要跟她走了。 陈兴贤不可能不放人,他也不敢,只希望最后能在常瑶身上捞些好处。 常瑶活了上百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一瞧那陈兴贤的嘴脸,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嗤笑一声后,从袖里掏出两枚丹药来,放在了桌上。 左边这枚,可益寿延年。右边这枚,等日后陈家出了一个天资还不错的后辈,可服用此药,洗精伐髓,淬体筑基。 常瑶介绍完这两枚丹药的妙用,陈家人眼睛都亮了。 陈兴贤站起身,冲着常瑶作揖行礼,嘴里感恩戴德的话,就没停喽。 这时,有陈家下人来报,说玄阳宗来人了。 陈兴贤一听,敢忙让他将人请到这里。 不大会儿功夫,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走进了内堂,脸色阴沉环视一周,怒声道:“可找到杀害陈承的凶手了?” 陈兴贤心头一颤,几步就来在了对方的面前,拱了拱手,怯生生道:“在下陈兴贤,是陈家家主,敢问这位仙师尊姓大名?” 男人紧紧盯着他,一字字道:“玄阳宗供奉,苗元洲。” 陈兴贤重叹口气,悲从中来,带着哭腔说道:“苗仙师,老祖他死的惨啊,您可要为他老人家报仇啊!” 说着话,陈兴贤就跪下来了。 苗元洲暂且压下这一肚子怒气,竭力平稳语气,沉声问道:“可找到凶手了?” 陈兴贤将额头顶在地上,边哭边说,声音嗡嗡的,“还没有,衙门那边还在查。” 苗元洲运了口气,脸色十分难看,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沉默了下来,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中年女冠,目光灼灼。 常瑶轻笑一声,不紧不慢抬手,打了个稽首礼,缓缓道:“信南山常瑶,见过苗供奉。” 苗元洲心中一凛,拱手回礼,向常瑶问了声好,随后问起对方,为何会出现在陈家? 苗元洲这么问,其实是有些怀疑常瑶就是杀害陈承的凶手。 自己这老友的修为,他自然一清二楚。 正经八百凝丹期的实力,而据他所知,眼前这位中年女冠的修为,甚至早已在自己之上,达到了破丹境后期,在往下一步,就会引来天雷,踏入元婴境了。 乾国可不比大商,在这里,元婴境已经是站在山尖上的人物。 苗元洲心里可是羡慕得很,先不说别的,就说达到元婴境后,多出的几百年寿命,就足以让人眼红。 苗元洲的心思,常瑶心知肚明,她嗤笑一声,瞅想一旁始终低着头,战战兢兢的陈蔷薇,笑道:“我是来收徒的。” 苗元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咦’了一声,目光炙热,其中欲望,难以掩饰。 常瑶轻哼一声,打趣道:“苗供奉,你可不要横插一杠,和我抢徒弟啊?” 这话说得十分委婉。 说是抢徒弟,其实呢? 苗元洲的念头与陈承的一样,就是想吸取陈蔷薇这一身纯阴之气,至于怎么个吸法,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陈蔷薇,都心知肚明。 陈蔷薇死死攥住贴在大腿上的裙摆,脸色惊慌失色,生怕常瑶将自己让给苗元洲。 但好在苗元洲后面的一句话,让她暂时放下心来。 “呵呵,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人是常仙姑先看上的,在下岂能横刀夺爱呢?” 苗元洲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但是呢,漂亮话还是要说的。 这叫死要面子。 常瑶会心一笑,微微颔首,调侃道:“那就多谢苗供奉忍痛割爱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镇火镇 接下来这三天,陈家热闹非凡。 先是忙活完陈承的白事,之后又办起了拜师宴。 陈蔷薇行了礼,敬了茶,今后就是她常瑶的弟子了。 苗元洲没有走,始终住在陈家,一是为了查出杀害陈承的凶手,二是为了这场拜师宴。 陈蔷薇给常瑶敬茶叩头之时,苗元洲就坐在不远处看着呢,心里跟喝了一摊子老陈醋似的,酸溜溜的。 拜师宴的转日,陈蔷薇收拾好行囊,要和师父离开陈家了。 这一晚,她激动的一夜没怎么合眼,次日醒来,没精打采,眼睛有些红肿。 陈兴贤将这师徒二人送至门口,陈蔷薇一步三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想说,想起那陈承,心中一酸,含着泪与师父远去,没再回过头。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陈兴贤叹了口气,怅然若失。 出了小镇牌坊,陈蔷薇怯生生问道:“师父,咱们接下来去哪里?是要回信南山吗?” 常瑶冲她一笑,“不着急回信南山,为师先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往西走,去镇火镇。” ...... 客栈那边, 徐牧已经背上剑,准备启程了。 经过这几日修养,自如行走是没问题了,也能大跳了,从面色上看,也看不出他几日前受过重伤。 就连徐牧自己都好奇,自己的恢复能力已经如此强大了么? 这几天,徐牧大部分时间都在修行吐纳术,灵力提升了不少,暂时将灵海、剑湖以及魂海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 至少短时间内,徐牧不会再担心丹田宫的隐患了。 不过今后修炼,可得注意,以后必须将三宫平衡好喽,若是哪天魂海停滞不前了,剑湖和灵海一定冲上泥丸宫去,可就了不得了。 就在这时,一扇青铜门出现在房间内。 徐牧一脸好奇的看过去,心想来人是萧萋萋还是姜渔?这两人似乎好久都没露面了。 令他意外的是,来人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老者,左臂上绣有一个金灿灿的‘查’字。 徐牧至少确定了老者的身份来历。 云雾山,副山主。 查魂使,职责为调查。 徐牧抱拳,恭敬道:“扶摇山引魂使,徐牧,见过副山主。” 老者抚须而笑,“老夫姓储名师。” 徐牧了然,唤了声‘储副山主。’ 储师打趣道:“你这一路得罪了不少人啊,几次都差点死了,如今在魂殿,可是专门有一个人盯着你的魂位呢。” 徐牧汗颜。 储师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面皮来,“喏,带上它,保准没人认出你来。” 徐牧接过面皮,触感清凉,感激道:“多谢储副山主。” 储师摆摆手,语气和善道:“老夫来此,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天罗司十一人失踪的地方,找到了。” ...... 晌午时分,一个面容粗犷的汉子和一位老者一起走出了小镇。 这两人便是易容改面的徐牧,和储师。 临行前,徐牧还去扎彩铺子买了不少纸人,现如今也不避讳什么了,直接收入了须弥袋中。 储师跟没看见似的,什么也没问,徐牧便什么也没说。 一路上,储师向徐牧说起了曲挽歌等人失踪的地方,镇火镇。 名字说起来很绕嘴,听起来也别扭。 可就是这个小镇,处处透露着诡异。 关于小镇的来历,也是说来话长。 大约在一千多年前,小镇那里还是块不毛之地,按储师的话说,你放一个鸡蛋在上面,没一会儿就熟了。 你倘若赤裸双脚踩在地上,呵呵,且不说站不站得住,必定烫你一层皮下去。 这种状况持续了几百年,有一天,来了一位下山游历的老仙师,路过此地,以神通将这里的炎热消退。 此事传遍了当时的国家。 后来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想瞧一瞧曾经的炎热之地,也有不少人定居于此。 时间久了,这里人越来越多,先是变成了一处村落,后又成了一座小镇。 为了铭记那老仙师的功绩,小镇便取了镇火之名。 后来又过了几百年,也就是在一年前。 一夜之间,小镇百姓尽数惨死,不但如此,炎热之气卷土重来,笼罩整个小镇。 这事儿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而且闹得人心惶惶,周围几个村子的百姓连夜都搬走了。 但好在呢,之后这一年里没出什么怪事。 说到这,储师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渐渐有些阴沉。 徐牧没发现老者的异常,还瞅着前方的路,询问那些百姓是怎么死的?按理说死了这么多人,冥都城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吧。 储师接下来说了一句话,让徐牧倒吸了口凉气。 ‘引魂使没发现一个小镇百姓的灵魂。’ 储师说,他起初也没怀疑天罗司十一人的失踪和小镇有关系。 但后来一想,乾国皇帝求大商,派天罗司司使来乾国降妖除魔,那么乾国境内,哪里发生闹妖怪的事呢? 顺着这线索一找,还真发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离着镇火镇最近的一个村子,那里还有十几户人家没搬走,大都是些腿脚不好的老人。 连着好几天,这十几户人家连着死人,邪乎的很。 就连从村子附近路过的行人,都死在了途中。 西北之地、恐有鬼怪害人,这两个线索连在一起,可猜出天罗司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来的这里。 可为什么储师会将这件事和镇火镇联系在一起呢? 那是因为,这些人与当初镇火镇的百姓一样,死后灵魂都没了。 储师说得慢条斯理,走出了小镇得有半个时辰后,才将所有事情说完。 同时,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徐牧扭头,疑惑道:“储副山主,您怎么了?” 储师微微一笑,“我要回去了。” 徐牧诧异道:“您不跟我一起去么?” 储师摇摇头,“老夫的任务已经完成。而且,冥都城的规矩你也知道,老夫要将此事回禀给城主大人,是否继续前往镇火镇,还需请城主大人定夺。” 言罢,储师伸手指了指前放的路,“你朝西一直走,会先经过那村子,你若是不害怕,可在那里住一夜,次日再前往镇火镇。” 徐牧抱起拳,感激道:“多谢储副山主。” 储师笑了笑,指着徐牧的脸颊, “离开乾国以前,最好不要将面皮揭下来。” “在下记得了。” 储师忽然促狭一笑,“等到下次见面,也许你我难以相认,不如说一个只有你我知道的暗语如何?” 徐牧愣着神,没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储师捋着胡须,自言自语道:“等下次见了面,老夫说,你还欠我三千两银子呢。你就说,对,有这事。” 徐牧哭笑不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借宿一晚,师徒二人 从日头正足,一直走到太阳落山。 徐牧终于来到了储师口中的那个村子,站在高处,一眼望去,亮灯的人家,寥寥无几。 徐牧走进村子,步子放得很慢,左顾右盼,那些没点灯的人家里,似乎没有人在了,饶了大半个村子,只见到三户亮灯的人家。 徐牧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过了好半天,有一个腿脚不好的老者将门打开,驼着背,仰头看向徐牧,神色有些诧异。 徐牧拱了拱手,道明来意,说自己想在这里借宿一晚,明早就走。 老者面色犹豫,皱着眉,没说话。 徐牧会错了意,摊开手,露出一颗碎银子来。 老者叹了口气,“哎,不是银子的事。这位壮士有所不知,我们这村子,闹妖精,前前后后死了不少人了,如今这村子里,就剩下三户人家了。壮士你呀,还是赶紧走吧!” 徐牧哈哈一笑,回手拍了拍背后的长剑,“老伯请放心,我若害怕就不来了。” 说着话,抬脚就迈过了门槛,同时还将银子塞入老伯手中。 别管怎么说,自己在人家里白吃白住,这钱就得给。 老伯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将门关好,转身回了院子。 这家里只剩下一对儿老夫妇,一个腿脚不好,另一个患有肺疾,受不了长途跋涉,只能在此相依为命。 若是有一天死在那妖精手里,也认了。 吃过老夫妇做的饭,三人一起坐在院子里聊着闲天。 徐牧隐藏了真实姓名,给自己取了个假名,叫作‘余牛。’ 老伯吃饭时多喝了几杯,有些多了,在知晓徐牧是个修士后,舌头打结,说自己年轻时一表人才,就如徐牧一样,若不是家人阻拦,早就上山拜师修行去了。 老伯的一番酒话,遭到了老伴儿的强烈鄙视,丝毫不求情面的捏住他腰间的肉,旋转了一圈。 徐牧听得老伯的求饶声,好笑的同时,又一阵羡慕。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 徐牧又向老伯讨了一坛子酒,自酌自饮。 老伯看得眼馋,想要再喝几杯,却被老伴儿一招‘小肉旋转术’给制服了。 几杯酒下肚,话也有些多了。 徐牧询问两位老人,既然走出不村子,这吃的用的从哪里来? 老伯重重叹了口气,说两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下不了地了,若是放在以往,村里的年轻人都会跑来帮忙,收了粮食,留下一部分自己吃,剩下的还能卖些银子。 可自打村里闹妖精后,年轻人都走光了,剩下走不了的,都是些跟自己一样,腿脚不好,有病在身的老人。 老伯也没避讳什么,直截了当的说,他们这些人啊,挨家挨户的去搜,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粮食。 最后到是找到了一些粮食,还有十几只鸡,各家都给平分了。 后来,村子里陆续死人,等到这户人家都死光了,幸存的人家都会将这家的粮食分了。 说道最后,老伯将银子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在了徐牧面前的桌子上。 “所以啊,这银子我们老两口根本就用不上,余壮士你还是拿回去吧。” 徐牧将银子拿起,攥在手里,心里有些酸涩。 老伯用手指了指院子里的鸡,笑道:“你瞅瞅,这么些鸡,每天能下蛋,都够我们老两口吃到死那天了。” 话音刚落,又有敲门声响起。 老伯一脸疑惑,起身去开门,心里还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一老一少站在门前,门被打开后,老者面色和善,笑问道:“老夫王朗,见过这位老人家。我师徒二人路过此地,想借宿一晚,老人家能否行个方便?” 老伯心说住就住吧,反正自己家里还有一间空房,然后便将这师徒二人请了进来。 自称是‘王朗’的老者精神抖擞,反观其徒弟,看上去唯唯诺诺,跟做贼似的,低着头,用余光左顾右盼。 王朗瞧见坐在饭桌前喝酒的徐牧后,脚下一顿,笑问道:“这位壮士也是借宿在此?” 徐牧转过头,与之视线交汇,笑着‘嗯’了一声。 王朗心思微动,呵呵一笑,“老夫王朗,身后这个,是老夫的弟子。” 说着话,用手拍了下年轻人的脑袋,没好气道:“还不介绍下自己?等着为师替你说呢?” 那人揉着脑袋,怯生生道:“我......我叫苏新知。” 徐牧将酒杯放下,站起身,冲着二人抱拳,“在下余牛。” 王朗微微错愕,“听口音,你不是乾国人?” “不错,在下是大商人。” 王朗恍然大悟。 这师徒二人随后也坐下,一人拿起一个馒头,就着剩菜,吃得津津有味,主家老伯本想再去炒两个新菜,却被王朗拒绝了。 苏新知别看跟人说话时,唯唯诺诺,吃饭时却狼吞虎咽,跟三天没吃过饭似的。 王朗慢条斯理啃着馒头,忽然问向老伯,这些日子,村子里可还闹过妖精? 老者摆摆手,说这一阵村子里都太平得很。 提起这事,徐牧也来了兴趣,问起那些村民是怎么死的。 老者眼角有些湿润,伤感道:“尸体内发现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血都被吸干了。” 闻言,苏新知手上一抖,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目光中充满了惊惧。 王朗瞪了自己这徒弟一眼。 徐牧抿着嘴,脸色略显凝重。 王朗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随后问出一个问题,让徐牧心中巨震。 “大商天罗司那十一人,可来过这个村子?” “来过!”老伯言语一顿,唏嘘道:“我还记得,那晚这十一人就住在村子里。可到了后半夜,外面突然传来了打斗声,我哪敢出去看,只能躲在家里,不敢迈出一步” 转天天一亮,老伯就去那十一人所住的地方了,结果没看见一个人。 没过几天,村子里来了一队官差,老者这才知道,原来那十一人都失踪了。 王朗点点头,不置一词。 徐牧竭力平稳语气,沉声问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有妖怪祸害百姓,乾国的仙宗为何置之不理,反而让朝廷求大商出手相助呢?” 王朗起初神色有些诧异,随后呵呵一笑,打趣道:“想来余壮士你,年岁不大,修行时间不长。老夫问你,倘若你活了几百上千年,可还愿意管这人间的闲事?” 不等徐牧回答,王朗悠悠道:“爱管闲事的人,有。但少之又少,就拿我师徒二人和你说吧,也许你会管。但我师徒二人绝不会管,我这徒弟倒不是因为人性变得淡漠而不管,而是他胆子小。” 说到这,他还狠狠瞪了苏新知一眼。 “而老夫我呢?虽然和那些活了上千年的仙家比不了,但也是坐阅人间几百年,对我而言,凡人与蝼蚁无异。” 王朗也不避讳那老伯在场,目光灼灼的盯着徐牧,一字字问道:“人,岂会管蝼蚁之死活?” 这一瞬间,徐牧想起了陆离、姜渔等人,再回味老者说的话,沉默无言。 也正是如此,大商朝廷才成立了天罗司。 天罗司...... 徐牧心中一怔,看向王朗,轻笑道:“天罗司的那些修士,不就是愿意去管蝼蚁死活的人么?” 王朗愣了下,大笑道:“你说得也对。” 王朝仰起头,望向满天星斗,忽然怅然道:“其实,保留些人性,也挺好,还能始终提醒自己,我也是个人。” 徐牧深感赞同,自己仍记得,计先生每日三餐一顿不少,按时睡觉,目的就是为了保留些人性,其实以他的本事,已经达到寒暑不侵、辟谷服气的境界了。 也确实,在徐牧所认识的几位高人中,只有计先生还乐于去帮助他人,就像曲挽歌这事儿,若不是计先生在一旁相劝,陆离那个大扳手,估计不会让自己来的。 修士确实已不同于凡人,有些人摒弃人性,有些人保留人性。自己没必要去管别人怎样,做好自己就行。 其实呢,这事儿,没个对错。 仙人跟仙人,也都不一样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地品锦盒,不一般的小镇 翌日,天气大好。 昨个夜里突然刮起了大风,但好在今早散去了。 此时日头高挂于空中,万里无云。 主家老夫妇俩,再加上徐牧和那对师徒,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吃了早饭后,那师徒二人率先告辞离去了。 徐牧坐在饭桌前,慢悠悠喝光了一大碗米粥,擦了擦嘴,趁着老两口洗碗刷锅的功夫,从须弥袋中将那莲花灯盏取出来了。 这莲花灯盏是当初在灵岩山签到获得了,点然后,有避鬼驱邪之用。 徐牧将两位老人家喊来,说明了这灯盏的作用,这东西好是好,但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便想着送给这对老夫妇。 对两位普通的老人来说,这可是件无价之宝啊! 老丈诚惶诚恐,碰都不敢碰这灯盏一下,赶忙让徐牧将此物收回去。 徐牧好心劝说了半天,两位老人家说什么也不肯将这灯盏留下。 无奈之下,徐牧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老人家,我这次来,为的就是除掉那妖怪。这灯盏,先暂时放在您老这几天,等我将那妖精除掉,会再回到这里,到那时,我在把灯盏拿走,您看这样可好?” 话说到这份上,老两口对视一眼,心里犹豫了。 老丈瞥了眼那莲花灯盏,担忧问道:“余壮士没了这灯盏,会不会有危险啊?” 徐牧哈哈一笑,“我来此为的就是除妖,我若是带着灯盏,那妖精因惧怕而不敢露面,我不就白跑一趟么?” 老丈心说,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嘚嘞,那就留下吧。 老丈暂且留下了莲花灯盏,徐牧这才放心告辞。 临行前,老丈千叮万嘱,要徐牧一路小心,待到除妖而归,定备上好酒好菜,为其接风。 徐牧心里打定主意,若是真能除掉那妖怪,就再回到老者家中一趟,也不是说专程来取莲花灯盏,而是到那时,没有了妖怪作乱,对老两口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不是莲花灯盏,而是食物。 两位老人挽手相送,一直将徐牧送到了村口。 徐牧背对二老,挥了挥手,继续朝西而行。 ...... 赶了有大半天的路,原本还有些凉意的天气,变得越来越热。 徐牧满头大汗,长衫近乎被汗水浸透。 唯一值得让人开心的事,便是那镇火镇的牌坊,已出现在视线内。 徐牧打开舆图看过,这里已算是乾国最西北之地,再往前走,有一座连绵不断的巍峨高山,山的另一边,便是邻国。 小镇的牌坊,伫立在南侧,牌匾老旧无人更替,镇火镇三个字,如今只剩下中间那个‘火’字。 这小镇面积倒是不小,徐牧走在街市上,可想象出当时的繁华喧闹。 可是现如今,这里早已变成一处死地,两侧房屋破旧,门板摇摇欲坠,炎热的空气,仿佛要将人蒸熟一般,别说是人了,就连苍蝇、蚊子都见不到一个。 果真是寸草不生,无一活物。 忽然间,脑海中传来一道动听的声音。 【成功签到镇火镇,减寿二十年!】 舆图上,乾国最西北的位置,小镇的图案被点亮,一个地品锦盒缓缓浮现。 徐牧没急着去查看锦盒中的宝物,而是站在原地啧啧称奇。 从进了乾国开始,一路走来,倒也没少签到,但是黄品居多,玄品稀少,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 今儿个来到镇火镇,怎么也让他没想到,竟然从这里开出个地品锦盒来。 看样子,这小镇很不一般啊! 再说回锦盒,这次一共开出来四样物品。 第一件是养魂丹,徐牧二话不说,直接吃喽。 第二件,避火珠。 徐牧在握住避火珠的一刹那,那令人十分难受的灼热感,瞬间消失,随之被清凉之意取代。 这东西,先别说以后,就说现在,真是个无价之宝。 第三件,是个鱼化龙鳞片。 徐牧差点都快笑抽过去了。 第四件,是一项神通法术,燃爆术。 修炼起来,比起《逍遥剑术》,简直容易太多了。 徐牧将鳞片贴在胸口,瞬间有了底气,正当他准备继续前行时,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余壮士?” 徐牧回过头,看向那两人,愕然道:“王老前辈,苏兄?” ...... 徐牧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要将自己领到勾栏来,不过进去一瞧,却发现里面还算干净,像是有人打扫过了。 更让人意外的事,这勾栏里,竟然还有别人在。 一个身材婀娜,长相妩媚的红裙女子,其对面坐着一个满脸胡茬的魁梧汉子。 另一桌坐着两人,其中一个徐牧还认识,那便是陈家小姐,陈蔷薇。 徐牧为自己戴了一张面皮而感到庆幸。 除了那陈蔷薇以外,其他三人瞧见徐牧进来,均是眼神不善。 “王老,这人又是谁?”魁梧汉子双手环胸,死死瞪着徐牧。 王朗走上前,站在这四人和徐牧中间,分别介绍了下对方的身份。 那魁梧汉子名叫周昊,是天武门的一位供奉,要说起这天武门,可是和玄阳宗在乾国内并驾齐驱的两大宗门之一。 天武门门主与玄阳宗宗主一样,也是一位元婴境高手。 至于那长相妩媚的女子,自称叫夏妖月,无门无派是个散修。 从王朗的话中可听出,他对这女子也不甚了解,显然是没听过对方的名讳。 再说另一桌,那名中年女冠来自信南山,名叫常瑶。 旁边是她的徒弟,陈蔷薇。 徐牧抱拳施礼,很是客气。 王朗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了下去,扭头冲着徐牧打了个手势,也示意他找个地方坐下,最后才看向站在不远处扭扭捏捏的苏新知,怒声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自己找个地方坐着去?” 苏新知频频点头,找了个离众人最远的一张桌子坐下,气得王朗咬牙切齿。 众人落座。 周昊那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徐牧,质问道:“你也是为那宝物来的?” 徐牧愕然道:“什么宝物?”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脸色一变。 其中以周昊和那常瑶最为明显,看向徐牧的目光中,充满了杀意!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小镇的宝物 王朗脸色有些不自然,沉吟少许,问向徐牧,“余牛你真不知道小镇宝物一事?” 徐牧此时才意识到,这镇火镇里,一定隐藏着什么宝物,而且眼前这些人都是为了这宝物才来到小镇的。 徐牧诚恳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为了找人而来。” “找人?”王朗眉头一皱,突然讶异道:“你莫非是来找那些天罗司十一人的?” 一听这话,周昊眼神不善,质问道:“你也是天罗司的人?” 徐牧正色道:“王老前辈猜得不错。不过,我并不是天罗司的人。我来这,是因为那十一人中,有一个是在下的朋友。” 周昊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呢?” 徐牧没理他,而是始终看向王朗,认真道:“宝物什么的在下半点兴趣也没有,不会和诸位去挣。只要找到了人,或是找到了我那朋友已离开此地的线索,在下即刻就走。” 王朗没急着说话,沉思片刻,看向其他人,“诸位觉得如何?” 周昊率先说话,声音不小,“这年头,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常瑶面无表情,不咸不淡道:“就算不杀他,在你我等人找到宝物前也不能放他离开,这事若是被朝廷和玄阳宗的人知道,可就遭了。” 夏妖月笑眯眯道:“奴家倒是觉得,他可以帮咱们一起寻找宝物,但是,没有他的份儿。” 徐牧看向夏妖月,点头道:“我可以留下来,帮你们一起寻找宝物,无论找到什么,我一样也不拿。” 夏妖月莞尔一笑,媚声媚气道:“孺子可教。既然你如此识时务,那奴家也可以顺带手帮你找一找天罗司那些人的下落。” 徐牧抱拳,感激道:“多谢夏姑娘!” 夏妖月捂嘴一笑。 “老夫也赞成让余牛留下来,帮着咱们一起寻找宝物。” 说罢,王朗看向愤愤不平的周昊,沉声道:“还请周供奉不要破坏了规矩。” 周昊怒哼一声,把头一扭不说话了。 见自己暂时没了性命之忧,徐牧这才放下心来,不禁问道:“王老前辈,不知藏在小镇中的宝物是什么,还请前辈告之,也好让晚辈去寻找。” 王朗刚想说话,却把嘴闭上了,转而看向邻桌的夏妖月,笑呵呵道:“这事儿,还是让夏姑娘来说吧。” 夏妖月身子慵懒的依靠在椅子上,斜眼瞅着王朗,呵呵一笑,“王老,奴家怎么知道宝物是什么?你问问这在座的其他人,有谁知道?” 王朗深深看了眼她,露出一抹浅笑,然后对徐牧说道:“正如夏姑娘所说,我们几个都不知道宝物是什么?” “嗯?既然大家不知道宝物是什么,那是如何知道这小镇里藏有宝物呢?”徐牧心里十分想不通此事。 王朗分别看了眼其他几人,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笑道:“那就由老夫为你解惑吧。” 这也是王朗、常瑶和周昊将各自知道的消息整合在一起后,得到最完整的事件经过。 在一千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炎热之地,后来过了几百年,来了一位老仙师,镇压住了炎热,这才有了后来的镇火镇。 小镇的来历,徐牧早已知道,因为储师在不久前就跟他说过。 不过接下来的事,储师却没跟他说起。 那位老仙师当年用了不少宝物,才压下了这片土地的炎热,知晓此事的人只有跟在他身边的一位弟子,后来这位弟子跟其几位朋友说起此事,没细说什么宝物,只一句话就带过了,主要还是说起他师父多么多么的修为高深,语气中透露着骄傲。 之后又经过了几百年,如今还知道小镇秘密的,无一不是和老仙师弟子和他的几位朋友沾亲带故之人。 起初这些人并没有打这些宝物的主意,毕竟小镇里住了不少人,若是强行取走宝物,必会将这里变回炎热之地,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这些人还干不出来。 就算敢干,倘若这事被朝廷知道了,必会引来杀身之祸。 别管是人性尚存,还是避免引火烧身,最起码小镇还在时,没人打宝物的主意。 而在一年前,小镇百姓一夜之间尽数惨死,不但如此,炎热之气卷土重来,笼罩整个小镇。 这消息一传出,这些人可就坐不住了,只因为朝廷的人一直在小镇那里彻查百姓死因,才竭力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没有前去夺宝。 这件事断断续续的,一直查了有快一年的时间,也没查出个缘由来,而且这里的温度每天一个样,到后来,常人在小镇里连半柱香的时间都待不下去了。 无奈之下,朝廷只能暂停调查此案,将所有人都撤了回去。 在这期间呢,周边村子的百姓也都陆续搬走了,还有不少好事看热闹的人,特意来小镇这瞅瞅。 等到小镇这儿彻底消停了,像王朗这些想来寻宝的人,就准备要动身了,可结果小镇附近的村子又出事了。 那一阵连着死了好些人,就连过路的行人也没幸免于难。 乾国原本没想向大商求助的,可当瞧见那些尸体后,都吓了一跳,这些人的死状竟和那小镇百姓的死法一样,死后均是变成了一具干尸。 乾国怕引起百姓恐慌,便刻意隐瞒一部分的实情,所以乾国百姓只知道天罗司的人来本国捉妖,并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捉什么妖,反正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就对了。 天罗司的人来了,王朗等人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后来又听闻天罗司的人失踪了,这才一个个赶往小镇方向。 王朗师徒今天午时来到小镇,并且在牌坊那里,与常瑶师徒和以及天武门的周昊相遇了。 三方互相试探了下对方,这才明白,另外两人也是冲着宝物来的。 而且三人快速达成共识,愿意共同寻找宝物,至于拿多拿少,就各凭本事。 还有,别管后面来的人是不是为了宝物来的,在夺取宝物前,都不可放人离开。 这一行五人刚要走进小镇,夏妖月也来了。 后经周昊一问,得知对方也是来寻宝的。 随后这六人一起进了小镇,先来到勾栏里简单收拾了下,准备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 可就在这时,王朗打断了众人的讨论,说了句‘有人进入小镇了。’ 他怎么知道的呢? 原来六人进入小镇前,他在牌坊那里布置了个禁制,只要有人进来,他便会第一时间知道。 所以徐牧在进入小镇没多久,就遇见了王朗师徒二人。 待王朗说完了一切,徐牧这才恍然明白。 原来天罗司的人,就是冲着小镇来的,只不过消息被乾国朝廷封锁住,百姓才毫不知情。 如此看来,曲挽歌等人失踪的地方,就在这镇火镇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石雕异兽 储师曾说过,他是因为村子和镇火镇的百姓,死后都没有灵魂,才将两者联系在一起的。 而王朗却说,两地尸体都成干尸状,乾国才会猜测两者或许都是被同一个妖怪所杀。 不管从何缘由出发,储师确实是猜对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冥都城的魂使,并不是什么都知道,反而他们所了解的,还不如那些仙宗门派多。 也许,这是跟冥都城那些破规矩有关。 毕竟,他们平日里,只是从那些魂魄口中,打探消息。还有,除了引魂使,其他魂使无故不得滞留人间。 时间还早,众人决定,各自分散去搜寻小镇的宝贝,等天黑时再返回这里。 夏妖月和周昊率先走了出去,常瑶和陈蔷薇紧随其后。 临出门时,陈蔷薇多看了徐牧一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似乎从哪里见过这人。 王朗师徒和徐牧是最后走出勾栏的。 王朗忽然拍了下徐牧的肩膀,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压低了声音,说了句‘小心夏妖月。’ 徐牧满心疑惑,刚要询问为何,王朗却貌似不愿再多说什么,领着徒弟走出了门口。 徐牧驻足少许,才皱着眉出了勾栏大门。 再说刚才夏妖月和周昊走出门口时,周昊盯着那摇曳的身姿,小腹一阵火热。 如此妖娆魅惑的女子,他还是平生第一次见。 以往见的那些山上仙子,一个个要么装清高,要么装可怜,看得让人恶心,偶尔有几个还算正常的,却长得差强人意。 夏妖月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笑盈盈问道:“周供奉,你瞅什么呢?” 周昊哈哈一笑,快走两步,与夏妖月并排而战,“夏姑娘,不如你我一起去寻找宝物可好?” 夏妖月轻笑一声,眉眼如画,打趣道:“你若是中途使坏,我不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周昊骨头都快酥了,刚想说话,两人身后传来一声重哼。 只见那信南山女冠走了出来,目光鄙夷的看了眼面前的男女,心里骂了一声,不知廉耻。 夏妖月嗤笑一声,施施然,走去了右手方向。 周昊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走向了左边,临走时,还不忘瞪了眼坏自己好事的常瑶。 王朗和常瑶各带着自己的徒弟,朝南北两侧而行。 徐牧站在门口犹豫半天,最后决定朝西南方向走,就算途中自己与人相遇,也无非是王朗师徒或是夏妖月。 因为在之前,他说出自己不知道宝物一事时,周昊和常瑶对自己的杀意最明显。 这两个人,自己实在是不想遇见。 王朗让自己小心夏妖月,又没说出缘由来,也令人无法理解。 相反,夏妖月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任何的敌意。 徐牧漫无目的在街上行走,心说连宝物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么找根本是大海捞针。 人家老仙师若是将宝物幻化成其他形态呢? 若是变成树呢? 你咋找? 走出了几条街,徐牧忽然停下了脚步。 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根三丈多高的石柱。 从石柱下一直看到了石柱顶端,发现上面还有一只石雕的异兽。 徐牧盯着它,自言自语,“这是什么?” “那是螭吻,龙之九子,他排在第九。螭吻口润嗓粗,平生好吞,属水性,可避火。” 徐牧闻声,回过头去,原来是夏妖月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仰头看着那尊异兽。 徐牧‘哦’了一声,问道:“这异兽是宝物么?” 夏妖月盯着那石雕异兽看了又看,最终摇了摇头,“这石雕身上,没有半点灵性在。” 说罢,她抬起了一根玉葱般的手指,“你瞧,这石雕上已经出现裂纹了。” 竟夏妖月这么一提醒,徐牧赶紧仰头看去,果不其然,在石雕的头上,已经出现了如蛛网般了龟裂。 看样子,这石雕碎裂,是早晚的事了。 夏妖月摇头笑了笑,朝别处走去了。 徐牧没急着走,围着石柱绕了一圈,忽然停下脚步,讶异道:“咦?它背后的东西是什么?” 在螭吻背后,多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长条物,若不仔细看去,很难发现。 徐牧为了瞧清楚那长条物件,轻轻一跃,落在了石柱顶端。 从下面看不觉得,此时离近了一看,才发现这石雕可是不小,竟跟自己差不多高。 徐牧手扶着石雕,半只脚掌悬在半空,待稳住身形后,定睛看去。 原来是一把剑。 只不过露在外面的只有锈迹斑斑的剑柄和剑格, 自己看到的长条物件,就是剑柄,下面还有一截莲花剑格,只是站在下面因为角度的缘故,才没有发现。 九片莲花瓣黯淡无光,布满锈迹,向外展开。 徐牧握住剑柄,用力向外拔了下,长剑却纹丝不动,反复试了几次,均是如此,无奈之下,只能松开剑柄。 徐牧从石柱顶端跳至地面,仰着头,喃喃道:“看样子,这把剑也没什么特殊的。” ...... 临近傍晚,天色渐暗。 众人陆续返回了勾栏。 一进门,周昊大笑着将一个火红色的珠子放在了桌子上。 徐牧一瞧那珠子,顿时一愣。 这不是避火珠么? 周昊用手指拨弄着珠子,得意道:“避火珠,我找到了。” 说罢,他还用手抹了下额头,嘚瑟道:“你们瞅瞅,一滴汗都没有。有了这个避火珠,根本不用灵力来抵御炎热。” 陈蔷薇偷偷瞅了眼避火珠,心里羡慕得很,她只是个平常人,若不是有师父为她输送灵力抵御炎热,她只怕早就虚脱了。 可就算这样,她此时身上都黏黏糊糊的。 周昊正美呢,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只见王朗从袖子里也掏出一个避火珠来,放在了桌上,笑呵呵问道:“周供奉,老夫这运气,也不错吧?” 王朗瞅着气得脸色铁青的周昊,笑了笑,将避火珠抛给了自己徒弟。 他可不像常瑶,还给自己徒弟输送灵力,来抵御炎热。 苏新知此时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显然要比王朗更需要避火珠。 周昊盯着这师徒二人,恨得牙根痒痒,目光无意间瞅见独坐一桌的徐牧,愣了下,疑声道:“诶?你怎么一点汗都没出?” 经周昊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将视线投在徐牧身上,目光中充满疑惑。 徐牧心中一沉,快速想着应对之策。 可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过,将勾栏里的灯火都吹灭了。 众人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竟传来了唱戏声......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戏台,幻术 除了陈蔷薇是个凡人外,其他几人都是修士,哪怕苏新知唯唯诺诺的,也好歹是个养魂境修士。 这些人,更是目力极佳,就更别提身怀夜游神通的徐牧了,视线之内,夜如白昼。 只见戏台子上,多了几道人影。 忽然见,戏台上亮起了微弱的火光,几个身着戏服的人,正在认认真真的唱戏。 台下,坐满了前来看戏的百姓。 “啊!” 陈蔷薇失声尖叫,死死攥住师父的衣袖,吓得瑟瑟发抖。 常瑶将弟子护在了身后,环视四周突然冒出的身影,沉声道:“他们不是人,也不是鬼!” “好高明的幻术。”王朗忍不住称赞了一声。 周昊就没这么好脾气了,握紧了拳头,怒声喊道:“何方鼠辈!还不快滚出来!” 话音刚落, 一道身影从屋顶上坠了下来,正好落在众人当中,手中提了一把大刀,挥刀横扫! 就听当的一声,刀身直颤! 王朗一拳砸在了刀身上,紧跟着一脚将这人踹飞出去,摔到了戏台上。 “哼!不堪一击!” 王朗这话刚说完,只见那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这一幕可把众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常瑶和周昊,这两人可深知王朗的实力,这人硬抗了王朗一脚,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这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这人拎着刀,身体十分不协调的一步步向前走来,与戏台上的人擦肩而过时,众人才注意到,这人好高啊,竟要比常人高出一个头还多! 徐牧仔细打量了此人,心中蓦然一震,惊呼道:“他不是人,他是具尸体!” “什么?” 听了徐牧的话,众人也被震住了。 周昊死死盯着向自己等人走来的高大男人,咬牙道:“这怎么可能!” “各位可知,前不久大商使臣就是死在一具尸体的手中,当然,真正的凶手其实是背后的控尸人。” 徐牧看着眼前那高大的尸体,沉声道:“朝廷的通缉告示在下看过,杀人的尸体身高丈二,皮肤苍白有尸斑。若是不出意外,杀害大商使臣的尸体,就是他了。” “管他是不是尸体!老子让他再死一次就是了!” 说话间,周昊一步窜出,将又将那尸体砸回了戏台上。 可别管动静有多大,戏台上的人依旧在卖力的唱,台下观众仍旧在不停的鼓掌吆喝。 诡异至极! 那尸体挣扎了几下,再次站了起来。 王朗见此,语气森然道:“这人生前,也定是一位修为不低的修士,若不然常人受了老夫和周供奉一击,早就骨头尽碎了。” 言罢,老者拔出背后长剑,掐诀念咒。 这长剑忽然凌空而起,调转剑尖,化作一道弧线,一剑将那尸体的头颅斩去。 这还不完,王朗操控长剑,又将尸体的四肢砍去后,这才罢休! 这尸体的四肢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后,终于没了动静。 王朗将长剑收回,哼笑一声,“不过如此!” 徐牧看了眼那四分五裂的尸体,转头看向王朗,“王老前辈,那操控尸体之人,八成就在附近。” 王朗‘嗯’了一声,看向戏台方向,此时那两个武生战在了一起,锣鼓点急促密集,台下叫好声不断。 这七人站在其中,显得是那般格格不入。 猛然间,其中一人手起刀落! 听得噗嗤一声! 对方人头落地,鲜血都溅到了台下观众的脸上。 可就算如此,这些人没表露出半点惊慌失措的神情,仍在台下卖力的叫好。 而那颗人头呢,咕噜咕噜,一直从台上滚到了台下,两只眼珠子瞪得老大。 陈蔷薇脸色煞白,直接把眼闭上了。 苏新知躲到了师父的身后,吓得他双腿打颤,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再求哪路神仙保佑呢。 其他四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那人头,恍惚之间,只觉得那人头似乎在笑。 嘶—— 周昊吸了口凉气,揉了揉眼,骇然道:“别是我眼花了吧?这人头怎么笑了?” 王朗肃然道:“不过是幻术罢了!” 夏妖月眯着眼,‘咦’了一声,伸手一指那颗人头,“你们瞧,这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一只苍白的手从人头的嘴巴里,破口而出,而且手臂竟然可以无限延伸,抓向夏妖月脚踝! “找死!” 不等夏妖月出手,王朗一剑挥出,那手臂齐腕而断,喷洒出一滩鲜血。 周昊咬牙切齿道:“王老,这可不像是幻术啊!” 这时,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台上的武生,还有台下的看客同时转过头,目光诡异的盯着这七人,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就连始终神色自若的王朗,都被这一幕吓得心中一颤,随即怒吼一声,一剑劈去! 无论是武生还是看客,瞬间被剑气搅拦! 王朗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大口喘息,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周昊指着地上,声音微颤道:“你们看!” 众人往地下看去,眼前尽是些干尸的残肢断臂,脚下还有一个被砍断的蛇头。 顺着蛇头往前看去,一条手臂粗细的蛇身,从一个干尸脑袋的嘴里伸出来,这会儿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王朗倒持剑而立,脸色凝重,“这就是幻术,不过手法很高明罢了,在乾国内,我还没听说谁能有这本事。” 王朗扫了眼其他几人,正色道:“此地不宜久留,依老夫看,咱们几个不如一起行动,赶紧找到宝贝,赶紧离开这里。”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常瑶语气平淡道:“既然一起走,那这宝物该如何分,咱们得提前说道说道。王老你和周供奉都得了一件宝物,下一件无论是什么,你二人都不能拿。” 周昊怒声道:“凭什么!” 常瑶冷笑一声,“既然你不愿意,大可与我们分开行动。” 这中年女冠看了眼夏妖月和徐牧,提议道:“不如咱们三个一起,找到第一件宝贝归我,第二件归夏姑娘,第三件么......” 不等她把话说完,徐牧抢先说道:“我不要。” 常瑶难得露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 “老夫同意常仙姑的提议。”王朗瞅向愤愤不平的周昊,淡淡道:“周供奉,都这会儿了,就别在乎得失了。” 周昊哼了一声,没说话。 那意思就是同意了。 王朗暗自一笑,转而看向其他人,“既然没什么问题了,咱们就出发吧。” 众人点头。 这时,有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 “你怎么不问问我?” “谁!” 众人猛然抬头。 只见,房梁上,倒吊着一人! 第一百二十章 战尸群 “啊——” 陈蔷薇尖叫一声,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向来胆小的苏新知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倒吊在房梁这人的相貌,真可谓是恐怖至极。 耳朵、鼻子、双唇均被割了去,双眼被挖掉,头发连带着头皮消失不见,露出血肉模糊,可见白茬的头盖骨。 周昊瞪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这是不是幻术?”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王朗正要出剑,房梁上陆续降下来十几具这般相貌的尸体,骇人至极。 “哼!装神弄鬼!” 不等王朗出手,常瑶忍不住出剑了! 一阵剑影闪过,这十几具倒吊尸体,被一分为二,上半身砸落下来,砰砰作响。 这鲜血如雨幕一般,洒落下来。 周昊朝着上方一拳挥出,罡气将滴落至半空的血雨尽数震散。 王朗用鼻子嗅了嗅,沉声道:“好重的血腥味,这也许不是幻术。” 话音刚落,无论是悬在房梁的下半身,还是掉落在地上的上半身,全部变成了干尸模样。 “这......” 见到这一幕,王朗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看来,这幻术连嗅觉都能影响。” 常瑶回头往大门口方向看了一眼,急声道:“快退出这里!” 众人一起冲向大门口,身后又传来了声音。 “这就走了?不再待会儿了?呵呵呵......” 陈蔷薇和苏新知堵着耳朵向前跑,头皮直发麻,就感觉身后有人用绳子拽着自己,卯足了力气跑,却怎么也跑不快。 “师......师父,救我!” 听到自己徒儿的呼救声,常瑶跃起转身,回手就是一剑! 咔嚓一声! 一只干枯的鬼手应声而断! 眼瞅着陈蔷薇速度加快,跑到自己前面,苏新知哭丧着脸,呼喊道:“师父救我!” 王朗扭头骂道:“你他娘好歹是个养魂境的修士,有点骨气行不行?” 苏新知欲哭无泪,只得硬着头皮掐诀念咒,手中多了一把细长短剑。 那短剑自行飞起,绕到苏新知身后,一剑将鬼手刺了个通透。 周昊第一个冲出勾栏,却猛然停了下来,瞧着眼前的场景,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后面出来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在勾栏大门口,围站着不下十具尸体。 这些尸体,目光无神,皮肤惨白如雪,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一把长刀,慢慢围了过来。 “速战速决!” 王朗低喝一声,持剑冲入了尸群! 常瑶将陈蔷薇拽到了身后,持剑而立,随手将靠近自己的尸体砍成了两半。 徐牧没有动用飞剑,而是赤手空拳,踩着罡步来到一个尸体面前,身子一侧,没急着出手,等到躲过了对方竖劈一刀,才抬起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了对方头上。 尸体摔在地上的同时,徐牧拔出长剑,四朵剑花分别在手脚处炸开! 这些尸体的内腹已经开始腐烂,腐臭味清晰可闻,随着这几人大杀特杀,轻者斩断手脚,让其失去行动力,重者脑袋落地,开膛破肚。 这内脏一流出来,味道可就更冲了! 陈蔷薇作为一个凡人,第一个忍不住了,哪里还顾得上淑女形象,双手撑地,伏在地上哇哇狂吐,到最后竟是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一时间,剩下几人都忍不住发出干呕声,却好在没吐出来,有损形象。 这里唯一淡定的人,恐怕只有徐牧了,全是因为他长年与尸体打交道。 还记得与吴实有和尸群大战那晚,尸体的腐臭味和韭菜鸡蛋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他都闻过了。 今天这个,实属小场面。 以徐牧的境界,就算这会儿一边吃饭一边看他们吐,也没啥问题。 几人迅速杀光了尸群,掠身而逃。 在几人离开不久,勾栏的屋顶上,凭空出现三人。 居中的是一名驼背老者,一头黄毛,胡子也是黄的,尖嘴猴腮,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他左右两侧,各站了一个女子和一个壮汉。 左手那壮汉声音洪亮如钟,伸手揉搓着胸口浓密的护心毛,狞笑道:“曹先生,用不用我解决了这几个家伙?” 老者哼笑一声,“不用。大人即将破开封印,我等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免得节外生枝。这期间,老夫就好好陪他们玩玩。” 言罢,老者问道:“城隍庙那里可有动静了?” 女子沉声道:“没有。禁制的威力虽然有所消退,但仍没有破开的迹象。” 老者冷哼一声,“就让天罗司那几个杂碎,再多活几日,等大人破开封印后,就是他们的死期。” 女子声音冷漠的‘嗯’了一声,接着说道:“青雀府的人,就在小镇附近,却迟迟没有动作。” “不去管他们。” 老者讥讽道:“瞧这谨小慎微的架势,就知道是朱别诏那老家伙来了。若是这老家伙敢进来,老夫亲自去收拾他。” 老者嘴角上扬,缓缓道:“采兮你去盯好城隍庙那。周望,跟老夫走,去陪这些小崽子玩玩!” “属下遵命!” ...... 众人一路从勾栏跑到了衙门口,这才停了下来。 王朗他们几个到没怎样,凡人之躯的陈蔷薇可就撑不住了,本身气温就炎热,再疾跑了这么远,这会儿都快虚脱了。 常瑶赶忙伸出双指,点在了弟子的眉心上,陈蔷薇这才好受了许多。 周望愤恨的砸了下衙门外墙,随后看向王朗和常瑶,“二位就没有什么办法,将那躲在暗中的混账东西找出来?” 王朗指了指自己背后的长剑,“找人可不是老夫的强项。况且......” 王朗言语一顿,沉声道:“如此高明的幻术手段,只怕这人的修为不在你我之下,别忘了,这次天罗司,可是来了一位副统领呢。” 大商无论是国力,还是那些修行之人的实力,都远在乾国之上。 天罗司的副统领,是一位元婴境的修士,这若放在乾国,元婴境修士要么是一位仙宗之主,或是镇守皇家宗祠的那位貂寺。 连这位副统领如今都不知是死是活,王朗他们几个,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常瑶瞥了眼脸色煞白的弟子,嗓音低沉道:“他们是来除妖,咱们是来寻宝。只要咱们表明了态度,想必那暗中之人不会为难咱们几个的。” 众人都没接茬。 少许,王朗叹了口长气,“但愿如此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还欠我三千两银子呢 高超的幻术,还有那些干尸。 凭借这两点,众人在心里已经认定,这躲在暗中之人,便是屠杀小镇百姓的罪魁祸首,那些干尸,也很可能就是小镇的百姓。 既然如此,天罗司十一人的失踪,也就与他有关了。 在常瑶的帮助下,陈蔷薇不像刚刚那般难受,这会儿她独自一人倚靠在衙门口的一只石狮子上,抿着嘴,泫然欲泣。 本以为自己离开了陈家,就彻底的脱离了苦海,没想到跟着师父一路走来,受尽了苦难,今晚所见,更是险些被吓破了胆。 这对儿石狮子一左一右,脚下各踩了一颗石球,有石狮镇宅之意。 衙门口,或是大门人家的门前,都会摆放这么一对儿石狮子。 陈蔷薇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泪水,然后很随意的将手搭在了石球上,顿时一惊,“呀!” “怎么了?” 常瑶沉声问道,手已经握住了脑后剑柄。 陈蔷薇手掌紧紧贴着石球,惊喜道:“师父,我的手一贴住这石球后,就一点也不觉得热了。” “什么!” 常瑶惊呼一声,紧跟着拔出长剑,斜着就劈了下去,一下拦住了周昊的去路,怒声道:“周供奉,你要做什么?” 周昊将迈出的脚收了回去,瞅了眼冰冷的剑锋,哼了一声。 常瑶狠狠瞪了周昊一眼,随后看向那颗石球。 同样,夏妖月也已经站在另一颗石球前。 王朗已携带弟子,退到了一旁,显然是要表明态度,自己会遵守约定,不争夺这两样宝物。 常瑶让陈蔷薇退后几步,她自己伸出手掌覆在了石球上,将灵力输入进去前。 很快,这石球开始绽放出一阵红光。 紧接着就听到‘咔嚓咔嚓’几声,石球的外皮碎裂,露出本来面目。 又是两颗避火珠。 按照之前约定,这两颗避火珠归夏妖月和常瑶所有。 常瑶拿起避火珠,看了两眼,随后抛给了自己徒弟。 陈蔷薇接过避火珠,对师父感激涕零。 周昊在一旁生着闷气呢,突然想起一事来。 之前他发现那余牛脸上没有半点汗渍,正逼问他时,被突然传来的唱戏声给打断了,这会儿想起来了,可得把这事问个清楚。 “余牛,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何为没有出汗?别是也找到了一颗避火珠私藏了起来吧?” 徐牧心说,你管得着么,但脸上却神情自若,准备找个理由将这事搪塞过去。 可这话要说还没说呢,夏妖月指着那其中一只石狮子,疑声道:“这石狮子,有些不太一样啊。” 众人一听这话,目光齐刷刷看向两只石狮子,暂且将徐牧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徐牧正暗自庆幸了,就瞧见夏妖月转过头来,瞅了自己一眼,目光中饱含深意。 徐牧心虚,不再看她,上前几步,与其他人一起去研究这石狮子了。 这两只石狮子上,各有好几处裂纹,裂纹的缝隙中,隐约泛起白色荧光。 常瑶抬起头,将手放在离自己最近的那只石狮子头上,注入灵力。 功夫不大,那只石狮子突然碎裂,一道白光遁入常瑶的长袖中,袖袍鼓胀,猎猎作响。 常瑶为之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喜,“翻海白狮!” 周昊眼前一亮,可还不等有任何动作,另一只翻海白狮已被王朗收入袖中。 王朗用另一只手甸了甸自己的袍袖,笑眯眯道:“多谢仙姑,多谢夏姑娘!” 夏妖月莞尔一笑,表现的丝毫不在乎。 而周昊则气得肺都快炸了。 王朗沉默了少许,皱眉道:“这翻海白狮的灵性岌岌可危,像是随时就要爆掉。” 常瑶点头道:“我这只也是,进入袖中后就陷入了沉睡,看样子得用灵力温养它些时日了。” 王朗有些想不明白了,这两只翻海白狮到底出了什么事,会伤及到灵性呢? 还好自己等人发现得早,若是再晚来一步,这可真就成了两只石狮子了。 常瑶缓缓道:“当年老仙师用数样宝物镇压此地炎热,之后几百年来一直平安无事,可就在一年前,百姓一夜之间离奇惨死,此地也恢复了炎热,这也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两只翻海白狮的灵性,就是在那晚受到重创的。” 王朗点点头,表示赞同,“不错。若不是翻海白狮灵性受创,炎热也不会重新席卷小镇。” 常瑶眯着眼,目光冰冷,“如此看来,白狮灵性受创,必是那隐藏在暗中的凶手所为喽。”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析着整件事的脉络,可就是猜不出,那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管别人怎样,反正徐牧自己是听得很认真。 不过周昊是压根没听进去,这家伙始终盯着王朗和常瑶,在那里咬牙切齿呢。 王朗看向这衙门的牌匾,上面布满了灰尘。 “没想到咱们在这衙门口,竟找到四样宝物。不如,咱们再去衙门内看看?” 常瑶露出浅笑,“我愿与王老一同前往。” “等等!” 周昊气冲冲的走了过来,愤懑道:“那咱们先说好了,后面找到的宝物归谁?” 常瑶面无表情,淡淡道:“若是翻海白狮,第一只给夏姑娘,第二只给你。” “为什么第二只给我?”周昊怒声道。 常瑶眉梢一挑,冷声道:“刚刚若不是夏姑娘提醒,这两只咱们也找不到。” 周昊不说话,咬着牙,腮帮子鼓鼓的。 随后,众人一起走入衙门。 徐牧落在最后,走在她前面的是一扭一扭的夏妖月。 刚走到前院,夏妖月扭过头,冲他娇羞一笑。 徐牧嘴角抽搐了下,不知这女人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诱惑我? 虽说我长得白白嫩嫩,又勾勾又丢丢,让人把持不住,但我也不是那样随便的人。 徐牧正颇为自得的胡思乱想呢,魂海之上传来一道娇媚的嗓音。 “待会儿别管找到什么宝物,你都记得靠边站,别上前凑合去,免得殃及鱼池。” 徐牧愣了愣,满脸疑惑的看向夏妖月,不知她为何会关心自己。 夏妖月勾了勾嘴角,转过头去。 但接下来,魂海上空传来的那句话,将徐牧瞳孔一缩,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还欠我三千两银子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湛蓝双剑 徐牧傻眼了。 这人怎么知道他和储师的暗语? 难不成她是储师的闺女? 等他缓过神来时,夏妖月和其他人已走出了老远。 徐牧拍了下自己的脸,晃了晃脑袋,赶忙跟了上去。 周昊走在王朗和常瑶,这两对儿师徒身后,眯着眼,眼神晦涩。 众人一起来到公堂上,开始四处查看。 什么牌匾、公案、惊堂木的,都被看了一遍,却只是平平无奇的死物,没有半点灵性在。 在公案后面,也就是县太爷落座时,背后那面墙上,画有一副江牙山海图。 也叫海水朝日图,日出东方图。 象征着官员,清如海水,明似朝日。 徐牧曾去过临川县衙,见过王游背后那副江牙山海图,因为是第一次见,所以记忆颇深。 而今日见到的这幅,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这下方的浪花中,怎么多出两把剑尖相抵的宝剑呢? 这宝剑也呈蓝色,所以一眼看去很难认出来。 徐牧也只是单纯像看看这乾国的江牙山海图和大商的有没有区别,这才看出了那两把剑。 “余......余仙师,你曾经有没有去过春桑镇?” 陈蔷薇轻移莲步,来到徐牧身边,怯生生问道,她总觉得,自己似乎从哪里见过这人,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陈蔷薇只是被困在阁楼三年,三年前,她还是可以随意出入陈家的,只不过这辈子在拜师前,没走出过春桑镇罢了。 徐牧看向她,语气平淡道:“我从未去过春桑镇。” 陈蔷薇‘哦’了一声,不再多言。 她与徐牧一样,将视线移到那副江牙山海图上,注视了一会儿,也发现了那两把宝剑。 “咦?这里为何会画了两把剑。” 说话间的功夫,陈蔷薇已将手指触碰到了剑身上。 顿时间,公堂内蓝光一闪,这两把宝剑从墙壁中飞出,化作两支湛蓝色的钗子,一左一右插在了陈蔷薇的发间。 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周昊怒吼一声,上前一步,就踏碎了脚下青砖,拳头扬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双目死死盯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长剑,厉声喊道:“王朗!你什么意思?” 王朗轻哼一声,“对一个小姑娘出手,传出去不怕被人耻笑吗?” 周昊看向陈蔷薇发间的两只簪子,怒喊道:“这两把剑是宝物,难道你没看见吗?” “是又如何?” 王朗用余光瞥了眼两只湛蓝色的簪子,用略带羡慕的语气说道:“大家有目共睹,这宝物分明是主动认陈姑娘为主,你我也只能无可奈何。” 周昊瞪着陈蔷薇,杀意凛然,“只要杀了她!这两把剑就是无主之物了!你我联手,杀了她二人,到时两把宝剑,你一把,我一把,这买卖如何?” “不如何?” 王朗面无表情,淡淡道:“我王朗还干不出这混账事来!” 常瑶挡在自己徒弟身前,报以冷笑,讥讽道:“想杀我?得让你家门主亲自来才行?” 这时,陈蔷薇小心翼翼从常瑶身后冒出头来,怯生生道:“这两把剑是一对儿,它们说不想分开。” 王朗哈哈一笑,“陈姑娘放心,有老夫在,没人能将这两把剑分开。” 陈蔷薇感激一笑。 常瑶也冲着王朗感激道:“多谢王老!” 王朗笑道:“无妨,我与你信南山还是有些交情的。” 周昊面目狰狞,转头看向夏妖月和徐牧,沉声道:“不如你我三人联手,将这四人杀掉后。无论是剑还是翻海白狮,我愿与夏姑娘平分。余兄,到时我给你一颗避火珠,并帮你寻找你那朋友的下落,如何?” 夏妖月不置一词,忽然往后退了数步,停在了公堂大门口,笑盈盈道:“我谁也不帮,你们尽管打就是了。” 既然知道了这夏妖月和储师有着很密切的关联,别管两人是父女还是别的什么关系,反正是自己人就对了。 徐牧大步来到夏妖月身边,往那一站,抱着肩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把周昊气得,火冒三丈,脑顶都要炸开了。 王朗和常瑶相视一笑,心里有了底。 只要夏妖月和余牛别帮周昊,帮不帮自己,真无所谓。 这两个人,王朗和常瑶虽然都没说什么,但打心里是有所忌惮的。 为什么呢? 因为在自己眼中,这两人就像是个普通人一般,竟然看不出有半点修为来。 这种情况,一定是对方的修为比自己高。 王朗与常瑶目光交汇,互相在心底传音,不知在说些什么。 周昊这会儿真是上不上下不下,不知怎么好了。 打吧,这两人联手,自己根本打不过。 可不打吧,就纯属是打自己脸,丢人丢大了。 双方正在这僵持呢,外面忽然刮起了狂风,呼呼作响! 公堂这几位,都感觉到了脚下大地,似乎在轻微晃动,而且幅度越来越大,到最后陈蔷薇第一个站不住,摔坐在地上。 常瑶惊呼道:“出了什么事?” 募地,小镇上空响起了轰隆轰隆声,犹如春雷炸响,吓得陈蔷薇和苏新知同时捂住了耳朵。 王朗等人生怕房屋倒塌,各自抓住自己的徒弟,冲出公堂,来到院子里。 这时,小镇一阵地动山摇! 最中心的位置,迸发出一束炽热的火焰,冲天而起! 火焰冲到最高处时,砰然炸裂,一团团火星从天空坠落,点燃了小镇的房屋。 小镇某处,陆续出现三道身影。 名为‘周望’的魁梧汉子,环顾四周,脸上露出一副激动的神色,“大人要出破开封印了!” 尖嘴猴腮的老者嗤笑一声,“没想到那几个家伙歪打正着,还真找到了加固封印的宝物,为大人省去了不少时间。” 周望哼了一声,愤恨道:“若不是那老东西临死前布下了抵御我族的禁制,我早就将那几件宝物取走了,哪还会让大人受这么多年的苦难?” 突然间,只听得轰隆一声! 在小镇中心位置,出现一处数丈宽的坑洞,洞内岩浆翻滚,火焰层层攀升。 那三人身影一闪,来到这坑洞旁,单膝跪地,语气恭敬十足,朗声道:“恭敬大人!” 话音刚落,一位身长相祸国殃民的绝美妇人,从岩浆中冲出,稳稳落在地上。 这女人身着红色金边绣花长裙,香肩微露,赤着脚,露出雪白的纤足,一头黑丝散落下来,垂到腰间,双手藏于袖中,傲然而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冲破封印,大火焚天 绝美妇人深吸口气,周身火苗攒动,双袖由红过度成蓝色,随意散落的长发聚拢在一起,在尾端系了一条红色细绳。 眉心处浮现出一道红色印记,像是一只独脚站立的禽鸟。 妇人环视一周,声音慵懒道:“我被封印了多久?” 采兮恭敬道:“回禀大人,已有一千五百多年了。” 妇人喃喃道:“都这么久了。” 妇人分别看了眼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人,采兮和周望她并不认识,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中间那尖嘴猴腮的老者身上,打趣道:“曹赤九,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呢。” 曹赤九抬起头,笑眯眯道:“托大人的福,小人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再活个一千年不成问题。” 妇人轻笑一声,看向周围燃烧的房屋,皱眉道:“这是哪里?” 当下,曹赤九将妇人被封印之后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说到几百年前,那老仙师用法宝神通加固封印时,妇人满脸冰霜。 虽然她不知晓外界发生了什么,但却清楚记得几百年前封印已有所松动,她的意识也逐渐在恢复,可不知怎的,有一天她又再次陷入了沉睡当中。 再后来,也就是一年多以前。 曹赤九带人来到了这里,并一夜之间杀光了所有百姓,将所有冤魂集中起来,用来冲破封印。 后来发现这些冤魂远远不够,便开始猎杀周边村民和过往路人。 一直到天罗司来人后,这才有所收敛。 妇人了解的大致的情况后,先是冷哼一声,随后看向采兮三人,质问道:“你三人为何过了这么久才来?” 采兮三人颔首弓身,噤若寒蝉。 曹赤九面朝大地,恭敬道:“大人所有不知,当年仙妖大战之后,所有妖族便退到了极北贫寒之地,繁衍生息,不敢在凡人当中露面,所以这才没即时营救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妇人冷笑道:“那怎么今日又敢露面了?还杀了这么多人。” 曹赤九笑容极为奸诈,“这事啊,说来话长。大人若是要听,小人回头给您细细说来。” 妇人翘起一边嘴角,看向四周熊熊燃烧的大火,“那就先解决了眼前事,回头再说。” ...... 徐牧等人从公堂跑出后,便各自分开逃离小镇。 在大火的围困下,令人迷失方向,避火珠竟然也失去了效果,灼热之气席卷而来,这些人当中,陈蔷薇的处境原本最为凶险,但好在有发间两支头钗保护,相反,她则成了最安全的那个。 徐牧一路疾跑,竟来看到了那根石柱,也就在此时,那螭吻石像砰然炸裂,碎石散落了一地。 那柄插在石像中的长剑,从上方掉落,徐牧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剑柄。 这柄不知名的长剑,第一件看上去黯淡无光,剑身锈迹斑斑,看上去很容易就被折断的样子,哪怕丢到铁匠铺去买,但凡敢找你要三文钱以上,就是抢。 这时,镇妖从中元宫中飞了出来,用剑尖在这把锈迹斑斑的铁剑上点了点,随后射出一束幽绿色光晕,将剑身包裹住。 镇妖告诉徐牧,它要看一看这剑中有没有剑灵在。 没大会儿功夫,光晕消失。 镇妖返回剑湖之上,告诉徐牧,这石像虽然碎裂,但螭吻却在最后一刻放弃肉身,耗尽仅存的灵气,让自己躲到了这柄长剑中,阴差阳错成为了这把剑的剑灵,但灵性受损严重,已陷入昏睡当中。 徐牧恍然,难怪夏妖月当时说这石像中没有灵性,其实不是没有,而是受损严重,已濒临消散,才未被察觉到。 还有一件事,螭吻在昏睡前告之镇妖,这把剑原本是拥有剑灵的,不过在一千年前,便消亡了。 如今这把剑,灵性残缺,根本算不得是一件宝物。 ...... 美貌妇人微微仰头,眯眼看去,沉声道:“为何我刚刚感受到了螭吻的气息了呢?” 曹赤九背着手,嗤笑一声,“八成是那石像碎了。大人破出封印,那螭吻终于也撑不住了。” 一言即罢,曹赤九‘咦’了一声,看向远处,笑道:“有人朝咱们这来了。” 数息的功夫,正向小镇外逃窜的周昊,已来到了不远处,这人一瞧见面前四人后,为之一愣,下意识问道:“你们是何人?” 美妇人施施然往前走了几步,其身上所散发的热浪,让周昊如临大敌。 周昊打量了一下这妇人的面容,心头一热,好奇道:“你是谁?” 妇人眯起眼,淡淡道:“一千多年前,世人都叫我毕方。不过,我更喜欢虞夙这个名字。” “毕方?” 周昊琢磨了半天,心说这名字好熟悉,可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这人是谁来。 见此,妇人自嘲一笑,“过去一千多年了,世人竟然以忘了我的名讳。” 虞夙抬起一只手,猩红的指甲上,窜出一道道火苗,报以冷笑,“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世人从新认识下我毕方!”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砰’两声,两团巨大的火球砸向小镇! 一股热浪,直接将周昊掀翻在地。 若不是曹赤九三人躲在虞夙身后,也不能幸免。 周昊的身子死死贴着地面,十指抠入土中,脸色潮红,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这时,小镇当中忽然来穿一声巨响。 曹赤九循声看去,辨别方向后,讶异道:“莫不是城隍庙那里传来的动静?” 他这句话刚说完,打半空之中,一前一后有两道身影御风而行,落在了他四人面前。 左手那人束髻冠,留三缕长须,仪表堂堂。 右手那人身材微胖,脸上无须,一双小眼睛来回在对面四人身上打量,目光中寒光点点。 曹赤九从左到右,分别看了这两人一眼,冷声道:“公孙茂,朱别诏,你二人敢露面了?” 朱别诏手腕一抖,多出一把长剑来,指着对面那尖嘴猴腮的老者,讥讽道:“你也不躲在暗处装神弄鬼了?” 公孙茂撸起袖袍,将手露出,手掌上泛起一道荧光。 虞夙目光一扫这二人,讥笑道:“两个元婴境,不过尔尔。” 闻言,两人大惊失色。 只凭一眼,就看出自身境界来,那这妇人的修为,最少也是个化神境。 “大人稍等片刻,容我将这两人杀喽。” 说着话,曹赤九开始撸起了袖子,可往前没走两步,却被虞夙拦了下来。 曹赤九仰起头,一脸不解。 虞夙扬起一边嘴角,冷笑道:“让我跟他们玩玩。” 话音刚落,小镇上空的云彩瞬间被渲染成红色。 大火焚天!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什么想法都没了 虞夙一挥袍袖,袖口之中窜出一条火蟒,扬起头颅猛然撞向朱别诏! 两人之间,迸发出一道赤红色光芒。 朱别诏‘噔噔噔’连退三步,衣袖被烧去了大半,露出一截通红的手臂,盛怒之下,手中又多了一道符箓,用真气点燃后,向前掷去! 火蟒张开血盆大口,将符箓吞入腹中,随后传出一声砰然巨响,火蟒消散,化为一道道火苗。 公孙茂迂回到一侧,脚下用力一蹬,如一直离弦箭,直撞而来! 虞夙用余光瞥了眼,一指点去,一束约井口粗细的火柱从地面下直冲而起,将公孙茂吞没! 朱别诏回头瞅了眼,瞬间目眦欲裂,大吼一声后,一剑袭来! 虞夙不进反退,双臂张开,身形飘逸,向后掠去,所过之处,均被大火点燃! 美艳妇人站在奶屋顶之上,被熊熊大火所包围,讥笑道:“就这点本事?” 朱别诏站在下方,气得火冒三丈! 耳边传来咻咻声。 虞夙迅速看去,只见公孙茂已破开火柱,正朝自己这边飞来,满脸乌黑,手上有一大片灼伤,隔空挥出一拳! 与此同时,朱别诏已拔地而起,一剑扫过,划出一道银线! “萤火之光!” 虞夙忽然腾空而起,连出两掌,将呼啸而来的罡气打散,将剑气搅碎,紧接着身形再拔高一丈,双袖挥出,两条火蟒同时将朱别诏和公孙茂砸入地面。 远处,曹赤九三人注视着这一切, 周望微微颔首,压低了声音,问道:“曹先生,大人如今有多厉害?怎么着也得悟道五重了吧。” 曹赤九的目光始终落在虞夙身上,淡淡道:“大人目前能发挥出的实力,只有化神境初期。” “什么?” 周望惊呼一声,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 “大人毕竟被封印了一千多年,想要恢复以往的实力,还需要些时间。” 曹赤九言语一顿,沉声道:“等大人杀了这两个家伙后,咱们就立刻赶回极北之地,大人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闭关。” 此时,虞夙操控着两条火蟒,准备要对朱别诏和公孙茂二人痛下杀手。 可忽然间,天空之上,一道细长黑线划过, 一眨眼的功夫,两条火蟒,蟒头离身,掉落在地上,化为一簇簇火苗。 虞夙面如寒霜,仰头怒声道:“是谁在那里?还不滚出来!” 空气一阵扭曲,由一个黑点,慢慢变成一个一人多高的黑洞。 由打这黑洞中,走出来一个妖娆魅惑的女子来,一把黑色匕首正在手中打转。 虞夙不认识这人,但曹赤九三人却认识。 曹赤九一步便来到虞夙身边,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女子,说道:“大人,我曾与大人说起过,今天有一伙人来到小镇寻宝,这人便是其中之一。” 虞夙点点头,下意识瞅了眼远处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的周昊。 说起来,自己能提前破开封印,还多亏了这些人呢。 宝物认主,对她的封印也就随之消除。 当年那老仙师加固封印,先后用了四颗避火珠,两只翻海白狮,还有一对儿名为春溪、清流的长剑。 其中最重要的封印,就是那一对儿水属性的长剑。 夏妖月打量了一番虞夙,恍然道:“原来你就是毕方。” 虞夙手掌上翻,手心当中燃起一团火,看向了对面的女子,“我更喜欢别叫我虞夙。” 夏妖月面色一沉,反手握住匕首,杀机毕露! 下一刻,小镇空中传来一声闷响,犹如冬雷落地! 轰隆一声! 两道身影一触及分,各自闷哼一声,在空中向后滑行。 见此一幕,曹赤九在下方骇然道:“这女子竟然也是化神境?” 采兮在一旁,不解道:“她有这修为,何必在小镇中来回逃窜呢?” 曹赤九眼神晦涩,自言自语道:“放眼乾国,可没有这样的高手。这女人到底是何来历?” “曹先生!” 采兮看向曹赤九,脸色凝重,语气低沉。 曹赤九明白她的意思,不置一词,上前一步,就要出手。 就在这时,场中又多出一人来。 这人站在下方,仰着头,高声喊道:“夏姑娘,多加小心啊!” “是这小子?让我来杀了他!” 周望一步窜出,杀意凛然。 曹赤九没有阻拦,冲着采兮说了句‘你在此不要动’,便冲天而起,身形一转,绕到了夏妖月身后。 徐牧眼瞅着周望向自己杀来,二话不说,将传讯玉佩握在了手心当中。 众人头顶上,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一道紫色雷电在小镇上空炸开! 其中一道闪电正好落在了徐牧和周昊中间,后者猛然驻足,向后跃去。 毕方仰头看着一连串的雷电划过天际,哼笑一声,淡淡道:“我们走。” 曹赤九‘嗯’了一声,开始施法。 除了他四人,其他人眼前,均是一片火海,一个个烧焦的人形躯体,跌跌撞撞,朝自己走来。 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炸响! 这一道雷声,仿佛要将天地砸出一个窟窿来! 还在小镇范围内的所有人神情一阵恍惚,眼前只有一片火海,根本没有那些烧焦的人形躯体。 夏妖月眉头一蹙,环视一周后,竟没发现虞夙四人的身影,刚想前去追寻,耳边传来一道稚嫩的嗓音。 “别追了。城主已经撤销了对这几人的击杀令。” 夏妖月一脸不解,质问道:“为什么?” “哪这么多为什么?你再问,我就揍你!” 夏妖月抿着嘴,默然。 此时就听得那稚嫩的声音嘀咕道:“我还想问为什么呢,但能找谁问去?” 雷声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可纵然如此,也逆转不了小镇被烧成一片废墟的事实。 徐牧来到夏妖月切近,唤了声‘夏姑娘。’ 夏妖月看向徐牧,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跟我走!” 转眼间,二人以来到小镇之外。 夏妖月松开手,轻笑一声,缓缓道:“夏妖月就是储师,储师也是夏妖月。” “啊?” 徐牧张大了嘴,能塞进去一个馒头。 心说,就算是换了张面皮,可是这身段换不了啊。 夏妖月挺胸抬头,嗤笑道:“往哪看呢?” 徐牧赶紧把脸扭到一边。 在知道夏妖月和储师是一个人后,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面目 小镇上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这雨下得就跟往下泼水似的。 而徐牧和夏妖月所站之处,却不见半点雨水,就仿佛这场雨是专门为镇火镇下的。 “夏......储......我咋称呼你?” 夏妖月噗嗤一笑,“我现在这幅样子,你叫我夏姑娘就好。” “哦,哦。那个夏姑娘,刚刚那几人是谁啊?” 夏妖月收敛笑容,淡然道:“刚刚与我交手的妇人,是妖族的毕方,名叫虞夙。” “妖族?那几人都是妖族么?” “嗯。在小镇中施展幻术,还有屠杀小镇百姓的,就是毕方身后那三人。” “妖族也有人会控尸?” “当然。” 徐牧抿着嘴,心思微沉。 若是这么说的话,那控尸之人,就也是妖族了。 也就是说,杀害大商使臣柳宗元的,其实是妖族,而不是幽冥阁。 那么妖族为何要杀柳宗元呢? 徐牧实在是想不明白。 就算妖族想要对凡人下手,也不应该先对大商出手,因为大商和妖族,一个在大陆最南,一个在大陆最北,根本没什么交集才对。 或者是,暂时没什么交集。 徐牧暂且将想不明白的事抛在一边,说起另一件事来,“夏姑娘,刚刚我看是你先动的手,冥都城不会降罪于你吧。” 夏妖月目光流转,盯着徐牧,把后者看得全身发毛。 “我进入小镇时,城主已下令,若是找到杀害百姓的凶手,可直接出手。” 徐牧心中了然,同时也放下心来。 “对了,夏姑娘你怎么知道周昊这些人是来寻宝的呢?” “呵呵,我一走入小镇,就看到他们了。那周昊问我是不是来寻宝物的,我当然说是喽。”夏妖月捂嘴笑道:“周昊问完这话,那王朗就瞪了他一天,估么心里在想,有你这么问话的吗。” 徐牧‘呵呵’一笑,这才明白,为何王朗会让自己小心夏妖月,原来王朗始终怀疑夏妖月根本不知道宝物的事,而是听了周昊的问话才知道的。 徐牧转头,望向远处仍未完全熄灭的大火,疑声道:“那几人逃走,夏姑娘为何不继续追呢?” 夏妖月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喃喃道:“因为刚刚城主下令,不许我追杀她们了。”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何止是徐牧想不明白,就连夏妖月也想不通,为何城主会下达如此命令。 良久,小镇那边,大火已全被熄灭,雨势渐小。 夏妖月召出青铜门,扭头问道:“随我一起回冥都城么?” 徐牧摇摇头,“我还要去找我的朋友。” 夏妖月点点头,在走进青铜门前,眉眼如画,嬉笑道:“下次见面,我也许又换了一副相貌,到时别忘了你我的暗语。” 徐牧扯了下嘴角,“那个......夏姑娘下次不能以真面目相见么?” “真面目啊?” 夏妖月忽然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来,轻声道:“我怕吓到你。” 目送青铜门没入地面,徐牧心说,你现在就吓到我了。 ...... 大火熄灭,空气不再像曾经那般炽热。 周昊艰难的爬起身来,往地上吐了口血沫,骂骂咧咧了几句,十分难听。 这一次好在他身上带有避火珠,若不然早就被大火吞噬,烧成灰烬了,此时想想,仍一阵后怕。 周昊起身后,就瞧见远处站了两个衣衫破碎的人。 他刚刚看到了,这两人联手和那美妇人一战,都落败了,此时脸色难看的很,其身上所散发出的无形压力,让周昊一阵咋舌,赶忙绕过两人,朝小镇外逃去。 一路上,先是看见十几名年轻修士掠空进入小镇,走到原先的牌坊处,又看到徐牧不紧不慢的朝这边走来。 周昊随即停下脚步,想起徐牧始终没流汗的事来,逼问道:“余牛,你身上到底藏没藏避火珠!” 徐牧眉头一皱,没好气道:“没完了是吧!” 周昊怒气添胸,大步朝徐牧走来,气势倾尽而出,准备要教训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周供奉!” 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低喝,让周昊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只见那两对儿师徒正朝这边走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十分狼狈。 王朗几步便来在了切近,语气生硬道:“周供奉,没有必要如此吧。余兄弟好歹也与你我共经生死,怎能翻脸就不认人呢?” 周昊轻哼一声,语气淡漠道:“我只是怀疑他身上藏了避火珠,而且事先他保证过,不会与咱们争夺宝物的。” 徐牧冷声道:“我发誓,没有在小镇里得到避火珠!” “空口无凭!我要搜你的身! 说着,周昊伸手抓向徐牧的肩膀。 这时,一只纸鸢凭空出现,与周昊的手接触时,爆出一团火焰。 徐牧趁机横移一步,躲了过去。 周昊吃了大亏,惨叫一声,低头一看,起了一手心的燎泡。 再一抬头,看向徐牧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和杀意。 徐牧这一手纸鸢爆炸,是将控纸术和燃爆术融合在一起的招数,与当初严东迁操控纸人爆炸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威力远不如后者。 经过刚刚的大火炙烤,再加上刚刚燃爆的位置离自己稍近,徐牧脸上的面皮,有几处已经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的皮肤。 周昊死死盯着徐牧的脸,骇然道:“你带了人皮面具!” 事到如此,徐牧已没有办法在隐藏自己了,索性将脸上这张面皮揭了去,扔在地上。 “是你?” 陈蔷薇一下子就认出此人。 常瑶看向自己徒弟,诧异道:“你见过他?” 陈蔷薇轻嗯一声,“在春桑镇。” 徐牧转头看向王朗等四人,歉然道:“徐牧见过两位前辈。” 最后看了眼陈蔷薇,点头示意。 不以真面目示人,这种事在江湖上不少见,王朗和常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都是老江湖了,见过世面,只不过自然而然与徐牧之间会多出一道隔阂来。 别管是什么原因,毕竟是对方欺瞒自己在先,自己对这种人,还是要多加小心的好,切记不可深交。 表示理解这类的话,也许嘴上有,但心里绝不这么想。 江湖残酷,没有什么理解、包容可言。 往往给你背后捅刀子的人,就是你最亲近的人。 在江湖上想要结交挚友,不是不行,但得把眼睛擦亮喽,可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轻易把自己背后交给对方。 还是那句老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这话也许残酷、无情,但在江湖上,这就是现实。 周昊强忍着手心传来的剧痛,刚要有所动作,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传至众人耳边。 “徐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身份暴露 徐牧猛然回头,惊喜道:“曲姑娘!” 曲挽歌脱离了队伍,快步跑到徐牧面前,仔细打量了下他,开心道:“还真是你呀,你怎么会在这?” 徐牧笑道:“听说天罗司十一名司使在乾国失踪,我担心你有事,便也来了乾国。” 曲挽歌惊愕道:“你是特意来乾国找我的?” 徐牧‘嗯’了一声,轻笑道:“计先生因为有事在身,不能亲自前来,临行前,他叮嘱我一定要找到你。” 曲挽歌撇着嘴,伤心道:“我好想吃计先生做的饭......” 徐牧心里‘呵呵’两声。 见这两人聊得火热,周昊心中一沉,瞅了眼正向这边走来的那十几人,最前面的便是那里两个元婴境修士,从众人服饰上看,这些人八成就是天罗司和青雀府的人了。 周昊见这会儿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脚下抹油,灰溜溜的逃走了,不过在临走时还偷偷的瞪了徐牧一眼。 心说,你以后别落在我的手里,否则定让你生不如死。 曲挽歌简单给徐牧讲述着,她一行人来到乾国后所发生的事。 从进入乾国开始,起初还挺顺利的,每当他们进城、出城时,城门口都围满了百姓,他们自己这会儿也才知道,原来自己在乾国这么受欢迎呢。 可直到来在了镇火镇后,诡异的事便接连不断的发生。 他们时常能看到行走的尸体,死相凄惨,挥舞着刀剑,杀向自己。 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可能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把人吓一跳。 后来副统领告诉他们,这是有人在施展幻术,叫他们不要掉以轻心。 可没多久,就出事了。 一个女人和一个壮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眨眼的功夫就杀掉了两名同伴。 副统领公孙茂刚准备出手,却被一个尖嘴猴腮的老者拦了下来。 公孙茂深知自己不是这老者的对手,带领手下司使边打边退,最后退到了城隍庙中。 为了掩护同伴,又有四名魂使陆续牺牲了自己。 公孙茂等人躲到城隍庙后,施展秘术,布下了禁制,暂时隔绝了外界。 虽然敌人进不来,但自己等人也出不去。 说到最后,曲挽歌声音哽咽,泪流满面,显然又想起了死去的同伴。 而徐牧也明白了,为何天罗司这些人会突然失踪。 两人的谈话并未有所避讳,其他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个头束髻冠的中年男人仔细端详了一番徐牧,出言问道:“你就是临川城的徐牧?” 天罗司有日月、星辰两阁,每阁都有一个副统领坐镇。 青雀府与之大同小异,两阁分别是天地、玄黄。 这说话的男人,名叫公孙茂,乃是天罗司统领日月阁的副统领。 另一个微胖的男人,叫朱别诏,坐镇青雀府天地阁。 这两人虽不在同一个衙门,但却脾气相投,关系极好。 公孙茂优柔寡断,难以做抉择。朱别诏,谨小慎微,不爱管闲事。 这两人还有一点及其相同之处,那就是只要拿定了主意要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要说不同之处嘛,公孙茂相比朱别诏要好说话些,后者天天板着个脸,就跟别欠他钱似的。 其实公孙茂知道,自己这好友板着脸,就是要让那些求他办事的人知难而退。 徐牧脚下拧转,面朝公孙茂,抱拳施礼,轻声道:“在下正是临川徐牧。” 公孙茂这会儿才认真端详着徐牧,不苟言笑,淡淡道:“就是你三番两次拒绝了我天罗司的招揽啊。” 徐牧微微颔首,没接这话。 再者说,这话也没法接,虽说语气上没有阴阳怪气,但听起来还是有些别扭。 这时,几名青雀府的府使上前将徐牧团团围住,并亮出各自兵器来。 公孙茂微微错愕,看向自己的好友,不解道:“朱兄,你这是......” 朱别诏板着脸走上前来,双目始终盯着徐牧,语气不善道:“公孙兄你困在禁制中,自然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这徐牧,曾在数日前杀了杜子晋,杜大人。陛下已亲自下令,要我青雀府捉拿徐牧归案,死活不论!” “不可能!”曲挽歌惊呼一声,急声道:“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误会,徐牧不可能是杀害杜大人的凶手!” 朱别诏横了眼她,淡淡道:“徐牧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的人,许武将军,还有乾国公主,乾国的曹赞曹大人,都亲眼所见。” 曲挽歌脸色煞白。 朱别诏看向徐牧,质问道:“我说的可句句属实?” 徐牧冷笑一声,“杜子晋要杀我,我为何不能杀他?” 朱别诏语气平淡道:“你不否认就好。” 公孙茂明白了事情缘由,再看向徐牧的目光中,便充满了敌意和杀意,他上前一步,抬手死死按在了曲挽歌的肩膀上,嗓音低沉道:“什么也别做,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曲挽歌只感觉全身的修为尽数被封印,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望着被青雀府府使团团包围的徐牧,欲哭无泪,只觉得是自己害了他。 乾国对徐牧也颁布过通缉告示,只不过后来在吴若安的求情下,很快又撤销了。 王朗等人也不关心这事,再加上对徐牧的通缉没持续多久,所以对此事并不知情。 这会儿一瞧青雀府的府使将徐牧团团围住,连朱别诏都将背后长剑取下,王朗和常瑶领着各自徒弟同时后退。 这是要和对方表明态度,自己不会去帮徐牧。 王朗看向徐牧,心中不禁有些惋惜。 虽然这小子始终带着面皮,不知用几分真心对待自己等人,但短暂相处后,自己还是觉得这小子不错。 若这小子心性真是这般,那还真是可惜了。 倘若他满腹心机,就当自己这话没说。 相比王朗对徐牧还有些惋惜,常瑶则表现得淡漠许多,她与徐牧本就没太大交情,如今只希望别牵连自己师徒就好。 朱别诏将剑尖点在地上,冷声道:“是束手就擒,还是变成一具尸体?” 徐牧沉默无言,那枚传讯玉佩已出现在了手心当中。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徐牧身后,空气当中泛起一道涟漪,起初出现一个黑点,快速扭曲放大,最后到了有井口大小时,打黑洞里面,伸出一个纤细的手臂,一把抓住徐牧的衣领,将他拽了进去。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以至于让几名府使反应过来时,那黑洞已在迅速缩小。 “闪开!” 众府使分散左右。 朱别诏怒吼一声,一剑递出! 由打黑洞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娇笑,紧跟着伸出一手,屈指一弹。 朱别诏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喷出一篷血雾! 一招落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事相求 公孙茂一步就来到了好友切近,关心问道:“朱兄,你伤势如何?” 朱别诏捂着胸口,脸色潮红,“无妨!那人显然是没出全力,否则的话,我定会重伤。” 公孙茂暂且放下心来,随即脸色凝重,“化神境?” 朱别诏脸色阴晴不定,“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救走徐牧之人,就是与毕方交手的那个女子。” 公孙茂不置一词。 朱别诏忽然看向远处王朗等四人,挥了挥手,“你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四人如蒙大赦,抱拳作揖,然后王朗和常瑶各抓起自己的徒弟,御风而走。 朱别诏向远处望了眼,摇头道:“乾国的修士,还是差了点火候。” 公孙茂笑道:“较之那禹国,我大商不也是如此么?” 朱别诏自嘲一笑,环视四周后,问道:“咱们现在去哪里?直接回大商?” 公孙茂思付片刻,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本意是想回大商,却又生怕那毕方四人埋伏在途中截杀自己等人。 这一到关键时刻,公孙茂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的性格就暴露了。 朱别诏深知自己这好友的性格,不禁笑了一声,琢么半天后,谨慎道:“不如咱们先回乾国京城,在那里休养几日。这段时间,派人送信回大商,将此事经过原原本本告之给陛下和两位统领大人。” 公孙茂眼前一亮,“若是让于统领或是陈统领来接应我等呢?” 朱别诏大笑,“那将万无一失!” ...... 另一边,徐牧被人拽进了黑洞后,那人抡起手臂,徐牧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抛物线,然后屁股就砸在了地上,疼得他‘哎呦’一嗓子,喊了出来。 “差不多得了,一个大男人,别叫个没完。” 徐牧揉着屁股,呲牙咧嘴的向一旁看去,夏妖月正双手环胸,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夏姑娘?” 徐牧环视一周,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到了冥都城中。 “怎么了,不认识了?我可记得刚刚摔的是你的屁股,可不是你的脑袋。”夏妖月打趣道。 徐牧站起身来,平定下心情,感激道:“多谢夏姑娘出手相救。” 夏妖月摆摆手,满不在乎道:“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言罢,她又问道:“事情都解决了,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回临川城么?” 夏妖月取笑道:“你可别忘了,你如今可是大商通缉的要犯呢。” 徐牧不置可否,抿着嘴没说话。 不止是临川,就连大商的各个城镇他都去不了了,一时间有些迷茫。 就算再找夏妖月要一张面皮又如何,难不成要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他徐牧,不愿意。 或是,他一辈子待在冥都城。 夏妖月眼珠子一转,好奇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过了半响,徐牧才开口说道:“我想见一见杜子晋的亡魂。” 夏妖月一下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你想问出他为何要杀你?” 徐牧重重点了点头。 夏妖月莞尔一笑,“这事啊,你得找山主说去,我一个副山主,没权利将你带到牢狱去。” 徐牧认真琢么着这个问题。 冥都城七位山主中,自己见过三个,若说与自己还算说得过去的,也只有陆离和姜渔了吧。 不知这两位咋想的,反正徐牧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徐牧一想起那位大扳手,赶忙摇了摇头,将这家伙从自己的脑袋里一脚踢了出去。 “那个,我还是去找姜山主求求情吧。” 闻言,夏妖月诧异道:“你一个引魂使,为何不去求陆山主呢?” 徐牧一本正经说道:“陆山主的诱惑力太大,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夏妖月噗嗤一笑,随后玩弄着发梢,问出一个送命题,“我和陆山主,谁更好看?” 徐牧目瞪口呆。 这两人,有比较的意义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相比较的话,确实还是陆离更好看些。 徐牧也不得不承认,刨除性别的界线,陆离的确是长在颜值天花板的人。 只可惜啊,身上多了点玩意儿。 “咳咳,那个你两都好看。”徐牧这话说的,谁也不得罪,求生欲极强。 夏妖月懒得在调侃她,翻了个白眼,“道玄山你也认识,自己去吧。” 徐牧向她告辞,朝道玄山走去。 姜渔这会儿没在道玄山,而是坐在转生池不远处的石头上,晃着两条小腿儿,盯着那一个个亡魂往转生池里跳呢。 徐牧来到切近,问了声‘好’,结果姜渔都没搭理他。 无奈之下,只能提高了调门儿,抱拳道:“姜山主,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山主成全!” 姜渔没去看他,但却摊开一只小手,“先把传讯玉佩还我。” “哦!哦!” 徐牧连忙取出传讯玉佩,小心翼翼放到姜渔手心里。 姜渔问道:“找我什么事?” 徐牧随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姜渔听后,满脸疑惑道:“你为何不去找陆离?” 徐牧换了个说辞,认真说道:“我觉得姜山主你更亲切些。” 姜渔斜眼看了他,脸上写满了‘我不相信’。 徐牧讪笑两声。 “我问你,你那师父为何一直不现身呢?”姜渔直勾勾盯着徐牧。 徐牧正打着腹稿呢,姜渔挥起小拳头,恶狠狠道:“你敢骗我,我就打死你!” 徐牧哭笑不得,“我哪里知道他老人家为什么不现身。” 姜渔皱起小脸,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 过了少许,姜渔将头转向那些排着队,井然有序的亡魂,兴致缺缺,“你去吧,我已通知计先生,让他在牢狱那边等你。” 徐牧抱拳道:“多谢姜山主!” 姜渔不再说话。 徐牧轻车熟路,快步来到秦罚山山脚,离着老远,就看到牢狱大门前站着一人,那人便是多日未见的计州。 徐牧开心道:“计先生!” 计州笑容和煦,点了点头,“走,咱们进去吧。” 有计州领头,牢狱之内畅通无阻,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找到了关押杜子晋的牢房,这家伙全身上下伤痕累累,正在接受鞭刑呢。 计州吩咐刑魂使,暂缓行刑,只见杜子晋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在愈合,大口喘息。 “杜子晋。” 杜子晋循声看去,顿时目眦欲裂,厉声喊道:“是你!” 话音刚落,刑魂使一鞭子抽了下去,让他老实下来。 徐牧盯着他,一字字说道:“我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否则的话,我亲自抽你!” 杜子晋身子颤抖,瞥了眼一旁那沾了盐水的鞭子,心里再也提不起半点愤恨。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计州和徐牧,一前一后走出了牢狱,重见天日。 计州看向神色温怒的徐牧,问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沉默少许,徐牧沉声道:“我要先去一趟云雾山!”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画皮 计州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徐牧也还没来得及走。 有人从远处叫了一声‘徐牧。’ 二人循声看去,只见打远处走来一个袒露胸襟的虬髯汉子。 这汉子手中拎着一把断刀,板着脸,不怒自威。 像极了刽子手的形象。 计州看到此人,十分恭敬的唤了声‘山主大人’,然后便向徐牧介绍起此人来。 这虬髯汉子名叫百里残刀,是秦罚山的山主,掌管牢狱刑罚,左臂上绣有一个黑色的‘刑’字。 说完后,计州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而那被称之为‘山主大人’的虬髯汉子,拎着刀朝徐牧大步走来。 徐牧退了一步,心头一颤。 这是要砍头吗? 他压制住了召唤出镇妖的冲动,因为他隐隐感觉到,眼前这男人很强,就算把镇妖和桃花全叫出来,也无非是自寻死路罢了。 汉子将蒲扇大的手搭在徐牧的肩膀上,捏了捏,疼得后者一阵呲牙咧嘴。 “身子骨还不错,比我差一点。”汉子一阵自言自语,最后将手放在了徐牧的额头,说了句‘别动’后,眼睛渐渐眯起。 “魂力也不错,就是比我差些。” 计州眉毛一挑,没有说话。 徐牧嘴角抽搐了下,心说这汉子还真自恋。 他自己殊不知,就在百里残刀将手覆在他额头上时,在魂海里畅游的冥鱼,尾巴一甩,直接来到了剑湖里。 镇妖正来回转圈呢,一瞧湖里多出个玩意儿,直接悬停在半空。 冥鱼将龙头露出水面,看了镇妖一眼,后者剑身一颤,又跟没事人一样,开始转圈。 这时,计州说话了,“徐牧,你赶紧去云雾山吧。我和百里山主有话要说。” 徐牧点点头,分别向二人抱拳告辞,转身跑向云雾山。 待他离开后,计州微微一笑,“百里山主,可发现冥鱼踪迹了?” 百里残刀哼笑一声,没好气道:“计州,你这是想拿我寻开心是吧?” 计州笑而不语。 百里残刀撇了撇嘴,朝山上走去,边走还边嘀咕,“还真没有啊......” 另一边,徐牧来到云雾山山脚,仰头瞅了瞅,眼前雾气弥漫。 别的山峰都是从半山腰往上,才藏在雾气中,而这云雾山,则是整座山都被雾气所笼罩。 云雾山,名不虚传。 来到山顶时,脑海中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成功签到云雾山,减寿二十年!】 舆图上云雾山被点亮,又是一个地品锦盒。 徐牧暂且将锦盒开出的物品收入须弥袋,到处去找夏妖月。 他遇见一位查魂使,犹豫了半天,不知该说自己是要找储师,还是夏妖月。 最后徐牧直接省去了人名,说‘我想求见你们的副山主。’ 那查魂使领着徐牧,来到一处院落前,上前敲响门扉后,不大会儿的功夫,门分左右,夏妖月意态闲适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徐牧。 “你怎么来了?” 徐牧颔首,轻声道:“我有一事相求。” 夏妖月让那查魂使退下,视线在徐牧脸上划过,转过了身子,说道:“跟我进来吧。” 徐牧迈步进了门槛,回手小心翼翼将门关好。 屋内十分整洁,桌椅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可以看出这夏妖月是个爱干净的人。 两人来到一间书房,徐牧一进屋,就愣住了。 这间书房的面积不小,四周墙壁上,挂满了画作,可无一例外,都是人物全身像。 书案上有笔墨纸砚,还有一副尚未完成的画作。 徐牧诧异道:“这都是你画的?” 夏妖月微微一笑,颇为得意,“当然。” 徐牧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夏妖月绕到书案后,坐了下来,身子后仰,倚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翘着腿,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来何事?” 徐牧直截了当说道:“我想从夏姑娘手里再讨一张面皮,当然,若是买,我也愿意,夏姑娘大可开价就是了。” 夏妖月到没说这事行不行,盯着徐牧看了少许,笑眯眯道:“你想回临川?” 徐牧沉默了下,“我想还自己一个青白。” 夏妖月轻笑一声,没再多问此事,“你想要什么样子的面皮?” 徐牧想了想,“越普通越好,往人群中一丢谁也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 夏妖月不再说话,先是将桌上画到一半的画卷拿到别处,然后从身后木架上,取出一张宣纸,平铺在桌上,提笔作画。 很快,一张人脸跃然于纸上,一气呵成。 夏妖月收笔,问道:“这长相,如何?” 徐牧点点头,表示很满意,可就是不知道夏妖月这是什么意思。 但下一刻,徐牧便瞪大了双眼,满腹震惊! 只见夏妖月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净的手臂,伸入了画卷当中。 宣纸上,带起一阵涟漪。 待将整只手没入画卷后,夏妖月便停了下来,开始缓慢的将手抽出,一张晶莹剔透的面皮被她捞了出来。 再一瞧那宣纸上,竟空无一物。 徐牧吸了口凉气,说出了此时唯一能表达自己心情的两个字。 “卧槽!” 夏妖月将面皮递给徐牧,笑吟吟道:“如何?” “嗯......啊......” 徐牧接过面皮,嘴里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猛然间,他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四周的画卷。 “这......这些......” 夏妖月深知其意,笑着从书案后绕了出来,走到一副画卷前,指了指上面的肖像,打趣道:“你可还记得此人是谁?” 徐牧凝目一瞧,惊呼道:“储副山主!” 夏妖月笑颜如花,“还用我再解释什么么?” 徐牧指着她的脸,结巴道:“你......你这脸......” 夏妖月会心一笑,不置一词。 徐牧骇然道:“真是活久见啊!夏姑娘,你到底长什么模样?” 夏妖月故作神秘,低声道:“我怕吓死你!” 徐牧不说话了。 只因为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那画皮的电影来,那鬼怪长得青面獠牙,满脸脓疮,也是像夏妖月这般,为自己画皮。 夏妖月调侃道:“怎么不说话了?还想不想看了?” 徐牧赶忙摇摇头,一本正经说道:“不看了。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挺好。” 夏妖月伸出手来,摸着自己的脸庞,喃喃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张脸了。” 明天上架 如题。 没啥惨可卖,毕竟不指着这个生活。(不过我倒是希望有那么一天,写书能养家糊口。) 简单感谢下,责编培根小姐姐,人真的好,只不过这成绩实在对不起人家。 还有西于徐兄弟,每天都给我投票,真心感谢。 也感谢那些鼓励过我,以及提意见的朋友们,谢谢。 这本目前没想过要太监,因为我要的很简单,只要比上一本好就行了,还算是半个萌新,慢慢努力吧。 话不多说,去码字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是剑客,不是刺客 自打夏妖月说完那句话后,徐牧就感觉自己头皮发麻,赶忙就告辞离去了。 召出青铜门,一步就跨了进去,直接来到了春桑镇,仍旧是在上次住过的那间客栈落脚,十分巧合的是,这次所住的房间,也是上次那间。 徐牧早已将面皮带好,这次化名为许墨。 徐牧来到房间,将长剑取下放在桌上,然后坐到了床边,开始查看锦盒中开出的物品。 一共四件物品,有三件没见过。 徐牧伸出双指,捏起熟悉的延年益寿丹,忍不住笑了笑。 想当初自己为了能提高寿元,可是天天盼着能得到一颗延年益寿丹,而如今呢,自己则不这么迫切需要了。 寿元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徐牧还是将延年益寿丹收好,以防不时之需,哪怕自己用不到,能帮下别人也是好的。 其他三件物品,从左到右,第一件是一件法袍,名为云雾法袍。 这法袍不是什么防御性的宝物,它的作用在于,遮蔽天机,收敛气息。 还算不错。 第二件,是一张羊皮卷,上面记载了神通雾遁术的口诀。 雾遁术,施法者可以释放出约两丈见方的雾气,其身形隐匿其中,难以让对手察觉,若是对方修为远高于施法者,可轻易破除。 徐牧没作评价,将羊皮卷放下,拿起最后一样。 这是一柄短剑,名曰云霄,长约一尺六寸,通体白之色,如玉石一般。 短剑中并无剑灵,算不得是一件法宝。 徐牧瞅着眼前这三件宝物,直嘬牙花子。 心说我是个剑客,又不是个刺客,你给我开出来这些玩意儿做什么? 再加上夜游神通...... 好么,这分明就是刺客套装啊! 算了,反正都是白来的,不要白不要,不学白不学。 徐牧先是将白色的云雾法袍穿在身上,然后看向那羊皮卷,研习上面的口诀。 再睁眼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徐牧走到窗前,轻轻一推,陈家阁楼便映入眼帘,只不过,对面房间的灯,是熄灭的。 陈蔷薇被那信南山女冠收为徒弟,也不知陈家会不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将陈家的地位再拔高一筹。 也许在这小小的春桑镇,陈家还能排的上号,可到了京城,哪怕是在如松城,陈家还是不够看的。 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徐牧转过身,眉头一皱,心想门外之人是谁,可别管是谁,肯定不是客栈的伙计,因为对方可不敢去这么去敲住客的房门。 徐牧走过去,将门打开,外面站立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 “你姓甚名谁,从哪里来?有没有去过陈家?陈家老祖是不是你杀的?” 这汉子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把徐牧问懵了。 “你是衙门的人?” 这汉子冷笑一声,“老子不是衙门的人,难道就不能问你了吗?” 说完这话,汉子忽然一愣,“听口音,你不是乾国人?” 徐牧点点头,“我是大商人。” “大商人?” 汉子顿时一惊,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谈不上低三下四,但再说起话来,着实客气了许多。 这汉子自己说,他是本地青湖帮的弟子,奉了帮主之命,负责盘查所有出入小镇的人。 徐牧明白,这青湖帮说白了就是玄阳宗的小弟,大哥发话了,小弟必须得乖乖办事。 青湖帮是春桑镇的地头蛇,玄阳宗找他办事,算是找对了人。 玩笑话叫,物尽其用。 这么做,缘由无非是陈家老祖被人所杀,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衙门找了几天,都没找到凶手,玄阳宗便吩咐青湖帮,让他们一起跟着找。 从小镇里,一直到附近的村落,一个人都没落下。 徐牧刚住进客栈,掌柜的就让伙计去找青湖帮的人了,后者来人告之过掌柜的,若是有外乡人住进客栈,一定要去通知他们。 徐牧心底明悟,原来是这么回事,紧接着他便向汉子介绍起自己来。 他叫‘许墨’,来自大商,独自一人游历天下,今日路过春桑镇,便住了下来。 那汉子连连点头,之后又与徐牧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将门合上,徐牧走到桌子那边坐了下来,侧头望向窗外,视线落在陈家院落。 陈承死了,玄阳宗八成也会对自己有所怀疑,毕竟自己和他之间仇怨不浅,如此看来,这面皮还真是带对了。 而知道自己与陈承有仇的人,应该也只有他了。 “苗元洲......” 徐牧呢喃一声,目光中蕴含着深深的杀意。 ...... 次日一早,徐牧来到客栈一楼正堂,吃了口东西。 客栈掌柜看到徐牧后,冲着他讪笑两声,有些心虚。 徐牧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虽然自己的相貌变了,为了以防万一,徐牧不再将剑背在身上,反而将短剑别在腰后,这一身行头,彻底与原来大不一样。 这时,打街上走来几个男人,说笑声离着老远都能听见。 徐牧一眼认出这几人的服饰与昨晚来敲门的那个汉子一样,看来他们也是青湖帮的人。 经过客栈时,这几人忽然拦住了一个行人,盘问了半天,才放对方离开。 听话里的意思,是在找杀害陈家老祖的凶手,周围百姓窃窃私语,说陈家和衙门的人找了好几天的凶手都没找到,估么着这青湖帮也未必能行。 这几人无功而返,骂骂咧咧的准备要走,瞧见路边蹲坐着一个乞丐,其中一人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 这几人哈哈大笑后,心里这才舒服几分。 周围百姓纷纷向一旁躲闪,生怕自己被殃及到。 其中几个有脾气的,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客栈掌柜倚在门边,看到这一幕不禁叹了口气。 那乞丐趴在地上吐了几口酸水,坐起身子,嘴里不停的叫骂,看到有个书生从自己面前经过,直接一大口浓痰甩了出去。 吓得那书生连蹦带跳,躲开了这道‘攻势’,之后又与乞丐对骂了几句,这才离开。 众人不知,这书生在回家后,又把这一肚子气,撒在了自家妻子身上。 徐牧喝了口米粥,下意识瞅了眼愤愤远去的书生。 第一百三十章 穷秀才,苦命妻 这书生叫刘青余,是一个秀才,已经连续参加三次乡试,均都落榜。 他娘子娘家姓只,十分罕见的姓,单名一个菊字。街坊邻里的,也常称呼她为刘家娘子。 刘青余整日只知道读书,也不去外面找个事做,连一个铜钱都挣不来。 对此呢,只菊丝毫没有怨言,仍是每日勤勤恳恳给人家做女红挣钱,来供丈夫读书。 刘青余原本对娘子很是感激,可就在一个月前,小镇传出一些娘子的流言蜚语后,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对娘子又打又骂,将所有的不顺心,都一股脑撒在对方身上。 这会儿,莫名其妙被打了一巴掌的刘家娘子,捂着红肿的脸颊,坐在地上不停的抽泣。 刘青余被这哭泣声弄得心烦意乱,没好气道:“哭什么哭!” 只菊吓得身子一颤,紧咬着嘴唇,不敢再哭出声。 刘青余盯着她,越看越来气,抬脚踢去。 “啊!” 只菊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刘青余扔不罢休,怒骂道:“向你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就应该浸猪笼!” 怎么回事呢? 这还得说回两个月前,小镇里新开了一家绣坊,公开招收绣娘,报酬丰厚,可是吸引了不少有手艺的女子。 只菊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也去了绣坊,结果竟被留了下来。 刘青余知道这消息后,十分为她开心,并发誓自己一定要在这次乡试中突围而出,来报答娘子恩情。 那晚,两人你侬我侬,好一出鸳鸯戏水。 之后一个月,刘家娘子每日早出晚归,刘青余也并未怀疑什么。 直到有一天,刘娘子拿着二十两银子回家后,一切都变了。 难听的话语从街坊四邻传出,一天的功夫便传遍大街小巷。 说刘家娘子成了绣坊东家的相好,这二十两银子,便是这一个月没日没夜‘操劳’的报酬。 刘青余起初还不信,但奈何这事越传越真,连两人相处多长时间,用的什么姿势,都被人细细描述出来,不仅如此,还有人说起,只菊背后有个圆形的胎记。 他不得不信了。 当晚,这一介文弱书生,第一次动手打了自家娘子。 后者抱着刘青余的小腿嚎啕大哭,说她与东家是清白的,至于这二十两银子,是因为自己的几幅刺绣被一位有钱的夫人全部买了下来,所以才拿了这么多的分成。 还有那胎记的事,是因为有一次那夫人请绣坊的几个姐妹去浴堂,胎记自然让其她人看到了。 这事,定是有人在暗中编排自己。 刘青余问那夫人是谁,只菊只说她是小镇外的人,不知姓甚名谁。 听了这话,刘青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将她毒打一顿。 刘家娘子的惨叫声和哀求声,左邻右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件事在小镇闹得沸沸扬扬,而绣坊东家也并未出面解释什么,这让小镇所有人都认为,这事八成是真的。 夜幕低垂,刘青余从家中拿了银子,跑去青楼喝花酒,美名其曰是散心。 小镇的青楼的京城那里比不了,可虽是如此,到了晚上,依旧宾客络绎不绝。 这已经不是刘青余第一次来这里了,在上次打了娘子后,便壮起胆子,来到了这曾经让他想来却又不敢来的地方。 那一晚,他与一个名叫雨涵的青楼女子,折腾了一夜。 大步进了青楼,刘青余轻车熟路登上二楼,来到一处包厢门前,轻轻敲了门,和风细雨的唤了声‘雨涵’。 很快,里面传来了欢喜的声音,“来啦!” 房门打开,刘青余直接将雨涵搂入怀中,砰的一声,反手将门关上。 刘青余呼出一口长气,手指滑动着身边女子柔嫩的肌肤,比起家中那婆姨,雨涵就如同是丝绸,另一个就像是块粗衣麻布。 雨涵躺在对刘青余中,用拳头轻轻锤了下对方胸口,嗔怪道:“你怎么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 刘青余一阵讪笑,但神色颇为得意。 雨涵眼珠子一转,问道:“那女人又惹你生气啦?” 刘青余‘嗯’了一声,鼻音十分重。 雨涵伸出一根玉指,在刘青余胸口画着圈,笑说道:“不如你将她休了得了。” “休妻?”刘青余眉头一皱,“这样可有损我的名声。” “呵!是她不守妇道在先,关刘相公你什么事?” “说的也对。不过......”刘青余脸色为难 雨涵‘嘻嘻’一笑,“等刘相公你将那女人休了,再娶我过门......” “娶你过门?”刘青余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满脸惊讶之色。 雨涵立刻泫然欲泣,咬着牙问道:“你难道不想娶我吗?” “当然不是!我......我没有银子替你赎身啊!” 刘青余满脸羞愧,就连他这两次来寻花问柳的钱,都是从自家娘子那里拿的。 “我当是什么事呢。”雨涵抹了下眼角的泪珠,破涕为笑,“你没有银子,但是我有啊。” “你用自己的钱赎身?这......这行吗?” 雨涵紧紧搂住他的手臂,柔声道:“等咱们以后成了亲,不就是一家人了么。” 刘青余沉吟片刻,“那好,等晚些时候,我去找老鸨提及此事。” “你真好!”雨涵捧着刘青余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晚些时候,刘青余便依依不舍的从温柔乡爬了起来,跑去和老鸨说起给雨涵赎身的事,结果刚说了没几句话,就被对方一顿臭骂了出来。 雨涵长相甜美,身材婀娜,可是这青楼当中的头牌,老鸨还指着她多赚些银子,哪能让她离开自己。 事情没办成,还被骂得灰头土脸,刘青余犹豫一番后,还是决定先返回家中,若是雨涵知道了这个消息,定会向自己哭闹的。 只菊借着昏暗的烛火做着女红,瞧见相公推门进来,赶忙站起身,强挤出一抹笑容来,“锅里煮了粥,我给你去热点。” “不吃!”刘青余没好气的说了这么一句后,转身回到屋中,倒头就睡。 毕竟做了两番力气活,这会儿实在有些累了。 听得屋中传来的鼾声,只菊心里一阵酸楚,坐回椅子上,愣神了许久。 刘家这么多年来,一脉单传,成就最高的,还得说是刘青余的祖父,做到了从三品的礼部侍郎,一生清正,最后告老还乡返回春桑镇。 而在那之后,刘家似乎便开始走下坡路了。 刘青余的父亲当了一辈子的举人,始终没有闯过会试这一关,最后郁郁而终。 而刘青余,竟是连乡试都过不去,不仅如此,家里的那点继业,也差不多被这对父子坐吃山空了。 这家里,如今全靠只菊一人撑着。 眼前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不知何时,只菊已泪如雨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刘家祖传藤甲 次日,天色大亮。 刘青余坐在椅子上,脸上铁青,他在为老鸨不答应给雨涵赎身的事而心烦意乱。 这人啊,只要一烦躁,便看什么都不顺眼。 只菊刚刚给他沏了杯茶,刘青余心浮气躁之下,便直接用手将整个杯碗握住,结果可想而知,‘嗷’一嗓子,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只菊心存好意,本想去看一看相公烫得有多严重,却被后者盛怒之下一巴掌扇倒在地。 只菊捂着脸,哭声不止。 刘青余冷哼一声,起身一脚踹在对方侧肋上,之后摔门而出。 ...... 徐牧本打算昨天就离开小镇,直接去往乾国京城,不过却因为一件事耽搁了。 昨日,陈府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陈兴贤满脸喜色,站在门口,亲自相迎。 客栈和陈家紧挨着,所以徐牧听到外面的喧哗声,便走出去瞧瞧,以他如今这幅相貌,站在人群中,十分不显眼。 这时由打马车里,下来两人。 徐牧瞧见其中一人后,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这人,便是玄阳宗的苗元洲。 走在他前面的,是一名身着圆领白袍的年轻人,长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待陈兴贤将这两人请进了府,门口百姓这才散了去。 徐牧返回客栈,回到房间后,透过窗户看向陈家院落,心说,看来是不能走了。 他留在乾国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杀苗元洲。 灵海上空,飞剑桃花微微颤动,身为剑灵的灼灼,正在向徐牧表达着她的想法。 徐牧温柔一笑,将手覆在丹田,轻声道:“灼灼放心,我绝不冒险。” 晚些时候,徐牧从窗户一跃而出,围着陈家溜达了一圈,在四个方向的屋顶上,各放置了一只纸鸢,这才满意而归。 只要苗元洲走出了陈家,他会第一时间知晓。 翌日。 徐牧睡到自然醒,起来后简单吃了口东西,便出了客栈,在小镇上百无聊赖的逛了一圈后,来到茶肆要了壶茶水自酌自饮,无意间听到隔壁桌两人谈论起陈家,顿时来了兴趣。 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昨天来到陈家的两人,一个是玄阳宗的少宗主,另一个是玄阳宗的供奉。 至于这两人来到陈家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徐牧端着茶杯,若有所思。 过了少许,徐牧一口喝了半杯茶水,余光从茶肆角落里扫过,竟是意外发现角落那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是昨日与乞丐互骂的书生。 刘青余从家里出来,在街上闲逛了没多久,便遇见了自己的好友崔杰,后者一瞧他脸色不太好,便询问出了什么事。 刘青余深知家丑不可外扬,便摆摆手,说了声‘没事。’ 崔杰呵呵一笑,拦住刘青余的肩膀,说请他喝茶去。 刘青余一想自己也没什么事可做,况且也是对方花钱,去就去吧。 两人来到茶肆,找了角落里的空桌坐下,崔杰扯着嗓子,朝伙计要了最便宜的一壶茶水。 这两人喝着茶,聊着闲天,刘青余也暂且将烦心事搁在一边,时不时还能和崔杰说笑几句,调侃对方今儿个怎么手里有闲钱了。 崔杰这人,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偷鸡摸狗的事,也干过不少,其实他也是书香门第,小时候还与刘青余一起读过书呢,只不过后来他父母相继去世,家里没人管他,这人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刘家娘子对自己相公这位朋友十分不喜,但却没表露在脸上,每次崔杰来自己家中时,眼睛时常往自己身上瞅。 这事儿呢,只菊从没和相公说过,有什么委屈,自己都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插科打诨一番后,崔杰眼珠子一转,将茶杯撂下,小声问道:“青余,你家那宝贝藤甲,到底还卖不卖了?” 刘青余家中有一副藤甲,是祖上传下来的,据他父亲说,他刘家这一支的老祖,是一名修士,这副藤甲就是他老人家留下的宝贝。 只可惜啊,这藤甲是留下来了,可修炼之法却断了,以至于刘家后人由武转文,成了书香世家。 一听这话,刘青余脸色一变,语气不善道:“卖什么卖!这可是我刘家的传家宝,怎能卖喽?” 崔杰呵呵一笑,“青余,你如今是个读书人,要这藤甲还有什么用?与其闲置着,还不如卖给别人,到时得了一大笔银子,也省的弟妹天天给人做女红啊?” 一提到只菊,又把刘青余心里那股子邪火给勾了出来,重重一哼,将杯子砸在了桌上,引得周围茶客侧目而视。 崔杰哪里知道刘青余出门前又和自家娘子打了一架,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话引得对方不高兴呢。 崔杰以茶代酒,当做赔罪,敬了刘青余一杯,不再提及此事。 待天色渐暗时,两人这才从茶肆里出来,各走一边。 那崔杰忽然停下脚步,扭过头嘴里啧啧两声,眼神中流露出惋惜之色。 这一幕,正巧被徐牧看在眼里。 ...... 陈家内堂。 四人围坐在一起,玄阳宗少宗主沈逸,坐在上首位,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 陈兴贤作为主家,竟是坐在下首位,如下人一般,给其他三人倒茶。 这三人,一位是玄阳宗少宗主,一位是玄阳宗供奉,最后那人,是青湖帮帮主,本县的地头蛇。 沈逸忽然想起一事,看向陈兴贤,笑道:“陈家主的女儿,被信南山常仙姑收为弟子,你陈家也自然跟着水涨船高,真可谓是双喜临门。” “少宗主过奖了。”陈兴贤微微一叹,伤感道:“小女此番前去信南山,也许我父女二人,此生再也见不到了。” 沈逸露出一抹浅笑,怅然道:“可惜啊,可惜!” 苗元春看了眼自家少宗主,会心一笑。 此话,可是大有玄机。 陈蔷薇的特殊体质,他已告诉给了沈逸,此女元阴之气浑厚,乃是上好的炉鼎,若能以其阴补己阳,修行速度将一日千里。 只可惜,此女被常瑶收为了徒弟,再想动她,可就难喽。 苗元春将视线落在那粗犷汉子身上,问道:“丁帮主,不知那副藤甲,何时能到少宗主手中。” 这汉子全名叫丁岩,乃是青湖帮帮主,在这春桑镇一带,无人敢惹,就连本地县令,也叫敬他三分。 丁岩抹了把嘴上茶渍,大笑道:“苗供奉放心,不出三日,在下定将那副藤甲送至少宗主手上!” 沈逸露出一副饱含深意的笑容,叮嘱道:“丁帮主,可莫要做强买强卖的事。” 丁岩嘿嘿一笑,“少宗主放心,在下会让他心甘情愿将藤甲交出来!” 沈旭笑道:“如此甚好!” 第一百三十二章 秀才握刀 刘青余在茶肆门口与崔杰分别后,便开始漫无目的行走,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青楼前,他看向站在门口花枝招展的几个女子,驻足沉思。 过了良久,刘青余鼓起勇气,大步朝青楼走去,他打算今日再去和老鸨说一说给雨涵赎身的事。 谁成想一只脚刚迈进门槛,便被老鸨拦了下来,后者眼神不屑的瞅了眼他,阴阳怪气道:“刘秀才,今日你来得可有些不是时候。” 刘青余一脸茫然,不知对方何意。 “呵!” 老鸨嗤笑一声,抬眼瞅了眼上面,打趣道:“雨涵这会儿正在伺候一位客人,恐怕没法再伺候刘秀才你了。” “什么!”刘青余心里一凉,悲愤道:“雨涵答应过我,她不再接客了呀!” “不接客?”老鸨一手反叉腰,一手指着刘青余的鼻子,怒骂道:“难不成让老娘白养着她?你他娘真想得出来!” “我要去见雨涵!” 老鸨身子一横,来在前面,恶狠狠道:“别怪老娘没告诉你,那位大爷可是个习武之人,你若打扰了大爷的雅兴,到时一拳头打死你,老娘可不给你收尸!” 刘青余当场傻掉,半响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老鸨拎着裙摆,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骂道:“少在老娘这哭丧!要哭滚一边哭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老鸨毕竟是个女子,这一脚下去,还不至于让刘青余疼得死去活来,只是雨涵接客一事,实在让他伤心欲绝。 刘青余捂着口鼻,发出呜咽声。 老鸨子斜眼看着他,脸上露出一副讥笑,然后冲着身后龟公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赶忙跑上了楼。 过了不大会儿功夫,楼上走下一个虬髯大汉,满脸红光,扯着嗓子开怀大笑,生怕别听不到他这笑声一般。 老鸨瞅见这人,立刻迎了上去,谄媚笑道:“大爷可尽兴?” 虬髯大汉用手揉了揉下身,哈哈大笑道:“若不是大爷我天赋异禀,险些让这小妖情榨干了精气!” 大汉走到门口,瞧见坐地哽咽的刘青余,骂了声‘晦气’,随后扬长而去。 老鸨笑眯眯的走到刘青余面前,调侃道:“你若是不嫌弃雨涵这会儿身上一片狼藉,就上去瞧瞧,妈妈我今儿个给你打个折扣。” 刘青余抹了把脸上泪水,站起身,向楼上跑去。 老鸨仰头看去,翘起一边嘴角,轻哼一声。 刘青余直接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散落在地上几件女子的衣物,床榻之上,红色被褥中,不停的传来呜咽声。 刘青余心头凉了半截,颤抖的手几次抬起,都没勇气将被褥掀起,到最后只能声音哽咽的唤了声‘雨涵’! 听到这声音,躲在被褥之下的人明显身子一颤,哭声更大,忽然间被褥掀起,露出一具洁白的娇躯,脖颈之下尽是青紫色的嘬痕。 一双蕴含着深深怨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刘青余,后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悲恸喊道:“雨涵,我对不起你!” 雨涵悲愤欲绝,厉声质问道:“你答应过我,要说服妈妈,让我赎身的!” “原来你与那些男人一样,只是想玩弄我的身体罢了,等玩腻了,便会一脚将我踢开。”雨涵惨然一笑。 “没有!我与他们不一样,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要相信我啊,雨涵!”刘青余眼眶通红,直勾勾看着对方。 雨涵指了指脖颈下的嘬痕,讥讽道:“这就是你说的爱我?你会让自己喜欢的人,在别人的胯下呈欢?” 刘青余目眦欲裂,双手死死攥紧。 雨涵仿佛一下子没了神一样,喃喃道:“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走吧。” 刘青余站起身,真的走了。 只不过在走之前,背对着着雨涵,说了一句,‘明日你便是我刘家的人!’ 屋子内,寂静无声,外界的欢闹声,怎么也闯不进来。 精美的玉足踩在地上,雨涵弯着腰,将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捡起,嘴里忽然发出了渗人的笑声。 呵呵...... ...... 刘青余离开了雨涵的房间,‘噔噔噔’跑下楼,无视了老鸨透露讥讽的眼神,冲出青楼大门,向家中跑去。 刘家娘子依旧在烛火下做女红,猛然听到巨大的房门碰撞声,被吓了一跳,手指被针扎破,瞬间便涌出一滴血珠。 只菊顾不得这些,起身向外看去,只见刘青余气势汹汹的跑了进来,直奔厨房而去。 没一会儿,便看到他拎着一把菜刀出来。 只菊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院中,一把将刘青余拦下,急声问道:“相公你拿刀做什么?” “你别管!”刘青余伸手将对方推倒在地,夺门而出,身后传来急迫的呼喊声! 刘青余将菜刀藏在袖袍之中,反手握刀,一路返回了青楼,当他见到老鸨时,面露笑容,客气道:“在下有要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老鸨有些诧异这书生又折了回来,可一听这话,不禁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吧,老娘还得招呼客人呢!” 刘青余面露难色,“这件事,难以在外人面前说。” 说着,还用眼神瞟了下周围正在寻欢作乐的恩客和烟花女子。 老鸨冷哼一声,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想让我答应采兮赎身?呸!门也没有!我还告诉你,等明日,我还让雨涵出来接客!” 说到最后,老鸨露出一抹讥笑,“刘秀才你若是银子够多,我可以给你排到第二场,若是前一位客官够敞亮,还可以来个双龙戏凤,这种事,我可没少几见。对了,雨涵曾经还玩过三龙戏凤呢,也不知她有没有跟你说过。” 老鸨瞅着眼睛通红,呼吸逐渐急促的刘青余,笑得花枝招展。 刘青余忽然发出一声怒吼,右手伸入袖中,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直奔老鸨脖颈而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老鸨倒在血泊中,脖子被砍开了一半。 紧接着,周围便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声! 顿时间,青楼乱作一团!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好好想想 等到县衙的官差赶来时,刘青余还站在老鸨的尸体旁,溅了一脸血,喘着粗气,目光有些呆滞。 几名官差对视一眼,上前将刘青余按在了地上。 当啷一声! 染血的菜刀掉落在地上,刘青余此时才回过神来,盯着与自己近在咫尺,那老鸨惊恐的双眼,呢喃道:“我杀人了......” 刘青余突然猛地仰起头来,冲着二楼失声喊道:“雨涵,救救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可无论他如何呼喊,二楼那扇房门,始终紧闭。 几名官差压着刘青余返回了衙门,公然行凶杀人,这位刘秀才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他人有些想不明白,向来在外面唯唯诺诺的刘秀才,怎么就突然痛下杀手,将青楼老鸨砍杀了呢? 青楼里出了人命,只能提前关门,一些还在房间里进进出出的恩客,不得已只能憋了一肚子火,提前退场。 门口有一个看了全程热闹的地痞无赖,等到刘秀才被人带走后,坏笑两声一溜小跑去了刘家,将这个‘好消息’带给了刘家娘子。 刘家娘子直接吓傻,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那无赖眼神炙热的盯着对方,仔细打量。 虽说刘家娘子不是沉鱼落雁之姿,但却皮肤白皙,原先也是个清秀女子,只可惜遇到了刘青余,后者被雨涵的绝代风华所迷惑,那里还看得上自家的婆姨呢。 无赖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刘家娘子的下巴,坏笑道:“刘青余那家伙杀了人,肯定小命难保。不如你跟了大爷我,以后还能有个人倚靠。放心,我可比你家那穷秀才懂得疼人。” “滚!滚出我家!”只菊如发疯了般,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那无赖身上砸去。 无赖赶忙后退躲闪,直接退到了门外,盯着门内怒气填胸的刘家娘子,冷哼道:“等刘青余被杀了头,我看你一个寡妇如何在这小镇活下去?” 说罢,扬长而去! 只菊卸下这一口怒气,直接瘫坐在地上,独自发呆了一会儿,失声痛哭。 这件案子审理的很快,刘青余当众杀人,不少人亲眼所见,此为事实。 刘青余,按律当斩。 次日,在衙门口的一块空地上,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刘青余一身白色囚服,双手反绑,跪在地上,周围百姓对他指指点点。 小镇县令坐在一旁的案桌后,面无表情,只等着时辰一到,将刘青余开刀问斩! 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个瘦弱的身影,只菊提着一个食盒,冲到了刘青余面前,拦在前面的官差一瞧是她,便没有阻拦。 “相公......”只菊跪在地上,声音哽咽。 刘青余缓缓抬起头,脸色十分憔悴,他看了眼痛哭流涕的娘子,心里一酸,声音苦涩道:“你走吧。” 只菊摇了摇头,伸手将食客打开,里面装着一碗饭和一碟子菜,还有一壶酒。 “相公,吃一口吧。” 刘青余把头一瞥,默不作声。 只菊端着饭碗,脸颊上的泪珠连成条线,滴落在地上。 午时已到,县令将火签令扔在地上,冷声道:“行刑!” 两名官差走上前,将刘家娘子带离刑场,后者不停的挣扎,哭喊着相公的名字。 刘青余微微仰头,看向人群,目光无神。 她怎么没来送送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刽子手将口中的一口烈酒喷在刀锋上,鬼头刀高高扬起,骤然下落! 噗—— ...... 只菊都不知是如何走回的家,空荡荡的内堂中,再也听不到读书声。 她前脚进门,那无赖后脚跟了进来,将身子依靠在门边,笑眯眯道:“小娘子,可回心转意了?” 刘家娘子转过身,厉声喊道:“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 无赖嗤笑一声,“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四下打量了一番,幻想着日后与小娘子成了亲,这便是自己的家了,到时可得好好重新休憩一番,还有正堂那个牌匾,实在难看,等以后自己给它换一个‘八方来财!’ 这无赖又调侃了刘家娘子几句,撂下一句‘你好好想想,我明日还来’后,哼着小曲,迈着四方步离开了刘家。 之后这一下午的功夫,刘家的门槛快被前来说媒的媒婆给踏破了。 刘青余死后,小镇内惦记刘家娘子的人,不在少数。 但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员外老爷或是游手好闲之辈,其中有一家大户人家的老爷,年近六旬,想要纳她为第十房小妾,算是这群人中条件最好的了。 只菊的女红手艺远近闻名,提亲当中有不少人想着将她娶回家后,还让她去绣坊干活,管她与那绣坊东家是什么关系,若是每月能拿回几十两银子,就算当着自己的面,两人如胶似漆,那也一百个愿意。 傍晚时分,最后一个媒婆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刘家娘子半天,丢下一句‘你好好想想’,便离开了刘家。 自始至终,刘家娘子始终抿着嘴,涕不成声。 这媒婆走了没一会儿,刘青余的好友崔杰来了。 这家伙进门口四处张望,不知在瞧什么,莫名吞了口口水,看上去有些慌张和心虚。 可一看见瘫坐在内堂的只菊,眼睛一亮,脸上什么慌张之色,尽数收敛,恢复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 “弟妹。” 只菊用余光瞥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抿着嘴,没有说话。 崔杰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来到了切近,叹了口气,佯装一副难过的样子,感叹道:“我怎么也想不到,青余兄竟然会杀人。” 说罢,他看着一言不发的只菊,语重心长道:“弟妹,你还年轻,可不能苦了自己啊!” 崔杰环顾四周,目光里透露着奸诈,语气低沉道:“青余兄死了,他家祖传的藤甲一定有不少人惦记着呢,弟妹你告诉我藤甲藏在哪里,我替你保管,如何?” 只菊瞪着他,怒声喊道:“你给我滚!” 崔杰脸色挂不住了,哼了一声,“弟妹,我好心好意帮你,你竟然骂我?这刘家祖传之物,若不好好保管,倘若被他人抢了去,你对得起青余兄吗?” 崔杰见只菊不作声,开始哭了起来,语气便有所缓和,轻声道:“弟妹你好好想想,等明日我再来。” 崔杰临出门时,瞅了眼如同丢了魂一般的只菊,嘴角一勾,背着手,迈着四方大步上了街。 夜色降临,刘家娘子换上一身缟素,独自站在正堂当中,身前摆了一副高凳,双手捧着一副白绫。 白色月光射入堂内,缟素愈发明亮。 刘家娘子蓦然嘴角上扬,发出一声嗤笑,抬脚站上了高凳...... 许久, 哐当—— 刘家娘子悬在房梁上,双眼突睁,张着嘴,脸色青紫,双脚轻轻摆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刘家引魂 崔杰从刘家出来后,穿过几条街,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府邸的正门前,走上去叩响了门扉。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了。 门内人一瞧敲门的是崔杰,便什么也没多问,将人放了进去。 崔杰被人领到了府中内堂,里面坐着一人,身材魁梧,正端起茶碗,喝茶呢。 崔杰见到此人,欠着身子,恭敬的称呼对方一声,‘丁帮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青湖帮的帮主,丁岩。 这一整碗茶,被丁岩一口吞下,抬手抹了把嘴,这才看向崔杰,问道:“藤甲可拿到了?” 崔杰苦笑一声,“那刘家娘子死活不肯告诉我藤甲藏在哪,小人想着明日再去一趟刘家。” “哼!” 丁岩将茶碗重重砸在桌上,从神色就可看出,他此时对崔杰有多么的不满。 这家伙之前信誓旦旦和自己说,一定能将藤甲拿到手,如今刘青余都死了,还是问不出藤甲的下落。 丁岩一想起自己向苗元洲保证三日内将藤甲奉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起茶碗就摔在了地上。 一颗碎裂的瓷片,正好崩在崔杰额头上,当时就见了红。 崔杰哎呦一声,但紧跟着一瞧丁岩那要杀人的眼神,立刻把嘴闭上,噤若寒战。 崔杰心里这个后悔啊,早知这么受累不讨好,何必将刘家祖传藤甲的事,告诉给丁岩呢。 当初崔杰这么做,无非是想和丁岩攀上关系,好出人头地。 不过话说回来,丁岩当初知道这事后,确实挺高兴的,因为再过几个月,玄阳宗少宗主就要过生日了,他正为这贺礼发愁呢。 两人商量一番后,定下一计,可让刘青余乖乖的将藤甲拿出来。 丁岩有一个朋友,在春桑镇开了一间绣坊,他让这朋友招刘青余的娘子进入绣坊,然后再传出他与刘家娘子之间的流言蜚语,让刘青余和只菊之间心生隔阂。 丁岩后面原本打算,让手下一名女子和刘青余偶遇。 可谁曾想,刘青余愤怒之下,去青楼寻欢,结识了雨涵,这可让丁岩高兴坏了。 怎么呢? 因为,他就是这青楼背后的东家。 那晚,雨涵和刘青余春风一度,事后刘青余倒出一肚子苦水。 偶遇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么。这个不也就省去找女子和他偶遇的过程了么? 之后,两人日久生情,感情愈发升温。 而刘青余对只菊呢,只会更加的厌烦。 等到时机成熟时,让雨涵提出让刘青余给自己赎身,刘青余去找老鸨说起此事,却被后者严词拒绝。 刘青余所经历的一切,都在丁岩的计划当中。 只不过再昨晚,出了岔头。 丁岩原本的计划是,老鸨用言语刺激刘青余,后者一怒之下打了老鸨,或是砸坏青楼里的什么物件,自己就可以请县令大人出马将人抓走,讹他一大笔银子。 然后再让崔杰跑去劝说刘家娘子,将藤甲拿出卖钱,救刘青余出来。 若是刘青余选择忍气吞声也没事,丁岩就让雨涵去刘家哭闹去。 可让丁岩没想到的是,刘青余竟然选择了杀人。 不过这也无所谓。 无非是死了个老鸨罢了,如今刘青余一死,这藤甲早晚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在最早,丁岩给过刘青余机会,他让崔杰去问过,能不能将藤甲卖喽,价钱好说。可是刘青余说什么也不卖,这可把丁岩气坏了。 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我就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代价是什么? 便是夫妻反目,家破人亡! ...... 徐牧推开刘家大门,一眼望去,正堂房梁上,吊着一人,身子微微晃荡。 在院子里,站着一人两鬼。 听到动静,那人转头过去,看到徐牧后,顿时一惊,双眼充满戒备之色。 徐牧不置一词,伸手在左臂上划过,蓝色的‘引’字一闪而逝。 同样身为引魂使,那人恍然大悟,赶忙抱起拳,正色道:“黄品引魂使,戚汉文,见过大人!” 徐牧点点头,“我叫徐牧,因为特殊原因,脸上带着面皮,还请戚兄弟见谅。” 戚汉文惊讶道:“原来你就是徐牧!” “嗯?我很有名么?” “当然。如今魂殿里,你的魂位是唯一一个,被人专门看管的。” “呵呵......” 徐牧扯了扯嘴角,看向戚汉文身后那两个亡魂。 一具魂体颈上无头,头颅则而是被拎在手中,目光无神,七窍流血。 另一具,脑袋使劲向前探,脸色青紫,眼睛睁得老大,舌头伸得老长! 这两具鬼魂便是刘青余和刘家娘子只菊。 女鬼偏过头看去,面目狰狞,怨气十足。 男鬼始终面无表情,脖颈被斩断之处,如雨幕一般有鲜血滴落。 “这二人怨气太大,若是滞留人间,必定化为厉鬼。” 这句话,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戚汉文分别看了眼两人,手里多了一枚水晶印章。 他看向只菊,对方的怨气忽强忽弱,很不稳定,脸上表情也时而狰狞时而平淡,似乎心里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少许,只菊嗓音沙哑,带有几分哀求的意味,说道:“这位大人,求你救救我!” 戚汉文‘嗯’了一声,来到切近,将印章盖在了对方的额头上,问道:“最后可有什么想说的?” 刘家娘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刘青余,激动道:“我这辈子不欠你了,下辈子,我不想再遇见你!” 言罢,身形消散。 刘青余猛然惊醒,提在手中的头颅,双唇微张,呢喃道:“娘子!” 戚汉文摇了摇头,拿起印章,在刘青余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朱红色的‘戚’字。 少许过后,刘家内,再无刘家人。 坐好这一切,戚汉文收起印章,轻声道:“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牧叹了口气,“我被人冤枉了,本想去乾国京城,还自己一个青白,却因为些事情,留在了春桑镇。” 说罢,他冲着戚汉文微微一笑,“叫我徐牧就好。” 两人寒暄几句后,一起迈出门槛,将刘家大门缓缓关上,在两扇木门砰合的一瞬间,徐牧回首望去,眼前似乎出现了错觉,门缝中间有一个书生一手持书,一手背后,在院中来回踱步。正堂内,一个女子绣着手帕,时不时抬起头,看向书生,目光温柔似水。 砰——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能再等了 刘家娘子的尸体在上午被人发现,报案之人是一个媒婆,当时她捏着嗓子正想给刘家娘子报喜,结果推开门一眼望去,正堂内,悬挂着一人。 走近了一看,原本面容清秀的刘家娘子,此时脸色青紫,眼睛老大,猩红的舌头露在外面。 那媒婆直接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双脚来回蹬着地面,向后滑动。 之后刘家娘子的尸体被义庄来人运走,街坊邻里均是一阵叹息。 好好了一户人家,就这么完了。 那无赖因心里有鬼,觉得是自己逼死的刘家娘子,所以躲在远处不敢上前,不过一想起那清秀的脸蛋,便暗道一声可惜。 反正是死,还不如死前让大爷快活一下。 曾经的刘家,经常传出朗朗读书声,正堂内的那把椅子上,每天都有一个女子,认真做着女红,直至深夜。 可如今,万籁寂静。 ...... 等刘家的热闹都看得差不多了,百姓也就陆续散去了,这时打巷子口走进来十几个人,领头的是刘青余的好友崔杰。 这一行人蛮横的撞开刘家大门,鱼贯而入,抽出腰间棍棒,开始打砸! 一会儿的功夫,刘家就被砸了个稀巴烂,所有的家具都被砸烂后丢到了院子里。 崔杰拿着一个木棒敲击着墙壁,看看哪里有夹层暗格。 简短截说,这一伙人砸了有半个时辰,没找到藏藤甲的地方。 崔杰站在院子里,汗都下来了。 这藤甲若是真找不到,回去就得让丁岩宰了。 其他青湖帮帮众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崔杰,眼神不善,心想这小子是不是骗自家帮主呢? 就在这时,好消息从屋里传来了。 炕下面,找到一个暗格,里面藏着那藤甲! 崔杰几步就冲进了屋子,瞅着摆放在炕上的藤甲,笑得比自己洞房还开心。 他如此肯定,刘家有这副藤甲,是因为他小时候在刘家见过一次。 那回还是刘青余想在自己面前显呗一下,才拿出来的。 据刘青余自己说,这副藤甲是由生长了近千年的藤条编制的,在胸口的位置嵌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护心铜镜。 刘青余盯着藤甲,激动道:“对!对!就是它!” ...... 陈家。 沈逸和苗元洲这两日暂住陈家,这会儿两人与陈兴贤正喝茶聊天呢,由打门口,急匆匆跑来一个下人,说丁帮主带着藤甲在外求见呢。 沈逸大喜过望,让这人赶紧将丁岩请进来。 不大会儿的功夫,丁岩手捧藤甲,大步来到内堂,瞧见沈逸后,大笑道:“少宗主,您请看!” 沈逸站起身来,几步来到丁岩面前,一把接过藤甲,目光灼灼。 苗元洲站起身,也走了过来,只单单看了眼藤甲,就知道这是件宝物,可是呢,他还是想试一试,这宝物有多不错。 “少宗主,能否让我试一试这藤甲?” 闻言,沈逸将藤甲递了过去,笑道:“当然可以。” 苗元洲一手托着藤甲,一手覆在护心镜上,将灵气凝于手掌之上! 下一刻,手掌和藤甲之间,泛起一阵气机波动。 苗元洲眉梢一挑,又调用更多的灵气,紧跟着就瞧见藤甲开始缓慢下压,藤条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见此,苗元洲收回灵气,点了点头,微笑道:“这藤甲护心镜的位置,可抗住破丹境高手一击,其他地方,抗下润丹境一击,也不成问题。” “果然是好宝贝!” 沈逸拿过藤甲,伸手在护心镜上轻轻拂过,然后便将藤甲穿在了身上,笑问道:“这藤甲穿在本公子身上,如何呀?” 此言一出,便得到他人的赞美之言。 沈逸心满意足,说明日自己就返回宗门,丁岩献宝之功,他一定会如实禀报给自己的父亲,还说自己会安排丁岩与父亲见上一面。 丁岩感激涕零,直呼‘多谢少宗主’,感恩戴德的话,也没少说。 杀害陈承的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哪怕有陈家、衙门、青湖帮三方协作,也没能找到这人。 沈逸犹豫再三,最终决定还是让苗元洲在春桑镇再待些时日,若还是找不到凶手,再返回宗门。 苗元洲到是愿意如此,陈承乃是他的至交好友,于公于私,他都想着将凶手揪出来,大卸八块,告慰好友在天之灵。 ...... 徐牧站在窗前,眺望陈家院落。 直到现在,苗元洲也没走出过陈家一步,有那四只纸鸢各守一角,省得自己没日没夜守在窗前,监视陈家的一举一动了。 想到这,心里不由得感激起严东迁来。 也不知严老头如今在哪里。 徐牧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双目盯着陈家院落,呢喃道:“不能再等了。” 灵海上,飞剑桃花急得四处乱窜。 徐牧微微一笑,柔声道:“放心,我死不了,也不舍得死!” ...... 大商,临川。 徐牧杀害朝廷命官杜子晋的消息,早已在各个城镇传开。 徐牧的画像,如今贴的到处都是。 县令王游来过一次义庄,亲自叮嘱朱平等人,若是徐牧回来,一定要报告给官府。 朱平等人脸色难看。 王游也不禁长叹一声,他怎么没想到,徐牧竟然走到这个地步,真是世事难料啊! 打那天起,郭昂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少言寡语,心事重重。 除了在义庄的时候,他就会前往离临川城不远处的树林,在那里练拳。 每当深夜,树林里都会传来‘砰砰’响声,吓得林中走兽向别处逃窜。 郭昂一拳砸在树干上,树皮纷飞,树干晃动不止! 郭昂全身被汗水尽头,怒吼一声,连出三拳,眼前这棵树拦腰而断! 砰—— 郭昂呼吸急促,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目光微微失神,喃喃道:“徐牧你放心,等我到了京城,我会求师父帮你的。” 韩九丈曾经说过,三年之后,若郭昂的修为还不错,就把他带回京城。 郭昂不知道自己师父到底是何身份,只知道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他想着,或许能帮徐牧的,也只有他老人家了。 郭昂为了能去京城,为了能求师父帮助徐牧,所以他才会如此拼命的修行。可他哪知道,他师父韩九丈根本无法撤销对徐牧的通缉。 人生难得一知己,徐牧有难,郭昂怎能坐视不理呢。 他如今只希望,徐牧好好在乾国待着,千万别回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纸人开局,火光冲天 晚上,陈家大排筵席,算是给沈逸饯行了。 这动静,与陈家一墙之隔的客栈,自然也都听见了。 晚些时候,徐牧推开窗户,看外看去,只见陈家院落中,不断有下人端着菜盘往屋中走,来来回回得有十几趟。 徐牧眼神一凝,心中有所犹豫,这会儿陈家人正多,自己若是动手的话,太引人注目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会儿已经是二更天了。 陈家里亮灯的地方,越来越少,看样子这群人是吃得差不多了。 徐牧套了身黑色的长衫在外面,将云雾法袍穿在里面,然后从须弥袋中取出一顶帷帽戴在头上,从窗户一跃而出,融入这夜色当中。 陈家那边,酒已不见下了,陈兴贤举着酒杯,对他人连说了好几声‘喝’,也没见他自己喝一口。 这四人里,别看丁岩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就数他酒量最差,一杯酒下肚,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话也多了起来。 对此呢,其他三人也不在意,经过这次献藤甲一事,沈逸在心里才真正把丁岩当成自己人。 丁岩这会儿只感觉天旋地转,视线里出现了重影,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想着用灵气将酒劲逼出来,可一想少宗主还在这,可别干这么没出息的事儿来。 大丈夫,喝酒可不能怂! 丁岩侧过头,打了个酒嗝,定睛一瞧外面,揉了揉眼睛,诧异道:“陈家主,你这下人怎么都站在外面?” 陈兴贤坐在下首位,一听这话,便将筷子放下,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瞬间酒醒! 院子里,站满了红红绿绿的纸人,直勾勾盯着屋内喝酒的四人! 沈逸心中一紧,沉声道:“苗供奉,去看看,到底是谁再装神弄鬼!” “是!” 苗元洲起身去到院子里,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抬手一划,眼前一个纸人瞬间一分为二。 见此,苗元洲心思微定,哼笑一声。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具纸人突然爆裂,打身体里涌出一股云雾,一下子便将苗元洲和这些纸人吞噬。 苗元洲身子一抖,镇散了酒劲,紧跟着回手一拳,打中了一人。 那人‘哎呦’一声,便没了踪影。 此时,沈逸等人站在门口,视线已被浓雾完全遮掩。 丁岩也早已镇散酒劲,眼睛清亮,担忧道:“少宗主,苗供奉会不会有危险?若不然让我去帮他?” 沈逸摇摇头,“若是苗供奉有危险,你去了也是自寻死路,先看看再说。” 丁岩‘嗯’了一声,看向门外浓雾。 浓雾之外, 徐牧单膝跪地,吐了口浊气,好在胸口有鳞片附体,若不然这一拳定会重伤自己。 徐牧抬起头,嘴角上钩,冷声道:“爆!” 话音刚落,伴随一声‘轰隆’巨响,一道火柱从陈家冲天而起! 陈兴贤一下子便被热浪掀翻在地,刚要挣扎着起身,又被桌子拍了回去。 丁岩扶着门框,紧咬着牙关,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而沈逸,早就从空间法宝中,将藤甲取出穿在了身上。 火光之中,冲出一人来。 苗元洲衣衫褴褛,十分狼狈,他显然是被这一手打得措手不及,重伤不至于,不过皮肤烧伤,丢了面子是肯定的。 当他悬在半空中时,七八只纸鸢朝他飞来,一个接一个化作一团火球,落在他身上。 下方,丁岩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如此手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何止是他,就连沈逸,今儿个都算是开眼了! 沈逸仰头观看,只见一道人影冲天而起,挥拳砸向苗元洲后心,当即惊呼一声,“苗供奉小心!” 苗元洲早已感知到偷袭之人,回身就是一拳! 那人直接被砸入陈家一处间屋子里,从屋顶坠落,碎石瓦砾跟着将此人掩埋。 苗元洲身形微晃,目光中充满惊骇之色! 此人到底是谁? 若光凭力量,我一个润丹境,都要逊他一筹! 苗元洲脸色阴沉,松开手掌,匕首转了一圈,最后悬停在他的耳边,发出七彩光晕。 下方云雾早已散去,只有还未烧成灰烬的纸人碎屑,冒着点点火星。 丁岩来在院中,准备助苗元洲一臂之力。 这一次,沈逸也出言没阻拦,因为他也看出,这人的修为远不及苗元洲。 此时轰隆一声响,徐牧将从乱石压身的废墟中一跃而出,上身衣衫破碎,依稀可见穿在里面的云雾法宝。 丁岩大笑一声,“苗供奉暂且休息一会儿,让我来会会他。” 说话间,他已将徐牧撞飞出去。 不过心里到有些疑惑,他怎么感觉,这人像是站在那里不动,等着被自己撞呢? 徐牧连退数步,才止住了身形,紧接着高高跃起,抬起左臂,一记劈山式,拳罡如铡刀一般,轰然落下! 一道拳影与之相撞,丁岩紧咬着牙,沉声道:“果然力气够大!” 徐牧重哼一声,手臂再向下一寸! 丁岩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膝盖弯曲,险些就要跪在地上! 半空中,苗元洲双指一挥,匕首划出一道细长白线! 徐牧向后一跃,捂着脖颈落地,指缝中渗出一缕缕鲜血! 苗元洲竖双指立于面前,笑道:“就差一点点,可惜!” 徐牧仰起头,看向他,目光冰冷! 苗元洲双指指向徐牧咽喉,淡淡道:“去!” 寒气森森! 匕首倏忽而至!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桃红色飞剑凭空而现,顿时间火星四溅,竟是将匕首拦了下来! 徐牧手持铁剑,一剑下劈! 剑气如水流一般,周边雾气腾腾,飞流直下! 剑招,水击三千里 与此同时,丁岩朝自己扑杀而来! 徐牧用余光瞥了眼他,心念一动! 镇妖飞掠而出,划出一道幽绿色长线,瞬间就洞穿了丁岩的肩膀! 丁岩惨叫一声,捂着肩膀的血洞,呲牙咧嘴。 忽然间,脑海中传来阵阵刺痛,仿佛头颅要裂开一般。 飞剑镇妖的神通,便是侵蚀灵魂! 这也是将那灭魂针炼化的缘故。 上方,苗元洲硬抗这招水击三千里,向后滑出数丈之外,脸色如被炭火灼烤了一般,红的发烫! 噗! 苗元洲吐出胸中一口血瘀,看向下方,目眦欲裂,厉声大喊,“我今日要将你千刀万剐!” 这话刚说完,陈家院子里又一次被雾气笼罩。 徐牧迅速来到丁岩身后,五指死死扣住后者的脑袋,沉声道:“吸魂术!”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还要不要脸了 云雾遮掩之处,如同死寂。 沈逸站在门口,是无论如何也感知不到刺客和丁岩的气息,就更别提一介凡人的陈兴贤了。 这会儿陈兴贤已经从桌板下爬了出来,身上沾满了菜汤酒渍,满身狼狈。 不过苗元洲到是看出了些端倪,这云雾当中,有一处隐约有紫光闪烁,那里一人气势高涨,一人气势萎靡。 看样子,那凶手和丁岩在一起。 苗元洲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握紧匕首,用力向下掷去! 众人只见一道蓝光划过,砸入陈家院落,犹如冬雷闷响,听得‘轰隆隆’一声,云雾迅速消散! 沈逸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得丁岩趴在地上,头侧着看向自己这边,眼睛瞪得老大,嘴里涌出一滩鲜血。 在他背上,插着一把匕首! 而视线内,去不见那凶手的身影。 苗元洲落回地面,眼睛盯着丁岩,胸口剧烈起伏,肺都快气炸了! 在自己面前将丁岩杀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沈逸站在门口,犹豫了下,但一想起自己穿着藤甲,便放下心来,走了出去,离近了一瞧丁岩,发现他眼窝都扣进去了,头发发乌,像是在青楼里呆了一个月没出来似的。 “陈家主,还请你派个下人去衙门报案。” 沈逸本想让苗元洲去的,可回头一想,他若走了,那凶手再去而复返,可就坏了。 陈兴贤说了声‘好’,赶忙去喊人了。 丁岩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会儿他心里还砰砰的呢,手脚发麻,起了一身白毛汗。 同时也一阵庆幸,多亏了少宗主和苗供奉在这,要不然这事儿还真没法说情了。 沈逸和苗元洲并排而战,问道:“苗供奉可见过此人?” 苗元洲摇摇头,皱着眉头,“没见过。” 沉默少许,沈逸忽然说道:“会不会是这人杀的陈供奉?” 苗元洲思付片刻,还是摇摇头,“应该不是,这人虽然手段层出不穷,但修为只不过是开窍境,陈承他虽然只是六境初期,但也不是这人可以杀掉的。” 沈逸点点头,赞同了这个说辞。 苗元洲提议道:“少宗主,不如明日我与你一起返回宗门吧。等将少宗主送到山上,我再折回陈家。” “如此也好。” 沈逸也担心自己的安慰,所以答应的十分痛快,“你也不要回来了。捉拿凶手的事,就交由陈家吧。” 苗元洲‘嗯’了一声,然后看向丁岩的尸体,“少宗主,如今这青湖帮都靠丁岩一人撑着了,他如今一死,青湖帮可就乱了。” 沈逸满不在乎道:“随便扶持一人当帮主就好了,若是青湖帮内斗,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是。” 不一会儿,有人来将丁岩的尸体抬了出去。 沈逸看向散落了一地的好酒好菜,说了声,‘可惜了。’ ......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徐牧没走远,而是回到了客栈房间里,临关窗户前,还看了眼陈家院落。 有纸簪和云雾发袍为自己遮蔽天机,而且离着这么一段远的距离,苗元洲应该不会发现自己。 徐牧坐到床上,忽然咳了口血出来,苗元洲最后那一招虽然没杀了自己,但却重伤了肺腑。 其实徐牧本不愿走的,但桃花躲返回丹田宫里,说什么也不出来了,连带着镇妖,也跟着躲了起来。 后来经灼灼一解释,他才明白。 原来小丫头说服了镇妖,不再出手,就是要逼着徐牧赶快离开陈家。 小丫头用心良苦,徐牧不仅没有怪她,反而十分感谢她。 经此一事,自己今后决不能莽撞行事了。 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小丫头。 他可不想让灼灼再死一次了。 飞剑与徐牧心意相通,知道他所想后,镇妖可不干了,在魂海里进进出出,搅得魂海巨浪滔天。 徐牧不禁一笑,赶忙安慰着镇妖,说自己也舍不得你死,那小东西这才安稳下来。 打魂海水面下,冒出一个龙头来,目光森然,瞪了镇妖一眼,后者‘嗖’一下就藏在云雾里不出来了。 转个白天,丁岩被人杀死的消息,瞬间传开了。 官差拿着画像到处去搜寻凶手的下落。 来到客栈时,客栈掌柜一瞧画像,惊得下巴都快掉下,心说这不就是住在自己这里的那位客官么? 但别管怎么着,这人毕竟是杀人凶犯,掌柜的赶忙领着几位官差上了楼。 几名官差暂且按兵不动,只等同伴将苗供奉从陈家请来。 陈家就在隔壁,没一会儿的功夫,苗元洲就来了。 他本来都要和沈逸出发返回宗门了,但官差来人,说找到了凶手的住处,这便放下行囊,来到了客栈。 苗元洲握着匕首,站在最前,一脚踢开了房门,可进去一瞧,房间内空无一人。 掌柜的诧异道:“小人没见他出去啊!” 苗元洲将匕首收起,看向敞开的窗户,淡淡道:“看样子,这凶手已经跑了。” ...... 徐牧跑了么? 还真跑了。 只不过他是去了冥都城,他打开的窗户,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让人以为他是跳窗而逃。 休整了一夜,除了脸色惨白,一咳嗽全身都跟着疼以外,还算不错。 徐牧慢悠悠的朝夏妖月所住的地方走,一路上遇见的查魂使,都对他侧目而视。 心想,这家伙怎么跟快死了似的? 徐牧敲了敲门,不大会儿功夫,门分左右,露出那副妖娆的面容。 夏妖月眨眨眼,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徐牧讪笑两声,“有事相求。” 夏妖月白了他一眼,让出身子,“进来吧。” 徐牧跟着她进入屋子,两人在桌前相对而坐,徐牧咳嗽了几声,跟快要死过去一样。 夏妖月眉头一蹙,“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徐牧苦笑道:“被一个六境高手打的。” 夏妖月什么也没说,递出一个大拇指来! 徐牧犹豫了半天,终是张开了嘴,“这个......夏姑娘,你能不能再给我一张面皮?” “嗯?这张不是好好的么?” “我又被官府通缉了。” “呵呵......” 别说夏妖月眼神怪异,就连徐牧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半天见夏妖月没说话,徐牧心里估计,对方可能是不愿意了,所以站起身准备告辞。 还没走到门口了,就被夏妖月叫住了。 徐牧转过头,茫然道:“夏姑娘有事?” 夏妖月气的直笑,“你还要不要脸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入京城,事情真相 夏妖月很大方,一次性给了他十张面皮。 徐牧将自己现在戴的这张摘下,换了一副新的,之前那张并没扔掉,而是保存起来,万一以后还用得上呢。 徐牧如今可是对夏妖月感激不尽,后者着实没少帮自己。 徐牧心说,等以后签到得了什么宝物,就送给夏妖月一样,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告别了夏妖月,徐牧召出青铜门,直接去往了乾国京城。 再次踏进城门,徐牧一阵唏嘘。 还记得上次刚来这里,自己找不到地方住,最后误打误撞住在了灼灼家中,与他们父女二人一起度过了新年。 可最后呢,这父女二人相继死去,自己杀了京城府尹于烨和赌坊掌柜袁鹏,连夜逃离京城,在半路截杀杜子晋。 如今想想,仿佛过了好久。 这一次,徐牧找到了落脚的地方,离着袁鹏的赌坊隔着两条街。 徐牧还特意去看了眼,赌坊已经修葺完好,不过看上去客人有些稀少,不知跟着了一场大火有没有关系。 徐牧回到客栈内打坐调息,再睁眼时,天色已黑了下来。 徐牧打开窗户,一跃而出,脚尖连着点在几处屋檐之上,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人影。 ...... 在京城内,皇宫东侧,隔着几条街,有一处府邸。 这里住着当朝国子监祭酒,曹赞。 这位老祭酒廉洁奉公,在百姓眼中,是个有名的大忠臣。 还有公主和亲一事,他是第一个跳出来,极力反对的。 曹赞曾在朝会上说过,偌大一个国家,靠和亲来求得安慰,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句话传到市井,可是博得了不少有血性之人的好感。 孤灯夜下如戌时。 曹赞将书本放下,用手指搓了搓眉心。 这人一上了年纪,精神头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曹赞将外衣脱下,搭在椅背上,转过身,弯腰将烛火吹灭,准备上床休息。 可还没等他走到床边呢,耳边传来一句这话声,吓得他险些瘫坐在地上。 “曹祭酒,你还真是隐藏的够深啊!” “谁!” 曹赞惊呼一声,连退数步,后背顶到了墙上。 来人屈指一弹,烛火又亮了起来。 曹赞刚想出声呼喊,冰冷的剑锋就贴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不得不将含在口中的话,咽回了肚子。 眼前这人相貌普通,穿着一件素衫,头上插了一支不知什么材质的白色簪子,手中反握一把白色短剑。 这不别人,正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徐牧。 曹赞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恐惧,问道:“这位少侠,老夫与你有何仇怨,你不妨说出来,也让老夫死个明白。” 徐牧不置一词,手伸到鬓角处,用力一扯。 曹赞瞧见此人的真容后,震惊失色,“徐牧!” 当初徐牧截杀杜子晋时,曹赞就在队伍当中,可是将前者的相貌牢牢记住! 曹赞心中稍定,质问道:“徐牧,老夫与你无仇无怨,你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是真没仇么? 客观讲,没有直接仇怨。 他也想杀徐牧,只不过动手的都是杜子晋。 徐牧找到曹赞,只因他在秦罚山牢狱,从杜子晋嘴里,问出一些天大的秘密来,这个秘密,与曹赞有关。 而能帮自己洗清冤屈的人,也只有曹赞。 徐牧将短剑收回,伸手一指那凳子,“曹祭酒,咱们坐下说。但你最好别嚷嚷,否则杜子晋就是你的下场。” 曹赞脸色难看,在心里将徐牧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心有不愿的坐到了椅子上。 徐牧搬了把椅子,摆在他对面,两人相对而坐,气氛紧张且诡异。 “曹祭酒,我想请您帮个忙。” 曹赞愣了下,却说道:“老夫为什么要帮你?” 徐牧会心一笑,手腕一抖,短剑在两人眼前翻了个跟斗,插进了桌面。 曹赞扯了下嘴角,“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想让你揭露杜子晋的秘密。” 曹赞心中一悸,抿着嘴,没出声,但徐牧的下一句话,却险些让这位老祭酒将胆吓破。 “我知道,杜子晋其实是禹国人,他主动找到曹祭酒你,想与你联手破坏这次联姻。其目的,就是想让两国反目成仇。哪怕大商铁骑兵临城下也不要紧,到那时曹祭酒你会向乾国皇帝提议,寻求禹国帮助!到那时,禹国和乾国联合在一起,攻打大商!” 曹赞默不作声,冷汗直流。 徐牧嗤笑一声,接着说道:“杀柳宗安,就是杜子晋的主意,他就是想要破坏和亲,只可惜,最终被我无意间破坏了他的计划,这也是他要杀我的原因。 而杀害柳宗安的凶手,却被我想错了。我本以为是幽冥阁的人干的,可当我在镇火镇见到那具尸体,再有人告诉我那几人的身份后,我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凶手,是妖族。” 徐牧前探身子,一字一句说道:“妖族找到禹国,愿双方联手攻下大商,到那时,大商三分之二国土归妖族所有,剩下三分之一归乾国!” 徐牧忽然露出讥笑,“只可惜曹祭酒你不知道一件事,杜子晋找到你,愿事成之后将那三分之一的大商国土归乾国所有,你当真以为禹国有这么好心?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将乾国挡在妖族和禹国之间罢了!” 说到最后,徐牧语气低沉,“禹国信不过妖族!若是有一天妖族大举攻打人族,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乾国。而他禹国,便可以有充分的时间来准备御敌!” 曹赞目瞪口呆,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牢牢贴在皮肤上。 他知道妖族会参与进来,起初也有些反感,但为了那三分之一的大商国土,便忍了下来。 杜子晋当初说禹国不要大商半点国土时,曹赞也有所怀疑。 毕竟无利不起早。 后来杜子晋解释,等事成之后,禹国希望乾国和妖族一起帮他压制漓国,所以,志不在大商国土,这三人之一的大商国土,就算是给乾国的好处。 经这么一解释,曹赞暂且打消了疑虑。 而妖族想占有大商的理由很简单,极北之地,寒冷贫瘠,实在无法生存。而且极北之地,又与漓国接壤,年年战火不断。 所以为了生存,妖族找到禹国,寻求帮助。 而禹国又和大商互有仇怨。 所以,双方很快达成一致,这才有了后面的计划。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进宫面圣,昭告天下 为什么妖族和禹国不一上来攻打漓国呢? 因为漓国太强了。 虽然杜子晋对漓国的描述不多,但徐牧能听得出,漓国的实力,远在禹国之上。 这么多年,妖族不止一次向冲出极北之地,却都被漓国阻拦了下来。 所以,这一次妖族选择退而求其次,将注意打在了大商上。 漓国、禹国、大商,这是最强的三个国家。 妖族选择排名第二的禹国,来对付排名第三的大商,这似乎是最好的决策了。 “曹祭酒,你做了这么多,也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对与错的,我身为大商人,没法去评价。但至少这事说出去,乾国皇帝不会怪你。”徐牧开始循循善诱。 曹赞运了口气,淡淡道:“老夫如何知道,你说的不是谎话呢?倘若这件事,杜子晋所说是真,你所说是假呢?” 徐牧‘呵呵’一笑,“没关系。我可以先杀了曹祭酒你,把你带到下面和杜子晋见个面,咱们现场对峙,如何?” 曹赞扯了扯嘴角,心里直骂娘。 徐牧忽然想起一事来,缓缓道:“曹祭酒应该知道镇火镇一事吧,死了一镇的百姓,就是妖族所为。曹祭酒,你与妖族人联手,良心能安否?” 少许,曹赞嗤笑一声,“你想让老夫将所有事情都公之于众吗?那你可想到了后果?大商若知道老夫曾想与禹国、妖族一起对付他,大商岂能善罢甘休?公主她,也就白白牺牲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 此事若传出,以大商的脾气,两国定会兵戎相见。 而已经嫁入大商皇室的吴若安,下场也会极为凄惨。 徐牧缓缓思量,久久未出声。 过了良久,曹赞都感觉困意袭来了,对面说话了,“曹祭酒,请你明日带我进宫一趟。” ...... 次日,待到朝会散去。 曹赞没走,而是前往御书房,经人通禀后,又见到了吴家天子。 乾国皇帝吴令寅,瞅着这位老臣,心想他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为何不在朝上说。 曹赞行过君臣之礼,说起自己府中来了一人,有要事,希望能进宫面圣。 吴令寅十分好奇,问这人是谁。 曹赞不敢欺瞒,说此人正是徐牧。 徐牧这会儿正在曹家,和曹赞的两个孙子玩得不亦乐乎呢。 曹赞临出门时,徐牧威胁他,说今天他若见不到皇帝,就把他两个孙子绑走,这辈子也别相见了。 反正连骗带唬,曹赞是真害怕了。 世人都说,隔辈儿亲,像曹赞就是,这两个孙子,可真是他的心头肉啊,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爱得都不行了。 徐牧一拿这两个小家伙吓唬曹赞,人立马怂了,连称呼都从‘徐牧’变成了‘徐兄弟’。 曹家后院,一大两小正玩得开心呢,曹家下人来了,说宫里来人了,请徐牧进宫面圣。 对于徐牧,曹下人起初还挺莫名其妙的,一个个心想这人是谁啊,什么时候进来的? 后来曹赞说,这人是自己的朋友,众人才打消了疑虑。 老爷都发话了,自己瞎操个屁心。 徐牧与两个小家伙挥手道别,后者嘟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也来回挥着小手。 徐牧上了马车,赶往宫中,一路畅通无阻。 暂且不提签到皇宫的奖励。 徐牧来到了御书房前,由小太监先进去禀报,不大会儿功夫,又跑了出来,说‘陛下请徐少侠进去。’ 徐牧抬腿迈入御书房,就瞧见坐在龙案后,那与吴若安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这人应该就是乾国皇帝了。 在书案旁,站在一位熟人,老太监裴坤。 徐牧驻步站定,微微颔首,轻声道:“徐牧见过陛下!” 乾国皇帝‘嗯’了一声,直截了当道:“听曹祭酒说,你想见朕,到底有什么事?” 徐牧看向站在一旁的曹赞,两人对了下眼神,那意思是,你说还是我说? 曹赞立即上前退一步,主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 这些事,他自己说,总比徐牧说出来强,万一这混蛋要添油加醋呢。 在场的四人,除了当事人曹赞和早已知道事情真相的徐牧外,另两人都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末了,吴令寅一阵长吁短叹。 他看着垂首不语的曹赞,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说到底,曹赞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乾国好,只不过手段太过极端罢了。 吴令寅转而看向徐牧,“你想让朕如何帮你?曹祭酒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是将此事前因后果告诉给大商,两国必将反目成仇,那到时,若安她凶多吉少。” 徐牧点点头,“我与公主相识,就是把曹祭酒豁出去,也断然不会让公主出事。还有,两国兵戎相见,也是我不愿看到的。” 曹赞心里这个恨啊。 合着,你谁都不想有事,唯独我死了白死呗? 沉吟少许,徐牧接着说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还希望陛下能与在下一起撒个谎。” “嗯?”吴家天子嘴角一翘,来了兴趣,“你且说说看。” ...... 极北之地与漓国的边境上,一位赤脚的美貌妇人面朝北,目光迷离,喃喃道:“冰冷、荒芜......” 毕方,虞夙。 在她身后,周望和采兮颔首而立。 一道身影闪过,落在虞夙身子一侧,弓着身子,尖嘴猴腮。 来人,曹赤九。 虞夙眼神不变,淡淡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曹赤九脸色阴沉,“大人,出事了!” 虞夙眉毛一挑,斜眼看向他,“怎么了?” “乾国已昭告天下,说杜子晋是禹国奸细,与我妖族暗中勾结,意图谋划大商国土。杀柳宗元,意在破坏两国联姻,致使两国反目成仇,待大商铁骑兵临城下,乾国只能向禹国求助,到那时,禹国和妖族就可顺势而为,与乾国一起杀入大商腹地,分割大商国土!” 说到最后,曹赤九双眉倒竖,已是怒气填胸! “是谁将秘密透露出去的?”虞夙语气平淡。 曹赤九咬牙切齿,“是一个叫徐牧的人!属下这就前往乾国,杀了这家伙!” “不必了。” 虞夙声音冰冷,“人族,果然是靠不住。” “先回妖族王座,一切再做打算。” 言罢,毕方双手下垂,微微仰头,深吸口气,天气灵气如江河倒灌,涌入她的身体之中,眉心独脚禽鸟印记,忽明忽暗,妖气十足,其身后,如孔雀开屏般,散发出炽热火焰。 大妖毕方,回归极北之地。 第一百四十章 怎么还不来呢 乾国皇帝昭告天下,道出了一切,唯独在曹赞这里撒了个谎,目的就是为了保住曹赞。 除了妖族和禹国外,恐怕没人知道曹赞在这件事中做了些什么。 世人只知,是一个叫徐牧的人,查出了事情真相,杀害柳宗安的凶手,就死在镇火镇,背后控尸之人,就是妖族。 还有,杀害一镇百姓和天罗司司使的人,也是妖族。 吴令寅将功劳一股脑塞给了徐牧,这么做,也是为了将妖族和禹国的矛头,祸水东引到徐牧头上。 徐牧对此事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此事若是自己说出来,没人相信,但由乾国皇帝吴令寅说出来,却能让大半世人相信。 在世人眼里,一国皇帝应该不会胡说八道吧。 至于镇火镇一事,是不是妖族所为,大商天罗司的人,一清二楚,这也让大商皇帝少了一分质疑。 从乾国皇帝昭告天下,已过去了四天,这四天里,徐牧一直住在曹赞府中,与他那两个孙儿玩得不亦乐乎。 这一晚,两个小家伙依依不舍的回屋睡觉,临走时,还不忘和徐牧约好明天去哪里疯玩。 徐牧目送两个小家伙回到屋子,微微一笑,这才转身走向了别处。 书房内,正在看书的曹赞忽然将书放下,抬起头,轻声道:“他们睡了?” 徐牧‘嗯’了一声,坐在老者的对面。 两人一下子沉默下来。 片刻后,老者率先说道:“若是顺利的话,不出三日,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返回大商了。” 徐牧点点头,神色欣喜,其中也透露着些许的疲惫。 曹赞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府尹于烨和赌坊掌柜袁鹏,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是!” 徐牧直接承认了,并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听完,曹赞不咸不淡道:“死的不冤。” 言罢,又问道:“你和公主是如何认识的?她竟然向陛下求情,” 与吴若安相识一事,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徐牧索性也全都告诉给了曹赞。 “原来如此。”曹赞看向徐牧,毫不掩饰道:“当初你杀死杜子晋,老夫可是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呢。” 当—— 徐牧将短剑拍在桌上,“现在也不晚。” 曹赞瞅了眼明晃晃的剑锋,平静道:“老夫饶你这回,下不为例。” 徐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一件事,老夫告诉你。”曹赞忽然变得极其严肃,“这件事,就连陛下,也不知道!” 徐牧正襟危坐,等待下文。 “你无意间破坏了两国和亲,在公主嫁往大商的路上,杜子晋曾想过在路上动手,杀了公主,却又被他自己否定了,他担心路上动手,会被怀疑是他国故意破坏两国联姻。” 曹赞长叹一声,眼神透露着自责,“我当初也是赞成杀掉公主的,但好在,杜子晋没有选择动手。” 徐牧眼神凌厉。 和亲一事,乾国内反对的人最多,因为是本国的公主出嫁。相反,大商就没那么多反对的声音,毕竟自己是强势一方,乾国要靠将公主嫁到大商来寻求安稳,自己身为大商人,觉得本国十分了不起。 所以,柳宗元死在乾国,会让人怀疑凶手大概率是乾国人。 而公主死在去往大商的路上,没人怀疑是大商,也不会有人怀疑是乾国,矛头则会指向其他国家。 退一步说,就算大商怀疑公主是乾国人杀的,目的是为了阻止联姻。 乾国皇帝为了示好,还可以嫁另一位公主过去。 所以,半路截杀吴若安,用处不大。 至于杜子晋原本想让谁去截杀公主,曹赞并不知道。 这人也许是妖族,也许是玄阳宗的人。 曹赞还说,他与杜子晋计划着,等公主嫁到大商后,从她的夫君三皇子身上做下手脚。 譬如说,乾国公主被夫君虐待,惨遭打骂,定会激起乾国百姓的怒火,只要像这样的消息接连不断的传回乾国,乾国皇帝定然也会坐不住的。 还有,大商还有禹国的奸细在,只不过曹赞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杜子晋一死,这些人也必定会隐藏起来,暂时不敢有所动作。 徐牧瞪着曹赞,恨得牙根痒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还真是狠啊!” 曹赞神色自若,淡淡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徐牧,站在你的角度看,老夫也许是错的,站在公主的角度,老夫也是错的,可站在乾国的角度看,老夫没有错。老夫可以对不起所有人,却唯独对得起乾国!” 徐牧心中一震。 书房内,万籁寂静。 过了良久,曹赞怅然道:“这谁对谁错的,还是得后人来评断啊!” 末了,曹赞看向徐牧,认真说道:“倘若你愿意的话,日后去往大商京城,待老夫向公主说一声‘对不起’。” 徐牧打趣道:“那也得我能见得着才行啊。” 曹赞微微一笑,“要不要陪老夫再喝杯茶?” “不喝,喝了睡不着觉。” ...... 果不其然,三日后,大商传来消息,让徐牧返回京城,进宫面圣。 徐牧心中犹豫不决,要不要去京城,还是直接返回临川。 一旁,曹赞察言观色,猜出了徐牧心中所想,便说道:“你最好还是去一趟京城,你若不去便是折了大商皇帝的面子,到那时,你就只能留在乾国了。” 徐牧想想也是。 次日,徐牧与曹赞那两个小孙子相拥告别,后者哭得撕心裂肺。 徐牧穿着云雾法袍,头戴白色纸簪,向曹赞告辞后,背剑上路。 刚走出城门,驻足而立。 徐牧犹豫了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召出青铜门迈步而入。 不久后,他便出现在了如松城。 徐牧没去过大商京城,他起初是想找萧萋萋给自己开一个通往京城的青铜门。 可后来一想,自己这么快抵达京城不好,容易惹人生疑,索性便先来到如松城,徒步前往大商京城。 而且去往如松城,也不用去麻烦萧萋萋。 此时此刻,出了乾国京城,往南走三里地,那里有一片树林,若想去往大商,必然会走这条路。 苗元洲躲在一颗树干后,手里握着匕首,眉头皱在一起,仰头看了眼天,疑惑道:“怎么还不来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尽情的来羞辱我吧 离开乾国,多少还是有些遗憾在。 有些人该死,却没死,例如苗元洲。 有些事最后也没弄明白,就像为何杜子晋能指使玄阳宗的人? 徐牧从如松城出发,过了两旬,终于来到了大商京城,直奔皇宫而去,到了宫门口,便被侍卫拦下。 徐牧自报姓名、来意,那几名侍卫顿时一惊,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其中一人跑进宫,去将此事禀报给皇帝。 过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才返回宫门,说陛下有令,让徐牧进宫面圣。 除了宫内侍卫,不得有外人携带兵器入宫,所以徐牧只得先将背后长剑交由其他侍卫后,才被带入宫中。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皇帝的书房门口。 与当初面见乾国皇帝一样,徐牧先在门口等候,等那侍卫先进去禀报皇帝后出来,自己才能进去。 龙书案后,坐在大商皇帝赵和,面色枣红,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在书案一侧,坐在一中年儒生,打徐牧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对方脸上。 徐牧离着书案有数步远时,立定站好,抱拳拱手,语气谈不上有多恭敬,轻声道:“徐牧拜见陛下!” 皇帝点点头,声如洪钟,笑道:“果然一表人才。” 说罢,赵和转而看向一旁的儒生,打趣道:“清禅,如今见到你请了这么多次都没请来的人,不想说些什么吗?” 儒生笑而不语。 赵和哈哈一笑,用手一指这儒生,“徐牧,这人便是天罗司统领,于清禅。” 徐牧顿时了然,又向于清禅抱拳施礼,称呼对方一声‘于统领。’ 于清禅微微一笑,拱手回礼。 这时,赵和收敛笑容,“徐牧,朕且问你,你是如何查出杜子晋是禹国奸细的?” 徐牧进皇宫以前,便料到大商皇帝会有此一问,所以早已打好腹稿,将所有问题关键所在,都推到了妖族和陈承身上。 徐牧直接承认了,玄阳宗陈承是被他杀死的,而且陈承死前被自己逼问出了一些真相。 例如,玄阳宗也暗中勾结了禹国,还吐露了杜子晋杀徐牧的缘由。 无非是徐牧无意间破坏了杜子晋的计划。 计划是什么,当然是杀掉柳宗安,企图破坏和亲了。 还有在镇火镇见到那身材高大的尸体,就是杀害柳宗安的凶手。 背后控尸之人,便是那几个妖族。 这一番话有真有假,所有的假话只是为了掩盖两件事。 第一,自己去冥都城审问杜子晋亡魂。 第二,将曹赞从这件事当中摘出去。 若没这两件事,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 于清禅听完这番话,若有所思。 赵和笑着摆摆手,“这事先放一边。朕还有另一件事跟你说。” 徐牧微微颔首,“陛下请讲。” “朕想让你进入天罗司。” 徐牧心中一悸,沉声道:“多谢陛下美意。只是,在下自由自在惯了,恐怕受不得这约束了,若是哪天给于统领捅了娄子,可就不好了。” 赵和眉头一皱,“你不愿意?” 徐牧不卑不亢道:“在下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还是愿意回临川去当那义庄伙计去。” 这会儿,赵和这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这宫内宫外的,从来没有人敢拒绝自己,这徐牧还是第一个。 于清禅用余光一瞧,就知道皇帝是真生气了,然后看向那徐牧,心想,陛下亲自劝你,你都不领情,真是不知好歹。 啪! 赵和拍了下书案,冷声道:“出去!没有朕的准允,不许离开京城一步!” 徐牧抱拳,“在下告退!” 书房内随之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赵和略重的喘息声。 于清禅半转身子,缓缓道:“陛下,刚刚徐牧所说的那番话,在下看来,疑点多多,恐杜子晋之死,另有隐情。” 赵和一扬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事先不提。” 赵和眯着眼,目光中泛起阵阵寒意,“清禅,你说,朕该如何惩罚徐牧呢?” 不等于清禅说话,赵和面露狞笑,“既然他想当义庄伙计,朕就让他当个够!” 于清禅面无表情,却在心中一叹。 ...... 京城内有一间义庄,原本好好的,可忽然衙门里来了人,给这些人分发银子,让他们离开了。 如今偌大的一间义庄,再没有一个活人。 徐牧站在大门外,神色自若,抬手轻轻一推,门分左右。 徐牧独自走在义庄中,心中没有半点惧意,反而有种回家的感觉。 这熟悉的味道! 就是这味儿。 徐牧站在院中,原地转了个圈,环顾自周。 这京城就是京城,放死人的地方都这么气派,地方可是比临川那义庄大上不少。 在义庄里转了一圈,熟悉下房屋布局。 徐牧搬了把凳子坐在院子里,忽然呵呵一笑。 赵家天子将自己困在京城不让走,虽然给了自己这家义庄,但把伙计都弄走了,这是存心想玩我啊? 这皇帝,还真是小心眼。 耳听得脚步声,徐牧转过头,见到了两个熟人。 项逢尤身材挺拔,腰佩狭刀。 曲挽歌身背长剑,发间步摇微微晃动。 徐牧站起身来,抱拳施礼,笑道:“项兄,曲姑娘,别来无恙!” 曲挽歌抿着嘴没说话,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歉意。 她一直觉得,徐牧是为了救自己才去的乾国,以至于后来发生了这多的事,自己很对不起他。 项逢尤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徐兄弟,你就不应该回来。” 徐牧笑道:“可是我的家在临川,我的朋友们也在临川。” 项逢尤神色无奈。 曲挽歌低着头,语气歉然,“徐牧,对不起。” “打住!” 徐牧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可别将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毛病可不好。” 项逢尤忽然冲着徐牧作揖行礼,感激道:“徐兄弟不远千里去乾国营救曲师妹,项某感激不尽。” 徐牧起身快走两步,托起项逢尤手臂,正色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项逢尤直起身子,两人四目相对,重叹口气,“徐兄弟,我也不瞒你。你拒绝陛下加入天罗司,这事都传开了。你被责令留在京城,还给了你这间没有一个活人的义庄,陛下这么做,无非就是想羞辱你。” “羞辱我?” 徐牧微微一笑,“若这就算羞辱的话,那就请陛下尽情的羞辱我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义庄新伙计 一进一出,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项逢尤和曲挽歌便告辞离去。 如今朝中不少眼睛都盯着徐牧,他两人待时间长了不好,徐牧也表示理解,并嘱咐二人,以后尽量不要来找自己,免得给两人惹麻烦。 徐牧回到屋中,也没来得及歇息,从须弥袋中取出四样东西来。 分别是蟠龙玉佩、鱼化龙鳞片、镇国玉玺、养魂丹。 前两样是当初从签到乾国皇宫得来的,后两样是不久前从大商皇宫得来的。 相同的是,这两个地方都开出的是地品锦盒。 至于黄品和玄品锦盒,开出来的宝物除了很少一部分有用外,其他的,徐牧都已经看不上了。 此时徐牧盯着这四样物品,心里有些纳闷。 以往从地品锦盒开出的宝物,最少也有三样,而且其中少说也有一件宝物十分珍贵。 就例如镇妖石。 这两次,开的都是地品锦盒,总共就四样宝物,实在令人也有些匪夷所思。 徐牧先捏起养魂丹,丢进嘴里,视线落在那镇国玉玺上。 这玉玺通体洁白,巴掌大小,上雕有双龙戏珠。 也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玉玺上已明显看到不止一处裂纹。 徐牧将玉玺托在掌中,仔细观察。 可就在这时,玉玺怦然炸裂,一团金黄之气像是被人用手捻城一条线,从徐牧眉心涌入。 魂海上空,云彩被渲染成金色。 只见那藏身于海中的鱼化龙一跃而出,高高跃起,张开嘴巴,将金线一股脑吸进了腹中,打了个饱嗝,这才坠入水中。 没多久,这鱼化龙便开始有了变化,身子肉眼可见瞬间长了数寸,腹下长出四个肉瘤来。 游动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徐牧还保持着托举的姿势,愣了半天神,骂道:“说!这玉玺是不是你故意弄碎的?” 没人理他。 徐牧气结,骂骂咧咧将鱼化龙鳞片收入须弥袋,而那蟠龙玉佩则悬在了腰间。 还不到傍晚时,徐牧在门口挂上牌子招人。 毕竟偌大的一个义庄,只有自己一个可忙不过来。 他到是能让纸人跟着抬尸体,可就怕吓到一个俩的。 可牌子还没挂了一会儿,来了两个官差,二话不说将牌子取下来,就要拿走。 徐牧赶忙拦下二人,指了指牌子,询问这是为何。 那两人板着脸,瞪了徐牧一眼,不置一词,抬腿就要走。 徐牧无奈之下,将一锭银子,在手里抛来抛去。 那二人果真停下脚步,其中一个一伸手,就将抛在半空的银子夺了下来,揣进怀里,笑眯眯,道出了实情。 原来是京城府尹下了命令,派人专门盯着义庄,只要挂出牌子招工,就将牌子摘了去。 谁想来义庄干长工,就给人赶走。 得知实情,徐牧微微一笑,说了声‘多谢二位官爷’便上街了。 既然牌子不让挂,那他就自己找。 徐牧走在街上,步子迈得很慢,左瞧右看,忽然看见街边上,盘坐着一个乞丐,身上破衣烂衫的,面前摆了一个缺口的瓷碗,嘴里不停的叨叨,‘大爷行行好吧。’ 大多人都选择视而不见,也有少数人会掏出一个铜板丢在碗里,可怜这乞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给自己行善积德了。 徐牧蹲在这人面前,笑问道:“要不要找个活儿干?待遇从优,管吃管住。” 乞丐看着他,“什么活儿?我可告诉你,太累的活儿我可干不了?太阳底下的活儿也不成,我经不得晒。” 徐牧笑问道:“抬死人,干不干?” 乞丐愣了愣,骂道:“你有病啊!” 徐牧将手伸入怀中,亮出短剑。 乞丐一摸自己额头,喃喃道:“可能是我病了,要不然刚刚怎么会说出胡话来。” 徐牧将短剑收了回去,再次问道:“干不干?” “你容我想想。” 徐牧又把短剑露了出来。 “我想好了,不给钱都干。”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叫朱上玄。” 徐牧笑道:“朱上玄,起来跟我走吧。” 两人一起朝义庄走,朱上玄还不忘将瓷碗拿走,想着若是哪天逃走了,自己还得干回老本行。 回到义庄,徐牧指着一处房间,说道:“自己去洗个澡,里面有换洗的衣裳。” 犹豫了下,朱上玄怯生生问道:“少侠,这街上这么多人,你怎么就选中小人了呢?” 徐牧看向他,轻笑道:“因为些原因,我这里招不来长工,当然了,人家也怕惹祸上身,也不敢来。所以啊,我只能自己去找喽。” 朱上玄哭笑不得,“少侠,小人也怕惹祸上身啊!” 徐牧反问道:“你如今都已经够惨了,还会更惨么?” 朱上玄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徐牧背过身,自言自语道:“除非他们杀了你......” 噗通! 朱上玄瘫坐在了地上,哭喊道:“少侠,小人还不想死啊!” 徐牧将身子转回来,手里把玩着短剑,笑眯眯问道:“人嘛,早晚得死,不如我现在送你一程?” 朱上玄立刻站起来,一本正经说道:“少侠,小人想好了,能死在这里,是小人的荣幸。” 徐牧嗤笑一声,“快去将你这身脏泥洗下来。” “好嘞。” “朱上玄。” “嗯?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以后叫我掌柜的。” ...... 人靠衣服马靠鞍,朱上玄洗了澡,换了身衣裳,精神了许多,眉眼也不难看。 与徐牧一起站在屋子门口,一眼看去,都是棺材。 “朱上玄,你害怕死人么?” “说不怕是骗人的,不过,没那么害怕。”朱上玄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小人家里遭了灾,死了不少人,一路乞讨来到京城,又是见过不少饿死、病死的乞丐。” 朱上玄嘿嘿一笑,“所以啊,这死人见多了,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徐牧背着手,转头说道:“你就住在这里吧,我说话算数,管吃管住,月底还有月钱。” 朱上玄眉开眼笑,像朵菊花。 安顿好朱上玄,徐牧出了门,找路人打听了下城中扎彩铺的位置,前去买些纸钱和纸人。 纸钱是为了做生意,纸人是留着给自己用。 徐牧可还不像严东迁那般,每天闲来无事去扎纸人,所以只能找他人去买。 今晚,义庄没人盯夜。 朱上玄早早睡去,呼噜声震天响。 徐牧修炼结束后,给朱上玄那屋布下一个隔音的禁制,这才睡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刘府诈尸 次日一早。 徐牧和朱上玄一起将停了有三天的两具尸体下葬,忙活了一上午,回来时日头已经悬在了头顶。 这一来一回,徐牧都感觉得到,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 这应该是衙门的人,或是皇帝身边的人。 回到义庄时,发现有一个年轻人站在大门前,皱着眉,脸色温怒。 听到声音,年轻人回头看去,一辆牛车朝这边缓缓而来,上面坐着两人,便高声问道:“你们两个,可是义庄的伙计?” 朱上玄站在牛车上,指着正驱赶牛车的徐牧,点头道:“这是我家掌柜的。” 年轻人怒声道:“这一上午都没人,你们不做生意啦!” 牛车缓缓停下,徐牧身手矫捷,跳了下来,歉然道:“如今这义庄就剩下我们两人,有些忙不过来,还望这位兄台见谅。”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年轻人一指那牛车,没好气道:“你们两个,赶着牛车跟我走!” 徐牧不禁问道:“去哪?” “刘府!” ...... 在京城,只要一提刘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刘万通的刘家。 这刘家在刘万通手里声名鹊起,不过这刘家的根基,却不是他打下的,而是他爹刘武人。 人如其名,刘武人性子爆裂,能动手却不废话。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赤手空拳,在京城为刘家打下了一席之地。 在两天前,刘老爷子仙逝,走得十分安详,前一天晚上,还跟儿子说,自己想吃包子。 刘万通这人孝顺,赶忙命厨子蒸了一屉包子。 刘老爷子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了九个,看得刘万通心里直含糊,在一边劝自己爹,这大晚上的少吃些。 刘老爷子哪会听他的话,又吃了三个包子,这才心满意足的挥了挥手,让人将剩下的包子撤下了。 吃饱喝足了,刘武人直接倒头就睡,呼噜声跟砸墙似的。 到了转天早晨,伺候刘老爷子起床的下人来在了门口,心里有些纳闷。 以往这时候,老爷子早就起了,躺在床上,怡然自得的哼这小曲儿。 怎么今儿个没动静了呢? 下人在门口唤了几声,屋里没人回应,顿时暗道一声‘不好’,赶忙推开门,走进去一瞧,老爷子双眼紧闭,平躺着,神色安详。 下人快走几步,伸指一探! 哎呀!老爷子没气了! 得到消息后,刘万通边哭边跑,来在了父亲窗前,跪了下去,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刘家其他人,按照辈分,依次跪在刘万通身后,别管你真哭假哭,这会儿你必须得哭出声来。 刘老爷子睡了一觉人就没了,这事刘万通怎么也想不通,为此还去了趟府衙,请府衙派仵作来一趟刘家,给父亲验尸。 若真是寿终正寝,还则罢了。 若是查出被人所害,就算散尽家财,也要找到凶手,将其碎尸万段,以告慰老父亲在天之灵。 仵作来刘家给老爷子验尸,以刘万通为首的刘家人都在旁边看着呢。 验尸的过程,持续了大约半个多时辰。 仵作说出一个让众人安心的结果。 刘老爷子并非被人所害。 刘家人长出一口气,但紧跟着悲从心生,跟传染似的,一个接一个哭了起来。 既然刘老爷子是寿终正寝,那就大办白事吧。 百姓都跑过去看热闹。 有人说,老爷子睡觉时人没的,没受苦,这是人修来的福气。 旁人一阵点头附和,这人啊,想要不受点苦、不受点罪的死去,难! 今日来义庄的年轻人,是刘府的管家,去往刘家的路上,朱上玄忍不住问他,这老爷子的尸体不是停放在刘府吗?怎么还要抬到义庄来? 这件事,徐牧不知道,但朱上玄天天待在街上,消息灵通着呢。 说完这话,刘府管家,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徐牧赶着牛车,背对着两人,可哪怕这样,都能感觉到那管家心跳加快。 “可是府上又有别人死了?” 听得徐牧的声音,刘府管家‘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又走了一会儿,估么着离刘家不远了。 那刘府管家才开口说起了这事。 按道理,今天刘老爷子就要出殡了,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不得不又耽搁了下来。 昨天夜里,刘万通守夜守到一半,忽然肚子疼,不得已让下人暂时在灵堂里盯着,他自己跑去方便了。 过了没一会儿功夫,连着两声凄厉的惨叫,将刘家上下所有人都惊醒了。 刘万通提着裤子,出来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有下人指着灵堂方向,声音颤抖,说老爷子诈尸了,杀了两个下人。 刘万通起初认为是这下人胡说八道,可一看所有人跟见了鬼似的,从灵堂那往别处跑,这才慢慢相信,自己老爹,可能真是诈尸了。 刘万通继承了他老子的优点,胆子大,独自一人拎着刀就往灵堂拿走。 离着老远,就闻见一股子血腥味。 走进了一瞧,刘万通‘妈呀’一声,吓得差点将刀仍在了地上。 两个下人,一个死在棺材旁,另一个死在大门口,两人的喉咙那里,血肉模糊,可以看出少了一大块肉,这会儿还呼呼往外冒血。 刘万通双腿打颤,壮着胆子走到了棺材旁,扒头一看。 嘶—— 他爹不见了。 ...... 牛车停在刘家门口,三人陆续跳了下来。 管家先去通禀刘万通一声,而徐牧和朱上玄,暂且站在院子里。 这会儿的刘家,安静的吓人,也不知和昨晚发生的命案有没有关系。 朱上玄咽了口唾沫,怯生生问道:“掌柜的,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呢?” 徐牧笑道:“你不是不害怕么?” 朱上玄哭丧着脸,“这都诈尸了,我能不害怕么!要不咱们走吧?” 徐牧微微一笑,“先看看再说。” 这时,那下人折返回来,说了句‘老爷让你们赶快把尸体抬走。’ 徐牧点点头,请管家给他二人指路。 三人穿过院子,没走多远就看到了灵堂,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两具尸体昨晚是什么姿势,现在还是什么姿势。 徐牧招呼着朱上玄,一起将尸体抬到牛车上,最后给两具尸体上,盖了层白布。 朱上玄始终皱着脸,眼往天上瞅,不敢看尸体一眼。 血腥味扑鼻而来,还忍不出干呕几声。 管家也跟着一起出来,脸色有些苍白,从袖中掏出几锭银子递给徐牧,让他赶紧给这两人埋喽,装不装棺的,让他瞧着办。 徐牧收好银子,驾着牛车,往义庄方向走。 路上,遇见三名神色匆匆的天罗司司使,瞧方向,应该是去刘家。 有意思的是,这其中一人,竟是曲挽歌。 徐牧与她对了下眼神,互相告诫对方,别说话。 就这么这,两人擦肩而过。 谁也没说话,也没打招呼。 第一百四十四章 茶娘子 与曲挽歌一起的两人,一个是长相冷艳的女子,名叫萧灵清。 另一个身高体壮,名叫韩路。 这三人都是天罗司,星辰阁的人。 刘家老爷子诈尸了,这事传出去,闹得纷纷扬扬。 天罗司负责缉拿妖魔邪祟,自然会来人瞧瞧。 话说回来,京城的优势就在这里了。 像临川城当初尸体杀人一案,从县令王游将此事报给天罗司,再到天罗司来人,用了好多天。 而在京城出了事就不一样了,昨天晚上出事,转天就来人。 曲挽歌三人来到刘家,管家都没去通禀,直接将人领进了内堂。 刘万通见到三人,作揖行礼,连向三人问好。 萧灵清性子冷,不苟言笑,一双眸子盯着刘万通,语气淡漠道:“带我三人去灵堂看看。” 刘万通频频点头,率先走出了内堂,前往灵堂的路上,向身后三人说起昨晚发生之事。 刘万通看得出,这三人中,似乎是以这位萧灵清为首,所以说话时,大多都是看向她。 两具尸体已经被徐牧和朱上玄抬走,此时灵堂内只有一地干涸的血迹,和一口空棺材。 韩路走上前,用鼻子嗅了嗅,“没有死气。” 没有死气,就说明刘武人的尸体,不在这里。 萧灵清腰间挎着细长佩剑,手覆在剑柄上,环视一周,问道:“尸体呢?” 刘万通知道她是在问自己,赶忙说道:“义庄刚刚来人,将尸体运走了。” “义庄?” 萧灵清下意识看了眼曲挽歌。 曲挽歌面不改色,跟没事人一样。 萧灵清又将视线移在刘万通那里,面露怒容,质问道:“为何不等我三人来之后,再将尸体抬走?” 刘万通哭丧着脸,“我哪里知道三位司使还要看尸体。要不这样,义庄的人应该还没走远,我叫人追去?” “不用了。” 萧灵清说了这么一句,瞅着那具棺椁,淡淡道:“刘老爷子肯定是不会诈尸的。” 刘万通诧异道:“不是我爹杀的人?” 萧灵清摇摇头,“准确的说,应该是有人在控制你爹的尸体杀人。” “啊?”刘万通大吃一惊。 萧灵清抬了抬头,喃喃道:“如今待在京城这位引魂使,可是勤快的很,不可能让刘老爷子的亡魂还留在人间的。” 说罢,她看向韩路和曲挽歌,沉声道:“可能有人控尸杀人,你二人分别去一趟天罗司和青雀府,将此事告之给他们。” “是!” 韩路和曲挽歌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分别向相反方向起身掠去。 刘万通眼瞅着萧灵清迈步要走,赶忙问道:“萧司使,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爹他......不,那凶手会不会再操控我爹的尸体杀回来?” 萧灵清停下脚步,斜眼看向刘万通,声音冷清,“晚些时候,我会再来一趟。” 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出了刘府。 萧灵清穿梭在城中街市,走了大概其一刻钟,拐入一条巷子里,在巷子尽头停下,敲响了这户人家的大门。 不大会功夫,门分左右,走出了一个神色懒散的男人,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 男人看到萧灵清,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将身子倚靠在门边,有气无力问道:“你来干什么?” 萧灵清似乎也习惯了男人这幅样子,神色不变,直截了当问道:“白业,我问你,刘武人的灵魂,可被你引走了?” 白业重叹口气,斜着眼,就这么瞅着萧灵清,“我说,这位萧姑娘,我引没引谁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什么时候天罗司的人也管起冥都城的魂使来了?” 萧灵清蹙着眉头,沉声道:“我需要确认这件案子和刘武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哎!” 白业十分无奈,“刘武人是我引走的,咋啦?” “多谢,告辞!” 萧灵清转身就走。 白业打了哈欠,病恹恹道:“真讨厌,打扰我睡觉。” 砰! 白业将门关上,转身准备回屋睡觉,结果看见一个背剑女子站在院中,手臂上的‘引’字散发金银之光。 白业蓦然一怔,气势浑然一变,抱拳拱手,恭敬道:“白业见过大人!” ...... 将刘家的两个下人下葬后,徐牧驱赶着牛车返回了京城。 朱上玄躺在牛车上,望着天,时不时的长吁短叹。 这刚第一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会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两人回到义庄时,已是傍晚。 徐牧看向义庄隔壁的茶肆,询问朱上玄要不要喝杯茶,他请客。 朱上玄痛快答应。 只要不是自己花钱,干什么都行。 朱上玄告诉徐牧,这间茶肆只开了不到一年时间,如今却成了京城中生意最好的茶肆。 徐牧问为什么。 朱上玄色眯眯说,只因这茶肆的老板娘是个大美人,人称茶娘子。 徐牧恍然大悟。 此时茶肆内,一个身姿曼妙的美妇人正在忙前忙后,待人接物,举止娴雅,仪态万方。 这时瞧见门口进来两位客官,美妇人赶忙迎了上去,柔声道:“两位客官可是一起的?” 朱上玄想在美妇人脑中留下些印象,便抢先说道:“是!我们是一起的!” 美妇人点点头,紧跟着又问道:“二位客官想喝什么茶?” 这回,朱上玄没再抢话,毕竟是徐牧请客,自己要说‘上最好的茶叶’,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徐牧轻笑道:“在下不懂茶。不太贵,也不太贱,老板娘替我二人选一种就好。” 美妇人莞尔一笑,伸手一指不远处的空桌,“两位客官去那边作罢,我这就去沏茶。” 美妇人轻移莲步,留下阵阵香风。 朱上玄嗅了嗅,神色陶醉。 二人落座后,朱上玄趴在桌上,笑眯眯问道:“掌柜的,小人没说谎吧?这茶娘子如何?” 徐牧四下看了眼,前来喝茶的都是男人,众人喝茶聊天,眼睛是不是去打量老板娘的妖娆的身段。 “还不错。” 朱上玄愕然道:“就这?没啦?” “没了。” 若论长相,目前在徐牧心里,还没人能超过陆离。 这老板娘给自己的感觉,和那妖族的毕方很像,只不过后者太妖了。 而这老板娘却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一个像火,一个像水。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想不想英雄救美 美妇人将茶壶茶碗端到徐牧和朱上玄面前后,说了句‘客官请慢用’,便又去忙了。 整个茶肆不算大,却也不小,除了老板娘自己,只有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伙计。 人多时,两人脚下如风,忙得不可开交。 朱上玄很有眼力见,先给徐牧倒了一杯茶,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香四溢,脾人心肺。 徐牧抿了一口,道了声‘好茶。’ 将茶杯撂下,徐牧分别看了眼美妇人和老伙计,不解道:“生意这么好,为何不再招点人来呢?” 朱上玄笑道:“谁知道去。估么着是老板娘不放心招来的伙计吧。要说也是,有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老板娘在,说自己没什么歪心思,我都不信。” 朱上玄喝了口茶,喳喳嘴,然后小声说道:“按理说,老板娘都这个年纪了,早该成家了,像别人,这会儿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徐牧心说也是。 这个时代,女子成亲都早,十六七岁成为人妻的,不算少见。 眼前这老板娘,确实有些特立独行了。 两人喝着茶,说着闲话,暂且将话题从老板娘身上移开。 朱上玄趁着徐牧这会儿看上去心情不错,提议要不要再招几个伙计来,若是这义庄只有他们两人在,早晚有一天非得累死不可。 徐牧点点头,说明日闲暇时,就去街上转转。 正当这时,众人耳边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 “洛禾,你可想好了?愿不愿嫁给本公子”一位身穿锦缎袍子的公子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洛禾,目光中充满了淫邪。 在他身旁,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下人,手中牵着一只正冲着路人狂吠的恶犬。 老伙计挡在老板娘身前,咬着牙,怒声道:“不许对我家小姐无理!” 美人被挡,年轻公子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怒火,呵斥道:“老东西,滚一边去!” 兴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那只恶犬调转脑袋冲着老伙计狂叫。 朱上玄小声骂道:“这混账东西!” 徐牧扭头问道:“想不想英雄救美?” 朱上玄愣了愣,小心谨慎道:“掌柜的,你别是想坑我吧?” 徐牧微微一笑,“若想救老板娘,就把它待在头上。” 说着,一摊手,手中多了一支白色纸簪! 那边,年轻公子抬起一脚,将老伙计踹到在地。 洛禾失声喊道:“老海!” 年轻公子一把拦住了她,低头瞅了眼伙计老海,‘哼’了一声,讥讽道:“敢拦本公子?你这老东西只怕想早点死!” 年轻公子看向惊慌失措的洛禾,‘嘿嘿’一笑,伸手就要抓向对方手腕。 须臾间,就听得有人大喊一声,“住手!” 只见朱上玄突然一步窜出,弯腰抓向恶犬的后腿! 见此,那下人怒喝道:“滚开!” 同时一脚踢出! 朱上玄速度更快一步,在对方这一脚踢中自己之前,已拎着恶犬退了回去。 紧接着抡起狗腿猛地砸向那年轻公子。 只听得砰一声! 两个脑袋狠狠撞在了一起。 人和狗都蒙了! “狗东西!”那下人怒骂一声,抡起拳头照着朱上玄的脑袋就砸了过来! 可下一刻,这下人如遭雷击,狂吐一口血后,倒飞出去。 朱上玄甩了甩手,嫌弃道:“你连狗都不如!” 忽然,四周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这纨绔公子仗着他爹是朝中兵部尚书,平日没少干欺凌百姓的事,他养的那条恶犬咬伤了不少路人。 受他欺负的百姓几次将他告到府衙,可都如同石沉大海,无疾而终。 虽然京城百姓都惹不起这家伙,但看到他被人暴打一顿,还是免不了一阵欢呼雀跃。 发现茶肆门口围满了人,几个衙役粗鲁的推开人群,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时,当看到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和狗双双昏死在地上时,顿时大惊失色。 再一问周围百姓凶手是谁,众人也是摇了摇头。 一个个心说,老板娘就在这,自己能告诉你么? 真要告诉你,老板娘以后怎么看自己? 砰—— 义庄大门从里面被关上。 徐牧伸手,将朱上玄头上的纸簪拔了下来,后者仿佛一下子泄了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徐牧蹲下身,打趣道:“英雄救美的感觉如何?” 朱上玄没搭话,看向自己右手,此时已经开始红肿。 半响,朱上玄满脸震惊的看向徐牧,“掌柜的,你......你是山上的神仙吗?” 徐牧呵呵一笑,与他一起坐了下来,想了想,轻声道:“可能连小神仙都算不上。” 朱上玄咽了口唾沫,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缓了好半天,朱上玄担心道:“我打了兵部尚书家的公子,会不会被衙门抓走啊?” 徐牧嗤笑道:“刚刚英雄救美时,怎么不想这些?” 朱上玄哭丧着脸,“我刚才头上不是插着纸簪嘛!” “放屁!是你自己想去英雄救美在先的,可别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掌柜的,你别是想弃我不顾吧?我好歹也是你手下第一个伙计啊!” 徐牧白了眼他,起身走回屋子。 朱上玄忽然摸着肚子,喊道:“掌柜的,咱还没吃饭呢!” ...... 隔壁茶肆,昏迷的兵部尚书公子张庆崇,和他的狗,被衙门官差一路背回了张府。 众人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到,以张尚书护犊子的性格,肯定会给自己儿子报仇的。 若那行凶者找不到,张尚书恐怕会把气撒到茶肆老板娘身上。 出了这档子事,茶肆只能暂时闭门歇业。 茶肆里,空荡荡的。 洛禾坐在凳子上,脸色苍白,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上缓过神儿来。 老伙计老海,端了杯茶水递到洛禾面前,后者目光怔怔,连看都没看一眼。 “小姐,不如我去找韩大人一趟吧?有他在,那张家断然不会把火气撒到咱们身上。” 洛禾喘了口长气,摆摆手,有气无力道:“这点小事,就不要麻烦韩老了。” 老海抿着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小姐什么都好,宁可委屈了自己,也不愿麻烦别人。 可是,这也不是个事啊! ...... 与此同时,有人敲响了义庄的大门。 朱上玄以为是官差找来了,不敢去开门,最后还是徐牧前去将门打开的。 门分左右,只见门外站在一个看上去病恹恹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徐牧,笑呵呵道:“你这义庄还缺不缺伙计,我想来试试。” 来人,白业。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刘府擒尸 朱上玄瞅着坐在自己对面,那仿佛快死了一样的男人,小声问道:“你真不是官差?” 白业跟没骨头似的,歪坐在椅子上,笑问道:“你是逃犯?” “当然不是。” “既然你不是逃犯,关心我是不是官差做什么?” 朱上玄无言以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白业转而看向盯着自己看的徐牧,笑眯眯道:“掌柜的你看你这里也缺人手,你就留下我吧?” 徐牧身子稍稍前探,将手臂放在桌上,“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业笑道:“请讲。” “你认不认识我?” “呵呵,有所耳闻。” “那你还敢来?” “这是第二个问题。” 徐牧眼神不善。 白业讪笑两声,“没办法,兜里没钱,吃饭都成问题了。知道义庄原来的伙计都被赶走了,所以想着,你这里应该缺人手,就来试试。” 朱上玄在一旁附和,“掌柜的,这人确实像三天没吃饭似的。” 徐牧沉吟片刻,“我这里管吃管住,你若不怕以后给自己惹麻烦就留下来。” 朱上玄表情幽怨,“掌柜的,你当初怎么就没和我说这话呢?” 徐牧瞪了眼他。 白业笑道:“管吃就行,我有地方住。” 闻言,朱上玄骇然道:“你有家啊?” “你没有么?” “没有啊。” ...... 义庄又多了一个伙计,徐牧没怎么样,朱上玄乐得都合不上嘴了。 多一个人,多份力量,今个儿一天这忙活劲儿,可把他愁坏了,若是以后天天如此,还不如死了算了。 徐牧带着两人去外面吃了口东西,然后便分道扬镳,白业回自己家休息,另外两人回了义庄。 这会儿,张府那边乱作一团。 张夫人抱着儿子痛哭流涕,儿子养的那条狗躺在角落里暂时无人问津。 被打伤的下人也昏迷着,暂时问不出什么来。 听得自己夫人哭闹,兵部尚书张砚一阵心烦意乱,忍不住吼了一嗓子,“别喊了!” 张夫人吓得一激灵,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夫君,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就在刚刚,京城府尹刘润亲自来了一趟张家,来看望张公子,除此之外,便拍着胸脯向张砚保证,自己一定三日内将打人者捉拿归案。 张砚当时咬着后槽牙,说抓到贼人后,一定要告诉自己,自己定要将贼人都手脚砍下,以泄心头之恨。 张砚虽然看不惯自己夫人那哭啼的样子,但他自己对儿子也是百般宠溺,只是没体现在明处。 张砚吩咐下去,派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一夜不许睡,就这么守着自己儿子,谁若敢偷睡被自己知道了,定将她的眼珠子挖下来。 这张砚可是个狠角色,早些年也随军打过仗,杀了不少人,后来一步步成为了将军,前几年上任兵部尚书告老还乡,他被调回京城顶替了这个位置。 夜深人静,张夫人被人搀扶着回房休息,哭了一晚上,嗓子都哑了。 张砚嘱咐好两个盯夜的丫鬟,然后回书房看了会儿书,才回屋睡觉。 张府上下,除了盯夜的两个丫鬟,其他人都睡了。 也好在今晚有人作伴,还能聊天说话,解解腻味,若真是一个人直愣愣的盯着公子,什么也不做,这一晚可就难熬了。 再说回刘家那边。 约么三更天的时候,一道人影坠落在灵堂门口,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出了昨晚那档子事,刘家今儿个都没人敢去灵堂盯夜,再者说了,刘老爷子的尸体都不见了,还盯个屁啊。 这人牙齿微张,从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转了一圈,用鼻子嗅了嗅,不知在闻些什么。 在这人出现后不久,依次又有三人成掎角之势,落在这人的不远处。 瞧见这人相貌后,其中一挎剑女子,眯着眼,淡淡道:“果然是刘武人。” 这女子,是天罗司萧灵清。 另外两人,正是白天跟随萧灵清一起来过刘家的曲挽歌和韩路。 韩路挽起袖子,摩拳擦掌,准备动手,却被萧灵清抬手拦了下来。 这时候,只见刘武人嘶吼一声,脚下用力一踏,青石尽碎,整个人如离弦箭,撞向萧灵清。 萧灵清笑容讥讽,不退半步,凭单手便拦下了刘武人,紧接着一掌推出! 刘武人向后飞去,摔落在地上。 萧灵清将手放下,摇摇头,说了句,‘高估你了。’ 刘武人终归是尸体,不惧疼痛,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可随后又被韩路一腿踢倒在地。 韩路乘胜追击,一个箭步冲出,脚尖伸在刘武人身下,用力一挑,刘武人高高飞起,下一刻被韩路一拳砸回了地面! 砰—— 刘武人后背着地,落地后又弹了下,从嘴里咳出一个黑色的药丸来。 “咦?” 萧灵清一眼就看见了黑色药丸,几步就来到跟前,弯腰捡了起来。 另一边,在将黑色药丸吐出后,刘武人不再有任何动作,这会儿看去,才像是个尸体。 曲挽歌和韩路来到萧灵清面前,视线落在那颗黑色药丸上,异口同声道:“这是什么?” 萧灵清瞥了眼地上的尸体,悠悠道:“没准这丹药,就是控尸的关键啊......” 说着,她走到尸体前,蹲下身,将丹药又塞回了刘武人的口中。 忽然间,刘武人猛然睁眼,从口中喷出一股死气! 萧灵清屏气凝神,一掌拍下,刘武人胸骨尽碎,又将那丹药吐了出来! 萧灵清一把握住丹药,嘴角上勾,笑而不语。 神色颇为得意。 ...... 次日,刘老爷子刘武人顺利下葬。 刘万通朋友众多,再加上刘家人也不少,出殡队伍足足有三四十丈长。 什么童男童女、冥宅、冥钱的,足足有装了五辆牛车。 义庄门口,掌柜的加伙计,一共三人,坐在门槛上看出殡的。 徐牧坐在当中,心生感慨。 想当初在临川,自己和朱老、郭昂他们,也是坐在门槛上,看出殡的,自己和朱老很少说话,就听那郭昂自顾自说个没完。 徐牧侧头,瞥了眼隔壁的茶肆。 都这会儿了,还没开门,估么着昨天的事,给那茶娘子吓得不轻。 徐牧又瞅了眼身旁的朱上玄。 心说这京城府衙的办事效率也太差了,一夜都过去了,怎么还没找上门来? 朱上玄看得正兴致昂扬呢,哪里知道徐牧想的什么。 若真知道了,非得气得呕出一口老血不可。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刘家出殡,茶肆开张 其实一早上府衙官差就开始走街串巷,寻找昨天见过行凶者相貌的那些百姓,因为昨天问过茶肆老板娘和老伙计,这两人并不认识出手的人是谁,所以今天就没再去。 话说回来,如今京城里,除去徐牧和白业,还真没人认识朱上玄。 怎么呢? 后者之前是乞丐,脸上黑乎乎的,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如今换了一副装束,脸上也干净了,能有人认识他才怪。 再加上昨晚只有他一人出手,徐牧躲在后面,没被人注意到,所以这一下子还真不好找人。 官差也找到几个昨天在场的百姓,询问打人者是谁,可回答均是大同小异。 打人者,不认识。 他的同伴,没注意。 就这么着,找了一早晨,无功而返。 回到衙门时,正巧遇见自家大人和一名老者出来,府尹刘润瞧见这几人后,笑容收敛,说这打人者暂时不要去找了。 几名官差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心里一阵庆幸。 不找了,真是太好了。 刘润继续送那老者出府衙大门,来到门口时,两人停下脚步。 刘润压低了嗓音,认真说道:“韩老放心,下官会亲自走一趟张尚书家里,和他解释此事。” 老者沉吟片刻,摇摇头,“还是我亲自去吧,你去,张砚可能不会卖你这个面子。” 刘润点点头,不再多言。 其实他也深知,眼前这名老者出马,才最管用。 一个兵部尚书,可以不给自己这个府尹的面子,但一定要给青雀府副统领的面子! ...... 快到晌午,来了一名官差,敲开了茶肆的们,不知与老板娘说了些什么,不久后,茶肆便开门迎客了。 洛禾若有所思,正泡着茶,忽然瞅着一旁擦拭桌子的老海,轻声问道:“老海,是不是你早上出去了?” 老海停下手中动作,笑道:“小姐,我这一上午都在屋子里躺着呢。” 洛禾‘哦’了一声,沉默下来,继续泡茶。 刚刚官差来,说张家不会难为她们,赶紧开门做生意。 洛禾隐约猜到,这事可能和韩老有关系,想到这,不禁长叹一声,神色落寞。 老海听见这声叹息,也在心里叹了一声。 隔壁义庄,这一上午收了两具尸体。 朱上玄感叹,多了一个人就是不一样,至少自己还能有个喘息的功夫。 这一上午他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衙门来人将自己抓走,但好在平安无事。 到了中午,徐牧领着两人去街边面馆吃了碗面。 白业这人看上去身子有些虚,饭量也小,只吃了半碗。 见此,朱上玄便将他剩下的面倒到自己碗里,吃得那叫一个香。 这时,刘家出殡的队伍才返回了京城,没有了敲敲打打,一个个看上去都有些疲惫。 徐牧喝了口汤,看向刘家人,心想刘老爷子顺利下葬,那就说明尸体找到了,那到底尸体是怎么把人杀了呢? 真是诈尸?徐牧有些不信。 他更觉得,是有人在暗中操控尸体,经历了镇火镇的事,徐牧如今见到控尸的,也不敢笃定就是幽冥阁干的了。 保不齐还是妖族呢,没准那个修士学了些外门邪术,也会控尸了呢。 这都有可能。 “都说刘家老爷子诈尸,也不知这事是不是真的。” 白业说话声音小,听起来和风细雨的。 徐牧淡淡道:“我觉得不是。” 白业咧嘴一笑,“英雄所见略同。” 咣当—— 朱上玄将碗撂下,打了个饱嗝,伸手将嘴边的油抹净,拍了拍肚子,感慨道:“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白业打趣道:“吃得这么饱,若是下午来了尸体,你一人去背回来就好了。” “凭啥?”朱上玄神色愤愤。 白业轻笑道:“我这人饭量小,以后若是在剩下半碗面,可就给掌柜的了。” 朱上玄正色道:“白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愿自己去,就是有些膈应这尸体背在身上,不如这样,你跟我去抬尸,晚上我给你捶背如何?” 白业笑而不语。 朱上玄赶忙又道:“我还可以捶腿。” 填饱肚子,三人朝义庄走去。 路上,白业忽然问道:“掌柜的,你就打算开一辈子义庄么?” 徐牧面朝前往,笑道:“当然不是。可皇帝不让我离开京城,我能有什么办法?” 白业小声道:“那你可以偷偷逃跑啊?” 沉默少许,徐牧问道:“若是有一天,你要逃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在那里隐姓埋名,背井离乡,你愿意吗?” 白业没急着回答,“这我得想想。” 朱上玄却说道:“我不用想!我愿意!能活着就行,还考虑这么多做什么?我可以叫朱上玄,也可以叫牛下玄,马中玄,只要能活着,叫我儿子都可以。” 徐牧忍不住笑了笑,“我可没你想得开。每天东躲西藏,背井离乡,我可不行。” 白业疑惑道:“掌柜的,这事本来也不大,陛下不至于将你赶尽杀绝吧?” 徐牧笑容玩味,“正因这是件小事,你不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太小心眼了么?” 朱上玄捂着耳朵,自言自语,“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白业笑着瞅了眼朱上玄,说道:“可惜了掌柜的你这身本事了。” 徐牧负手而行,悠悠道:“反正我也无事,待在京城也无妨。开间义庄,也挺好的,至少是白来的。” 朱上玄这时将手放下,讪笑道:“掌柜的,若是有一天你走了,将这义庄送给我如何?” 徐牧白了眼他,“你想瞎了心吧。” 快到义庄时,三人发现隔壁的茶肆又开张了,里面的人没有昨天多,只见老板娘正端着茶水,送到客人桌上。 弯腰放下茶水时,尽显腰身。 朱上玄咽了口唾沫,喃喃道:“可真美啊!” 白业忍不住嗤笑一声,“这就美了?我见过一人,天底下就没有比他好看的。” “哦?”朱上玄来了兴致,“这么好看的姑娘,她在哪里?” 白业轻笑一声,笑容玩味。 这时,洛禾无意间瞧见三人当中的朱上玄,愣了愣,随后转身冲着老伙计不知说了些什么,提起裙摆,一溜小跑来到了三人面前。 洛禾笑容恬静,看向朱上玄,柔声道:“奴家洛禾,多谢昨日恩公出手相助!”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两家仇怨 朱上玄这会儿说不出一句整话了,眼睛瞪得老大,心脏砰砰直跳,脸红得发烫。 白业斜眼瞅了眼朱上玄,调侃道:“这位姑娘,我这朋友其实是个哑巴。” 朱上玄扯着脖子,怒骂道:“放屁!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 白业也不生气,还故作惊讶状,“嚯!哑巴竟开口说话了!” 给朱上玄气得,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心说自己打不过掌柜的,还打不过你这病恹恹的家伙么? 旁边,徐牧咳嗽了两声,“洛姑娘还在呢,别让人家看笑话。” 朱上玄立刻站好,露出一副正经的面孔,其实心里已经紧张得不行了。 洛禾刚离开铺子,老海那边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茶客催促的声音,都传到这徐牧几人的耳边。 洛禾回头看了眼茶肆,然后歉然道:“不如这样,等今晚打烊了,奴家给三位留个门,三位来店里,到时奴家亲自给三位沏茶道谢。” 朱上玄频频点头,“好!好!” 洛禾露出浅笑,对三人使了个万福,转身跑回茶肆。 白业用手肘顶了下朱上玄,揶揄道:“人家都走了,还看呢?” 朱上玄哼了一声,白了眼白业一眼,哼着小曲走向义庄,走路带风。 白业呵呵一笑,转头看向徐牧,“掌柜的,就这家伙还英雄救美呢?我咋这不信呢?” 徐牧拍了拍白业的肩膀,“好眼力。” “呦呵!看来我还猜对了。” 白业凑上前,笑眯眯小声道:“掌柜的,你给我讲讲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牧故作神秘,轻笑道:“不可说。” 白业眨眨眼,再一瞧,徐牧已走出四五步远,赶忙追了上去。 洛禾将茶水端到客人桌上,人靠近门口,犹豫了下,抬脚迈出门口,向外看去,正好看到那三人走进了隔壁大门。 洛姝愣了下,顿时了然。 ...... 皇城左右,分别是天罗司和青雀府两个衙门办公的地方。 天罗司内堂之中,此时坐着三人,站在三人。 居中坐着天罗司统领于清禅,左右分别是白伯温和公孙茂。 三人面前,站着萧灵清、曲挽歌和韩路。 于清禅双指捏着一颗黑色药丸,仔细研究了一番后,又将其递给了白伯温,待传到公孙茂手中时,双指用力一捏,黑色药丸如泥沙一般,从手中飘落。 一缕如发丝般的黑气,从中出现,飘飘摇摇,随时就要消散。 于清禅伸手一招,这缕黑气落入他手中,淡淡道:“此人是个魂修。” 说罢,缓缓握拳,黑气在手心当中崩散。 白伯温面无表情,问道:“此人在哪?我亲自去捉他回来。” 于清禅闭上眼,轻声道:“此人就在京城。” 公孙茂转头看向白伯温,“我与你一起去。” 于清禅睁开眼,分别看了眼这二人,最后将视线落在萧灵清三人身上,“你三人跟着二位副统领一起去。” 萧灵清不苟言笑,却难掩神采奕奕,抱拳道:“多谢统领大人!” 她身旁二人均是如此。 见此,公孙茂会心一笑。 其实有他和白伯温出马,这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可于清禅还让萧灵清三人跟着,无非是想等事成之后将此事禀报给陛下时,能多给这三人讨些功劳。 在这一点上,天罗司和青雀府,比其他衙门都要好。 于清禅环视众人,沉声道:“城东,孙家!记得,抓活的!” ...... 刘家是做丝绸和茶叶生意的,在京城里,还有一户人家,也是做这两样生意的,那便是城东,孙家。 起初这两家,一家是做丝绸生意,另一家是做茶叶生意,井水不犯河水,两家人见了面,还能点头打个招呼。 可后来出了一档子事,两家成了死对头。 这事说起来有些丢人,到现在两家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及原因,谁问,就说另一家和自己抢生意,不地道。 少数的知情人知道,原因是两家的公子在青楼因为看中了一个女子而大打出手,当时刘家公子带的人多些,将孙家公子的两条腿打折了。 之后这事便闹大了,孙家人气冲冲的跑去刘家讨个说法,可那会儿刘武人还活着呢,老爷子这暴脾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带人就和孙家人撕吧起来了。 打那之后,这两家开始互相抢对方的生意,成了死敌。 此时此刻,孙家书房。 家主孙樊忠坐在书案后,脸色略显慌张。 在屋子里,还有一人背着手来回踱步,从脸上看,比孙樊忠还显得惊慌失措。 也不知转了几个圈,孙樊忠忍不住问道:“赵仙师,这事可怎么办啊?孙家可不能毁在我手里啊!” 一听这话,姓赵的仙师,顿时火冒三丈,怒骂道:“你他娘的就知道孙家!老子能不能活着离开京城还是回事儿呢!” 孙樊忠哭丧着脸,心说你还收了我银子呢。 “不行!我得赶紧走!” 说罢,赵仙师就往门口走。 “赵仙师!请留步!”孙樊忠赶忙从书案后绕了出来,急声道:“赵仙师,您走了,刘家那怎么办?” 赵仙师没好气道:“怎么办?凉拌!” 孙樊忠叹了口气,悔不当初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请这赵慕殇去杀刘家人呢。 赵慕殇正要走,先有人敲响了屋门,且声音急促。 孙樊忠心里憋屈,冲着门口语气生硬的喊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孙府管家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急声说道:“老爷,天罗司的人来了!” “什么!” 孙樊忠惊骇失色,再一瞧赵慕殇,已夺门而出! 紧跟着,就听得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孙樊忠与管家急忙走出书房,定睛一瞧,赵慕殇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在他身边,站着一人。 孙樊忠认得对方,此人便是天罗司副统领白伯温,看似温文儒雅,却出手狠辣的一个人。 不远处,还站着四人,领头的是公孙茂,其身后跟着三位司使。 白伯温单手虚握,负于身后,目光不屑的瞅了眼赵慕殇,转身看向孙樊忠,嘴角上扬,笑里藏刀,“私藏妖人!孙樊忠,你胆子可不小啊!” 噗通一声! 孙樊忠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磕头如捣蒜一般,哀求道:“小人也是被猪油蒙了心,还请白副统领饶命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喝茶聊天,控尸之术 红日西斜,瑰丽多姿。 待最后一个茶客离开,洛禾就让老海将门板装上,只留下够一人通过的缝隙就好。 待天色近乎全暗下时,有人敲响了门板,然后就看到朱上玄从缝隙中探出头来,小声问道:“洛姑娘,你在不在?我进来啦......” 话音刚落,朱上玄‘哎呦’一声,来了一记狗吃屎,直接摔了进去。 白业跟着就走了进来,瞪着地上的朱上玄,没好气道:“你这怎么跟做贼似的?” 朱上玄捂着屁股,愤愤道:“白业!你不回家,跟我们来做什么?” 白业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眯眯道:“当然是来喝洛姑娘亲手泡的茶喽!” 不远处,洛禾捂着红唇,噗嗤一笑,叫三人稍等一会儿,自己去泡茶。 徐牧站在门口,瞅着坐在地上不起来的朱上玄,说道:“你想坐地上喝茶么?” 朱上玄抱着肩膀,撇着嘴,一副受气的样子。 徐牧走到他身边,捏响手骨,“要不要我亲自拎你起来?” “不用了!” 朱上玄立刻站起身,一本正经说道:“掌柜的,我就是想试试这地上凉不凉。” “哦——” 徐牧拖了个长音,问道:“凉么?” “凉!所以掌柜的你可千万别坐下!” “放心,我不傻。” 朱上玄无言以对。 这时,洛禾已端着沏好茶水,来到三人面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稍稍弯下身子,为这三人沏茶。 惊若翩鸿,婉若游龙。 朱上玄一副陶醉的模样,已完全沉浸于这幅‘美景’之中。 就连白业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除了脸蛋比不上自己所知的那人外,其余的,真是无可挑剔。 三杯茶水,分别置于三人面前,茶香四溢,馥郁芬芳。 洛禾稍稍退后一步,柔声道:“三位请用。” 三人各自抿了一小口,均是赞不绝口。 徐牧将茶杯放下,看向坐在角落里打盹的老海,然后看向洛禾,对方脸上疲态尽显,却仍在强撑着。 “洛姑娘,你这茶肆为何不再雇几个伙计?” 虽然朱上玄和自己说起过缘由,但他还是想问一问本人。 洛禾微微一笑,很随意说道:“起初招过几个伙计,但都包藏歹心,我便让他们离开了。” 徐牧‘哦’了一声,没再搭话,但他从洛禾的话中能听出对方的疲惫和无奈。 一个柔弱的姑娘,身边只有一个年迈的老者,确实会让人铤而走险。 老伙计的呼噜声响起,洛禾本想去将他叫醒,毕竟还有客人在,这样有些不好。 徐牧叫住了她,提议让她与自己三人一起喝茶。 洛禾犹豫了下,点点头,转身去那了个干净的茶杯,然后与三人坐在一起。 朱上玄正好坐在她对面,低着头,眼睛盯着茶水,想看又不敢看,心里复杂至极。 白业瞥了眼他,嘿嘿一笑,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水。 话题引到了徐牧三人身上,洛禾打趣说,也就在今日才知道,自己与三人是邻居,早知如此,昨晚就登门道谢了。 说着话,目露感激之色,看了眼朱上玄。 朱上玄只顾上的傻笑了。 白业跟谁都放得开,调侃道:“就算洛姑娘你知道我三人在隔壁,这大晚上的,想必也不敢去吧?” 洛禾哑然失笑,点了点头。 洛禾仔细端详了一番白业,忽然认真说道:“白公子脸色苍白,可是患有什么疾患?奴家自创了一种药茶,可给人温补身子,不如让奴家这就给白公子沏一壶来。” 白业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这身体从小就这样,无妨。” 洛禾又缓缓坐下,轻‘嗯’一声。 徐牧一口喝了半杯茶,跟其他二人说道:“快点喝,早些走,别耽误洛姑娘休息。” 洛禾连忙说道:“时辰尚早,三位公子不必着急走。” “就是,就是!反正咱们就住在隔壁,着什么急。”朱上玄看着白业,调侃道:“你家住得远,可别走太晚了。” 白业淡淡道:“没事,若是晚了,我就住在义庄。” 朱上玄不说话了。 一壶茶水喝完,洛禾又去沏了一壶,朱上玄憋不住尿,已经在人家这里放了三次水了,颜面尽失。 徐牧在聊天时说起来,若是以后茶肆遇到什么麻烦,就去隔壁找自己三人。 朱上玄连声附和,说了三个‘对’。 洛姝面露感激,以茶代酒,敬了三人一杯。 ...... 皇城,御书房。 此时除了皇帝,天罗司统领和两位副统领尽数到此。 在这四人面前,赵慕殇双手被绑,跪在地上,修为已被于清禅亲手封印。 皇帝赵和打量了此人一番,问道:“朕问你,这控尸术,你是跟谁学的?幽冥阁,还是妖族?” 赵慕殇面朝青砖,战战兢兢说道:“是......是幽冥阁。” 赵和瞪着虎目,质问道:“你是幽冥阁的人?” “不......不是。”赵慕殇赶忙解释,“小人的师父是幽冥阁的人,但小人不是。” 赵和皱着眉,没明白他的话。 皇帝没说话,赵慕殇便继续说道:“当初,师父他老人家传给小人控尸口诀后,便想着带小人回幽冥阁,但后来出了一档子事,师父他被人杀了,小人也就一直没回幽冥阁,这些年以散修身份在江湖行走。” 赵和好奇问道:“当年出了什么事?” 赵慕殇小心翼翼说道:“当年师父夜里潜入义庄,偷了几具尸体,目的是路上让小人练习控尸用,可谁曾想却被一位老仙师发现,一剑将师父杀了。小人也是次日从城中百姓口中听得此事的。” 赵和若有所思,不知再想些什么 过了半响,赵家天子目光灼灼的看向于清禅,激动道:“清禅,若是将此法用在两国交战当中,定会出奇制胜,是不是?” 于清禅没像皇帝那般激动,思付片刻,正色道:“陛下,若是被他人知道我大商用控尸之法与他国交战,定会引得众怒。” 赵和运了口气,暂且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此事暂且从长计议。” 说罢,他看向赵慕殇,沉声道:“不过,此人决不能放走!” 于清禅微微颔首,“陛下放心,有微臣在,这人跑不了。” 赵慕殇身子一颤。 赵和满意的点点头,突然灵光乍现,一双虎目死死盯着赵慕殇,意味深长的说道:“朕想看看你这控尸术,到底有多厉害!” 第一百五十章 尸群出现,意外收获 晚些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 徐牧本想让白业暂住义庄一宿,却被后者拒绝了。 蒙蒙细雨中,白业和众人告辞后,一溜小跑回家。 而徐牧和朱上玄就方便的多了,出了茶肆,一扭屁股就到了。 一进门,朱上玄捂着肚子,就奔茅厕去了。 徐牧站在院子里,心中莫名一突,阵阵寒意袭来,如芒在背。 深巷之中。 赵慕殇站在于清禅面前,欠着身子,十分恭敬。 于清禅背着手,淡淡道:“没被发现吧?” 说完,于清禅像是自问自答,冷笑一声,“你一个六境若是被开窍境发现,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赵慕殇讪笑两声,“义庄里一个人都没有,到是省去了小人不少麻烦。” 于清禅点点头,“可有距离限制?” 赵慕殇认真回答,“只要不出京城就行。” 于清禅沉吟少许,“就在这里吧。” “好!” 说了这么一句后,赵慕殇席地而坐,双目紧闭,双指竖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 ...... 先是从棺材里传出砰砰的响声,然后就瞧见棺材盖一个接一个高高飞起,摔在了地上。 停放在义庄的尸体,四肢僵硬,纷纷走出了屋子,顿时间恶臭席卷整个院子。 刚从茅厕里出来的朱上玄瞧见这一幕,‘妈呀’一嗓子,胯下一热,又尿了...... 徐牧原地转了一圈,瞅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尸群,嗤笑一声,心念一动,镇妖、桃花相继飞出,悬停于左右。 徐牧脚下一踏,砰然作响,转瞬间便来到一具尸体面前,一拳砸出,这尸体的脑袋旋转一圈后,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两把飞剑已先后洞穿两具尸体的胸口。 控尸术的优势就在于数量,而不在于质量,而且控尸之人本身的实力也不咋地,只有在群战时,才能体现出这些控尸人的用处。 若在两军交锋,千军万马之中,控尸人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只要你修为够高,控尸术够娴熟,每一个倒下的尸体,都将是听命于你的兵士! 在战场上的控尸人,身边都有数名修为高于他的人在保护他,免得对方擒贼先擒王。 眼瞅着倒下的尸体又陆续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徐牧不禁拍了下脑袋,自嘲一笑,再出手时,便刻意攻尸体的下盘。 院子当中,两把飞剑如穿针引线般,来回穿梭。 尸群的双腿,或是被斩断,或是被洞穿,再次倒下便没法在站起来,只能在地上爬行。 徐牧五指扣住一具尸体的脸,狠狠摔在地上,随后一拳砸断了尸体的胸骨! 几声‘咔嚓’声过后,这尸体往后一仰头,吐出一颗黑色丹药来。 徐牧愣了下,伸手将丹药抓紧手中,一番研究,竟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用力将其捏碎。 可这一捏碎不要紧,打里面窜出一道黑气来! 徐牧眼神一凝,讶异道:“魂力!” 须臾间,徐牧伸手一招,将那缕黑气吸入手心当中,深吸了口气,神采奕奕。 徐牧这会儿再看那些尸体,就跟采花贼看没穿衣服的姑娘似的,眼睛发亮。 一拳砸下,又是一颗丹药。 徐牧这回也不捏碎了,直接握着丹药使出吸魂术,待将这缕魂力吸入后,丹药外壳怦然炸碎。 朱上玄下身皆湿,傻坐在地上,瞅着远处越战越勇,时不时莫名大笑的掌柜的,呆若木鸡。 什么是神仙?在从未见过神仙的朱上玄眼里,自家掌柜的就是。 深巷之中。 赵慕殇猛然睁眼,脸色煞白,厉声喊道:“我的魂力!” 赵慕殇的控尸之法,不同于他人。 黑色丹药的主要成分是朱砂,还有几味其他药材,都并不稀奇,目的是为了储存魂力。 若没这颗丹药,用来控制尸体的魂力或是灵力会逐渐消散,当然了,修为越高,控尸的时间也就越长。 而有了这颗丹药,便可延长控尸的时间,首先是丹药开始溶解,待露出其中的魂力后,魂力或是灵力才开始慢慢消散。 虽然这缕魂力早晚会没,但自行消散和被人吸走,心情还是大不一样的。 于清禅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赵慕殇怒声道:“我的魂力被吸走了!” 于清禅脸色微变,不置一词。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赵慕殇从地上站起,脸色难看至极,沉声道:“我要亲自去一趟义庄,将那人杀了!” 于清禅气势一变,肃然道:“跟我回去!” 赵慕殇全身一颤,气势尽散,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不甘。 于清禅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一字字说道:“陛下只让你给他找些麻烦,没让你杀了他!” 赵慕殇噤若寒战,颤声道:“小人知道了。” 于清禅没说话,转身走出巷子,赵慕殇乖乖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喘一下。 再说回义庄,满院子残肢断臂,腐臭味实在令人作呕。 朱上玄这会儿连酸水儿都吐出来了,再一瞧自家掌柜的,不佩服不行,正坐在尸体堆儿里打坐呢。 今晚吸收了十几缕他人魂力,简直是意外收获,但相对的,隐患就来了。 魂力一下子增长这么多,灵海上空,又有压力传来。 一层传一层,剑湖之水已经开始涌入丹田宫。 徐牧当机立断,赶紧运起吐纳术来。 朱上玄也不知自己看了多久,只听得墙外三更鼓响,顿时打了个激灵。 不远处,徐牧也在这时睁开了眼,从口中呼出一缕绵长浊气! “掌......掌柜的......” 徐牧循声看去,关心道:“你还好吧?” 朱上玄表情仍有些呆滞,喃喃道:“掌柜的,我别是在做梦吧?” “你掐一下自己不就知道了。” “算了。我肯定疼。” 朱上玄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胯下凉飕飕的,实在羞人,但好在这大晚上的,掌柜的应该看不见。 但谁曾想,徐牧有夜游神通在,哪怕到了晚上,视线内仍有如白昼。 “咦?你裤子怎么湿了?” 朱上玄脸颊微红,羞愤的跑回了屋子。 徐牧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冲着屋门喊道:“先别换裤子,跟我把尸体捡回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韩九丈深夜到访 次日一早,白业来到义庄,人都傻了。 满地血不说,还臭气熏天,朱上玄一夜没睡,这回儿眼珠子都是红的。 从三更天开始,他就与徐牧一起捡尸体,光捡还不行,还得把尸体拼好喽,不能张三的腿拼在李四那里。 朱上玄起初劝说,随便装棺材里得了,却被徐牧拒绝了,并说干这行,就要有最起码的职业操守在。 什么职业操守的,朱上玄没听懂,光在那欲哭无泪呢。 忙活了一夜,可算是将尸体拼好,放回了棺材里。 徐牧告诉白业,今儿个一天,就要将所有尸体都埋喽。 白业没搭话,看向无精打采的朱上玄,自己竟然有些理解他了。 义庄这三人在忙活着,隔壁茶肆也开张了。 茶客坐在一起,聊着大天,可不知谁起了个头,将话题引到了孙家上去,说昨天晚上,衙门来人将孙樊忠带走了,还将孙家的所有店铺都查封了,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孙家到底犯了什么事呢。 有人怀疑会不会是刘家买通了衙门,毕竟他是孙家最大的敌人了,想置孙家于死地的,也只有刘家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可没有谁能给出一个真实的缘由来,大家伙儿也只能瞎猜。 天罗司,赵慕殇暂且住在这里。 说是住,其实就是软禁,屋外常有人巡视。 没有于清禅的准允,他是不可走出天罗司半步的。 内堂之中,统领和两位副统领正说着昨晚的事。 最让白伯温和公孙茂好奇的,就是徐牧会吸取魂力的法术。 但好奇归好奇,这三人都没动什么歪心思,毕竟自己是修灵力的,就算学会了这吸魂之术也没什么用。 昨晚的事,于清禅已一早进宫,将此事禀报给了皇帝,隔了一晚上,皇帝似乎对这事没了兴趣,只‘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天罗司的人平日都待在衙门里,很少往宫里跑,各地若是遇到邪祟害人的事,这类的折子会直接送到天罗司去。 天罗司会按照事情严重程度,分配司使前去捉妖。 而青雀府正好相反,没事就往宫里跑,捉人不像捉妖,前者需要皇帝的首肯才能行动。还有你调查出了谁的秘密,若是事关重大,也需要禀报给皇帝。 天罗司有时也会向陛下禀报,不过次数极少。 待到太阳落山时,徐牧三人终于忙活完了。 朱上玄如死狗一般,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白业坐在门槛,瞅着纷纷往家走的百姓,打着还欠,神色慵懒,看意思也不想说话了。 徐牧站在院子,瞅着空荡荡的屋子,长出一口气。 正事忙活完,就该仔细想一想昨晚的事了。 尸体真正失去行动力,是在吐出那颗丹药后,也就是说,那控尸之人是用黑色丹药来操控尸体的。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将丹药塞入尸体的口中呢? 徐牧先是看向朱上玄,随后又将视线从他身上绕过,落在了白业身上。 末了,还是摇摇头,这两日三人都形影不离,谁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徐牧此时还有一个疑惑,这丹药是什么时候放进尸体嘴里的。 当他三人的面? 或是,等到他三人不在时。 徐牧心中一凛,想起昨晚自己三人在隔壁喝茶的那段时间。 控尸人若是在那个时候将药丸塞入尸体口中,等自己和朱上玄回去后,他再暗中操控尸体...... 徐牧下意识拍了下手。 还有一个问题,那控尸人为什么想要对付自己? 到最后这控尸人也没露面,这也实在令人想不通。 徐牧不禁想起了吴实有,这家伙也是控尸人,他一心想为徒弟报仇,到最后也露了面。 而昨晚这个......这是要做什么呢?是自知实力不如自己,不敢露面,还是单纯的想和自己玩玩? 徐牧陷入沉思。 等歇得差不多了,白业站起身,掸了掸屁股上的土,准备告辞回家。 徐牧叫住了白业,说是累了一天,不如吃些东西再走,却被白业笑而婉拒了。 白业现在最想干的事就是躺在床上。 徐牧又看向朱上玄,询问他是回屋躺着去,还是先吃些东西。 朱上玄挣扎着站起身子,有气无力的说了句,‘要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徐牧呵呵一笑,与朱上玄一起出了门,找了一间看上去还不错的食肆,要了壶酒,算是慰劳下自己二人。 朱上玄闷头吃饭,筷子和碗的碰撞声还有吧唧声,不绝于耳,引得旁人侧目而视。 填饱了肚子,疲惫顿时感席卷而来。 朱上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义庄,到了屋子,倒头就睡。 徐牧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也是长叹一声,神色略显疲态。 隔壁茶肆。 洛禾正准备回屋休息,就听得门板响。 她本想去开门一看究竟,却被闻声而来的老海拦下。 老海给洛禾递了个眼色,自己端着油灯,走到门前,问了声‘谁啊?’ 门外人回答,“韩九丈。” 老海与洛禾对视一眼,目光中均是透露着诧异。 老海将门打开,瞧见门外的老者时,神色恭敬,唤了声‘韩老。’ 韩九丈点点头,看向洛禾,目光和善,柔声道:“洛禾。” ...... 老海小心翼翼的将烛台放在桌上,很有眼力见的退出了屋子。 洛禾给老者沏了杯茶,而没有给自己沏,因为她没有夜里喝茶的习惯,容易睡不着觉。 韩九丈用鼻子嗅了嗅茶香,感慨道:“洛兄的茶艺,后继有人了。” 洛禾默不作声,神色黯然。 他父亲曾经也在朝中为官,只不过因为一场冤假错案,被皇帝下令满门抄斩,洛禾那时年幼,被当时正值中年的仆人老海,带了出去,两人乔装改扮逃出京城没了音讯。 韩九丈与洛禾的父亲是多年好友,听得此事后,愤而离开了青雀府,一走就是十几年。 韩九丈如此激进,也不留后路,原因无非是直指洛禾父亲的证据,是青雀府的人找到的。 又过了几年,青雀府又无意间找到了些当年案子的蛛丝马迹,抽丝剥茧后,这才发现,洛大人是被冤枉的。 可纵然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人已经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后来韩九丈同意返回青雀府,也是因为青雀府的人找到了自己好友之女,洛禾。 第一百五十二章 着火了 韩九丈喝了口茶,露出缅怀之色。 轻轻将茶杯放下,韩九丈看向洛禾,说出了自己今晚的来意。 他想让洛禾回自己府中,或是远离京城。 韩九丈虽然暂时摆平了张家,但他还有些担心,张砚会在暗中搞些小动作。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论搞一些阴谋诡计,他韩九丈远不是这个当官的对手。 可洛禾犹豫都没犹豫一些,毫不客气的拒绝了韩九丈的提议。 她洛禾有手有脚,能靠茶肆养活自己,不想寄人篱下。 还有,她来到京城的目的,是想查出,陷害他父亲的凶手到底是谁? 那些指向他父亲的证据,到底是谁暗中散布的。 洛禾并没有将缘由告诉给韩九丈,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说了,对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自己送出京城。 瞅着洛禾坚定的眼神,韩九丈叹了口气。 等到将茶碗里的茶都喝光后,韩九丈只说了一句‘若遇到什么麻烦,大可来找我’,然后起身走出了茶肆。 老海从后院走出,来到切近,犹豫了下,轻声道:“小姐......” 洛禾扬手,打断了老海的话,语气不容置疑,“我留在京城的目的,绝不许跟韩老说。” 老海在心里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其实老海更倾向于将此事和韩九丈说,说句不中听的话,洛禾如今只是个平常女子罢了,想要查出当年案子的始作俑者,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退一步说,就算查出来了那人的身份,只靠她和自己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家伙,怎么报仇? 能诬陷一个户部尚书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所以啊,老海一直提议将这事跟韩九丈说一说,凭借对方青雀府副统领的身份,做起事来不比咱们两个方便得多。 只可惜,洛禾一直不让。 对此,老海也是无奈。 自家这小姐,虽然看上去外表柔弱,其实内心可倔强咧。 ...... 又过了一旬,京城里平安无事。 徐牧在城中又‘挑’了几个伙计,但带回来用了一两天,都发现不太好,这些人都是些不想干活只想拿钱的主,性子懒散,还一肚子大道理,觉得出门不占点便宜就算是吃亏了。 徐牧不是教书育人的先生,义庄的事还忙不完呢,哪里有功夫去感化他们,直接将人‘请’出了义庄。 话说回来,朱上玄这人虽然也懒,但是徐牧只要一吩咐做事,他肯定爬起来,虽然嘴上经常碎碎念,但做事还真是不马虎,不会说糊弄徐牧。 而白业呢,则没这么多事,该干活就干活,没什么废话,重点是,吃得还少,省钱。 可就这么只靠三个人,终究不是个事。 徐牧一人分示多角,既要去和白业他们抬尸体,还要当账房,赶上下葬时,三人还得一起出去,连个看家的人都没有。 这天夜里,朱上玄吃完饭,回去就睡觉了。 呼噜声大的吓人,连鸟从附近路过一听这动静,都绕着飞。 徐牧每晚都会给朱上玄那屋子布下一个隔音的禁制,然后才安心修炼。 因为上次怀疑有人潜入义庄,将药丸塞入尸体嘴里,所以打那天之后,徐牧便在义庄四角放置了四个纸鸢,若是下次再有人进来,他会第一时间知道。 徐牧因为三修的缘故,修行速度较之曾经满了许多,每到夜深人静时,铸魂诀和吐纳术,都会各修行几个周天,还有再去研习《逍遥剑术》,砥砺剑意。 三宫内,一湖两海齐头并进,朝五境进发。 夜入子时。 徐牧忽然皱起了眉头,用鼻子嗅了嗅,蓦然睁眼,诧异道:“哪着火了?” 出门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隔壁茶肆,火光冲天! 徐牧没半点犹豫,纵身一跃,落入隔壁大火之中。 茶肆内,浓烟滚滚。 徐牧虽然有避火珠,可以阻隔大火侵袭,却无法阻挡着浓烟入肺,当他落入屋子时,没有丝毫防备,灌了一口浓烟进去,差点连肺都咳出来。 徐牧暂时闭气,开始寻找洛禾和老海。 若是常人入火海救人,且不说其他危险,有浓烟遮蔽视线,再加上心中的恐惧和紧张作祟,很容易迷失方向,到最后自己也困死在里面,所以,这种人不多。 但不得不说,敢于入火海救人的人,着实令人敬佩。 徐牧没耽误多大功夫,便找到了相邻的两间屋子,一脚一个,将两扇门踹开。 洛禾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而老海则倒在地上,看样子,是已发现了火势,想要去开门,却被浓烟呛晕了过去。 徐牧先将老海背在背上,然后去到隔壁,单手拦住洛禾腰肢,心念一动,让镇妖和桃花开路,砸穿了一面墙,冲到了外面。 过了有一会儿,城中的防隅军也赶到了这里,开始灭火。 次日天亮。 茶肆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好在灭火及时,没有太过殃及到义庄那里,只烧塌了邻墙。 百姓驻足在茶肆门口,都在谈论着,茶肆老板娘是不是葬身火海了? 后来有人说,他听防隅军的人说了,没发现茶肆里有尸体,看样子老板娘和伙计早就逃出去了。 众人一阵庆幸。 这么好看的女子,若真是被烧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说这话的,大多是男人。 隔壁义庄。 徐牧从屋子里出来,老海刚刚苏醒了,睁眼后第一句话便是问‘小姐呢’,徐牧告诉他,洛禾人没事,叫他不要担心,老海如释重负,真诚的道了声‘谢’,又睡了过去。 进到隔壁屋子,朱上玄和白业站在床前,谁都没说话,瞧见徐牧进来后,白业问道:“老海怎么样?” “醒了,又睡下了。”徐牧来到切近,问道:“洛姑娘呢?可有醒过?” 白业看向洛禾,“醒过,不过没说出话来,就睡着了。” 徐牧‘嗯’了一声。 白业犹豫片刻,看向徐牧,“掌柜的,这火......” 这话虽然没说完,但徐牧已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旋即摇摇头,说了句‘我也不知道。’ 白业没再说话。 到是朱上玄时不时的唉声叹气,让其他两人十分不爽。 这人又没死,你在这干嘛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义庄多了个女账房 到了晚上,这两人才相继转醒。 听到茶肆变为废墟后,老海除了叹了口气外,到没表现出什么别的异常来,而洛禾则沉默不语,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 转天早上,房门打开,洛禾打里面走了出来,只一天的时间,竟让人觉得她清瘦了许多。 徐牧三人还有老海正在院子里说话呢,听见开门声,不约而同看向那里,只见洛禾朝自己这边走来。 洛禾施施然来到切近,轻声道:“徐公子,请问你这里可有纸笔?” “有的。” 徐牧将洛禾领到账房那里,没多大会儿功夫,后者就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张折好的信纸。 “徐公子,你可否帮奴家一个忙?” 徐牧瞅了眼信纸,“让我送信?” 洛禾轻点头,“奴家想让你将这信送到韩大人府上。” “韩大人?哪个韩大人?” “青雀府副统领,韩九丈。” ...... 韩家离着青雀府不远,也不大,跟两边的宅子相比,很不显眼。 徐牧站在门前,叩响了门扉,很快大门就被打开,门内站着一个年轻人,稍稍打量了一番徐牧,问道:“你找谁?” 徐牧抱拳,淡淡道:“在下想找韩副统领。” 年轻人皱起眉头,“你找我师父?” 徐牧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来,“一个叫洛禾的姑娘让我来将这封信交给韩副统领。” 一听这话,年轻人脸色骤变,惊讶道:“洛禾?!” 徐牧点头,“是。” “你跟我走!” 说完这话,年轻人夺门而出,抓住徐牧的衣袖就往外跑。 徐牧愕然道:“这是干什么去?” 那人说道:“去衙门找我师父!” 两人一起跑到了青雀府门口,年轻人叫徐牧在这里等着,他自己则迈步进了门。 没过多大会儿功夫,有一老一少跑了出来。 跑在最前,神色激动的老者,就是韩九丈。 徐牧是知道此人的,当初临川城一战,韩九丈就是四人之一,这也是后来他才知道的,毕竟当日他没有靠近战局中心。 韩九丈来在了徐牧身前,激动道:“你知道洛禾在哪?” 徐牧将信纸递给韩九丈,“洛姑娘说,等韩副统领将信看完,便会知晓想知道的一切。” 韩九丈竭力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接过信纸,认真读了起来。 那年轻人老老实实站在韩九丈身后,始终颔首。 这人名叫秦天,是韩九丈回到青雀府后,才收的徒弟。 秦天以前曾是个江湖散修,无门无派,之后来到青雀府,韩九丈瞧他天资还不错,人性也可以,便收了他做徒弟。 秦天以前行走江湖,杂学旁收,什么都会一点,却都不精,时间一长,底子就不牢固,这几日韩九丈将他留在府上,好好的‘锤炼’他,什么时候将底子打实了,才能出去。 今日若不是徐牧来到韩九丈,秦天还躲在韩府里,自我摧残呢。 过了良久,韩九丈手臂垂下,叹了一口长气。 其中有庆幸,也有哀愁。 末了,韩九丈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刻意说给徐牧听得,“既然你不想让我去看你,那我便不看,你照顾好自己,我便放心了,洛兄也能瞑目了。” 言罢,老者看向徐牧,缓缓道:“你叫徐牧?” 徐牧微微颔首,“正是。” 韩九丈‘呵呵’一笑,“我可是常能听到你的大名。” 徐牧以为他是从青雀府和天罗司这些人的口中知道自己,毕竟拒绝陛下的邀请,加入天罗司,被迫成了义庄掌柜,这事在皇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说是人尽皆知也不为过。 可殊不知,韩九丈其实是在郭昂的口中,常听到徐牧的名字。 正事办完,徐牧便向韩九丈告辞了。 临走时,韩九丈竟用恳求的语气跟他说,请徐牧一定要照顾好洛禾,算是他韩九丈欠了徐牧一个天大的人情。 说道最后,韩九丈本想向徐牧作揖行礼,却被后者急忙阻止,托起双臂。 而始终站在师父身后的秦天,突然上前一步,代师行礼,冲着徐牧一揖到底。 见此,徐牧抱拳回礼。 ...... 穿过喧嚣街市,回到寂静无声的义庄。 白业和朱上玄都没在,估么着‘来活儿’,跑去抬尸了。 洛禾站在院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目光一直瞅着停放尸体的屋子,瞧见徐牧回来,这才长舒一口气。 徐牧瞧出洛禾异样的脸色,轻声道:“洛姑娘回屋去休息吧。对了,信已送到,韩副统领让我告诉你,好好保重身体,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大可去找他。” 洛禾目露感激,道了声‘谢’,然后看向屋子,心有余悸道:“刚刚有人抬来一具尸体,你们都不在,老海将尸体背到屋里,随便找了一副空棺材放了进去。” 徐牧顿时一愣,赶忙走向屋子,却看见老海正好走了出来,脸色也是难看的很,还忍不住干呕几声。 徐牧歉然道:“是我回来晚了,抱歉。” 老海摆了摆手,刚要说什么,却被干呕声打断。 洛禾走上前,柔声道:“徐公子你们救了我二人,还让我们暂住于此,我们若不帮点什么,良心难安。” 这一把火,将两人攒了多年的家当都烧光了,别说住店的钱了,连吃饭都吃不起了。 徐牧沉吟片刻,先打好腹稿后,才开口说道:“洛姑娘,若你是在不习惯这里,可以先找一间客栈住下,房钱我可以先垫上,这都不是事,等茶肆重新建好,大可再搬回去。这话,洛姑娘你可别误会,若是你还是愿意住在义庄,我当然不会拦着,有人替我三人看家,当然好了。” 洛禾苦笑一声,“奴家哪里还有银子去重建茶肆?” 徐牧微微笑道:“这银子,我出了,洛姑娘也不要急着拒绝,等茶肆建好了,有我两成利润就行了。” 洛禾抿着嘴,没说话,眼眶微红,直勾勾盯着徐牧,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她此时感激之情。 洛禾冲着徐牧施了个万福,展颜一笑,“奴家决定了,就暂时住在义庄,不走了。早上听白公子说,徐公子你既要跟他们一起抬尸,还要去做账房先生,有时实在分身乏术。奴家曾读过几年书,也学过算学,不如就让奴家当这个账房先生吧。” 徐牧闻言一愣,旋即笑了笑,“好呀!” 从这日起,义庄里,多了个女账房。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又着火了 自从洛禾和老海决定留在义庄,徐牧三人切实觉得,身上压力骤减。 洛禾成了账房先生,将整个义庄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众人都觉得,洛禾更像是掌柜的。 老海平日里都留在义庄,负责打扫,若是赶上徐牧三人不在时,有尸体送来,他也会帮着将尸体抬进棺材。 什么事有了第一次后,第二次、第三次就容易接受的多了,老海如今见到尸体还是会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至少不会干呕了。 按徐牧的话说,时间长了,你们都会沉迷于这美妙的气味中的。 结果遭到众人的白眼。 自打当年洛家遭了难,就只有老海和洛禾两人相依为命,平日里两人吃的饭菜,都是由老海负责,味道虽然和食肆里比不了,但只谈家常菜的水准,老海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所以,老海留下,也省得徐牧三人总去外面食肆吃饭了,这样可以省下不少银两。 再者说,如今由洛禾管账,徐牧也没有那闲钱去请几人喝酒吃饭了。 众人的关系,一下子从邻居变成了同伴,时间久了,连称呼都变了。 洛禾面对这几人时,不再自称‘奴家’,称呼他人,也都是直呼其名,偶尔会喊徐牧为‘掌柜的’。 至于徐牧三个大男人,还是很客气的称呼洛禾为‘洛姑娘’,插科打诨时,也会叫‘洛账房’。 这天气越来越暖和,除了赶上刮风下雨,众人都会在院子里吃饭。 吃过晚饭,只有白业会离开义庄,回自己家去睡觉。 这天正吃饭呢,徐牧忽然想起一事来。 茶肆无故着火,洛禾后来是去衙门报过官的,可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却仿佛石沉大海,没了音讯,徐牧今日想起来,便提了一嘴,问向洛禾,衙门的人可有再找过她。 洛禾摇摇头,说了句‘没有’,听语气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似乎心里早就预料到,这事终究会不了了之。 白业饭量小,早早就吃完了,神色十分懒散,将身子倚靠在椅背上,好奇问道:“洛姑娘,在京城里,可有谁曾与你结怨么?” 不等洛禾说话,老海忍不住抢先说道:“除了那张家公子,还能有谁与我家小姐有仇怨。” 兵部尚书张砚的儿子,上次来在茶肆,调戏洛禾,徐牧用纸簪操控朱上玄,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以张砚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件事是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只不过还没等他查出朱上玄的身份,就被韩九丈把事给压了下去。 事情虽然是暂时平息了,但就怕张家人不死心,找不到行凶者,就把气撒到洛禾头上。 再者说,想找朱上玄,实在有些困难,因为城中根本没人见过这家伙,也都没什么印象,你要是说这人是曾经在街上乞讨的乞丐,没准百姓还知道。 那天朱上玄动手将人打晕后,趁着乱劲儿,就被徐牧拉走了,所以当时看热闹的百姓事后再一想这事,一下子还真难以想出朱上玄的相貌来,就算想起几分样子,也不知此人是谁。 提到这事,朱上玄暂且停下了狼吞虎咽,瞅着众人,诧异道:“火是张家人放的?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朱上玄扭头看向身旁的白业,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火一定是他人放的?怎么就不可能是油灯倒了,自己烧着的呢?” 白业呵呵一笑,“我猜的。” 洛禾欣然一笑,“不管这火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的,我和老海大难不死,就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徐牧忽然问道:“若这火真是张家人放的,你就想这么算了?” 洛禾轻笑道:“当然不想这么算了,我这不是早就报过官了吗?” 白业嗤笑一声,“洛账房,你怎么糊涂了,这火若真是张家放的,借衙门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查!” 说罢,白业转而看向徐牧,调侃道:“掌柜的,你本事大,不给想想办法?” 徐牧缓缓思量,淡然道:“那我就亲自去问问那张家公子。” “不可!” 洛禾慌张道:“你切不可为了我的事,以身犯险。” 徐牧露出浅笑,“放心,我有把握。” 白业又插言问道:“若这火真是张家人放的呢?” 洛禾疾呼一声,“徐牧!” 徐牧看向洛禾,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淡淡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业握起拳,伸出一个大拇指来,然后转头看向神色紧张的洛禾,笑道:“洛账房,人家若是都欺负到头上了,咱可不能一味忍让啊!” 洛禾不置一词,抿着嘴,双手交织在了一起。 徐牧瞅了一圈众人,轻声道:“今晚,我就去一趟张家。” ...... 侍女脸色通红的破门而出,一溜小跑,逃之夭夭。 门内传来男子肆无忌惮的笑声。 这种事,在张家早已见怪不怪,但凡是长得还有点姿色的丫鬟,都被自家公子调戏过。 有人第二天就走了,而有的人则选择委曲求全,毕竟张府给的月钱挺多的,不想丢了这差事。 只有一少部分人,乐在其中,并希冀着有朝一日被公子看上,乌鸦变凤凰。 张宗言将烛火吹灭,躺在床上美滋滋的,心里正回味刚刚那柔软的触感呢。 这会儿就感觉一股子凉风吹在了脸上,扭头一瞧,窗户竟然自己开了。 再一看,差点没吓尿了。 窗户外,站着一人! 没等张宗言叫出声来,那人已经进到屋子里了,离近了这才发现,眼前竟然是一个纸人。 只见那纸人伸手粘住了张宗言的手腕,用力一拽,张宗言就感觉自己从床上飞了起来,然后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紧跟着就听‘哎呦’一声。 张宗言低头一看,自己身下竟压着一人。 那人冷笑一声,伸出五指扣在了张宗言的头上,说了一句‘摄魂术!’ 话音刚落,张宗言身抖如筛糠,直翻白眼,从嘴里流出口水来。 许久之后。 屋子里传出一声呢喃自语,‘还真是你啊!’ 又过了没多久,张府忽然着起了大火。 一人将张宗言扛了出来,扔在了街上,衣服被扒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扯着嗓子在街上大喊,“着火啦!着火啦!”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头呢 这天夜里,张家着了场大火,但好在发现的及时,并没有造成百姓伤亡,不过整个府衙也都烧得差不多了,等防隅军赶到时,火都快烧到大门口了。 还有,张家公子不知为何,竟晕倒在大街上,身上一丝不挂,仰面朝上,委实令人匪夷所思,不过打那天起,张宗言又得了一个外号,‘张奀’。 义庄里,众人的目光直勾勾瞅着徐牧,盯着后者一阵毛骨悚然。 朱上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掌柜的,这火真是你放的?” 徐牧横眼看去,质问道:“咋地?你想向衙门告发我?” 朱上玄瞬间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说道:“这怎么可能!掌柜的你对我可是有再造之恩,我怎么敢恩将仇报呢?若是我出卖掌柜的你,就罚我一辈子都不到一顿饱饭!” 白业在一旁点点头,“嗯,这惩罚够残忍。” 洛禾噗嗤一笑,问向徐牧,“茶肆的火,真是张宗言让人放的?” 徐牧点点头,“千真万确,而且这事,他爹并不知情。” 洛禾担忧道:“若是张宗言回头说起徐牧你就是放火之人,那可怎么办?” “放心,那张宗言并不知道我是谁。”这番话,徐牧说得颇为自信。 白业拍手笑道:“那可好了。倘若这事真的泄露出去,一定就是朱上玄干的!” 朱上玄愤愤道:“凭啥是我?我还怀疑是你呢?” 洛姝面露肃容,“徐牧你放心,我和老海是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老海在一旁沉声道:“小姐说得对!倘若有人告密,我便第一个跟他拼命。” 白业用手肘顶了下朱上玄,小声道:“听见了么,老海要和你拼命呢。” 朱上玄骂道:“你他娘......” 较之于义庄这边的分外和谐,张府那边,张砚站在废墟前,破口大骂,发着脾气。 府尹刘润站在他对面,唾沫星子跟下雨似的往脸上打,却也只能忍着。 张砚让他在一天内查出放火的凶手,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且不说还没有证据表明,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就算找到了证据,想要一天内将凶手找出,这分明就是刁难自己。 刘润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张宗言那边,无论怎么叫都醒不了,大夫来了一看,说张公子并无大碍,也许是受了什么惊吓才无法苏醒的,可再等个一两天看看。 这事暂且告一段落。 义庄隔壁,每天都有人在清理废墟,进展很慢。 徐牧还是决定出银子帮洛禾重建茶肆,利润嘛,只要三成。 起初洛禾是要徐牧当茶肆东家的,可后者死活不当。 不当没关系,洛禾就要给徐牧九成利润,两人争执了半天,洛禾还是略逊一筹,直接被徐牧将所占利润砍到了三成。 不过想要重建茶肆,还需要些时间,洛禾和老海暂且安心留在义庄了。 义庄里一下子变成五人,徐牧还有些小感慨,这创业还真不容易,无从到有,从一到五,这过程着实不易。 这天,正赶上徐牧他们几个都在义庄,衙门来人,让他们出城拉一具尸体回来。 徐牧让白业留下,他和朱上玄赶着牛车出了城。 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树林,里面躺着一具尸体,人首分离,切口平整,是被利器砍断的。 尸体被运回义庄,朱上玄率先跳下马车,喊白业前来帮忙,并让洛禾赶紧进屋躲着去。 洛禾一定这话就知道,来的这具尸体,一定很吓人,便躲进了账房那屋。 徐牧和白业抬着尸体,朱上玄在后面捧着脑袋,三人一起将尸体装棺,却不合盖,只因官差说,待会儿仵作会来验尸。 果然过了没多久,仵作匆匆赶来,为尸体验尸,过程也十分快,在徐牧看来更像是走个过场。 等仵作走后,朱上玄趴在棺材边上,盯着尸体的胸口,诧异道:“掌柜的你看,这人肚子上是什么?” 徐牧和白业来到棺材边,低头看去,这尸体的衣襟向两侧敞开,露出肚子上一处朱红色的奇怪图案。 徐牧胆子最大,伸手抹了下,那朱红色印记,像是被刻在胸口上的,竟然抹不去,说起来到很像他前世所认知的纹身。 徐牧将手收回,“我没见过这个印记。” 他与朱上玄都没注意到,白业脸色骤然一变,一闪而逝又恢复如常,什么也没说。 朱上玄盯着印记,喃喃道:“看起来倒像块墓碑,就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就跟蚯蚓爬似的。” 说完,朱上玄抬头看向徐牧,问道:“掌柜的,这连线师什么时候来缝尸体?” 徐牧直起身子,说道:“天黑时才回来。” 朱上玄‘哦’了一声,又问道:“到时我能在一旁看看不?我还没见过呢?” 徐牧正色道:“不行。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连线师缝尸时,旁边不可有人的。到时人来了,你可别乱说话,免得惹得人家不高兴。” 朱上玄讪笑道:“掌柜的放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心里有数。” 徐牧‘嗯’了一声。 朱上玄没别的好处,就是听话,只要你吩咐的事,他一定把事办好,你说不让干的事,他也绝不碰。 吃过晚饭,白业就回家了。 今日不知怎的,白业看上去有些反常,朱上玄几次拿他寻开心,他都视而不见,就跟没听见似的,显得心不在焉。 因为待会儿连线师要来缝尸体,洛禾也早早回屋休息,免得一会儿看见不该看的,吓到自己。 等到天色彻底暗下里,那连线师终于来了。 徐牧将人请进屋后,便退了出来,将门关好。 有了之前徐牧的叮嘱,朱上玄只看不说,自始至终都没说一个字。 两人站在院子里,谁也不说话,只能待会儿门打开,尸体就算是缝完了。 可过去没多久,就听得屋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院子里两人对视一眼,紧跟着同时跑向屋子。 徐牧率先来到门前,将门推开,只见那连线师倒在地上,地上尽是鲜血! 朱上玄低头看去,悚然一惊,吓得冷汗直流,找了一圈后,颤声道:“头......头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又死一个 连线师成了一具无头尸体,朱上玄喊了一声‘头呢’,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徐牧脸色凝重,走上前去,环视一周后,将视线落在了棺材里。 这连线师的人头,被那具尸体抱在怀里呢。 “朱上玄,快去衙门报官!” “掌......掌柜的......我站不起来了。” 徐牧回头看去,朱上玄瘫坐在地上,腿直打颤,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去报官,让朱上玄在这里等着。 徐牧刚走,朱上玄瞥了眼地上那具无头尸体,感觉腿哆嗦得更厉害了,赶忙冲着院子里大声呼喊,“老海!快来救我!”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站在义庄院墙之外,手里握着一枚印章,走向不远处那无头之人。 这大晚上的,府尹刘润睡得早,这会儿早就躺床上准备休息了。 徐牧在府衙门口敲了好半天鼓,才将刘润从被窝里敲出来。 刘润也认识他,毕竟能当面拒绝陛下的人,还能活着的,也就这么一个了。 刘润打了个哈欠,视线瞬间被水雾遮挡,抬起袖子揉了揉眼,问道:“徐牧,这么晚了,你找本官有什么事?” 徐牧一脸严肃,“出大事了!那连线师死了!” “啊?” 刘润手撑着公案,‘噌’一下就站了起来,呆若木鸡。 ...... 义庄内,灯火通明,里里外外站着十多个官差。 洛禾从屋子里出来过一次,又被老海给赶了回去,这会儿老海与朱上玄站在老远,不敢上前,说到底,还是害怕。 自己身边发生命案,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连线师估计自己都没想到,来时还好好的,最后竟然没走成,自己还给义庄添了桩生意。 仵作验完尸,从屋子里走出来,到院子里和刘润禀报去了。 徐牧站在门口,喊朱上玄过来,和自己将尸体抬进棺材里。 朱上玄哭丧着脸,心里百般不愿,但还是一步步走了过去。 这两具无头尸体成了邻居,徐牧将连线师的人头从旁边尸体的怀里取出,物归原主,这才走出了屋子,迎面就瞧见刘润板着脸朝自己走来。 “徐牧,你真没见到凶手?” 面对刘润的质问,徐牧直接脱口而出,“没见到。” 刘润死死盯着徐牧,沉声道:“门窗完好,人死在屋子里,你却说没见到凶手?徐牧,这种情况,你义庄的人,是嫌疑最大的!” 徐牧不卑不亢,一字字说道:“那就请刘府尹查清此案,还我等一个青白。” 刘润轻哼一声,看向门口,“本官已经让人再去请一位连线师了。本官这回倒要看看,这个连线师,会不会在本官眼皮底下,被人杀喽。” 徐牧没在搭话,拉着身后的朱上玄走向了老海。 老海始终守在小姐门前,瞧见二人走来,急忙问道:“怎么样?可找到凶手留下的线索?” 闻言,朱上玄压低了嗓音,愤懑道:“那狗官竟然怀疑是咱们杀的人!” “啊?”老海大惊失色。 徐牧安慰道:“没事。先等那连线师来个再说。不过看来,今晚是别想睡个好觉了。” 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连线师来了,从脸色看有些不情愿。 起初这人听衙门人说,去义庄缝尸体,也没多想,去就去呗,自己吃得就是这碗饭,可路上听官差说,上一个连线师不知怎的被人砍去了脑袋,脸色当时就变了,说了什么也不愿去了。 结果,这连线师硬是被那两个官差架到了义庄大门口。 两具尸体就躺在棺材里,这连线师步子缓慢的朝屋子里走,哭丧着脸,跟自己上刑场似的。 待门关上后,府衙官差将义庄这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远处,徐牧三人坐在台阶上,瞧着这边。 朱上玄双手环膝,怯生生问道:“掌柜的,这人不会也要死吧?” “谁知道呢。” 徐牧皱着眉,心思微沉。 这义庄进没进人,他最清楚不过了。 怎么呢? 因为上次有人潜入义庄,给尸体嘴里塞药丸的事,后来他便在义庄四角各放了一只纸鸢,只要有人进入义庄,他便会第一个知道。 此时这四只纸鸢完好,就说没有被人破坏,那么只要有人进入到义庄,还是会起到一个监视作用的。 那么问题来了,之前那连线师被杀,徐牧根本就没感知到有人进来,这是怎么回事? 那只有三种可能性。 第一,凶手的修为要远高于自己。 第二,这人修为可能不高,但身上定有一件遮掩天机的宝物。 第三,凶手一直就在义庄里。 徐牧自己更相信是第一种,因为当时连线师被杀,朱上玄就在自己旁边,老海和洛禾各自回屋,不可能是他们四人当中的一个。 最重要一点,惨叫声响起后,自己马上就进了屋子,可是连个凶手的影子都没看见,此等身法,修为定然不低。 正当徐牧琢磨呢,就听得屋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坐在石阶上这三人,猛地都站起身来,互相对视一眼,目光骇然。 又死一个! 这时,那些个官差鱼贯而入,冲进了屋子里,只见那连线师倒在地上,颈上无头。 再一瞧,他的人头,正躺在上一个连线师的怀里。 所有官差倒吸口凉气,汗毛竖立。 这哪里是人干的,分明是有鬼怪所为! 刘润站在屋子里,脸色有些苍白,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说话,让一名官差将此事禀报给天罗司。 不知何时,徐牧已来到他身边,淡淡道:“刘大人,这回你可信在下所言了?” 刘润咽了口唾沫,嗓音有些沙哑,“徐牧,你也是个修士,依你看,这事是不是鬼怪干的呢?” 徐牧缓缓道:“是鬼怪,也可能是修士,反正不是凡人。” 说完这话,魂海之上,那枚印章便微微颤动,荧光忽明忽暗。 徐牧心知,一定是这连线师的灵魂在附近,不过他没想着去引魂。 第一现在人太多,自己不好脱身。 第二,这京城肯定有其他引魂使负责,若这印章一直闪个没完,自己再想办法出去一趟。 但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这印章便恢复如常。 看来这连线师的亡魂,被引走了。 又等了会,去天罗司报信的官差折返回来,不过却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天罗司的人说,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凡人所为,他们不管。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可有连线师前来送死 天罗司,书房。 于清禅身上披了一件单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大会儿功夫,公孙茂走了近来,轻声道:“我已经将府衙的人打发走了。” 于清禅‘嗯’了一声。 公孙茂轻蹙眉头,欲言又止。 这时,于清禅睁开眼,提醒道:“不可揣摩圣意。” 闻言,公孙茂舒展眉头,颔首道:“是。” 不过迟疑了下,他又说出一个人名来,“那赵慕殇......” 于清禅打断了他的话,“他如今人在皇宫,自然有人看着,与你我无关。” 公孙茂不再说话了。 于清禅运了口气,用手指肚搓了搓眉心,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 众人睡了没多久,天就亮了。 徐牧没有去叫醒众人,而是独自盘坐在院中,修行了数个周天的吐纳术,这才睁眼起身。 昨天等到衙门人都走了,已经是后半夜了。 天罗司说这事是凡人所为,不归他管,别说是刘润了,就连徐牧也十分诧异,心说这天罗司是怎么了,就连当初临川城那里只是怀疑有人控尸杀人,都派了两名司使去看看。 如今这怪事就发生在京城,而且还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先别管信不信的,来个人瞧瞧也行啊,结果竟然一个人都没来。 真是奇了怪哉。 天色全亮时,白业来了,一进门就瞧见徐牧在院子里打拳,猎猎作响,便站在一旁做起了看客。 待一遍拳打完后,白业十分捧场的鼓起了掌。 徐牧用手背擦了下额头汗水,说了句‘来了。’ 白业‘嗯’了一声,环顾四周,好奇道:“其他人呢?怎么就你自己在这。” 徐牧没什么好隐瞒的,将昨晚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随后,两人一起进了屋子,三幅棺材大敞四开着,均是人首分离。 白业站在棺材前,分别瞅了眼三具尸体,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出了屋子。 徐牧跟了出来,问道:“可是有些害怕了?” 白业‘呵呵’一笑,没说话。 徐牧认为他是默认了。 白业走到大门门槛,坐了下来,“出了这档子事,京城里恐怕没有连线师敢接这桩生意了。” 徐牧走来,坐在他旁边,“或许,衙门会让咱们直接就这么将人埋了。” 白业打趣道:“干这行的本来就没多少,昨晚连死了俩,就更没几个了。” 徐牧不禁笑道:“其实咱们这行,与他们一样,最容易遇到邪乎事,就像之前,我在临川时,连死了好几个伙计,剩下那些几乎都撂挑子不干了。这行本就不好招人,除了真缺钱,谁会干这个。还得是胆子大、百无禁忌才行。” 说完,徐牧转头调侃道:“我看你也不像是缺银子的主?怎么非要干这个呢?” 白业笑道:“那我走?” 徐牧哈哈一笑。 这一上午,没什么事,没尸体进来,也没尸体出去,都到了巳时,屋子里那几位才陆续醒来,无精打采的走到了院子了,往那一杵,什么也不说。 洛禾揉搓着额头,有气无力道:“这一宿,竟是梦见吓人的东西。” 朱上玄脸色难看,心有余悸道:“我也是,总是梦见有个没头的鬼怪在身后追着我跑。” 老海没说话,但从脸色也能看出来,这一觉睡得不好。 另一边,衙门口已经贴上了公文告示,寻一位连线师去义庄给三具尸体缝头,银子是平常的五倍。 银子到是不少,可风险实在太大了。 昨晚的事,如今传得沸沸扬扬。 先后死了两位连线师,剩下那几位连线师,哪还敢去。 这公文告示上,说是寻一个连线师,去缝尸体,可实际上呢? 潜台词就是,可有连线师前来送死? 谁都不傻,谁都想活着,银子是好,但得有命花才行。 告示从早上就贴上了,看的人不少,就是没一个人敢将告示揭下来。 眼看着天就快黑了,街上行人脚步匆匆往家走,守在衙门口的衙役扭了扭腰,心想,得嘞,今个儿这告示没人揭了。 就在此时,由打远处走来一人,站在了告示前,神色淡漠的瞅了一眼,二话不说伸手将告示撕了下来。 那衙役顿时一愣,瞅着对面那女子,问道:“你是连线师?” 这女子相貌平平,背着一个包袱,将手中的告示抬了抬,淡淡道:“连线师田舒,接这活儿了!” ...... 义庄里五人正在院子里吃饭呢,就听得外面有人砰砰砸门。 朱上玄举着馒头去开门,众人就瞧见官差鱼贯而入,分两侧站在了院子里。 白业昨晚没在,一瞧这阵仗,惊讶一声,“嚯!” 最后进来的,是府尹刘润,和一名身着朴素,长得更普通的女子。 两人走到石阶前,便停了下来。 刘润知道规矩,不可与这女子一同进去,目光看向屋内,语气凝重,“田姑娘,那三具尸体就在里面。” 田舒‘嗯’了一声,听不出半点情绪来,可并未迈步,而是瞅向不远处吃饭的五人,问道:“你们之中,谁是徐牧?” 徐牧站起身来,愕然道:“你找我?” 田舒面无表情道:“你跟我进来。” 徐牧惊奇道:“啊?连线师缝尸,还能有外人在呢?” “规矩也是人定的。” 田舒看向屋内,淡淡道:“我缝尸,你负责捉鬼,咱们两个,各干各的,两不耽误。” 一旁,刘润心说,对哦,本官怎么就没想着让徐牧捉鬼呢? 昨晚第一个连线师死时,根本毫无征兆,哪怕徐牧第一个开的门,都没发现凶手的身影。 在第二个连线师进屋前,刘润还怀疑凶手是义庄里的人,而且徐牧也没想到,能再死一位。 别管这凶手是人是鬼,就算徐牧想捉,也无从下手。 这会儿听见田舒说了这话,徐牧不由得问道:“你怎么知道凶手是鬼?你认识我?” 田舒有些笑意,“你徐牧的大名,在这京城里,还有谁不知道么?” 说完,又看向屋内,笑容尽收,淡淡道:“别管这凶手是人是鬼,当下能帮我的,也只有你了。” 田舒笑眯眯看向徐牧,“你不觉得,这凶手三番两次在你义庄你杀人,是在挑衅你么?” 徐牧神色自若,显然不吃这套。 见此,田舒又换了个说辞,“这三具尸体总在这,你说下这些人心里也不踏实,若真有一天,他们当中有人出事儿了呢?” 徐牧眉毛一挑,什么也没说,径直朝屋门口走去。 见此,田舒会心一笑。 第一百五十八章 穿针引线,点蜡缝尸 砰—— 房门关上。 饭桌那边,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目光齐刷刷看向屋门。 朱上玄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掌柜的不会死在里面吧?” 闻言,洛禾心头一颤,心里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白业横了他一眼,“掌柜的可是连天罗司都想要的人,本事能差得了?” 朱上玄双手合十,放在头上,嘴里喃喃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白业嗤笑一声,没说话。 屋子里,两人站在棺材前。 徐牧依次瞅了眼三具尸体后,不禁问道:“你真是连线师?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呢?” 田舒哼笑一声,没说话,而是将包袱放在一个棺材盖上,慢慢打开,里面除了有几件衣服外,还有一个红色的针线盒。 徐牧一眼就瞅见了,便不再多问了,开始暗自准备好待会儿用的法宝。 短剑被他反手握住,藏在袖中,左手捏着一只纸鸢。 鱼化龙的鳞片就在胸口,蟠龙玉佩在腰间,心里顿时踏实了几分。 再看田舒,已经开始穿针引线,并已站到了第二个连线师的尸体旁,并在棺材一角,立了一根白蜡。 徐牧上前一步,来到切近,“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 说话间,田舒已开始缝尸,针线飞舞,密密麻麻的针脚,十分整齐的出现在切口处。 徐牧虽然没亲眼见过连线师缝尸,但从田舒这缝合的手法看,便知此人八成是业界的翘楚,就像扎彩匠中的严东迁。 很快,第一具尸体被缝合好,田舒从包袱里抽出一根黑色的布条,系在了尸体的脖颈,正好将针脚遮住。 徐牧这时也才注意到,无论是这布条,还是缝尸用的线,都是黑色的。 田舒快速穿针引线,来到第三具尸体旁,那根白蜡则放在这具棺材上。 起初还很顺利,但缝合到一半时,烛火猛然摇曳,像是有人站在旁边吹了口气。 田舒停下动作,看向那烛火,脸色凝重,沉声道:“徐牧,来了!” 徐牧全身肌肉绷紧,右手死死攥着剑柄! 两人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屋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就瞧第一具尸体开始剧烈抖动,从胸口那诡异的红色图案中,冒出一股子黑烟,在半空‘噗’的一声,幻化出一具人形来! 这人的相貌,长得与那尸体,一模一样! 田舒脚步轻盈,立刻退到了门边,喊了一声,“徐牧!” 徐牧一步窜出,抬起手臂,袖袍鼓胀,从中露出一截白色的剑锋! 那鬼物嘶吼一声,眼珠通红,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大刀,抡圆了手臂,用力劈下去! 当—— 徐牧只觉得手臂一沉,紧接着掐诀念咒,这屋中瞬间被一股雾气所笼罩! 屋内的打斗声,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刘润惊呼一声,“交手了!” 另一边,洛禾等人神色紧张,全部站立,双眼死死盯着门口。 只希望待会儿,徐牧能平安出来! 屋内,云雾之下,徐牧隐匿身形。 那鬼物在原地转了一圈,挥刀砍了几下,并没有发现徐牧的踪迹。 徐牧躲在暗中,心里有了底,这鬼物发现不到自己,这就好办了! 忽然间,两抹荧光穿梭于云雾当中,带出两道长线。 一道幽绿,一道桃红! 两把飞剑,一左一右掠向这鬼物! 桃花速度最快,率先洞穿鬼物胸口,声嘶力竭的惨叫声过后,镇妖射穿鬼物额头! 镇妖对灵魂有极大的杀伤力,在被洞穿的一瞬间,那鬼物双手捂头,口中不停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外面,所有官差不约而同拔出佩刀,如临大敌! 刘润已退后老远,咬着牙说道:“这惨叫声,应该不是徐牧吧?” “掌柜的!” 朱上玄刚嚎了一嗓子,就被白业一巴掌打在了后脑,怒声道:“你嚎丧呢?这明显就不是掌柜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 朱上玄捂着后脑,抱怨道:“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啊!” 白业白了他一眼,看向同样神色紧张的洛禾,安慰道:“洛姑娘放心,咱家掌柜的,本事大着呢。” 洛禾在脸上挤出一些笑容,点头‘嗯’了一声。 忽然间,惨叫声戛然而止。 众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屋子里,徐牧已来到那鬼物面前,五指扣在对方的头上,运起了吸魂术。 一缕缕魂力被徐牧吸收,等到这鬼物身形缥缈时,魂海上的印章竟然有了反应,与此同时,那尸体胸口上的红色图案快速消散。 徐牧松开手,十分诧异的瞅着这一幕,莫非这红色图案能帮亡魂隐藏天机不成? 徐牧召唤出印章,盖在了这亡魂的额头上,等待亡魂消失后,这才收回了云雾,再瞧田舒,正倚靠在墙边,满脸迷茫的看着自己。 “刚刚发生了什么?” 徐牧愕然道:“你失忆了?” 田舒皱起眉,语气生硬道:“有这云雾挡着,我能看见发生什么才怪!” “哦!哦!呵呵!” 徐牧一指第一具尸体,解释道:“这杀人凶手,其实是这人的亡魂,不过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田舒没再搭话,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面孔,走到第三具尸体前,先将熄灭的烛火重新点燃,然后斜眼瞅着徐牧,淡淡道:“我要缝尸了,你出去。” “呃......不用我再待在这里了?” “不用。” 徐牧在心里说了句‘卸磨杀驴’,再一想,不对啊,这话不是骂自己么。 门分左右,众人一瞧徐牧走了出来,瞬间围了上来。 朱上玄带着哭腔说道:“掌柜的,你可出来了,我都吓死了!” 徐牧调侃道:“人家洛姑娘都没哭,怎么你一个大男人到哭了?” 朱上玄抹了下眼角,赧然道:“我和掌柜的感情最深嘛。” 徐牧一阵恶寒。 “徐牧,那凶手......”刘润走到他面前,声音略显急迫。 徐牧轻笑道:“凶手是一只厉鬼,已经死了。” 刘润长出口气,“真是太好了。” 过了没多会儿,门又开了,吓了众人一跳。 只见田舒背着包袱走了出来,环视众人,问道:“尸体缝好了,银子谁给?” 徐牧伸手一指刘润,“他!”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扩大店面 皇宫深处。 赵慕殇脸色狰狞,语气却十分惶恐,“陛下,束魂符被徐牧破了,小人已无法感应到那亡魂了。” “无妨。” 皇帝坐在他正对面,摆了摆手,“这亡魂生前修为不高,下次找一个修为高点的就是了。你不要在意此事,好好修炼束魂符。记得,此事绝不可和任何人说起,倘若有人知道了,你知道后果的。” 赵慕殇弯着身子,诚惶诚恐道:“陛下放心。小人定当保守秘密!” “嗯。” 赵和忽然嗤笑一声,笑容玩味,“没事时,就拿徐牧练练手,也别让他闲着。” 赵慕殇笑容阴鸷,“小人知道了。” ...... 次日天亮。 一桌人齐刷刷看向田舒,眼神中尽是不解。 按道理,她缝完了尸体就应该离开了,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还与他们一起吃起早饭来? 田舒拿了一个花卷,还没等咬呢,徐牧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田舒斜眼看去,“轰我?” 徐牧气笑,“你这话说的,怎么到好像我是坏人了呢?” 田舒咬了一小口花卷,吞咽后,缓缓道:“我不是京城人,没有地方住,想着就暂时住你这里了,怎么?不行啊?” “你这像是求人的态度么?” 田舒又往嘴里夹了口小咸菜,笑问道:“徐牧,你想不想让义庄的生意多些?” 徐牧愣了下,“咋地,你想杀人去?” “咳咳!” 田舒捂着嘴,瞪了他一眼,“我是说,你这义庄若多一个缝尸的买卖呢?” 旁边,朱上玄问道:“谁缝?我可不干这个!” 田舒瞥了眼他,转而看向徐牧,“这傻子你是从哪招来的?” 朱上玄气得,若不是其他人拦着,就要拿花卷砸人了。 徐牧没搭这茬,思付片刻,“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田舒笑道:“就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放眼整个京城,适合我住,还敢收留我的地方,也只有你这了。” 徐牧想了想,正色道:“住我这可以,不过不能白住。我这有两个选项,你先听听。第一种,缝尸的钱,你留着,但你每月要给我房钱和饭钱。第二种,缝尸的钱,我拿。我每月给你月钱,管吃管住,就和他们一样。” 田舒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我选第二个。” 徐牧诧异道:“据我所知,缝尸的赏银可不少,你不再想想?” “不想了,我饭量大,一个月就吃回本了。” 说着,田舒又拿了四五个花卷放在自己碗里。 见此,朱上玄赶忙将最后几个抢了过来。 白业轻叹口气,“得嘞,这回老海每天得多准备出好几人的饭菜了。” 老海笑道:“都一样,都一样。” 徐牧回头瞅了眼,嘬了下牙花子,喃喃道:“这屋子有些不够了呀......” 听得此言,洛禾心中一动,眼神晦涩难明。 三具尸体顺利缝合,也让徐牧又火了一把。 徐牧大战鬼物一事,被传得神乎其神,用得什么招式,什么法宝,都被人描述得一清二楚。 除此之外,田舒也跟着出名了。 胆大心细,缝合手法细腻,这都是形容她的。 一时间,名声大噪,田舒被誉为是京城连线师的第一人,这话传到其他同行耳朵里,那些个连线师还不服气呢,说她只是命好而已,还有徐牧在一旁相助,若是当晚去的是自己,保准比她缝的好。 此言一出,便有人呛了回去。 你这厉害,咋没敢去揭那告示呢?那告示从早贴到傍晚,京城街巷都传遍了,你若非说没看见,没听说的话,那只能说明你又聋又瞎。 那这还干什么连线师啊?别回头缝一半了,才发现把尸体屁股缝上了,这可就丢人丢大了。 田舒本来火了一把,后来借着同行的衬托,又火了一把。 打那之后,过了一旬的光阴。 田舒每天忙得不得了,除了接给死人缝尸的活儿,还会去给他人的伤口缝合,这活儿有一部分是医馆的人来找她的,银子四六分账,田舒拿大头。 田舒缝合的伤口,待愈合后,疤痕十分浅淡,若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这手法,深得女性患者的欢迎,哪里还管田舒手上这针缝没缝过尸体,只要伤口不留疤,什么都不是事儿。 过了这么久,隔壁的废墟已经清理干净。 徐牧找到工匠,开始商量重建茶肆的事,该怎么建,建的有多高,留几间屋子,两人断断续续商量了好几天。 这天晚上,徐牧将工匠送走,两人已经商定好,明日就动工,起三层楼。 徐牧回到义庄,就瞧见洛禾站在院子里,看起来似乎是在等自己。 果不其然,洛禾率先开口,柔声道:“徐牧,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徐牧来到切近,问道:“什么事?” 洛禾看了眼隔壁茶肆方向,轻声道:“我考虑的两天,也和老海商量过,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这茶肆,我不打算建了。” 徐牧惊讶道:“不建了?” 洛禾点点头,轻笑道:“我和老海都喜欢现在的生活,有你们在身边,心里很踏实,也很开心。若是还去开茶肆,每天累得半死不说,还要担心有人来捣乱。” 洛禾叹了口气,露出疲态,“那样太累了。” 徐牧沉吟片刻,“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你身为老板娘,若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话,肯定会将自己累个半死。就像你和老海来之前,我的处境就是那样。” 说到最后,徐牧展颜一笑,“当然了,你和老海若能留下来,我们几个都会很轻松。尤其是朱上玄那家伙,自从知道你们快要离开后,整天愁眉不展的,那把脸比死人还难看。” 洛禾噗嗤一笑。 徐牧也看了隔壁,皱眉道:“既然不建茶肆,那这块地干什么呢?” 洛禾心中一动,“可以扩大店面啊!” “扩大店面?” “不错。首先,人越来越多了,可以多建几间屋子出来。还有停放尸体的屋子,也可以再多建一间,就像前两天,尸体多得屋子里都放不开,不得不摆到院子里,那天大家吃饭没吃好呢。” 徐牧频频点头,等到洛禾说完最后一个字,转身就往外走。 见此,洛禾愕然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那工匠,告诉他明天还不能动工!” 第一百六十章 侧王妃寿宴 吴若安是在过年时嫁到大商的,那是天气还冷着,可如今,却已经烈日炎炎了。 多半年过去了,这位乾国公主,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家乡。 吴若安的夫君是当今的三皇子赵苍涛,在两人大婚时,皇帝便册封三皇子为襄王。 在外人眼中,她与襄王两人相敬如宾,恩恩爱爱,可府中的人知道,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其实并不好,起初呢,还做做样子给外人看,可直到王爷又娶了侧妃后,便连样子都懒得做了。 两国联姻,两人都是牺牲品,相对于背井离乡的吴若安,三皇子的牺牲更小一些。 先成亲,后培养感情,这种事在当时不少见。 上到皇亲国戚,将相王侯,下到官宦世家,黎民百姓,其中有多少人,能左右的了自己的婚事呢? 其实就像他人看到了那样,赵苍涛和吴若安两人,起初相敬如宾,倒也和睦。 这位乾国公主长得虽不算国色天香,到是也胜过大多寻常女子了,所以从相貌上,赵苍涛算是勉强接受了。 不过时间长了,赵苍涛发现,两人还是不合适,这位乾国公主似乎对什么事都不上心,自己也用过法子逗她,却仿佛对牛弹琴一样,就连房中之事,亦是如此。 其他的都可以忍,就最后一样,不行! 他赵苍涛有个不是毛病的毛病,瘾有点大,耗时耗力,寻常女子都受不了他,就别说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吴若安了。 与吴若安成婚没几个月,赵苍涛又娶了一位侧王妃,这人名叫烟木兮,是当朝吏部尚书的远方侄女。 两人也是在吏部尚书的寿宴上认识的,可谓是一见钟情。 关键是两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瘾大。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互探了底细,那一晚,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床都快塌了。 之后没多久,两人就成婚了,并在京城又购置了一间府邸。 打那之后,赵苍涛便很少去见吴若安,两人就算见了面,也只是礼节性的问好而已,半点看不出是夫妻。 较之几个月前,王府内的丫鬟下人已少了大半,留下的都是些不受待见的人,有门有路舍得花银子的,都去了新宅子那里。 偌大的王府,如今冷冷清清的。 后花园中,吴若安坐在水榭当中,欣赏湖中锦鲤。 侍女清怡站在吴若安身边,时不时看向自家公主,心里叹了口气。 公主失宠,连带着自己也遭了殃,以往身边还有个丫鬟伺候自己,可如今,什么脏活累活都累自己来。 想到这,心中平添几分怨气。 不远处,有两个丫鬟,正在给鱼儿投食,所聊之事,是前些日子义庄里发生的那桩案子,说到徐牧时,其中一个丫鬟嘴里不停夸赞,说这人有本事,长得也行,就是脑子不太好,皇帝都亲自相邀,请他入天罗司了,他竟然还拒绝了,结果如今只能天天对着尸体,实在是傻! 听到徐牧的名字,吴若安来了兴致,目光看向那两个丫鬟,竖起耳朵,听得那叫一个认真。 清怡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悦。 这徐牧当初半路截杀杜子晋,还让吴若安白高兴的一场,那时清怡就觉得,两人之间可能发生过什么事。 后来吴若安有一次醉酒,说起过此事,她那时真希望徐牧是来劫亲的,倒不是她喜欢徐牧,而是希望有个人能将她带走,是谁都行。 清怡当时没说话,因为她觉得,公主就不该这么想,既然已嫁为人妇,就该时时刻刻为夫君着想,脑子里不能想其他男人。 清怡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便出言打断了吴若安继续听这两个丫鬟谈论徐牧。 “公主,今晚侧王妃寿宴,你还没准备好礼物呢。” 吴若安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抱怨道:“还要准备礼物啊!” “当然。” 吴若安站起身子,又看了眼那两个丫鬟,无奈道:“那咱们先回去挑选礼物吧。” 两人走出了水榭,清怡错后半步,回头看了眼那两个丫鬟,记住了她们的相貌,想着等回头自己一定要告诫下她们,在这王府内,不许提徐牧的名字,也不许提其他男人的名字。 ...... 在知道洛禾和老海继续留在义庄的消息后,众人都很开心,尤其是朱上玄,笑得如菊花般灿烂。 晚饭时,众人围坐在一起,边吃着饭,边聊起隔壁那片地的规划。 多建几个房间是没跑了,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屋,若是以后再来伙计,可就没地方住了,不能招人时还得问人家,你有没有地方住吧。 对此,朱上玄就很不理解白业,自己在京城有家有地方住,为何会来义庄干活儿?哪怕去别处当个伙计,说出去也好听啊。 在义庄干活,这说出去,以后找媳妇都不好找。 众人各抒己见,徐牧表示会尽量满足大家。 说到最后,田舒将话题引回之前那件案子上,她最后在为那具尸体缝人头时,发现那人胸口上的红色图案没有了,问徐牧知不知道什么。 徐牧摇摇头,说自己也没见过这个图案,不过现在可以知道,那图案一定和鬼物之间有什么联系,若不然后者被除掉后,图案也不会消失。 徐牧心里想着,等闲暇时回冥都城一趟,找姜渔或是陆离问问此事,她二人活得久,八成见过这图案。 这时,有阵阵喧闹声传来。 朱上玄望向墙外,愕然道:“这街上又开了家青楼?” 白业横了他一眼,“开个屁青楼。那是人家王府的侧王妃今日过寿,在府中大摆寿宴呢。”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回来时,就看到王府门口有人在拜寿呢。” 朱上玄‘哦’了一声。 白业笑道:“这襄王刚与乾国公主成亲没多久,就又娶了一位侧王妃,我要是那公主,非得气死不可。” 徐牧顿时一愣,讶异道:“这襄王就是三皇子?” 众人看向他,异口同声道:“你不知道?” “啊。” 徐牧抿了口酒,感慨道:“说来,我还与那乾国公主认识呢。” 一听这话,其他人顿时来了兴趣,白业笑眯眯道:“掌柜的,给我们讲讲呗。” 徐牧又喝了口酒,笑道:“讲讲就讲讲。你们还记得天罗司派了十一人去乾国除妖的事吗?” 众人:记得,记得。 “这事啊,还得从这十一人失踪后讲起......” 第一百六十一章 王府命案 徐牧从知道曲挽歌失踪开始讲起,之后讲到了在如松城、乾国京城、春桑镇还有镇火镇所发的事,只单单隐瞒了关于冥都城和引魂的事。 等徐牧将自己在乾国所遇到的事情讲完,天色已经很晚了。 朱上玄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已经无精打采的白业,笑道:“这么晚了,你还走不?要不就睡在这得了,反正还有一间空房。” “走。”白业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笑呵呵道:“我这人择席,在别处睡不踏实。” 朱上玄‘切’了一声,心说自己就没这臭毛病,在哪都能睡。 白业向众人告辞,嘴里哼着小曲,出了门,朝家中走。 老海和朱上玄去收拾碗筷、桌椅,而田舒直接回屋休息去了。 此时洛禾与徐牧站在院中,她瞅了眼身旁的男子,好奇问道:“徐牧,你本事这么大,却只能待在这义庄里,会不会觉得心有不甘?” 徐牧呵呵笑道:“心有不甘又怎么样?那位小心眼,不让我离开京城,我也没招啊!” 说着,用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洛禾沉吟少许,试探性问道:“你若加入天罗司呢?” 徐牧笑而不语。 他成为引魂使,是为了寿元,加入天罗司是为了什么?觉得自己闲的难受,给自己找些事干? 洛禾也看出来了,徐牧是打心里抵触加入天罗司这件事,索性自己也就不再提了,她刚刚有此一问,也只是觉得徐牧待在这义庄实在是屈才了。 其实她不知道,徐牧其实是能走,却不想走。 就当两人沉默之时,门口那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白业走时大门是敞开的,徐牧想着等一会儿大家都忙活完了,再去关门,谁曾想这会儿有人闯了进来。 循声看去,只见两名官差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一瞅院子里的徐牧,急声道:“田姑娘呢?” 徐牧眨眨眼,“她休息去了。” “快把她喊出来,跟我们走,来活儿了!” 洛禾在义庄呆了这么多天,对这里的行话早就耳熟能详了,官差口中的‘来活儿’,其实就是有人死了。 “尸体在哪?我先去把人抬来。”说着,徐牧就要去看朱上玄。 那官差赶忙说道:“不用了!人不用你们抬,让田姑娘去跟我们走,把尸体缝好就行。” 徐牧‘哦’了一声,让官差在此稍等片刻,自己去喊田舒。 没多一会儿,两人联袂而来。 田舒将针线盒拿在手上,问道:“尸体在哪?” 官差犹豫了下,沉声道:“襄王府” 田舒下意识问了句,“哪个?” 众所周知,襄王府有两个,一新一旧,旧的那个住着王妃,也就是乾国公主吴若安,另一个,住着侧王妃。 那官差脸色凝重,只说了一句话,让所有人呆立当场。 王妃是个妖精,在侧王妃的寿宴上,杀了一名户部官员。 ...... 昨个晚上,出了件大事。 这事儿有多大呢,足矣将人的下巴惊掉! 襄王的侧王妃过寿,在王府大摆寿宴,来了不少王公大臣、皇亲国戚来祝寿,好不热闹。 王府内,歌舞升平,众人的焦点,都在侧王妃烟木兮的身上,完全忽略的王妃吴若安, 要说这位侧王妃,确实长得美艳无双,难怪襄王掉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看来是有原因的。 反观吴若安,相貌也可以,可与这烟木兮一比,差距就出来了。 王爷和王妃的关系如何,众人眼睛又不瞎,自然是心知肚明,除了在献上寿礼时,襄王和王妃说了两句话,之后便全程没交流了。 寿宴进行了一半,吴若安闲这里实在无趣,便在侍女清怡的陪同下,去后花园转转。 多了好久,寿宴接近尾声,忽然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将所有人都惊住了。 襄王让府中侍卫去寻找是何人发出的惨叫。 没多会儿,侍卫折回,神色惊慌失措,向襄王禀报,刚刚发出惨叫声的,是王妃的侍女清怡。 襄王眉头一皱,问清怡为何发出惨叫。 那侍卫咽了口唾沫,颤声回答,“只因她看见了王妃杀了户部冯大人,并食人肉、喝人血!” 众人一片哗然。 赵苍涛瞪着眼,心里有些不相信这侍卫的话。 吴若安与他成亲虽然不到一年,但好歹两人一起生活了些日子,对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赵苍涛当即说道:“人在哪里?你快带本王去看看!” 众宾客本来要走的,一看出了这事,也都跟着襄王一起去了。 像杀了人,还吃肉喝血这种事,平常根本难以见到,但就算发生了,告诉你人在哪了,你去看吧,你八成不敢去。 可要告诉你,一大帮子人都去,那你肯定去。 你就会从心里认为,这么多人了,肯定没事。 众人到了后花园里一看,可了不得了。 清怡瘫坐在地上,都吓傻了,眼泪止不住的流,裤子都湿了。 离她不远处,吴若安盘腿坐在地上,正抱着一条胳膊啃呢,嘴里都是血。 再瞧那断臂的主人,也就是户部的冯大人,早就断气了,不仅胳膊被扯下来一条,肚子也被刨开了,肠子溜了满地都是。 呕—— 人群中,传来一声干呕,给众人带了个头。 紧跟着,呕吐声不断。 今天晚上吃了什么,原封不动给你吐出来。 这个味道,难以形容。 简短截说。 天罗司来人了,而且是副统领白伯温亲自带人来的,一瞧吴若安抱着胳膊吃得正香呢,眉头一皱,一指点去! 吴若安如大梦初醒一般,神色一怔,目光茫然的看向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眼前的尸体和怀中的手臂上,伏地大吐起来。 这一吐不要紧,让那些好不容易才止住呕吐的人,又纷纷吐了起来。 白伯温屏住呼吸,让手下司使将吴若安带回去,临走时看了清怡一眼,犹豫了下,也让人将这女子一起带走。 经过一夜审问,从吴若安那里什么也没问出了,她始终在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如同失忆了一般。 而她的侍女清怡却说,她与公主正在后花园闲逛,却遇见了冯大人,后者好像是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的,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脸都摔破了。 就在这时,身旁的公主,如发了疯一般冲向冯大人,只凭双手便刨开了冯大人的肚子,撤下了他的手臂。 在清怡惊恐的目光中,吴若安抱着冯大人的一只手臂,吃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王妃是妖精 王妃是妖精? 这是今日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的一个话题。 田舒缝尸回来,直接回屋睡觉了,众人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她,这会儿吃过早饭,便将田舒围在中间,询问昨晚的事。 田舒说,尸体手臂和肚子上的伤口参差不齐,还真像是被人用蛮力撕扯造成的。当她到王府时,王妃已经被天罗司的人带走,所以并没有见到。 不过,从断臂的切口看,确实有被人撕咬过的痕迹。 恐怕,王妃真的是吃了人肉。 闻言,朱上玄捂着嘴巴,‘呕’了一嗓子。 白业抱着肩膀,看向徐牧,“掌柜的,这王妃是个妖精啊?” 徐牧皱着眉头,脑子里回想着与吴若安的相遇,以及后面所发生的事,沉声道:“她不可能是妖精。” 白业嗤笑一声,“且不说这人是不是王妃杀的,单说她吃人肉这事,当时在王府的人可都看见了。依我看呀,这王妃算只有死路一条喽。” 白业继续说道:“朝廷已经派人去乾国问罪了,将一位妖精当做公主嫁到大商来,乾国皇帝必须给给大商一个交代。” 徐牧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一事来。 曹赞与自己说过,虽然两国联姻一事已经定局,但杜子晋曾想着以后在三皇子身上做做文章,虽然杜子晋死了,但如今大商朝廷内,还有禹国的奸细在。 那么昨晚发生的事,会不会就是禹国的奸细在暗中捣鬼呢。 白业好奇问道:“掌柜的,你想什么呢?” 徐牧收回思绪,看了眼众人,“我跟你们说件事,你们给我分析分析,这可能性有多大。” 随后经徐牧这么一说,众人倒觉得,整件事似乎确有蹊跷。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在转天上朝时,满朝文武就如何处置王妃,展开了激烈讨论。 有人说,吴若安是不是妖精先放在一边,杀了朝廷命官,就是死罪,按律当斩。 也有人说,吴若安毕竟是乾国公主,若真杀了,影响两国情谊,可适当法外开恩,从轻发落。 朝中大致分为这两派,还有一小部分,是属墙头草的,就等最后两派吵出个结果后,再站队了。 结果呢,吵了一上午,也没吵出个结果来。 到了第三日,乾国来人了,就公主杀人一事,与大商协商解决之策。 这会儿徐牧三人刚从坟地赶着牛车回来,刚进门,洛禾就走过来,说刚刚来了一位老先生找徐牧,人被他请进内堂喝茶呢。 老先生? 徐牧心里直纳闷,心想自己就认识那几位老同志,谁没事会来京城找自己呢? 想来想去,估么着这人八成是朱平。 可当他走进内堂一看,发现这人竟然是裴坤,那位乾国皇宫的老貂寺,看上去面色疲惫,估么着是连夜赶路造成的。 “裴老?” 裴坤站起身,点了点头,唤了声,‘徐少侠’。 言罢,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徐牧。 信封上写着,徐牧亲启四个字。 撕开信封,展开信纸。 徐牧扫了眼落款处,心里顿时了然,原来写信人是曹赞。 信上只说了一件事,他曹赞恳请徐牧出手,去查一查事情原委,还公主一个清白,这不单单是为了救公主,更为了两国的百姓。 倘若公主被杀,定会激起乾国百姓民愤,两国和亲之目的也便会功亏一篑。 早晚有一天,大商铁骑会兵临城下的。 徐牧倘若愿管这事,他乾国上下,定当对其感激不尽,日后徐牧若莱乾国,比以国礼相迎。 当然了,徐牧若是不愿管,乾国也丝毫没有怨言。 信上最后写着,阅后即焚。 裴坤见徐牧将信纸放下,才开口说道:“老奴来时,无论是陛下还是曹大人,都与老奴说过,徐少侠管不管这事,全看徐少侠自己。” 徐牧没说自己愿不愿管这事,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你们都不相信公主是妖精么?” 裴坤嗤笑一声,“老奴好歹也是个破丹境的修士,这一年多始终跟在公主身边,公主是不是妖精,老奴会不知道?那换句话说,就假如公主是妖精,修为八成也比老奴要高,如此高的修为,公主为何还要任人摆布,被迫嫁到大商呢?” 裴坤忽然问道:“徐少侠,你没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么?” 徐牧反问道:“什么事?” “清怡跟在公主身边多年,公主是不是妖精,她应该也很清楚。而且,公主被人冤枉,她不但没有替公主辩解,反而死咬公主就是妖精,就是杀人凶手,这件事不奇怪么?” 徐牧沉吟少许,“若真是公主动手杀的人呢?” 裴坤脸色一板,沉声道:“那肯定是有人操控公主的身体做的!公主不曾修炼,只是个普通人,她哪来的力气能将一个大活人的肚子刨开,还扯掉一条手臂呢?” 蓬—— 信纸上忽然冒起一团火焰,转瞬间便化为灰烬。 “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我还是知道的。” 徐牧微微一笑,“公主曾帮过我一次,那么我也应该帮她一次。” 吴若安曾帮徐牧撤销的通缉,这事儿裴坤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这位老貂寺,再无他言,冲着徐牧一揖到底。 徐牧赶忙托起裴坤手臂,邀请他一起落座,商量对策。 一番商榷后,两人都觉得,这件案子关键点,就是那名侍女,她始终跟在公主身边,一定知道些什么。 裴坤说,来义庄前,他已经暗中打听过了,公主如今被关在天罗司中。 这天罗司内,其实也有一个地牢,不同于刑部大牢,后者是用来关人的,前者是用来关修士和妖魔的。 而那侍女清怡,如今在新的襄王府中,竟成了侧王妃身边的侍女。 两人说起了今晚潜入王府一事,裴坤本想打头阵,却被徐牧拦下了。 裴坤有些不解。 徐牧笑说道:“潜入王府一事,还是交由在下吧。” 裴坤犹豫道:“徐少侠,说句不中听的话,老夫的修为必定比你高些,潜入王府也自然不容易被人发现。” 徐牧扬手打断,“裴老,这隐匿身形,在下比较擅长些。” 说着,屋中忽然被云雾弥漫。 “裴老,你可还找得到我的位置?” 裴坤只听其声,却不见其人,更为骇人的事,他根本无法察觉到徐牧的气息,只凭着刚刚声音传出的方向,可以大致判定,徐牧在自己正前方。 猛然间,有人在后面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并有声音传来,“裴老,这手段如何?” 裴坤骤然转身,震惊无言。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夜入王府,搜魂清怡 夜深人静,徐牧出了门,来到与裴坤约定好的地点,发现对方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两人对都没说话,点头示意后,一起朝王府而去。 来到院墙之外,裴坤忽然攥住徐牧的手背,沉声道:“徐少侠,若遇危险,便速速退回来,老奴会为你断后!” 徐牧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笑着点点头,随后检查了下身上的装备。 头上纸簪,身上的云雾法袍,都在。 紧接着又取出一张面皮,戴在脸上,确保万无一失。 徐牧临动身前,想起一事,问向裴坤,若那侍女真的是在冤枉公主,如何处置? 裴坤满脸杀气,说了句,“少侠若不好动手,便交给老奴处置!” 徐牧说了句‘知道了’,然后纵身一跃,落在了院墙内。 裴坤原地盘坐,静等徐牧平安而归。 ...... 轻轻关好房门,清怡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感受到外界的空气,这才长出一口大气。 在外人眼中,她还真是好命。 王妃被天罗司的人抓走,她身边的侍女不但没有被殃及鱼池,反而被侧王妃看中,留在身边当了贴身侍女,这简直是因祸得福。 但是呢,自己的处境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清怡如今的感觉就是,自己身在龙潭虎穴之中,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清怡往自己的房间走,眼泪就没停过,她有些怨恨公主,若她能与王爷好好的,自己也许就不会受这些罪了。 清怡打开门,进了屋,回手将门关上,却没听见关门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人单手扶门,目光冷漠的盯着自己。 清怡吓得连连后退,嘴里刚要发出声音,那人握着一把短剑,在她眼前晃了晃。 “闭嘴!” 徐牧压低了嗓音,回手一挥袖子,屋门砰然关上。 清怡声音颤抖,“别......别杀我......” 徐牧看向她,问道:“我问你,那晚杀人的,到底是不是公主?” 清怡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怯生生道:“是公主杀的。” 徐牧运了口气,低声道:“你若不说实话,我便用我自己的方法了。” 清怡低着头,抹着眼泪,哭哭啼啼,“我没说谎。” 徐牧语气平淡,说了句,“你瞧你身后是什么?” 清怡扭过头,发现身后站了一个纸人,吓得她尖叫一声。 只见那纸人迅速弯腰,一把刁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前带,在徐牧的胸口上打了一拳。 与此同时,徐牧伸出五指,扣住清怡的脑袋,运起了搜魂术,那晚发生了什么,原原本本的呈现在了脑海里。 那晚主仆二人在后花园行走,起初也没发生什么事,后来准备要往回返了,就瞧见对面摇摇晃晃走来一人,看样子是喝多了。 就在双方没几步远时,对面那人和公主同时晕倒在地,清怡直接呆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时,又来了一人。 清怡认识此人,这人名叫童元邛,是新襄王府的侍卫统领。 见到童元邛,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清怡语气焦急,说刚刚不知怎么了,王妃和对面那人同时晕倒了。 童元邛忽然露出一副狰狞的笑容,来带那人面前,当着清怡的面,将这人的肚子刨开,还扯断的一条手臂。 清怡发出一声尖叫,脚下发软,瘫坐在了地上。 然后就看童元邛不知对公主使了什么邪术,公主自己站了起来,双眼无神,如行尸走肉般,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拾起地上的手臂就咬了起来。 童元邛来到清怡面前,抬手拄在后者的脑顶,威胁她,待会儿来人了,你就一口咬定王妃是妖精,并杀了冯大人,倘若你不听话,下场只会比这位冯大人更惨。 说完,童元邛让清怡服下了一枚毒药,这才离开。 没多久,侍卫便来了。 后面的事,就像外界所知道的那般,清怡一口咬定王妃是妖精,是杀人凶手。而在吴若安被天罗司的人带走后,她则被侧王妃留在了身边,美名其曰是可怜这姑娘。 其实呢,就是想把清怡暂时囚禁在王府内。 这两天,那童元邛也露过一次面,给清怡送来了解药,说是解药,但只能暂时缓解毒性而已,说白了,就是拿毒药控制住清怡罢了。 清怡自己心里也清楚,等到这事情渐渐被人所淡忘,那时便是自己的死期了。 噗通—— 清怡瘫倒在地上,目光涣散,这是被搜魂后所留下的后遗症,向她这样身子孱弱的凡人,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缓不过来。 事情的缘由明了了,虽然目前还没想出救吴若安的办法,但至少可以证明她不是妖精,也不是杀人凶手。 徐牧将清怡背在身上,准备将她一起带走,想要为吴若安翻案,少了她可不行。 可刚一出门,却停了下来,只因不远处站了一人。 徐牧从吴若安的记忆中见过此人。 侍卫统领,童元邛。 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呵呵,若不是我在她的灵魂中留下一道印记,还真就被你得逞了呢。” 童元邛手拄着刀柄,大步而来,目光仔细打量了徐牧一番后,问道:“你是乾国人?” 徐牧闭口不言,左脚往后错了一小步。 童元邛讥讽道:“想从我手中逃出去?异想天开!” 话音刚落,一步就窜了出去,拔刀横扫! 噗嗤一声! 一个纸人被拦腰斩断! 童元邛愣了下,随后笑意更浓,追了上去。 虽然有夜游神通在,但此时背了一个人,还是有些影响自己的速度。 但好在院墙就在眼前! 徐牧纵身一跃,高喊了一声,“裴老!” 再观那童元邛,已然贴身而至,笑容狰狞,一刀砍去,誓要将两人的脑袋一起砍掉! 须臾间,一道身形从下方窜了上来。 只听得‘砰’的一声,刀身一颤! 童元邛手腕一抖,改变刀锋行进路线,斜着劈了下去! 徐牧稳稳落在院墙之外,将清怡放下,随后又召出两个纸人守在两旁,仰头看了眼那童元邛,冷笑一声。 上方两人正打得酣畅淋漓,童元邛忽然心中一凛,身子扭转,一把幽绿飞剑正从胸前划过! 这时,下方传来一声怒吼,“裴老,闪开!” 闻言,裴坤掠身而退,同时仰头看去。 一道白色剑气,如天上之水倒灌,砸向童元邛! 剑招,水击三千里! 第一百六十四章 竟然是妖族 眼瞅着童元邛被剑气吞没,裴坤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以徐牧的修为,使出如此高超的剑招,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裴坤也心知肚明,这道剑气还杀不了童元邛,所以在剑气即将消散之时,直撞而来,卯足了力气,一拳将童元邛砸入地面。 轰隆一声,院墙倒塌,童元邛被埋入废墟之中。 见此,徐牧疾呼道:“裴老,这动静会将府中侍卫引来的!” 裴坤不置一词,坠落在废墟之上,单手从废墟里将童元邛揪了出来,用力一掷,狠狠砸到地上。 与此同时,两个纸人一同扑来,在童元邛身上相继爆炸! 一道火柱冲天而起! 裴坤一拳而至,罡气将火光吹散,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童元邛的脸上! 裴坤绕至身后,又是一拳,砸在了童元邛的背脊上! 砰的一声闷响! 童元邛落地之时,两柄飞剑一前一后,洞穿了他的身体! 裴坤拎起童元邛,说了句‘快走’,便凌空而起,朝远处掠去! 徐牧带着清怡,紧紧跟在后面。 按照事先两人说好的,事成之后,先返回义庄。 这四人回到义庄徐牧的房间里,把门一关,再一瞅裴坤手中的童元邛,竟然变成了一只狒狒。 两人愣了半天,裴坤吸了口凉气,骇然道:“竟然是妖族!” 徐牧盯着那狒狒的尸体,满脸疑惑,“我怎么没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呢?裴老,你感觉到了么?” 裴坤摇了摇头。 徐牧暂且不去看那狒狒,转而看向昏迷不醒的清怡,将自己从对方记忆中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给了裴坤。 裴坤满脸冰霜,死死盯着清怡,若不是知道为公主翻案还需靠她,这会儿早就动手将人杀了。 “裴老,剩下的事,我不擅长,这人就交给你了。”徐牧还不忘告诉裴坤,清怡中毒一事。 裴坤重重点头,对着徐牧再次抱拳施礼,感激道:“老奴在此多谢徐少侠了!” 徐牧笑而不语,将对方手臂轻轻下按。 裴坤看向那狒狒的尸体,忽然出手,整个手掌没入腹中,再抽出时,手中多了一颗妖丹。 “咦?” 裴坤仔细打量起这妖丹,其四周被一层淡薄的灰色雾气笼罩,显得这妖丹十分黯淡无光。 疑惑之下,便伸出双指,缓缓伸入这雾气中,点在了妖丹上。 顿时间,有浓郁妖气从指缝中溢出! “原来如此!” 裴坤恍然大悟,难怪妖精身上没有半点妖气流出,原来是被这灰色雾气给挡住了。 “徐少侠,这颗妖丹,你收着。” 徐牧接过妖丹,有些赧然,道了声‘多谢裴老。’ 裴坤‘呵呵’一笑,只说这点报酬,远不及徐少侠你对我乾国的帮助。 徐牧也不再矫情,欣然收下。 裴坤不再久留,将清怡扛在肩上,另一手拎着狒狒,离开了义庄。 接下来该如何做,他要回去和乾国这次派来的使臣好好合计下,之后的每一步,都不能出差错。 错一步,公主会死,他们也会死。 徐牧盘坐在床上,先是将妖丹内的妖气消除,然后才开始吸收其中的灵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灵力节节攀升,灵海的面积随之扩大。 压力骤然袭来,灵海上出现一道龙吸水,直冲两宫的膈膜,剑湖之上,镇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戳在了已涌入中元宫的灵海中。 这时,桃花也出现在膈膜的位置,调转剑尖,与镇妖一起阻止灵海上涌! 一个六境妖族的妖丹,其中灵力远超徐牧想象,更不是当初那孙娘子的妖丹可比拟的。 徐牧脸色涨红,紧咬着牙关,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已是让他苦不堪言。 危机之时,那鱼化龙凭空而现,挡在了两把飞剑之前,张开龙嘴,一口将冲在最前面的灵力吞入腹中。 在阻挡了一波攻势后,鱼化龙又消失不见,下一刻出现在了须弥袋中,张开大嘴,将刚刚吞掉的那股灵气,尽数吐出,逼入那把从镇火镇得来的长剑当中。 危机被鱼化龙解决,灵海回到丹田宫,虽然仍是波涛汹涌,但有桃花守在上方,暂时不会有事。 吸收了妖丹的灵气,如今灵力已经是到了开窍境的巅峰,只是因为魂力在后面拖后腿的缘故,所以暂时还无法破镜。 虽然是三修,但剑意的高低,不影响破镜,只不过如今徐牧三宫内的膈膜不复存在,若是剑意不够的话,中元宫就会被魂海和灵海上下夹击。 到那时,中元宫的危机会再现。 ...... 襄王府那边,已然是乱成一锅粥。 院墙塌了不说,连侍卫统领也不见了踪影,估计着是遭了毒手。 襄王赵苍涛披上一件单衣,火急火燎的出了门。 烟木兮也坐起身来,脸色阴沉至极。 不久前,童元邛所散发的气息她感觉到了,只不过那会儿她正与襄王恩爱,根本分身乏术。 待赵苍涛出门后,她便命丫鬟为自己穿衣,之后急匆匆出了行宫。 童元邛那边,自有王府的人去找,她现在去也是帮不上什么忙。 烟木兮此时去的地方,是清怡的住处,她隐约觉得,今晚发生这事,是冲着清怡来的。 果不其然,房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烟木兮目眦欲裂。 ...... 徐牧缓缓睁开眼,挥了下拳,力道十足。 这次确实有惊无险,让修为提高了几分,接下来便可暂且将吐纳术放一放,专心修炼铸魂诀和砥砺剑意了。 如此看来,突破到第五境,指日可待了。 忽然间,徐牧心神一动,那柄无名长剑出现在了手中。 不知为何,这柄剑忽然在须弥袋中,颤动不止,并有丝丝缕缕的气息流出,这才让徐牧注意到了它。 无名长剑开始微微颤动,徐牧低头看去,竟然感觉剑柄有些烫手,剑身上的铁锈如同融化了一般,向下滴落。 其中一片莲花瓣,逐渐发亮,呈现出原有的金光之色。 顷刻间,长剑焕然一新。 灼热之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温和之意。 无名长剑,焕然一新,金光湛然。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义庄填新人 次日,下午。 乾国使臣进宫面圣,还带了一个人。 这人正是公主身边的侍女,名为清怡,此时躺在牛车上,脸色惨白,一动不动,若不是看她眼珠子还能转,以为是个死人呢。 对于凡人来说,搜魂术的后劲实在太大,裴坤昨晚将人带回去后,用灵气替她温养魂魄,到了早晨人才苏醒,下午时,刚能说话。 皇帝与他们谈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世人只知,在晚些时候,皇宫下令,将吴若安从天罗司大牢释放,还让人去了一趟襄王府,让赵苍涛不要再折腾了,人找不到就算了。 赵元涛一头雾水,不解父皇这是何意,有人擅闯王府,自己的侍卫统领很有可能惨遭毒手,这事儿怎么就算了呢? 行宫之中,烟木兮猛地抓起桌上茶碗,砸在了地上,面目狰狞,哪还有平日里温婉贤淑的模样。 晚些时候,义庄有客到。 裴坤瞧着为自己开门的年轻人,笑而不语,抱拳,一揖到底。 徐牧赶忙将老者抬了起来,无奈道:“裴老,你若总这样,可就没劲了。” 裴坤呵呵一笑,“公主说了,她自己脱不开身,让老奴替公主谢谢徐少侠你。” 徐牧眨了眨眼,“公主被放出来了?” 裴坤‘嗯’了一声,随后接了一声长叹,“经历此事,公主变得愈发沉默寡言了。” 徐牧用眼神瞟了眼皇宫方向,问道:“就没难为你们?” “当然有。”裴坤颇为无奈。 吴若安是不是妖精,天罗司的人最清楚不过了,若是一位化神境都能看走了眼,这一身修为就真练到狗身上了。 也正因为知道吴若安不是妖精,所以天罗司始终没有动刑。 赵家天子这么一直耗着,态度不明,就是要趁机敲乾国的竹杠。 今天下午,清怡被人抬到御书房,当着大商皇帝和众人的面,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此时,她不敢在撒谎。 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说错了一句话,自己马上会死。 早上清怡苏醒后,瞧见裴坤站在自己面前,眼神中透露着震惊,等裴坤将那晚发生了什么,说给自己听后,清怡目光惊恐,呼吸一窒。 等到清怡说完所有,仿佛没了半条命,躺在地上捯气儿。 这时,乾国使臣又命人将那狒狒的尸体抬了上来。 当时于清禅也在,他走上前,打量了一番尸体,点点头,说这狒狒确实是妖族。 人证物证都在,可以证明襄王妃是无辜的了。 只不过,皇帝又突然将话题引到夜入襄王府一事来。 不管是何原因,你乾国人夜探王府,实属大不敬,赵和借此事,要问罪于乾国。 裴坤走出一步,将此事一力承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乾国使臣赶忙向大商皇帝求情。 皇帝故作沉吟,满脸肃容,想出了一个法子。 说到这,声音戛然而止。 裴坤叹了口气,满脸颓然。 徐牧不由得好奇问道:“裴老,皇帝又说了什么?” 裴坤双手拢袖,缓缓道:“皇帝让我乾国献出一样国宝,而且,老奴此生不可再回乾国。答应这两个条件,此事才能作罢!” 徐牧沉默少许,语气不善道:“献出国宝是为了尊现他大商的地位,让裴老你留在大商,其实是想削弱乾国。” 裴坤不置可否。 他虽然只是一个破丹境修士,但在乾国,已经是了不得的存在了。倘若真有一天大商铁骑北上,少一个裴坤,可能会少死很多将士。 裴坤抬起眼皮,双目有些浑浊,喃喃道:“明日,使臣就会返回乾国了。” 徐牧忽然问道:“裴老可有地方住?” 裴坤嗤笑一声,打趣道:“怎么?让想我留在义庄,给你抬尸体啊?” 徐牧赧然,“抬尸体到不用,就是我三人不在时,能看个家就行。洛姑娘终归是女子,老海也是个普通人,如今做饭买菜的事都交给他,就不好意思再让他干别的了。” “若是你们不在时,来活儿了呢?” “那您就帮着把尸体弄到棺材里去呗。” “这不还是给你去抬尸体么?” “嗯......” ...... 义庄又多了一人,徐牧也没打算瞒着众人,将裴坤的身份说了出来。 有这么一个人在,对众人的安全,也是个保障。 这回义庄的房间都住满人了,若是再有人住进来,只能去停放棺材那屋,打地铺了。 隔壁已经开始施工,不过要想建好,还得过一段时间。 这天,白业和朱上玄去抬尸了。 徐牧终于享受了一把掌柜的待遇,搬了一把躺椅在院子里,优哉游哉的晒着太阳。 见裴坤走了过来,徐牧起身,让对方坐过来。 裴坤摆了摆手,说了句‘你坐吧’,然后打量起徐牧来,忍不住问道:“徐牧,你修为到底有过多高,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相熟后,两人之间的称呼也都变了。 徐牧笑了笑,“反正比裴老你低就是了。” “废话,可不比我低么,要不然杀那狒狒时,还用得着我出手?” 说罢,裴坤皱着眉头,“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遮掩气息的法宝?” 徐牧笑而不语,用手指了指头上的白色发簪,然后撩开衣襟,露出里面那件云雾法袍,笑容颇为得意。 裴坤已经不知该说点啥了。 “对了裴老,那清怡是怎么处置的?” “随使臣一起返回乾国了,下场好不了。” “她身上的毒解了?” “没解。” “下场是好不了......” 裴坤斜眼看了徐牧一眼,“你还没说你什么境界呢?” “不高,四境巅峰。” “嗯,是不高。” “......” 裴坤嗤笑一声,忽然来了兴趣,“等晚上,我陪你过过招。” 徐牧假装没听见。 裴坤嘴角上挑,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和徐牧过几招,倒不是为了别的,他纯属是对那两把飞剑感兴趣。 这年头,剑修一个不见,会御剑的剑客更是凤毛麟角。 裴坤看向徐牧,心想着,这么年轻就成为剑客,前途不可限量,殊不知,对方其实是前者。 最后,裴坤也搬了把椅子在徐牧旁边,坐在那晒着太阳。 过了没过久,白业和朱上玄回来了,却没将尸体抬回来。 徐牧问尸体呢。 朱上玄脸色不太好,哼笑一声,说这尸体没法抬,得拿竹筐去装。 白业解释说,这尸体,都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京城碎尸案 京城出了一桩命案,人碎成一块一块的,内脏都没了,仵作试图将尸体拼成人形,结果发现少了个好几块。 结果呢,尸体还真是白业和朱上玄两人用竹筐背回来的,朱上玄一边走一边干呕,快走到门口时,实在是忍不住了,扶着墙哇哇大吐。 相比于刚来义庄那会儿,朱上玄看到尸体已经不那么抵触了,可今日见到如此碎烂的尸体,从感官上还是接受不了。 两人进门前,朱上玄就冲着门内大喊,让洛禾和老海赶紧回屋去,别看见不该看的,吓到自己。 徐牧也刚刚和二人说起过,京城发生了一起碎尸案,白业和朱上玄背着竹筐去装尸体了。 一听到朱上玄这声喊,两人嗖一下跑没影了。 碎尸直接装在棺材里,没着急封盖,徐牧和裴坤站在棺材前,来回打量,少许后,两人对视一眼。 二人都注意到,有几块碎肉上,留有若隐若现的牙印。 “二位,这碎尸就这么好看么?竟让你们都看入神了?” 不知何时,白业站在两人身后,笑着打趣二人。 徐牧回头瞅了眼,“朱上玄呢?” “那家伙说胃里不舒服,回屋躺着了。”说着话,白业也走到了棺材边上。 说来也怪,这看似病病殃殃,大风一吹就倒的白业,似乎一点也不怕尸体,这也让徐牧越来越怀疑起他的身份。 “呦,这尸块上怎么还有牙印儿呢?”白业伸手指着一块碎石,看起来应该是大腿上的一截,啧啧称奇。 徐牧歪着头,疑惑道:“白业,你就一点也不害怕么?” 白业笑道:“这有啥可怕的?我这人从小就百无禁忌,小时候去河里玩,常能见到淹死的人,有时这尸体泡的时间长,那叫一个吓人,但看的多了,便不怎么害怕了。” 徐牧一指棺材里的碎石,“这个你也见过?” 白业点头,“见过。就在我们村儿,有对夫妇,男的常不在家,女的就去勾搭人,后来被男人知道了,将自己婆娘和那奸夫都剁成了碎块,扔到猪圈里喂猪。后来这案子破了,我们几个还去猪圈里看过呢,剩了不少尸块儿,估么着味道不咋地,猪不喜欢吃。” 徐牧感慨道:“你这童年很充实嘛。” 白业摆摆手,谦虚道:“也不行,见得还是少,比起在义庄这些日子,差远了。” 徐牧白了他一眼。 白业嘿嘿一笑,背着手,也打量起棺材里的尸块儿来,看得十分认真。 “掌柜的,应该没人喜欢吃尸体吧?” “废话。” “那会不会是妖精干的?那天不是听你说过,襄王府的侍卫统领,就是个狒狒吗?” 一旁,裴坤点点头,“白业说的不错。而且,这京城里很有可能还藏有其他妖精。就好比......” 裴坤与徐牧目光交汇,脸色凝重。 他曾与徐牧说过,不仅是他,就连乾国使臣都怀疑襄王府的侧王妃有问题,因为清怡自己说过,是侧王妃主动跟襄王说,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 你要说侧王妃可怜清怡,也许外人会这么想,但清怡来到新襄王府后才发现,侧王妃对自己并不好,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干。 难不成侧王妃只是单纯的嫉恨王妃,而奴役清怡的? 有这个可能性,但还有一种可能,侧王妃是与那童元邛是一伙儿的,将清怡留在王府,就是想将她禁足于此,以毒药控制住清怡,也防止她将真相说出去。 等到风波平息,就是清怡的死期。而且,若侧王妃真是妖精的话,那么吴若安如今的处境便很危险,这也是裴坤所担忧的。 当初,禹国和妖族达成的协议是,联手将大商覆灭,大商国土归妖族所有,而妖族则会帮禹国对付漓国。 杜子晋曾说过,想要在三皇子身上做做文章。 如今开来,栽赃吴若安就是出自禹国奸细和妖族的手笔,他们要让乾国和大商反目成仇,转而去投靠禹国。 但说白了,乾国就是禹国的马前卒,若有朝一日真与大商开战,冲在最前面的一定是乾国兵士,遭殃的也是乾国百姓。 也正因如此,曹赞才幡然悔悟。 还有一点,他岂能与妖族为伍? 白业抱着肩膀,在这里自言自语,“这京城怎么忽然冒出妖精了呢?天罗司的人也不说管管?” 白业忽然看向身边二人,讶异道:“这天罗司和妖族别是一伙儿的吧?” 徐牧沉吟少侠,“是不是一伙儿的我不知道。不过在京城这些日子,我觉得天罗司真不咋地。” 白业调侃道:“掌柜的你是想说,那次连线师被杀的案子吧。” 徐牧冷声道:“这案子你先别管是不是鬼怪所为,你天罗司至少来人看看啊,这可倒好,来都不来,真是混账!” 裴坤分别看了眼两人,好奇道:“发生了什么事?能给我讲讲么?” “当然可以。” 接下来,白业便将那件案子的经过,讲给裴坤听。 裴坤听后,冷笑一声,“这不很明显么,天罗司肯定是得到了大商皇帝的授意,不管此事的。因为啊,这案子是在义庄里发生的。” 徐牧满脸寒霜,心里对此事也早就所猜想。 裴坤不解道:“徐牧,以你隐匿气息的手段,难不成逃不出这京城?” 徐牧双手扶着棺材沿,淡淡道:“别管逃出逃不出,我现在是不想走了。” 裴坤眼神玩味,“你若有胆子,我愿陪你和他玩玩儿。” 裴坤口中的他,就是如今皇宫的主人。 白业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一脸茫然,“你们说什么呢?” 裴坤瞪眼道:“别装傻!” 白业挠挠头,仍是懵逼状。 裴坤气得直笑,开始撸袖子。 白业望风而逃。 裴坤嗤笑一声,将袖子放下,低声道:“也许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这白业有些奇怪。” 徐牧淡淡道:“裴老你见过不缺钱,还想来义庄干活儿的人么?” 裴坤想了想,摇摇头。 徐牧露出浅笑,“但好在,这人应该不坏。他若不愿跟我说,我也不勉强。”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裴坤回头看了眼屋外,沉声道:“我会暗中盯着点他,不为别的,就为了洛姑娘他们几个的安慰,也得小心为上。” 徐牧沉吟片刻,‘嗯’了一声,望向院子,正好看见白业走出了门口。 第一百六十七章 白业质问,裴坤喂拳 白业出了门,往右手边走了不到十几步便停了下来,双手环胸,歪着脑袋,盯着面前的女子,无奈道:“姑奶奶,你没事往义庄门口晃什么晃?” 萧灵清板着脸,“我找你有事。” 白业叹了口气。 萧灵清问道:“今早发生的那桩碎尸案,你知道吧?” “知道啊。”白业用眼神瞟了眼义庄大门,调侃道:“那两筐碎尸可是我跟朱上玄辛辛苦苦背回来的,如今就在棺材里呢,怎么着?你想看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看了以后吃不下饭,可别怨我。” 萧灵清轻哼一声,“再惨不忍睹的尸体我都见过。” 白业竖起一个大拇指来,“您厉害,吃过见过。” 萧灵清瞪了他一眼,紧接着问道:“这人的亡魂,是不是你引走的?” 白业诚实回答,“是啊。我见到那人时,那人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捡自己的脚指头呢。” 萧灵清又问,“你可问了是谁杀的他?” 白业嗤笑一声,“萧姑娘,我是引魂使,又不是衙门里的棺材,我的职责只有引魂而已,破案查凶手,那是衙门里的事。” 话锋一转,打趣道:“你总是从我口中问杀人凶手,萧姑娘,你这可是不劳而获啊!” 萧灵清板起脸,没好气道:“什么叫不劳而获?能查出凶手,才是正道!” 白业嘿嘿一笑,小声问道:“怎么着?天罗司认为这事不是人干的?” 萧灵清犹豫了下,“白副统领说,这事不像是人干的,碎尸不要紧,可少了几块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人的内脏都没了,很有可能是被吃掉了。” 白业虽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语气严肃了几分,“那人说,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萧灵清抱拳,正色道:“多谢相告。” 白业摆摆手,“不用谢。不过,我到有件事向问问你。” 萧灵清将手放下,“请说。” 白业退了两步,将后背倚靠在义庄的院墙上,不紧不慢说道:“还记得上次义庄连死了两个连线师那案子不?到最后,那鬼怪给我家掌柜的除掉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天罗司的人怎么没来人呢?” 白业皱着眉,语气颇重,质问道:“碎尸案,你天罗司有所怀疑,还知道派你来查查。那件案子也邪乎的很,怎么就没说来个人问问呢?” 萧灵清脸色一变,默然无声。 白业冷哼一声,“什么原因,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一国之君,气量还真是小。” 萧灵清面露怒容,死死盯着对方。 白业反问道:“不是么?” 白业站直了身子,语气淡漠,悠悠道:“你也许是大商人,但我不是。我的国家,早就没了,而且,是就是被大商灭亡的。” 说罢,白业背着手,慢悠悠,走回了义庄。 萧灵清运了口气,面容不悲不喜,驻足片刻后,转身离开。 到了晚上,府尹刘润带着仵作和官差,来过一次义庄。 刘润和徐牧也算是老熟人了,经过上次的案子,两人关系到还不错,见面时互相问了声好。 皇帝对徐牧是什么态度,刘润心知肚明,可上次的事,皇帝让天罗司不要插手,是想给徐牧找些麻烦,但这些无形中给自己也找了麻烦。 所以,刘润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气。 衙门的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临走时,刘润告诉徐牧,明儿个就把这尸体葬了。 徐牧点头答应,心里也明白,看样子是查不出什么了。 还有缝尸一事,刘润起初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询问田舒,能不能大致将这个人缝出了个人形来。 要知道,这可是个大活儿,哪怕田舒拒绝,刘润也无可奈何,所以语气并未强硬,心说这事儿行就行,不行就算。 田舒想了想,说了句‘我尽力’。 刘润心情大好,说以后再有砍头的犯人,尸体直接拉到义庄来,价钱好说。 等到衙门的人走后,其他人也都各自回房休息,裴坤从后面按住了徐牧的肩膀,露出一副坏笑,说了句,“不是说好了么,今晚咱俩过过招?” 徐牧欲哭无泪。 好在裴坤提前布下了禁制,要不然其他人这一晚上别想睡好了,将徐牧揍到后半夜,裴坤这才放过他。 中途,田舒缝合好尸体,从屋子里走出,瞥了眼被锤在地上的徐牧,从一旁经过时,跟没事人一样。 回到自己屋子时,裴坤瞅了眼自己红肿的拳头,倒吸了口凉气,心说这小子的拳头,是铁打的吗? 另一边,徐牧扶腰进屋,嘴里不停的碎碎念。 步履蹒跚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连喘一口大气。 裴坤只稍稍压低了自己的境界,以润丹境和自己对拳,根本是完虐自己。 只不过,徐牧也并未动用飞剑,这次是实打实的用身体和裴坤抗衡了一下,虽然结果惨痛,但徐牧心里大致有了底。 若是以他目前修为,再动用飞剑,就算赢不了苗元洲,也不会惨败,至少自己想逃,对方也无计可施。 稍稍静坐一会儿,待气喘匀,徐牧将那无名长剑从须弥袋中取出,放置与腿上。 镇妖忽然自己跑了出来,悬停在无名长剑上,在心底询问徐牧,为何不用此剑? 徐牧用手抚摸着剑身,赧然道:“怕用不好。” 徐牧盯着如长剑,其最独特的地方便是九片莲花瓣形状的剑格,其中一片金光闪闪,熠熠生辉,其余八片,则显得暗淡许多。 镇妖似乎知道些什么,在心底说了句,‘好好珍惜这把剑。’ “知道。” 这时桃花也跑了出来,与镇妖并排悬停,似乎也在观看起这把剑。 见此,徐牧微微一笑,“灼灼,你与镇妖混得挺熟了么。” 镇妖转了一圈,看样子颇为得意。 徐牧将手覆在剑身上,冰凉之意传来,喃喃道:“镇妖,你能感觉出,这剑的剑灵吗?” 镇妖先是前后摆动,随后又左右摆动。 看得徐牧一头雾水。 随后镇妖索性在心底告诉徐牧,它能感觉到剑灵,也就是螭吻,只不过,灵性受损严重,暂时还未完全苏醒。 徐牧心中了然,伸出双指,划过剑身。 如潺潺流水,轻柔绵长。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公主有难 也不知怎么了,侧王妃这几日始终食欲不振,赖在床上,有气无力的。 襄王以为她是怀了身孕了,按道理两人没日没夜操劳,也应该有动静了。 可找来大夫一瞧,来了句侧王妃并无喜脉,食欲不振也许是这天气闹的,襄王白高兴一场,心里郁闷的很。 旁人劝他,这事真不能着急,来日方长。 襄王心说,对!自己还得加把劲儿才行。 以前的那间襄王府,如今只住着王妃吴若安,和几个伺候她的下人。 自打从天罗司出来后,吴若安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整天沉默寡言,加在一起也说不到五句话。 除此之外,她一日三餐只吃素,一点油水都不沾,不但如此,若是她闻见肉味,还会忍不住干呕。 府上下人猜测,这是王妃啃食过人肉闹出的后遗症。 更令人唏嘘的是,吴若安从天罗司出来后,襄王都没来看过她一眼,如今两人这夫妻名分,已是名存实亡。 吴若安坐在水榭当中,目光怔怔,看着水中畅游的鱼儿。 以往陪她的,都是清怡。 可自打清怡走后,就没有人再陪她了。 吴若安心里清楚,府中的下人,都很嫉恨自己,若不是因为自己,他们也不会被留在旧襄王府中,跟着自己受苦。 忽然间,空中飞来一只纸鸢,落在了吴若安的脚下。 吴若安愣了愣神,弯腰将纸鸢拾起,定睛一瞧,发现纸鸢的翅膀上写着‘公主亲启’四字。 如今还称呼她为公主的,只有乾国人了。 吴若安顿时心中一喜,赶忙将纸鸢展开,一瞧落款,原来这信是裴坤所写。 裴坤在信上说起了自己被留在大商的事,如今住在徐牧的义庄里,更多的笔墨都是在安慰公主,叫她多加保重,如今在这大商京城,不止有她一个乾国人在。 信的最后,裴坤说起一事来。 他与徐牧合计了一下,都担心那禹国奸细为了挑拨大商和乾国的关系,会再次对公主下手,所以徐牧会留下五只纸鸢,公主将其中一只随身携带,另外四只放在王府的四个角落里。 约么过了一刻钟后,空中又依次飞来五只纸鸢,而吴若安心中的信纸,忽然冒出一团火光,化为灰烬。 吴若安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只纸鸢,捧在手心里,看了又看,笑得很开心。 ...... “纸鸢可送到公主手里了?” 裴坤一进门,便问向站在院子里缓慢打拳的徐牧。 徐牧语气平静道:“送到了。” 说话间,突然加快拳速,发出一声炸响。 裴坤明显松了口气,视线移到徐牧的左手上,好奇道:“你这左手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与你对拳时,就仿佛是与山石相碰撞。” 徐牧打着拳,语气平缓,解释道:“我这左手手骨,是用通臂猿的手骨炼化的。” 裴坤喳喳嘴,心说这天没法聊了。 通臂猿手骨,两把飞剑,隐匿气息的手段...... 这小子的手段还真多啊! 裴坤感受着徐牧身上的气息,不禁说道:“你打拳时我才发现,你流露出的气息有些不稳了,是不是要破镜了?” “只差临门一脚。” 裴坤背着手,点头说道:“到了五境金身,你这体魄便会更强一筹,我想要揍疼你,只怕要出全力了。” 徐牧动作明显一抖,“裴老,咱俩关系还行,不至于如此吧?” 裴坤笑而不语。 徐牧也不再说话了,老老实实将拳打完后,回屋休息去了。 又过了四五天,这天晚上,徐牧刚要躺下睡觉,却猛地坐直了身子,说了一声‘坏了!’ 紧跟着,他直接跑了出去,来到隔壁,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去,吓了裴坤一跳,没好气道:“你这进屋怎么也不敲门呢?” 徐牧表情严肃,沉声道:“公主她有危险。” ...... 旧的襄王府里,本就没剩几个人,一到了夜里,亮灯的地方没几处,府中万籁寂静,实在渗人。 一道身影趁着夜色,进入王府内,辨别了下方向后,朝王妃的行宫极速而行。 而这人却不知,在离她没多远的地方,一只纸鸢冒起一团火光,化为灰烬。 偌大的行宫里,如今只住着吴若安一人。 若放在以前,吴若安是绝不敢一人住的,可在经历了那档子事后,她的胆子变大了许多,如今哪怕一人住在行宫,也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熟睡当中的吴若安,不知有一人站在她的床边,注视着自己,目光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愤恨和杀意。 这人抬起手,指甲变得有三寸多长,锋利如刀,缓缓伸向吴若安的咽喉。 就在这时,一道火光在两人之间闪现而出。 这人惨叫一声,急忙将手收回,连退出三步远。 吴若安也被这声尖叫所惊醒,发现自己屋子里站了一人,吓得失声尖叫,将身子裹在被里,瑟瑟发抖。 可再一瞧那人的长相,吴若安顿时惊呼道:“侧王妃!” 侧王妃,烟木兮。 此时面目狰狞,手背浮现一层血泡,额头上蓦然多了一道竖直的白色印记,一直从发尖连到鼻子那里。 烟木兮再次上前,手臂伸直,尖锐的指甲戳向吴若安咽喉! 吴若安这会儿人都傻了,全身僵直,血都凉了。 眼瞅着跟对方这尖锐的指甲已近在咫尺,猛然间一道身形挡在了她的面前。 ‘啪’的一声,刁住了烟木兮的手腕,紧跟着另一手抡圆了,给一嘴巴! 侧王妃在空中转了两圈,摔在地上,抬头一再看这人,嚯! 猪头! 吴若安一瞧来人,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裴老!’ 裴坤背对吴若安,沉声道:“公主放心,有老奴在,这妖精绝伤不到公主分毫!” 刚说完这话,就瞧见烟木兮一跃而起,化作一道道残影,转瞬间便来到了裴坤面前,五指如钩,抓向裴坤的两只眼睛。 裴坤脚下拧转,侧过身去,左手将烟木兮的手背按下,右手一拳砸出,就听得‘轰隆’一声,烟木兮破开大门,摔在了院子里。 烟木兮刚刚落地,两个纸人从半空飞来,落在她两侧,各拽着一她只脚,往空中扔去,正好与一人撞在一起。 那人‘哎呦’一声,向后飞去,而烟木兮则又一次砸在地上,然后就见两个纸人一起扑在她身上。 下一刻,就见一道火柱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襄王府! 裴坤踏出门槛,仰头观瞧,啧啧两声。 不等火势减小,拥有避火珠的徐牧已冲进火柱当中,五指扣住烟木兮的脑袋,运气吸魂术,一道紫气将两人连接。 等到差不多时,火势也近乎熄灭,在徐牧松开烟木兮的一瞬见,裴坤的手臂贯穿了烟木兮的腹部! 一颗妖丹,呈于手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 破镜 一团白光闪烁。 转眼间,烟木兮的尸体变成了一只獾。 裴坤说了一句,‘果不其然’,然后转而看向徐牧,皱眉道:“你怎么了?” 徐牧周身气息微乱,呼吸急促,沉声道:“要破镜了!” 裴坤心中一凛,“你赶紧回去!我和公主说两句话就走。” 徐牧‘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却猛然驻足。 两人不远处,公孙茂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裴坤瞬间背脊绷紧,如临大敌。 公孙茂瞅了眼两人,最后将视线落在那只獾上,淡淡道:“你二人带着这妖族尸体,与我一起回天罗司。” 徐牧呼吸更加急促,沉声道:“我们为什么要去天罗司?” 公孙茂眉头一蹙,仍是耐着性子说道:“等将事情弄清楚,我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你若想听,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但这天罗司,我是不会去的。” 徐牧哼一声,“我现在对天罗司,可是没什么好感。” 公孙茂神色温怒,“徐牧,别让我动手!” 言罢,裴坤已上前几步,挡在徐牧身前。 见此,公孙茂冷哼一声,讥讽道:“凭你一个破丹境,也想拦我?难道你乾国人,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么?” 裴坤不置一词,握紧双拳,拳意流淌! 公孙茂不屑的哼了声,气势开始攀升,徐牧闷哼一声,退了一小步,公孙茂迈步刚要上前,却猛然停了下来,低头一看,脚尖前不到一寸的地方,插着一根银针。 公孙茂望向远处,怒声道:“何方鼠辈,滚出来!” 话音刚落,待远处数下,走出来一个人,从身材可看出,是个女子。 等人走进了,裴坤看到此人相貌,当场傻掉。 徐牧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惊呼道:“田舒?” 田舒瞥了眼徐牧,什么也没说,看向公孙茂,说了句,“赶紧滚!” 公孙茂气急而笑,一步踏出,眨眼间连来到田舒面前,势大力沉的一拳,砸向对方额头! 田舒抬起手,看起来十分轻松就将这拳拦下,神色云淡风轻。 公孙茂大惊失色。 田舒眼神冰冷,不远处徐牧二人都没看清她是如何出手,那公孙茂如断线风筝,向后飞去,砸入一间厢房内,轰隆一声,被埋在了下面。 田舒拍了拍手,翘起一边嘴角,哼了一声,笑声十分不屑。 徐牧和裴坤对视一眼,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田舒斜眼看向徐牧,没好气道:“你不赶快去破镜,在这里愣什么神儿呢?” “哦,哦。” “哦个屁,别走了,就在王府这破镜,我给你守着。” 说完,田舒又看向傻站着的裴坤,“你还不赶紧去看看你家公主去?” 裴坤抱了下拳,转身跑进了行宫。 有田舒在,还有他个屁事儿。 徐牧原地打坐,开始破镜。 田舒上前两步,双指一捏,布下一道禁制,将徐牧隔绝在其中。 这时,废墟之中传来一声巨响,公孙茂凌空而起,口鼻处躺着鲜血,双目通红,死死瞪着田舒。 田舒嗤笑一声,“你们大商人,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么?下去!” 下一刻,公孙茂又被砸回废墟。 田舒环视四周,眉头一蹙,怒声道:“都滚回去!” 一言即罢,数道守在王府四周的人影,吐血而退。 那公孙茂又一次从废墟里冲了出来,不过这次学乖了,直接向远处逃去,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行宫内,吴若安偷偷看了眼门外,怯生生道:“裴老,外面......” 裴坤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公主放心,外面安全的很!” 吴若安放心的点点头,轻声道:“裴老,你们怎么会突然来王府?” 裴坤呵呵一笑,“此事说来话长,容老奴慢慢给公主说来。” ...... 一夜过去。 天色微凉时,徐牧终于睁开眼,从口中吐了一口浊气出来,周身泛起金光,一闪而逝。 “原来你才是五境。” 徐牧循声看去,田舒站在不远处,神色自若的看着自己。 徐牧感叹道:“你还是真人不露相啊,将公孙茂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你得是化神境了吧。” 田舒没做回答,淡淡道:“我这人,不喜欢打打杀杀。” 徐牧对这话是一点也不信,“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何当初还要我帮着除掉那鬼怪呢?” “你是不是聋?我不是刚刚才说了吗,我不喜欢打打杀杀。” 这天没法聊了。 徐牧索性什么也不问了,站起身,朝行宫里走,进去一瞧,发现裴坤就守在门口,对自己小声说了句‘公主睡觉呢。’ 徐牧只能又走了出来,看见田舒还在那站着,犹豫了下走过去,轻声道:“田舒,昨晚多谢你出手相救。” 田舒白了眼他,“刚才怎么不说?” 徐牧:...... 田舒转过身,背对着徐牧,淡淡道:“没事了就赶紧回去,这里毕竟是王府,不宜久了。” 说完,施施然离去。 没过多久,裴坤走出门口,让徐牧进来,说公主醒了,有话跟他说。 吴若安看到徐牧走进行宫,感激道:“徐牧,谢谢你救了我。” 徐牧微微一笑,“你不是也救过我一次吗?” 吴若安面露浅笑。 裴坤瞅了眼两人,最终将视线落在徐牧身上,“徐牧,你那里还有没有纸鸢了?能不能再给公主一些?” “有的。” 徐牧取出五只纸鸢交给吴若安,嘱咐她,仍是将一只随身携带,另外四只分别放在王府四角。 吴若安将纸鸢收好,再次道了声谢。 裴坤将妖丹拿出,想要送给徐牧,却被后者婉拒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徐牧不可干再一次性吸收这么多的灵力了。 裴坤见徐牧这么坚持,便不再矫情,将妖丹收了回去,等回到义庄,自己就闭关将这妖丹内的灵气都吸收了,修为定会精进几分。 要想在大限到来前突破到元婴境,虽然难度很大,但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一下多出的几百年寿元,自己也得搏一搏。 说了几句叙旧的话,裴坤率先说起,他二人要离开了,与田舒话里的意思一样,这里毕竟是王府,不能久待。 吴若安心中纵然不舍,也要接受离别的现实,但好在就像裴坤信中说的那样。 在这大商京城中,不只有她一个乾国人。 吴若安将两人送到行宫门口,徐牧一瞅地上的獾,问道:“裴老,这妖族尸体怎么办?” 裴坤想了想,“你收着吧,等以后有机会便买了,能值些银子呢。” 徐牧喜笑颜开,“好嘞。” 第一百七十章 晋级增寿 回去后,关于田舒的事,徐牧和裴坤从未向他人提及,徐牧曾单独找了一趟田舒,可还没说话呢,后者直接一个‘滚’字,终结了话题。 后来徐牧和裴坤单独聊天时,后者十分感慨,语气中透露着羡慕,说哪怕是公孙茂,在乾国都算是站在山尖的人物,那一招便将公孙茂打趴下的田舒呢,乾国一个都没有,在大商也是凤毛麟角的人物。 但前提是,田舒是化神境。 若她比这个境界还高...... 据裴坤所知,那个境界的人物,大商没有,只有在禹国能见到,而且就算在禹国,也是一宗之主的人物。 说起禹国,裴坤一阵自嘲,若不是禹国的修士不愿多管闲事,这禹国想要灭大商,还用得着这么费事? 禹国想让乾国当自己的马前卒,无非是想保存实力,卯足了力气想要对付漓国罢了。 漓国,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国。 若不是北边时刻要提防着妖族,岂能让禹国在身后面蹦跶。 那晚过去后,天罗司没有再找过徐牧,徐牧和裴坤都认为,天罗司是忌惮田舒,才没有动手的。 估么着,统领于清禅也拿不准田舒是什么修为。 除了襄王一直派人到处寻找自己的侧王妃外,其他的,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侧王妃烟木兮是妖精的事,天罗司应该已经猜出来了,那么赵家天子也就应该知道了。 可怜这痴情的襄王,还被蒙在鼓里。 此事告一段落,义庄重归于平静。 过了将近一个月,正好是一年中最炎热的那几天。 徐牧有避火珠,跟没事人一样,只觉得四周空气凉爽,一滴汗都没有。 隔壁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徐牧打算着让人在中间的院墙弄出一道门来,方便以后进出两个宅子。 天黑的晚了,有时白业吃完饭会和众人坐在院子里闲聊一会儿再走。 而裴坤和徐牧两人的切磋,已经成为了众人饭后娱乐项目,瞅着自家掌柜的被揍得如此凄惨,众人反而习以为常,笑得很开心。 裴坤吸收了妖丹内的灵气,修为精进许多,不过提升幅度远不及徐牧,如今两人过招,裴坤根本不压境界,揍得徐牧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别提多痛快了。 徐牧身体的修复力极强,别管前一天揍得有多惨,第二天都能生龙活虎,跟没事人一样爬起来。 众人也是在边看裴坤揍人,边闲聊时才知道,徐牧已经突破到了第五境。 朱上玄和洛禾不太知道第五境的意义,白业便耐着性子给二人讲解。 今晚如往常一样,徐牧在地上躺了许久,才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回屋子,屁股刚坐在床上,就听得耳边有人说道:“你突破五镜了?” 徐牧吓得一激灵,再一扭头看去,长出口气,然后露出一副开心的笑容,“萧姑娘!” 许久未见的萧萋萋,亭亭玉立,身背长剑,仍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手臂上的‘引’字,呈金银掺杂之色。 这也就说明,她已经如破到了元婴境。 徐牧憨憨的点点头,随后脸色一变,小声说道:“你来时没让人发现吧?我们这可有位了不得的人物,修为最少是化神境呢。” 萧萋萋摇摇头。 “那就好。” 徐牧拍了拍胸口,然后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破镜了?” 萧萋萋语气平静,“我早就来了,他们在院子里聊天,我都听见了。” “哦,哦。诶?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萧萋萋明显犹豫了下,“是山主让我来看看你的,说你在京城这么久,也没回冥都城一次,扶摇山可是养了个大闲人呢。” 徐牧嘴角抽搐了下。 话锋一转,萧萋萋严肃道:“既然你破镜了,就与我回冥都城一趟吧。” 徐牧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去冥都城做什么?” “突破到五境,便可晋升为地品引魂使,增五百年寿命,你不想去?” “去!谁不去谁是孙子!” ...... 徐牧张开双臂,深吸口气,一脸享受。 过了这么久,他终于离开了大商京城,仿佛离笼鸟一般,心情愉悦。 萧萋萋站在他旁边,没急着催促,轻声道:“先去扶摇山,让山主为你提升品级,然后再随我去灵岩山,增添寿命。” 缓缓放下双臂,徐牧笑意盎然,‘嗯’了一声。 萧萋萋没再搭话,径直朝扶摇山而行。 两人起初并排而行,到了登山时便一前一后,不大会儿功夫来到山顶,冥都城第一大扳手正坐在巨石上绣手帕呢。 听到脚步声,陆离将针线和手帕放下,笑眯眯道:“徐牧,好久没见,你可想姐姐了?” 徐牧干笑两声,没敢接这话。 陆离翩若惊鸿,缓缓落下。 徐牧看得心脏都荡漾了下,赶紧把头低下,心说这家伙怎么就是个男的呢? 陆离围着他转了两圈,啧啧道:“许久未见,徐牧你皮肤黑了许多,这一路上受了许多罪吧?可心疼死姐姐了。” 萧萋萋在一旁实在是忍不了,深吸口气,正色道:“山主,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徐牧赶忙附和,“对对,说正事,待会儿萧姑娘还得带我去灵岩山呢。” 陆离莞尔一笑,伸出手掌在徐牧左臂上一划,蓝色的‘引’字,瞬间变成红色。 徐牧侧头看了看,傻笑两声,向陆离道谢。 萧萋萋冲着徐牧说了句‘跟我走’,都没向陆离告辞,就朝山下走。 陆离望着二人背影,挥舞着手帕,喊道:“以后常来找姐姐玩呀!” 徐牧脚下一软,险些从石阶上摔下去。 两人下了扶摇山,直接前往灵岩山,走到半山腰时,便看到一头白发的副山主江无东。 萧萋萋说明来意,江无东二话不说,取出生死册,找到徐牧的名字,给他添了五百年寿元。 徐牧抱拳施礼,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江无东笑容和煦,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此。 随后,萧萋萋和徐牧便折返下山。 一路上沉默无言,走到山脚时,萧萋萋忽然轻叹一声,怅然道:“徐牧,你可知道,每一年,魂使减少的数量,都要多余增加的数量。” 徐牧没搭话,认真聆听。 萧萋萋淡淡道:“给魂使增添寿命,算是以权谋私。可若不这样,魂使的数量只会更少。” 说罢,她转向看向徐牧,目光灼灼,认真说道:“徐牧,你不能有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姚家,人头 徐牧从冥都城返回人间时,已临近天亮,睡是不能再睡了,索性躺在床上,直直腰。 这一前一后,一共添了八百年寿元,以后签到,就不再有任何担忧了,这场危机算是彻底消除了。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为寿元的事,可是愁怀了。 但好在,修为改变命运。 徐牧想着想着,竟然睡了过去。 梦里,他又梦见临走时,萧萋萋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 离着京城五里远,有一处宅子,这户人家姓姚。 昨晚有个过路书生,敲响了这家人的门,想再此借宿一晚。 开门的,是一个老者,自称是府中管家。 这老管家面无表情,眼珠子动了动,像是在打量书生,嗓音沙哑的说了句‘进来吧。’ 书生赶忙作揖道谢,小心翼翼跨过门槛,回身将门关好后,一溜小跑追了上去。 走在这姚府中,书生打了数次寒颤,只觉得进到这里后,四周寒气逼人,令人手脚冰凉。 周围寂静无声,途中遇到了几个丫鬟,与他二人擦肩而过,不过谁也没理谁。 那几个丫鬟低头走路,步伐一致,书生低头一看,发现这几人竟然在垫着脚走路。 实在奇怪。 老管家将书生带到一间客房,撂下一句‘你就住在这里吧’,便离开了。 书生冲着老管家道了声谢,然后打量起房间来。 桌子上燃着一根烧了一半的蜡烛,床上被褥摆放整齐,一尘不染,看来常有人打扫。 书生心满意足,将行囊放下后,上床休息。 到了后半夜,耳边时不时有敲门声传来。 书生被吵醒,皱着眉头,冲门口喊了声‘谁呀?’ 他这一问,敲门声到没了。 见此,书生翻了个身,趁着睡意还在,赶紧睡。 可这时,敲门声又想起了。 书生猛然坐起身来,板着脸,十分生气,连鞋都没穿,大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可是外面竟然没人。 书生以为是谁在捉弄自己,骂了几句糙话,将门关上,回去睡觉。 可走到床边时,借着月光一瞧床上,顿时吓了一跳。 自己身旁的位置竟然躺着一人,全身藏在被褥里,只露了一个脑袋在外面,从模样看是个女子,长得还挺清秀。 书生心说,这女子是怎么跑到自己床上来的?别说,还挺好看的。 这也就是床上这女子长得不错罢了,若换一个丑八怪,书生一定第一时间把人叫起来,而不是在这打量女子的面容。 同理,若是床上躺的是个男人,站着的是个女子,这男人若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女子八成会叫醒男人,轻声问他为何会躺在自己床上。 可倘若这男人长得歪瓜裂枣,女子一定大骂一声登徒子,然后呼喊救命。 玩笑之谈。 等书生欣赏够了这女子的面容,微微弯腰,轻唤了一声‘姑娘’。 这女子没醒。 书生犹豫了下,又提高了调门喊了一声,仍然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书生无奈之下,只能伸手推了下女子肩膀的位置。 可这一推不要紧,原本鼓胀的被褥,竟然瘪了下去。 书生大惊失色,心跳加速,最后一咬牙,将被子掀了去。 被下空无一物,床上只有一颗人头! 书生大叫一声,连退数步,最后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时,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回只响了没几下,便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书生转头一看,裤子瞬间就湿了。 门外,站着一个无头之人。 “公子,能把头替奴家放回原处吗?” 书生脖子僵硬,迅速看去,不知何时,床上那颗人头已然睁眼,直勾勾盯着自己。 书生怪叫一声,晕了过去。 ...... 扶摇山,山顶。 陆离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去,莞尔一笑,调侃道:“呦,稀客呀,堂堂灵岩山山主,今日跑到我这扶摇山来了。” 在陆离对面,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皮肤白皙柔嫩,简直如婴儿一般,这人便是灵岩山山主,夜修。 夜修满脸油腻,正啃着手中的酱肘子,吭哧吭哧,含糊不清道:“陆离,我找你有事。” 陆离手托着腮,笑眯眯道:“说吧,我听着呢。” 夜修几口将肘子塞进嘴里,然后变出一本生死册来,翻动了几页后,说道:“乾国京城,有一个叫李灼灼的女孩,明明已经死了,灵魂却没有到冥都城来。这事儿我查过了,女孩的灵魂是被徐牧引走的,我想让你去问问徐牧,可还记得此事。” 陆离轻笑道:“这事儿,我会去找人问的。” 夜修点点头,又变出另一本生死册来。 “大商京城外,有一户人家,姓姚。在十天前,这家人一夜之间都死了,可是没有一个灵魂来到冥都城,而且,也没有引魂使引过姚家人的灵魂。” 听到这里,陆离脸上笑容收敛,表情凝重。 夜修将生死册合上,沉声道:“这事和当初乾国镇火镇一事十分相似,我怀疑这次也是和妖族有关,所以想请你山上的引魂使去查一查。” 陆离好奇问道:“你怎么不让云雾山的人去?” 夜修解释道:“人手不够了。云雾山的人,大多都去往极北之地了。” 陆离眯起眼,悠悠道:“那件事还查着呢?” 夜修‘嗯’了一声。 还记得在数月之前,不少魂使死在了极北之地,当时冥都城就怀疑此事和妖族有关,为此,计州等数名副山主还去了一趟极北之地,结果无功而返。 夜修将两本生死册收回,又变出一只鸡腿来,没急着吃,说道:“只有你扶摇山的引魂使能随意行走在人间,所以这次只能麻烦你了。此时我也已和城主说过了,必要时可先行出手。” 陆离点头道:“我会派人去一趟姚家的。” 正事说完,夜修咬了一口鸡腿,嚼了几下后,抬头问道:“你要不要吃点?” 陆离笑道:“不吃。我怕胖。” 夜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了句‘可惜’后,用力一跃,从扶摇山直接回到了灵岩山。 陆离在心底唤了一声‘萋萋’。 没多久,萧萋萋便出现在她面前。 陆离将姚家和李灼灼的事说了一遍,嘴角微翘,轻声道:“萋萋,这两件事都交给你了。” 萧萋萋微微颔首,“属下遵命。” 第一百七十二章 活死人 白业站在徐牧面前,扭扭捏捏,傻笑两声,欲言又止。 徐牧插着腰,嗤笑一声,“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白业讪笑两声,“我有点事情,需要出去两天。” 徐牧愕然道:“离开京城?” 白业点了点头。 徐牧笑道:“去吧。” 白业颔首,真诚的说了句,‘多谢掌柜的。’ 徐牧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 白业‘嗯’了一声,抿着嘴,什么也没说,等到他与众人道别时,唯独朱上玄哭丧着脸,看上去十分难过。 白业盯着他,打趣道:“怎么?舍不得我走?” 朱上玄撇撇嘴,“我怕下次和掌柜的抬回来的人是你。” 白业气得怼了他胸口一拳,朱上玄纹丝未动。 最后在朱上玄的调侃声中,白业离开了义庄,扬起手,竖了个中指。 待人影消失在视线内,朱上玄担忧道:“掌柜的,他不会真回不来吧?” 徐牧翻了个白眼,骂了句‘乌鸦嘴’。 一旁,洛禾轻蹙眉头,“我总觉得,白业这次离开,心事重重的。” 徐牧诧异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洛禾歪头看向她,语气坚定道:“凭我的知觉。” 徐牧沉默无言,若有所思。 晚些时候,众人吃过饭,各自回屋。 虽然今晚少了一人,但老海也没比平日里少做多少饭,因为白业的饭量,着实可以忽略不计了。 徐牧一进屋,就瞧见萧萋萋坐在里面。 这也就是自己胆子大罢了,换另外一人,一进屋瞧见屋子里坐着一个女人,这不得吓一跳么。 徐牧反手关好门,下意识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萋萋不苟言笑,直接挑明来意,问道:“我问你,当初你在乾国京城,可是为一个名叫李灼灼的女孩引过魂?” 徐牧愣了下,紧跟着说道:“对呀。” 萧萋萋看着徐牧,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可是,李灼灼的灵魂并没有去到冥都城。” 徐牧故作惊讶,“啊?” 萧萋萋默不作声,不错眼珠的盯着徐牧。 徐牧皱着眉,喃喃道:“不可能啊?我明明将印章盖在她头上了。” 说罢,他看向萧萋萋,疑惑道:“这事别是弄错了吧?” 萧萋萋淡淡道:“夜山主亲自查的此事,你觉得会错么?” 徐牧:呃...... 萧萋萋运了口气,将后背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说道:“为了这事,是夜山主亲自去找过陆山主,毕竟有灵魂没被引到冥都城,这不是件小事。” 徐牧没说话,因为他不知该怎么往下编了。 萧萋萋挥了下手,青铜门缓缓升起。 “这件事也许之后还会有人来问你,你心里有个数,” 说完这话,萧萋萋便走了进去。 徐牧坐到床边,愣神了许久,喃喃道:“我说谎时很容易被看出来么?” ...... 京城外,姚家。 白业双手拢袖,站在姚家大门前,抬头观望,门上那块牌匾,似有倾斜,上面挂了一张蛛网,有个好大的蜘蛛正趴在网上睡觉呢。 白业上前一步,叩响门扉,扯着嗓子问道:“有没有人啊?” 喊了半天,后用力拍了几下门,就听得里面传来拔动门栓的声音。 门分左右,开门的是一个板着脸的老者。 老者驼着背,仰头看向白业,问道:“你有什么事?” 白业呵呵笑道:“在下路过此地,想在贵府借宿一晚,还望老人家行个方便。” “进来吧。” 老者转过身,朝里面走。 白业跨过门槛,回手关上门,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的很慢,白业盯着老者的后背,目光凝重,揣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握紧。 老者将他领到了一间厢房,只说了句‘你今晚就住在这吧’,然后便离开了。 白业道了声谢,然后关上门,环视一周后,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身子有些发冷,咬着牙自言自语,“活死人......” 所谓活死人,其实是已经死了的人,心跳已经停止,但灵魂仍滞留在身体中,没有分离。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由外力强行干涉,将灵魂困在身体中的。 活死人会按生前的行事而行动,没有思想,没有情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们只会听从操控者的意志。 白业正想着呢,就瞧见门窗仿佛被风吹得咣当咣当,响个没完。桌子上,烛火摇曳,看上去随时就会熄灭。 白业心中一凛,站起身来,身上衣物瞬间变成黑袍,左臂上绣着红色‘引’字,手中多了一柄剑。 这时门外站了一道身影,从影子上看,这人似乎没有脑袋。 呵呵...... 头顶上,忽然传来笑声。 白业仰头看去,只见房梁上吊着一人。 此人书生打扮,四肢全无,胸口被刨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眼睛朝下,直勾勾看着白业,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白业二话不说,一剑劈去,将房梁那人劈成两半,鲜血与雨幕一般洒落,在中途被一股精纯的魂力震散。 身子被一分为二后,腹部上红光一闪而逝。 见此,白业急忙一剑划开了半具身体的衣服,在腹部位置,有一副红色图案正缓缓消散。 白业又划开另一半身体衣服,腹部果然也有一副图案,两幅拼在一起后,似曾相识。 白业眯起眼,一下就想起自己是从何处见到的这红色图案。 还记得死了两名连线师的案子,当时被抬来的第一具尸体身上,也有这么一个图案。那件案子的凶手,便是第一具尸体的亡魂。 白业语气低沉的说了一声,‘束魂符’。 然后便看到这书生的灵魂从尸体上浮现,没有四肢,身躯是两半的,自己的两只眼睛,正在互相对视。 白业手中多了一枚水晶印章,给这具亡魂盖了两次。 华光一闪,书生的亡魂恢复原样,感激涕零,冲着白业一揖到底。 白业收起印章,沉声问道:“是何人杀的你?” 那书生面露惊恐,颤声道:“是一具无头女尸......” 话刚说完,书生的灵魂便消失不见。 白业紧握剑柄,突然转身递出一剑! 房门四裂! 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 白业一步越出,去猛然停下。 此时这院子里,竟然站满了人,一个个脸色青紫,直勾勾盯着白业,露出诡异的笑容。 “麻烦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白业死了 一连过了三天,白业都没有回来,这让义庄的人开始担心起他的安慰来。 牛车缓缓朝义庄而行,朱上玄盘腿坐着,发愁道:“掌柜的,白业别真出事了吧?” 徐牧没说话,因为他心里也已经有些嘀咕了。 因为白业不在的缘故,裴坤也跟着两人一起去坟地埋人了,听见朱上玄的话,不禁问道:“白业在京城可还有其他亲人?” 朱上玄摇摇头,“这家伙说自己孤身一人,爹娘亲朋都死光了。” 裴坤心说,这可麻烦了,找人还不好找了。 其实徐牧等人都不太清楚白业的底细,不止是徐牧,朱上玄和洛禾也都无意间问起过白业的身世,后者直说自己孑然一身,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总让别人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 牛车停到义庄门口,洛禾听到动静,便走了出来,跟三人说,刚刚衙门来人,询问有没有见过侧王妃的下落,还进几个屋子搜查了一番后,才离开。 侧王妃烟木兮已死,还有她是妖精的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徐牧和裴坤两个当事人外,恐怕就只有天罗司的人和皇帝知道了。 而且,恐怕也不是天罗司所有人都知道,毕竟公孙茂被田舒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毫不知情的襄王,每日茶不思饭不想,派人到处去寻找自己的侧王妃,这几天下来,人瘦了好几圈。 除了襄王在找人,吏部尚书也在找烟木兮的下落,只因为后者是他的远方侄女。 其实了解其中秘辛后,便知道这吏部尚书身上,有很大的嫌疑,毕竟自己侄女是妖精,这让人不得不产生怀疑,不过皇帝迟迟未有任何动作,着实让徐牧等人没法理解。 徐牧听说衙门来人了,摆摆手,告诉洛禾不要在意,让他们去搜好了。 心里却说,能搜着就怪了,侧王妃的尸体如今就在我这须弥袋里呢。 当天晚上吃饭时,朱上玄没什么胃口,问了徐牧好几次,白业怎么还不回来,虽然他知道问了也没什么用,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洛禾将筷子放下,看向徐牧,轻声问道:“徐牧你就没什么法子找到白业么?” 徐牧摇摇头,同时心中有些后悔,早知就让白业随身带一只纸鸢了,若是人真出了事,他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朱上玄将碗筷撂下,不紧不慢的去开门,途中还扯着嗓子问了声‘谁啊?’ 拔开门栓,门分左右。 朱上玄一瞧门外的女子,愣了下神,脸上挂满笑容,乐呵呵道:“这位姑娘你找谁?” 女子面无表情,说道:“我找徐牧。” 朱上玄‘哦’了一声,扭头喊道:“掌柜的,有人找!” 徐牧走了过来,看到门外之人后,顿时愣住,愕然道:“萧姑娘?” 此时的萧萋萋没有穿魂使的衣裳,而是穿了件淡蓝色长裙,将修长的腰身展现的一览无余。 徐牧冲朱上玄说了句‘回去吃饭’,后者露出一副饱含深意的目光,嘿嘿两声,转身进了院子。 等到他走后,徐牧刚要说话,萧萋萋便布下禁制,率先说道:“白业出事了。” 徐牧心中先是一惊,但紧接着好奇问道:“你认识白业?” 萧萋萋点头说道:“他也是一名引魂使。” “啊?” 徐牧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萧萋萋沉声道:“白业的魂位碎了,但灵魂并没有前往冥都城。” 徐牧急声问道:“他说有事要出去几天,你知道这事?” “知道,我连他去了哪里,都知道。” “他去了哪?” “京城外,姚家。” ...... 徐牧先是回去告诉裴坤等人,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让他们今晚将门锁好,不要等自己,早些休息。 裴坤皱着眉,问了一句,‘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徐牧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因为这次有萧萋萋跟着,所以徐牧心里还是蛮放心的,而且他与萧萋萋引魂使的身份,暂时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众人脸色有些紧张,因为在不久前,白业也是说有事情要出去一趟,结果一去不复返。 朱上玄这回是彻底没了胃口,担心道:“掌柜的,你可别再有事了。” 徐牧轻笑一声,“我能有什么事。放心,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我就回来了。” 言罢,他分别看了眼裴坤和田舒两人,认真道:“义庄就拜托你们了。” 洛禾等人心里紧张着呢,根本没注意到徐牧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裴坤语气坚定道:“放心,有我在,义庄不会有事。” 田舒没说话,与徐牧对视了一眼,然后便接着吃饭。 徐牧随后与众人告辞,走出义庄大门,看向已等候多时的萧萋萋,沉声道:“咱们走吧,” 路上,萧萋萋将此次白业的任务说了一遍。 徐牧心中恍然,难怪白业走时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因为还不到六境的缘故,徐牧不能御风而行,只好由萧萋萋带着,低下头就能看到京城从自己脚下,向后划过。 “萧姑娘,白业真的死了么?” 到现在,徐牧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他也明白,自己纯属是明知故问。 魂位碎了,魂使当然就是死了,这件事打他刚成为魂使时,萧萋萋就告诉过他。 萧萋萋默然。 徐牧也沉默了下来,一路无话。 两人很快便来到姚府大门前,本来炎热的天气,到了这里却寒气逼人,离远了看去,仿佛整个府邸被雾气笼罩。 “就是这里。” 说了这么一句后,萧萋萋便已恢复魂使妆容,长剑背后,气势凛然。 而徐牧,已将短剑藏在袖中。 “我去开门。” 徐牧走上前,将手覆在门上,用力推了下,听得一连串的‘吱呀’声,大门被推开,打里面涌出一股浓烟来。 萧萋萋一挥衣袖,便将浓烟打散,视线内,两侧各挂了一排白色灯笼。 紧接着,就听见府中传来阴恻恻的笑声。 从声音中就可听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月亮被薄雾遮挡,使得月光昏暗。 姚府内灯笼中的火光,慢慢转变成莹绿色! 忽然,两侧灯笼无风而动,火光摇曳! 只见一个女子凭空出现在了正前方不远处。 慢慢的,女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副苍白的面容。让徐牧和萧萋萋同时心中一震的是,女子的嘴巴竟被红线缝住。 突然! 那红线寸寸崩断,女鬼咧开那已血肉模糊的嘴,发出阴恻恻的笑声,两行血泪此刻也顺着眼角流下。 她在笑,也似乎在哭。 第一百七十四章 姚府,鬼物 徐牧伸出手臂,拦下了已回手握住剑柄的萧萋萋,淡淡道:“我来。” 城主已经下令,必要时可先行出手,所以他并不用碰瓷了。 一言即罢,徐牧握住短剑向女子疾跑而去! 他猛然用力一跃,抡圆了手臂,用力砍下! 倏忽之间,那女子竟然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徐牧心中一悸,迅速转身,那女子已然近在咫尺,而他四目相对! 猩红的舌头正在舔舐那血肉模糊的双唇! “卧槽!” 徐牧下意识后退一步,同时一剑横扫! 那女子发出一声尖叫后,身形急退! 与此同时,姚府内的灯笼纷纷撞向徐牧,鬼火摇曳,划出一道道绿色流萤! 这时,两把飞剑一左一右从徐牧身边掠出,白色灯笼接连被炸成齑粉! 在女鬼退行途中,两个纸人从两侧飞来,架住她的手臂,轰的一声,冒出一团火球来。 萧萋萋在一旁瞅着,不禁有些惊讶,心说徐牧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 飞剑......纸人...... 这又出来两只纸鸢。 女鬼身上,爆发出一连串的火光,两侧花草被殃及鱼池,燃烧殆尽。 等到火光散去,再瞧那女鬼,简直惨不忍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肉,脸上血肉模糊,森森白骨依稀可见,一只眼珠子被炸没,只留下一个血洞。 徐牧语气平淡,说了句‘不过如此’,紧接着一步窜出,贴身而至,一拳将那女鬼砸翻在地。 右手向前一掷,短剑快速旋转,钉在了女鬼的胸口! 女鬼面目狰狞,大声嘶吼,身子在不停的扭动挣扎,可很快便安静下来,如同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女子身上,闪烁起阵阵华光,一道缥缈身影出现在眼前。 亡魂全身血肉模糊,蜷缩着身子,发出刺耳的惨叫。 徐牧弯下腰,将印章盖在了女子额头上。 此时萧萋萋轻移莲步,与徐牧并排而战,看向那恢复原貌的女子,轻声道:“这是一具活死人。” “活死人?”徐牧一脸疑惑,显然是没听过这个称呼。 那女子对二人施了个万福,身形消散。 萧萋萋这才继续说道:“活死人,就是其实是已经死去的人,但灵魂却因为一些原因仍留在身体里。” 徐牧若有所思。 萧萋萋打量了一番女子的尸体,“身体经过灼烧后没多久,便失去行动力,灵魂也脱离出躯体。依我猜测,灵魂滞留肉身的原因,就在这女子的身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徐牧皱着眉,表情凝重,将之前两名连线师被杀的案子,尽数道出。 萧萋萋听完,连忙询问那第一具尸体身上的红色图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徐牧仔细回忆了下,便开始描述。 萧萋萋脸色骤变,震惊道:“束魂符!” 徐牧眨眨眼,从‘束魂符’三个字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萧萋萋蹲下身,伸手将盖在尸体腹部碎衣片掀开,虽然是一片血肉模糊,然还是几处地方,能隐约看到红色的印记。 “束魂符大多都被画在尸体的腹部,只因人死去后,灵魂和身体会产生排斥,所以要将灵魂束缚在身体中,一般都是选择在丹田宫内。 泥丸宫存有魂力,人死后灵魂离体,第一个受到排斥的就是这里。至于中元宫,这世上除了剑修外,没人能开辟这里,中元宫对其他人来说,也是无用之地。” 萧萋萋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红色印记上,淡淡道:“想要破除束魂符也很简单,毁掉它就好了。” 徐牧愕然道:“呃......我记得上次,与他鬼物交手时,那束魂符是自己消失的。” 萧萋萋看向他,“你给我详细说下打斗经过。” 徐牧点点头。 当日那鬼物先是被自己的两把飞剑洞穿了身体,镇妖能侵蚀灵魂,所以对那鬼物的伤害更大些。 之后徐牧用运气吸魂术,吸光了鬼物的大半魂力。 然后那束魂符便自己消失了。 萧萋萋不禁点点头,“反其道而行,你这也是个法子。将灵魂削弱到极致,束魂符会误以为灵魂消散,也会自行消失的。” 说罢,她看了眼地上尸体,继续说道:“修炼束魂符,一共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便是只能将灵魂束缚在躯体内,却不能操控尸体。所以当初那鬼物杀人时,是亡魂跑出来干的,而不是躯体。 这阶段的缺点是,亡魂不能随意移动,只能是躯体在哪,灵魂就在哪。而这女子,就是第二阶段了。灵魂被束缚在躯体内,躯体可以随意移动,只不过因为两者不能完美契合,身体会继续腐烂。 而第三阶段,则是将灵魂和躯体完美结合在一起,这具身体会停止腐烂,如常人一般,慢慢老去。” 徐牧脸色渐冷,“这么说来,两次给尸体画束魂符的人,都同一个了?” 萧萋萋犹豫了下,“有这个可能性。” 徐牧没搭话,蹲下身,将插在尸体胸口的短剑拔了出来,愣了回神,悠悠道:“上次那案子,皇帝故意不让天罗司来查,我就有些怀疑这事和他们有些关系,至于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不敢说。” 徐牧歪着头,看向萧萋萋,“你说,这画镇魂符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天罗司的人?” 萧萋萋淡淡道:“据我所知,天罗司中,没有人会画束魂符。当然,也不保证有人隐藏够深。” 徐牧站起身来,甩了下短剑上的血渍,反手握剑柄,藏于袖中,望向姚府深处,“咱们继续走。” 那两排白灯笼炸碎后,姚府内一片漆黑,只能借着月光看清脚下的路。 府中寂静无声,徐牧总感觉四周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徐牧!” 萧萋萋忽然叫了徐牧一声,伸手指向角落里,语气中透露着些许的震惊,“你看!” 徐牧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在角落里有一棵槐树,从远处看,树枝上像是吊着四个人。 但徐牧目力极佳,一眼就看清,树枝上挂的不是人,而是人皮。 忽然,耳听得低吼声传来。 两人同时循声看去,打不远处,走来四个步伐僵硬的身影,全身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徐牧瞪大了眼,心中骇然。 这四人身上的皮,全被剥了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取一颗心脏来 这四人没了皮,是怎么被操控的呢? 束魂符画在哪了? 两人仔细一瞧,均是咬了下后槽牙。 这四人的腹部,被人用利器刻下了束魂符,血槽上冒着鲜血。 徐牧骂了一句‘他娘的’,如箭矢掠出,直接找准四人的要害部位,一阵剑影闪烁,地上多了四块人肉。 那四人一阵哀嚎后,陆续倒在了地上,很快这四人的灵魂就从身体里飘荡出来。 萧萋萋在后方抬手一掷,印章依次盖在了四人的额头上,然后又飞回了手上。 眼瞅着四人身形消散,徐牧转过身,问向萧萋萋,“修炼束魂符的意义是什么?” 这种程度的控尸,对于修士来说,根本没半点杀伤力,所以徐牧有些不明白,对方用束魂符控尸的意义在哪,与其费了半天劲,还没有什么效果,还不如当初吴实有的控尸方法好呢。至少简单有效,不用遇到尸体先扒开衣服画符。 萧萋萋解释道:“不管什么控尸手段,目的都不在对付修士上。你想想,若是两国交战,其中一方当中,有一位控尸人呢?” 徐牧恍然。 “自古以来,控尸人的地位在修士当中并不高,反而会遭到歧视。毕竟死者为大,控尸之法实在令人不齿。相反,这些控尸人在任何一个国家当中,都会享受到极高的待遇。” “我明白了。” 这一路走来,两人又遇见了几名鬼物,但无一例外,都被徐牧将束魂符打破,让那些灵魂得以解脱。 当走到最后一进院子时,萧萋萋声音冰冷,说了句‘停下’,徐牧驻步而立,回过头十分不解的看向她。 不等萧萋萋说话,就听而前方传来了脚步声。 由打内堂里,走出一个人来。 徐牧惊呼道:“白业!” 白业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来,双眼中毫无半点情绪波动,胸口的位置有一个血洞,心脏不见了。 “他死了。”萧萋萋脸色如霜,“他成了活死人!” 徐牧竭力抑制的心中怒火,十分想不通,白业身为引魂使,为何会死在这里,按理说,这府中的鬼物,对他产生不了威胁才对,除非...... “白业应该是被那控尸人杀的。他与你一样,也是地品引魂使,五境的修为。”萧萋萋言语一顿,沉声道:“白业是魂修,魂力远超常人,想要以束魂符控制他,根本不可能。那控尸人一定还用了其他的控尸之法。” 对面,白业忽然加快脚步,连跑数步后,猛地用力一蹬,跃至半空之中,随后如离弦之箭,俯冲而来,撞向下方二人。 徐牧伸左手,硬是扛住白业这一击,右手抓住对方衣领,抡圆了手臂,将白业砸在地上。 虽然白业已死,但徐牧还是没忍心下狠手,白业也是五境,若是用左手对上一拳,白业的手臂必然会废掉。 除此之外,飞剑、纸人,这些神通,徐牧通通没用,目光死死盯在白业的腹部,且不管还有什么其他的控尸之法,先看看他腹部有没有束魂符再说。 心念一动,速度最快的桃花已划破了白业腹部的衣衫,红色束魂符,若隐若现。 徐牧紧咬牙关,已在心里下定决心,将白业腹部的那块皮给割下来。 就在这时,萧萋萋急声喊道:“徐牧,先别动手!” 徐牧暂且将两把飞剑悬停于身边,转头问道:“怎么了?” “白业或许还有救!” “什么?” “你想办法拖住他,我要先去一趟城主府!” 说话间,萧萋萋已召出青铜门,迈步进去。 徐牧看向再次朝自己冲来的白业,冷笑一声,许久都没用过的锁魂链出现在手中。 啪—— ...... 白业心脏都没了,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萧萋萋有法子救他,但必须要先请示城主才行,若是城主不答应,那她也没有办法。 不过萧萋萋心里到有些底,城主八成不会拒绝自己,因为魂使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尤其像白业这样,已经是地品引魂使了,真是死一个少一个。 萧萋萋进入城主府后没多久,便走了出来,长出一口大气。 果然不出她所料,城主同意了。 随后,萧萋萋便去往白起山。 白起山,位于冥都城正北方向,它也是七座山峰中,唯一一座雪山。 山上终年积雪,所有的建筑犹如冰雕一般,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白起山上的魂使,手臂上绣有一个‘杀’字,负责战斗、厮杀。 倘若有一天冥都城和妖族开战,白起山的杀魂使必将倾巢而出,与敌人厮杀。 山顶上,异常寒冷,那怕萧萋萋都要以魂力抵挡才行。 也正因在这种严酷的环境下,杀魂使才能更好的磨砺意志。 萧萋萋走进行宫当中,脚下青石如镜面一般。 她望向坐在高处之人,止步而立,微微颔首,恭敬道:“扶摇山萧萋萋,见过汪山主!” 白起山的山主名叫汪玄宗,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眼睛细长,笑起来如同两道月牙。 就这么一个时常脸上挂着笑容的男人,杀人如麻,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谓是整个冥都城中,最嗜杀的人。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温润如水的女子,脸上带着轻笑。 这女子名叫东篱,是白起山的副山主。 萧萋萋看向她,也十分恭敬的唤了声‘副山主。’ 东篱微微一笑,柔声道:“萋萋,你我可是多年都没见过面了。” 虽然魂使都生活在冥都城,但却不一定能经常见到,像汪玄宗就是平时里都待在山上,其他山上的人,很难见他一面。 当然也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会私下里经常来往,就例如陆离和姜渔两人,可是在外人眼里公认的一对儿‘好姐妹’。 汪玄宗将手肘撑在扶手上,虚握着拳贴在脸上,声音很轻,却一点也不小,“城主大人已经传讯给我二人了,让我们与你一起前往人间,去救白业。” 萧萋萋抱拳施礼,“有劳汪宗主了!” “小事一桩。”汪玄宗笑了笑,问道:“听说那白业的心脏被挖了去?” 萧萋萋沉声道:“不错。若不然,也不会麻烦汪山主你。” “呵呵,不麻烦。” 说罢,汪玄宗站起身来,轻声道:“你在此稍作等候,我去为他取一颗心脏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镇魂 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徐牧急得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白业被锁魂链五花大绑,躺在地上,正在那剧烈挣扎,扭动身子,两把飞剑悬停在他面前,只要他从束缚中挣脱出来,便刺入他的双脚。 当然,这是下下策。 这时,青铜门从地面中缓缓升起,从中走出三个人来,一男二女,其中一人是萧萋萋。 徐牧几步便来到她面前,急声道:“萧姑娘,城主可答应了?” “幸不辱命。” 说罢,萧萋萋看向身后两人,一一向徐牧介绍起这二人的身份。 汪玄宗双手拢袖,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笑眯眯道:“原来你就是徐牧啊,久仰久仰。” 东篱莞尔一笑,“我和山主虽然不怎么离开白起山,却总能听到你的大名呢。” 徐牧神色赧然,一阵讪笑。 前些日子,魂殿里常闹着有魂位要破碎,使得如今有人专门盯着这尊魂位,这魂位的主人就是徐牧。 “啧啧,让我瞅瞅这位引魂使。尸体还没臭,除了少了颗心脏外,其他脏器、四肢都还在。嗯,还有得救!” 汪玄宗来到白业面前,弯下腰仔细打量了一番,最终将视线落在腹部的束魂符上,轻笑一声,伸出双指,一道剑气将那块皮肉削了下来。 徐牧下意识将头一撇,不忍直视。 虽然束魂符没了,但白业仍然在挣扎,口中发出一声声嘶吼。 汪玄宗直起身子,摊开手掌,上面浮现出一块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寒冰。 “去!” 手掌往上一托,那寒冰缓缓升起,最后飘落在白业的胸口当中。 做好这一切,汪玄宗眯起眼,屈指一弹,白业张开嘴干呕一声,吐出一枚黑色丹药。 见此,徐牧顿时一愣,震惊不已。 随着这枚黑色丹药被吐出,白业便不再挣扎,眼睛闭上,一动不动,他的灵魂也随之浮现。 白业虽然一直处于被操控的状态,但外界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当他看到徐牧来救自己时,十分感动,同时也希望徐牧能杀了自己,好让自己的灵魂得到解脱。 后来听到萧萋萋说,自己还有救,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白业的灵魂向汪玄宗和东篱抱拳施礼,随后看向徐牧,打趣道:“掌柜的,没想到吧。” 徐牧撇撇嘴,“你这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汪玄宗又将手揣在袖中,回头看向身后的东篱,笑道:“后面就麻烦你了。” 东篱露出浅笑,走上前,伸出手按在白业的额头上,低喝一声,“回去!” 只见白业的灵魂又被逼回的躯体内。 人死后,灵魂和躯体就会产生极强排斥。 白业的灵魂数次要离开躯体,都被东篱按了回去。 估么着,这个过程十分痛苦,要不然白业也不会露出如此狰狞的面孔。 东篱蹲下身,死死扣住白业的额头,另一只手覆在对方胸口,深吸口气,周身泛起一层碧绿色光晕,口中念出两个字来,‘镇魂。’ 只听得‘嗡’的一声,白业的所有魂力瞬间释放,但又在一瞬间,重新归于躯体之内,胸口处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愈合,最后留下一处碧绿色的印记。 萧萋萋在一旁,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徐牧解释道:“这是东篱副山主的神通,镇魂。下一步,便是安抚灵魂。” 接下来,就看到东篱的双手如拨弄琴弦一般,一缕缕碧绿色气息萦绕在指间。 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东篱站起身,看向众人,轻笑道:“他应该没事了。” 刚说完这话,就瞧见白业的手指动了起来,然后便看他睁开眼,目光有些迷茫。 徐牧蹲到他身边,带着笑意,调侃道:“怎么着?失忆了?” 白业坐起身,低头看着双手,喃喃道:“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说罢,他用手放在胸口,没有心跳声。 见此,汪玄宗笑道:“习惯就好了。” 白业仰头看向汪玄宗,感激道:“多谢汪山主。” 一旁,东篱佯装生气,“那我呢?” 白业赶忙说道:“也谢谢东篱副山主你。” 东篱展颜一笑,“逗你呢。” 白业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而且他竟然发现,自己修为的瓶颈有所松动,看样子,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突破到第六境了。 汪玄宗似乎看出了什么,视线移向白业心脏位置,笑道:“毕竟是一块千年冰晶,若是对你没什么帮助,我只能说你这天资,还不如地里的大黄牛呢。” 白业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神情激动,对汪玄宗一揖到底。 汪玄宗笑着摆摆手。 萧萋萋这时问道:“是谁杀的你?” 汪玄宗想了想,脸色凝重,“是个女人,生前应该是个六境修士,死后也被人画下束魂符,成了活死人。” 萧萋萋又接着问道:“那女人可还在这里?” 白业摇头。 汪玄宗独自在院子里转了转,然后走在正中的位置停了下来,右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手中多了一把冒着森森白雾的寒冰长剑,插进了地面。 以其为中心,寒冰开始蔓延,顷刻间便将整座姚府都变成了冰雕,紧跟着拧转剑身,只听得‘砰’一声,姚府瞬间爆裂,化作一块块冰石撒落在地上。 汪玄宗将寒冰剑从地面里抽了出来,转头笑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三位引魂使了。” 话音刚落,一个个灵魂脚步缓慢,向这边聚拢,这些人都是姚府的人。 不远处,徐牧已是看得瞠目结舌。 汪玄宗将整座姚府和藏在府中的尸体,都变为冰雕,然后施展神通,将冰雕全部打碎。 肉身化为冰渣,束魂符自然失效。 这手段,着实厉害。 “既然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二人就告辞了。”汪玄宗冲东篱轻声道:“东篱,开门。” 东篱轻‘嗯’一声,召出了青铜门。 二人向萧萋萋三人告辞后,走进了青铜门。 萧萋萋分别看了眼其他两人,“还愣着做什么?干活去!” “哦。” “哦。” 三人一起动手,很快便将这些灵魂引入冥都城。 收拾好残局,萧萋萋对白业说道:“你之前的魂位碎了,你还要给我一缕你的灵魂。” 白业声音平静,“大人尽管动手。” 萧萋萋‘嗯’了一声,双指点在白业的额头上,然后一缕灵魂从眉心钻出,缠绕在萧萋萋的指间。 趁着这会儿功夫,徐牧假装随意散步,走到那颗黑色丹药前,低下头,‘嘿嘿’一笑。 第一百七十七章 垄断京城殡葬业 萧萋萋带着白业的一缕灵魂,返回了冥都城,临走时说,那杀死白业的女修士,她会禀报给城主,让云雾山的人去查。 至于查不查得到,就不一定了。 两人心里明白,估计是查不到了,半点线索没有人,想找个人,无疑大海捞针。 徐牧给白业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得嘞,你这回白死了。 白业翻了个白眼。 两人起开姚家,往京城方向走,徐牧问白业,他可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来义庄帮自己的? 白业直截了当的告诉徐牧,不是! 他来帮助徐牧,完全是受了萧萋萋的嘱托。 说到这,白业打趣说,“萧大人对你还真是好。” 徐牧面色如常,没搭话。 白业斜眼瞅了他一眼,呵呵一笑,没再所什么。 快走到城门时,天边翻起鱼肚白,已是能清晰看清脚下路了。 白业忽然问道:“掌柜的,你就不想离开京城么?” 徐牧轻笑一声,“请神容易送神难,早晚有一天,我得让皇帝求我离开。” 白业也不知道徐牧这番话是不是在说笑,皱着眉,担忧道:“你留在京城很危险,就像上一次,义庄出了事,根本没人管咱。” 徐牧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笑道:“我如今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在京城呢。” 白业双手环胸,盯着徐牧看了少许,“我想不通。” 徐牧呵呵笑道:“义庄慢慢有了些规模,人也多了。我若是一走了之,其他人怎么办?” 白业心头一震,有所触动。 徐牧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说道:“既然知道了你也是引魂使,那咱们就真是自己人了。” 白业笑了笑,调侃道:“之前不算?” 徐牧嗤笑一声,将手放下,“我就说么,你也不差钱,好端端的跑来义庄干长工,实在让人理解不了。” 白业愕然道:“就因为这个?” “难不成还因为别的?” ...... 皇帝赵和悠悠醒来,朝门口问了句几更天了,门外有小太监如实回禀,并说赵仙师在一个时辰前就在外求见,始终没走。 赵和‘嗯’了一声,让太监将赵慕殇带到书房去,他自己独坐了一会儿,醒了醒盹,这才命人来为自己宽衣。 书房内,赵慕殇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难安,在屋中来回踱步,等听到脚步声,连忙走到门口,一瞧陛下来了,语气急迫道:“陛下,姚家那边出事了。” 姚家死了这么多人,死后还被画上束魂符,都是赵慕殇一手所为,目的是为了熟练束魂符。 这件事,赵和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选择姚家,还是他提议的呢。 原因无非是姚家家主曾是朝中一位御史,言直口快,以前没少挑皇帝的错,后来赵和一怒之下将其贬为庶民,赶出了京城,姚家也就在京城外扎根了。 别的不说,赵和是个极其小心眼的人,时隔这么多年,这点仇怨还记的呢,后来赵慕殇修炼束魂符,便提前将注意打在了姚家身上。 也就造成了之后姚家满门惨死,尸体被赵慕殇画上束魂符,变成活死人。 赵和落座书案后,沉声问道:“姚家出了什么事?” 赵慕殇颔首,愤懑道:“姚府内所有人的束魂符都被破了!” 赵和瞪大了虎目,“什么?” 赵慕殇补充道:“就连那引魂使的束魂符也被破了。” 赵和咬牙切齿,“是谁干的?” 赵慕殇如实回答,“是一名女引魂使,还有徐牧。” “徐牧?”赵和愕然道:“他也是引魂使?” “这......小人不敢确定。因为那徐牧并未穿引魂使的服饰。” 赵和运了口气,喃喃道:“徐牧......” 这时,门口的小太监前来禀报,说时辰到了,陛下该上朝了。 赵和说了声‘朕知道了’,然后便叮嘱赵慕殇暂且回去,最近不要轻举妄动。 赵慕殇欠着身子,说了句‘小人知道了。’ ...... 见徐牧和白业平安而归,众人喜出望外。 三天未见白业,朱上玄竟是忍不住将对方抱起来,转了个圈才放下。 “咦?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白业笑了笑,“我这人身子虚,体弱,阴气重。” 朱上玄眨眨眼,心里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徐牧这时说起另一事来,将话题岔了过去。 “隔壁就快修好了,咱们这义庄要不要改改名字?” “改名字?”众人一阵愕然。 朱上玄诧异道:“展柜的,我这还第一次听说义庄还能改名字呢。” 徐牧心说也是,要是给义庄改成什么什么殡葬服务,恐怕外人都是不知这是做什么的,这取名字,还得结合当地情况来。 徐牧琢磨了下,提议道:“要不就叫徐氏义庄,如何?” 朱上玄底下来一句,“掌柜的,是不是不太吉利?” 徐牧摆摆手,“没事。咱们干这个的,还怕吉利不吉利?” 朱上玄点点头,“说的也是。来义庄干活儿的人,都不一般。我现在都很佩服自己呢。” 徐牧笑道:“日后若是伙计多了起来,我就连扎彩的活都接了。” 如今田舒在这,可是将京城缝尸的活儿揽过去大半,气得同行们咬牙切齿,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但没法子,人家就是牛,当初那两个连线师的活儿,其他人都不敢接,人家接了,一下子就将名声打响了。 业界同仁们纷纷感到后悔,都说没准那鬼物就想杀两个人呢。 存尸、埋人,再加上缝尸、扎彩,徐牧已经预料到,徐氏义庄的未来将一片光明。 有朝一日,他要垄断京城殡葬业。 ...... 为了庆祝白业平安而归,老海多炒了几个菜,徐牧让朱上玄去酒肆打些酒回来,当然银子是洛禾这位账房掏的。 像这种跑腿儿的活,朱上玄美滋滋,屁颠屁颠就去了。 其实呢,这就是众人为了喝酒找了个由头。 如今有洛禾这位账房先生在,银子管得太严,平日里想要喝酒,都得自掏腰包,所以都舍不得。 今日也是拖了白业的福,让众人硬是从洛禾那里要出几锭银子来。 吃饭时,洛禾瞧着众人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无奈一笑。 这时徐牧提议,众人一起向洛禾敬一杯酒,若是没有洛账房,这顿酒也就没喽。 瞧着众人皆是一饮而尽,洛禾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脸色红润,欣然而笑。 万事皆胜意,欢愉皆可期。 第一百七十八章 徐氏义庄开张(上) 三日后,徐氏义庄开张,徐牧还特意请人来门口舞狮。 义庄大门前,敲锣打鼓,百姓还以为是谁家出殡呢,结果一瞧是义庄开张。 看了会儿热闹,这才知道,原来隔壁那家茶肆也归义庄了,还取了这个徐氏义庄的名字。 今日,洛禾也是在搬到义庄后,头一次露面,百姓一瞧,嚯,这不是隔壁那茶娘子么,怎么跑到义庄去了。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大街小巷,比义庄开业的消息传得还快。 也不知是茶娘子改行开义庄了,还是成为义庄的老板娘,不过话说回来了,徐氏义庄,这就说明东家姓徐,那就肯定不是茶娘子了。 一瞬间,不少男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第二种的可能性,貌似很大。 衙门来了不少官差,有的站在角落里,有的站在人群中,不知这徐牧要搞什么名堂,还是提防些好。 虽然上次徐牧帮了府衙刘润一个大忙,但陛下的旨意不敢忤逆,他还是得时时刻刻盯着徐牧。 徐牧等人站在义庄大门口,有说有笑,看着舞狮,就连一项不爱凑热闹的田舒都被他软磨硬泡,喊了出来。 人群中,有人一眼就认出了田舒,说他就是给那两个连线师缝尸的人,真是艺高人胆大,如今更是独自拦下京城一半的缝尸活儿。 不仅如此,医馆也常请她出马,为病人缝合伤口,听说被她缝合的伤口,愈合后伤疤很浅,若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在洛禾之后,田舒成了百姓议论的焦点。 虽然她相貌不出众,但却用真本事征服了所有人。 徐牧凑到田舒身边,小声道:“听,他们在谈论你呢。” 田舒淡淡道:“无聊。” 就在舞狮快要结束时,有十几个手持木棒的壮汉冲开人群,堵在了义庄大门口,嘴里骂骂咧咧,将自己老娘挂在嘴边上。 洛禾神色慌张,朱上玄瞧见后,笑道:“洛姑娘别怕,有掌柜的在呢。” 说这话时,他手握着拳,手心里都是汗。 舞狮的人和敲锣打鼓的队伍,都被赶走,然后就看那十几个壮汉分开两侧,由打中间气势汹汹走来一个年轻公子。 徐牧一看这人,心里顿时笑了,原来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张宗言啊! 也许是摄魂的后遗症还未全部消退,这位张公子看起来,眼眶发黑,像是时日无多似的。 张宗言先是看了洛禾一眼,然后便看到了她身边的朱上玄,愣了愣,然后便目眦欲裂,厉声喊道:“狗东西,可让我找到你了!” 朱上玄身子一颤,下意识退了一步,哭丧着脸看向徐牧,“掌柜的,你可得救救我......” 徐牧看向那些个官差,笑问道:“这事你们就不管管?” 没人理他。 徐牧嗤笑一声,上前走了几步,客气道:“这位公子,今日我这义庄开张,还请高抬贵手......” 不等他把话说完,张宗言向前探着脖子,怒声道:“抬个屁!给本公子打死他!” 一声令下,离着徐牧最近的一个壮汉向前踏了一步,抡起手中的木棍就砸在了眼前这人头上。 徐牧‘哎呦’一声,抬手就要捂头,却抓在了那木棍上,顺势向后一倒,连带着将那壮汉一起带倒,并压在了自己身上。 在两人之间,外人看不到的位置,徐牧手指抵在壮汉的额头上,一缕缕紫气顺着从手指流入徐牧体内。 众人只见这两人倒在地上后,就没再起来,不仅如此,那壮汉既然趴在徐牧身上,身子抖动。 这一幕,可是让周围人看傻了眼。 这也太饥不择食了,就算你口味独特些,至少也背着点人啊,这大庭广众之下......啧啧,成何体统! 朱上玄更是连害怕都忘了,咽了口唾沫,到没担心掌柜的是死是活,而是但心里掌柜的失了清白。 过了少许,那壮汉不动了。 所有人顿时明白,哦,完事了。 徐牧将那壮汉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坐起身,捂着头,一阵哼唧。 再瞧那壮汉,双目无神,口吐白沫,显然是没了意识。 周围鸦雀无声,都傻了。 这打人的怎么晕死过去了呢?就因为抖了那两下?这也太废物了? 张宗言这脑子到现在还没回过劲儿来呢,心说刚刚自己这手下是打人的那个吧?怎么跟被打了似的? 徐牧这会儿从地上站起来了,捂着头,呲牙咧嘴,冲着那些个官差喊道:“你们可都看到了,没我什么事啊!” 张宗言瞅着徐牧,咬着牙,往地上吐了口痰,骂了句‘废物’,然后伸手一指这些人,怒声道:“一起上,男的打断两条腿,女的带走!” 言罢,张宗言瞥了眼田舒,又补充了一句,“站在最边上那女人,也把腿打折喽!” 一听这话,徐牧暗自一笑,心说,得嘞,这回不用自己出手了。 田舒眼神冰冷,屈指一弹,那张延宗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捂着小腿来回打滚。 张府下人立刻停止上前,跑回自家公子身边。 这时,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一枚银针穿过人群,又洞穿了张延宗另一条小腿。 “哎呦!” 张延宗就跟陀螺似的,在地上来回打转,双腿往外冒血,那些壮汉也不敢碰他,只能不断地呼喊着‘公子’。 张家公子受伤了,那些个官差终于是有所动作,纷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徐牧双手一摊,喊道:“大家可都看到了,我什么也没干。” 百姓纷纷附和,确实大家伙儿都看着呢,自始至终徐牧都是被打的一方,根本没动手。 可张延宗是怎么受伤的呢? 百姓交头接耳,暗自猜测,说人群中一定藏有高人,瞧见张延宗仗势欺,忍不住出手相助呢。 张家这些人乱做了一团,有人去医馆请大夫,有人回府上报信,其他人围在公子身边,只能干瞪眼。 这时,人群后方,有人大声嚷道:“让开,让开!” 人群向两侧分开,只见府尹刘润和一名老者走了过来。 洛禾一眼就看见那老者,神色如常,却在心中暗自出了一口长气。 有他在,今日算是无事了。 刘润一瞧这乱劲儿,招呼一个官差过来,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官差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刘润心中顿时一沉,用余光瞥了眼身旁老者,沉声道:“让这些人赶紧把张延宗抬走!” 说罢,他问向一旁,“韩老,要不要下官去一趟张府?” “不用了,这事儿,老夫会亲自敲打敲打张砚的。”韩九丈板着脸,语气不善。 但紧接着,韩九丈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走上前,笑道:“洛侄女,恭喜恭喜!” 刘润跟在他后面,心中说了句,脸变得还真快。 第一百七十九章 徐氏义庄开张(下) 洛禾迎了上去,施了个万福,唤了声‘韩老。’ 韩九丈脸上挂着笑意,点了点头,随后小声问道:“洛侄女,你真打算一直待在这义庄?” 女子阴气重,所以一般不会掺和白事生意,除非家里是干这个的,可就算如此,家里长辈也大多不会让女儿去继承自己这行当。 韩九丈这么问,情有可原,洛禾微微一笑,‘嗯’了一声,声音虽小,但语气坚定。 韩九丈轻叹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徐牧走了过来,抱拳拱手,笑道:“韩副统领。” 洛禾瞥了眼他二人,轻笑道:“你们先聊,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等洛禾走后,韩九丈直接问道:“将茶肆改成义庄,这是谁的主意?” 徐牧所答非问,“韩副统领,只靠洛姑娘和老海两人,撑起一个茶肆太难了,不是生意难做,而是打些歪主意的人太多,就例如那张延宗。虽然洛姑娘待在义庄,听起来确实有些不太好,但她自己乐在其中,这不就好了?” 韩九丈踌躇了下,继续说道:“徐牧,以你如今的处境,洛禾也会跟你身处在危险当中。” 徐牧笑了笑,自信道:“只要洛姑娘待在义庄,就是最安全的。” 韩九丈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不善,质问道:“凭你?” 徐牧向前探身,低声道:“韩副统领不妨去问问那公孙茂,前些日子,他是被谁打伤的?” 韩九丈睁大了眼,瞳孔猛然一缩! 天罗司和青雀府虽然是两个衙门,但关系还不错,前些日子公孙茂受伤的事,青雀府这边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并不知道是谁打伤的公孙茂,而且,公孙茂与人交谈时,旁人问起此事,他似乎也在刻意回避此事。 韩九丈死死盯着徐牧,难以置信问道:“你干的?” 徐牧笑道:“不是我。但那高手就藏在我这义庄里。” 闻言,韩九丈视线越过徐牧,看向其他人。 老海他是认识的,就是可普通人,若真有那本事,洛禾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其他三人,一个病恹恹,一个嬉皮笑脸,一个看上去平常无奇,哪里像是能打伤公孙茂的人? 莫非,那高人藏在义庄里,没出来? 末了,韩九丈喟然长叹,抬手拍了拍徐牧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延宗被那些壮汉抬走了,一路上两腿呼呼往外冒血。 没了外人打扰,义庄门口重新锣鼓喧天。 徐牧上前一步,冲着看热闹的百姓抱拳施礼,说多谢诸位今儿个来捧场,以后可得多多照顾义庄的生意,为了表示谢意,洛姑娘请诸位喝茶。 说着话,朱上玄和白业从义庄里搭了一个桌子出来,老海抱了一摞瓷碗,洛禾走在最后,一手一个,拎了两个茶壶。 原本徐牧在说多多照顾义庄生意时,百姓都准备走了,心说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自己怎么照顾生意?家里多死点人呗。 可再一听后面的话,便看在洛姑娘和茶水的份上,不走了。 有衙门的人在这,没人敢闹事,这些官差无意间还担任了下安保工作。 百姓们井然有序的去领茶水,韩九丈和刘润也走了过去,当然,这两人没排队。 徐牧站在一旁,脸上笑呵呵的,无意间余光瞟到角落里时,顿时一愣,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墙角那边,有个男人倚坐在墙边,身上衣衫褴褛,脸脏兮兮的嘴唇干裂,手中紧握着一把剑。 这男人像是在看人群这边,其实目光怔怔,是在愣神。 “朋友,去喝一碗茶水吧。”徐牧走到他身边,蹲下身,轻声说道。 闻言,男人回过神来,牵强的扯了下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沙哑道:“不了,谢谢。” 虽是如此,但徐牧还是去洛禾那里端了碗茶水,可一转身,却发现,那男人不见了。 两壶茶水根本不够喝的,洛禾急匆匆跑回去沏茶,田舒主动去帮忙,门口就由徐牧等人招呼着。 一直忙活到了中午,这才消停下来,韩九丈和刘润也在中途就离开了。 朱上玄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几口大气,抱怨道:“这一上午,比去坟地埋人还累。” 白业坐在他身边,笑眯眯道:“今儿个咱们徐氏义庄头天开张,热闹点好。” 要说这些人中,最累的还得说是洛禾,一个人跑前跑后,虽说有人帮忙,但还是有些吃不消,这会儿手扶着门前,呼吸略有些急促,额头上汗水涔涔。 田舒忽然说道:“今晚,我就搬去新院那里。” 朱上玄回头仰脖,看着她,“旧院咋了?” 田舒瞥了眼他,“我喜欢清净。” 朱上玄无言以对。 徐牧想了想,提议道:“田舒,能不能让洛姑娘搬去你隔壁住?” 田舒未做思考,点点头,“好。” 徐牧感激一笑,转而看向洛禾,“你们两个姑娘挨着,还能做个伴。” 洛禾无所谓住那里,便笑着应了下来。 白业会心一笑,徐牧这么做的目的,他当然一清二楚,说罢了就是想让田舒保护洛禾罢了。 有这么一个能一拳将公孙茂打吐血的人在,洛禾简直安全的不要不要的。 晚上,徐牧自掏腰包,请众人下馆子吃饭。 众人一阵欢呼雀跃,朱上玄嚷嚷着,今晚必须将掌柜的吃成穷光蛋。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开心,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喝了些酒。 吃饱喝足,一行人出了食肆,朝义庄走,中途白业先行离去,返回家中。 临走时,他与徐牧说,明儿个可能会晚来一会儿,说着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徐牧顿时恍然,原来白业要破镜了。 徐牧心中很羡慕,羡慕白业破镜只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原因是,白业破了境,就会晋升为天品引魂使,到那时又会多出五百年寿元来。 也许是之经历过寿元的危机,所以徐牧对寿元看得十分重,可谓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徐牧拍了下白业的肩膀,意思是嘱咐他多加小心,不可心急。 白业会心一笑。 分别过后,剩余六人继续朝义庄走,途中路过一处巷子时,徐牧顿时一愣。 巷子里躺了一人,以他的目力自然能看清这人的相貌。 这不就是白天那落魄剑客么? 第一百八十章 我娘子死了 这剑客名叫袁卫轩,孤身一人来到京城,身无分文,两天都没吃东西,就别说找客栈住下了,等到天黑了都是找一处隐蔽的巷子,倒下就睡。 这也就是仗着自己有修为在罢了,若是换了旁人在地上躺一夜,非得受凉生病不可。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修士混成这个样子,实属不应该,也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袁卫轩怀抱着剑,侧卧而睡,这会儿睡得正香了,就听得有人叫自己,便猛然惊醒,手一拍地面,拔地而起,双眼布满血丝瞪着眼前之人,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 见此,徐牧赶忙退了一步,笑着摆摆手,“别误会,我不是坏人,咱俩白天时还见过呢。” 袁卫轩仔细一瞧徐牧的相貌,一下子便想起来了对方的身份,当即将手从剑柄上松开,歉然道:“抱歉,我......” 徐牧打断了他,“不用说这些。说到底,是我唐突了,还望这位兄弟海涵。” 袁卫轩不再多说什么,抱了下拳,“在下袁卫轩。” 徐牧也抱拳回礼,“徐牧。” 各自知道对方的姓名后,徐牧便解释道:“我见袁兄弟睡在巷子里,便想着将你叫醒。若是袁兄不嫌弃,可住在我那里。” 徐牧呵呵笑道:“想必袁兄也知道,我是开义庄的,有些人多少还是有些忌讳那里。” 袁卫轩感激道:“多谢徐兄好意,我睡在巷子里就好。” 徐牧眨眨眼,“那就是不忌讳我那里喽?既然如此,就跟我走吧。” 说着,一把抓住袁卫轩的手腕,就往巷子外走。 袁卫轩顿时大惊失色,刚刚对方伸手这速度,竟然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他回过神时,已经被徐牧拉出了四五丈远。 就这么着,连拉带拽,袁卫轩和徐牧等人一起回了义庄。 一进院子,洛禾看向袁卫轩,轻笑道:“袁少侠可是还没吃过饭?中午还剩下了饭菜,若是袁少侠不嫌弃,我去厨房给你热热。” 袁卫轩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 咕噜—— 听得自己肚子里传出的声音,袁卫轩脸红得跟苹果似的。 洛禾微微一笑,转身就要朝厨房走,可还没走出两步,便被老海拦下,说他去热饭菜就好了。 徐牧带着袁卫轩去了饭堂,没多大会儿功夫,热好的饭菜就被老海端了上来。 袁卫轩虽然也饿,但吃相十分斯文,不像朱上玄,那狼吞虎咽劲儿,每次吃饭,都跟饿了三天似的。 徐牧还递给朱上玄一个眼神,那意思是,你瞧瞧人家。 朱上玄把眼珠子把别处一转,假装没看见。 等到见袁卫轩吃得差不多了,徐牧给他递了杯茶水,前者赶忙道了声谢,一口便将茶水都喝了。 徐牧犹豫了下,问道:“袁兄,恕我直言,你一个修士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 袁卫轩自嘲一笑,然紧跟着眼眶就红了。 徐牧觉得是自己说错话了,暗骂自己一句‘多嘴’,赶忙袁卫轩道歉。 袁卫轩抹了把脸,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徐兄不必道歉,我刚刚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来。” 言罢,便叹了口长气,可听出其中的辛酸和悲凉。 袁卫轩双手握着茶杯,怔怔出神,他人没有出言打扰,其中的小细节,令众人不禁动容。 握住茶杯的双手,在不停的发颤。 “我娘子死了......” 说了这么一句话,袁卫轩眼泪就下来了。 气氛变得凝重且悲伤,众人抿着嘴,不置一词,就连从不好热闹的田舒,此时也没有离开,依着门边,看向天上繁星,耳朵却听着袁卫轩说的话。 “我和娘子都是修士,在凡人眼中也算是一对神仙眷侣,四海为家,云游天下。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大商京城。可在前几日,路过一处府邸时,却出了事。” 说到这,袁卫轩声音哽咽,开始回忆那段令人痛不欲生的往事。 那日两人借宿于此,一进门就发现这府邸有些不对,本是炎热的天气,却寒气逼人,不仅如此,府中的丫鬟下人,也透露着诡异。 按袁卫轩的话说,这些人,不像是活人。 当天晚上,两人都没睡,佩剑就放在身边,总觉得要出事。 果不其然,深夜之时,屋里响起了渗人的笑声,只见门窗外,站满了人! 袁卫轩的娘子名叫蓝小小,修为比袁卫轩还要略高一筹,脾气也爆,直接一剑递出,杀了出去。 袁卫轩慢他一步,紧随其后,但一出门,就瞧见她娘子被人从半空一拳打了下来。 蓝小小后背重重砸在地上,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转过头冲着袁卫轩大喊一声,“快跑!” 袁卫轩哪能弃她于不顾,斜提长剑而来。 须臾间,蓝小小一跃而起,拦下袁卫轩,双掌推出,喊道:“别死!为我报仇!” 话音刚落,一团血雾在蓝小小后背暴起。 袁卫轩修为要低于他娘子,蓝小小这用尽全力一推,直接将他推到了府邸大门,等到他止住步伐时,便听得院子深处传来他娘子的一声惨叫。 袁卫轩心如滴血,视线模糊,咬着牙,决然转身! 说到这儿,袁卫轩已是趴在桌上,涕不成声,嘴里不停说着,‘是我没用,救不了你。’ 这种事,外人不好评价。 别管是自己的娘子,还是至亲好友,遇到危机之时,对方愿以自身性命,换你存活。 这时候,你是选择与对方共同赴死,还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住性命,日后为对方报仇? 若是选择前者,不就辜负了对方的一片苦心么? 若是选择后者,自己又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兴许他人,也觉得你是一个抛弃亲人而不顾的胆小弱懦之辈。 最怕世人一张嘴,你如何做,都能挑出你的毛病来。 当然了,你死了,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倘若没死,他人会死死盯着你,要看看你到底会不会报仇。 等到你报仇的那一天,你赢了,会有人说你赢了又如何,你的娘子或是好友都死了。 你输了,会说你还不如当初一起死了算了,还能落个好名声? 但真的会落个好名声吗? 不见得,因为有人会说你傻。 所以啊,遇到这种事,外人要管住自己的嘴,既然不能感同身受,那就少做评价。 这也算是一种善意。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杀人者,蓝小小 屋子里,除了袁卫轩的抽泣声外,所有人默然无言。 打刚刚,徐牧就皱起了眉头,不过始终没有打断袁卫轩的话,这会儿等袁卫轩情绪稍稍有所缓解后,不禁问道:“你们去的,可是京城外的姚府?” 袁卫轩神色诧异,满脸凄然,点了点头。 闻言,朱上玄好奇问道:“掌柜的,你怎么知道是姚府?这姚府怎么了?” 徐牧犹豫了下,含糊其辞,“前两日,白业出事的地方就是姚府。” 随后,他又问向袁卫轩,蓝小小的相貌如何? 袁卫轩虽然不明白徐牧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说出了自家娘子的相貌特征。 蓝小小样子不算出众,长得很白净,身材不高,蛮娇小的,头发盘起,穿着一身蓝色长裙。 之所以这么问,徐牧是想确认下自己在姚府中有没有见过蓝小小,因为他自己所想,若这蓝小小真死在了姚家,那躲在暗中的控尸人肯定不会放过这尸身。 这可是六境修士的尸身啊...... 徐牧仔细回想了下,当晚在姚家,自己所遇到了那些活死人,相对来说最难对付的,那还就是白业了。 而白业,只是五境修士,由此可见,自己当晚并没遇见蓝小小。 徐牧忽然想起一事,轻声道:“袁兄,你今晚就住在这里,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袁卫轩道了声谢,目光失神,泪珠成串往下流。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袁卫轩早早离开了义庄,并将屋子里的被褥叠整齐,摆放在床头,走得悄无声息。 这一上午,白业都没露面,朱上玄有些担心,问徐牧要不要去找找白业,可别出了什么事。 话说回来,众人认识了这么久,徐牧也好,或是其他人,都没有去过白业家里,后者也没主动提及过自己住处的具体位置,所以若是真要去找白业,难度还是蛮大的。 只有徐牧知道,白业没有来义庄,是因为破镜的缘故,虽然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但还不至于叫人十分担心。 徐牧笑道:“昨天白业和我说了,今日他有点事要做,会晚来一会儿。” 听完这解释,朱上玄更担心了,因为上次白业消失了三天,也是说有要事要做。 但好在中午时,白业来了,神采奕奕,显然是成功突破到了六境中的凝丹境。 人一露面,直接让徐牧给拽到角落里了。 白业眨眨眼,问道:“掌柜的,你这是干啥?” 徐牧低声道:“问你个事儿。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杀你的那个女子,长得什么样子。” “掌柜的,你怎么给人伤口上撒盐呢?” “别废话!” 后来经白业这么一形容,徐牧在心里便确定了,杀白业的女子,就是袁卫轩的娘子,蓝小小。 白业问他,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事来了。 徐牧没有隐瞒,将昨晚遇到袁卫轩,以及后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白业心中恍然,随即问道:“他人呢?” “一早就走了。”徐牧顿了下,继续说道:“这人不错,很不愿意麻烦别人。” 白业点点头,表示赞同。 徐牧又问道:“冥都城那边可查出什么来没?” 白业成功破镜,按冥都城的规矩,突破到六境,便可晋升为天品引魂使,增五百年寿元。 徐牧知道,白业一定是才去过冥都城,所以才有此一问。 白业压低了声音,一字字说道:“云雾山那边,人手不够,还没查出什么来。不过,听山主说,应该过不了多久,城主府那边就要下达命令了。” 白业嗓音低沉,语气森然,“凡是与控尸一案有关者,所有魂使可直接出手。” 听到这,徐牧才点了点头,等到这命令下达,自己也就不用碰瓷了。 白业还说,那晚汪玄宗将所有姚府内活死人的尸体变成冰碴,如今姚家人的灵魂已全被引入了冥都城,姚府应该是不会再出什么怪异的事儿了。 知道了杀自己的女人名叫蓝小小,白业准备晚上去一趟冥都城,请灵岩山的夜山主,或是江副山主查一查这人,看看蓝小小的灵魂有没有被引入冥都城。 不过徐牧猜测,这蓝小小的灵魂估么着还被束缚在她自己的身体内,如今仍以活死人的身份,行走在人间。 下午时,徐牧几人去抬了两具尸体回来,都是正常死亡,没什么特别之处。 回来后,白业洗了把脸,灌了一大碗凉水后,坐到门槛上,看着路上的行人,忽然耳边传来声音,再一瞧朱上玄坐到了自己身边。 “白业,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嗯?什么不一样了?” 朱上玄打量了下他,认真说道:“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说着,他将手搭在了白业的手上,啧啧称奇。 白业赶忙将手抽了出来,嫌弃道:“我可告诉你,我不是那样的人!” “废话!我也不是!” 朱上玄骂了一句后,便说道:“刚刚我就想说,但忙着抬尸体,一直没有机会。这几日也不怎么着,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就觉得空气不那么炎热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神奇,神奇......” 朱上玄盯着白业的手,喃喃道:“我刚刚摸着你的手,就跟把手放在了水里似的,好舒服。” 白业眼神怪异的盯着他,“咦惹——” 朱上玄瞪眼道:“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别解释,我懂。” “你懂个屁!” 朱上玄哼了一声,严肃道:“我总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和掌柜的越来越像了?” “哦?”白业笑容玩味。 朱上玄眼珠子一转,小声道:“白业,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山上的神仙?” 白业笑了笑,“不是。不过嘛,我最近在和掌柜的修行呢。” 朱上玄眼前一亮,“真的?” 白业脸上挂着笑容,将手放在膝盖上,看着前往,所问非答,“你也知道,我身体虚,所以和掌柜的修行些简单的术法,只是为了能多活些年罢了。” 朱上玄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低声道:“我也想修行,掌柜的能不能教教我?” 白业笑道:“你可以去试试。不过啊,以你的年纪,恐怕很难有多大成就了。” 朱上玄满不在乎道:“没事,只要能多活十几年就行。不,几年也可以。” 白业呵呵一笑,“倒是不贪心,你可以去跟掌柜的说说,看他能不能教你。” “好嘞,我这就去!” 白业瞅着脚下生风的朱上玄,笑而不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们也想要修行 傍晚时分,老海还在厨房里挥舞炒勺,大展身手,洛禾和朱上玄都在帮厨,裴坤在擦拭桌子。 田舒待在自己屋里,就等吃饭时别人来叫她。 众人都在忙活着,趁着这会儿功夫,徐牧将白业拉到一边,语气不善,质问道:“是你跟朱上玄说,我在教你修行啊?” 一听是这事儿,白业也没否认,笑道:“对呀。怎么着,那小子找你了?” 徐牧抱着肩膀,哼哼两声,“这家伙求了我一下午,让我教他修行,都快给我跪下了。” “你答应了?” “没有。” 白业轻叹口气,啧啧道:“朱上玄这小子不得伤心死。” 徐牧瞪着眼,没好气道:“少转移话题。你还没说呢,为什么跟朱上玄胡说八道,还撺掇他来求我教他修行。” 白业嘿嘿一笑,将后背倚靠在院墙,“掌柜的,说句不客气的话,你在京城树敌太多,你身边的人也就跟着你不安全,我总觉得,这控尸人也有些针对你,若不然,义庄之前怎么会连着两次出现诈尸的事。” 最早发生的一次诈尸,就是洛禾请三人喝茶的那晚,白业从茶肆出来就回家去了,不在义庄,他是转天早晨听朱上玄说的,昨晚上,义庄里所有的尸体都‘活了’,但好在有掌柜的在,将那些尸体砍得七零八落,而且从每一个尸体口中都吐出一个黑色药丸来。 后来徐牧也说了,这黑色药丸就是控制尸体的关键。 第二次出现诈尸,其实就是连死两个连线师那次,虽然那具尸体口中没发现黑色药丸,但却第一次发现了束魂符。 无论是徐牧,还是白业,起初都没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可直到白业在姚府出事后,两人才开始怀疑,这几件事背后的那个控尸人,很有可能是一个人,或是一伙儿人。 为什么呢?因为当初白业身上,除了有束魂符外,口中还含着一枚黑色药丸。 除了姚府那次,前两件事都发生在义庄,这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控尸人是冲着徐牧来的。 徐牧沉吟少许,摇了摇头,有些不赞成白业所猜测的。 姚府那次,白业是奉命去调查的,后来自己去营救白业,实属误打误撞,严格意义上将,这件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还有死了两名连线师那次,若不是尸体被抬到义庄,也跟自己没啥关系,所以也不算。 只有第一次,还有那么几分可能性,但也不排除是有控尸人想用义庄的尸体测试黑色药丸的药性,或是纯属在练习控尸。 听了徐牧的解释,白业愕然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这控尸人是冲着你来的?” “担心啊。” 但很快,徐牧露出一抹笑容,“不过这义庄有你在,有裴老在,我很放心。” 徐牧又想起什么,急忙补充道:“对了,还有田舒。有能一拳打伤公孙茂的人在,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白业无言以对。 徐牧似乎猜出了白业的意图,下意识问道:“你是怕朱上玄他们有危险?” 白业点点头,语重心长道:“掌柜的,有人若是想针对你,可以有的是办法,将你或是我引走。就例如,你我三人去坟地埋人时,田舒那边会来一个缝尸的活儿请她过去,义庄只剩下一个裴老。那控尸人只要能拖住裴老半刻钟,老海和洛姑娘就会有很大的危险。” 说到最后,白业嗓音沙哑,沉声道:“那蓝小小是一名六境修士,而能杀了一名六境修士的人,修为会有多高呢?” 徐牧心中一突。 白业缓了口气,“掌柜的,有些事,不得不防。” 徐牧沉声少许,忽然看向白业,问道:“你好像变了,原先你可是懒得去想这些的。” 白业自嘲道:“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做什么事难免会多想一想。” 徐牧直勾勾盯着他。 白业无奈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自从汪山主用寒冰作为我的心脏后,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确实发生了些变化。” 徐牧打趣道:“因祸得福?” 白业撇撇嘴,“我还是想要我原先那颗心脏。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连心脏都没有,到底还算不算人。” 徐牧微微一笑,“那得看你把不把自己当人看。” 白业眨眨眼,末了伸出一个大拇指,“说的是呢。” ...... 吃晚饭时,朱上玄边吃饭,边瞅着徐牧,眼神颇为幽怨。 徐牧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吃菜。 白业最先吃完,将饭碗放下,分别瞅了眼两人,调侃道:“朱上玄,你怎么这么盯着掌柜的看?跟小媳妇看负心郎似的。” 朱上玄也没什么话可背人的,便直截了当,又说起求徐牧教他修行的事来。 除了徐牧和白业,其他人脸上均流露出诧异。 裴坤打量了下朱上玄,忍不住泼了盆凉水,“小子,你的资质,这年纪才开始修行,能到养魂境就谢天谢地喽。” 闻言,朱上玄半点不恼,好奇问道:“到了这养魂境能多活几年不?” 裴坤想了想,“若是修行路上不贪快,不伤及根本,少说能填十几年寿元,就算多出几十年也不意外。” 听了这话,朱上玄神色激动。 裴坤吃了口菜,又多说了几句,修行固然能增添寿元,但对于前五境来说,增添寿元最多的,也最关键的,其实是第三境和第四境。 三境养魂,四境开窍,便可吸收灵气,这才是增添寿元的关键所在。 就好比你修炼到第三境时,一共增加了五十年寿元,可单单第三境,就抵得上四十年。 解释完,裴坤好奇问道:“你要跟徐牧修行,就是想多活几年啊?” 朱上玄重重点头,“那可不。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辈子想修炼到掌柜的,或是裴老你这样的境界,那是不可能了。但咱退而求其次,能多活几年也是好的。” 裴坤不禁点了点头,笑道:“就冲你这想法,我支持你。若是徐牧不可教你,我教你。” 朱上玄感激涕零,“多谢裴老。” 洛禾和老海对视一眼,忽然将手中碗筷放下,神色严肃,异口同声道:“裴老,我们也想要修行。” 第一百八十三章 集体修行 朱上玄和洛禾、老海,直接盘坐在院中,桌上的饭菜还剩了不少,只有田舒不紧不慢的吃完饭后,什么也没说,走回了自己屋子。 白业插着腰,笑道:“掌柜的,你瞅瞅,这三人多兴奋。” 徐牧白了他一眼,不过心里很认同白业的一句话,三人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也是件好事。 人间充满灵气,修行灵力要比魂力容易的多,所以徐牧只传了吐纳术给三人,这会儿在他和裴坤的协助下,三人已渐渐入门。 白业瞅了眼桌上饭菜,说了句‘我去收拾桌子’,端起碗碟就走进了厨房。 裴坤走到徐牧身边,犹豫了下,小声道:“这白业......” 徐牧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定,“裴老放心,他是自己人。” 裴坤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自从白业回来后,裴坤就觉得他有些不大对劲儿,其身上所散发出的寒气,让自己一个破丹境修士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寻常,仔细去感受,竟然冷得让人心悸。 裴坤有好几次想跟徐牧说,却都忍住了,因为他发现,徐牧和白业之间的关系,貌似变得更加亲近融洽了。 今晚的事,裴坤也听出来了,原来朱上玄是受了白业的‘蛊惑’,才想和徐牧修行的。 裴坤不知道白业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但为了稳妥起见,最终还是决定和徐牧说一说自己的猜想。 不过如今看来,似乎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徐牧轻声道:“裴老,依你看,这三人最终能修炼到什么境界?” 裴坤分别打量了下这三人,想了想后,才说道:“平均下来,养魂境。这三人中,老海年纪最大,哪怕修炼到第二境,也已称得上是惊喜了。剩下两人,朱上玄天资一般,能到养魂境就还不错,而洛丫头,修炼刻苦些,或许能到开窍境。” 裴坤言语一顿,不客气道:“不过以这三人的天资,在乾国境内,没有哪个门派愿意收他们。” 徐牧默然无声,视线落在三人身上,过了少许后,又问道:“裴老,你觉得这三人心性如何?” 裴坤不禁点点头,“都还不错。只不过这朱上玄,还需要时不时的敲打下。” 徐牧轻‘嗯’一声,抬起手,手心朝上,手中多了三枚筑基丹来。 从当初离开临川,一路走来到如今,所签到了奖励中,有七八枚筑基丹,徐牧本想找机会去万宝斋去卖喽,换银子也行,换法宝也行,只是还没想好。 今天白业和自己说完教朱上玄修行这事,徐牧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拿出一枚筑基丹来,他所犹豫的,不是舍不舍得,而是值不值得,所以呢,他才想听听裴坤的意见。 裴坤愣了下,捏着一颗筑基丹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又用鼻子嗅了嗅,刚要惊呼,这话都到嘴边了,赶忙又咽了回去,翻手覆下,一道禁止将面前三人隔绝在其中。 “这是筑基丹?”裴坤神色骇然。 徐牧眨眨眼,“呃......裴老你表现的有些过于激动了吧。” 裴坤盯着筑基丹,感慨道:“乾国不比你大商,如此品相的筑基丹,在乾国一颗难求。” 说完,裴坤看向徐牧,沉声道:“你想让他们三个服用筑基丹?” 徐牧点点头。 裴坤嘬了下牙花子,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徐牧从他的神色也看得出来,裴坤有些舍不得。 当然了,这还是往好听的说。往难听的说,这叫暴殄天物。 徐牧笑道:“您老不用舍不得,我这里还有好几颗呢。” 裴坤嗤笑一声,“你的东西,我舍不得有什么用,反正留着也是留着,就给他们吧。” 说罢,他看向禁制中的三人,怅然道:“有了这筑基丹,这三人日后的成就或许会更高一些。” 徐牧握着筑基丹,想起白业和自己说的那番话,平静道:“只要他们能有些自保之力就好。” 当天晚上,三人就服用了筑基丹,朱上玄一听说丹药的妙用,二话不说,直接将丹药吞入口中。 很快,药效就上来了。 三人不约而同捂着肚子,皱着脸,也顾不得什么,直奔茅厕而去。 见此,徐牧庆幸道:“幸亏茅厕修得够大。” 何止够大,徐牧为了方便洛禾和田舒两个女子,特意建了两个茅厕,左男右女,谁也不碍谁事。 不过,洛禾脸皮薄,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往茅厕跑,估么着这两日都不怎么露面了。 这三人折腾了一夜,最后是在浴桶里睡着的,原本澄清的水变得浑浊不堪,散发着一股股腥臭气,可纵然如此,三人也实在是撑不住了,直接睡到了次日晌午。 老海这会儿还在浴桶里泡着,没人做饭,徐牧只能带着其他人去街边面馆吃面。 等到回来时,就瞧见朱上玄神清气爽的站在院子里,低头傻乐。 白业背着手,微微有些驼背,调侃道:“掌柜的,这家伙别是吃错药了吧?” 听得声音,朱上玄猛然抬头,看向不远处几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徐牧面前,激动道:“掌柜的,我活了二十几年,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舒服过。” 一旁,白业皱着眉,认真说道:“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徐牧一脚蹬在了白业的屁股上,后者‘哎呦’一声,往前窜了五六步才停了下来。 “洛姑娘和老海呢?”徐牧问道。 “老海去刷浴桶了,那味道比茅厕味还恶心。至于洛姑娘,我还没见到。” 徐牧和裴坤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过了会儿,老海露面了,众人没见到洛禾,但只拿朱上玄和老海比较,老海的变化应该是最大的,目光有神,腰杆挺拔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徐牧心中猜测,这也许是和老海年纪最大有关。 年纪大了,老态尽显,若是有一点变化,也最为明显。 若不是徐牧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老海,后者就要给自己跪下了。 老海年纪最大,想要再活个十年以上,都已经是很有难度了,所以像他这种黄土埋到嗓子眼的人,才最知道这生命的宝贵,也就对徐牧最为感激。 见自家小姐还没出来,老海有些担心,想去叫门,却被徐牧给拦了下来。 裴坤打趣说,洛丫头早就醒了,只不过不好意思出来罢了,这‘噗通噗通’剧烈的心跳声,自己离得这么远都能听见。 老海一阵茫然,显然是没听明白。 房门内,屋子里。 洛禾背靠房门,脸色羞红。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就知道,娘子是不会杀我的 当天晚上,洛禾也没露面,饭菜都是老海端到房间里吃的,后来老海和朱上玄也才明白,为什么洛禾会躲在屋里不露面。 所以到了转天,洛禾走出屋子时,所有人十分默契的不再提及此事。 也是打这天开始,到了晚上,徐牧会领着朱上玄三人,一起在院子里修行,而裴坤则搬了把躺椅,坐在一旁,优哉游哉的监督他们。 徐牧对这三人,也没藏拙,将圣虚长拳也教给了他们,只不过这三人天资确实不高,学了一天,连个样子都没学会。 到是白业和裴坤若有所悟。 如今这义庄内的气氛,着实不错。 ...... 那天一早,袁卫轩不告而别,离开义庄,然后便出了城又一次去往姚府。 如今的姚府,一片死寂,里面没有一个活人,更没有活死人存在,这都要归功于汪玄宗,只不过袁卫轩不知情罢了。 此时天气炎热,姚府上下竟然挂着一层冰晶,门是打开的,所以袁卫轩直接走了进去,并将佩剑握在手心当中。 从大门口一直走到姚府深处,袁卫轩并没有见到一个人,他站在院中,原地转了一圈,失声大喊道:“娘子!” 袁卫轩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他想起与娘子相处的曾经过往,简直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他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或许当日他选择留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要生同生,要死同死。 如今你不在了,留我一人苟活于世,简直生不如死。 袁卫轩盯着手中的长剑,面目狰狞,他想要这就一死了之,却也没忘了娘子在最后对自己所说的话,好好活下去,为她报仇。 袁卫轩瞳仁充血,全身颤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天空中传来猎猎声响,紧跟着就听得似乎有人落在了地面上。 袁卫轩抬头观瞧,顿时呆若木鸡,口中喃喃一声,“娘子......” 蓝小小站在他不远处,手中握剑,眼中无神,迈步而来。 袁卫轩站起身,喜极而泣,喊了一声‘娘子’,迈开步子,向前跑去,然后紧紧将蓝小小抱在怀中。 蓝小小个子不高,脸正好贴在袁卫轩的胸前,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袁卫轩忽然腹部一痛,表情痛苦,连退了两步,只见正对面,蓝小小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掌,递出一拳,将袁卫轩打翻在地。 袁卫轩倒地后,看向蓝小小,声音苦涩,轻声问道:“娘子,为什么?” 蓝小小面无表情,‘噌’一声,拔出佩剑。 袁卫轩苦笑一声,唤了一声‘娘子’,将眼闭上,笑容解脱。 一阵剑光闪过! 蓝小小留下一行血泪! ...... 午时,义庄里这七人正吃饭呢,来了两名官差,板着脸看向众人,说了句‘来活儿了’,快跟我们走。 这种事,众人早就见怪不坏,白业吃得少,早早吃完,听见官差的话,边站起身,说道:“两位官爷稍等,小人这就去赶牛车去。” 徐牧这时也将碗筷放下,随口问道:“官爷,是哪里来活儿了。” 其中一人说道:“城外,姚家。” 徐牧顿时一愣。 朱上玄狼吞虎咽,含糊不清道:“白业你等等,我这就吃完。” 自打开始修行后,朱上玄变得十分勤快,仿佛这一身懒筋都被抻开了。 徐牧上前走了一步,手掌搭在了朱上玄的肩膀上,轻声道:“你别去了,我和白业去就好。” 言罢,他又看向裴坤,嘱咐道:“裴老,这义庄就先交给你照看了。” 裴坤心中一动,点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徐牧和白业赶着牛车与那两名官差一起出了城,来到姚家后,便直接进了门,四人在后院瞧见了一具尸体,人首分离,一地鲜血。 徐牧一瞧见那颗人头,蓦然停下脚步,脸色微怔。 白业与两名官差走在最前,四下看眼,故意问道:“这姚府怎么变成这样了?这府中的人都哪去了?” 官差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若不是今天有人来报官,说姚府出了人命,我们哥俩也不会来到姚府。” 白业‘哦’了一声,又问,“那报官的人是谁?他怎么发现尸体的?” 官差瞪眼,训斥道:“你那这么多废话?这是你该问的嘛?还不赶快去抬尸体,仵作还等着回去验尸呢!” “好嘞,好嘞。” 白业一扭头,看见徐牧正在愣神,便喊了一声‘掌柜的,想什么呢?’ 徐牧回过神,深吸口气,沉声道:“抬尸!” 两人先将尸体抬到牛车上,然后徐牧独自返回将人头抱了出来,也放到牛车上,最后再将一块白布盖到尸体上。 做好这一些,两人赶着牛车,返回京城。 官差嘱咐两人,回去后,先不要封棺,仵作还要去验尸,然后便骑着马先行离开了。 这会儿就剩下徐牧和白业两人。 白业赶着牛车,出声问道:“掌柜的,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从刚才到现在都心神不宁?” 徐牧沉默少许,“这人是袁卫轩。” 上一次袁卫轩来义庄时,白业和他完美的错过了,人家来时,他回家了,人家走后,他才来,所以,白业并不知道袁卫轩长什么样子。 说完这话,徐牧紧跟着又问道:“袁卫轩的灵魂,你有没有引走?” 袁卫轩脸色凝重,“没有。” 闻言,徐牧当即掀开白布,手中多了一把短剑,瞬间将袁卫轩的衣服划开,在他的腹部,画有一副束魂符。 “混账!” 徐牧怒骂了一句,眼前剑光一闪,将那块皮肉给割了下来,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掰开下巴,瞧一瞧袁卫轩口中有没有黑色药丸,但好在没有。 顿时间,一道身影浮现在二人面前,看到徐牧后,微微一笑,唤了声‘徐掌柜。’ 徐牧紧咬着牙关,问道:“是谁杀的你?” 袁卫轩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是娘子杀的我。她一定是恨我为什么那晚弃她而去。” “放屁!” 徐牧怒骂一声,“你娘子已经死了。是有人在控制她的尸体杀的你!” “什么?!”袁卫轩当场傻掉。 徐牧伸手一指地上那块皮肉,上面的束魂符正在缓缓消散,他向袁卫轩解释了一切。 徐牧本以为袁卫轩听完会伤心难过,没想到对方却眼含着泪水,笑了出来,开心道:“我就知道,娘子是不会杀我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颗黑色药丸是哪来的? 哭过笑过。 袁卫轩抹了把脸,恳请徐牧能救救他娘子,说着话,拱手抱拳,一揖到底。 徐牧伸手将他托起,认真说道:“你放心,我们会救你娘子的。” 其实哪怕袁卫轩不说这话,徐牧也会去解救蓝小小的灵魂,毕竟这也是引魂使的职责所在。 袁卫轩声音哽咽,道了声‘谢’。 一旁,白业已经将印章握在手中,说了句‘放心走吧,你在冥都城等些时日,你和你家娘子,一定会团聚的。’ 言罢,印章便盖在了袁卫轩的额头上。 白光闪过,袁卫轩带着些许的遗憾离开了人间。 白业坐回牛车,扭头喊了嗓子,“掌柜的,该回去喽。” 徐牧‘嗯’了一声。 牛车继续前行,驶入京城,最终停在了义庄门前,白业冲着门内,喊着朱上玄的名字。 朱上玄快步跑来,一瞅牛车上的尸体,突然问了一句,“整的?分的?” 那意思就是,尸体是完整的,还是缺胳膊少腿的。 白业回了句,“搭肩,别抱头。” 朱上玄瞬间便明白了,先是返回屋子,拿了块不大的白布出来,然后将尸体上的白布掀开,打算用小块白布将头盖上。 朱上玄下意识瞅了眼人头,愣了愣,惊呼道:“这人不是那袁卫轩么?” 徐牧从牛车上蹦了下来,低声道:“先把人抬回去!” 朱上玄将人头盖上,然后与白业一前一后搭着尸体进了门,而徐牧落在最后,双手捧起人头,跟了进去。 尸体被装入棺材,还不等朱上玄询问出了什么事,仵作就来了。 徐牧等人站在院子外,门口有两名官差把手,不许他们去查看验尸的过程,这就有些令人不解了,以往验尸,虽说嘴上说不许他人观瞧,但只要你别出声,别捣乱,站在门口看几眼也没人管你。 像今日这样,徐牧在义庄待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 过得时间不长,门被打开了,仵作走了出来,什么也没说,到是其中一名官差告诉徐牧,让田舒赶快将尸体缝上,说完,三人便离开了。 朱上玄忽然跑进了屋子里,盯着那颗人头,又再次确认了一下此人的身份,然后跑了出来,震惊道:“掌柜的,这人真是袁卫轩啊!” 徐牧‘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心里在想着,从哪里能找到蓝小小。 众人知晓袁卫轩被杀后,不禁一阵唏嘘,前两日还好端端与自己说话的人,如今却一动不动的躺在棺材里,人首分离,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吃过晚饭,白业早早回家,休息了一会儿后,田舒回屋取来针线盒,准备为袁卫轩缝尸。 其他人都在院子里等着,只见屋子里亮起微弱的火光,应该是田舒点燃了蜡烛。 因为之前缝尸出过事,所以每当田舒缝尸时,洛禾她们几个都显得有些紧张。 相反,徐牧和裴坤则显得从容许多,原因无非是他们知道田舒的手段,能一拳打伤公孙茂的人,你还担心人家? 缝尸的过程十分顺利,门被打开后,田舒说了句‘缝好了’,然后就朝新院那边走,如今新院那边,只住着她和洛禾,清净得很,养了不少花草,都是出自洛禾之手。 田舒虽然整天板着脸,不苟言笑的,但与洛禾说话时,还能时不时挤出些笑容来,说话也不那么呛人。 徐牧双手拢袖,冲着众人说道:“都没事了,洗洗睡吧。” 朱上玄打了个哈欠,双手交叉放于脑后,叹了口气,“这袁卫轩人还不错,怎么就死了呢?” 徐牧犹豫了下,轻声道:“这或许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朱上玄愕然道:“掌柜的,你说什么呢?人死了,怎么成最好的结局了呢?” 话音刚落,就听得屋子里传来‘当啷’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砸在地上所发出的声音。 朱上玄循声看去,说了句‘别是棺材盖倒了吧’,径直朝屋门口走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吓得朱上玄‘妈呀’一声,连退数步跌坐在地上。 这人弓着身子,十指如钩,口中传出低喝声,呼出一缕缕白起,面目狰狞,在脖子上,有一圈密密麻麻的黑色针脚! 徐牧死死盯着这人,怒骂一声‘混账’,然后一步踏出,听得一声闷响,众人脚下一颤,再一瞧徐牧,化作一道道残影直撞而去,将面前这人打翻在地! 另一边,老海将朱上玄搀了起来,退到一边,朱上玄咽了口唾沫,颤声道:“袁卫轩诈尸了......” 裴坤背着手,与这几人站得不远,目的就是防止袁卫轩偷袭他们几个。 袁卫轩终究是尸体,只不过生前是修士的缘故,身体要比凡人坚硬许多,这一拳要是打下去,常人必定骨头尽碎。 只不过,他遇到的是身体更加坚硬的徐牧。 数次用淬骨丹淬体,炼化通臂猿手骨,再加上蛟龙精血炼体,徐牧的体魄已然是近乎达到了极致,若是单用蛮力与他人换拳,六境内根本无人是他对手。 徐牧最后一拳,正打在袁卫轩胸口,力道拿捏精准,并未打折对方的胸骨,却只见袁卫轩张开嘴巴吐出一颗黑色药丸来,然后尸体便倒地不起。 裴坤冷哼一声,不屑道:“又是这种小把戏。” 徐牧走到黑色药丸前,蹲下身,用两指将其捏起,眼神冰冷! 在将尸体拉回京城的路上,他便已检查过,袁卫轩的口中并没有黑色药丸,那么,这黑色药丸是哪来的? 刚刚接触尸体的人就那么几个。 仵作,还有田舒...... 到底是谁将黑色药丸放入尸体口中的? 察觉到徐牧的异样,裴坤来到切近,低声询问,“怎么了?” 徐牧没有任何隐瞒,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听完,裴坤沉声道:“我更怀疑是那仵作干的,以田舒的本事,我觉得没必要这么做。换句话说,她想要杀咱们这些人,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徐牧‘嗯’了一声,心里也是赞同裴坤这番话,同时看向手中的黑色药丸,心念一动,瞬间便将其中魂力吸光,药丸砰然炸碎!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心胸狭窄的大商皇帝 夜深人静,徐牧换了一副面孔,从后门走出了义庄,身形一跃,便与夜色融为一体。 今晚来验尸的仵作姓刘,是衙门里的老人,家住在离衙门不远的巷子里,因为验尸的缘故,他与义庄的人隔三差五就能见到一面,所以像徐牧等人都认识他。 刘仵作孤身一人,却乐在其中,每日都喝两口,也没人去管他,说是放了旁人,别说喝两口,刚有这个念头就能被自家婆娘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刘仵作打了个酒嗝,将杯子放在桌上,脚下跟踩棉花似的,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刚要睡下,耳边就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嗓音。 “不再喝点儿了?” “谁?”刘仵作猛然一惊,瞬间酒醒,抬眼一瞧,桌子那边坐着一人,只见那人站起身来,一步步朝自己手里,手中握着一把白色短剑,最终停在自己面前,弯下腰,问道:“今儿个你干过什么亏心事没有?照实说,说错了,我砍下你脑袋。” 刘仵作脸色煞白,这会儿后背都湿了,虽说他不怕死人,却怕自己变成死人。 “小......小人没干什么亏心事啊。” 此时徐牧带着面皮呢,也不怕对方认出自己,索性坐在了刘仵作的旁边,翘起二郎腿,不紧不慢说道:“你说的是实话?” 刘仵作哭丧着脸,“小人当然说的是实话。” 徐牧没再说话,身后一指前方,‘你瞧,那是什么?’ 刘仵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屋子里,又多了一个花花绿绿的纸人,吓得怪叫了一嗓子。 接下来更为骇人的一幕来了,那纸人忽然动了起来,转眼间就来到刘仵作面前,伸手粘住他的手腕,打向了身旁的徐牧。 啪—— 这一下貌似打得还不轻,刘仵作瞅着身旁那人疼得呲牙咧嘴,自己都蒙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徐牧伸手扣住了仵作的额头,施展起了摄魂术,刘仵作最近几日的记忆,很快就浮现在脑海中。 果不其然,袁卫轩口中的丹药就是刘仵作放的,而这件事,是府衙的刘润,亲自给交个他办的。 徐牧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便松开了刘仵作,后者直接倒在了床上,脸色极其难看,昏死过去。 不过徐牧施展摄魂术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刘仵作并不会昏迷太长时间。 徐牧退出刘仵作家,并将房门关好后,这才凌空而起,朝离这不远的府衙而去,他想要弄明白,刘润为何要这么做。 潜入府衙,徐牧的做法跟刚刚在刘仵作家中时,如出一辙,都是先用纸人碰瓷,然后再对刘润施展摄魂术。 很快,他就知晓了事情真相。 原来,想要算计自己的不是刘润,而是大商皇帝。 差不多是徐牧和白业赶着牛车回到京城的时候,宫里来人了,是一位小太监,对方带来了陛下的旨意,说待会儿仵作去义庄验尸时,将一枚黑色丹药塞入尸体口中,其余的,什么也不要管。 刘润哪敢违抗陛下旨意,连忙答应下来,并接过了小太监手中的黑色药丸,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这黑色药丸的用处。 刘润和刘仵作一样,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而徐牧没急着离开,坐在床边,陷入沉思。 整件事梳理下来,徐牧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名控尸人一定是听命于大商皇帝,而且很有可能就藏在宫中。 大商皇帝想要对付自己的理由,徐牧一清二楚,无非是自己当面拒绝他加入天罗司,让他很没面子。 这堂堂一国之君,心胸如此狭窄,可真是让自己大开眼界了! 在将袁卫轩尸体拉回京城的途中,徐牧将对方肚子上画有束魂符的皮肉削了下来,此举必定被那控尸人知晓了,所以才会想到将黑色丹药塞入尸体口中的法子来。 如此说来,最早那次义庄尸体集体诈尸,还有上次连死两名连线师那件事,也是针对自己喽。 难怪刘润派人去天罗司求助,对方不仅一个人都没来,还说这件事是凡人所为,不归他们管,这下子可就全明白了,这哪里是在刁难刘润,这分明是想对付他徐牧。 想到这,徐牧哼笑一声,目光中满是厌恶。 既然这狗皇帝这么狗,那自己还真得和他斗上一斗了! ...... 徐牧趁着夜色,去了一趟城外姚府,什么也不做,直接在院子里盘坐下来。 他这么做的意义,无非是想引那控尸人,或是已变成活死人的蓝小小出来。 既然赵和这么想对付自己,那必然还会找一个合适的人,杀死后,再被送入义庄,别管是用束魂符还是用黑色丹药,只要尸体在义庄里诈尸,目的就达成了。 徐牧不得不把事情往坏处想,赵和想要对付自己,也想要对付自己身边的人,因为那尸体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但想要杀朱上玄他们,却轻而易举。 这赵和,或许真正的目的,不是要杀自己,而是想报复自己。 假如朱上玄他们因自己而死,自己一定会陷入自责和悔恨当中。 那么,看到自己这样,赵和一定会很开心。 徐牧咬着后槽牙,心中怒气攀升。 等了一夜,未见控尸人或是蓝小小出现,徐牧只好返回了京城。 回到义庄后,裴坤等人瞧见他,均是长出口气,放下心来。 随后徐牧将裴坤和刚刚来到义庄的白业叫到了一旁,将做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尽数道出。 白业冷笑一声,说了句‘果然如此。’ 徐牧接下来又向两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却遭到了裴坤的反对,裴坤认为,那控尸人能杀掉蓝小小,就说明他的修为很可能就是破丹境或是更高,以徐牧目前的修为,不可冒险。 徐牧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去姚府当诱饵。 因为白业身为镇守京城的引魂使,不可能晚上都待在姚府,若是这会儿有灵魂出现,可就耽误了正事。 当然了,徐牧也可以替他去引魂,让白业去当诱饵,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毕竟白业上一次就是死在蓝小小的手中,虽然他如今破境了,但也只是凝丹境初期而已,不代表他就能打赢蓝小小。 至于裴坤,徐牧更想让他留在义庄,保护大家,说到底,田舒和裴坤比起来,他更相信后者。 还有,若真遇见蓝小小,徐牧怕裴坤杀心大起,收不住拳,将对方的魂魄打散。 徐牧可是答应过袁卫轩,让他夫妇二人在冥都城团聚呢。 所以,徐牧要自己去当这个诱饵。 除了这些原因,他也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这两把飞剑! 第一百八十七章 义庄门前擒鬼物 接下来两三天,徐牧每到夜深人静时,都往姚府跑,一待就是一夜,等到天色微亮时,才返回京城。 连着几天,没等到蓝小小或是其他人,徐牧便不再去了,天天这么着,既耗时也费心,耽误自己修行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天夜里,京城忽然内雾气弥漫。 咚~ 咚!咚!咚! 四更天! 更夫打着哈欠,走在街市当中。 雾气严重影响了他的视线,再加上月亮被薄雾遮挡,月光昏暗,若不是手中提着灯笼,根本就是摸黑而行。 干更夫这活儿,必须要胆子大,你试想一下,夜里黑灯瞎火的,街上一人没有,就你自己在街上瞎溜达,若是胆子小的,有只猫从你眼前经过,都能把人吓一跳。 可纵然如此,在经过义庄大门口时,更夫下示意瞥了眼,后背仍是有些发凉。 想起今日就是七月十五,心中顿时一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赶紧离开这里。 七月十五,中元节,俗称鬼节。 天还未亮时,各家都开始准备丰盛的早饭。 也不知从何时兴起的规矩,下坟地前,必须要吃得饱饱的。 吃过早饭,百姓陆续离开京城,前往郊外的坟地去祭奠亲人,拜祭祖先。 更有讲究的人家,还会去放河灯。 这日子,城中各个店铺都显得有些冷清。 到是寺院里,每到这天,香客络绎不绝,来给故去亲人立一尊往生牌位。 忽然间,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更夫直接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他撑起身子扭头看去,原来地上是一块石头。 更夫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掸了掸身子上的土,正当弯腰拾起地上的提灯笼时,一只手从雾气中伸出,率先将灯笼拾了起来。 更夫心中一突,想着这大晚上的,谁没事还会出来闲逛,可当他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后,发出惊恐的一声喊叫,瘫坐在地上。 这人的脸上,血肉模糊,爬满了蛆虫! 吧唧~ 一块腐肉掉落在了地上。 更夫瞅了一眼后,惨叫一声,吓得直接晕厥过去。 那鬼物弯下腰,将手缓缓伸向更夫的胸口,这短短的数息时间内,这只手开始溃烂,露出白骨! 骤然间,一道身影凭空出现,此人便是乾国老貂寺,裴坤! 只见裴坤一挥袍袖,那鬼物惨叫一声,向后飞去,没入雾气当中。 裴坤冷哼一声,又是一记袍袖挥出,口中冷冷吐出一个‘散’字! 遮挡在眼前的雾气瞬间被一股狂风吹散! 裴坤望着正向远处逃窜的鬼物,手成虚握,高高扬起后,骤然下劈! 那鬼物口中发出声嘶力竭的一声喊叫后,身体化作一团黑雾,向远处遁去。 谁知在街市另一头,徐牧双手负后,悄然而立,拦在了前方。 那鬼物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苍白的手指上,指甲呈黑紫之色,肉眼可见的逐渐变长,随后脚下用力一蹬,向徐牧扑杀而来! 徐牧身形一转,尖锐的指甲从胸前划过。 那鬼物一击未中,忽然曲臂挥肘,狠狠的砸在了对方胸口之上。 徐馗只觉得呼吸一窒,强忍着疼痛,一拳砸在对方脸上! 砰! 不远处,裴坤纵身一跃,落在屋顶上,视线落在二人身上, 他估么着,这鬼物生前的修为在润丹境,可如今变成了活死人,使不出神通法术,实力自然大打折扣,所以他便打消了出手的念头,既然局势已在掌握之中,索性就多让这徐牧小子吃吃苦头。 裴坤气定神闲,蓦然嗤笑一声,心说这鬼物胆敢在义庄门口出手害人,还真是胆子不小,要知道徐牧这几日为了引她出来,可没少费心思,连义庄前后两条街上,都偷偷放置了纸鸢。 而且话说回来,在这鬼物现身之时,自己也感受到了对方那冰冷的死气,所以才能第一时间出手救下那更夫来。 下方,经过一番殊死搏杀,徐牧的肩膀上多出五个血洞,血流如注。 而那鬼物的皮肤已溃烂的不成样子,不过从身材上看,仍能看出对方是个女子。 徐牧望着那爬满蛆虫的脸颊,胃中一阵翻滚,竟是连疼痛都忘在了脑后。 徐牧凭借对方的修为和性别,猜测出这女子的身份八成就是蓝小小,按时间推算,她死了这么长时间,身体的腐烂程度也该如此了。 徐牧盯着蓝小小的腹部,心念一动,一抹桃红色迅速划破了衣衫,露出已呈青紫色的皮肤,上面画有红色的束魂符。 飞剑桃花此时调转剑尖,又一次朝蓝小小飞掠而去,却在近身之时被对方一掌拍飞出去。 见此,徐牧嗤笑一声。 就听得剑锋入肉的声音传来,飞剑镇妖趁其不备,洞穿了蓝小小的腹部。 ‘噗嗤’一声,一股脓血喷涌而出! 镇魂符被破,可蓝小小还能行动,由此可见,她口中一定含有黑色药丸。 裴坤一跃而下,落在蓝小小身后,一拳砸下! 蓝小小面朝地面,‘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随后又被裴坤用力一脚,踩在背上,从口中咳出一枚黑色药丸, 此时,从蓝小小的身躯当中,一道透明的身形隐隐浮现,像是要被一双无形的手扯出这具身躯一般。 待魂魄与身躯脱离时,趴在地上的‘躯体’快速腐烂,发出强烈的恶臭。 这一次,徐牧没有避讳裴坤,直接掏出了本命印章盖在了蓝小小的额头上。 蓝小小瞬间恢复成了生前的样子,俏生生的,亭亭玉立。 徐牧放下手臂,轻声道:“袁卫轩在冥都城等你,我送你去找他,你们很快就会团聚了。” 蓝小小身子一颤,泪如雨下,哽咽道:“是我杀了他......” 虽然她的灵魂被束缚在躯体内,行动受他人指使,但外界所发生了什么,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当她‘看见’袁卫轩死在自己手上时,简直痛不欲生,想要挣扎和阻拦,却没有半点用处。 徐牧微微一笑,“等你见到他人后,有什么想说的话,便可说个够。而现在,我有件事要问你。” 蓝小小抹了下脸,“仙师请问。” “我想知道,是谁杀的你?” “是一个相貌年轻的人,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刚说完这话,蓝小小的身体上浮现出一道白光,身子一点点消散,在她离开人间的最后一刻,急忙对徐牧说了一句,“仙师,那人的修为应该在破丹境!” 徐牧笑容和煦,挥了挥手,“我记下了。你也保重,见到袁卫轩时,替我向他问声好。” 徐牧双手下垂,深吸口气,缓缓吐出,转头看向神色惊愕的裴坤,轻笑道:“还请裴老为我保密。” 裴坤将身子一转,朝义庄走去,语气平淡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第一百八十八章 水中棺,棺中人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辆装载着棺椁的牛车,缓缓驶出京城,直奔郊外坟地而去。 棺椁埋在一座新坟的旁边,那座坟中,埋的是袁卫轩。 朱上玄依次将冥宅和童男童女在坟前烧掉,然后开始撒冥钱,嘴里念念有词。 一旁,白业与徐牧并肩而战,低声道:“掌柜的,你怎么就把身份暴露了呢?你先与裴坤回去,等会儿我感应到灵魂,不就来了么。” 徐牧轻笑道:“大家都这么熟了,尤其是跟裴老,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况且,将蓝小小的灵魂晾在那里,我有些不放心。” 白业没说话,从神色上看,有些担忧。 徐牧不禁笑问道:“有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白业顿时一愣,脑子里想起一人来,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 这时,朱上玄撒完纸钱,向二人走了过来,徐牧便没再问下去。 随后,三人赶着牛车,返回了京城。 从一早到现在,徐牧始终在想着一件事,其实想要知道杀害蓝小小的人长得什么样,很简单,只要对她施展摄魂术就好。 可蓝小小已然是一具灵体,若是再对她施展摄魂术,恐怕会伤及灵魂本源,有魂飞魄散的风险在。 耳边听得喧闹声,不知不觉,牛车已驶入了城门,徐牧回过神,在心中轻叹一声,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费点事就费点事吧,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团聚了,自己就别再给人家制造麻烦了。 按照自己之前的猜测,这控尸人很有可能藏在皇宫,再加上蓝小小说出了几个特征,其实范围已经很小了。 长相年轻的破丹境修士,藏在皇宫...... 徐牧想着,要不要找曲挽歌去问一问,可是如今以自己的身份,怎么能在不给对方惹麻烦的前提下,见对方一面呢? 这是个问题。 ...... 之前孙家因为花银子雇佣赵慕殇,试图杀害刘万通的事,被天罗司知道了,赵慕殇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如今待在宫中,但孙家人可就惨了。 皇帝赵和为了隐瞒赵慕殇一事,下令将所有知情人处死,所以,孙家满门抄斩,给世人的理由是勾结妖人,企图刺王杀驾。 其实刘万通也知道些事情,不过并不知道赵慕殇这人,也不清楚对方控尸的手段,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当然了,天罗司的人也找过他一趟,说从今天开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孙家的事,也不要再提及你老爹刘武人诈尸一事,否则的话,你刘家的下场会和孙家一样。 打那之后,刘万通就没再和任何人提过这两件事,不过呢,孙家的产业,可不能放过,便开始收购孙家留下的店铺,一口气将孙家的生意也全抢了过来,如今在茶叶和丝绸这两种生意上,他刘家一家独大。 出了京城,走出不到三里远,有一座老宅,原本是属于孙家的,说是最早是有个王爷住在那里,有些年头了,而如今却姓了刘。 因为宅子不在京城,刘万通便派了两个下人去了那里,照看宅子,等以后自己闲暇时,去那里住上几日。 照看宅子这活儿,算得上是一个美差,每月月钱不变,却少了许多事情,也不用去看谁的脸色,每天打扫下厅堂院落就好了,没事时,还能搬把摇椅到院子里,吹着轻风,喝着茶,舒服得很。 这两个下人一个叫刘海,一个叫张全,哥俩感情还不错,所以一起被派到了老宅这儿。 这老宅三进三出,其实也不小,但比起刘家府邸来,还是差得远,所以这两人反倒觉得,打扫起来也不费事,而且也没人管自己,每天干多少活儿,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所以前前后后花了十多天的时间,才把彻底把老宅打扫了一边,两人都商量好了,平时一人回京城采买,另一人看家,轮着来,谁也别吃亏,谁也别占便宜。 其实回了京城,也没什么事,就是从刘家搬点东西回来,例如各个厢房的被褥,还有两人吃饭的食材,等等。 这天,刘海赶着马车回京城了,轮到张全看家。 天还没亮时刘海就走了,就想着能早些回来,而张全则一觉睡到了自然醒,这放在刘家那会儿,根本是大门都没有。 张全懒洋洋的起了床,洗漱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院子里坐着去了。 醒了半天盹儿,张全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 无聊之际,就想着去宅子里转转,一路便来到了后院。 后院里有个亭子,四周长满了花草,张全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捡了一块儿形态好看的石子,捏在手中,最后坐在了这亭子里,望着下方的池塘,愣神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全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想着回屋躺会儿,而手中的石子则掉在了地上,在石砖上弹了几下。 “咦?” 张全低头看去,愣了下神,觉得刚刚有一声石子撞击石砖的声音不太对,然后蹲下身,捡起石子,在几块石砖上敲击了几下,竟发现其中有一块儿石砖下方是空的。 好奇心作祟下,张全去拿了样工具,赶忙又折返回来,将石砖撬了出来,下面确实是空的,没有泥土,而是有一个类似剑柄的东西。 张全迟疑片刻,伸手握住‘剑柄’,研究了下,忽然一使劲,竟将这‘剑柄’按了下去。 张全愣神少许,就听而池塘那边传来了声响,只见一座雕刻精美的石棺从水里缓缓升了上来,然后就看到这石棺盖自己打开了一道缝隙。 紧跟着从水里又依次升起了几个石墩,正好可以让人从池塘边走到石棺那里。 张全看着这一幕,震惊失色。 得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张全才觉得自己的双腿不这么抖了,咽了口唾沫,扶着石桌站起身来,想要跑回去,可在心里那点好奇心的作祟下,又想去瞧瞧。 几番犹豫下,张全一点点靠近池塘边,垫着脚向棺材里面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又是作了一番心里斗争,张全壮着胆子,脚踩着石墩,小心翼翼的走向石棺那里。 张全双手扒着石棺边缘,此时离近了一瞧,这缝隙其实将近有两个手掌宽,他深吸口气,探头从缝隙往里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张全脸色煞白,‘妈呀’一声,脚下一软,险些掉在水里。 这石棺里,有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老宅有鬼 阳光照进石棺中,映射出那具尸体惨白骇人的面孔,除此之外,阵阵恶臭扑面而来,使得张全一阵阵干呕。 过了好半天,张全手扶着棺材站了起来,呼吸有些沉重,此时想看又不敢看,最后竟是瞥了一眼棺内,赶紧把头扭向一边。 诶? 张全皱着眉,心说这尸体四周是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刚才往里看时,只被那尸体吓到了,跟本没注意到棺内还有别的东西,别是什么陪葬的金银首饰吧? 不行,我得看看。 这回,张全是壮足了胆子,往棺材里看去,视线自动忽略了那尸体,最终落在尸体两侧那亮晶晶的物品上。 嘶—— 张全倒吸口凉气,眼睛里直放光,这尸体两侧,果真堆满了金银首饰,阳光照射进去,闪闪发亮。 张全此时觉得,这尸体似乎不这么吓人了,为了看清棺内的全貌,便又将石棺盖往前推了几分。 石棺看似沉重,却推动得十分轻松。 张全屏住呼吸,将头探进棺材里,只见里面金光闪烁,藏有不少宝贝。 张全直起身子,从棺材里拿出一个金锭来,傻笑两声,喃喃道:“我发财了......” 这话刚说完,就听得远处传来一道喊声。 “张全,我回来了!” 张全脸色一变,说了一声‘坏了’,赶忙将棺材盖合上,连蹦带跳踩着石墩回了岸边,来到亭子里。 张全蹲下身,手握着那‘剑柄’鼓捣了半天,那石棺仍浮在水面上,急得他满头大汗。 最后,他冷不丁想起来,刚刚自己是将‘剑柄’按下,石棺升起来的,那么,若想将石棺降下去,是不是要...... 张全二话不说,将手握‘剑柄’,用力往上一拔,果不其然,那石棺缓缓没入水面之下。 张全大喜过望,又将青石砖放回原处,这才起身拔腿向前院那边跑去。 刘海今天回来得早,将马车拴好后,走进前院,一瞧院子里没人,便喊了一嗓子,半天了也没人回应,疑惑之下,便往后院方向走,可没走多远,就瞧见张全朝自己一溜小跑而来。 刘海停下脚步,好奇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张全笑了几声,竭力掩饰内心的慌乱,“我去后院转了转,一听见你喊我,这不赶紧跑来了么。” 刘海也没多想,说了句‘走,跟我去搬东西’,转身往回走。 张全长出一口大气,跟在后面。 到了晚上,两人吃过饭后,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张全躺在床上,瞧着二郎腿,手里拿着那锭金子,放在眼前,傻笑着。 心想等将石棺里的金银首饰都弄走,自己就离开京城,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在那里买下一处宅子,娶个老婆,还得再纳个小妾,以后这日子可就舒坦了。 张全正想着呢,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窗户,他以为是刘海呢,便扭头随口问了句,“这么晚了,有啥事?” 窗户外面没人回应,但却能看到有个人站在那里。 张全坐起身,将金子藏在枕头下,刚想再次出声,就听得‘砰一声’,窗户开了,吓了他一跳,可再一瞧外面那人的长相,顿时呼吸一窒,脸色惊恐,头皮发麻。 这人脸色惨白,身体肿胀,且散发着恶臭,眼球泛白,直勾勾瞅着张全,蓦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邪笑。 更让张全肝胆俱裂的是,这人,就是那石棺中的尸体! 张全吓得疯狂大喊,呼喊着刘海的名字,刘海与他住的不远,这会儿都快睡着了,听到这呼喊声,连鞋都顾不得床上,就跑出了房间。 张全的房门从里面锁着,刘海使劲儿推了几下,没推开,再一瞧旁边窗户开着呢,便走到窗户前,向里面看去,张全正蜷缩在床上,嘴里不停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 “张全!出什么事了!” 听到刘海的声音,张全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抬起头,一瞧刘海站在窗户前,愣了下,急声喊道:“刘海,窗外有鬼!” 刘海也被这话吓了一跳,四下看去,没发现半个人影。 “这里哪有鬼?张全,你别是刚刚做梦了吧?” 都说人做梦时,很难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有时猛然惊醒,还不能马上分清现实和梦境来。 刘海觉得,此时的张全,就是这样。 “你先把门打开,让我先进去。” “哦,哦。”张全下了床,去将门打开,此时有刘海在,他也不像刚刚那般害怕了。 待刘海进门后,张全指向窗户,心有余悸道:“刚刚那鬼就站在窗户外面,直勾勾盯着我,可吓死人了。” 刘海‘呵呵’笑道:“哪来的鬼。依我看啊,你就是做梦了。” 听了刘海的话,张全此时已陷入到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难不成,自己刚刚真在做梦? 刘海在屋里坐了会儿,准备回去睡觉了。 张全心里倒是想让刘海再待会儿,但就怕这话说出去,使得对方误会自己。 总不能自己跟他说,今晚你留下来别走了,我怕。 别说刘海了,张全自己想想都觉得恶心。 等刘海走后,张全将门窗都关好,躺回床上去了。 张全想了,等下一次,刘海再去京城的时候,自己就把棺材里的金银首饰都拿出来,然后一走了之。 想起金银首饰,张全再无半点害怕的念头在,而且还笑出了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是一沾了钱财二字,这人的胆子就会大了不少,而且是百无禁忌,愿意铤而走险的人,不在少数。 归根结底,都是钱闹的。 没过一会儿,张全睡着了,梦见了自己搂着娇妻美妾,脚下尽是金银首饰,满屋子亮闪闪的。 张全摊开手心,里面是一个金锭,他随即发出大笑,然后用牙咬了下金锭,忽而听到一声惨叫。 张全再一看,原来是自己把身旁妻子的手指给咬下来了,正当他惊慌失措时,耳边又传来一声沙哑的嗓音。 “把金子还我。” 张全猛然惊醒,却发现眼前,是一张惨白的面孔,怔怔的盯着自己,那人的手指扣进了自己嘴里。 第一百九十章 水里好凉 张全想叫却叫不出来,因为那人的手正拼命的往自己嘴里钻,口水顺着那人的手流了出来。 桀桀桀桀—— 那人忽然发出了渗人的笑声,张全一翻白眼,吓晕了过去。 次日早上,张全悠悠转醒,头疼的仿佛要裂开一般,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心中一颤,可在一看床上,并没有其他人在。 张全敲了敲自己的头,喃喃道:“难不成又是梦?” ...... 京城,皇宫深处。 赵慕殇弓着身子,低头盯着脚尖,大气不敢喘一下,心知这里没自己说话的份,老老实实把嘴闭上,听着就好。 不过他也有些疑惑,皇帝宣于清禅面圣,为什么还把自己叫来呢? 赵和倚靠着椅背,双手拢袖,瞅着下方的于清禅,淡淡道:“这些日子,朕的皇叔公可有什么举动?” 于清禅轻声道:“安王这些日子极少现身,不过按日子推算,安王的肉身快要撑不住了。” 赵和眉毛一挑,问道:“可有代替的肉身?” 于清禅始终面朝地面,缓缓道:“有。” 赵和露出笑意,“如此就好。” 说完,他看了眼一旁恭敬站好的赵慕殇,吩咐道:“等皇叔公他替换了肉身,你带赵慕殇去见一见他老人家。” 于清禅心思微沉,却神色不变,应下此事,“微臣,遵旨。” ...... 一连过了几天,终于等到了刘海去京城。 听到一声‘驾’,张全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珠子通红。 这几天,他都没有睡好,每到夜里,都有一个人站在窗户外面敲窗户,起初他还向刘海呼喊求救,可人来了以后,却没发现半个人影,刘海虽然嘴上没说,但从神色上看,显然也有些不乐意了。 所以呢,后来再发生这事,张全索性也不喊了,将头埋在被子里,直到后半夜,响声没有了,才睡着。 其实今天本应是张全回京城刘家的,但昨天刘海一瞧对方这状态,心说,得嘞,还是自己去吧,这家伙回头别在赶着马车掉水里去,他回去后,也得将此事和老爷说一说,不行就把张全召回去得了,这家伙好像得了癔症,天天说宅子里有鬼,弄得自己都睡不好了。 张全趴在门上,透过门缝看去,确定马车走远,这才折身跑回了后院亭子那里,先是将青石砖撬开,然后将‘剑柄’下压。 石棺和几个石墩浮出水面。 张全大笑几声,一脚就踩在石墩上,可在踩第二个石墩时,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整个人掉落在水中。 张全打小会水,所以并未显得慌张,正要奋力往上游呢,就瞧见水下有好几个麻袋,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张全心说这里面别是装着什么宝贝吧,于是他先游出水面,缓了口气,再潜回水底,费了半天劲,解开一个捆绑住麻袋的绳子,打开一瞧,露出几块石头,扒拉了两下,竟然翻出一个人的头骨来,两个黑洞直勾勾瞅着自己。 张全瞪大了眼睛,吓得瞠目结舌,全身发麻,赶忙就往上游,慌张之下还呛了几口水。 好不容易钻出水面,张全爬到池塘边上,瑟瑟发抖,想起水底的沉尸,顿时毛骨悚然,从后背窜出一道凉气,直冲脑顶。 过了得有一刻钟,张全这才缓过劲儿来,至少退不再抖了,他瞅了眼水面,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唾沫。 随后,他小心翼翼踏上石墩,来到棺材前,将棺盖推开,那尸体仍躺在里面。 张全这会儿想了想,这几晚真若是这尸体诈尸了,那他怎么自己从棺材里出来啊? 这棺材里是干的,尸体的衣服也是干的,显然是没泡过水。 张全自嘲一笑,心说兴许真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呢,紧接着,他将棺中的金银首饰一趟趟搬到岸边,最后将棺材盖合上,回到亭子里拔动‘剑柄’,眼瞅着石棺和石墩没入水面,这才展颜一笑。 张全跑回内宅,找了一个麻袋,将金银首饰装入其中后,背着鼓囊囊的麻袋,朝自己屋子里走。 可刚走出后院,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 “张全。” 张全回头一看,吓得失声大喊一声,瘫坐在地上。 只见不远处,那尸体看着自己,露出邪笑。 张全一翻白眼,又晕了过去。 ...... 晚些时候,刘海返回了宅子,跟往常一样,刚到门口时就喊了一声‘张全’,却无人回应,疑惑之下便继续往前走,走到后院门口时,就瞧见张全倒在地上,身旁还有一个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麻袋。 刘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张全身边,蹲了下去,一边摇晃着对方,一边呼唤对方的名字。 很快,张全悠悠转醒,露出一副惊恐的神情,慌张喊道:“有鬼!后院有鬼!” “哪里有鬼?”刘海使劲晃动了下张全的肩膀,语气低沉道:“张全你醒醒!这里根本就没有鬼!” 张全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刘海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麻袋,不由得问道:“这里装的是什么?” “别动!”张全急声喊道。 刘海下意识缩回了手,瞅了眼张全,皱着眉,质问道:“你是不是偷宅子里的东西呢?” 刘海以为,张全就是偷一些宅子里的摆件,例如花瓶什么的,哪怕是被褥,也能在外面换些银子,你想想,刘家这么有钱,所用的东西能差得了? 张全此时心里慌得不行,汗珠子顺着鬓角就往下流。 见此,刘海更加坚信的心中所想,哼了一声,就要打开麻袋。 张全眼珠子瞪得通红,盯着那装满金银首饰的麻袋,把心一横,直接扑了过去,双手按住刘海的脑袋,直接就砸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 刘海直接昏了过去,额头上流出血来。 张全坐在地上,气喘如牛,盯着昏死过去的刘海,说了句‘是你自己找死’,然后便站起身将人拖到了后院池塘边,而他自己又去内宅找了一个新的麻袋,将刘海装入麻袋中,里面又填了些石头,最后用绳子将麻袋系好,沉入水中。 张全大汗淋漓,坐在岸边,怔怔出手,发出渗人的笑声。 忽然间,水面下浮现出那尸体的面孔。 张全怪叫一声,双脚瞪着地面,向后退去。 可在一看,那副惨白面容又消失了。 如此惊恐之下,张全竟是站起身,向院外跑去,没过会儿,他手里拎着一个麻袋回到了亭子,并打开机关,让石棺浮出水面。 张全蛮横的推开棺材盖,盯着躺在棺中的尸体,将其撞入麻袋中,然后来回几趟,从岸边捡了不少石块一起装了进去。 最终,这具尸体也被沉入了水中。 做好这一切,张全扶着棺材沿,猖狂大笑。 突然间,远处有人说话。 “水里好凉!”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死之人,安王赵封 亭子里,那尸体脸色煞白,站在那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把张全吓得,险些从石墩上掉下去。 可再一看亭子那,尸体竟然不见了。 这会儿张全都快疯了,他是亲手把尸体沉入水底的,怎么还能看到呢,这可怎么办。 情急之下,张全瞅着那石棺愣了许久,忽然发出神经般的笑声,抬腿就要迈进去,可猛然间响起,一麻袋的金银首饰还在院子里呢,若是期间突然来人,被发现可就坏了。 于是乎,张全跑回了院子口,背起麻袋又折回石棺这里,自己先坐到石棺里,然后将麻袋里的金银首饰取出来,放在自己的身边,这才放心的躺下去。 张全正试图从里面将棺盖合上,就听得‘砰’一声,棺盖自己合上了,石棺和石墩一起没入水面。 亭子那里,有一个陌生的透明人影,伸手一招,青石砖缓缓飘起,落回原处。 那透明人影看向石棺落下的位置,露出一副戏虐的笑容,一步步走向池塘位置,沉了下去。 黑暗狭小的空间内,张全一边嘶吼,一边拼命地推动棺盖,忽然间,有一道声音似乎从耳边传来。 “你是我的了。” ...... 静夜风起云遮月。 两道身影来在了宅子的大门前。 于清禅双手负后,微微仰头,看向与老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牌匾,轻声道:“除了这块牌匾是新的,整个宅子已经存在一百多年了。” 赵慕殇跟在后面,听完这番话,不禁说道:“一百多年也不长啊。” 对于修士来说,一百多年确实不算长,所以于清禅并未反驳什么,说了句‘随我进去’,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老宅。 一路无话,直至来到了后院。 于清禅站在亭子里,视线落在水面上,淡淡道:“安王,能否现身一见?” 来的路上,赵慕殇已经从于清禅口中得知了,这老宅最早是安王的府邸,而安王,则是当即陛下的皇叔公,名叫赵封。 因为是皇后所生,所以赵封曾经贵为太子,只不过呢,他一心都在修行上,而且是修炼了一门邪术,慢慢变得脾气古怪,喜怒无常。 以至于后来,老皇帝废去他的太子之位,更是将其赶出皇宫,只是念在往日情分上,并未将其赶得太远。 这座老宅,就是赵封后半生所居住的地方,在赵封死后,这老宅几经转手,最后落在孙家手中。 当初赵封死后,丧事办的极为低调,尸体就被藏在了后院的池塘中,这也是他死前就吩咐好的。 这件事,只有皇室之人知道,世人都以为安王赵封藏在了别处。 时至今日,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只有当即皇帝和寥寥数人知道。 那便是,赵封没有真正的死去。 他在死前,以邪术将灵魂转嫁到另一人的身上,得以存活下来,这类似于借尸还魂,却也有不同之处, 赵封的术法要低级一些,他所占据的尸体,不会因为他灵魂的进入,而达到完美契合始终存活下去,过不了多久,尸体会变得腐烂,到那时他要再去寻找下一具‘身体’。 说到底,这也算是一个达到永生的法子,只不过烦人了些,因为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寻找宿体。 于清禅站在亭子里,等了少许,水面上毫无波澜,看样子对方是不打算主动现身了。 于清禅看准了脚下其中一个青石砖,蹲下身,轻松便将其撬了出来,手握着那把‘剑柄’按了下去。 在赵慕殇惊奇的目光下,石棺和石墩缓缓浮出水面。 那石棺盖自己滑动,打开了大半,打里面坐起一个人来,赫然便是张全。 只不过此时的‘张全’已经被赵封的灵魂所占据了。 于清禅拱起手,微微颔首,唤了声‘安王。’ 赵封扭动了下脖子,身体有些僵硬,瞪着不远处的于清禅,语气不善道:“我正在闭关,熟悉这具身体,你就来打扰我,若不是自知打不过你,我早就将你的身体夺过来了。” 于清禅微微一笑,丝毫不恼,“在下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看望安王你的。” 赵封冷哼一声,“赵和那小子会有这好心?” 于清禅并未搭话,转头看向身后的赵慕殇,“愣着做什么?还不向安王问好?” “哦。” 赵慕殇赶忙上前几步,抱起拳,唤了一声‘安王’。 赵封瞅着此人,笑容玩味,“怎么?这是赵和那小子给我送的下一具身体?” 赵慕殇心头一颤。 于清禅看向赵封,解释道:“此人名叫赵慕殇,身怀控尸之术。” 听到后四个字时,赵封脸色一变,眉宇间杀气十足,质问道:“赵和这是什么意思?” 于清禅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第一个石墩前,坐在石棺中的赵封双手紧握,如临大敌。 “赵慕殇已经学会了束魂符,等到此法大成,便能让安王你的灵魂和身体契合在一起。” 闻言,赵封眼前一亮,惊喜道:“真的?” 于清禅点点头,“这些日子,赵慕殇都在练习束魂符,已有小成。不过......” 话锋一转,于清禅沉声道:“安王你可想好,画上束魂符,赵慕殇便是你的主人,他想让你干做什么,你就会做什么。” 赵封嗤笑一声,“我就不信了,赵和会让我听命于这小子的。” 于清禅淡淡道:“反正丑话我已说在前头,安王你有的是时间考虑此事。” 赵封寂然无声。 “在下就不打扰安王了。” 说罢,于清禅递给赵慕殇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跟在于清禅身后出了后院。 等出了老宅,赵慕殇忍不住问道:“大人,这安王会不会答应?” 于清禅缓慢而行,背对着赵慕殇,淡淡道:“不管他答应不答应,早晚有一天,他会受你所控。” 赵慕殇皱着眉,有些不解。 于清禅沉默少许,“安王靠自身的邪术,便可长生不死,一直修炼下去。这种危险之人,陛下怎能让他脱离于自己的掌控之外?” 赵慕殇心中一震,抿着嘴,没敢说话。 少顷, “今日这话,不可对第三人说起。” “是......是。”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冥都城给白业的任务 想不想练剑? 当然想! 徐牧从小的梦想便是仗剑走天涯,他也曾披着床单,拿着火筷子,拉着女孩的手跑遍了整个小区。 结果,当晚就被爸妈联手废去了武功。 徐牧刚刚正在院子里练剑呢,田舒站在房檐下,莫名来了句‘想不想练剑?’ 徐牧可是知道对方手段的,赶忙拎着长剑,跑到田舒面相,激动问道:“你能教我练剑?” 从自己练剑开始,像计州、萧萋萋和姜渔,都指点过自己,只不过时间较短,离现在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这些日子,都是徐牧自己在研究剑术,砥砺剑意,更多时间都是在研习《逍遥剑术》,他倒是很希望能有个人来亲自指点自己。 田舒淡淡道:“这会儿不行,等到了晚上,我可以指点你一二。只不过,我也不善使剑,只知道些皮毛。但是呢,只是这些皮毛,就足够你学一段时日的了。” 徐牧频频点头。 从计州身上就可看出,像这些修为高深的人,要是说自己只知道些皮毛,那么这些皮毛,在常人眼中,着实了不得。 徐牧可深有体会,自己的拔剑术就是从计州那里学来的。 这会儿正值晌午,老海在厨房做饭,朱上玄和洛禾都去帮忙了。 裴坤背着手,从门口走来,也不背着田舒,问向徐牧,这都一上午了,白业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白业一上午没路面,确实很让人当心,不过徐牧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到不像其他人那般紧张。 如今白业也是名六境修士了,按理说在京城不会轻易出事的,而且他毕竟是位引魂使,指不定去完成冥都城交给他的任务去了。 正说着白业呢,人就来了。 田舒最先看到的他,淡淡道:“这人不来了么?。” 徐牧和裴坤同时看向大门口,白业跟往常一样,像没骨头似的迈步走了进来,不过脸色有些凝重,不知遇到了什么事。 白业进了门,谁也没理,径直走到徐牧面前,语气凝重,“掌柜的,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徐牧看向院子角落,“走,去那里说。” 两人走到院角,白业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一早去了趟冥都城。” 徐牧下意识问道:“出事了?” 白业‘嗯’了一声,然后开始小声说起今早发生的事。 他本来要和往常一样,一早前往义庄,还能吃顿老海做的早饭,还没等他穿好衣服呢,魂海上空响起了陆离的声音,要让他来扶摇山一趟。 自家山主的命令,白业哪敢不听,赶忙召唤出青铜门,去往冥都城,直接来到了扶摇山的山脚下。 陆离坐在山顶巨石上,已等候多时,瞧见白业登上山顶,面露肃容,直接问起白业,昨日大商京城连死了两个人,灵岩山那边来人问了,直到现在也没见到这两人的灵魂,想问问扶摇山的引魂使,可曾为这两人引过魂。 这两人,一个叫刘海,另一个叫张全。 因为引魂使数量不够的缘故,来不及引魂的事,常有发生。只不过因为京城之前发生过姚家那档子事,所以最近冥都城一提到大商京城都比较敏感,灵岩山那边受了城主的命令,自然也要对来自京城的灵魂,追得紧些。 白业身为引魂使,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微微颔首,沉声回答,“属下并没有引过这两人的灵魂。” 陆离眯着眼,轻哼一声,喃喃等到:“果然......” 其实早在姚家的事之前,京城也出现过,人死了,灵魂却没到冥都城的事情来,就和灼灼一样,因为发生的次数很少,或是间隔时间很长,便没受到重视,只是派了一两个人去查查罢了。 有些事能查到缘由,但有些事最后就无疾而终。 陆离吩咐白业,城主有令,一定要将此事查清楚,假如查出是邪祟或是妖人所为,可直接出手。 白业抱拳领命。 然后他又去了一躺灵岩山,请副山主江无东,在生死簿上查了下刘海二人的身份,这两人年龄不同,出生之地不同,但却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两人在多年前先后进了刘家当仆人。 仅此而已。 其实准确的说,还有一个相同点,就是两人的寿元都在昨日耗尽的。 正应了那句话,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是缘分。 做完这些事,白业才返回了人间。 徐牧双手环胸,认真听完白业将整件事情给他经过说清楚,不由得问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去刘府问问这两人?” “有这么个想法,不过......”白业皱眉道:“我就怕人家不跟我说。” 徐牧点了点头,“你这么贸然去问,人家八成不会理你。弄不好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将你送到衙门里呢。” 白业嘬了下牙花子,有些犯愁。 徐牧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声道:“这事你想想法子,若到最后真没办法了,你再找我。只不过,我这里是下下策。” 徐牧想的是,若白业真没办法,自己就溜进刘家,找一个人摄魂了,只不过他觉得这么干,对方有些无辜,所以才说这事是下下策。 白业‘嗯’了一声,说明日自己再想不出办法,就只能用这下下策了。 过了会儿,朱上玄从厨房出来时,见到白业来了,嘴上虽然说着调侃的话,但脸上还是露出难以掩饰的笑容。 其他人都知道,这两人虽然平日里爱吵架拌嘴,其实是相爱相杀,都挺关心对方。 这让徐牧不禁想起远在临川的郭昂来,他还对众人说,等回头他寄信回临川,让郭昂来京城找自己玩上一阵,这小黑胖子的性格,大家一定都会喜欢的。 这一下午,白业都显得心不在焉,脑子里琢么着如何向刘家人问出那两人的下落。 凭自己引魂使的身份,当然是不行了。 凭自己义庄伙计的身份,只怕会让人打出来。 这件事看似不难,但对他来说,其实蛮困难的,别说他了,就连徐牧也只能想出个下下策来。 到了傍晚,众人一起吃晚饭时,白业细嚼慢咽的,怔怔出神,其他人看出他有心事,便没出言打扰。 洛禾还私底下问过徐牧,白业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为何不说出来,让大家想想对此。 徐牧只说,别问了,白业这麻烦,你们帮不上忙。 其实呢,洛禾到能帮上忙,以她和韩九丈的关系,一定能让后者去问一问刘万通,那两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只不过呢,徐牧不太想麻烦洛禾,这毕竟是求人的事。 忽然间,白业想起一人来。 或许,她能帮自己。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就是这里了 白业站在陌生的院子里左顾右盼,站在他对面的女子板着脸,质问道:“这大晚上的,你找我来做什么?” 这女子是天罗司的萧灵清。 白业挠了挠头,讪笑两声,赧然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不等萧灵清说话,白业继续说道:“你看啊,以往我都帮你这么多次了,你也帮我一次呗?” 闻言,萧灵清嗤笑一声,“你先说说看。” 因为萧灵清知晓自己的身份,所以白业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当下将所求之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萧灵清淡淡道:“这事到也不难。” 白业笑道:“可说不是么。要真是特别困难,我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来求你啊!” 萧灵清轻哼一声。 白业讪笑道:“那咱们现在就走?” 萧灵清没搭话,迈步走向门口,白业嘿嘿一笑,跟在后面。 “记得给我关门。” “哦,哦。” ...... 两人来到刘府,以萧灵清的身份,根本没人阻拦,直接被人请进了府中。 上次刘老爷子诈尸一事,也是萧灵清带人来的,所以刘府上下都认识这位天罗司的司使。 至于跟在她身后,看上去鬼鬼祟祟的男人,从来没见过。 两人在刘府下人的带领下,前往内堂。与此同时,另有其他人快步去禀报自家老爷。 等到刘万通赶来时,萧灵清和白业已在内堂落座,府中下人正给二人沏茶呢。 刘万通拱了拱手,笑着唤了一声‘萧司使’,然后又看向她身旁的男人,不禁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莫非也是天罗司的司使?” 白业正向要介绍下自己呢,旁边萧灵清先说话了,“他是谁不重要,你就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白业斜眼瞅着她,表情幽怨。 萧灵清无视这恶心的眼神,看向刘万通,说出来此的目的,一提到刘海、张全二人,刘万通顿时一愣,茫然道:“他二人如今在城外看管一处宅子呢,昨个儿一早,刘海还回到府中找了我一趟,说张全这几日神神叨叨的,可能是癔症了,希望我重新找个人将张全换回来。怎么着,可是他们犯了什么事?” 萧灵清沉声道:“他二人,可能已经死了。” “啊?”刘万通大惊失色。 萧灵清继续说道:“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只是不可与你说罢了。” 刘万通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说罢,他就想派人去城外老宅去看一看,可一想这会儿天都黑了,城门已关,便询问萧灵清,能不能一早再出城。 萧灵清说了句‘可以’,然后问了下那老宅的位置,这才起身向刘万通告辞。 刘万通则亲自送这二人出了府。 回去的路上,白业真诚说道:“这次谢谢你了。” 萧灵清淡淡道:“这两人若真是死于非命,说到底还事与我天罗司有关的,你寻灵魂,我查死因,各有所需各有所取。” 白业犹豫了下,“我家山主说了,若是查出这事是什么妖魔邪祟干的,就让我杀了他。” 萧灵清用余光瞥了眼他,问道:“你现在就要去么?” 白业‘嗯’了一声。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今晚若查不出什么来,明日刘家一确定那两人已死,一定会报官的,到那时天罗司就会插手。” 说了这么一句后,萧灵清脚下一转,向巷子里走去。 白业站在原地思付片刻,迈步朝义庄方向走去。 来在了义庄院墙外,白业一跃而入,朝徐牧的房间走去,途中遇到了像是特意拦截他的裴坤。 裴坤盯着白业看了看,一瞅对方那嬉皮笑脸的模样,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徐牧刚刚修炼完铸魂诀,正准备研习一番《逍遥剑术》,好增添些睡意,就听得敲门声,走过去将门打开,一瞧门外是白业,愣了愣,紧接着问道:“有结果了?” 白业点点头,小声说道:“那两人在城外给刘万通看宅子呢。” “就他两人?” “就他两人。” 徐牧顿时恍然,看样子城外宅子那边,肯定是出事了。 白业搓着手指,笑呵呵说道:“掌柜的,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一趟老宅?” “跟你去一趟倒没什么。” 徐牧言语一顿,提议道:“要不要让裴老跟着?” 白业愕然道:“这样一来,我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反正都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还怕再多一个?” “呃......我觉得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夜色之下,徐牧和白业掠出城外,朝老宅那里快速行进。 徐牧最后还是选择尊重白业的意愿,没让裴坤跟来,不过临走时他还是找到后者,说自己有事出去一趟,义庄这边就交给你了。 裴坤也问了徐牧,危不危险,要不要自己也跟着去。 结果被徐牧婉拒了,说一件小事而已,他和白业两人就能搞定。 老宅前。 白业仰头看向牌匾,轻声道:“应该就是这儿了。” 徐牧走上前,将手覆在门上,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并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没有血腥味,也没有死气...... 徐牧手中多了一把短剑,反手而握,转头看向白业,“打算就这么赤手空拳进去?” 白业笑了笑,摇身一变,换上一身黑色长袍,背上背剑,左臂上的‘引’字,是银色的。 两人手持兵器,一前一后缓慢前行,一路无话,从前院一直走到了后院,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都没有发现尸体。 白业走到亭子里,环顾四周,皱眉道:“怎么会没有尸体呢?” 徐牧用鼻子嗅了嗅,也没有闻到半点尸体腐臭的气息,他与白业并肩而战,缓缓道:“会不会那两个人没有死在这里?” 白业心里也有所怀疑,到底案发地点是不是在这里,他与徐牧商量了下,打算在往回搜查一边,若再找不到尸体,就返回京城。 这一回,两人搜查的十分仔细。 从后院转了一圈,没有半点发现,正当两人刚刚走出后院时,徐牧忽然说道:“你瞧地上!” 白业闻言,顺着徐牧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有一小块浅淡的血迹。 两人相视一笑。 就是这里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这人是溺死的 血迹干涸,变得浅淡,但还是能说明,血迹其实出现没多久,若真时间隔得很长,这血迹也就很难被发现了,甚至说根本发现不了。 那么问题来了,两人八成就是死在这里,可尸体在哪呢? 徐牧二人站在这里,共同思考着这个问题。 假如说杀人的是个妖精,把人杀了,尸体也吃了,那也应该剩下什么吧? 莫非真应了那句话,吃人不吐骨头? 那这妖精的牙口也太好了! 还记得上次京城里发生妖精吃人的事,是襄王府的侧王妃干的,尸体碎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内脏都没了,但至少还是剩了些的。 最后,白业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这妖精别是将尸体抗走,慢慢享用去了? 徐牧白了眼一眼。 哪个妖精吃人还这么讲究,杀完人不马上吃,跟逛菜市场似的,还得带回去慢慢享用? 怎么的?这里佐料不全呗? 你要说吃一个,带走一个,徐牧还有可能相信,你要说两个都完全无损的打包带走,打死他也不信。 还有,杀人得有个目的不是。 妖精杀人,是为了填饱肚子。 那其他人呢? 刚刚一路走来时,两人注意到,每个屋子都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所以就暂时将夺财害命的可能性给排除了。 至少,这件事不是土匪强盗干的。 而且啊,这两人的灵魂到现在都没有进入到冥都城,这也是很关键的一点。 这让徐牧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控尸人来。 两人讨论了半天,做了个总结,什么人会杀了人以后,把尸体弄没,还束缚了两人的灵魂? 那控尸人的嫌疑最大,用束魂符束缚住两人的灵魂,以此来控制尸体。 第二个可能性,妖精干的,还得是个牙口不错的妖精,连肉带骨头一点没浪费,而且呢,这妖精还得是个魂修,吸取二人的灵魂来提升自身魂力。 还有第三个可能性,两人就说得比较笼统了。 这凶手也许就是个魂修修士,吸取二人灵魂后,为了暂时不被人发现,不知将尸体藏到哪去了。 这三个可能性,徐牧更相信是第一个,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要将三个可能性都考虑到。 徐牧在原地转了个圈,看了眼四周,缓缓道:“若是前两个可能性,咱们是找不到尸体了。假如说是第三个可能性,那么尸体有可能就还在这老宅中。” 白业点点头,“还是按咱们之前说的,再把每个屋子都找一遍,这回搜的细致点,是个能藏人的地方就别放过。” 徐牧补充道:“还有,注意下地面上有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若是那凶手真的不遗余力的把尸体埋了呢?” 白业忽然笑道:“那这凶手也太傻了,后院不就有个池塘么,把人沉了多好,何必还挖坑......” 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往后院走。 两人站在池塘边上,望着水面,白业忽然扭头问道:“你水性还不好?” 徐牧一翻白眼,“你想都别想。” 白业嘿嘿傻笑几声。 徐牧此时有些后悔,当初把避水珠卖给了万宝斋,若不然有避水珠在,下这小池塘还不轻而易举,滴水不沾。 白业摩拳擦掌,做着热身运动,准备下水,与此同时悄悄释放出魂力将身体包裹。 “若是过了一刻钟我还上不来,你就走!” 徐牧点点头,“好嘞!” 白业嘴角抽搐了下,然后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岸边时,徐牧严阵以待,手握云霄短剑,两个纸人护在左右,头顶上盘旋在一只纸鸢,双目死死盯着水面。 过了不到一刻钟,就听得哗啦一声,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得有四五丈高。 只见白业扛着一个麻袋冲了出来,落在岸边。 徐牧瞅着麻袋,愕然道:“这是啥?” 白业喘了口大气,脸色凝重,“死人!” 捆住麻袋的绳子,在水底时就被白业震断,白业抓住麻袋用力一扯,露出一副青紫色的面容。 徐牧蹲下身,嗅了嗅,然后用手指在尸体的皮肤上捏了下,这才说道:“这人刚死不久。” “嗯,这人恐怕就是那两人其中的一个。” 说罢,白业脸上一板,沉声道:“这水底下,还有好几个麻袋,我都打开看了一遍,大多都是白骨,有一两个身体腐烂的不成样子了,显然是死了很长时间。只有这具尸体,还算‘新鲜’。” 徐牧皱着眉,不置一词。 白业看了眼水面,嗓音低沉,缓缓道:“除了这些装有尸体的麻袋,你猜我还发现了什么?” 不等徐牧说话,白业自问自答道:“水下有一具石棺!” 徐牧始终没急着说话,缓缓思量后,问道:“这尸体若真是那两人其中的一个,那么问题来,凶手为什么如此麻烦的将尸体装进麻袋沉入水中呢?” 白业表情严肃,认真说道:“掌柜的,现在看来,第三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徐牧没搭话,将整具尸体从麻袋里弄出,开始认真检查起来。 这尸体身上,只在额头上有一处伤口,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碰撞过,徐牧瞬间就想起后院门口地上那块儿血迹来。 再往下看,这人面目狰狞,双手紧握着拳头。 见此,徐牧微微蹙眉,将手覆在尸体的胸口处,用力一按。 噗—— 尸体的口鼻同时喷出水来。 “这人是溺死的。” 听到这话,白业蹲在了徐牧身边,半信半疑道:“你确定?” 徐牧点点头,“但凡是溺死的人,表情狰狞,肢体会做出挣扎的动作,肺里和腹中,都会存有水。相反,若这人是死后抛尸水中,便不会有这样的表情和动作,而且肺中肯定不会有水。” 白业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赞叹道:“厉害!” 徐牧轻笑一声,“干这行干的久了,没少看仵作验尸,时间一长,便学了些皮毛。” 白业不禁感慨道:“掌柜的,你若不干这行,可真是这行的损失。你真可谓是抬尸界的翘楚!” “你这是夸人的话?” “是呀!”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先有的池塘,还是先有的石棺 现在所知道的讯息,让徐牧和白业二人很费解。 眼前这人被装入麻袋,溺死在池塘里,另一人却不在水底,这是啥意思? 若不是知道另一人也死了,徐牧都怀疑那人就是凶手了。 白业瞅着水面,喃喃道:“你说,另一人会不会在那石棺里?” 徐牧歪头看着他,“你能挪动这石棺不?” “刚刚在水底推了下,纹丝未动。” 徐牧想了想,一摊手,手中蓦然多了一条铁链。 这锁魂链是他签到得来的第一件宝物,也很久没用过了。 “你下水将锁魂链围着石棺缠上一圈,回头咱俩一起使力,将石棺拽出来。” 白业仔细回想了下,为难道:“恐怕不行。那石棺下面,连着一个基座,像是长在水底似的。对了,水底下还有几个石墩,从位置上看,正好从石棺那里连到岸边。” 徐牧顿时一愣,仔细琢磨了下白业这番话,猜测道:“这石棺,还有那几个石墩,之前别是浮在水面上的吧?” 白业眨眨眼,“何以见得?” 徐牧蹲的有些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严肃道:“你想想,水底下有具石棺,先别想里面葬的是谁,不可能是尸体被人先沉到水里,装入棺中,再把棺盖合上吧?按正常的顺序,应该是先把人装入棺中,合上棺盖,再沉入水中,对不?” 白业认真想了想,“那若是事先这里没水呢?” 徐牧眼神怪异的看着他,“好问题。那么新问题来了,是先有的池塘,还是先有的石棺?” “呃......你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 徐牧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问题就在于石棺下连着基座,若没有这基座,石棺便可以是后沉入水底了。可如今有这个基座......” 徐牧看向白业,一字字说道:“就按你说的,先建棺,再打通泉眼。也有这个可能性,不过难度偏大些,毕竟都已经建好基座和石棺了,不可能再往下挖了,只有先打通泉眼暂时堵上才行。” 白业若有所思。 “白业,我问你个问题。假如你有一片池塘,之后想造一个水中棺,这顺序合不合理?” “合理。” “好,那我再问你。你想造一个水中棺,可却没有池塘。所以你一边建棺,一边挖池塘,这合不合理?” “也合理。就像你刚刚说的,难度虽然有些大,但不是不能完成。” 徐牧‘嗯’了一声,环顾四周后,又问,“那你会因为一个池塘而建一座宅子吗?” 白业心中猛然一怔,一下就明白了这番话的关键所在。 徐牧笑道:“所以说,很有肯能就是先现有的宅子和池塘,石棺是后造的。就按照我之前所说,正常顺序是先将尸体装棺,然后再沉入水中的。” 说罢,徐牧缓缓站起身来,看向水面,淡淡道:“所以啊,这石棺和那石墩之前八成是浮在水面上的。” 徐牧半转身子,看了眼四周,沉声道:“这附近或许有机关在,可操纵石棺和石墩的升降。” 白业此时也跟着站了起来,撇嘴道:“这后院如此大,不好找啊。” 徐牧语气坚定,“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机关找出来!” 随后,这两人开始在后院里寻找机关,白业握着长剑,弯着腰横扫地上干的花草,徐牧反手握着短剑,用剑柄末端敲击着院墙。 半个时辰后,白业扶着腰,呲牙咧嘴的走到亭子里坐了下来,一阵长吁短叹后,看向正检查每一棵树木的徐牧,忍不住泼了盆凉水,“掌柜的,是不是你想错了?这院子里跟本就没有机关来控制这石棺和石墩的升降。” 徐牧边用剑柄敲击着树干,边说道:“错不错的,找过了才知道。你也别闲着,赶紧的。” 白业叹了口气,锤了锤后腰,实在懒得起来了,瞅了眼自己坐在的亭子,便坐在那里,用剑敲击脚下的青石砖。 当敲到其中一块儿时,白业动作一顿,愣了下,然后又再这块儿青石砖上敲了几下,扯着脖子嚷嚷道:“掌柜的,你快来啊!” 徐牧一跃而至,问道:“发现什么了?” 白业用剑一指地上那块儿青石砖,“这下面是空的!” 徐牧二话不说,蹲下身用短剑将青石砖撬起,露出藏在下面的那支‘剑柄’。 徐牧用另一只手握着剑柄,仔细研究了下,最后无意间往下一按,只见水面上涟漪阵阵,石棺和石墩缓缓升了起来。 徐牧站起身来,看向那石棺,展颜一笑。 白业坐在那,面朝着池塘方向,眨了眨眼,忽然笑道:“掌柜的,虽然你猜对了,但我有想到一个可能性来。若是当初这宅子建好时,后院就没有池塘呢?这不就对上了?” 徐牧面露笑意,“不管怎么说,是我猜对了。” 白业嘿嘿一笑,站起身来,跃至离石棺最近的那个石墩上,双手贴在棺盖上,用力一推! 只听得‘砰’的一声,棺盖快速翻转飞至空中,随之一声怒吼传来。 “是谁打扰我闭关!” 话音刚落,就瞧见一人从棺材里飞了出来,双手向前一推,那棺盖忽然朝白业直撞而去! 下一刻,白业闷哼一声,向后掠去,被徐牧从后面一把接住,沉声问道:“你怎么样?” 白业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浊气来,“这人修为比我高一些。” 徐牧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从棺材里飞出那人,此时站在一个石墩上,活动的四肢,看上去有些僵硬,脸色铁青。 这人的身体是张全的,而灵魂确是赵封。 在于清禅和赵慕殇离开后,他便接着闭关,目的是为了尽可能的将灵魂和躯体达到一个最好的契合点。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研究此术法,可连小成都算不上,如今也只能暂缓躯体腐烂的速度罢了,过不了多长时间,他还要寻找下一个躯体。 也正因如此,在于清禅说起,赵慕殇修炼束魂符已有所小成时,他会有所意动。 若是赵慕殇的束魂符能修得大成,一个躯体,就可以支撑很多很多年,就如同天生是自己的一样,只要自己的灵魂不灭,那便真的可以达到永生了。 徐牧用鼻子嗅了嗅,再看向对方泛起青紫斑块的皮肤,皱着眉,小声道:“这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白业拔出背后长剑,剑指赵封,朗声道:“待我砍上他一剑再说!”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二人战赵封 徐牧还是第一次见白业出手。 这一剑,剑气如虹,隐隐泛起一阵寒意,仍不住让人打起寒颤来。 徐牧立刻想到,这也许跟白业那块寒冰心脏有关。 接触冥都城久了,徐牧愈发觉得,这几位山主和副山主,着实不太正常。 大扳手陆离、始终是个孩童形象的姜渔、皮肤堪比婴儿的吃货夜修、还有至今也不知对方长什么样子的夏妖月...... 徐牧收回思绪,看向眼前激战的二人。 那一道剑气,将棺材盖劈成了两半,分别砸在两侧的花草当中。 赵封低吼一声,用力一踏,一根石墩被炸的粉碎。 两人在空中交手,赵封竟以肉掌抵住剑锋! 徐牧仰头观瞧,心中觉得,赵封的实力,可能要比白业口中的‘高一些’还要再高一些。 徐牧看得出,这人的动作有些僵硬,若真是自己错猜测的那般,这人已经死了,那就很有可能暗中还有一个控尸人在操纵尸体。 只不过,有一点让他有些不解。 这人的眼神一点也不空洞,似乎有自己的思想,而且他在现身时,说的那句话...... 是谁打扰我闭关...... 徐牧心中一悸,眯着眼,视线始终落在那人的身上,喃喃自语,“莫非是借尸还魂?” 白业被一拳砸回地面,吐了一小口血后,又双脚一蹬,冲了上半空,随之一道剑气在两人之间炸开。 赵封被这道剑气逼出四五步远,还没等稳住身形,左右两边突然出现两个纸人,架住了他的手臂。 下方,传来一声急喝,“白业,速退!” 话音刚落,就听得轰隆一声,一道热浪将白业推出数丈之远。 白业一手挡在脸前,抵住热浪侵袭,嘴里骂骂咧咧,冲着下方愤懑道:“掌柜的,你这是想害死我啊!” “你跑的不及时,还怨我喽?” “跑个屁啊!你刚说完就炸啦!” 那边火光渐熄,露出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来。 赵封这一副新躯体,被烧得焦黑,隔着老远都能闻见糊味儿,毛发瞬间都被烧没了。 经这么一烧,这躯体算是要不得了,过不了两天从外面伤口开始,就会慢慢烂掉。 赵封心里这个狠啊,双眼死死盯着下方这两人,在心里暗自发誓,定要吞噬这两人的魂力,并将其中一人作为自己的新身体。 猛然间,一道剑气袭来。 赵封心中一凛,向后退出一步。 白业嗤笑一声,提剑而来。 两人再次战在一起,这一次赵封怒气之下,出手狠辣,显得心浮气躁,反而让白业抓住几次可乘之机,给对方身上添了几处伤口。 另一边,徐牧已经动用飞剑,找准时机,桃花连续两次洞穿了赵封的身体。 而镇妖速度较慢,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但只要能刺中对方,任务便完成了。 徐牧和白业都看出来了,这人是个少见的魂修,估么着刘府那两个下人的灵魂,就是被他吞噬掉的。 徐牧嘴角上扬,眼中发亮,这赵封在他眼里,仿佛变成了人参、枸杞和鹿茸。 这时,白业吐了一口血出来,身形急退。 赵封紧追不舍,忽然视线内被白雾所遮挡,再一瞧四周,竟然都是白雾,连下方的池塘也都看不见了。 白业吐了口血沫,死死盯着眼前的白雾,一剑劈去,剑气呼啸而去! 白雾当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声,然后就瞧见两个纸人冲进了白雾中,下一刻,火光冲天! 飞剑桃花先行而动,没入火光当中。 镇妖找准时机,在等候灼灼的讯息。 就在此时! 嗖—— 一抹幽绿划过天际,冲入火光,洞穿了赵封的胸口! 赵封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 白业正想要补上一剑,却被徐牧出声制止。 “这人交给我!” 一言即罢,徐牧已落在赵封面前,也不背着白业,直接使出了吸魂术。 一缕缕了魂力幻化成的紫气被吸入体内。 赵封的修为终归要高于徐牧,在抽搐了一阵后,身子猛然一震,将徐牧震退出去。 赵封若是个灵修,最多有几分眩晕感,便很快能恢复如初,可他偏偏是个魂修,被徐牧吸取的不少魂力后,此时他就如同是在青楼里大战三天三夜的恩客,出门时得扶墙,脚都是软的。 噗通—— 赵封挣扎起身,却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手脚不停的发颤。 魂力不足,已让他难以控制这具身体。 赵封身上,时而浮现出一道缥缈身影,似乎在体内和外界各有一个人在拉扯。 白业落在徐牧身边,骇然道:“掌柜的,你这是干了啥?” 徐牧咧嘴一笑,“吸了他一些魂力。” 白业瞪大了眼,过了半响才开口说道:“掌柜的,你这歪门邪道真不少啊!” 徐牧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这时候,赵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道缥缈身影彻底与身体分开。 白业一瞅这两人不同的相貌,惊愕道:“借尸还魂?” 徐牧盯着地上的躯体,淡淡道:“这尸体八成就是另一个人了。” 白业一步踏出,已来到赵封面前,将印章盖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一阵白光闪过,赵封停止了喊叫,双目死死盯着面前二人,面目狰狞,厉声喊道:“我要杀了你们!” “呱燥!” 白业一指弹出,赵封哀嚎一声,身上冒起一阵白烟。 紧跟着,他的身影便一点点消散在了人间。 白业哼了一声,幸灾乐祸道:“等到了冥都城,有你好受的。” 徐牧心意微动,两把飞剑各归其位,“也不知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刘府那两个下人,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白业笑道:“等明个儿刘府来人,不就知道了。” 徐牧看向烧焦的尸体,摇摇头,“这具怕是没人能认出来了。” 白业摆摆手,笑眯眯道:“掌柜的你就放心吧,肯定错不了。这家伙到了冥都城,还会受到审讯的,过不了多久咱们就知道结果了。” 徐牧‘嗯’了一声,“那咱们也回去吧。” 白业此时恢复了之前的装束,凑到徐牧身边,贱兮兮道:“掌柜的,你可得给我讲讲你会的这些歪门邪道。” 徐牧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朝前走,“冲你这话也不讲。” “别呀,别呀。我换个说辞不就好了。” “一边儿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阻拦于清禅,两人闲聊 京城外某处。 于清禅忽然脸色一变,死死盯着拦在自己面前之人,气势浑然一变,杀气凛然。 他对面,站着一瘦弱的女子,可面对如此滔天气势,脚下却纹丝未动。 于清禅厉声质问道:“你可知死的人是谁?” 女子淡淡道:“杀人凶手。” 于清禅一阵语塞,咬牙切齿道:“他是陛下的皇叔公,安王赵封。” 女子报以冷笑。 于清禅运了口气,冷声道:“这次的事,原本与徐牧无关,是他自己硬要跳进来的,陛下绝对放不了他!” 女子目光鄙夷,反问道:“针对徐牧的事儿,那赵家天子还有你天罗司少干了吗?” 女子哼笑一声,伸出双指,指间夹着一枚银针,毫不客气道:“您若想打,尽管来,姑奶奶我奉陪!” 于清禅脸色如霜,默不作声。 他深知,完虐公孙茂的人,修为至少于自己持平,他就算现在出手,最多也是与对方打个平手罢了,想要杀掉对方,绝无可能。 而且,赵封已经死了,于清禅也有自私的想法,他不想因为一个赵封,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永远护着徐牧。” 说完这话,于清禅转身腾空而起,朝京城方向御风而去。 女子将手放下,指间银针凭空消失不见,哼笑一声。 下一刻,便不见了踪影。 ...... 翌日,阳光明媚,天气格外的好。 趁着早上天气还不热,老海和洛禾出门去买菜了,朱上玄死皮赖脸也跟去了。 昨晚发生的事,除了裴坤知道些皮毛外,义庄其他人根本连徐牧出去过都不知道。 白业一早没有露面,他与徐牧夜里返回京城时就说了,他要回冥都城复命,估么着早上来不了。 两人进城后,便分道扬镳,徐牧返回义庄后,发现裴坤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直没睡,看样子是在等自己。 瞧见徐牧回来,裴坤坐直了身子,不等说话,徐牧那边只伸出食指和中指,做了个奇怪的手势,说了句‘一切顺利’。 老海他们一早出去买菜,洗涮碗筷的任务就交给了徐牧和裴坤。 两人坐在小木凳上,一边洗着盆中的碗筷,一边闲聊。 也不怎么着,话题扯到昨晚的事儿上,裴坤犹豫再三,忍不住问了一句,“这白业到底是什么身份,我怎么感觉他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大伙似的。” 徐牧笑道:“裴老你这感觉挺准啊。不过你放心,白业不是坏人,这点我敢保证。”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一次么,打那之后我倒没认为白业会害咱们几个,只是吧......” 裴坤言语一顿,嘬了下牙花子,“这人一隐瞒什么,我总觉得不放心,哪怕今儿个换另一人,我也是这么想的。 徐牧有些笑意,“也许这和裴老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有关系吧。” 裴坤呵呵一笑,忽然感慨道:“你说的也对。我跟着先帝的时间最久,每天都在提防着别人。说句玩笑话,那时候,除了陛下,我瞅谁都像刺客,真是病的不轻呦!” 徐牧赞赏道:“您那是敬业。” 裴坤摆摆手,继续说道:“后来跟着公主,身上这压力到是小了不少,但也不敢掉以轻心。还记得你与公主第一次见面那次不?我这一对儿拳头就藏在袖子里,只要你有任何诡异的举动,我便第一时间将你击杀。” 徐牧打趣道:“这么说,我能活到今儿个,还得谢谢裴老你喽?” 裴坤哈哈一笑,然后又道:“我活着几百年,除了修炼就是在保护别人,就没轻松过过一天。不瞒你说,在义庄的这段时间,是我活得最轻松的时候。” 徐牧轻笑一声,“既然在这儿活得轻松,那就一直住下去。” 裴坤眼神怪异的盯着他,好奇问道:“你真不打算离开京城了?” “当然要离开了,不过现在还不想离开。” 说罢,徐牧看向裴坤,神秘一笑,“裴老,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了。那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来去乾国和大商两国京城所用的时间,也就撒泡尿的功夫。所以啊,不论我以后在哪,想回义庄,不过是数息的事儿。” 裴坤发呆了好久,忽然问道:“你们引魂使要招人不?” 徐牧不禁笑道:“招啊。不过裴老你想要当引魂使,必须舍弃灵力,重修魂力。” 裴坤叹了口气,道了声‘可惜’,便接着刷盘子了。 ...... 快到中午时,白业来了。 他与徐牧悄悄私语,第一句话便是‘问出来了。’ 秦罚山山主百里残刀亲自审讯那人,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人便撑不住了,将所有事都招了。 刘府的两个下人就是他杀的,灵魂也是被他吞噬掉的,水底那些尸体,一大部分是他杀的,剩下那一小部分,却不是。 随后,白业便给徐牧将起了,赵封是如何扮鬼吓张全,用钱财引诱张全杀刘海的事。 徐牧有些不解,赵封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以他的手段,想要杀这两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白业指了指自己脑袋,说道:“赵封这里多少有些不正常,百里山主说,估么着是修炼邪功,影响了心性。” 徐牧点了点头。 到是有那么一种人,自身实力碾压他人,却不会轻易杀死对方,反而会戏弄、蹂躏一番后,才了结对方的性命,且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两人正说着话呢,由打门口走进了一个官差,瞧见徐牧后,朗声说道:“徐掌柜,来活儿了!” 徐牧看向这官差,问了句‘人在哪?’ 官差回答,“城外,刘家的一座宅子。” 闻言,徐牧和白业对视一眼。 刘万通听了萧灵清的话,在一早时就派人去了城外老宅,结果找了一通,最后在后院池塘那里,发现了已经死去的刘海,还有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刘万通知道此事后,虽然心里已早有准备,却还是免不了震惊失色。 刘万通赶忙派人去了天罗司,毕竟昨晚萧灵清来过一趟,结果对方告之,这事儿找衙门就行了。 后来衙门的人和刘家人一起去了老宅那边搜查了一番,又在水底找到了不少装有白骨的麻袋。 还有,那装有不少金银首饰的石棺是怎么回事? 这里面原本葬的是谁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小黑胖子来也 当—— 钟声悠扬清亮,寺院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 老和尚站在大殿前,不停的向冲他打招呼的人,微笑回礼。 洛禾请了三支香,用莲花灯点燃后,来在了大殿之前,心中虔诚,上香设拜。 她为自己,也为了义庄其他人,求个平安。 跟洛禾一起来的,只有徐牧和朱上玄两人,其他人留在义庄没出来。 其实若不是因为洛禾,朱上玄也才懒得来的,原因是他本就不信神佛。 而徐牧呢,则是顺道出来买些纸人纸钱的。 寺庙外,有一个茶摊。 朱上玄拎起茶壶冲着店小二喊道:“再续一壶!” 闻言,店小二嘴角抽搐了下,走到朱上玄身前,苦笑道:“这位客官,您都喝了第三壶了,您不怕灌着啊?” 朱上玄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一本正经问道:“不是续水不要钱么?” 店小二咬着牙说道:“可是像您这样续三壶水的,小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朱上玄讪笑道:“谁叫你家这茶叶太香呢,一喝起来就没个够。” 店小二目光鄙夷的瞅了眼他,拎起茶壶转身就走。 过了良久,第四壶茶水也被他喝的差不多了,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再找店小二续第五壶时,徐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徐牧拎着一筐纸钱,瞧见正向自己挥手的朱上玄,并没进去,而是冲着朱上玄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 朱上玄快步跑了出去,“咱们是要回去了么?” 徐牧摇摇头,提了提手里这框纸钱,解释道:“提着这个进去不太好,怕人家掌柜的和其他茶客不愿意。” 朱上玄顿时了然。 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街上,有个小贩在卖橘子。 朱上玄吞咽了下口水,想着去买几个橘子吃。 谁曾想徐牧也跟他想到了一起。 “还是我去吧。你帮我看着纸钱。” 说着,徐牧将竹筐放下,然后拍了下朱上玄的肩膀,微笑道:“我去买几个橘子,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朱上玄望着他的背景,心里好感动的说。 ...... 两人正在寺庙门口吃吃橘子呢,瞧见洛禾走了出来,朱上玄赶忙将手中的橘子丢进嘴里,然后又拿起一个新的,等到洛禾走到面前时,正好剥完。 “洛姑娘,吃橘子。” 洛禾接过橘子,笑着道了声‘谢’,然后抬起另一手,只见手中握着几个平安福,轻声道:“这是我从庙中给你们求的平安福。” “多谢洛姑娘!” 朱上玄拿起一个平安福,仔细看了看,笑得像朵菊花。 徐牧也拿起一个,冲着洛禾微微一笑,然后用手肘顶了下朱上玄,打趣道:“你不是不信这个么?” 朱上玄心说掌柜的,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嘴里却说道:“对啊,我是不信神佛,但是我信平安福啊!” 徐牧笑而不语。 洛禾轻笑道:“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朱上玄将平安福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嘿嘿傻笑着。 办完了正事,三人联袂返回义庄,还没走到门口呢,就看见白业坐在门槛上,冲着三人挥手大喊,“掌柜的,有人找!” 徐牧一愣,心想谁找我。 那边话音刚落,由打义庄门口闪出一道黑影来。 徐牧一瞧这人,惊喜道:“郭昂?” 小黑胖子两眼泪汪汪,盯着徐牧,扯着嗓子嚷道:“徐牧,我可想死你了!” ...... 今儿个中午吃饭,多了一人。 临做饭前,徐牧就嘱咐老海,一定得多做些,这小黑胖子和朱上玄一样,就是个饭桶。 徐牧在吃饭前就给郭昂一一介绍了下众人,小黑胖子连连点头问好,可有礼貌了。 徐牧边吃边问向郭昂,说你怎来京城了。 郭昂往嘴里扒了口饭,一怕大腿,说道:“嗨,别提了。之前不是听说你出事了么?我本想着想办法救你的。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又听说你在京城开了间义庄,我跟朱老合计了下,最后决定我来京城投奔你。” 徐牧担忧道:“你走了,朱老那边行么?” 郭昂笑道:“放心吧。义庄现如今人手足着呢,不缺我一个。” 徐牧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一旁,朱上玄打趣道:“掌柜的拒绝皇帝的事,都在临川那边传开了?” 郭昂做了个极其浮夸的表情,“好么!都传遍了!是个人都说徐牧是傻子,起初我跟介帮人还辩解呢,说徐牧不傻,可能就是当时脑子没转过弯儿来。可愁死人了!” 众人都笑了出来。 徐牧嘴角抽搐了下,伸出双指砸在了郭昂的脑顶。 “哎呦!” 郭昂捂着脑袋,抱怨道:“你怎么下手没轻没重呢?把我这伶俐的小脑袋瓜打坏了可嫩么办?” 徐牧淡淡道:“那我打死你得了。” “别呀别呀。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看我跟大家伙儿第一次见,难免不好意思,不得活跃下气氛么?” “滚一边去!你不好意思个屁!这半天就听你在这儿犯贫了!” 郭昂嘿嘿一笑,看向朱上玄,“老朱啊,你介饭量可以啊,跟我有一拼。我可是号称临川城最能吃的人!” 朱上玄拍拍胸脯,自豪道:“我这饭量,人见人怕。” 老海默默的点了点头。 徐牧气笑道:“怎么着?这年头当饭桶都这么骄傲了吗?” 郭昂一板脸,反驳道:“你介话可不对啊,嘛叫饭桶?光吃不干活儿,介叫饭桶!我们不光能吃,也能干,老朱你说对不?” 朱上玄附和道:“你说得对。” 徐牧瞪眼道:“他来了,可疯了你了!” 朱上玄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认真说道:“我这不是想着和郭昂多熟悉熟悉吗?” 徐牧哼了一声,转而看向郭昂,问道:“你就打算住在这儿了?” 郭昂‘嗯’了一声,吃了口饭,含糊不清道:“你这儿人这么少,我留下还能多份力。” 徐牧瞅着朱上玄,吩咐道:“一会儿吃完了,你领着郭昂去选个房间。” 朱上玄一拍胸脯,“好嘞!” 郭昂将碗筷放下,抹了把嘴,“晚上再选吧。待会儿我得出去一样。” 徐牧好奇问道:“你干什么去?” 郭昂也不打算隐瞒了什么了,“我师父在京城呢,我得去看看他。” 徐牧又问,“你师父是谁啊?” 郭昂用颇为自豪的语气说道:“我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青雀府副统领,韩九丈!” 第一百九十九章 被师父训,挨师父打 徐牧直接将郭昂领到韩九丈的府邸前,省去了他不少时间。 郭昂看了眼徐牧的背影,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叩响了门扉。 说实在的,他心里多少还有些发憷,毕竟韩九丈当初临走时说,要等个三年,还得是看自己修为如何,才决定要不要将自己带到京城来。 郭昂有些嘀咕,自己这么做,算不算有违师命。 这时门开了,开门人是韩九丈的另一个弟子秦天。 秦天打量了一番郭昂后,问道:“你找谁?” 郭昂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找师父......” “师父?”秦天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你是郭昂?” 韩九丈跟他说过,你有一个师兄叫郭昂,如今人在临川城。 郭昂激动道:“对对对!我就是郭昂!” 秦天微微一笑,唤了一声,“郭师兄。” 郭昂张大了嘴,“啊?” ...... 韩九丈揣着袖子,直勾勾瞅着面前的郭昂,眉头皱着都能夹住蚊子了。 秦天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眼睛盯着鞋尖儿,愣神儿呢。 “你怎么来京城了?” 郭昂讪笑两声,说起了缘由,与白天对徐牧说的那番话一模一样。 听完这番话,韩九丈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有些生硬,质问道:“你知道徐牧如今的处境多危险吗?据我所知,天罗司已派了不止两个暗哨埋伏在义庄四周,而且,这是陛下准允的。” “呃,我不知道啊。” 韩九丈被气笑,刚想说话,对面那小黑胖子用手指搓了搓鼻子,笑呵呵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徐牧有麻烦,我就更应该来帮他了。” 韩九丈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讲义气啊!” 郭昂赧然道:“我朋友不多,但有数的几个朋友中,关系最好的一定是徐牧。” 韩九丈骂道:“我他娘夸你啦?” 郭昂把嘴一闭,不敢说话了。 韩九丈喘了口大气,从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喃喃道:“你们啊,都这么不听劝,哪里危险偏往哪里钻。” 闻言,郭昂犹豫了下,怯生生问道:“师父你这是在说洛姑娘么?她一听说我是您的徒弟,跟我说了不少关于您的事,话里话外的都在感激您。” 韩九丈先是露出一副缅怀之色,然后看向郭昂,语重心长道:“为师是不想你们出事,才想刚你们赶紧离开京城的。” 郭昂点了点头,“徒儿明白师父的苦心。” 韩九丈‘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明白了有个屁用,就是不听!” 说罢,他打量了一番郭昂,问道:“你如今什么修为了?” “嘿嘿,在来京城的路上,我突破到了第三境。” 说这番话的时候,郭昂颇为得意。 可谁曾想,韩九丈双眉倒竖,怒骂道:“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他娘才刚到第三境?” 郭昂抹了把脸,露出可怜兮兮的小眼神。 韩九丈运了口气,只觉得来京城这么久,都没有今天生的气多。 他看向一旁的秦天,吩咐道:“秦天,你去买一坛子好酒回来,今晚咱们师徒三人好好喝一顿。” “徒儿遵命。” 说完,秦天便走出了门。 随后,韩九丈对郭昂说道:“今天你就住在为师这。” 郭昂连连点头,“好。” 话锋一转,韩九丈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咬牙道:“让为师好好敲打敲打你!” ...... 夕阳西下,彩霞布满天际。 街上行人稀少,此刻的京城,竟然有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舒适和恬静。 房顶上,徐牧和白业并排而坐,欣赏着绚丽多彩的晚霞。 不久前,郭昂回了义庄一趟,说自己今天要住在师父那里,晚上就不回来了,让众人不要担心。 说这番话时,郭昂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感觉在。 白业往下瞅了眼院子里,打趣道:“咱们这义庄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徐牧笑了笑,一想也是。 一个能一拳将公孙茂打趴下的连线师,最少也是化神境。还有在宫里带了大半辈子的老貂寺,裴坤。 除了这两人,还有自己和白业这两个引魂使,一个五境,一个六境。 这小小的义庄,确实了不得。 “掌柜的,你打算啥时离开京城?”白业问了一个他问过很多次的问题。 徐牧笑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听没听说过?” 白业点点头。 徐牧慢慢收敛了笑容,淡淡道:“若是不让皇帝求着我走,这口气我还真咽不下去。” 白业轻叹一声,望着天边晚霞,缓缓道:“你这要求,难度可不小。” 徐牧嗤笑一声,“那就慢慢来呗,我又不着急。话说回来,就算离开了京城,我干什么去?无非是能光明正大的回临川,接着抬尸去。” 徐牧看了眼下方的院落,笑容恬淡,“说真的,我还有些舍不得这徐氏义庄呢。” 沉默少许,徐牧变成了盘腿坐姿,突然问道:“那个控尸人,你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白业一怕大腿,“还真有!” 徐牧用余光瞟了眼他,“说来听听。” 白业缓缓说道:“那赵封说,在咱两个找上门前,天罗司的统领于清禅带着一个叫赵慕殇的人,来找过他。” 徐牧没插言,静等下文。 “那于清禅说,赵慕殇修得了束魂符,待到大成时,便能让赵封的灵魂和他人躯体契合在一起。” 说完,白业紧跟着解释道:“如此一来,赵封便不用经常更换身体了。” 徐牧恍然大悟,“原来那控尸人,叫做赵慕殇啊!诶?你怎么之前不说?” 白业耸肩道:“我也是刚知道的。” 白业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小声道:“萧大人用魂海传讯。” “原来是萧姑娘告诉你的。” “掌柜的,你叫萧姑娘,我叫萧大人,这么一来,咱两人不是差着辈分了么?” “我不在意。” “我在意!” 白业用肩膀撞了下徐牧,笑眯眯问道:“掌柜的,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当上这引魂使的。” 徐牧双手撑着屋顶,身子微微向后仰去,轻笑道:“我不说。” 白业撇撇嘴,“没劲。” 这时,朱上玄站在下方,冲着两人喊道:“掌柜的,老白!饭做好了,快下来吧!” 第二百章 画中仙 侧王妃烟木兮,失踪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赵苍涛始终都在派人寻找,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人瘦了好几圈。 这会儿人来到吏部尚书的府中,话还没说几句呢,就已经声泪俱下,说再找不到烟木兮,他也活不下去了。 吏部尚书名叫魏固,世人都知道,侧王妃是他的远方侄女,当初正是在他的寿宴上,烟木兮和赵苍涛一见钟情,好上了。 烟木兮的真实身份,魏固知道,人失踪了以后,他也不停的去派人寻找,可至今连个音讯都没有,他早已隐隐怀疑,烟木兮可能已是遭到了毒手。 魏固根本不知道的事,天罗司已经知道了烟木兮的身份,也正是那晚,公孙茂被田舒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羞愤的就差扎痰盂里死去了。 天罗司知道了,那么赵和也必然知道,只不过不知为何,此事一直压着,所以魏固才跟没事人一样,活到今日。 魏固对面,那位三皇子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忽大忽小,隐隐有破裂的趋势。 魏固生怕待会儿溅着自己,身子使劲向后仰。 赵苍涛一把鼻涕一把泪,“魏大人,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木兮啊!没有她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单!” 魏固叹了口气,也不只是真心还是假意,眼眶微红,哽咽道:“我这侄女能有襄王这样的夫君,真是好福气啊!” 说罢,魏固抹了下眼角,“不瞒襄王,这京城附近,下官都派人找遍了,依旧没有发现侧王妃的下落,只怕她......哎!” 魏固重重的叹了口气,没往下接着说,但赵苍涛已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当下嘴唇颤抖,哀嚎了一嗓子,哭喊道:“我滴木兮啊!你在哪啊!” 魏固用袖子挡着脸,传出‘嘤嘤’的哭声。 这两人在屋子里哭了好半天,等到赵苍涛哭得都快晕厥了,魏固这才赶忙叫人进来,将人搀扶了出去。 此时屋子里就剩了魏固自己,他用手抹了把脸,脸色阴沉,说了声‘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股子黑烟从窗户外边飘了进来,停在魏固面前,幻化出一个人形来。 这人一身黑袍,脸型消瘦,下巴上留有一小撮胡须。 来人盯着魏固,语气神色都谈不上恭敬,唤了一声‘魏大人’后,颔首不语。 魏固双手拢袖,看向对面那人,淡淡道:“烟木兮是不是已经死了?” 那人回答道:“八成是。” 言罢,这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男人,哼笑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冥都城有办法,给每个魂使都塑一尊魂位,时刻监视他人生死。” 魏固打量了一番面前男人,忽然问道:“你是什么修为?” 男人平静回答,“破丹境。” 魏固眉头一蹙,言语中流露出几分不满,“妖族为何不派元婴境之上的妖修来?” 男人眼神冰冷,语气淡漠道:“如今漓国和我妖族打得不可开交,元婴境之上的妖修岂能随意离开极北之地?魏大人若是嫌我修为低下,大可直说便是,我立刻就返回极北之地。” 魏固声音低沉,“本官不是这个意思。还望端木先生恕罪。” 这话是道歉的话,可这语气却不是道歉的语气。 男人重哼一声,也懒得再废话,化作一团黑烟飞出了窗户。 魏固看向窗户,叮嘱道:“京城有天罗司的人在,不可贸然行事!” 很快,便有声音传来回来,“我端木武做事,还用你教?” 魏固面色如霜,骂了句‘不知好歹!’ ...... 这京城里有一间画斋,掌柜的姓周,名叫周文承,是个读书人,从小喜好作画,最后考取功名不成,便开了这间画斋,一是为了谋求生计,二是纯粹喜好这个。 画斋地方不大,却还有几个固定的熟客隔三差五来捧场,所以吃饱穿暖到是不难,只不过没那么富裕罢了。 周文承为了打响自家店铺的名气,想出一个主意来。 他在京城里找了一块空地儿,搭上台子,将自己的画作挂出来,供世人展示。 但是,有多少人会有这闲情逸致去赏画呢? 很少。 不过没关系,周文承还有一个办法,每个欣赏他作画的人,都能免费领一把扇子,扇面是白的,但回头可以找他画扇面,价格打骨折。 肯定会有不少人领了扇子,就不去找他了,反正扇子是白给的,画不画扇面也无所谓,若是连画扇面都不要钱,那自己肯定去。 这天,高台下人满为患,大多都是来领扇子的,期间还发生了好几次打架斗殴事件,别管岁数大小,都跟不要命似的往里挤,说句玩笑话就是,生怕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周文承站在高台上,安抚众人,让大家稍安勿躁,等欣赏完自己的画作,再领扇子。 周文承开始一一讲解起自己的画作,下面那些人大多都心不在焉,不错眼珠的盯着那一摞扇子。 等了好半天,周文承终于讲完了,便到了送扇子的环节,大家伙儿情绪热烈,争前恐后,比刚刚欣赏画作时积极多了。 发扇子时,周文承就琢磨着,待会儿能有几个人来找自己画扇面,三成总该有了吧? 发完了扇子,周文承坐在画案后,准备好笔墨纸砚,等着画扇面的人来。 突然,街市那头疾跑来一个人,冲着人群大喊道:“李老爷的第十九房小妾和府中厨子私奔,被抓回来啦!” 百姓们在愣了下神后,一个个流露出八卦的神情,朝着李家蜂拥而至。 只过了数息的功夫,高台周围便空无一人,也不知谁的鞋被踩掉了一只,孤零零的留在原地,不停地打转。 周文承拿着笔,目瞪口呆,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疼。 “这幅画很不错。” 周文承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袍的男人站在一副画前,满脸欣赏之色。 周文承瞧了眼那副画,歉然道:“这位公子,这幅画,不是在下画的。” 今日周文承拿来供人欣赏的画作中,有几幅确实不是他画的,刚刚在介绍时,也没提起,其中就包括这幅《画中仙》。 第二百零一章 画中鬼 这幅画是周文承从他人手里淘来的,没有落款,也不知是谁所画,不过从画纸和墨色上看,这幅画必然年代久远。 画中有一个仙人,跃至于空中,手中握剑,一剑劈下,一道水墙拔出水面,阻拦了一艘渡船的去路。 渡船上的人纷纷仰头观瞧,神色各异。 就这么一副画,吸引了这位路人驻足观看。 只见这身穿锦袍的男人,伸出一指,点在了画卷上。 见此,周文承赶忙出言制止,说这幅画卷年代久远,切不可用手触碰。 男人收回了手,满脸歉然,冲着周文承微微颔首,告辞离去。 周文承又等了一会儿,见无人返回,这才起身收起画卷,一阵长吁短叹。 回到家中,周文承将画卷都摆放在画架上,当看到那副画纸泛黄的画卷时,愣了下,将其展开,挂在了一侧的墙上。 这幅画,便是那《画中仙》。 周文承站在画前,瞧着那天上仙人,皱起了眉头,他从觉得这仙人的位置和动作与之前有些不大一样,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周文承摇了摇头,自嘲一笑,转身走出了画室。 晚些时候,店铺关闭。 周文承揉着手腕,往画室这边走,别说,送扇子的主意还真起了点效果,这一下午的功夫就没闲着,竟给人画扇面了,而且其中有两个人,还各看中了一幅画。 这一下午,收获颇丰。 来在了画室,周文承下意识瞟了眼挂在墙上的那副《画中仙》,顿时愣在了原地。 揉了揉眼,他大步来到了画卷前,死死盯着那天上仙人。 之前还是挥剑的姿势,这会儿怎么把剑收回鞘中了呢?不仅如此,那道水墙的高度也降下了一半。 着实奇怪! 周文承揉了揉眼,再一瞧那画卷,吓得他大惊失色,连退了几步。 只见那仙人的身影放大了数倍,面容五官清晰可见,此时仿佛正与他在对视。 周文承吞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又用手揉了下眼,再一抬眼看去,那仙人已近在眼前,面色狰狞,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周文承的衣襟,将他拽进了画中。 这幅《画中仙》中,那位劈剑断江的仙人此时落在了渡船上,手里拎着一个人,那人脸色惊恐,惟妙惟肖。 过了良久,有人走进了画斋,脚步轻缓,一路来到了画室,停在了那副《画中仙》前,轻声说道:“先辈能否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画面上涟漪阵阵,一道白光闪烁,转眼间画室内多出一个人来,再一看那副画上,仙人不见了踪影。 白衣仙人深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瞅着对面那锦袍男人,淡淡道:“今日就是你破开了画中封印?” 锦袍男人微笑道:“正是!” 白衣仙人笑容玩味,问道:“你找到这里,是想让我谢谢你?” 锦袍男人笑道:“准确的说,在下是想和前辈你谈一桩生意。” 白衣仙人打量了对方一番,不屑道:“和我谈生意,你还不配!” 对面那人丝毫不恼,脸上始终挂着笑意,“这桩生意,先辈你一定不会拒绝的!” “哦?” 白衣仙人似乎来了兴趣,绕到画案后坐了下来,笑眯眯道:“那你说来听听。不过我事先说好,你这桩生意若打动不了我,我就将你丢进画里去!” 一言即罢,画室内杀气凛然,那副《画中仙》无风而动,海面上刮起狂风巨浪! 见此,锦袍男人不禁笑道:“没想到前辈你因祸得福,将原本这封印你的画卷炼成了本命法宝!” 白衣仙人轻哼一声,神色颇为得意。 锦袍男人双手拢袖,有些笑意,不紧不慢说道:“虽然前辈始终在极力掩饰,但我却看得出来,此时前辈你只是一具魂体罢了。” 刚说完这话,白衣仙人那边脸色骤变,手中长剑脱鞘而出,悬于对面那人头上! 锦袍男人眼睛上抬,瞅了瞅那明晃晃的剑尖,嗤笑一声,接着说道:“我想这画卷的神通,便是将人收入其中,过了一定的时间后,若人再出不去,身体消融,化作灵魂。 或者是,前辈你当初被收入这画卷时,就已经是一具灵魂了。不过前辈你还要真得多谢谢这画卷,若不然前辈早就被引魂使引入冥都城了。” 忽然间,那柄长剑向下数寸,剑尖已贴在了头皮上! 锦袍男人不敢再动分毫,袖中双手紧握成拳,手心中充满了汗水,他能感觉的到,对面这人,修为已经达到了元婴境。 锦袍男人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若是我有办法让前辈你重新拥有一具身体呢?” 白衣仙人眉毛一挑,同时那把长剑向上升了数寸。 锦袍男人在心中长出一口气,“不瞒前辈,在下侥幸修得了束魂咒,待到大成时,便可将前辈的灵魂和他人身体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不等把后面的话说完,白衣仙人猛地站起身来,死死盯着对方,质问道:“你会束魂符?” 锦袍男人笑着点点头。 白衣仙人眼神阴晴不定,早在他被困于画卷前,就听过束魂符这门邪术,也深知若是自己身上被画上了束魂符,那从今往后,便要以眼前这人惟命是从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若不然,他只能依靠这画卷生存下来,两者间隔的距离不能超过三丈,否则的话,引魂使就会发现自己。 白衣仙人又坐了回去,皱眉道:“容我好好想想。” 锦袍男人笑道:“不急。” 估么着过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见那白衣仙人还犹豫不决,锦袍男人眼珠子一转,开口问道:“前辈可是担心被画上话束魂符后,身体就不能听命于自己?” 锦袍男人笑道:“前辈大可不必担心。前辈想必也清楚,被操控的人无论生前修为多高,若是被操控者控制,实力定当大打折扣。像前辈这般元婴境的高手,在下一定会给予很高的自由的。” 说罢,锦袍男人瞅了眼那幅画卷,笑眯眯道:“假如在下真的完全操控前辈,一定无法使用这画卷,对么?” 白衣仙人眯着眼,反问道:“你就不怕事成之后,我将你收入这画卷当中?” 锦袍男人哈哈一笑,紧接着问道:“前辈你就不想在突破到化神境后,再添一具身体么?” 第二百零二章 帮我杀一个人 无论是魂修还是灵修,在突破到化神境后,都会炼化出一具阴神来。 阴神可脱离本体,自行远游,修为却比自身实力略逊一筹,不过呢,阴神却可以短时间附着在其他身体上。 说白了,类似于借尸还魂。 只不过这种法子,灵魂和身体不能完美契合,身体会继续腐烂,直到撑不住那天,灵魂只能再去寻找新的身体。 而束魂符大成后,便可让灵魂和身体完美契合,就如同正常人一般,但是呢,还存在一个弊端。 就比如说,这具身体原本就是你的,你修为达到了元婴境,寿元上千年,等到大限来到那天,身体死亡,灵魂离体。 但若是这具身体不是你的,虽然灵魂和身体完美契合,但是身体的大限就跟凡人一般,能有个百年就了不得了,想要达到千年,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所以呢,等到身体大限或者快到大限时,就要寻找下一具身体了。 这法子虽然有些麻烦,但比起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找一具身体强多了。 锦袍男人生怕对方不知道这弊端,还特意说了一遍,那话里的意思就是,你别想杀我,因为你还得指着我找寻身体呢。 确实,他说完这番话后,画室里的杀气着实淡了许多。 白衣仙人权衡利弊后,点了点头,答应了此事。 白衣仙人看向眼前之人,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锦袍男人微微颔首,“在下赵慕殇,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白衣仙人淡淡道:“曹青远。” 赵慕殇直起身子,瞥了眼那幅画卷,然后看向曹青远,猜测道:“曹前辈如今想要提升修为,只怕要靠这幅画吧?” 曹青远露出诧异之色,却很快释然,伸手一招,那副《画中仙》自动卷起,飞落在他手中。 曹青远轻笑一声,直截了当道:“被收入画卷的人,身体会慢慢消融,最后只剩下一具灵魂在其中。而从身体中提炼出的精血,便可助我提升修为!” 赵慕殇露出恍然之色,还不忘称赞对方几句,但心中却在想,吸人精血,分明与那妖魔无异,你哪里是画中仙,分明是画中鬼才对。 曹青远手握着画卷站起身来,问道:“你可有栖身之地?” 赵慕殇背着手,面朝窗外,“有,大商皇宫。” 两人一拍即合。 ...... 出了伏天,天气就没那么闷热了,萦绕在义庄头上的那股子腐臭气,也随之淡了许多。 要知道,就因为了腐臭气的缘故,那段时日像洛姝、老海、朱上玄这三人,正天闹着没胃口,其他几人倒无所谓,尤其是郭昂,看他吃饭比自己吃还香。 徐牧笑说,过了这一个夏天,以后就适应了。 这段时间,徐牧一直带着众人修炼吐纳术和圣虚长拳,起初郭昂还挺意外,后来知道缘由后,也跟着加入进来。 除去郭昂不说,其他人修行的速度,比蜗牛爬快不到哪去,但好在这几人心态都不错,不急不躁,也没想能成为多么厉害的高手,能修身养性多活些年就好。 也别说,自打开始修行后,这几人的面色红润,大病小病都没得过。 再说回郭昂,这小黑胖子的天资确实不错,就是修炼得有些晚了,若不是韩九丈慧眼如炬,收他为徒,这回儿他还在临川城抬尸呢。 你再瞅瞅现在,修行之后,他就在京城抬尸了。 郭昂不跟徐牧似的,身体有隐患在,只一门心思修灵力、练拳就好了。 学了圣虚长拳后,每天都练到后半夜,风雨无阻,就连裴坤都有些佩服他的毅力。 只不过,这么个练法,这小黑胖子怎么不见瘦呢?打拳时,两个嘴巴子扽len扽len的。 晚些时候,郭昂在院子里练拳,其他人坐在院子里喝着茶,徐牧只喝了一杯,因为怕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裴坤眼睛瞅着郭昂,却在和徐牧说话,问他这两日怎么一直没领着大家练拳和修炼吐纳术,是不是泥丸宫那边又闹翻天了,这几日都忙着修魂呢? 徐牧三宫内的隐患,裴坤已经知晓了,‘嗯’了一声,说这几日不是在修魂就是在磨砺剑意,灵力就先放一放。 除了裴坤,这些人当中就只有白业知道徐牧的修行状况,在知晓镇妖是一把后天本命飞剑时,白业眼睛瞪了跟铜铃一般,嘬着牙花子,眼神中透露着羡慕嫉妒恨。 而裴坤就相对来说表现的正常许多,神色感慨,其中不乏羡慕,说了句‘你小子还真是杂学旁收。’ 想想也是,徐牧如今有两把飞剑,其中一把是后天本命飞剑,所以严格意义上讲,他算一命剑修。 除此之外,还同时修魂力和灵力,身怀‘刺客套装’神通,还有吸魂术、摄魂术、夜游这些神通。 而且,他还学会了严东迁的控纸术。 裴坤之前曾问过他,从哪里学得这些神通术法。 徐牧解释说,自己有一个神出鬼没的散修师父,是他教的自己。 裴坤姑且相信了这个理由。 时间渐晚,洛禾等人先回去休息了,裴坤喝光了杯中茶水,站起身来,慢慢挽着袖子,摩拳擦掌,撂下一句‘我去陪这小子玩玩’,走向前去。 不多会儿,院中就传来了小黑胖子的哀嚎声,只见一个肉球冲空中坠落,摔在地上后,还弹了两下。 裴坤赶忙布下了禁制,生怕小黑胖子这几声狼嚎打扰了别人休息。 徐牧没再继续看下去,走回屋子里,去修炼铸魂诀了,这些日子领着大家伙修炼吐纳术,灵力增长的有些过快,灼灼好几次在丹田宫里抱怨,若再这么修炼下去,灵海又要闹翻天了。 随后,传来镇妖的附和声。 大约子时刚过,徐牧修炼完成最后一周天铸魂诀,取出了《逍遥剑术》,准备为一会儿睡觉做准备,明日还要早起,因为有几具尸体需要下葬。 郭昂来了之后,一般这事就不让他去了,因为他业务娴熟,徐牧都让他看家,埋人的事,徐牧会领着白业和朱上玄去。 ...... 皇城某处。 赵慕殇将一幅画卷挂在墙上,只见涟漪阵阵,一道白光从画中射了出来,曹青远随后出现在了屋中。 赵慕殇轻笑道:“前辈暂且就在这里休息吧。” 曹青远环顾四周,最终摇摇头,“我还是待在画中吧。” 言罢,他又问道:“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吗?” 赵慕殇淡然道:“近几日,前辈可能要帮在下一个小忙。” 曹青远下意识问道:“要我帮你做什么?” 赵慕殇眼神阴鸷,沉声道:“帮我杀一个人!” 第二百零三章 妖人拦路,去搬救兵 次日清晨,徐牧等人合力将棺材抬上牛车,迎着朝霞,上路了。 几人插科打诨,听徐牧聊了许多江湖事,后来朱上玄又说起了几个荤段子。 一路鸟语花香,欢声笑语,全程十分愉悦。 整个过程也挺顺利的,可到了返回时出了岔子。 有个身着锦袍的男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还没等徐牧他们说话呢,那人将手中的一副画卷缓缓展开。 朱上玄这小暴脾气,第一个跳下牛车,走过去,插着腰质问对方为什么拦住自己等人的去路。 那锦袍男人露出一副狰狞的笑容,只见从画中走出一个人来,一把抓住朱上玄的手臂就拽了进去! 徐牧骂了句‘卧槽’,瞬间目眦欲裂,将两把飞剑都召唤了出来! 画卷中,那条渡船上,多了一个双手上扬,做挣扎状的朱上玄。 暂时得到一具身躯的曹青远,再次从画中走了出来,狂笑一声,一步踏出,转瞬间便来到了对面二人身前! 白业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人速度如此之快,修为必然比自己高出许多。 危机之时,他召唤出了一道青铜门来,在他被曹青远抓住的一瞬间,半转身子,一脚将徐牧踹了进去! “混账!” 眼瞅着徐牧被踹入青铜门,赵慕殇怒骂一声,作势就要冲入青铜门。 曹青远这会儿已将白业一拳砸入画卷当中,转头呵斥道:“停下!” 赵慕殇停在了青铜门前,气急败坏道:“徐牧跑了!” 赵慕殇之所以如此恨徐牧,无非是后者数次和他作对,而且破坏了他的养尸地。 赵慕殇的养尸地,其实就是姚家,供他修炼束魂符的地方, 最近的一件事,就是赵封之死,赵慕殇心里已经有把握,对方会同意自己为他画束魂符,就像是这曹青远一样,对这些只剩下灵魂的人来说,这笔买卖无法令人拒绝,到那时自己手中将增添一位得力干将。 可没想到,最后赵封却被徐牧和白业联手杀了。 赵慕殇要杀徐牧这事,皇帝赵和心知肚明,却未出言阻止,因为他也对徐牧的几次多管闲事十分不满,最重要一点,赵封毕竟是自己的皇叔公,这个仇还是要报的。 曹青远将画卷招入手中,瞅了眼气急败坏的赵慕殇,淡淡道:“这是通往冥都城的青铜门,别说你了,哪怕我去到那里,也必死无疑。” 赵慕殇咬牙切齿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曹青远将画卷小心翼翼卷起,随口说道:“你不是说义庄里还有几个徐牧的同伴么?不如你想个法子,给他们找些麻烦,咱们就守株待兔,等徐牧现身。” 赵慕殇语气低沉的‘嗯’了一声,边琢磨边说道:“这事儿,得找陛下帮忙,咱们两个可不能轻易现身,听于清禅说,义庄里可是藏了一位化神境高手。” “化神境啊......”曹青远喃喃自语,低头瞅了眼手中画卷,笑容狰狞。 也不知这画卷,能不能装下一位化神境修士! ...... 徐牧来了个狗吃屎,直接摔在了扶摇山的山脚。 打这路过的引魂使瞅见他,心说这人撅着屁股在这干啥呢,这也太危险了,亏了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徐牧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腰上的疼痛,直接跑上了山。 等来到山顶,就瞧见陆离穿了个红裙子,在那翩翩起舞呢,身姿摇曳,比女人还女人。 徐牧此时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欣赏,急声喊道:“陆山主,白业出事了!” 陆离慢慢停下舞姿,缓了口气,额头上有些许汗水渗出,抬起袖口擦了下,随口问道:“白业怎么了?魂殿那里可没传来任何消息啊?” 徐牧有些语无伦次,“从画里走出个人,把白业抓进画了里,白业最后把我踢进冥都城......” 陆离轻蹙眉头,没好气道:“你这嘴是着急还回去吗?” “呃......” 徐牧喘了口大气,渐渐平复心情后,将刚刚发生的事,细细说来。 听完整个事情经过,陆离没急着说话,思付片刻后,抬手捋着搭在肩头的发丝,缓缓说道:“这事我帮不了你,不过有个人却可以。” 徐牧语气急迫,“这人是谁?” 陆离莞尔一笑,“秦罚山副山主,百里末离。” ...... 徐牧脚下如飞一般,朝秦罚山跑,临下山时陆离说,她会传音给百里末离,告之事情经过,你只需与百里末离一起返回人间救人就好。 陆离还说,白业和朱上玄暂时不会有任何危险,但若耽搁的时间久了,他们也许就真的死了。 徐牧曾经去过秦罚山后身的牢狱,而这秦罚山还是第一次来,但也顾不得欣赏四周景色,一口气跑到山顶。 【成功签到秦罚山,减寿二十年!】 舆图上,紧挨着牢狱的山峰被点亮,一个地品锦盒冒着灿烂的金光缓缓打开! 一共开出四样物品。 徐牧来不及一一查看,赶忙来到一个刑魂使切近,询问百里末离的下落。 那刑魂使给徐牧指了一个方向。 徐牧道了声谢,拔腿急奔,来到一处两进的院子。 徐牧站在正门前,拍了几下门,唤了声‘百里副山主。’ 很快,门里就传来脚步声,和剧烈的咳嗽声。 大门打开,徐牧一瞅眼前这人,心中顿时一惊。 这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像是得了什么重病,已经病入膏肓似的。 徐牧试探性唤了声,“百里副山主?” 那人虚弱问道:“就是徐牧?” 徐牧频频点头。 百里末离抬脚迈过门槛,转身将门关好后,轻声道:“陆山主已与我述说了一切,咱们走吧。” 徐牧犹豫道:“副山主,你这身体......” 百里末离欣然一笑,“死不了。咱们还是赶紧去救人吧。” 徐牧愣了下,感激道:“多谢!” 百里末离手中多出一把扇子,在空中虚点两下,只见一座青铜门从地面中升了起来。 徐牧瞧着对方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快走了两步来在了百里末离身旁,“副山主,我搀你走吧。” 百里末离比徐牧矮不了多少,稍稍抬眼,笑容玩味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啊?”徐牧目瞪口呆,“你是女的?” 百里末离调侃道:“你这都没看出来?” 徐牧这回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 别说,这模样到是俊俏,还有几分病态美。 再往下看...... 这他娘能看出来才怪! 第二百零四章 碧眼狐狸的眼睛 徐牧此时心里如焚,却只能压着步伐和百里末离在城中以龟速行进。 两人先去了之前白业和朱上玄出事的地方,结果并未发现那两个妖人的身影,好在牛车还在,两人赶着牛车一路沿途寻找。 等快到京城时,百里末离换上一身白衫,手持折扇,稳坐在牛车上,闭目养神。 忽然间,吆喝声、马蹄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传入耳中,才让百里末离睁开了眼睛,四下看去,原来自己已经身处闹市当中。 “没找到么?” 徐牧驱赶着牛车,听得身后传来的声音,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如何打算?” 徐牧略作思量,“先回义庄吧。” 百里末离没再搭话,接着闭目养神。 牛车继续缓慢行走,等快到义庄时,却因门前围满了人进不去了。 徐牧坐在牛车上,心中一悸,心想别是出事了吧? 刚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只见百里末离踉踉跄跄的跳下牛车,说了句‘你在这别动’,自己则走向了人群,与其他人一样驻足围观了会儿,然后询问身旁的人,前面出了什么事。 没过一会儿,百里末离折返回来,沉声道:“义庄出事了,不过没有人死,你先别担心。” 徐牧急喘一口大气。 原来是衙门来人了,有人状告义庄,私下将年轻女子的尸体卖喽,与他人结明婚。所以刚刚他们来人,暂时将义庄查封,如今只许进不许出,义庄的人正在一一接受审问。 听完缘由,徐牧怒声道:“这是有人恶意诬陷!” “嘘!” 百里末离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前,憋了眼向这边看来的百姓,小声道:“别声张,先离开这里。” 徐牧竭力平复着怒气,脸色铁青。 两人离开义庄门前,过了两条街,在一处客栈前停下,义庄还不知要被封到什么时候,还是先找一个地方落脚为好,徐牧到不觉得怎么样,只是他感觉百里末离快撑不住了。 这一路咳得他心忙意乱的,那动静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徐牧要了两个房间,透过窗户正好能看见义庄那边的动静,大门口人满为患,门口被官差把守着,只许进不许出。 徐牧这会儿心里虽然还难以平静,但比刚刚却好多了,义庄里毕竟有田舒和裴坤在,不至于出大乱子。 想到这,便长出口气,将窗户关好,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将在秦罚山签到的物品取出。 第一样是副竹简,上刻有神通,摧魂术。 可摧残他人灵魂的术法,大多用于严刑逼供,若施法者修为低于被施法者,则神通效果甚微。 第二样,养魂丹。 二话不说,吃掉。 第三样,筑基丹。 暂且留下。 第四样,有些吓人,是一颗眼珠,瞳孔是绿色的,来自妖兽,碧眼妖狐。 徐牧托举着眼珠子仔细端详了下,脑子里不禁想起了那通臂猿的手骨来,自己若是炼化了这个眼睛,会不会能学会什么神通呢? 从通臂猿手骨上尝到了甜头,所以徐牧想炼化这颗眼珠的心情格外迫切,将眼珠放在床上,盘膝而坐,屏气凝神,嘴里默念起玄黄炼化术。 原本放在床上的眼珠此时缓缓飘起,周身泛起一层碧绿色光晕,忽然‘嗖’一下,化作一缕荧光撞入徐牧右眼当中。 徐牧捂着眼,口中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吼,此时就像是有人捏着银针一下下刺进自己的眼睛里,令人痛不欲生。 不大会儿功夫,徐牧全身如同被水浸透一般,不过疼痛感已在慢慢减弱,到了一个自己可以忍受的程度。 徐牧用手撑起身子,呼吸略显急促,眨了眨眼,除了视线还有些模糊外,别没发现其他异常。 房间里有面铜镜,徐牧走到跟前,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右眼,仔细看了看,到最后竟然发现,这眼睛的瞳孔竟然还是褐色的。 徐牧用手触碰了下右眼,喃喃道:“这不对啊,不应该是绿色的瞳孔吗?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不但如此,右眼似乎也没有任何神通在,任凭徐牧在心里呼喊着右眼,这眼珠子都没有半点回应。 镇妖在魂海上忍不住回了句,‘别嚎了,烦不烦啊!’ 徐牧哭丧着脸,心说,得!这疼算是白挨了! 哪怕变个颜色也行啊,最起码还多了个美瞳。 签到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被坑! 到了傍晚时分,义庄门口就没什么人看热闹了,大门紧闭,有四名官差一字排开,站在门前,没有要走的意思,这让人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要在这里盯一夜。 徐氏义庄刚开业没多久,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事呢?若真是背地里干售卖尸体的事,那可真就缺大德了,大门口留下一地的烂菜叶、臭鸡蛋,就可见一部分百姓的愤怒。 等到夜黑时,徐牧敲开了百里末离的房门,走了进去,说晚些时候自己会潜入义庄一趟。 百里末离坐在床上,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点头道:“小心为上!” 话音刚落,就感到门窗一阵晃动。 百里末离脸色骤变,沉声道:“他们来了!” ...... 义庄里,仅剩的几个人围坐在院子里,满脸愁容,时不时发出叹息声。 郭昂握着拳,锤了下自己大腿,焦急道:“徐牧他们三个怎么还没回来,别是路上就被衙门的人抓走了吧?” 随后,小黑胖子愤懑道:“介帮混账,不让我出去!我若是能出去,就能找师父他老人家来救咱们了!” 众人都沉默不语,就听郭昂在那里继续叨叨,“裴老,你修为高,要不你出去一趟,去找我师父得了? 裴坤反问道:“你就不怕给你师父惹麻烦?小胖子,你师父还管不了衙门的事。再者说,义庄出事了,他能不知道?保不齐你师父正在想办法呢!” 郭昂揉了揉自己脑瓜子,叹了口气。 其他人默然无言。 洛禾在想着,是不是那张宗言找人诬陷的义庄,若真是的话,就是自己害了大家伙儿了。 裴坤起身在院中来回踱步,速度不快,脑中想着事情。 真就像郭昂说的那样,徐牧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真的出事了? 忽然间,远处传来一声巨响,裴坤停下脚步,望向远处,惊呼道:“是徐牧的气息!” 与此同时,裴坤心里传来一道声音,“别轻举妄动!” 裴坤转头看去,就瞧见田舒面无表情,正盯着自己。 第二百零五章 想用这画卷就想困住我? 客栈正对的街市上,双方剑拔弩张。 若不是百里末离一把将徐牧丢出窗外,这会儿他早就被收入画中了。 徐牧死死盯着对面那两个人,就是他们今早在途中截杀自己三人,如今白业和朱上玄都还被困在那副画中。 百里末离上前两步,侧移一步,将徐牧挡在身后,‘啪’一声,展开折扇,轻轻摇起来,这扇面上画有山岳河流,日月星辰。 “在下百里末离,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百里末离说话和风细雨的,但徐牧知道,她是没力气才这么说话的。 曹青远抬起手臂伸出画卷当中,拔出一把长剑来,在面前一甩,冷哼一声,就没打算回答对方的问题。 赵慕殇盯着徐牧,咬牙切齿,估么着连这话都没听进去。 百里末离调侃道:“二位是聋子还是哑巴?” 话音未落,只见曹青远一步踏出,便来到了百里末离面前,伸出五指扣住了对方肩膀,将她带回画中。 百里末离脸上始终挂在笑容,没有半点要反抗的意思在。 而徐牧似乎被这一幕吓傻,愣在原地,目光有些呆滞。 见此,赵慕殇轻哼一声,目光中透露着不屑。 将百里末离拽入画中后,曹青远神色自若的走了出来,说了句‘不过如此’,手中拎着剑,一指徐牧,淡淡道:“是你自己走进画中,还是我把你抓紧去?” 没等徐牧说话呢,耳边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想用这幅画就困住我?痴心妄想!” 曹青远循声看去,那百里末离正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笑容中透露着嘲笑。 “这......怎么可能?” 曹青远惊骇失色,赶忙扭头看向画卷,那渡船上多了一个小黑点,像是颗石子。 百里末离双臂平张,笑道:“再让你抓一次,如何?” “我就不信这邪了!” 曹青远怒吼一声,再一次出手将百里末离抓入了画中。 “啧啧,怎么又让我逃出来了?” 曹青远目眦欲裂,盯着站在墙壁轻摇折扇的百里末离,一剑劈去! 就听得‘噗嗤’一声,百里末离被劈成两半。 曹青远发出癫狂的笑声。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 在曹青远惊恐的目光中,被劈成两半的身体自行站了起来,重新合二为一,完好如初! 曹青远后退了一步,被这一幕吓得毛骨悚然,心中惊骇无比。 “喂,愣什么神儿呢?” 声音从身后传来,曹青远猛然一惊,可下一刻整个人便被镶在了对面的墙上,口鼻出血! 百里末离忽然咳嗽起来,微微弯着腰,脸色潮红。 已被吓得肝胆俱裂的赵慕殇猛然回神,一步窜出后高高跃起,手刀戳向百里末离的后心。 须臾之间,徐牧已来到切近,左手握拳,拳意流淌! ‘砰’的一声,宛如冬雷闷响! 两人同时后退数步,不过不同的是,徐牧是被震退的,毕竟对手的修为要远高于自己。 而赵慕殇呢,则是被吓退了,此刻他的右手已经扭曲变形,有几截折断的手骨冲破了皮肤暴露在外。 控尸人的自身实力本就不算突出,这一身本事都在控尸上,就像这赵慕殇,若论控尸,就连皇帝赵和都对他刮目相看,可面对比自己修为低了一个大境界的徐牧,这一拳下去,这手便废了。 裴坤与他同是破丹境,可前者与徐牧的左手对拳时,最多只是发麻而已。 另一边,曹青远将自己从墙里拔了出来,口鼻窜血,刚要有所动作,一股强大的意志瞬间支配他的身体,使得他不由自主的冲向徐牧这边,一拳砸去。 眼瞅着徐牧近在眼前,可这一拳却砸了空。 一旁,百里末离已不像刚刚那般咳嗽的厉害,直起了身子,盯着曹青远,打了个响指,一道土墙拦在了他与徐牧的面前。 赵慕殇一心想杀死徐牧,便言而无信控制住了曹青远的行动,可这样一来,曹青远便不能使用画卷和飞剑,实力大打折扣。 曹青远对着土墙一顿乱锤,砰砰作响。 忽然间,土墙里如开了一道门,向两侧分开,百里末离打里面走了出来,冲着曹青远微微一笑,下一刻,单手便贯穿了对方的腹部! 噗—— 两人之间的联系瞬间断掉,赵慕殇猛然一怔,转身就逃。 这时,一条锁链笔直着,激射而出,将赵慕殇死死缠住,徐牧握住锁链的另一头,用力往下一拽,大喝一声‘下来!’ 随之传来砰的一声,赵慕殇摔入地面! 曹青远的躯体被废掉,灵魂浮出体外,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画卷,可在中途却被百里末离拦了下来,手指折扇轻轻一点,曹青远如遭雷击! 百里末离蓦然一愣,望想远处,露出讥讽的笑意,伸出双指轻轻抵在一起,轻声喃喃道:“就在这转圈圈吧。” 深坑上,尘土渐渐散去,徐牧手握着短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猛然间,一股凌厉的气势从坑中徒然而生! 一连串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赵慕殇凌空而起,在空中扭转身形,朝徐牧俯冲而来! 他双目通红死死瞪着徐牧,面目狰狞,厉声喊道:“我就算死,也要拉你做垫背的!” 徐牧仰头看去,右脚后撤一步,手中多了一把铁剑,深吸口气,剑锋斜着向上撩去! 剑招,扶摇九万里! 剑气如虹,直冲云霄! 轰隆一声巨响,百里末离只觉得脚下一颤,仰头观望那道白色剑气,神色微微诧异。 同时魂海之上,响起一道稚嫩的嗓音,奶凶奶凶的。 “这小子还不错吧?你要是说不好,小心我揍你!” 百里末离愕然失笑。 “还不错。” “那是!我们剑修,一个个都是好样的!” 这还是徐牧第一次使出‘扶摇九万里’来,还不怎么熟练,仰头定睛观瞧,剑气之下,赵慕殇还活着,只不过十分的狼狈。 刚刚那右手只是废了,如今从手肘之下,均被剑气搅碎,除此之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处。 徐牧自己在心里嘀咕,若是有一天自己突破到六境,是不是一剑便可杀了这人。 徐牧已经打定主意,等自己突破到了六境,他便再走一遭乾国,去跟那苗元洲做个了断。 这一剑过后,赵慕殇再次萌生退意,刚刚好不容易鼓起了那点胆气,尽数被这一剑砍散了。 这念头刚刚闪过,耳边传来女子的嗓音。 “下去!” 砰—— 第二百零六章 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儿? 赵慕殇趴在坑中,半天了,一动不动。 徐牧一眼就看出这人已经死了,百里末离一拳之下,后背脊骨尽碎,死的透透了。 百里末离抓着曹青远的头发,将他拖拽在徐牧面前,与此同时,赵慕殇的灵魂也从身体中分离。 百里末离声音很轻,笑眯眯道:“知道你手段不少,想做什么尽管做就好了,别把这两人搞得魂飞魄散就行。” 徐牧讪笑几声,随后一手一个,扣住两人的脸,运气了吸魂术。 百里末离眉梢一挑,赶忙将手松开,她能感觉的到,自己在抓住曹青远的头发时,自己的魂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朝手这里涌来,泥丸宫内,魂海汹涌澎湃,不再平静! 她盯着徐牧,目光深邃。 徐牧只各吸收了两人一半的魂力,便松开了手,因为他还有事要问。 徐牧蹲下身,盯着神色萎靡的赵慕殇,问起他姓甚名谁,为什么要杀自己。 赵慕殇不发一言,死死盯着徐牧,眼神中透露着怨毒和愤恨。 徐牧报以冷笑,又一次扣住了赵慕殇的额头,不过并没有施展吸魂术,而是运起了刚学会不久的摧魂术! 下一刻,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赵慕殇口中发出。 百里末离瞧见这一幕,眼前顿时一亮,瞅向徐牧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用了没多大会儿功夫,赵慕殇就招了,将自己的身份,以及要杀徐牧的缘由,尽数道出。 徐牧先是一愣,随后嗤笑一声,心说可找着你了,打自己刚来义庄时,这控尸人就给自己找麻烦,今儿个可终于让我找到正主儿了! 而起最重要的一点,这赵慕殇果然是藏在皇宫里! 徐牧在心里骂了赵和一句‘老王八蛋’,看着眼前这人,越来越气,最后竟是忍不住抡圆了手臂给了赵慕殇一巴掌。 赵慕殇当场蒙了! 徐牧将印章盖在赵慕殇额头上,骂了句‘赶紧滚’,然后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曹青远。 被吸走了一半魂力,曹青远此时根本没力气逃往画卷中。 再说了,有那女子在一旁盯着,他哪敢再动分毫。 徐牧想问曹青远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如何能将白业和朱上玄从画卷中放出来。 曹青远心里还是蛮想回一句‘放不出来了’,但嘴上却很诚实的将办法说了出来,之后他便也步了赵慕殇的后尘,灵魂前往了冥都城。 即将迎接他二人的,是来自冥都城的审判和酷刑! 百里末离伸手一招,那副已经没了仙人的‘画中仙’画卷落在了她的手中,她瞥了一眼徐牧,轻声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徐牧说了声‘好’,刚要迈动脚步,心里传来细微的痛苦呻吟声,他看向深坑那里,目光里闪过一丝心疼,一挥袍袖,把刚刚被赵慕殇震断的锁魂链收了回来。 两人来到离着义庄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百里末离展开画面,默念口诀,一道白光闪过,地上多出三个人来。 最上面是白业,下面压着朱上玄,最下面那个,是画斋的掌柜,周文承。 这三人昏迷不醒,但好在人还活着。 徐牧很真诚的向百里末离抱拳致谢。 百里末离欣然一笑,忽然问道:“你想不想来我秦罚山?” 她有此一问,也是因为刚刚看到徐牧审讯赵慕殇时所用的神通,与她秦罚山的手段不谋而合。 徐牧愣了愣,满脸歉然,“还望副山主见谅,这事儿恕我不能答应。” 百里末离笑道:“无妨,我就是随口问问。” 百里末离将画卷卷起,收入囊中,显然是要一人霸占喽,徐牧没敢说话,假装看不见。 徐牧忽然响起一事来,好奇问道:“副山主,你刚刚是怎么做到,让曹青远一而再再而三,抓着你丢出的石头,返回画中的?” “什么?你能看到我在丢石头?”百里末离震惊失色。 “啊!”徐牧点点头。 百里末离没再说话,打开折扇,虚点了一下墙壁,然后她自己绕到徐牧身后去了。 徐牧这时转过身,盯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百里末离,茫然道:“副山主,你这是干啥呢?” 百里末离瞪大了眼,吸了口凉气。 若是正常来说,徐牧会看到‘自己’从墙里走出来,根本不会发现自己的真身才对,可这是...... 徐牧一脸懵逼,不知百里末离这是要做什么,他殊不知,自己的右眼瞳孔忽然变成了绿色,又很快恢复如常。 但这一幕,却被百里末离看个正着,震惊问道:“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 此时,于清禅和公孙茂出现在刚刚四人所激战的地方,除了地上有两具尸体外,并未发现他人踪影。 公孙茂来到其中一具尸体面前看了看,转头说道:“这尸体不认识,不过已经死去多日了。” 于清禅‘嗯’了一声,脸色凝重,刚刚这里激战时,有两道气息他很熟悉,一道来自赵慕殇,另一道来自徐牧。 而剩下两道气息,不知来自于谁。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这人是赵慕殇!” 于清禅猛然转头,只见公孙茂已然将那具趴在地上的尸体翻转过来,虽然这人脸上尽是鲜血,但还是能看出赵慕殇的相貌来。 公孙茂咬牙切齿道:“咱们还是来晚一步!” 就在不久前,他二人察觉到这两股熟悉的气息后,就往这边赶来。 按道理说,天罗司衙门离这里并不算远,应该很快就能赶到,可二人仿佛是遇到了鬼打墙,始终在城中巷子里转着圈圈,哪怕是御空而行也不行。 这短短的一段路,两人转了得有半个时辰才找到这里。 于清禅负手而立,沉默少许后,嗓音低沉道:“剩下那两人中,有高手在。” 他瞥了眼地上的尸体,“虽说赵慕殇自身实力差了些,但好歹也是破丹境,徐牧想杀他,根本不肯能。” 公孙茂怒声道:“我这就去将徐牧抓回来审问!” “不要冲动!你忘了义庄里那个女人了?” 公孙茂下意识身子一颤,胸口那点怒气一下子卸了下来。 于清禅负手而行,“先跟我进宫面圣!” 公孙茂单手拎起赵慕殇的尸体,跟了上去。 ...... 冥都城,扶摇山。 人未至,咳嗽声先到。 陆离停下穿针引线,瞅着从石阶上慢慢走来的身影,笑眯眯道:“呦呵,末离来啦,真是稀客呀!” 百里末离咳嗽了几声,直勾勾盯着坐在巨石上的婀娜身姿,沉声道:“陆离,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第二百零七章 ‘威胁\’刘润 昨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周边的百姓当然知道了,只不过没敢看出去一看究竟罢了。 早晨出门一瞧,不但地面上多出几个坑来,还殃及了一户人家。 据说屋中的小夫妻正要探讨下人生,墙壁忽然被顶了进来,吓得男人当场缩了回去。 所以一大早,那对儿小夫妻就跑去衙门报案了。 除了这两人,画斋的掌柜的周文承也去了,不过是被徐牧怂恿的。 昨天晚上,三人陆续醒来,周文承一瞧见面前这三人后吓了一跳,随后被徐牧告之缘由后,这才知道,自己被对方从画里救了出来,赶忙连连道谢,长久作揖。 徐牧将周文承抬起,问他能不能帮自己一忙。 这才有了次日周文承去衙门报官一事。 说三更半夜,有一个妖人操控一具尸体,企图杀人夺财,若不是有高人出手相助,老周家就绝后了。 周文承在刘润面前哭得撕心裂肺,三分装,七分真情流露,完全可以给一个小金人。 周文承边哭边说,自己一路跑出屋子,妖人和尸体在后面追,后来有高人出面,杀了那妖人,自己这才得救。 刘润心思一动,询问周文承那两人是在何处交的手。 后经周文承一说,刘润心里说了一声‘果然如此’,两人交手的地方,就是那对儿小夫妻房前的那条街。 还有,事发之地确实还有一具尸体,经仵作查验,这具尸体已死去多日了。 将这些事串在一起,事情真相便浮出水面了。 只不过,那妖人的尸体怎么不见了呢? 刘润估么着,这妖人很可能是假死,等那高人走远后,才起身逃走。 嗯,一定是这样。 刘润很顺利的解决了这两桩案子,然后便下令通缉这控尸的妖人。 只不过,这妖人的相貌却没人知道。 那对儿小夫妻躲在被窝里没敢出来,而周文承却说,自己光顾着跑了,吓得都没敢去看那妖人。 这理由到很合理,刘润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刘润刚从公堂下来,衙役就来禀报,说徐牧在外求见。 刘润琢磨了下,心想义庄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徐牧来找自己做什么,难不成是来贿赂自己?可是自己也不敢收啊! 刘润思付片刻,还是让人将徐牧带了进来。 没过一会儿,徐牧便走了进来,抱拳唤了声‘刘府尹’,之后还不等刘润问话,他自己就先说明的来意。 “王府尹,我是为义庄这事儿来的。” 刘润心想‘我一猜就是’,嘴上说道:“义庄这事儿还没查个明白,你现在急着来找本官,又有什么用呢?” 徐牧轻笑一声,不客气道:“徐氏义庄有没有问题,大人你心知肚明。我倒想问问大人,那个报案的人到底是谁?不妨把他叫出来,与我当面对质。义庄收的每一具尸体,每下葬的一具尸体,我都有登记在册。他要能说出这被卖尸体的名字或是相貌,我回去就查查。我这人记性也不错,坟地虽然不小,但谁埋在那里,按日子排序,我还是能想起来的,不行的话,咱就挖坟开棺,不就全明白了?” 刘润脸始终绷着,没搭话。 徐牧双手负后,站姿十分随意,语气中带有几分威胁的意味,说道:“大人你若是拿不定主意,那就请替我传句话好了。告诉那背后想害我的人,一拳将公孙茂打得吐血的人,现在就在义庄,你们差不多得了,可别把人家逼急喽。” 刘润心中一凛,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子,盯着书案愣了会儿神后,抬眼说道:“这事儿,本官需要考虑下。” 徐牧心中有了底,微微一笑,“那我就回去等好消息了。” 刘润淡淡道:“不送。” 徐牧抱了下拳,转身出了屋子。 刘润长出口气,手心里都是汗,现在想起徐牧说的那句话,仍是心头一颤。 能一拳将公孙茂打吐血的人...... ...... 昨天夜里,白业和朱上玄在徐牧的帮助下,偷偷返回了义庄,那守在门口的官差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夜里怎么会突然起雾,而且伸手不见五指,但好在这雾来的快去的也快。 徐牧先回到客栈,睡到天亮,起床后不慌不忙的吃了口早点,这才前往衙门。 等他从衙门出来时,临近晌午,径直返回义庄。 守在门口的官差一瞧是他,语气生硬的说了句‘进去就不能出来了’。 徐牧说了句‘知道了’,抬脚就跨过门槛。 众人正坐在院子里聊天呢,瞧见徐牧进啦,纷纷起身,神情喜悦。 朱上玄最有眼力见,给徐牧让出了座来,还倒了杯茶水。 徐牧摆手,让朱上玄坐下,同时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 “我去找过王大人了,说那报官之人若知道被卖的是哪具尸体,大可跟我来对峙,我这义庄虽然干的是阴门儿生意,但做事却是光明正大的。” 众人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徐牧隐瞒了拿田舒威胁刘润的话,一是这事不能让朱上玄他们几个知道,二是,他怕田舒气急之下,揍自己一顿。 说了几句闲话后,徐牧忽然想起一事,问向朱上玄,他与曾经那些乞丐们,可还有来往。 朱上玄点点头,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什么自己是个念旧情的人,没事儿还自掏腰包给他们买馒头,之类之类的。 徐牧就听进去最前面那句话了,微微思量后,小声说道:“等衙门的人撤走后,你帮我办件事。” 朱上玄语气坚定,“掌柜的你尽管吩咐。” 徐牧点点头,慢慢说来。 ‘你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朱上玄频频点头。 ...... 到了晚上,徐牧独自坐在床上,面前摆放着被赵慕殇震断的锁魂链,口中时不时发出阵阵叹息。 这是最早签到得来的法宝,虽然后来很少用到,但还是有感情在的。 用朱上玄的话叫做,念旧情。 想修复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耗时耗力耗材,仔细想想,总有些值不当的。 只不过,锁魂链的器灵还在呢...... 这时,镇妖在魂海上空破口大骂。 大致意思是,徐牧是二货、傻子、缺心眼。 徐牧蒙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剑骂了,正要怼回去呢,心底又响起了灼灼的声音。 徐牧眼前顿时一亮,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目光灼灼的盯着锁魂链,傻傻笑道:“对哦~” 第二百零八章 飞剑云霄,化为云雾 锁魂链不修复也就不修复了,但器灵可不能浪费啊。 经灼灼这么一提醒,徐牧才想起来,短剑云霄中,可是没有器灵的啊,何不将锁魂链的器灵放进去呢? 这绝对是个好办法。 徐牧将短剑取出,放在床上,又看了眼锁魂链,正要准备动手时,却犹豫了起来。 他倒不是犹豫要不要将器灵转移到短剑中去,而是犹豫要不要将短剑也炼化成飞剑。 虽然短剑用过多次,但从本心来讲,徐牧还是愿意用剑,毕竟这才像个剑修嘛,用短剑,那就是个刺客。 抽去器灵的事,就交给镇妖了,这家伙对灵魂的针对性和掌控力之强,让徐牧甘拜下风。 徐牧也想过自行抽取器灵,但就怕一个闪失,出了岔子,可就坏了。 心中默念玄黄炼化术,短剑云霄被一团红色光晕包裹住,离远看,像是被火灼烧一般,剑身通红。 与此同时,镇妖正在小心翼翼,抽丝剥茧,将器灵从锁魂链中一点点拽出来,在剑尖上,起初出现一个白色的光点,慢慢变大,最后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 心底,传来一声急喝! 徐牧猛然睁眼,双手一托,短剑自行升起,悬浮在空中! 镇妖顶着那颗光球,直接就撞了过去,离着短剑很近时,剑尖用力一甩! 走你—— 在这一刻,短剑周身的红色攀升到了极致! 器灵被逼入短剑的一瞬间,短剑的形态,开始肉眼可见的变换。 新宅那边,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 灯火之下,田舒用缝尸的针线,正绣着一朵儿荷花呢,猛然间一股凌厉的气息,丝丝缕缕传了进来。 手中动作一顿,田舒抬起头,神情一愣,并仔细感知这气息的来源。 少许,田舒露出一副惊愕的神情,喃喃道:“这小子......” 这股气息维持了有半柱香的时间,自行消散。 屋子里,徐牧手中正把玩这一把通体雪白的飞剑,嘴里发出傻傻的笑声。 一旁,镇妖和桃花并肩悬停在屋子里,左摇右摆,来回盘旋,似乎在欢迎这位新同伴。 徐牧抬了下手,说了声‘去’! 飞剑云霄飞掠而出,中途忽然像是炸开一般,爆成一团云雾,四散开来! 很快,在某一处,云雾瞬间聚拢,又恢复成飞剑的模样,向前刺出! 论速度,这三把飞剑中,桃花是最快的,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神通。 镇妖,是一把后天本命飞剑,论品级,就要高出另外两把飞剑不止一筹,它的神通,也是三者中最为厉害的那个。 而这把云霄,仍像是刺客套装里的武器,行动缥缈,杀人于无形。 这会儿徐牧心里,都快乐抽了。 多了这把云霄,自己的实力无疑是又提高了一大截,这比之前破五境时都开心。 徐牧伸手一招,云霄调转了剑尖,散成一团白雾,白雾在屋中慢慢扩散。 正当徐牧猜测这小家伙儿要在哪里现身时,心中一凛,转头一看,云雾迅速在耳边凝聚,转眼间,剑尖已停在了里自己不足一寸的地方。 徐牧伸出一根手指,在剑身上轻轻划过,笑道:“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词夸你了。” ...... 次日早晨,百姓发现,原本守在义庄门口官差不见了踪影,有人怀疑别是这徐牧狗急跳墙连夜将这几人杀了以后逃走了吧,可后来一瞧徐牧和其他几人坐在门槛上聊着天,谣言便不攻自破。 过了没多久,有人就打探出了真相,原来是衙门已经调查清楚,义庄从未将尸体卖给别人结明婚,那报官之人原来是想诬陷义庄,现已被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除了这档子事,还有一个件事在百姓之间传开了。 说那晚的控尸人名叫赵慕殇,当初刘老爷子诈尸,还有后来义庄死了两个连线师那案子,其实都是他在背后所为。 不止如此呢,城外姚家,一夜之间满门惨死,也是拜他所赐。 据一个不愿透露性命的小太监说,他在皇宫里见到过赵慕殇。 这事一传出来,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怀疑这事是假的,毕竟小太监怎么会没事跑出来说这个。 他人解释,这小太监出宫办事,听见有人正在聊此事,正义之心未泯,才将自己看到的真相说了出去,十足令人敬佩。 有人又问,这小太监姓甚名谁,可敢当面将这话再说一遍。 他人回怼,你安的什么心,难不成与那赵慕殇是一伙儿的,想要害死小英雄? 一时间,群情激奋,差点没将这人用唾沫淹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义庄里喝着酒,说笑呢。 白业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笑呵呵说道:“我跟朱上玄拉了一牛车的馒头,没一会儿就都抢光了。” 徐牧笑道:“买馒头的钱,回头去找洛账房报喽。” 洛禾笑而不语。 徐牧想了想,说道:“等过两日,再给他们送一次馒头去,嘱咐他们,这事千万别跟外人提起,倒不是说怕把咱们暴露出去,而是我担心这样会给他们惹来杀身之祸。” 朱上玄点点头,语气坚定,“掌柜的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办好的。” 徐牧‘嗯’了一声,朱上玄这人没别的有点,就是听话,你交代的事,绝对不走样的给你办好喽,让人放心。 郭昂喝了口酒,指了指自己脑袋,笑道:“介费脑子的事儿,我可办不来,还不如你告诉我,让我去打谁一顿来得痛快呢。” 徐牧调侃道:“你想打谁?我看你是欠打了。这两天没人管你,我看你练功又松懈了吧?不如今晚让裴老好好敲打敲打你?” 一旁,裴坤摩拳擦掌呢。 郭昂哭丧着脸,“别呀!我真可没偷懒,洛姑娘她们能给我作证,我天天都在院子里打拳,是不?” 洛禾掩口轻笑,点点头。 朱上玄忽然问道:“掌柜的,挨揍能提升修为是不是真的?” 徐牧认真回答,“起初是可以的,尤其是在淬体境的时候。之后,那就不叫挨揍了,得叫喂拳,当然喽,挨揍也是少不了的。” 既然这样的话...... 朱上玄眼前一亮,撇过头兴奋道:“裴老,要不你揍我一顿吧!” 如此奇怪的要求,裴坤这辈子也没有听到过,但无奈对方盛情难却,不得已,他只好将朱上玄揍到后半夜才收手。 准确的说,应该是朱上玄昏过去以后,才收手的。 次日,裴坤睡到上午才醒来,而朱上玄则躺了一天。 第二百零九章 交流棍法 离着义庄脱离险境过去了得有一个月的时间,天气由夏转秋,变得凉爽起来。 这一日,有三人徒步进入京城,两男一女,男的风流倜傥,女的气质如兰,眉眼如画。 只不过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背着手,嬉皮笑脸,看上去有些不着调。 另一个男人,面容看上去有些稚嫩,落在最后,左顾右盼的,看什么都新鲜。 走在最前面那男人,往后瞧了眼,打趣道:“我说洛河呀,你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这样多让人笑话啊!” 名叫洛河的男人神色赧然,“小师叔,我第一次来京城,有些兴奋。不过来过这一次,不就见过世面了吗?等以后再来这里,我就跟小师叔一样自然了。” ‘小师叔’嘿嘿一笑,用手揉了揉鼻子,颇为自得,“那是!这京城啊,我可是来了不止一次了,除了皇宫没进去过,其他地方都转了个遍,熟悉得很咧!” 走在中间的女子,表情不变,问道:“小师叔连青楼也去过了?” “当然去......呃......” ‘小师叔’赶紧闭嘴,表情幽怨的瞅着身后这女子,“青青呀,你怎么能给小师叔下套呢?” 女子置若罔闻,转头看向洛河,语气严厉道:“洛河,你可得离小师叔远点,别被他带坏喽!” 洛河连连点头,“师姐放心,我不会学小师叔去逛青楼的!” ‘小师叔’神情愤懑,趁着女子转头的功夫,给洛河比划了个中指! 洛河选择无视,仍是自顾自的瞅着两边卖小玩意儿的店铺和街摊,嘴上问道:“师姐,万宝斋开张,咱们两个来就算了,怎么小师叔也跟来了?” 女子淡淡道:“也许是京城的青楼里,有小师叔的老相好,两人相隔两地,难解相思之苦,小师叔有些不放心了......” “柳青青!” ‘小师叔’转过身来,愤愤道:“我可告诉你,你别太过分喽!你信不信我找你师父告状去!” 柳青青哼笑一声,“你信不信我先将你逛青楼的事说出来?” “你......”‘小师叔’恨得咬牙切齿,可最终选择忍气吞声。 不有那句话么,好汉不吃眼前亏,时间一长就忘了。 ‘小师叔’双手拢袖,一副唧唧索索的样子,迈着四方步朝前面走,跟个街溜子似的。 柳青青跟在后面,将头一转,不忍直视。 “你们也知道,这万宝斋背后是绝仙阁,这回绝仙阁的大长老莅临京城,咱们苍歛宫若只派你们两个来,显得不给人家面子。” ‘小师叔’往后瞥了眼,又道:“不止是咱们。这回星辰门也会来一个高辈分的人物。” 柳青青看向别处,但听得认真,而其身后的洛河,则在不停的点头。 忽然,‘小师叔’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两人,手指着前方不远处那间客栈,笑道:“咱们就住这儿了,以往我来京城都住这里,和他家的掌柜的可熟了。” 正如他所说,三人一进门,掌柜的一眼就瞧见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立刻笑脸相迎,那叫一个热情。 “苏仙师,你可有日子没来了!” 两人寒暄了一通,‘小师叔’给掌柜的介绍起身后这两人来,后者赶忙向这对儿师姐弟问好,一口一个‘小仙师’,将洛河叫的直飘。 掌柜的称呼柳青青,则为‘仙子’,柳青青虽然不苟言笑,但从眉眼中可看出,她对这称呼,很喜欢! ‘小师叔’一手伸进怀里掏银子,一手竖起两根手指来,“两间上房!我那间还要窗户临街。” 掌柜的双手接过银子,笑眯眯道:“好嘞!” 洛河拿到房牌,瞅了眼身边的‘小师叔’,欲言又止。 见此,‘小师叔’笑道:“洛河,这银子是由门派出的,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迟疑了下,洛河认真说道:“我不是不好意思,我是想说,能不能要三间房?” “呃?”‘小师叔’看了眼他,随后又看了看柳青青,疑惑道:“你们不是已经结成道侣了么?为何还要一人一间间房?” 洛河下意识瞅了眼柳青青,不知如何开口。 柳青青脸色嫣红,从洛河手中一把将房牌夺下,径直跑上楼去。 此刻只剩下三个大男人在,‘小师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凑到洛河身边小声问道:“洛河,你是兵器不行啊?还是棍法不行?” 洛河眨了眨眼,目光十分纯洁,“啥意思?” ‘小师叔’嘿嘿笑道:“若是兵器不行,掌柜的这里就有卖金刚大补酒、擎天一柱药,可供你挑选。若是棍法不行......” ‘小师叔’眼珠子一转,看向客栈掌柜,笑道:“之前听掌柜的你说过,你私藏有整套的降女十八棍招式图解,不如让我这师侄观摩修行一番。” 掌柜的咳嗽几声,脸色涨红,嘴里含糊不清道:“那些画作,可上不得台面。” 洛河羞愤道:“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兵器很好,棍法也是一流!” “哦?” 那二人半信半疑的对视了一眼。 旋即,掌柜的瞪大了眼,惊愕道:“莫非,小仙师喜欢和他人交流棍法?” 噔噔噔! ‘小师叔’连退数步,痛心疾首道:“洛河!我把你当师侄,你却想......” 洛河已不再辩解,落荒而逃。 房间内,柳青青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怔怔出神,听到巨大的关门声,这才回过神来。 抬头看去,只见洛河愤愤的走进了屋子,‘哼’了一声,坐在了自己身边。 柳青青一脸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你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洛河咬牙切齿道:“师姐你说得对!小师叔这人太没溜儿了!” 柳青青轻声道:“知道师姐说得对,以后就离他远一点。” 洛河重重点头,‘嗯!’ 柳青青微微侧头,看向与自己并肩而坐的男子,歉然道:“我修炼这功法实在太过诡异,所以元婴境之下,我们不能......” 洛河赶忙打断道:“师姐你不要说这话!修行为重,岂能因小失大,再者说,你我结为道侣时,你不就说过一次了吗?” 柳青青低声道:“我怕你心里还是不高兴。” 洛河握着对方柔荑,笑着摇摇头。 柳青青欣然一笑,随后脸色渐冷,淡淡道:“等我突破到元婴境,一定要与苏凡那家伙打一架!” 苏凡,就是‘小师叔’! 第二百一十章 小师叔逛青楼去了 不得不说,郭昂来了以后,徐牧确实轻松了许多。 如今徐氏义庄,大事小事几乎都是由洛禾说的算,除非遇到棘手的问题,否则徐牧一般是不过问的。 老海负责后勤,郭昂领着白业和朱上玄,虽然忙了些,但一点也不乱,别管是抬尸还是下坟地埋人,仿佛行若无事。 如此一来,徐牧也就有精力来搞副业了,想了许久的扎彩生意,终于干起来了。 徐牧在院子里圈了个空地儿,搬了把椅子坐在那,从糊纸人开始。 义庄大门口旁,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从义庄购买冥器,价格从优。还有一种套餐,是由义庄办丧事下葬,可免费赠一对儿童男童女,和一筐纸钱。 路过百姓一瞧,心说这义庄是想干啥,跟连线师强生意不说,还想抢扎彩匠的生意。 不过有人确实图便宜买了义庄的冥器,还别说,糊的真不错。 所以慢慢的,来找徐牧买冥器的人也多了起来。 城里的几个扎彩匠可就不乐意了,为此几人还坐下来商量对策,结果其中一人忽然问大家,你们谁能打过徐牧。 这话问完,众人相继沉默,没过一会儿便骂骂咧咧,各自回家了。 在京城最为繁华的地界儿,工匠正在赶工,正天叮当叮当的,实在烦人,两边铺子的生意都因此受了些影响。 这正施工装修的地方,是万宝斋,虽然牌子还没挂上,但京城里已经无人不知了。 第一间万宝斋开在了临川城,京城这家,是第二间。 站在万宝斋背后的,是大商三大仙家门派之一的绝仙阁。 这几日,经常能看见背剑的修士来到京城,也不知和这万宝斋开张有没有关系。 就像这会儿,又有三个仙风道骨的修士进入了京城。 领头的是一个老者,精神抖擞,眼睛不大,看上去有些狠厉,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他身后跟在两人,一个背剑,另一个赤手空拳,长得五大三粗。 若是徐牧在此,便可一眼认出这两人的身份。 星辰门,于谗、黄中斧。 想当初在临川城,击杀邪祟苗艳春时,这两人还有青雀府的吴卫都在场,徐牧更是在三人面前显露引魂使的身份,为苗艳春引魂。 后来,从苗艳春体内爆出一个云海灵珠,却被严东迁半路截胡抢了去,差点将于谗和黄中斧气个半死。 黄中斧高出常人近一头,视线极为好,但怕前面人山人海,也难以阻挡他的视线。 “呵,这京城果然热闹繁华。” 于谗瞥了眼他,蹙眉道:“你气息有些不稳,是不是要破镜了?” 黄中斧大笑道:“若不是这次来京城,我就闭关了。” 于谗淡淡道:“那你还真不该来。” 黄中斧咧着嘴笑道:“这热闹,我怎么能不来凑凑呢?” 于谗语气不语道:“什么事能比破镜重要?” 黄中斧打着哈哈,“我跟你可不一样,人生在世,吃喝享受才最重要。” 于谗懒得再废话。 客栈楼上,苏凡趴在窗边,遥望远处的青楼,咧着嘴傻笑。 余光无意间往下瞟了眼,顿时一愣。 苏凡揉了揉眼,低声呢喃道:“这不是星辰阁的老杂毛儿吗?” 这回星辰阁领头的叫曲晨风,名声在外,不过尽是些坏名声,这人为人阴狠算计,做事不折手段,可是没少让人在背地里调侃谩骂。 当然了,只敢在背后骂,因为当面骂的人,都死了。 苏凡将头探出窗外,等那三人消失在视线内,这才放心下来,他可是害怕三人也住在这客栈里。 实在堵心! 苏凡关好窗户,走到隔壁去跟柳青青和洛河说了一声,星辰门那老杂毛来了,你二人出门时最好小心的点儿,最好别遇到。 倒不是说他苍歛宫怕了星辰门,而是这老王八蛋实在是喜怒无常,不按套路出牌。 其实曾经星辰门的地位,要逊色苍歛宫和绝仙阁一筹,原因无非是星辰门门主的修为,只有元婴境,而那两位,都已经突破到化神境多年了。 也就是在前不久,有消息传出,说星辰门的门主也已经突破到了化神境,虽然无法亲眼证实,但只怕这事不是空缺来风,不得不在意。 晚些时候,苏凡也不自讨没趣,跟那师姐弟二人凑在一起,独自出了客栈,找了家面馆吃了碗面,便去街上闲逛了。 而柳青青和洛河则在客栈里简单吃了口东西,掌柜的站在账台后,瞅了一眼这两人,不禁感慨一句,真是一对儿神仙眷侣!可再一瞧那洛河,又不禁摇了摇头。 可惜呀,这位小仙师棍法不行。 这大晚上的,街上一个人没有,这会儿逛街不是有病么? 苏凡就是这么有病,迈着四方步,画着蛇形,走在街上,最后来到一处灯火阑珊处。 青楼! 苏凡站在青楼门口,用鼻子嗅了嗅,陶醉道:“啊!熟悉的味道!” 有浓妆艳抹的女子赶忙上前,嬉笑道:“这位公子,进来玩玩呗?” 苏凡大笑道:“玩玩就玩玩!” 说完这话,便被几个姑娘簇拥进了门口。 客栈那边,洛河敲开了柳青青的房门,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来到床边坐下,小声说道:“我刚刚去敲小师叔的门,小师叔没回应我。” 柳青青淡淡道:“估么着,他是去青楼了。” 说罢,她瞪眼看向洛河,“你要是学他,我就宰了你!” 洛河吓得身子一抖,赶忙摆手,“师姐放心,我肯定不和小师叔学!” 柳青青满意的‘嗯’了声。 洛河忽然兴致勃勃说道:“刚刚我听店小二说,前些日子这京城里,出了一个控尸的妖人,据说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如今可能还藏在宫里呢。” 洛河说的这人是赵慕殇,当初赵慕殇的尸体被公孙茂拎走了,以至于让他人以为,这人当出可能是假死。 柳青青满脸肃容,“控尸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我若是遇见,定要一剑杀之!” 洛河重重点头。 柳青青脸色渐渐缓和,淡然道:“会控尸之术,这妖人八成是幽冥阁的弟子。” 说罢,冷哼一声,眉宇间那股子杀意又再次浮现!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小师叔一夜未归 深夜,苏凡晃晃悠悠的从青楼里出来,脸上多了好几处唇印,他苏凡玩归玩,闹归闹,终究不是那见面就脱裤子的人,所以这种事点到即止。 喝了一肚子酒,这会儿酒劲儿上头,苏凡还不愿用灵力将酒劲逼出,用他的话说,这还喝个屁酒啊,直接伸舌头舔酒糟不就得了,反正最后就嘴里过个味儿。 苏凡脚下跟拌蒜似的,画着蛇形在街上走,嘴里哼唧着刚刚那姑娘唱的小曲儿,忽然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咣叽一下,整个人摔在地上,然后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阳光明媚。 朱上玄打着哈欠,扒开门闩,门一推开,便愣住了,嘴巴长得老大。 大门外,此时四仰八叉躺着一人,脸上有好几处红唇印,尤其是额头那个,朱上玄目测,这人的嘴巴能把自己拳头吞进去。 朱上玄弯腰喊了几声,竟是没将这人叫醒,无奈之下,他去向徐牧求救了。 没大会儿功夫,除了田舒没出屋,白业还没来,义庄里其他人都出来了。 郭昂一溜小跑,最先来到门口,一眼就瞅见那人额头上的唇印,惊呼道:“嚯!介大红嘴唇子!别是让驴亲了吧?” 徐牧从后面一把将他扒拉走,没好气道:“能别犯贫么?” 朱上玄走上前,给众人指了指地上那人,担忧道:“掌柜的,这家伙别是想讹咱们吧?要不趁着他没醒,咱们把人抬别出去?” 徐牧微微蹙眉,“等等。” 话音刚落,裴坤便紧跟着说道:“这人呼吸平稳,气息厚重绵长,再从衣着上看,这人估么着是哪个仙家门派的弟子。” 裴坤打量了这人一番后,转而看向徐牧,“我不是大商人,对这里仙家门派的服饰并不熟悉。你认识不认识,这是哪家的衣服?” 徐牧耸肩道:“我也不知道。” “呦呵,这一大早就来生意了。你们怎么都在这儿愣着,还不把尸体抬进去?” 白业负手而行,微微驼着背,离远了看跟着老头儿似的。 朱上玄撇撇嘴,“别胡说八道!这人还活着,抬个屁啊!” “嗯?让我瞅瞅!” 白业先是看到这人穿的衣服,顿时一愣,愕然道:“苍歛宫的弟子?” 徐牧好奇道:“你认识他?” “我认识这衣服,他要脱了这衣服,我还认不出来呢。” 白业蹲下身,瞅着这人脸上的唇印,打趣道:“好家伙!这是半夜遇上**贼了呀!” 郭昂在一边捶胸顿足,“介好事儿我怎么就碰不上呢?” 朱上玄犹豫了下,小声道:“我也想说这话来着。” 徐牧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两人。 白业站起身子,问道:“就这么让人在地上躺着?” 朱上玄回手一指屋子,“还有不少空棺材呢,要不让他将就下?” 郭昂看向徐牧,“介傻子你是从哪找来的?” 朱上玄愤愤道:“郭昂!” 郭昂回怼回去,“你还想不想让我陪你过招了?” 朱上玄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嘿嘿,郭昂你别在意啊,我刚刚就是活跃下气氛!” “叫郭哥!” “郭哥!” 徐牧转身就往回走,临走时还不忘让郭昂和朱上玄将人抬到屋子了去。 白业揣着手,分别瞅了这两人一眼,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 再说回客栈那边,苏凡一夜未归,洛河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 相反,柳青青倒很镇定,她瞥了眼在自己眼前来回晃的洛河,觉得有些眼晕。 “不要转了!保不齐那家伙在哪个女人的被窝里睡大觉呢。” 洛河急声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人也该醒了吧。” “你不懂。”柳青青含糊其辞道:“多睡一会儿也正常。” 洛河又转了两圈,语气急迫,提议道:“要不咱们去报官吧?” “报官?到了府衙,你怎么说?” “就说小师叔去青楼一夜未归。” 柳青青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这事要是传开了,丢人的可不只是苏凡,而是整个苍歛宫。 “不行!我还是得去报官!” 眼瞅着洛河就往外走,柳青青一步窜出将他拦了下拉,沉声道:“别冲动!” 说罢,她一看对方那焦急的模样,沉吟了下,轻声道:“等到午时再看看,若是他还不回来,你再去报官。” 洛河重重叹了口气,心说,这小师叔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 午时,苏凡醒了。 目光茫然的瞅了眼周围环境,心说这里不是客栈呀,难不成昨晚自己没走成,失了身?随后又撩开被子看了眼,衣服完好。 苏凡心想,是不是那女人对自己施暴后,又替自己将衣服穿好了? 正胡思乱想呢,门开了,只见由打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直勾勾盯着自己,来了句,‘你醒啦?’ 苏凡当时就不淡定了,伸手下意识摸向自己屁股,表情透露着惊恐。 这难不成是报应?昨天刚调侃完洛河,今天自己就与别人交流棍法啦? 朱上玄走到床边,伸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完了,喝酒喝傻了。” 苏凡回过神来,嘴唇微颤,目光中饱含着泪水,怨恨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朱上玄愣了愣,紧跟着拔腿就跑,到了院子里大声呼喊,“快来人呀!这人疯啦!” 随后,徐牧、郭昂等人一起涌进屋子,直勾勾盯着苏凡。 苏凡倒吸口凉气,声音凄惨的喊了一声‘竟然这么多人!’ 话音刚落,这人就昏了过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末了,郭昂插着腰,来了句,“介似嘛玩儿变的?” ...... 到了午时,人还没回来,这回就连柳青青都有些坐不住了,最终还是与洛河一起去府衙报官了。 不过事先说好,到了那里,自己什么也不说,嫌丢人。 苍歛宫也好,还是绝仙阁、星辰门也罢,都是名声在外的仙家门派,行走在外,你只要说自己是苍歛宫的弟子,人家都会高看你一眼。 天罗司再牛气,遇见这三家门派的人,说话办事都会客气几分。 而相反,这三家弟子到是很瞧不起天罗司的人,说句难听的话,他们认为堂堂修士给朝廷当走狗,根本就是自降身份。 一听说柳青青和洛河是苍歛宫弟子,衙役直接将人领进了府衙。 洛河紧跟在后面,柳青青刻意落后一步。 一瞅见身着官服的王游,洛河两步并作三步,便来到切近,急声道:“大人!我小师叔昨晚去逛青楼,到现在都没回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苏凡出名了 苏凡讪笑着,给众人赔罪。 郭昂抱着肩膀,斜眼看去,气笑道:“你真是什么都敢想啊!” 苏凡双手拢袖,嘿嘿笑道:“如今这世道,什么人都有,不得不小心啊!” 一旁,白业调侃道:“我们几个若真对你有想法,你屁股不早烂啦?” 苏凡菊部一紧,干笑两声。 徐牧和裴坤从屋子里走出,苏凡瞅了这两人一眼,将视线落在右手那老者身上,赞声道:“老人家好修为啊!” 上回裴坤独自吸收了一颗妖丹内的所有灵气,多年原地不动的修为,向前迈了一步,这也让他有望再冲击下元婴境。 后来徐牧教众人吐纳术时,他起初是看着,后来就跟着一起修行,经过这些日子勤加苦练,隐隐有要突破的迹象,所以气息有些不稳,很容易被苏凡察觉到了。 裴坤这人不会对外人展露太多热情,淡淡道:“比起你来,还差得很远。” 苏凡嘿嘿一笑,“若是老人家有朝一日突破到了元婴境,可考虑来我苍歛宫,我家宫主必定以礼相待,直接封个长老什么的。” 裴坤语气平淡,“仙师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如今老夫习惯过这清净日子,每天跟大家伙儿聊聊天,抬抬尸体埋埋人,也挺好。” 苏凡轻笑道:“真是太遗憾了。” 徐牧直勾勾瞅着苏凡,嗤笑一声,“你往我这挖人来了?” 闻言,苏凡立马赔笑,“哪有,哪有!我刚刚就是随便那么一说。” 一旁,郭昂用手肘顶了下朱上玄,小声道:“介人这没骨气样,跟你有一拼吧?” 朱上玄白了眼他。 苏凡中午那会儿昏过去后,隔了得有一个时辰后才醒来的,醒了之后,朱上玄先与他说明事情经过,然后众人就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傍晚。 老海去厨房炒菜了,香味飘到了院子里,苏凡闻见这香味,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便被勾起来了。 徐牧从账房那屋里出来,看向院子这边,这苏凡竟然还赖在这不走,边走过去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苏凡一指厨房的位置,很自然说道:“老海这不去炒菜了么,我不得等吃完饭再走么?” 徐牧气笑,“谁留你吃饭了?” 苏凡又指向自己,嬉皮笑脸道:“我呀!” 徐牧这个气呀,他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时,郭昂从外面回来了,一瞅坐在院子里的苏凡,眼神怪异,喊了声,‘内个叫苏凡的,你昨晚是逛青楼去了吧?’ 苏凡顿时愣住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郭昂坏笑一声,“外面贴出告示来了,苍歛宫的小师叔苏凡,昨晚去逛青楼,至今未归,你那师侄正到处找你呢。” “我去!” 苏凡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把腿就往外跑,边跑还边骂,‘小兔崽子!’ 徐牧走到郭昂身边,好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郭昂咧着嘴,露出坏笑,随后把自己在街上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如今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衙门贴的告示,苍歛宫弟子洛河,寻找小师叔苏凡的下落,说小师叔昨晚逛青楼,至今未归,师侄很担心,诸如此类的话。 郭昂幸灾乐祸道:“介苏凡算是出名了!” 徐牧‘嗯’了一声,怅然道:“他那个师侄,可就惨喽!” ...... 从客栈房间里,此时传出一阵阵哀嚎。 洛河趴在地上,抱着头,苏凡骑在他身上,一巴掌就糊了过去。 柳青青坐在床边,瞧着洛河挨打,不免有些心疼,但一想起他的所作所为,觉得还是让他吃吃骨头的好。 满城都是寻找苏凡的告示,还把缘由说得这么详细...... 换成自己是苏凡,也得打死他! “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苏凡揪住洛河的头发,就往后仰。 “哎呦呦呦——”洛河被迫向后仰头,疼得他五官都扭曲了。 过了半天,柳青青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差不多得了!” 闻言,苏凡松开手,从洛河身上站了起来,愤愤的‘哼’了声。 洛河趴在地上,嘴里哼唧着。 “洛河也是关心则乱,小师叔就不要怪罪他了。”柳青青打了个圆场,又把矛头指向苏凡,“不过话说回来,小师叔你逛青楼一夜未归,这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苏凡愤懑道:“谁一夜未归啦?我那是喝多了,在大街上睡了一夜,这还多亏了有人将我抬进屋子里呢,要不早就被人围观了。” 柳青青顿时了然,“这么说了,你昨晚还真是去青楼了。” 苏凡咬牙切齿道:“原来你诈我呀!” 柳青青面不改色,淡淡道:“心里猜了个七八分,只有两分不确定罢了。” 苏凡气得捶胸顿足,“我带你们两个出来,算是倒了大霉了!” 这话,柳青青有些不爱听了,眉梢一挑,怼了回去,“你带谁出来也不能逛青楼去啊!” 苏凡哭丧着脸,“哎,你小师叔我,就这么点小爱好了!” “你管这叫小爱好?” “对啊。” 柳青青运了口气,“你放心。从今天开始,哪怕你死在外面,我们都不找你了。等回到宗门,我就和宫主说你去逛青楼,和女子私奔了,怎么样?” 苏凡突然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一本正经说道:“我觉得青青你说我说的对,你们是为我好,我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说着话,苏凡蹲下身,伸手轻轻抚摸着洛河的后脑勺,柔声道:“小师叔错怪你了。” 洛河:呜呜呜呜—— 柳青青把脸一转,觉得胃里有些恶心。 义庄那边,众人围坐在院子里吃饭,现在这天气比较凉爽,但在过一阵儿天冷下来,就没法坐在院子里吃饭了。 吃饭时,郭昂问向裴坤,苍歛宫的小师叔都是个元婴境,那他家的宫主修为得多高。 裴坤想都没想,说了句‘化神境。’ 如今大商境内的修士,最高境界就是化神境,听说绝仙阁的阁主有望再向前迈出一步,也不知是真是假。 徐牧下意识瞅了眼默默吃饭的田舒,后者察觉到他的眼神,瞪了回去。 徐牧赶忙低头吃饭。 郭昂咬了口馒头,露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喃喃道:“化神境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月下修炼 另一处客栈,老者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水,眼睛不大,其中隐约透露着寒光。 在他面前,站着两人,神色恭敬。 背剑的是于谗,个头最高的事黄中斧,而那老者,便是星辰门的长老,曲晨风。 这两人将自己在街上看到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曲晨风听完,默然无言,喝了口茶水后,这才慢悠悠说道:“苍歛宫竟然将苏凡派来了。” 苏凡天资卓越,被苍歛宫宫主夸赞为千年难遇的天才,许久未收徒的他,破例收苏凡为入室弟子,自打那时起,苍歛宫中,众弟子多了一位小师叔。 这苏凡也够争气,年纪不大就已修成了元婴境,着实厉害。也正因如此,苏凡才被苍歛宫当做宝,不敢轻易派出山去。 于谗嗤笑一声,讥讽道:“这位苍歛宫的小师叔,还真是风流成性啊!” 于谗这么阴阳怪气的,其实是心中有些不服,因为苏凡与他算是同一辈人,而他如今只是润丹境,人家都是元婴境了。 同辈人互相比较,或是被拿来比较,很平常,于谗在星辰门或许被称为天才,但与苏凡一比,却什么也不是。 曲晨风听出于谗话中的意思,抬眼看向他,淡淡道:“别因为一个苏凡,而乱着自己的修行之心,那样的话,你连拿来与他比的资格都没有了。” 于谗抿着嘴,神色有些不自然。 曲晨风喝了口茶,坐直身子,双手拢袖,吩咐道:“万宝斋开张前,你二人少出去晃悠,没事就待在房间修炼。” 两人异口同声,“是。” ...... 月色下,院子里,朱上玄和洛禾、老海三人,盘坐于此,修炼吐纳术。 这三人不顾徐牧的劝说,非得在大晚上,坐在院子里修炼,理由是可以吸收日月精华。 徐牧心说,你们是想成精啊? 这会儿郭昂挨完裴坤的一顿胖揍,一瘸一拐的走到徐牧身边坐了下来,朱上玄之前也被裴坤揍了一次,不过打那之后,就没再提过此事。 郭昂一边揉着胸口,一边说道:“听说了嘛,万宝斋要开在京城了。” “有所耳闻。” 徐牧瞅着院中三人,轻声道:“不过话说回来,临川都有一个万宝斋,京城没有,有些不合适。” 郭昂疼得呲牙咧嘴,仍是说道:“临川城那家万宝斋,如今生意可红火了,就因为这个,如今在临川城,可是经常能看到修士呢。放在以前,这些人就是天上的人仙,想见一面跟上天没嘛区别。” 徐牧蓦然一笑,打趣道:“如今你不也是修士了么?” 郭昂傻笑几声,“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介就是刚入门,跟那天上‘嗖嗖’飞的神仙比,还差得远呢。” 徐牧笑道:“难得你谦虚起来了。不过韩副统领愿意收你为徒,就说明你天资不错。” 郭昂‘嘿嘿’笑着,神色颇为自得。 裴坤在指点了院中这三人几句后,也走了过来,与两人并排坐在门槛上,淡然道:“这三人修行进展的很慢,虽然有你的筑基丹帮忙,但恐怕日后成就也不会太高。” “裴老,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对他们三个期望不高,能有些自保之力就好,而且......” 徐牧言语一顿,视线分别扫过三人,轻声道:“这三人也志不在此,只是想能多活几十年就好。” 郭昂忽然拍着胸脯说道:“我志向就倍儿远大,希望有一天能跟师父一样厉害就行了!” 裴坤瞥了眼他,直截了当道:“也不咋样。虽然这话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我大言不惭,但我还是要说。你师父也只是元婴境而已,只单单说这大商,最厉害的可是化神境呢,到了禹国,还会有悟道境修士,到了漓国......” 裴坤没在说下去,目光怅然,只觉得再往后面说下去也没用,因为那个境界,根本就是个传说而已。 郭昂笑了笑,“那就先定一个小目标,达到师父的境界!” 裴坤深深看了眼他,旋即说了句,‘有戏!’ 闻言,郭昂瞬间斗志满满,跑去角落里练拳了。 “裴老,你刚刚说的是实话不?” “当然是了,这小子确实天资还不错,我这双老眼毕竟比你多看了上百年的人,天资好的、坏的,我都见过不少。郭昂虽然算不得出类拔萃,但也算上等了。这小子哪怕放在乾国任何一个门派,都会重点培养的。” 徐牧欣然一笑,心里很是为自己这朋友感到开心。 裴坤忽然看向徐牧,沉声道:“话说回来,你这修行速度,我可是前所未闻,太过逆天了。” 徐牧嘿嘿一笑,他自己心里当然知道,自己修行快,主要是拜聚气温养术所赐,这可还是自己同时三修呢,倘若自己只修一个魂力,速度还会更快。 当然了,这一路走来,签到得来的养魂丹也没少帮自己提高修为,还有吸魂术,这神通很好,自己很满意。 之前与赵慕殇和曹青远一战,徐牧分别吸了这两人一半魂力,如今魂海比剑湖、灵海都要壮大,所以这几日徐牧便停止修炼铸魂术,每天不是修炼吐纳术就是砥砺剑意。 还有自己炼化的那颗碧眼妖狐的眼睛,最后在百里末离惊骇的表情中,徐牧终于明白了这颗眼睛的神通。 原来,它可以看透一切幻术。 至少现在还是一切,徐牧不晓得,等遇到比百里末离修为更高的人施展幻术,自己还看不看得透。 除此之外,又多了一把飞剑,算是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郭昂虎虎生风的打完一整套拳,与那三人一样,盘坐下来,修炼吐纳术,呼吸逐渐平稳。 裴坤瞅着这几人,笑着打趣道:“如今这义庄里的风气,可真是好呀!” 说罢,他转头看向徐牧,好奇问道:“等以后义庄来了新伙计,你还会不会倾囊相授?” 徐牧轻声道:“不急,先看看人性如何。” “若人性不错呢?” 徐牧笑道:“有郭昂在呢,哪里还用得着我?再者说了,裴老你能坐视不理?眼瞅着郭昂一个人累死累活的,不帮忙?” 裴坤深思熟虑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还真能。”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是不是傻 又过了几日,万宝斋终于完工,每天都有人往里面般东西,什么桌子柜子,古董字画的,东西着实不少,估么着这一半天就能开张了。 来到京城的修士是越来越多了,大多客栈都已住满,剩下那些还有空房的,房钱噌噌往上涨。 只不过呢,来的这些修士,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被绝仙阁邀请而来的,少之又少。 这些人对万宝斋也就那么回事儿,等开张后去砰砰运气,有合适的物件儿就买下,兴许能捡个漏也说不定,当然了,这不是主要目的。 他们不远千里赶到京城,完全是为了想一睹绝仙阁那位大长老的真容。 在大商境内,这些大大小小的门派中,绝仙阁是唯一一个拥有两位化神境的仙家宗门。 一个是绝仙阁的阁主,另一位,就是这大长老,华秋阳。 在昨日,华秋阳与两名弟子也来到京城了,就住在离着万宝斋不远的客栈中,就等开张之日现身了。 京城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修士,天罗司和青雀府一下子紧张起来,将各自衙门的人都派了出去,在街上巡视,生怕发生什么乱子。 这些修士之间到没出乱子,不过在遇到天罗司的几个司使后发生了些口角,险些动起手来。 原因无非是,这些修士瞧不起这几个司使,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什么朝廷的走狗,之类之类的。 不过好在双方被人劝开,这架才没打起来。 不过打那之后,天罗司也好,还是青雀府也罢,与那些修士之间,互相挑衅意味十足,有剑拔弩张之势。 皇宫,御书房。 此时这里,只有三人在。 端坐于上方的皇帝赵和,下方分别站着于清禅和陈清池,气氛有些凝重。 陈清池身为青雀府统领,便率先开口,将所打探到的这些修士姓名,修为高低,一一说出。 最后,他依次说出三个人来,语气颇为沉重。 绝仙阁的华秋阳,星辰门的曲晨风,苍歛宫的苏凡。 赵和思付片刻,出言问道:“这万宝斋开张,朕要不要差人祝贺一下?” 下方,那两人偷偷用余光对视一眼,谁都没搭话,因为他二人谁都捏不准陛下是怎么想的。 其实按道理来讲,理应差人去祝贺下,毕竟万宝斋的背后,是大商第一仙宗。 但就怕这话说出来,会引得陛下不悦,没准会说‘一个仙宗罢了,有何资格让朕去给他道贺?’。 依照陛下以往的做派,和喜怒无常的性格,这事儿干得出来。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都别插言,等着皇帝自己做决定。 赵和蹙着眉头,思考这事,过了少许,淡淡道:“清禅、清池,等到万宝斋开张那天,你二人亲自到场祝贺。” 两人顿时一愣,赶忙异口同声说了句,‘微臣遵命。’ 这两人都是实打实的化神境,皇帝让他两人一起去给万宝斋道贺,这着实出乎两人的意料。 两人都在心中猜测,这道贺一事,估么着陛下会交给一位礼部官员去做,哪怕是礼部尚书亲自到场也不为过。 可最后皇帝的决定,却让两人大吃一惊。 赵和吩咐完这事,便目光怔怔,若有所思,于清禅和陈清池微微颔首,不敢出言打扰。 又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赵和上勾一侧嘴角,轻声道:“你二人去告诉那三人,朕这里有笔买卖,看看他们要不要做。” ...... 义庄里,这几人正吃饭呢,就听见有敲门声响起。 徐牧冲郭昂使了个眼色,郭昂又冲朱上玄使了个眼色,朱上玄正要看向白业,却被后者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无奈之下,朱上玄只能起身去开门。 拔开门闩,门分左右,朱上玄一瞅对面那嬉皮笑脸的男人,顿时一愣,惊呼道:“是你?” 那人嘿嘿笑道:“老朱啊,好久不见,想不想我呀?” 这时,徐牧的声音传来,“朱上玄,是谁来了?” 朱上玄转头,扯着嗓子喊道:“是那逛青楼的苏凡来了!” “你他娘......” 苏凡气急败坏,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洛河赶忙保住他的一只手臂,急声道:“小师叔,莫要冲动啊!咱们是来谢人的,不是来杀人了!” “让我先揍他一顿!” “这可使不得啊!” 柳青青这时走了上来,瞅着这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怒声道:“不嫌丢人是吧?” 两人瞬间分开,乖乖站好。 ...... 一下子多了三人,院子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白业早早吃完,便让了个位置出来,自己走去门槛那里坐着去了,目光却一直看着这里。 柳青青坐下,说明来意,而洛河和苏凡老老实实的站在她身后。 今日前来,其目的是想亲自向众人道谢,感谢徐牧等人好心收留了小师叔,若不然堂堂苍歛宫弟子露宿街头,这事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众人心说,这不比逛青楼一夜未归好听过多了。 随后,柳青青向众人介绍起自己和洛河来。 在听到洛河的名字是,洛禾微微一愣,然后笑说,自己也叫洛禾,不过想来你我二人的那个‘禾’字不一样,她的‘禾’字,是禾苗的禾。 洛河有些惊喜,连忙说自己的‘河’是江河的河。 这意外的惊喜,无疑拉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洛河也不像刚刚那般腼腆羞涩,说起话来自然许多。 聊了半天,相互了解后,柳青青这才惊愕发现,这义庄里的人,竟然都有在修行,就像刚刚给自己开门的那人,修为低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但严格来讲,他确实已经踏入了修行之路。 苏凡开始调侃自己这两个师侄,说他们常年不下山,消息闭塞,连这一年名声大噪的徐牧都不认识。 师姐弟二人这才打量起徐牧来,可看了半天,发现这人似乎就是个普通人,身上毫无半点气息流转。 苏凡瞅着两人那一脸茫然的样子,大声嘲笑,最后瞅见柳青青那不善的眼神,这才有所收敛,给两人讲起徐牧拒绝皇帝招揽,最后成了这义庄掌柜的经过。 徐牧在一旁盯着呢,以防这家伙添油加醋。 这对儿师姐弟听完故事后,眼神怪异的盯着徐牧。 末了,柳青青来了句,“你是不是傻?”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万宝斋开张,众人来贺 今日,万宝斋开张。 一早起来,门口锣鼓喧天,人山人海,还有舞狮舞龙,为众人表演。 百姓私底下说,这排场跟当初徐氏义庄开张时有一拼。 很高的评价! 也多亏了没被万宝斋的人听见,否则一定拖下去乱拳打死! 这京城的万宝斋与临川的一样,一共是四层楼,分别为天地玄黄,代表着宝物品级。 这时,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万宝斋大门口台阶上,冲着众人拱了拱手。 百姓纷纷猜测,这老者会不会就是绝仙阁的大长老,华秋阳。 又过了不大会儿功夫,府尹刘润来了,一瞧见那老者,便拱起手来,边走边唤了声‘华长老。’ 老者面带笑容,拱手回礼。 百姓一听这称呼,便确定了自己猜测。 在刘润来后不久,又来了不少人前来道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星辰门和苍歛宫的人了。 尤其是那苏凡一露面,立马就被人认出了来了,说这人就是苍歛宫那位小师叔,前几日起逛青楼,一夜未归,他的师侄都跑去衙门报案了。 修士耳朵都灵着呢,苏凡三人都感觉臊得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柳青青紧握着佩剑,手背青筋毕露,狠狠瞪着苏凡的后脑勺,恨不得一剑刺过去! 这混蛋,将苍歛宫的脸都丢尽了! 这两个门派,加上绝仙阁,算得上是大商境内排名前三的仙宗了,这三家人一露面,立刻就有人上来问好,巴结这几位,其中围在华秋阳身边的人最多,曲晨风其次,相对最少的,则是苏凡。 不过苏凡到是吸引了不少百姓的目光,只不过这些人嘴里嘀嘀咕咕,大都在谈论逛青楼一夜未归的事,一个个都说,这苏凡看上去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然如此放纵,何止是一夜未归啊,到了转天衙门贴告示时,人还没找到呢。 柳青青恨得牙根痒痒。 反观洛河,往边上一站,鼻观口、口观心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舞龙舞狮的队伍退去,只剩下敲锣打鼓声。 有人走到华秋阳身边,说了句‘大长老,吉时已到。’ 华秋阳‘嗯’了一声,没等说话,猛然仰头看去,与此同时,空中有声音传来。 “华长老,于清禅前来道贺。” “陈清池前来道贺!” 话音刚落,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御风而来。 下方,离着华秋阳不远处的地方,众人纷纷退去,似乎是再给这两人腾地方。 曲晨风仰头观瞧,眯着眼,心中喃喃自语,这两人怎么来了? 待于清禅二人落地后,同时拱手,看向居中的华秋阳,带着笑意,唤了声‘华长老!’ 华秋阳大笑道:“没想到二位统领大人联袂而来,真叫我这小小的万宝斋蓬荜生辉啊!” 于清禅客气道:“华长老莅临京城,我二人理应前来拜见。” 这番话说得很给华秋阳面子了,按道理这三人都是化神境,谁也不低谁一头,只不过若论辈分的话,华秋阳的辈分确实很高,他要比如今绝仙阁阁主还要高出一辈儿呢。 不过这也能侧面说明,华秋阳的成就也止步于此了,这么大的年岁还困在化神境,显然是破境无望了。 只不过,这话可没人敢说,心里想想得了,谁若是给华秋阳惹毛了,这条命也就交代了,人家虽然成就止步于此,但归根结底,也是个化神境啊! 众人寒暄几句后,华秋阳走上前,面朝前方,拱了拱手,先是向诸位前来捧场的百姓或是修士道了声谢,然后便讲起万宝斋与绝仙阁的关联来。 这件事外人已经知晓,但按照流程,还是要再说一遍,万一有人不知道呢。 华秋阳到是没说什么威胁的话语,例如你若是在万宝斋耍威风,我绝仙阁绝对让你后悔莫及的话。 到最后,只说了希望诸位能多多照顾万宝斋的生意,这里的宝物,绝对物超所值,说了一大堆诸如此类的话语。 待华秋阳说完,门口又放起了鞭炮,顿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这万宝斋,算是正式开张了。 大门敞开,围观之人纷纷涌入万宝斋,其中有修士,也有百姓,当然了,这些人里看热闹的居多。 绝仙阁在隔壁食肆,摆上了几桌好酒好菜,华秋阳邀请众人一定要赏脸去吃饭。 来到于清禅和陈清池这,华秋阳将话这么一说,于清禅哈哈一笑,然后便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我二人正有件重要的事,想和华长老说呢。” “哦?”华秋阳为之一愣,随后虚抬手臂,笑道:“那就请二位与老夫边吃边聊吧!” 于清禅轻笑一声,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曲晨风和苏凡,悠悠道:“除了你我三人,于某敢请华长老,再邀两人一同前来。” ...... 万宝斋里,人满为患。 徐牧知道今儿个万宝斋开张,便也来凑个热闹。 不过,他可不是单纯来看热闹的,此时他后背的包袱里,装这一只妖兽尸体呢。 这不得卖喽换银子? 当初侧王妃烟木兮身死,幻化出本体,竟是一只獾。 她的妖丹被裴坤拿走,而尸体被徐牧丢入了须弥袋里,当初想的就是,日后有机会去临川万宝斋,将这尸体卖了换银子。 后来时间一长,这事便暂且搁下了。 如今京城里也开了一家万宝斋,徐牧这才想起这妖兽尸体来,便在开张这日去往了万宝斋。 这会儿万宝斋里人满为患,伙计跟本忙不过来,常常要同时招待几波客人。 两家万宝斋的布局,大同小异,徐牧自己走了进来,四下看了眼,便找到了楼梯的位置,准备上二楼。 到了二楼,人少了不少,其实开张头一天,也没有人管你去几楼转,哪怕你口袋里身无分文,想要去四楼逛逛,今儿个也行。 但有的人呀,兜里没钱不好意思,心说就在一楼转转得了,楼上人少,自己就有些显眼儿了。 可还有一种人,兜里确实没钱,但哪都敢去,他们的想法是,没钱还不能看看了?你又掉不了一两肉!上四楼漫步闲逛,泰然自若,气势不输别人。 徐牧手里这具妖族尸体,少说也是‘玄’品,或是更高,具体值多少银子,还得找人看看。 徐牧叫住一个伙计,开口说道:“我手里有一具妖族尸体,还请小兄弟叫这楼的鉴宝师来瞅瞅。” 不等那伙计说话,耳边传来一道带有惊喜的喊声。 “徐少侠?!” 第二百一十六章 卖妖族尸体 徐牧循声看去,有些惊讶,“高掌柜?!” 高逸,临川城万宝斋的掌柜,徐牧当初去卖筑基丹时,与他相识。后来徐牧为了救曲挽歌,前去乾国,临走时将孙三娘的尸体卖给了万宝斋,换了不少银子当做路上盘缠。 打那之后,两人再没见过,时间长了,高逸也渐渐淡忘此人了。可直到,徐牧因拒绝皇帝加入天罗司,这才让高逸重新想起此人来。 临川城的万宝斋,如今生意十分红火。其中高逸功劳不小,深得绝仙阁信任,所以京城的万宝斋开张,他便被调入京城,成了这里的掌柜。 徐牧转过身,面朝高逸,抱起拳,轻笑道:“高掌柜,别来无恙!” “呵呵,徐少侠,别来无恙啊!” 高逸不禁感慨道:“上次与徐少侠相见,还是去年入冬之时,转眼间已过去快一年了。” 说罢,高逸开始打量起眼前这年轻人,打趣道:“看样子,徐少侠在京城着小日子过得也挺滋润嘛,较之一年前,少侠白了些,也胖了一些。” 徐牧下意识摸了下脸颊,笑道:“这些日子没啥烦心事,伙食也不错,有些‘浮肿’了。” 高逸哈哈大笑,紧跟着问道:“徐少侠今日来万宝斋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做生意的?若是徐少侠手中还有那品质极高的筑基丹,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筑基丹,徐牧手里还有几颗,不过不能拿出来,自打朱上玄他们几个开始修行后,徐牧便觉得不能轻易将筑基丹拿出来卖了,因为保不齐自己以后还用得上。 徐牧将背后的包袱取了下来,笑道:“我这里有具妖族尸体,您给估个价。” “哦?” 高逸眼前一亮,瞬间来了兴趣,赶忙将徐牧带到这楼的鉴宝师那里。 獾的尸体不大,包袱便可装下。 两人也没避讳什么,当着众多人的面,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那只獾的尸体。 鉴宝师目光灼灼,盯着獾尸,看得那叫一个仔细。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多数人一脸茫然,有些奇怪这人竟将这獾当做宝贝,拿到万宝斋来。 若这个也能卖钱,明个儿自己就拿家伙上山去,非得将整座山的獾都打来。 只有一小撮人,一下子就看出,这只獾,是妖族。 人群最后,有人垫着脚瞅了这獾一眼,顿时脸色骤变,却竭力压制住心中震动,瞥了眼将獾从包袱里取出的年轻人,眼神晦涩,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过了良久,鉴宝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从眼神中,可看出他的惋惜之色。 见此,高逸皱眉问道:“这不是妖族尸体?” 鉴宝师又是摇摇头,惋惜道:“这是妖族尸体,只可惜尸身并不完整,你瞅瞅这胸口上的洞。” 说完,他看向徐牧,问道:“这个洞,是少侠你取妖丹时弄得吧?” 徐牧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鉴宝师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来,“有了这个洞,这尸体的价值将大打折扣。” 然后,他又想徐牧解释其原因。 这獾的尸体中,除了妖丹,最贵重的就是皮毛了,将整张皮剥下,做成衣物,价值要翻个好几倍,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眷都会争着抢着去买。 而这只獾的胸口多了个洞,所以价格便近乎腰斩。 徐牧明白了缘由,直言道:“您尽管开价就行了,少一些也无妨。” 鉴宝师和高逸对视一眼,后者看向徐牧,歉然道:“容我二人商量一下,还请徐少侠稍等片刻。” 徐牧说了句‘无妨。’ 随后,高逸二人便走入一间屋子里,商量起价钱来了。 在万宝斋,给客人开价是要保密的,不可让外人知道,所以要背着那些看热闹的人,等这两人商量出个合适的价格后,高逸走了出来,招招手,示意徐牧进屋来。 过了没多久,三人一起走了出来,均是笑容满面,看样子是价格谈拢了,卖家还算满意。 高逸笑容灿烂,问道:“徐少侠可还有其他宝物要卖?我这万宝斋头天开业,价格一定让你满意!” 这话是说给徐牧听得,也是说给其他人听得,那意思就是,我这第一天开张,想卖宝物或是买宝物的,赶紧出手,价格一定合适。你若是等明天再来,可就不是今儿个这价格了。 这套路,徐牧熟得很,早在前世他购置房产时,对方就是这话。 快买吧,现在价格最低啦,再不买就买不着,或是涨价啦。 等你买完你就会发现,给你的价格有可能不是最高的,但一定不是最低的。 徐牧手里,还真没什么能卖的了,不是自己有用,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所以便歉然的摇摇头。 高逸笑道:“无妨,无妨。等徐少侠再有宝物要卖时,可得想着我点儿。” 徐牧面带笑意,“一定,一定。” 高逸看了眼楼梯位置,问道:“徐少侠不上去转转?就算不卖东西,也可以买点儿啊,我这三四楼的宝物,可是比临川城那里还多出不少呢。” 徐牧笑了笑,自我调侃,“就我兜里这银子,只怕连三四楼的桌子角都买不下来,更何况是宝物呢?这两层楼中,随便拿出一件宝物,不得引起轰动来。我倒是准备去看看的,只不过,就算把我买喽,也买不起其中一件来。” 这番话语,引得高逸哈哈大笑,直说‘无妨’,然后便说要亲自领着徐牧去楼上转一转,以尽地主之谊。 徐牧也不再推辞,跟高逸一起上了楼。 待两人消失在楼梯口,二楼有一小部分人也跟了上去,想着说不定还能有热闹看,剩下那一大部分人,没好意思。 这二楼中人就不算多了,那三楼、四楼,还不更少呀! 确实如高逸所说,京城万宝斋内的宝物,确实要比临川城的多了不少,且整体品级要高了一筹。 这一圈转下来,徐牧还真相中了一个防御性法宝,奈何囊中羞涩,只能作罢。 如今徐牧身上只有一枚蟠龙玉佩和两片鱼化龙的鳞片,以以往的经验来看,实在不够用的。 逛完第四层,高逸要亲自送徐牧下楼。 可刚走到楼梯口时,有两人正好走了上来,高逸一瞧见这两人,顿时一楞,说了句,“廖无心、苏哲?你们两个怎么没跟在华长老身边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久仰久仰,久仰个屁 这两人都是绝仙阁的弟子,个子高一些的叫廖无心,身材瘦高,笑呵呵的,两个颧骨有些鼓。 另一个叫苏哲,方脸,长相平平,不苟言笑。 同样是姓苏,苏哲因天资卓越,常拿来和苏凡比较,只不过无论是从修为还是相貌上,苏凡都要强于他。 相貌就不提了,明摆在那里的,而且苏凡这小模样可是被所有青楼女子都津津乐道的。 至于修为,苏哲已经困在破丹境多年,苦苦不能突破,已有些心浮气躁。 这次万宝斋开张,华秋阳亲自下山撑场面,随行弟子中,并没有他,到了临行前的晚上,苏哲才被告知,大长老点名叫他一起去。 华秋阳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苏哲出门散散心,别总闭关修行,若是心态好还另说,苏哲如今心浮气躁的,若是在这么修炼下去,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华秋阳是为了他好,可苏哲却不这么认为,一路上板着个脸,就跟谁都欠他钱似的,他可不会因为华秋阳是大长老就低声下气,做小伏低。 苏哲什么性格,华秋阳当然知道,却懒得计较,他如此帮衬苏哲,全是因为后者天资不错,是个可造之材而已。 抛去这个,苏哲身上没有半点令华秋阳喜欢的地方,不只是他,绝仙阁上下也找不出几个与苏哲关系不错的人。 高逸瞅见这两人返回万宝斋有些意外,按道理这两人这会儿应该陪着华秋阳才对。 苏哲就跟没听见高逸的话一样,眼睛瞅都没瞅对方一眼,登上楼梯后,自顾自愣着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反观廖无心,倒是拱了拱手,笑着喊了声‘高掌柜’。 别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懂得谦卑,不讨人厌。 随后,廖无心又说明了来意,原来是华秋阳在昨晚挑选了几件宝物,由四楼那位鉴宝师亲自保管,这几件宝物是用来送人的,廖无心他们两个,是特意来取宝物的。 高逸虽然不知道此事,但听到这话时,没感到意外,点了点头。 这万宝斋就是绝仙阁的,华秋阳就相当于二东家,他想拿什么,根本没必要知会自己一声。 而且呢,高逸也不相信廖无心是在骗自己,因为他没这个胆儿,若万宝斋少了宝物,别管是谁拿走的,这事肯定要记在账上,绝仙阁每隔一段时间,会来人查账的。 到时若真发现帐有问题,再一查这事儿是廖无心干的,华秋阳第一个宰了他。 廖无心这时看向高逸身边这人,仔细打量了下,疑声道:“高掌柜,这人是?” 高逸介绍道:“这是我在临川时认识的一位好友,叫做徐牧,如今在京城开一间义庄。” “徐牧?” 廖无心紧紧盯着面前这年轻人,笑容玩味道:“原来你就是徐牧,真是久仰大名啊!” 此时徐牧脸上笑嘻嘻,心里骂了句‘久仰个屁’。 这两人显然都听过徐牧的“大名”,就连始终置身事外的苏哲,都多看了徐牧一眼。 徐牧露出礼节性的笑容,然后便与高逸一同下楼了。 廖无心盯着楼梯楼,愣了会儿神,微微蹙起了眉头,虽然他很不愿与身旁这人说话,但还是问道:“苏哲,你能否看出徐牧的修为来?” 廖无心竟没看出徐牧的修为,不仅如此,后者就仿佛是个平常人一样,身上没有半点气息流动。 廖无心只是润丹境,所以便怀疑徐牧的境界要比自己高一些,或许身为破丹境的苏哲能看出些端倪来。 可谁曾想,苏哲摇摇头,语气平淡的说了句‘看不出来。’ 廖无心满脸疑惑,喃喃道:“这可就邪了,难不成这家伙是元婴境了?” ...... 另一边,高逸亲自送徐牧出了大门,徐牧与他告辞后,便返回了义庄,进了门直接来到账房那屋。 洛禾正看着账本,忽然眼前多了几张银票,且每一张面额都不小。 洛禾盯着银票愣了愣,诧异道:“你这是把钱庄抢了?” 徐牧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咬着牙说道:“我要是抢钱庄,就抢这么点儿啊?” 洛禾一张张看着银票,嘴上说道:“这么多钱,你是哪来的?” 徐牧双手环胸,笑道:“还记得那只獾不?我刚刚去万宝斋将尸体买喽。人家说了,若是皮毛完整,卖的银子还多。” 洛禾将银票叠好,放在桌上,打趣道:“那只獾是你的,就算卖了钱,银子也是你的才对。你怎么把银票给我了?就没想过自己留下?” 徐牧毫不隐瞒,解释道:“这银票,我留着没什么用,你看着不少,可放在万宝斋,也就能买个玄品宝物而已,根本不够看的。所以啊,还不如将这钱算作是义庄的,还能起不少用处。” 洛禾笑盈盈道:“那我就替大家伙谢谢你喽?” 徐牧摆摆手,笑道:“不用谢,就是回头找你拿钱买酒时,别这么费劲儿就好了。” 洛禾忽然板起脸来,正色道:“一码归一码,喝酒的事,少谈。” “得嘞,就当我没说。” 徐牧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门边,停了下来,转过头带着几分幽怨的语气说道:“早知如此,这银票我还不如自己留下呢。” 洛禾莞尔一笑,将银票放自己这边挪了挪,“这银票进了我的兜,就别想出来。” 徐牧撇着嘴,愤愤而走,来到院子里将这事儿和郭昂一说,小黑胖子目瞪口呆,指着徐牧的鼻子骂道:“你似不似傻?你介脑袋里装的都是嘛?别是左边是面粉,右边是水吧?好么,晃一下,一脑袋浆糊!” 徐牧嘴角抽搐了下,偷偷握紧了拳头。 郭昂不依不饶道:“你呀,真是缺心眼啊!要不我拿锥子,给你扎个眼儿得了!” 徐牧撸起袖子,恶狠狠道:“给你脸了是不?” 郭昂往后退了一小步,“诶诶诶!干嘛,干嘛,要动手是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知道嘛?” “我不知道!” 说罢,徐牧一把将郭昂揪了过来,另一手捏着对方的耳朵,旋转了一周。 “哎呦!疼疼疼——” 第二百一十八章 漫天乌鸦 洛家当年被满门抄斩,只有洛禾一人侥幸存活下来,这么些年了,她都在寻找陷害她爹娘的凶手。 当初被陷害的罪名是,通敌叛国。 众人吃着饭呢,话题被白业引到这里,朱上玄瞪了他一眼,同时还偷偷在桌子下踩了对方一脚。 但紧接着就听‘嗷’一声,郭昂将筷子放下,愤愤道:“谁踩得我?还使这么大劲儿!” 朱上玄低头吃饭,没敢搭话。 既然白业问起来了,洛禾便说起了此事,况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洛禾一个女子,势单力薄的,哪怕加上老海,两人也没查出此人的身份来,只知道谣言最初是在京城开始传播的,所以哪怕再艰难,两人也要留在京城。 白业将最后一口饭吃饭,撂下碗筷,问道:“令尊在朝中可有什么政敌没有?” 洛禾眼神黯然,摇了摇头。 那时她年纪尚小,根本不关心这事,而且她父亲回到家,根本不与她说起朝中的事。 老海作为一个仆人,就更不知道了,不过民间对洛大人的评价还不错,称得上是一个好官。 白业坐在那若有所思。 徐牧瞥了眼他,心里猜出个大概,估么着白业是想去冥都城找找洛禾爹娘的灵魂,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谁在陷害自己。 这想法固然不错,可就得看陆离给不给面子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洛禾爹娘的灵魂仍旧留在冥都城,没有投胎转世。 这话题随着白业的沉默,暂且告一段落。 郭昂忽然问道:“对了,刚刚谁踩的我脚?” ...... 白业准备回家时,徐牧将他送到门口,直截了当问起前者,是不是想去冥都城寻找洛禾的爹娘。 白业调侃道:“掌柜的,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结果刚说完这话,徐牧身边就悬停了三把飞剑,白业忙说‘误会’,举手求饶。 虽然白业已经是凝丹境了,但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打不过手段层出不穷的徐牧。且不提那三把飞剑,徐牧这一身铜皮铁骨就够让白业吃不消了。 还有那神出鬼没的纸人、燃爆术和浓雾...... 最后,白业捂着红肿的额头,说待会儿自己就去冥都城问问,这点儿小忙,陆离应该会帮自己。 陆离这个大扳手虽然人怪了点儿,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好说话的。 徐牧转身回到义庄,除了田舒以外,其他人正在裴坤的带领下打坐修行呢。 徐牧坐在门槛上,看着众人,露出浅笑。 相处了这么久,众人如亲人般整日生活在一起,他们若是能因修行多活十几年、几十年,或是上百年,自己也很替他们高兴呢。 徐牧早已决定,若是以后再签到开出延年益寿丹来,便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要说这几人里,最受寿元威胁的,恐怕只有老海了,毕竟他年纪太大了。 正想着事儿呢,忽然头顶上传来了乌鸦叫,而且从声音可以听出,不只是一只乌鸦。 徐牧抬头观瞧,顿时一怔,只见密密麻麻的乌鸦飞在了义庄上空,发出‘嘎嘎嘎’刺耳难听的叫声。 院中其他人,也都停止了修炼,均是仰起头,对这一幕,心中十分震惊! 乌鸦聚集在一起,转着圈飞,就跟一道龙卷似的。 裴坤走到徐牧身边,仰着头,沉声道:“这些乌鸦有些不大对劲儿。” 徐牧喃喃道:“何止不大对劲儿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乌鸦呢,今儿可是开了眼了。” 说话间,那些乌鸦忽然向下方俯冲而来,裴坤疾步窜出,一拳迎上! 那些个冲在最前面的乌鸦瞬间支离破碎。 “郭昂!快带洛禾他们三个回屋!” 裴坤大吼了一声,整个人拔地而起,冲突乌鸦群中,瞬间不见了身影。 郭昂挥舞着拳头,护送三人往屋子里退。 这时得有个几十只乌鸦,冲向这四人,可在中途却被一个纸人拦下,转眼间爆出一团火球来,这几十只乌鸦瞬间烧熟了。 与此同时,天空中爆发出一阵炸响! 裴坤如流星坠地,双脚先是落地,就听‘碰’的一声,脚下青石尽碎,裴坤双腿弯曲,下沉三寸。 裴坤脸色青白,紧咬着牙,仰头看去,然后看向不远处的徐牧,大声喊道:“徐牧,这乌鸦群中有人!修为与我相当!” 徐牧脸色凝重。 四面八方的乌鸦都朝这里赶来,数量激增,依然是遮挡住了月光,伸手不见五指。 徐牧摊开手掌,手中多了一沓纸鸢,抬手一抛,这些纸鸢自行飞向头顶那些乌鸦。 下一刻,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乌鸦烧焦的尸体如雨幕般落下! 可就算这样,乌鸦的数量仍不见减少! 徐牧这时当机立断,施展出了雾遁术,白雾瞬间将义庄笼罩。 裴坤知道这浓雾是徐牧搞出来的,所以并未担心,只是如此一来自己也看不清四周了。 “裴老。” 耳边传来一声低语,裴坤猛然回头,就瞧见一只手从雾中伸出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跟我走!” 门轻轻打开,徐牧拉着裴坤一起走了进去,早已躲在屋中的四人顿时长出口气。 郭昂大步走来,焦急问道:“裴老,徐牧。介乌鸦是怎么回事?” 裴坤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这乌鸦是被人操控的,而那人就躲在乌鸦群当中,我刚刚与他对上几拳,实力不相上下。不过他有这些乌鸦相助,论全部实力,他要高于我。” 郭昂听了,惊骇道:“介年头还有人控制乌鸦?” 徐牧轻声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尸体都能被人控制,更何况这乌鸦了。” 说罢,他与裴坤对视一眼,那意思是,田舒在这儿呢,应该出不了大事。 可都这么久了,田舒还没出手,有些不应该啊。 两人正纳闷呢,就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声凄厉的乌鸦叫声。 徐牧和裴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又走出了屋子,仰头看去,隐约间可见一根银针在空中来回穿梭,乌鸦纷纷落地,染红了地面。 裴坤皱眉道:“这法子,治标不治本啊!” 这控制乌鸦的人不死,那别处乌鸦还不得继续往这儿飞啊!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惨叫。 一道人影从乌鸦群中坠落,重重摔在地上。 人到没死,两个膝盖上各插着一根银针! 忽然间,银针向空中飞去,这人哀嚎一声,由打膝盖的针眼中,呼呼往外冒血! 第二百一十九章 禹国奸细 自打这人摔在地上后,天上的乌鸦就有逃散的趋势。 徐牧和裴坤都知道,这两枚银针是田舒射来的,只不过后面便没了动静。 裴坤最先一跃而出,扬起拳头,朝那人直撞而去。 徐牧紧跟着出来,喊了一声,‘裴老,留活口!’ 这一拳下去,那人身子被砸入地面当中,裴坤听了徐牧的话,收回了拳头,伸手捏住这人的脖子,将人揪了出来,提在半空中。 不知何时飞剑桃花已抵在了那人的心口上,徐牧来到切近,打量了一番这人,便问道:“你是谁?” 那人狠狠瞪了徐牧一眼,咬着牙没出声。 徐牧嗤笑一声,“得嘞,既然你自找不痛快,那就别怨我喽。” 说罢,给裴坤使了个眼色。 裴坤仍是捏住那人的喉咙,将人放低,在徐牧扣住对方的脑袋时,他便赶紧松开了手。 下一刻,就见这人全身开始颤抖,直翻白眼。 没过多久,这人噗通一声,跟没骨头似的,瘫倒在地上,仍时不时抽搐两下。 徐牧缓缓睁开眼,盯着脚下这人,缓缓道:“这人叫端木武,是一名妖族。他来这是为了杀我。” 裴坤皱眉道:“杀你?” 徐牧‘嗯’了一声,“今日白天,我去万宝斋卖那只獾的尸体时,被他看到了。他是来给烟木兮报仇的。” 徐牧有些自责,“我就不应该将那只獾暴露在众人眼前。” 裴坤宽慰道:“你也不要自责,谁想到这家伙正好在那儿呢。” 徐牧眼睑低垂,看向端木武,淡淡道:“当朝吏部尚书魏固,是禹国的奸细。” 裴坤神情一怔,脑子里想起烟木兮陷害公主吴若安一事,然后又想到了杜子晋,末了道了一声‘原来如此。’ 端木武终归修为不低,被摄魂后,意识依然清醒,虽然肢体难以行动,但徐牧和裴坤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徐牧瞅想端木武怨毒的眼神,蹲下身,再一次伸手扣住他的额头,吸取了对方大半魂力后,桃花才洞穿了端木武的心脏。 随后这桃花又是在端木武的腹部一划,徐牧伸手将妖丹掏了出来,想都没想就递给了裴坤。 自从裴坤吸收了烟木兮的妖丹后,曾经牢不可破的瓶颈便隐隐有了松动的意思,这也让他对突破到元婴境重新燃起希望来。 裴坤深深看了眼被一层灰色雾气包裹住的妖丹,笑道:“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客气啥。” 刚说完这句,徐牧再一瞅端木武,已经变成了一只乌鸦。 徐牧用手扒拉了下端木武,然后仰起头,空中的乌鸦早已朝四处飞去,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裴老,若是将这事告诉给曹大人,有没有可能将那魏固给揪出来。” 裴坤想了想,语气凝重道:“难。只凭曹祭酒一面之词,就算加上这只乌鸦,也难以扳倒一位大商的吏部尚书。” 说罢,他看向徐牧,沉声道:“这魏固不除,公主只怕还有危险!” 魏固是禹国奸细,他隐瞒身份,留在大商的任务,就是要挑拨大商和乾国的关系,吴若安之前就遭到了他的一次算计,险些丧命。 徐牧思付片刻,提议道:“若不然,暗中了解了他?” 裴坤点头道:“我看行。” 这时,端木武的灵魂悄悄浮现,想要溜走。 徐牧手里握着印章,用力向他砸去,“还想跑?” ...... 魏固已有多日没见到端木武了,他心里明白,后者是故意不想见自己。为此,魏固还特意派人前禹国送信,目的就是要告状,说这端木武成天不见人,自己也找不到他,什么事都做不了。 其实呢,是一开始魏固嫌弃人家修为低,语气中有些抱怨,端木武当然不乐意了。 自打烟木兮失踪后,这些日子魏固都‘本本分分’的,没敢搞什么小动作,只能耐心等待禹国那边的回信儿,每天上朝后去衙门,日落时回家,除此之外呢,还以烟木兮叔叔的身份,寻找自己的侄女。 晚些时候,魏固准备回屋休息,一推开房门,就瞧见屋子里站了一人,顿时把他吓了一跳,本来是向转身跑的,谁知一转身就瞧见一个纸人站在他背后,这可比屋里那人更加吓人。 魏固吓得喊了一嗓子,下意识退了一步,正好绊在了门槛上,身子失去平衡,向后仰去。 这时,只见那纸人突然动了起来,伸手粘住魏固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 魏固这会儿人都傻了,心说这纸人竟然救了自己。 这正想着呢,就听‘砰’一声,魏固不知和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直接蒙了。 外面,也传来一声‘哎呦’,不过听起来轻飘飘的,十分做作。 纸人将魏固抡了出去,然后又用力一甩,仍回了屋子里。 魏固年纪也不小了,这摔一下,半天没缓过劲儿来,躺在地上,五官揪在一起,嘴里不停的哼唧着。 房门被关上,站在屋里那里屈指一弹,烛台被点亮。 魏固艰难的仰起头,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没搭话,不过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魏大人,你认不认识端木武啊?” 魏固心中猛然一震,这才看向门口放向,只见一个年轻人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那纸人就站在他身边。 “你到底是谁?” 年轻人向前两步,蹲下身,与魏固拉近了距离,语气平静道:“魏大人可认识我?” 魏固仔细端详了下此人的面容,印象里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人。 其实魏固还真不认识徐牧,不过却听过对方的大名,毕竟敢拒绝陛下的人,徐牧还是头一个,结果被陛下勒令禁制离开京城,抬一辈子尸体。 大商皇帝是个小心眼,这事满朝文武都知道,只是不敢说罢了。 徐牧瞧着魏固这表情,便补充了一句,“我叫徐牧。” 魏固满脸骇然,“徐牧?” 徐牧缓缓说道:“端木武已经死了,而且我还知道了魏大人你的一些秘密。” 说着,徐牧向前靠近几分,轻声道:“魏大人是禹国的奸细,是你设计让烟木兮陷害吴若安的,目的是为了撩拨两国关系,好让大商和乾国反目成仇。对了,忘记说了,烟木兮也已经死了。” 魏固目眦欲裂,大声喊道:“徐牧!” 徐牧表情淡然,伸手扣住了魏固的脑袋,准备摄魂。 良久之后, 徐牧丢下已经昏死过去的魏固,抬头看向裴坤,表情异样。 “裴老,恐怕咱们要把他先带回义庄了。” 第二百二十章 拜托你了 义庄里,洛禾几人刚刚修炼完吐纳术,准备各自回屋睡觉,这衣服还没脱呢,就让徐牧一嗓子全给喊出来了。 等几人全都出来后,发现院子里除了徐牧和裴坤外,地上还躺着一个陌生人。 郭昂走过去,弯着腰瞅了这人,好奇道:“介人谁啊?” “吏部尚书,魏固。” 徐牧看向洛禾,犹豫了下,道出一个秘密来。 原来当年陷害洛禾爹娘的人,就是魏固。 当年出了一件大事,太子隐瞒身份,出游列国的途中被人暗杀,身边一位元婴境护卫,脑袋都被人割了。 知道太子出游的人本就不多,洛禾的爹,还有魏固都在其中。皇帝赵和当时就怀疑,太子出行一事是被这几人当中的某人泄露出去的,于是便让青雀府彻查此事。 而魏固则来了一招祸水东引,当时朝中不止有一个禹国奸细在,杜子晋算是一个,这些人暗中联手,将所有线索矛头引向了洛禾的爹。 于是洛禾的爹被污蔑成了禹国奸细,洛家也连带着倒了霉,除了洛禾和老海,无一幸免。 也就是在那天,韩九丈愤而离开京城。 过了好多年,洛家沉冤昭雪,原因是青雀府又揪出一个禹国奸细来,审讯时发现了这件案子的一些蛛丝马迹,本想抽丝剥茧,将这事弄清楚了,谁想这奸细竟然死在了狱中。 徐牧从魏固的记忆里得知,如今还在潜伏大商的禹国奸细,只剩下魏固一人了,其他几个陆续被青雀府揪了出来,无一例外的都死在了狱中。 烟木兮杀过一个,另一人则是咬舌自尽了。 还有杜子晋,当初在乾国时,死在了徐牧手中。 徐牧将事儿这么一说,洛禾呆立当场,老海死死盯着地上的魏固,满脸的杀意。 徐牧看向洛禾,说道:“害你洛家灭门的凶手就在这里了,你想怎么处置她?” 怎么处置?当然是杀了! 哪怕洛禾不动手,徐牧都得杀了魏固,他有此一问,只是想问问洛禾要不要亲自动手。 洛禾沉默了许久,声音微微哽咽,说道:“徐牧,拜托你了。” 说罢,她转过身,朝房间方向走。 所有人都看得到,她的双肩抖得厉害。 此时,飞剑镇妖已掠出中元宫,悬停在半空。 徐牧视线扫过其他人,轻声道:“你们都回去吧。” 闻言,朱上玄第一个走了,郭昂犹豫了下,也回屋了。 郭昂本想是留下的,他与朱上玄等人修炼的目的不一样,后者是为了多活些年,而他是想变成一个了不起的修士。既然你踏上了这条路,打打杀杀的,根本避免不了。 只不过裴坤递给他一个眼神,意思是‘赶紧回去,别看。’ 裴坤这么做,只是单纯想隐瞒徐牧最大的秘密。 他是个引魂使。 ...... 吏部尚书无故失踪,朝野震动。 不仅如此,民间也都在谈论此事,一个个各抒己见,分析这魏尚书到底去哪里了。 有人说,魏大人也许犯了什么事大事,而且还是很丢人的那种,其实人早就被朝廷派人杀了,只不过对外宣称,人失踪了。 另一种猜测是,魏大人自知犯了什么大事,生怕为陛下问责,连夜逃走了。 众多猜测中,认可这两种的人最多。 府衙一早就将官差都派出去了,一部分人去找线索,另一部分去去挨家挨户去搜查,顺便问一问,昨日有没有见过魏大人。 这会儿皇宫御书房里,赵和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天罗司的统领于清禅,另一人是青雀府的统领陈清池。 赵和脸色阴沉,问道:“魏固是徐牧杀的?” 于清禅微微颔首,轻声回答,“不是徐牧杀了,也会是裴坤或是那田舒杀的。” 见赵和什么也没说,于清禅又说道:“昨晚义庄那里,有数不清的乌鸦朝那里飞去,起初微臣倒没怀疑这事跟妖族有关,可直到那些乌鸦散去后,微臣这才察觉到些许妖族的气息。” 赵和淡淡道:“这么说来,徐牧是通过那妖族,找到魏固的?” 于清禅回答道:“应该是这样。徐牧和裴坤前往魏府时,微臣本想出手阻拦,但那田舒刻意散发出自己的气息,微臣不得不停下。” 赵和‘嗯’了一声,叮嘱道:“这段时日,你切记以身犯险。” “微臣知道了。” 赵和冷哼一声,虎目中冷意连连,喃喃道:“徐牧,这可是你主动来招惹朕的......” 魏固是禹国奸细的事,自从烟木兮死后,赵和已经猜出来了,迟迟未动手的原因,是想以魏固为诱饵,钓一钓大鱼。 于清禅亲自盯着魏固,就是想要看一看他,私底下还会与谁接触。与他接触的人,八成也是禹国奸细。 只不过呢,这些日子魏固谨小慎微的,只有三皇子私下找过他,还是为了寻找烟木兮的事。 另外,于清禅知道有端木武这么个人在,只不过并未发现他是妖族,因为后者身上并没散发出半点妖气来。 原因是对方的妖丹上,被一层灰色雾气所遮掩,再加上藏于丹田宫内,所以难以被人察觉到。 昨晚于清禅察觉到些许妖气时,正好是徐牧取出妖丹时。 等到皇帝不说话时,陈清池开口询问,吏部侍郎已经上了折子,希望将这案子交给青雀府去办,接下来,他该如何做。 赵和看向他,语气有些不悦,“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还需要朕教你么?” 陈清池赶忙说道:“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和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换了一个话题,问向于清禅,“那华秋阳可答应了朕的提议?” “华秋阳答应了。”于清禅又补充道:“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华秋阳需要将此事回禀给他家阁主。” 赵和轻‘嗯’一声,从语气中就可听出,十分满意。 “星辰门和苍歛宫呢?” 于清禅如实回答,“曲晨风和苏凡不敢擅自做主,需要请示自家门派掌门。” 话锋一转,于清禅沉声说道:“只不过那苍歛宫的苏凡,似乎有些在敷衍微臣。” “少一个苍歛宫不打紧。倘若苍歛宫不愿管这事儿,那就等日后事情办好喽,朕再好好和他们玩玩儿。” 这一番话杀意十足,赵和的脸上,笑容阴鸷。 于清禅抬起眼皮瞅了眼,又赶忙低垂眼睑,默然无言。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们有危险 转眼间又过去了一旬,魏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衙门虽然天天都在找,但所有人心里明白,魏大人别管如今是死是活,八成是找不到了。 青雀府也跟着找了几天,同样无疾而终。 百姓对这件事的热情也渐渐淡化了,茶余饭后极少有人再谈论起这位魏大人。 若说京城里最焦急的人,应该就是襄王赵苍涛了,先是侧王妃失踪,紧接着魏固又不见了踪影。赵苍涛都开始怀疑,这叔侄两人是不是早就有预谋,先后逃出京城了。 义庄里,气氛欢愉,尤其是洛禾,自打魏固死后,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 如今京城里没有禹国的奸细在,吴若安便彻底安全了,对此,裴坤也是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下来。 如今对于义庄来说,最大的潜在危险,就是皇帝赵和了。 自打徐牧来到京城后,这小心眼的皇帝已经在暗中数次针对他了,还有那控尸人赵慕殇,弄了半天,还真是听命于赵和的,这可让徐牧恨得牙根痒痒。 裴坤从外面回来,进门后,竟是回手将门关上,走到徐牧面前,压低了声音,说今日义庄附近,多了不少盯梢的人。 平常有人藏在义庄四周,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这事儿徐牧等人都知道,不过众人都当做不存在罢了。 徐牧和裴坤私下说起过,这些盯梢的人均是修士,八成来自天罗司或是青雀府。 徐牧往门口方向看了眼,小声说道:“他们不动,咱们也不动。” 裴坤想了想,“要不要跟田舒说一下?” 徐牧轻笑道:“家门口多了这么多人,田舒一定早就察觉到了。” 裴坤哑然失笑,“说的也是。” 朝廷增派暗哨的目的,徐牧猜不到,若是跟之前一样,那就随他们去,自己等人该吃吃该喝喝,不去管他们。 徐牧也没有想过招惹这些人,毕竟天罗司和青雀府中,可是有两名化神境在,就算自己这边有一个田舒在,但是洛禾她们呢? 别忘了,这两个衙门的四位副统领,都是元婴境的修为。 之后徐牧又找到了白业,将这事说了下,并提议让白业就住在义庄得了,他每天吃完晚饭再回家,朝廷若是有什么动作,恐怕第一个出事儿的就是白业。 白业听后,笑着摆了摆手,打趣说,自己择席,在义庄睡不好,就得回家睡 徐牧翻了个白眼,抬脚就要踢人。 白业脚步灵活,躲得飞快。 最后,徐牧态度强硬的让白业将一只纸鸢随身带在身上,后者起初是不愿意的,直到三把飞剑在自己身边盘旋一圈后,这才‘心甘情愿’的答应了下来。 晚上回到家中,白业从怀里将纸鸢掏了出来,放在桌上看了半天,忽然来了一句,‘掌柜的,你看得见我不?’ 纸鸢一动不动。 白业挒开衣襟,露出胸膛,“掌柜的,我可脱衣服了,你要不要看看呀?” 纸鸢仍是不动。 白业怕了拍胸口,庆幸道:“看不见就好。” 若徐牧真能借这纸鸢看见自己,那自己刚刚露出胸口时,这纸鸢一定就飞走喽。 白业将纸鸢放在床头,正准备脱衣服睡觉,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白业一愣,下意识瞅了眼那纸鸢,心想别是掌柜的看见自己的胸口,禁不住诱惑跑来找自己了吧?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砰砰砰—— 敲门声急促且剧烈。 白业捂着胸口,露出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前去开门。 ‘吱呀’一声,门分左右,萧灵清站在外面,板着脸没好气质问道:“你在里面墨迹什么呢?” 白业愣了愣,诧异道:“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萧灵清忽然脸色一变,低声说道:“进去说。” 白业将她让进门,随手将门关好后,调侃道:“又是出了什么你破不了的案子,来找我帮忙吧?我可告诉你,今天我可没引过魂......” 不等他把话说完,萧灵清打断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白业瞧见对方那副认真的表情,便没好意思再嬉皮笑脸,不禁问道:“什么事?” 萧灵清神色复杂,似乎再做什么抉择,少许之后,沉声道:“今天一早,青雀府在义庄周边增添了不下十个暗哨。” 闻言,白业笑道:“原来是这事儿啊。白天掌柜的和我说过了。” 萧灵清脸色微沉,继续说道:“我临出来时,统领大人下达命令,近些时日所有司使不得离开京城,还选出十名司使,从明天开始,昼夜有人埋伏在义庄四周。离着义庄最近的客栈,最顶层的客房,全被天罗司包下了。” 萧灵清微微抬头,看向白业已变得凝重的脸庞,嗓音低沉道:“你们恐怕有危险了。” ...... 跟往常一样,在指导洛禾等人修行后,裴坤和众人陆续返回屋中休息,只留下徐牧独自在院中,缓慢打拳。 这时,一道碧绿色流萤划过天际,飞入义庄,最后插在了徐牧面前的地上。 徐牧睁开眼,瞅着眼前这只碧绿色飞剑,‘咦’了一声,只觉得这把飞剑从哪里见过。 最为奇怪的是,这飞剑上,插着一封信。 徐牧将飞剑拔出,取下信纸,展开后认真看去,这上面只写了七个字。 你们有危险,快走。 正当徐牧愣神之际,那柄飞剑脱手而出,飞向空中,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徐牧仰着头,看向那正在缓慢消散的碧绿色长线,猛然惊呼一声,‘曲挽歌!?’ 还记得在临川城时,吴实有操控尸群围攻义庄,要为他的弟子贾元报仇雪恨,那晚出手相救的,就是天罗司的项逢尤和曲挽歌。 徐牧仍记得,曲挽歌发间的步摇,就是一把飞剑法宝,颜色碧绿,很是好看。 徐牧低下头,看向信纸上面的字,心思微动,信纸忽然燃烧起来,很快会化为灰烬。 徐牧皱着眉,联想到义庄四周增添的暗哨,呢喃道:“天罗司、青雀府......赵和......”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猎猎风声。 徐牧全身绷紧,如临大敌,仰起头来,只见一道人影落在了自己面前。 那人整理了下衣襟,笑眯眯道:“徐掌柜,多日未见,可还好啊?” 徐牧瞪大了眼,愕然道:“怎么是你?”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敌当前 苏凡背着手,嬉皮笑脸的瞅着徐牧。 徐牧盯着他,诧异道:“你怎么还在京城?” 苏凡跟他说过,自己来京城,是专程来给万宝斋开张道贺的。可万宝斋这都开张半个月了,苏凡还在京城,这就让徐牧有些想不通了。 苏凡摸了下肚子,笑道:“还有剩菜不?咱们边吃边说?” 徐牧嘴角抽搐了下。 虽然义庄里只有七个人,但老海每天都会做十个人的量,没办法,谁让有朱上玄和郭昂这两个饭桶呢。 好在老海也开始修行了,身体硬朗许多,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来岁,若不然天天做这么多人的饭,早就累趴下了。 厨房里只剩下一点饭菜,苏凡就着半个馒头,吃得那叫一个香,嘴里还不停的夸赞,老海做的饭真合自己胃口! 徐牧搬了把凳子,坐在他对面,瞅着对方这一通狼吞虎咽,再一次问道:“你怎么还在京城?” 苏凡含糊不清说道:“我在等宗门的消息。” 徐牧‘哦’了一声,就没再问下去,以为是苍歛宫还交给苏凡其他的任务了。 苏凡咬了口馒头,抬起头,看向徐牧,说了句,‘这消息与你有关。’ 徐牧愕然道:“嗯?与我有关?” 苏凡将筷子放下,抹了把嘴,好奇问道:“你只是单单拒绝了大商皇帝?没做些其他的事,惹他不高兴?” 徐牧顿时蒙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凡正襟危坐,直勾勾盯着徐牧,淡淡道:“就在万宝斋开张那天,天罗司和青雀府两家的统领,找到了我,星辰门的曲晨风,还有绝仙阁的华秋阳。目的只有一个,希望联合我三派之力,杀了你,还有藏在你义庄的那位高人。朝廷给的好处可不少,有钱财,还有法宝,总之很让人心动。” 徐牧脸色骤变。 苏凡双手拢袖,继续说道:“华秋阳是绝仙阁的大长老,当场就同意了这件事,而我和曲晨风却无法做主,需要将此事禀报给宗门,所以这些日子,我就留在了京城。当然了,不只是我,曲晨风和华秋阳都没走。” 徐牧沉声问道:“你这次来......” 这话没说完,苏凡就已经明白他想要说什么,笑了笑,不紧不慢说道:“我那晚喝醉,睡在大街上,毕竟你好心将我带回了义庄,后来我又吃了老海几顿饭,这恩情还是要还的。不过嘛......” 话锋一转,苏凡板起脸,笑容尽收,一字一句说道:“我家宫主已经答应了皇帝的提议,昨日来信儿,他已经动身前往京城了。等到他与你们交战之时,我是不能袖手旁观的。所以,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吗?” 徐牧双手抱拳,感激道:“多谢相告!哪怕之后我死在你手中,我都没有半点怨言。” 苏凡轻叹口气,“说实话,我是不愿意与你为敌的,毕竟你们这几人都还不错。只不过,宗门的命令不可违啊!徐牧,我劝你还是赶紧跑吧,留在京城,只有死路一条。” 徐牧认真说道:“这事儿我会好好考虑的。” 苏凡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走到门边,回头说道:“下次见面,你我就要为敌了。” 徐牧欣然一笑,忽然说道:“这四周有不少朝廷暗哨,他们看见你进到义庄来,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苏凡嗤笑一声,不屑道:“我好歹也是一个元婴境,岂能让他们看到?” 徐牧真诚说道:“离开时多加小心,不要让人发现喽。” 苏凡大笑道:“多加小心这四个字,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 说罢,便纵身而起,转眼间消失不见。 徐牧仰头观瞧,察觉不到半点气息。 先有曲挽歌飞剑传讯,后有苏凡亲自登门,徐牧此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峻,那小心眼的皇帝,恐怕要等不及动手了,联合三派之力,再加上天罗司和青雀府,这是徐牧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遇到最大的危机了。 徐牧在院中站了半天,转身走向裴坤的房间,脚步沉重。 裴坤都快睡着了,被徐牧的敲门声惊醒,眼珠子上布满了血丝,走过去将房门打开,正要开口询问,徐牧率先说了句,‘出事了!’ 两个化神境,四个元婴境,只单单是朝廷这股力量,就足以让徐牧头大了,更别提大商最强三个宗门都参与了进来。 赵和不予余力的将三个宗门拉进来,就是因为不放心田舒。如今连于清禅都没有把握确定,这田舒到底是什么修为。唯一知道的一点是,田舒最次也是个化神境。 赵和完全是将田舒列为一个极其强大的修士,只要六名化神境能拖住她,那么徐牧等人必将死路一条。 义庄这些人中,除去田舒,最强的人也只是一名破丹境而已,对元婴境来说,当真不堪一击。 房间内,寂静无声,气氛凝重。 这会儿裴坤已经完全醒了盹,坐在床边,紧皱着眉头,思索半天,却无半点对对策,对他们来说,这完全是死局,无活路可走。 徐牧揉了揉眉心,“不如我现在去找田舒一趟吧,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法子。” 裴坤‘嗯’了一声,赞同道:“问一问也好。恐怕如今能破此局的,也只有她了。” 徐牧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转过身,认真说道:“裴老,皇帝想杀的人是我。若是田舒也没有办法,你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京城吧。” 裴坤瞪着眼,训斥道:“少说废话!你现在去问问大家伙儿,谁愿意离开?若真有人愿意走,那便让他走好了。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说到最后,裴坤语气渐缓,“而且大商皇帝有令,不许我离开京城,所以啊,这次咱爷俩,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不行的话,就让田舒带洛禾她们几个离开京城好了。” 徐牧无奈的摇摇头,“为今之计,只能这样了。” 说罢,他看向裴坤,有些感动,“裴老,谢谢。” 裴坤笑骂道:“少说些肉麻的话,赶紧滚蛋!” 徐牧一溜跑到田舒门前,踌躇半天,抬手敲响了房门。 过了不大会儿功夫,门被打开。 田舒站在门内,面无表情的看着徐牧,来了一句,‘你是不是敲错门了?’ 徐牧蒙了,“什么敲错门?” 田舒瞅了眼隔壁,反问道:“你不应该去找洛禾的吗?” “我找她做什么?我是来找你的!” 说着,徐牧就跨过了门槛,急声道:“咱们进去说。” 田舒盯着他,眼神不善。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叶知天 徐牧直勾勾盯着田舒,认真问道:“田舒,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境界吗?” 田舒眉梢一挑,语气不善,“你问这个做什么?” 徐牧轻叹口气,说了句,‘出事了。’ 徐牧将苏凡的话,还有曲挽歌用飞剑传讯这两件事说了一遍,说是两件事,其实就是一件事。很快,皇帝赵和,就要对义庄动手了。 徐牧看着田舒,语气很轻,说道:“你若能抗住六个化神境联手,那我便求你接下来不要藏掖。若是不能,我也求你一件事,带着其他人离开京城。” 田舒沉默少许,所答非问,“你不想走?” 徐牧坦然笑道:“赵和真心相杀的人是我,我不能走。” 田舒不客气道:“你不走,他们也不会走的。” 徐牧微笑道:“其实你们走了,我就安全了。有件事,虽然不能与你直说,但有一点可以告诉你,我可以躲到一个赵和找不到的地方,那里很安全。等到风头过了,我可以改头换面,再回来。虽然我不喜欢这样,但这是能保住所有人的最好办法了。” 田舒仍摆着那副死人脸,说了句‘容我想想’,便没下文了。 该说的已经说了,徐牧起身告辞,田舒没有亲自相送,也没有说相送的话语。 徐牧走出门口时,田舒摆了下手,房门自动合上。 一夜无事,除了徐牧和裴坤,其他人都睡得很香,并不知道义庄即将大祸临头。 至于田舒,徐牧认为她是有办法自保的,保不齐到最后,自己要躲进冥都城了,现在想想实在丢人,也有些憋屈。 不过一想到白业要与自己一样,也就心里好受许多,至少还有个人与自己作伴不是。 次日一早,白业来了,直接将徐牧叫到了一旁,将昨晚萧灵清找过自己的事说了一遍。 若放在平时,徐牧还得调侃对方几句,问问这萧灵清是谁,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此时此刻,徐牧已经顾不得这些,等到白业将话说完,紧跟着说起昨晚发生的事。 最后,徐牧将自己找到田舒时说的话,也重复了一遍。 白业揣着袖子,倚靠着院墙,叹了声气,无奈道:“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 徐牧怅然道:“这也是最好的法子了。” ...... 由打城门口,走进来一个怪人,引得百姓侧目而视,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那人浑然不觉,哼着小曲,脸上洋溢着笑容。 一件写满奇怪符号的宽袖长袍,明晃晃的金边长靴,鞋头微微上翘,成尖状。头上的束冠要比正常人高上一倍,显得不伦不类。细长脸,小眼睛,两撇八字胡,活脱脱一个狐狸成了精。 这人走到路口时,用鼻子嗅了嗅,往右手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就是这边。’ 这怪人径直来到一家客栈,掌柜的脸上挂满笑容,没不等他说话,只见他怪人伸手一指,说了句‘闭嘴’。 掌柜的只觉得嘴巴像是被人捏住一般,怎么也张不开,顿时大惊失色,裤裆差点都湿了。 怪人走上楼梯,来到一处房间前,又是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伸手一挑,说了句‘开’。 只见房门自己打开,与此同时,屋内传来一声呵斥。 “何方鼠辈,敢打扰我睡觉?” 苏凡从床上瞬间便来到门前,手中还拎着剑,但一瞅门外之人,这一身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惊愕道:“师父?” ...... 这怪人便是苍歛宫的宫主,叶知天。 说起这叶知天的身世,还是有些来历的。他爹是个普通修士,而他娘则是一只妖狐,起初他爹下山游历,无意间遇见妖狐,想要除之,谁成想两人修为相当,打来打去,也没分出个胜负,到最后竟是打出感情来了。 这事儿被宗门知晓后,掌门和其他长老,逼着叶知天的爹杀掉妖狐,结果后者宁死不从,为了掩护妻子逃脱,不惜牺牲了自己。 而那时,妖狐已经有了身孕。 妖狐逃走后找了一处村子安顿下来,过了几个月后,生下叶知天,将其抚养成人。 叶知天这一身本领,都是他娘传给他,尤其是嗅觉极其敏锐,也是遗传他娘的神通。 当年妖狐一路逃走,受到不下十余次追杀,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身体也受到极大的创伤,再加上之后生下叶知天,伤了元气,所以早早就到了大限。 妖狐临死前,竟是祭出妖丹,将所有灵气都灌输到叶知天体内,她也是怕自己死后,叶知天不忍心将妖丹取出,所以才这么做的。 打那之后,叶知天便独自行走江湖,以极高的天资顺利进入苍歛宫修行,千百年过去,他已然成为了新的苍歛宫宫主。 而当年诛杀自己爹娘的门派,叶知天在成为苍歛宫宫主的头一年,将其赶尽杀绝,没留一个活口。 这事儿起初遭到门中不少人的反对,但却被叶知天以绝对的实力强势镇压了。 叶知天揣着袖子,瞧着二趟腿,坐没个坐像,眯着眼盯着面前的小弟子。 柳青青和洛河跟没事儿人似的,站在一旁。 柳青青抬起眼皮,瞅了眼拉耸着脑袋的苏凡,嘴角偷偷翘起,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 “听说你大晚上逛青楼,一夜未归,最后还是被别人从路边捡回去的?” 闻言,苏凡抬起头,悲愤欲绝,“弟子冤枉啊!这一定是有小人在编排弟子,想毁掉苍歛宫的声誉!” 叶知天忽然怒骂道:“苍歛宫还有个屁声誉!如今谁不知道,我叶知天的小徒弟,逛青楼一夜未归,最后急得两个师侄跑去衙门报官了!苏凡啊苏凡,你他娘还真是个人才!” 苏凡眨眨眼,“师父,你这是在夸我不?” “我夸你娘个蛋!” 苏凡抹了把脸,低着头,不敢说话了,早知道‘大雨倾盆’,就不抖这机灵了,脸上这味道都不对了。 叶知天懒得再看他,运了口气,说起了正事。 他这次来到京城,就是为了皇帝赵和的那笔‘买卖’,如此丰厚的报酬,换做谁都会动心的。 说到正事儿,洛河犹豫半天,忍不住说道:“宫主,弟子觉得,咱们不应该答应皇帝。” “嗯?” 叶知天捋着小胡子,笑眯眯问道:“洛河,你到是说说,为什么不能答应?” 柳青青用手肘顶了下身边的洛河,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而洛河则浑然不觉,小声说道:“弟子去过义庄,那里的人都很好。咱们为了皇帝的一己私欲,就要动手杀好人,这是不对的。” 叶知天笑了笑,把手一摊,“你若是能给我这么多的钱财和法宝,我就听你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门主,阁主 从城门口走进来一老一少,从面相看,有几分相似。 这老者便是星辰门的门主潘云,身旁是他的独子,潘子钧。 潘子钧四下看去,微笑道:“这京城看上去也不过如此嘛,比起禹国还真是不够看的。” 前些日子,潘云受好友相邀,前往禹国一个门派做客,期间父子二人随那人一起去禹国的京城转了转,打那次回来后,潘子钧瞅哪都觉得不顺眼,就连茅厕都觉得是禹国的香。 潘云用余光瞥了眼自己这儿子,淡淡道:“在大商时,少说这话,免得被人听见,引人不悦。” 潘子钧不屑一笑,环顾四周,鄙夷道:“就凭这些凡夫俗子,就算听见了,能奈我何?” 潘云不再多说什么,径直朝前走,没走太远,两人来到曲晨风三人所住的客栈。 曲晨风率先察觉到潘云的气息,赶忙领着于谗和黄中斧出门拜见门主。 潘云不苟言笑,轻‘嗯’了一声,说了句‘进去说’。 曲晨风走在前面带路,众人一起来到房间中,黄中斧最后一个进门,将门关好后,如门神一般,守在了门边。 除了潘云是坐着以外,其他人都是站着,就连潘子钧也不例外。 曲晨风微微低着头,瞅了眼潘子钧,不明白门主为何将他也带来了。 这潘子钧虽然是潘云的独子,但天资比起他老子来,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如今也只有凝丹境而已。 虽然潘子钧修为不高,但眼高于顶,说话颇为傲气,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谁都不放在眼里。门中长老、弟子对此颇有怨言,但只能把话憋在肚子里,不敢明说。 潘云这人,算是老来得子,宠儿子宠的有些过分了,私下里动用宗门的资源为他儿子提高修为,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长老们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呢,作为掌门的儿子,有些特权也没什么,但你用了这么多资源好歹有些作用呀,可忙活了半天,潘子钧才侥幸突破到凝丹境,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最可气的是,潘子钧还觉得自己了不得,眼睛都长到脑顶去了。 其实潘云的天资比起苍歛宫的叶知秋,差距实属不小,前者年纪颇大,若不是前不久踏入化神境,便大限将至,命不久矣了。 而且呢,他能步入化神境,都是用天材地宝堆出来的,如今星辰门中,物资匮乏,若不然这次赵和的提议,也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他还准备明日去天罗司一趟和于清禅讨价还价一番,希望大商皇帝能再多给星辰门一些天材地宝。 潘云忽然看向于谗和黄中斧,淡淡道:“信中说,你二人和那徐牧有过交集?” 于谗‘嗯’了一声,刚要说话,却被黄中斧那家伙抢了先,扯着嗓子说起当初在临川城发生的事。 良久之后,潘云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这徐牧竟然是个引魂使,这么一来,就有些不好办了。 冥都城里高手众多,若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可就不好了。 曲晨风对冥都城颇有了解,一瞧门主的神情,便知晓对方在担忧什么,略作思量后,缓缓说道:“门主,咱们这次的任务只是拖住那叫田舒的女子就好,至于徐牧,就交给天罗司或是青雀府的人对付就好了。若冥都城真来兴师问罪,也与咱们没关系呀。” 潘云眼前一亮,笑道:“曲长老说的极是。” “哼!不就是个引魂使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潘子钧双手环胸,满脸的不屑。 曲晨风瞥了一眼,没搭话。 潘云看向自己的儿子,语气中并未有半点训斥,耐着性子说道:“你年纪尚轻,岂会知道这冥都城的实力。” 说罢,潘云似乎陷入回忆当中,喃喃道:“当年我跟师父下山游历,碰巧遇上一位引魂使,修为是化神境,听师父说,这只是一位副山主而已。冥都城的山主,个个都是悟道境。” 悟道境,可以说是修士最顶端的存在,至于那传说中的合道,从未有人见过。 曲晨风目光游离,心生向往,呢喃一声,‘悟道境啊......’ 这时,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呵,悟道境而已,本少主早晚也会踏入这境界的。” 曲晨风也好,还是一旁的于谗和黄中斧,心里都涌出深深的厌恶,骂了一声‘夜郎自大’。 潘云看向自己的儿子,笑了笑,心里倒是觉得自己这儿子能说出这话来,有魄力,并未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曲晨风低着头,心里冷笑一声,心说等潘子钧碰的头破血流,就知道自己是只井底之蛙了。 ...... 万宝斋四楼,有一处雅间,里面床榻、书案一应俱全,布置的古香古色。 绝仙阁的阁主万成武在刚刚也赶到了京城,直接来到万宝斋来。 他这次来京城,也带来了自己的儿子,万千百。 一个看上去孔武有力的汉子,与那潘子钧比起来,差异极大。不止是打扮和气质上,就连修为,两人之间也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潘子钧用无数的天材地宝才砸出来个凝丹境,而万千百则靠自己的努力和勤奋,在不久前突破到了元婴境。 若说这三派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人,那一定是苏凡,虽说这小子行为放荡了些,但天资是没的说。 第二个想到的,就是万千百了。 万千百长相不如苏凡,看上去更像是个庄稼汉子,皮肤黝黑,人高马大的,人性也不错,就是不爱说话,是个闷葫芦。 绝仙阁,或是绝仙阁以外的人,都知道以万千百的性格,成不了下一位阁主,不过呢,却肯定是一位得力的帮手。 万千百不善交际,但做事却没的说,你交给他的事,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挑不出半点瑕疵。 大长老华秋阳与万成武同坐在首位,苏哲、廖无心,还有万成武,恭敬的站在两人面前。 华秋阳喝了口茶,转过头,语气中透露着些许的担忧,“我事先问过高逸,早在临川城时,这徐牧就拿出数枚品相极好的筑基丹来,据他自己说,这丹药是他师父给他的。由此可见,这徐牧的师父,也是为了不得的高人。咱们与徐牧为敌,会不会惹祸上身呢?” 万成武思付片刻,看向自己儿子,问道:“千百,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万千百最为稳重,小心谨慎,所以万成武才会将问题抛在他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万千百身上,这位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魁梧汉子,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觉得,咱们就不应该答应大商皇帝。”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是个引魂使 万千百脸色透露出些许凝重,问道:“倘若那田舒不是化神境呢?” 万成武和华秋阳对视一眼,后者皱起眉头,轻声道:“在这大商境内,我还没听说有悟道境的存在。” 万千百运了口气,直言道:“没听说不代表没有,所以不得不防。” 这话在众人耳中,有些危言耸听了,确实如华秋阳说的那般,在大商境内,还真没见过一个悟道境。 若是真有人侥幸突破,也不应该留在大商,怎么着也应该去往禹国或是漓国。换句话说,大商这座庙太小,装不下这尊真神。 不过万千百毕竟是好意,再加上他是阁主的儿子,谁也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重,沉默便是最好的回应。 万千百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脑袋不太灵光的样子,但心思细腻,一瞅他人的神情,便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话题像是被自动过滤一般,众人说起了皇帝赵和给出的条件,廖无心提议,能不能多找朝廷要一些宝物什么的。 这提议,除了万千百,其他人均是不禁点头赞同。 万千百退后一步,将身子倚靠在墙壁上,低着头,紧皱眉头,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妥当,可再一瞅那几人劲头十足的样子,又是无奈一叹。 ...... 晚些时候,郭昂从外面回来了,脸色凝重,将手中一张皱褶的信纸递给了徐牧。 这信纸是秦天偷偷塞到他手中的。 刚刚两人在街上相遇,郭昂本想打个招呼,却被秦天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在两人擦肩而过时,秦天将一个纸团塞进了郭昂手里,然后两人如陌生人一般,各自远去。 郭昂走出老远,才敢打开那纸团,一看究竟。 上面所写内容,让他大惊失色。 曲挽歌偷偷向徐牧告密的事,已被发现,如今人被关入天罗司大牢中,等到除掉徐牧等人后,再行处置。 第二件事,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绝仙阁、星辰门、苍歛宫三派掌门已抵达京城。 徐牧看过信纸上的内容,指尖冒出一簇火焰,将信纸点燃,在火光的映射下,脸色凝重至极。 郭昂急声问道:“徐牧,介到底是出嘛事儿了?” 徐牧和白业本打算先不讲此事告诉给众人,所以郭昂等人并不知情。如今郭昂既然问了,徐牧便不再隐瞒,将昨晚曲挽歌飞剑传讯,以及苏凡深夜来访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前因后果,郭昂紧握着拳头,愤愤道:“我去找我师父!” “郭昂!” 徐牧急声叫住了他,走了几步后,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你师弟都如此偷偷摸摸的给你传递消息了,你就应该知道,你师父如今的处境也很为难。郭昂,你师父身为青雀府的副统领,也要受制于人,他有他的难处,你就不要去找他了。你也不想他与曲姑娘一样,被关进大牢吧?” 郭昂紧咬着牙,没出声。 徐牧拍了拍他的肩膀,“狗皇帝要杀的人,是我。我如今也不瞒你了,田舒是个很厉害的高手,我已经求他带你们离开京城,我自己留在......” 砰—— 一声闷响! 徐牧的胸口,挨了郭昂一拳头。 郭昂死死盯着徐牧,怒声喊道:“你真当我是贪生怕死的人嘛?你留在京城,让我们走?放屁!谁走,我郭昂都不会走的!” 徐牧拍了下胸口,打趣道:“力气不小啊。” 说罢,微微仰头,喟然长叹。 “你们不走,我心里才愧疚呢。” 郭昂撇了嘴,嘟囔道:“我走了,心里更愧疚。” 当天晚上吃饭时,饭桌上气氛有些压抑,如今还被蒙在鼓里的,就只有朱上玄、洛禾和老海三人了。 白业时不时和朱上玄插科打诨,目的就是要缓和下这压抑的氛围,若不然这一顿饭众人都不说话,可就太奇怪了。 徐牧端着饭碗,心不在焉的往嘴里扒饭。郭昂瞥了眼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自己是说什么也不能离开京城。 田舒如往常一样,神色自若,自顾自吃着饭,没有什么话。 忽然,徐牧将饭碗撂下,环视一周,最后将视线落在白业身上,轻声说道:“有件事,我想和你们说一下。” 除了那三个不知情的人以外,其他人均是心中一凛,不约而同的将饭碗撂下,看向徐牧,不知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徐牧深吸口气,没有半点隐瞒,将所有事全盘托出。 这三人脸色均是闪过些许慌乱,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就连一向怕死的朱上玄都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大声说了句,‘我不走!’ 徐牧神色无奈的摇摇头,又是看了眼白业,随后看向众人,“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话刚说到这儿,白色脸色一变,直勾勾盯着徐牧。 徐牧无视了他的目光,继续说道:“我是个引魂使。至于什么是引魂使,我一会儿再告诉你们。我想说的是,我可以躲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天罗司也好,还是什么绝仙阁也罢,他们谁都找不到。所以,你们离开京城,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你们不会有事,我也能活下来。” 徐牧看着众人半信半疑的神色,旋即又将什么是引魂使跟众人说了一遍。 对于凡人来说,确实不知道引魂使是什么。 后经徐牧这么一解释,朱上玄率先震惊说道:“掌柜的,你是鬼差啊?” 徐牧无奈笑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引魂使是一千多年前才出现的,在那之前,这世上确实有鬼差的存在,如今在世人的认知中,人死后,还是由鬼差来勾魂,将魂魄带入地府中,听后审讯。 只有一少部分凡人,可能是听一些修士说起,才知晓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了鬼差,取而代之的是引魂使。 徐牧又瞅了眼白业,后者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与掌柜的一样,也是个引魂使,所以呢,我也会留在京城。掌柜的说的是实话,我们两个可以躲进冥都城,安全得很。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把前往冥都城的门打开,他们也不敢去。” 其他人的视线,纷纷投在了白业身上,目光惊骇。 裴坤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难怪徐牧如此信任他,敢情白业这小子,也是个引魂使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风雨欲来 青雀府加派人手,埋伏在义庄四周,尽管这么做会被那叫做田舒的女人察觉到,但还是要这么干,毕竟陛下的命令,没办法不听。 陈清池刚刚又派出几名得力干将,将包围再向外扩大一圈,以确保万无一失,不让义庄内任何一个人跑掉。 这时,有人敲响了书房大门。 陈清池抬起头,语气平淡,说了句,‘进来’。 言罢,门分左右,黑衣吴卫打门外走来进来,那枚能幻化成黑豹的法宝玉佩悬挂在腰间,轻轻摆荡。 “吴卫参见统领大人。” 陈清池坐直了身子,淡然问道:“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何事。” 吴卫微微颔首,“属下是特意来告诉统领大人,那徐牧的身份。” “身份?” “不错,那徐牧,其实是一名引魂使。” 陈清池惊呼道:“引魂使?你确定?” “属下确定!”吴卫抬起头来,与陈清池目光交汇,沉声道:“当初在临川城,这徐牧可是当着属下和星辰门两名弟子的面,为一具灵魂引魂。” 陈清池皱眉问道:“你为何现在才说?” “属下不敢欺瞒统领,当初属下在临川遇见徐牧时,后者不过是个三境修士,难以入眼。若不是这次陛下要杀掉徐牧,属下都想不起来这人了。”吴卫如实回答。 陈清池点点头,“你这消息,说的很及时。” 说罢,他站起身来,“走,你与我去一趟天罗司。” ...... 天罗司和青雀府,一个在皇城左侧,一个在皇城右侧,步行的话,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有陈清池领头,天罗司门口的守卫直接放行,两人径直来到于清禅的书房,正巧白伯温也在那里。 陈清池让吴卫把刚刚跟自己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白伯温皱起眉头,看向于清禅,沉声道:“大人,计划恐怕要提前了。” 于清禅沉吟少许,淡淡道:“是要提前了。就算不知道这件事,曲挽歌偷偷向徐牧通风报信,义庄那些人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计划。” “放心,城门附近,我已安排人手。他们若是连夜逃走,我会第一时间知晓。”陈清池这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信心十足。 于清禅到是不怀疑青雀府的实力,但在知道徐牧是引魂使后,这就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若是躲进冥都城,可怎么办? 还有,冥都城会不会派人来帮徐牧? 白伯温忽然想起一事来,看向陈清池,缓缓说道:“据我所知,义庄里有个叫洛禾的女子,和韩副统领相熟,义庄开张那天,韩副统领还亲自去道贺呢,这事儿不少人都看见了。” 陈清池面色如常,轻声道:“那女子是前吏部尚书洛呈的女儿。” 白伯温顿时了然。 陈清池眯起眼,喃喃道:“不行的话,留那洛禾一命就好了。” 于清禅略作思量,“无所谓,毕竟陛下想杀的,只有徐牧。咱们几个若想保下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儿。” 吴卫在一旁听了半天,忽然想起一事儿,赶忙说了出来。 韩九丈在临川收了个徒弟,名叫郭昂,与徐牧关系甚好,而在不久前,这郭昂来到京城,投奔了徐牧,如今就住在义庄里。 陈清池也不清楚此事,诧异道:“郭昂是韩九丈的徒弟?” 吴卫点头称‘是’,将之前替韩九丈给郭昂送法宝一事说了一遍。 陈清池微微蹙眉,沉声道:“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儿。” 白伯温有些不耐烦说道:“实在不行,也留那郭昂一命。” 于清禅运了口气,语气低沉,淡淡道:“看来,计划是要变不少了。” 陈清池侧头看向他,表情凝重,沉声问道:“倘若那田舒是悟道境呢?” 众人心中一颤。 于清禅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一推,便可看见天上明月。 “识时务者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虽然是朝廷官员,同样也是修士。你我所有人此生的志向,难道真的只是加官进爵吗?” 听完这番话,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在心中琢磨起于清禅这话里的意思。 过了少许,陈清池第一个站起身开,淡然道:“我明白了。” 于清禅背对众人,抬头望着明月,呢喃道:“你我岂能与蝼蚁之命相提并论......” ...... 风雨欲来,好好的天,忽然一下子阴了下来,天空上飘起零星小雨。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过后,天气恐怕又会凉了几分。 一大早,田舒接了个活儿,就出门了,说是衙门口儿有个死囚今日问斩,缝尸的活儿和往常一样,交给了田舒。 田舒在昨晚已经答应了徐牧,会带着其他人逃离京城,前往乾国,等到风波平息后,众人相约在乾国京城见面。 这徐氏义庄是众人的心血,虽然不舍,也只能放弃了。 就连负责京城的引魂使,只怕日后也要换人了。 徐牧与白业坐在门槛上,前者看着前往街市,忽然问道:“朝廷要杀咱们,冥都城会不会派人相救?” 白业想都没想,直言不讳道:“不会。我当了几百年引魂使,就没见过冥都城和人间王朝打过架。” 徐牧不死心问道:“就没个例外?” 白业嗤笑一声,“掌柜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可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引魂使固然重要,但冥都城也不会为了两名引魂使的死活,和人间王朝开战。再说句难听的话,牺牲咱们两个,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这或许才是冥都城的选择。” 徐牧叹了口气,感慨道:“听你说完,我有些心寒啊!” 白业拖着腮帮子,喃喃道:“谁不是呢。” 这时,郭昂从屋子了走了出来,瞅见坐在门槛上的两人后,边走边说道:“徐牧,我和老朱都把行礼收好了。” 徐牧回过头‘嗯’了一声,叮嘱道:“东西带的越少越好。” “知道。我们俩一人就一个包袱,轻装上路。” 郭昂站在两人身后,往门外看了眼,因为下雨的缘故,行人稀少。 “介小雨儿下的还挺突然。” 刚说完这话,天空上划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下了众人一跳。 此时,衙门口。 田舒在原地转了一圈,瞅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六人,冷笑一声。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好大的阵仗 “呵!真看不出来,如此普普通通的女子,竟然是一个高手。”潘云双手相叠,拄着长剑,剑尖戳在地面里,目光来回打量着田舒。 他手中这把剑,名叫星辰,剑身上刻有星辰日月,是星辰门自创立以来,代代相传的掌门佩剑。 “潘门主没听说过这句话么?人不可貌相。”万成武单手拎着一只铜锤,神色自若,手中如同无物。他说完这话,将手中铜锤丢在脚下,就听‘砰’的一声,地面一颤。 站在万成武身边的,是绝仙阁的大长老,华秋阳。 老者身着白色长袍,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背上背着名叫霜叶的佩剑。 天罗司的于清禅,青雀府的陈清池,这两人堵在田舒后路,一左一右不苟言笑,手上已暗自蓄力。 “啧啧,六个大男人打一个女子,这事儿若是传出去,非得让人骂个狗血淋头。”叶知天双手拢袖,脸上笑眯眯的。 潘云瞥了眼他,不客气道:“叶宫主,你若是嫌丢人,大可离开。” 叶知天嗤笑一声,讥讽道:“本宫主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用得着你指使?” 潘云狠狠瞪了叶知天一天,眉宇间涌出一股杀气。 万成武上前两步,正好将两人视线阻拦,他谁都没看,淡淡说了句,‘大敌当前,你们还有心情内讧?’ 叶知天笑了笑,视线重新落在田舒身上。 田舒上扬一侧嘴角,似笑非笑,挑衅道:“就凭你们六个,想杀我?” 这时,场中想起了于清禅清冷的嗓音,“杀的了就杀,杀不了就困住你。只要徐牧死了,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话音刚落,这六人气势尽出,一起压向田舒。 ...... 义庄那边,所有人聚集在院中,郭昂摆出一副拳架,正掩护着洛禾等人一点点后退。 徐牧、白业和裴坤站在最前方,盯着对面那群破门而入的陌生人,还有一部分熟悉的人。 在乾国,元婴境屈指可数,可此时在众人眼前,这小小的义庄里,就有五位元婴境。 万成武的独子,万千百。与众人相当熟悉的苍歛宫小师叔,苏凡。还有星辰门的长老,曲晨风。 除此之外,与徐牧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孙茂和白伯温,也在其中。 除了这五个人,还有苍歛宫的柳青青和洛河。绝仙阁的苏哲和廖无心。星辰门的潘子钧、于谗和黄中斧。 天罗司和青雀府的司使、府使,零零散散的围在义庄四周,大门口、后门,屋顶上,都是亮出兵器的修士。 徐牧环顾四周,嗤笑一声,讥讽道:“为了杀我,竟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真叫我受宠若惊啊!” “呵呵,本公子也纳闷,杀你们这几个蝇营狗苟之辈,竟然派出这么多人。” 潘子钧走上前几步,打量一番徐牧,不屑道:“本公子一只手都能杀了你们。” 曲晨风可是深知潘子钧修为的,眼瞅着自家少主走上前说了些挑衅的话,差点没把他吓死。 若真对方愤而出手,自己根本来不及营救。 白伯温四下看了眼,皱眉问道:“韩九丈和朱别诏怎么没来?” 公孙茂也有些奇怪,青雀府的两位副统领怎么都没有来,别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不知为何,公孙茂忽然觉得心神有些不安。 京城某处巷子。 朱别诏微微侧着身子,死死盯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老者,厉声质问道:“韩九丈!你这是什么意思!?” 砰-—— 韩九丈将两把铜锏拄在地面,浑浊的目光与对方视线交汇,淡淡道:“故人之女,还有我徒弟如今都在义庄。朱别诏,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朱别诏咬牙切齿,沉声道:“你这是找死!” 韩九丈重新拎起两把铜锏,互相砸了一下,发出‘当啷’一声,朗声道:“少说废话!你要想去义庄,除非一剑杀了我!” 朱别诏抬起右手,摸向脑后剑柄,咬着牙说道:“你若想救洛禾和你徒弟,大可去向统领求情,统领一定不会拒绝你的。毕竟,陛下最想杀的人,是徐牧。 韩九丈淡淡道:“我也想过这办法。只不过,徐牧若是死了,洛丫头和郭昂,一定会记恨我一辈子的。” 一言即罢,韩九丈手持双锏快速疾跑,忽然用力一踏,高高跃起! 与此同时,朱别诏拔出了长剑,剑光冲天! ...... 蒙蒙细雨中,忽然发出一声炸响,百姓以为这就是雷声,但有些奇怪这雷声似乎离自己很近。 而有的人却骤然色变,这两股气息分别属于谁,他们一清二楚。 最让人心惊的是,他们只察觉到了这两人的气息,并没有第三人。 这说明了,这两人可能在互相交战。 裴坤上前一步,在徐牧耳边小声说道:“城中有人交战,从气息上看,应该是两个元婴境。” “元婴境?” 徐牧呢喃一声,随后注意到白伯温和公孙茂两人的表情,忽然灵光一闪,小声道:“其中一个,别是郭昂他师父吧?” 裴坤赞同道:“很有可能。” 此时郭昂已经护着其他人躲进了停放棺材的屋子,将门关好。 裴坤修为最高,连续上前,每走一步气势攀升! 曲晨风侧移一步,挡在潘子钧身前,盯着不远处那老者,心里有了底,不过是个破丹境而已。 白业没有幻化出引魂使的长袍,只单单召出佩剑,顿时间一股寒意笼罩整个义庄。 公孙茂眉头一皱,沉声道:“这人的气息有些奇怪。” 白伯温淡淡道:“一个凝丹境而已。” 洛河悄悄走到苏凡身边,小声低语,“小师叔,咱们真要动手啊?” 一向嬉皮笑脸的苏凡,此时满脸肃容,瞅了眼曲晨风和万千百,最后视线落在公孙茂和白伯温身上,叹了口气,喃喃道:“打不过呀......” 众人纷纷祭出法宝、佩剑,顿时间,义庄上空闪耀起五彩缤纷的流光。 京城中,随处可见官兵行走,轰赶百姓返回各自家中,不得出来。 不大会儿功夫,街上便空无一人,犹如一座死城。 徐牧身边,三把飞剑悬停于半空,先是召出四个纸人把手门口,另召出十个纸人挡在自己三人面前,像是与对方对峙一般。 白伯温冷声道:“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不等这些人有所行动,天空上传来一道充满讥讽的稚嫩嗓音。 “呵!好大的阵仗!” 第二百二十八章 陪他们玩玩 天空之上,一座巍峨的青铜门凭空出现,两扇门缓缓打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从中散发出古朴的气息。 一副儒生打扮的计州,迈出一步,走出青铜门外,悬于空中,俯瞰京城,微笑道:“上次来京城,还是一百年前,当年的京城可没有如今繁华。” “呵呵,可是当今的皇帝,可没有大商先帝们肚量大。”储师第二个走出,一手负后,另一手把玩着一柄漆黑的匕首。 萧萋萋第三个出来,背着长剑,脸色如霜,不置一词。 “啧啧,徐牧这小子还真是惹了不少劲敌啊!” 百里末离轻摇折扇,走出青铜门,咳了几声后,脸色惨白。 “你们给我让开!” 忽然间,这四人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只见姜渔扛着剑从计州和储师之间钻了出来,眼眸低垂,轻哼一声,神情十分不屑,伸手一指下方,恶狠狠道:“看本山主不打死你们!” “姜山主莫要着急,先让我陪他们玩玩儿!” 百里末离有气无力的说完这句话,用扇子一点下方,轻声道:“起!” 下一刻,无数墙壁从地面中升起,俨然将京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宫! 储师转头一瞧,萧萋萋已不见了身影,刚想说话,一旁的计州温声道:“让她去吧。如今所有化神境都在田舒那边,义庄里的人不会对萋萋产生威胁。” 储师‘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京城变成了一座大迷宫,而义庄则变成了一座小迷宫,一道道墙壁将众人分隔开。 有人想跳至墙头,找寻徐牧等人的下落,可忽然见,视线被一团浓雾所遮挡。 与此同时,徐牧给裴坤和白业各自传音,‘你们各自为战!’ 曲晨风一剑坎碎了一堵墙,刚要再次挥剑,却发现从浓雾中走出一人来,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人,便收回长剑。 从身形上看,对方应该是个女人,曲晨风回想了下,以为这人应该是苍歛宫的那位女弟子。 可随着那人越走越近,面容也愈发清晰,曲晨风定睛一瞧,顿时大惊,这不是刚刚出现在天上那五人其中的一个吗? 就在此时,迎面走来的萧萋萋骤然拔剑! ‘噌’一声,一道剑光冲破浓雾,将地面划出一道十余丈的口子! 离这里不算远的地方,潘子钧正在那里凿墙破路呢,忽然间两个纸人从浓雾中飞出,一左一右在他身边爆炸,一股热浪将周围浓雾吹散。 潘子钧腾空而起,狼狈至极,头发被烧去了一大截,目眦欲裂,厉声大喊,“给本公子滚出来!” 话音刚落,其身后出现一道身影,一拳将他打回了地面。 徐牧保持着挥拳的姿势,冷声道:“接着喊啊!” 随后,镇妖、桃花两把飞剑,如箭矢激射而出,一前一后洞穿了潘子钧的胸口和腹部。 “还真是不中用啊。” 徐牧落在潘子钧身边,后者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是快活不成了,目光中再没有之前不可一世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徐牧身手扣住了潘子钧的额头,直接将他的魂力吸了个大半,随后一缕残魂从尸体上飘飘摇摇浮现,徐牧握着印章狠狠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另一边,白业和裴坤分别遇上了自己的对手,而且对方都是绝仙阁的人,一个是廖无心,另一个是苏哲。 廖无心打量着面前这看上去病病殃殃的年轻人,心中一悸。虽然眼前这人的修为要比自己低一点,可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寒意,令他一阵胆寒。 白业抽出佩剑,剑身散发一层淡蓝色光晕,如水流转动,剑尖直指廖无心。 廖无心嗤笑一声,脚下拧转,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白业身后,挥拳砸去。 当—— 白业抬剑,用剑身挡住这一拳,紧咬着牙关,一缕缕寒意从剑柄处迸发而出,沿着剑身寸寸逼近。 廖无心察觉到拳头外侧结了一层白霜,大惊失色,急忙收拳,身形向后掠出。 白业提剑,一步窜出,挥剑横扫。 一道白色剑气,在墙壁上炸开! 墙壁另一侧,苏哲和裴坤正在换拳,两人实力相当,拳拳到肉,口吐鲜血。 这多亏了裴坤连续吸收两枚妖丹的灵气,修为提升了一大步,否则他根本就不是苏哲的对手。 可就算如此,裴坤也是逐渐在处于下风,毕竟对方年轻力壮,体力比他好太多了,如此换拳,太耗体力。 裴坤吐出一大口血,脚步后移,躲开了苏哲随之而来的一拳。 苏哲怒喝一声,脚下一踏,双指并拢,一抹幽光从指间迸发而出,转眼间便洞穿了裴坤的肩膀。 裴坤连连后退,肩膀上血流如注,瞬间便染红了半边身子,捂着肩膀朝浓雾中疾跑而去。 苏哲冷哼一声,紧追过去,指间幽光闪现,忽明忽暗。 黄中斧连拳头都懒得挥出,直接用身子便撞开一堵墙壁,低头一看,地上躺了一人,快步走了几步,来到那人身边一瞧,顿时大惊失色。 黄中斧神色惊恐,蹲下身,心跳不自觉的加速,伸手放在了那人口鼻前,手脚一阵发麻。 过了好一会儿,黄中斧才缓过神儿来,环顾四周,眼前都是白茫茫的浓雾,他满脸狰狞,大声呼喊,“曲长老,少主被人杀了!” 噗嗤—— 曲晨风捂着肋下,鲜血顺着指尖渗出,滴落在地面,刚刚黄中斧那一嗓子,让他心神大乱,以至于让萧萋萋抓住了破绽,一剑刺伤了他。 萧萋萋一甩剑上鲜血,冷眼看着对面之人,杀气不减,缓步而行。 曲晨风知道些魂使秘辛,他死死盯着萧萋萋,咬牙质问道:“魂使公然在人间出手,你们就不怕被冥都城问罪吗?” “问罪?” 萧萋萋抬起手臂,长剑直指曲晨风,反问道:“我何罪之有?” 天空上,百里末离斜眼看向姜渔,轻声问道:“姜山主,你不留在冥都城,只靠陆山主一人,会不会搞不定呀?” 闻言,姜渔仰起头,看向病恹恹的百里末离,嗤笑一声,反问道:“谁说就陆离一人啊?” 此刻,冥都城内。 魂使将扶摇山团团围住,一位老者在数人的陪同下,快速登山。 陆离站在巨石上,双手平开,一道道魂力扑向四周,凭借一己之力暂且关掉了所有通往人间的青铜门。 只要有人召唤出青铜门,她的魂力将第一时间将青铜门按回地面。 为首老者站在扶摇山顶,手腕有一条火龙首尾衔接,如手环一般,缓慢转动。 陆离俯瞰地面,笑眯眯道:“哟,韩老,今儿个怎么舍得从穆王山下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七位山主 穆王山,负责镇守。山中的镇魂使,就相当于宫内侍卫。 这老者名叫韩青融,是穆王山的山主,三缕白色长须,仙风道骨,眯着眼,目光中毫无半点感情波动。 韩青融手腕上,有一条火龙,首尾衔接,不停转动,以其为中心如海浪般,散发出一道道热浪。 韩青融微微驼着背,盯着站在巨石上的陆离,声音沙哑,慢条斯理说道:“陆离,你胆子可是不小,竟封锁了所有通往人间的青铜门。此事城主已经知晓,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随老夫去见城主吧。” 陆离未有所动,看着下方,打趣道:“韩老头,你不应该夸我一句,本事可是不小么?” 韩青融忽然睁大了眼睛,手腕上的火龙骤然放大一圈,犹如三指粗细,口吐烈火,一双龙目死死盯着陆离。 这时,一个全身隐藏在黑袍下的人,从众人的影子里,缓缓升起,来在了韩青融身边。 见到此人,陆离‘呵呵’一笑,“云雾山的山主也来啦?冥晦,我可是有好多年没见过你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冥晦寂然无声,一只手从黑袍中伸出,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短剑。 “呦呦呦,这里好热闹呀!这么热闹的地方,怎么能少得了本山主?” 夜修手里拎着个鸡腿儿,一步步从石阶上走到了山顶,抬起闲置手,横放在眼睛之上,遮挡住阳光,仰头看去,咧嘴笑道:“陆离,本事不小啊,竟然把韩老头都招来了!” 陆离莞尔一笑,“谢谢夸奖!” “啧啧!”夜修笑道:“这么多年都没跟你交过手了,今个儿非得与你打个痛快不行。韩老头,待会儿你可别拦着我!” 陆离分别看了眼三人,笑眯眯道:“冥都城总共七位山主,此刻竟然有四个在这扶摇山上,可真是千年难遇啊!” 夜修咬着鸡腿,含糊不清道:“我们三个可与你不是一伙儿的。” 韩青融稍稍收敛气势,火龙的个头儿也跟着小了不少,“陆离,是你跟老夫走?还是老夫将你打倒了带走?” 一旁,夜修表情幽怨,“韩老头,我刚刚不是说,我要和陆离打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话音刚落,一道洪亮的嗓音响彻在扶摇山山顶。 “夜修!不如你跟本大爷打一场,如何?” ‘砰’的一声,一道人影从空中坠落。 夜修盯着那人,诧异道:“百里残刀?你这家伙怎么来了?” 百里残刀直起身子,肩上扛着刀,嗤笑一声,“我那大侄女这会儿就在大商京城呢,我怎么能让你们打扰她干正事!” 夜修哼笑一声,“有凭你自己,能拦住我们三个?” “若再加上我呢?” 说话间,扶摇山山顶的花草,瞬间结成冰晶。 一股凛冽的寒意,席卷而来! 夜修忍不住打了跟寒颤,咬着牙,一字字说道:“汪玄宗!” “雕虫小技!”韩青融呵斥一声,手上火龙转眼间放大数倍,在众人头顶盘旋,一下子便将寒意驱散。 夜修仰头瞅了眼火龙,感慨道:“我还是第一次觉得这小家伙儿这么可爱!” 火龙盯着他,呼出一口龙息! 夜修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干笑几声。 汪玄宗出现在山顶,东篱如往常一样,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 汪玄宗眯着眼,看向三人,笑眯眯说道:“现在是三对三了吧。” 夜修大笑道:“汪玄宗,你别是疯了吧?让东篱妹子和山主打?你还真是豁的出去啊!东篱妹子,我替你感到悲哀!” 东篱欣然一笑。 陆离忽然发出一声娇笑,“夜修,我不妨告诉你。姜渔临走时跟我说了,只要有人来多管闲事,就让我传音给她。她会马上回到冥都城。夜修,你信不信姜渔回来,一剑将你的灵岩山劈成两半?” 夜修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半点脾气,因为他知道,姜渔还真干得出这事儿,而且,她也完全有这实力。 姜渔的第一剑,堪称无敌!就连韩青融,也不敢硬接! 此时,姜渔盘腿悬在天空,长剑横在腿上,猛地打了个喷嚏。 姜渔伸出手指,用了用鼻子,没好气道:“谁在背后叨叨我呢,要让我知道了,不打死他!” 计州低头看了他,露出微笑,紧接着,他转而看向捂着嘴咳嗽不止的百里末离,轻声问道:“百里副山主,你这幻术,还能撑多久?” 百里末离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再撑个一炷香,不成问题。那几个化神境想要联手破我这幻术,还需要些功夫。” 计州点点头,看向下方,浓雾之下,冒起一连串的火光! “应该是徐牧催动了纸人,才发生了爆炸。” 百里末离这时咳嗽有所缓解,虚弱道:“徐牧释放出的浓雾,就算是我,也很看看透。” 计州转过头问道:“我听陆山主说,徐牧可以看破你的幻术?” 百里末离板着脸,有些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计州将头转回,没再说话,却笑容欣慰。 姜渔咧着嘴,笑容颇为得意。 我们剑修,一个个都了不得呢! 徐牧头戴纸簪,隐藏在浓雾之下,暂时没有人能察觉到他身处何处。 徐牧抬起左手,盖住左眼,右眼忽然变成绿色,视线之内,再无半点浓雾和墙壁。 视线内不远处,有一人正挥舞拳头,砸破了一道墙壁。 这人是星辰门的黄中斧,与徐牧有过一面之缘。 如今这黄中斧随时要突破到六境,气息十分不稳,很容易就能让人发现他的位置。 他在刚刚发现了潘子钧的尸体后,便开始寻找于谗和曲晨风。 只是他惊恐的发现,每当他砸破一道墙壁后,刚走出不远,回身看去,那道墙壁又完好如初的出现在了身后。 待连续冲破了十余道墙壁后,黄中斧变得极为慌乱,四周有打斗声传来,可自己却怎么也找不到那里。 这时,一道凌厉剑气出现在头顶之上! 黄中斧猛然惊醒,抬头的同时,一拳砸出,拳罡破开头顶浓雾! 雪白剑气犹如从天上而来,轰然下砸! 剑招,水击三千里! 第二百三十章 你当引魂使想杀就杀吗 从黄中斧身上,爆发出一朵鲜艳的血色之花。 纵然黄中斧离破镜已近在咫尺,但他毕竟还是第五境,说到底不过与徐牧同境界罢了。 没有半点防备之下,徐牧这倾尽全力的一剑,势如破竹,重伤黄中斧。 黄中斧瘫倒在地上,从嘴里涌出一股股鲜血,艰难的抬起眼皮,看向正向自己一步步走来的人,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到现在为止,两人这才是第二次见面,说到底其实没这么大的深仇大恨,上次半点没有,而这次呢,黄中斧则是众多围杀者中的一个,而且是很不起眼的一个。 一个金身境,在今天这些人中,确实有些不够看的。 若不是这一堵堵墙将众人隔开,黄中斧大可以跟在众人后面击杀徐牧等人后,稳稳当当的捞一份儿功劳。 今天出现在义庄的这些人,徐牧一一扫过,将对方的面孔记在脑子里,倘若今日自己能活下来,有朝一日自己便挨家找上门去。 同那潘子钧一样,徐牧吸了黄中斧大半魂力,一剑洞穿了对方的心脏,给了个痛快。 徐牧深吸口气,连续吸收了两人的魂力,此时只觉得魂海翻腾,一股股压力传至剑湖和灵海当中,赶忙坐下运起了吐纳术,三把飞剑同时掠出,守在他身边。 柳青青和洛河凭借道侣之间的心有灵犀,找到了对方,便不敢再动了。 他们也发现了这墙壁的诡异之处,无论你如何破坏,这墙壁很快便恢复原状,再加上这股白雾,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两人紧握着手,洛河咽了口唾沫,怯生生道:“师姐,咱们会不会被杀死呀?” 刚刚黄中斧那一嗓子,两人都听见了,且心中十分震惊,没想到星辰门的少主竟然被杀了。 柳青青此时心里也很忐忑,沉声道:“刚刚那几人,看穿着有一个应该是冥都城的山主。可为何冥都城会插手此事呢?除非......” 洛河接着她的话,惊呼道:“难不成这义庄里有人是魂使?” 柳青青脸色凝重,“很有可能啊!” 洛河哭丧着脸,“以小师叔和他们的交情,咱们应该不会被杀吧?” 柳青青破了泼冷水,“若是真交情不错,咱们今天就不应该来。” 洛河欲哭无泪。 柳青青叹气道:“如今就希望小师叔能想到办法吧。” 苏凡这会儿正转圈圈呢,到是谁都没遇见,安全得很,他也没想到,冥都城的人竟然来了,而且看样子,有种要玩死自己这些人的意思。 往了乐观了说,自己这边最少还有六位化神境高手在,按道理不应该会输,但问题是,刚刚从青铜门最后走出来的那个小不点,貌似是个山主。 据他所知,冥都城的山主,修为都是悟道境啊...... 苏凡想到这,直嘬牙花子,愁眉不展的,心说徐牧怎么也没告诉自己,他们这些人里有魂使呢。 可反过来一想,人家凭啥告诉你? 苏凡双手环胸,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在义庄多住几天了,不仅能和大家增进下感情,还能多吃老海几顿饭菜。 苏凡仰起头,虽然视线内都是雾蒙蒙的,但仍像找对了那四个人的方向似的,直勾勾的盯着某个方向。。 不是说冥都城不能随意在人间出手吗?难不成根本就没这说法? 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声炸响。 苏凡循声看去,喃喃道:“好冷的剑气,应该是白业那小子吧......” 白业仗着蕴含寒意的剑气,压了廖无心一头。 廖无心被打的连连后退,身上的几处伤口还没等流血,就被寒气冻住。 廖无心边退边呼喊万千百和苏哲,苏哲这会儿正追杀裴坤,来不及回应,而万千百正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来。 上方,百里末离轻蹙眉头,“有人要找到白业了。” 计州抬起手,“我来。” 百里末离转头问道:“计先生能看见白业的位置?” 计州‘呵呵’笑道:“不能看见。但把他吹散了不就好了?” 说罢,计州一挥袍袖,骤然风起! 储师笑道:“徐牧若知道这浓雾是被计先生吹散的,非得委屈死不可。” 百里末离称赞道:“徐牧这神通确实不错,也碰巧那几位化神境都不在此地,只凭这几个元婴境,若同心协力一定能破开浓雾,但只可惜啊,这几位人心不齐。” 百里末离看向其中一人,笑道:“有一个元婴境,就跟在遛弯一样,他与白业离得最近,可那绝仙阁弟子呼喊求救了半天,他也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 此时,浓雾尽散,围杀义庄的人开心坏了,但紧接着整个心又跌入谷底。 这一会儿的功夫,一根根树木从地面里窜了出来,转眼间就遮天蔽日,众人都以为自己这是身处树林当中呢。 计州往下面一指,笑道:“我将白业的四周用更多的树木隔开,如今安全的很。” 百里末离咳了几声,轻笑道:“以白业的实力,想赢对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只是不那么轻松罢了。” 储师自我调侃道:“经你这么一说,我都想把自己心脏挖喽,请汪宗主给我换一块儿寒冰呢。” 姜渔盘坐在一旁,忽然问道:“你们想玩儿到什么时候?” 闻言,百里末离打趣道:“姜山主可是手痒痒了?” 姜渔沉默少许,语气低沉道:“我倒无所谓,只是陆离那家伙,可撑不了太久啊!” 其他三人,同时沉默下来。 轰隆一声,一根树木被懒腰斩断。 曲晨风吐出一大口血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加在一起,不下二十处,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在他正前方,萧萋萋持剑而立,腹部有一处极深的伤口,正呼呼往外冒血。 萧萋萋脸色苍白,眉宇间杀气不减,紧紧盯着曲晨风,不紧不慢的换了口气。 杀意凛然! 曲晨风连退数步,后背靠在了树干上,颤声道:“别、别杀我。你若放过我,我星辰门愿退出这次围杀。” “现在想退出?晚了!” 一言即罢,萧萋萋脚尖一点,扑杀而来! “你当引魂使想杀就杀吗?” 在曲晨风惊恐的目光中,萧萋萋贴身而至,一剑横扫! 噗嗤—— 人头落地! 第二百三十一章 敢不敢接我一剑 到目前为止,星辰门可谓是损失惨重。潘子钧和黄中斧先后被徐牧所杀,之后曲晨风又被萧萋萋砍了脑袋,如今在义庄这边,星辰门就只剩下一个于谗了。 这些树木一破土而出,徐牧就知道,肯定是计先生出手了,只不过这样对于他来说,寻找其他人便不再那么容易了。毕竟之前的墙壁,其实就是幻术,自己能看破,而这一颗颗树木,可是实打实存在的。 苏哲没追上裴坤,到是碰巧遇到了独自行走的万千百,随后这两人便一同寻找他人。 “义庄这些人里,有冥都城的魂使。若不然,冥都城是不可能插手人间事的。”说这番话时,万千百语气颇为沉重。 苏哲淡淡道:“应该就在那三个人当中了。” 他所说的三人,是徐牧、白业和裴坤,因为当时其他人都躲进了屋子里,只有这三人留在外面对敌。 万千百皱着眉,温怒道:“我当初就说,不应该答应大商皇帝的!” 苏哲斜眼瞅了眼他,没说话,心说当初你不愿答应大商皇帝,可是因为害怕那田舒是个悟道境,也没说怕冥都城参与到这事上来啊。 万千百运了口气,沉声道:“赶紧出去,去找我爹。” 苏哲‘嗯’了一声。 萧萋萋杀了曲晨风后,打坐调息了一会儿,便传音给计州,请他将自己引到一个元婴境身边去。 计州有些担忧她的伤势,想让萧萋萋先行回来,却被后者拒绝。 计州有些无奈,将这事儿和其他几人说了下,不成想姜渔第一个赞成此事,并说有她在,萧萋萋出不了事。 计州略作思量,抬手晃动一下,萧萋萋面前的树木纷纷下沉,形成一个林间小路。 小路的那边,是正在寻找出路的公孙茂。 公孙茂转过身子,遥望正向自己走来的提剑女子,视线落在她腹部的伤口,微微错愕后,脸色变得极其凝重,质问道:“你刚刚与谁交手?” 萧萋萋置若罔闻,挥剑就砍! 与此同时,徐牧与吴卫相遇。 吴卫半蹲身子,抚摸着黑豹光亮的毛发,黑豹背脊紧绷,冲着对面那人发出阵阵嘶吼。 吴卫站起身,看向徐牧,轻笑道:“没想到你我第二次相见,就互相为敌了。” 徐牧斜提着剑,淡淡道:“是你们先招惹我的。” 吴卫笑了笑,“你打不过我。” 徐牧暂时压制住魂海的攻势,气息不稳,所以被吴卫察觉到了自身的修为。 徐牧将长剑插进地面,捏着手骨,‘咔咔’作响,“打一场不就知道谁强谁弱了?” 吴卫嗤笑一声,微微弯腰,拍了下黑豹的头顶,黑豹怒吼一声,一下就窜了出去,只留下一道黑色残影。 徐牧不退反进,选择正面迎敌,挥起左臂,一拳直出! 砰的一声! 吴卫脸色巨变! 黑豹被这一拳向后砸出,直接撞在树干上,紧接着就听‘轰隆’一声,树木折断倒了下去。 徐牧甩了甩手,有些发麻,但无大碍,这头豹子卯足力气扑来,力道可是不小。若不是自己炼化了通臂猿手骨,还真扛不住这一下。 黑豹落地后,呻吟了两下,然后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看向徐牧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恨和畏惧。 徐牧这时看向吴卫,讥讽道:“有没有想过收回刚刚的话?” 吴卫脸色难看至极。 徐牧分别看了眼人和豹,淡淡道:“你虽然是控豹,但与控尸人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无非是你的豹子有自己的思想,也更厉害些。缺点嘛,应该是后者控尸的数量比你多。但你们两者有一个相同点,那便是操控者都很弱。” 徐牧将视线落在吴卫脸上,也不管他愿不愿听,不客气道:“你们都习惯了以外物作为攻击手段,时间久了,自己实战的本事便下降了。我说的对不?” 吴卫咬着牙,不置一词。 徐牧心思一动,三把飞剑同时露出,微笑道:“你说,我若用三把飞剑缠住这头豹子,你自己是不是我的对手呢?” 吴卫骇然失色。 徐牧有些笑意,缓步而行,三把飞剑同时射向黑袍,他自己走出几步后,开始疾跑,中途用力一踏地面,高高跃起,抡起左臂,朝着吴卫扑杀而去! 不远处,飞剑云霄忽然幻化成一团雾气,向四周弥漫,紧跟着在黑豹后方聚拢,变换成飞剑模样,向前猛刺! 两声惨叫,几乎是同时响彻在这树林里。 噗通—— 白业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在他眼前,是廖无心的尸体,而廖无心的灵魂已被他引入冥都城。 白业受伤颇重,肺部一处伤口最为严重,让他此时呼吸都有些困难。 忽然耳边传来两声惨叫,白业抬起头,豆大的汗粒顺着下巴滴在了地面,他仔细听了下,这两道声音似乎不属于徐牧或是裴坤,这才放下心来,可猛然间一阵眩晕袭来,让他晕了过去。 天空之上,计州沉声说道:“白业受伤很重,已经晕过去了。” 储师把玩着匕首,语气森然道:“让我出手吧。” 计州犹豫道:“这义庄附近还有不少天罗司和青雀府的人,你想全杀了?不太好吧?” 储师报以冷笑,“我可不像计先生那样,是个老好人。” 计州无视了对方讥讽的话语,转而看向姜渔,问道:“山主,你说呢?” 姜渔站起身来,淡淡道:“你们先别动,我去个地方。” 计州下意识问道:“哪?” “田舒那里。” 说完这话,姜渔已御剑而行。 储师收回匕首,轻笑道:“那我就再等等。” 另一边,于清禅等人同时松了口气,原来这田舒还真是个化神境,而且只是初期而已,但不知为何,这人极其抗揍,就是不死。 田舒胸口那处伤口,是被潘云刺伤的,按理说已经伤到了心脏,可为何这人还活着呢? 这六个人里,最浑水摸鱼的就是叶知天了,跟本就没出什么力。 而出手最恨的,当初于清禅和陈清池了,毕竟这两人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来的。 冥都城那几人出现时,这六人也看见了,互相对视一眼,很快便意见达成一致,先杀了这田舒,然后再去对付冥都城那几人。 除去于清禅和陈清池,其他人还有别的想法,若待会儿不敌,自己就赶紧逃走,别必要因为大商皇帝的个人恩怨,将自己搭进去。 田舒口吐鲜血,连连后退,对面那六人紧追不舍。 忽然,一道剑虹从远处飞来,横在了这双方之间。 姜渔握着剑柄,将剑抗在肩上,扫了眼这六人,语气淡漠,说道:“我只出一剑!” 第二百三十二章 敢不敢接我一剑2 在场这六人,不是一宗之主,就是位高权重的统领。相同一点,大家都是化神境。 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大话没听过? 眼前这小不点,脸蛋肉嘟嘟的,说着‘恶狠狠’的话,众人到觉得蛮有意思的。 可这小女孩的穿着,却不敢叫人小觑。 白袍,黑字...... 冥都城山主的打扮。 于清禅收敛心神,走上前,暂且将垂死挣扎的田舒撇在一旁,眼眸低垂,看向那小女孩,“你是哪位山主?” 姜渔轻哼一声,用很凶的语气说道:“道玄山,你听说过没有?” 于清禅下意识说道:“道玄山,转生池?” 姜渔有些惊讶,“呦呵,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连转生池都听过。” ‘年纪轻轻’可不是句大话,这六人没有一个觉得这话有何不妥,若眼前这小女孩真是悟道境,活了可就至少千年以上了。 “据我所知,冥都城的魂使,不可随意在人间出手吧?”于清禅语气低沉,不卑不亢,听起来像是质问。 姜渔皱起小鼻子,哼了一声,“你都欺负到我们魂使身上了,难道还不允许我们还手么?” 于清禅立刻就想到了徐牧,心思微沉。 事情果然朝着他最不希望的那个方向,开始发展了。 冥都城,插手了! 叶知天双手拢袖,直往后走,笑眯眯道:“小山主,这里可没我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这一番话迎来众人愤怒的目光。 姜渔冲着叶知天怒骂道:“你才姓小呢?你哪都小,你全家都小!” 叶知天脸色难看,其他人则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骂了句,‘活该!’ 姜渔重重哼了一声,目光从这六人脸上一一扫过,不耐烦道:“都准备准备,我要出剑了!” 说话间,剑气高涨,六人如临大敌! 姜渔手握剑柄,气势浑然一变,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这时,魂海上响起一道声音,让她微微一怔。 姜渔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便宜你们了。’ 一言即罢,长剑出鞘! 剑气如虹,贯穿全场! 于清禅站得最为靠前,他已来不及做过多反映,身子微侧,被斩断一臂! 随后就见其他五人纷纷吐血,向后摔去,这其中伤的最轻的便是叶知天了,落地后,立刻就爬了起来,转身就跑。 姜渔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将剑重新抗在肩上,瞅着眼前身形狼狈的五人,摇了摇头,喃喃道:“没意思啊......” 她转过头,看向田舒,嗤笑一声,讥讽道:“你这模样,还真难看。” 田舒捂着胸口,嘴里淌着血,露出微笑。 “走喽!” 姜渔御剑而行,返回天上。 计州瞅着向这边飞来的姜渔,抬起袖子擦了把汗,暗道一声‘好险’,若不是自己及时出言阻止,这京城,就没了...... 姜渔飞到这三人面前,从剑上跳了下去,随手一握剑柄,抗在肩上,撇撇嘴,满脸不忿,“打得一点都不过瘾。” 计州无奈道:“你若打过瘾了,这京城里的人就遭殃了。” 姜渔轻哼一声,盘坐在地上,往下方瞅了眼,淡淡道:“咱们可以回去了吧,陆离那家伙快撑不住了。” 计州‘嗯’了一声,抬起手,准备要收回树木,“山主,他们应该安全了吧?” 姜渔喃喃道:“那几个若不是傻子,应该马上就逃走。” 储师往远处望了眼,“除了天罗司和青雀府那两个统领,其他四个都逃走了。” 姜渔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走吧!再不走陆离那家伙就要骂娘了。” 说罢,姜渔看向下方一人,“就让萋萋多待会儿吧,有他在,徐牧他们会更安全些。” 储师收起匕首,微笑道:“哎,可惜了,我都没还过过瘾呢。” 百里末离打趣道:“要不要等你过个瘾再走?” 储师笑道:“算了。” 姜渔转身,“走喽。” 其他三人先后转身,这四人一起走入了青铜门,与此同时,布满京城的树木,在一点点缩回地面当中。 ...... 冥都城。 陆离蓦然一笑,双手下垂,收敛气势。 在对峙的双方之间,姜渔领着其他三人从青铜门里走了出来。 “呦呵!都来啦!” 姜渔看向以韩青融为首的众人,咧嘴笑道:“敢不敢接我一剑?” 此话一出,除了韩青融以外,所有人同时后退数步。 韩青融背着手,眯眼盯着姜渔,火龙扬起龙头,呼出一口炽热的龙息,空气仿佛一下子被点燃。 炙热的龙息,与对面的寒气相撞,汪玄宗笑眯眯的,眼睛成了一条缝隙,“韩老头,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冰火相撞,空气中发出嗤嗤声响,一缕缕青烟飘至空中,缓缓消散。 姜渔迈着大步,走到最前面,傲气道:“韩老头,敢不敢接我一剑?” 正在两方僵持不下时,这几位山主和副山主的脑海中,同时响起一道声音。 韩青融抬起手,火龙迅速变小,缠绕在他的手腕上,“走吧。城主要见咱们。” 姜渔撇嘴道:“没劲。” 其他人暗自松了口气。 韩青融刚要转身,却忽然站定,一脸茫然的看向四周,诧异道:“老夫怎么在这里?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众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夜修赶忙给韩青融将其事情缘由。 对面,姜渔仰头,冲着走到自己身边的陆离小声问道:“这老头是不是装的?” 陆离莞尔一笑,“这都一千多年了,他装得不累呀?” 姜渔点点头,“也是。” 这老头失忆的毛病,可都持续一千多年了,给他说话也是费死劲,你刚说完,他转头就忘。 大队伍下了扶摇山,往城主府走。 姜渔和陆离走在长长的队伍最后,两人时不时闲聊着。 “喂,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徐牧那小子?” “我就没想说。” 姜渔仰头瞅着她,眼神怪异。 陆离抬手捋了下发丝,微笑道:“以另外一种身份活着,也挺好。” 姜渔撇撇嘴,“你还真是怪。” 陆离沉默了下,喃喃道:“咱们这些人,谁不怪呢?”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怕了 京城的百姓,仿佛刚刚做了一场梦。 先是天上出现了一道青铜门,走出几个人来,随后这地面上又长出来密密麻麻的树木,这会儿,这些树木又缩回了地面里,只留下一个坑洞。 这会儿每个坑洞旁,都围满了人,一瞧究竟呢。 义庄这边,敌人退去,只留下几具尸体。 三人当中,裴坤伤的最重,若不是有徐牧的浓雾,以及后来树木的阻拦,他早就被苏哲追上杀死了。 这些大门派精英弟子的实力,果真厉害。裴坤躺在地上,仰望苍穹,自嘲的笑了笑,这会儿有些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同时不得不感慨,大商修士的实力,真的了不得。 白业苏醒后坐在地上,瞅了眼徐牧,这家伙还在那站着呢,应该是没啥事,然后又将视线移到裴坤身上,喊了一嗓子,“裴老,你还活着不?” 裴坤没说话,抬起手臂,扬了扬拳头。 见此,白业嘿嘿一笑,长出口大气,这两人人没事,他也就放心了,但他自己紧跟着巨咳了几声,吐出口血来。 在他眼前,是廖无心的尸体,伤口上丁点血都没流出来,都被寒气冰住了。 白业瞅了眼,抬手覆在心脏的位置,面露感激。 若不是汪玄宗和东篱,他早就死了。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因祸得福,不仅修为突破到了第六境,灵气中还掺杂着寒冰之气。 这时,萧萋萋从门外走了进来,浑身是血,面如苍白,腹部那伤口已暂时止住鲜血。 萧萋萋看向徐牧,走了过去,言语中有些歉意,“被他跑了。” 萧萋萋所说的‘他’,是白伯温。 徐牧感激道:“谢谢。” 萧萋萋摇摇头,“敌人已退,我也要回去了。” “你这伤势......”徐牧有些担忧。 “无妨。有副山主在,这点伤算不上什么。” 说话时,萧萋萋已召出青铜门,与徐牧颔首道别后,走了进去。 徐牧挥了挥手,忽然脸色一变,冲着白业大喊道:“白业!别叫他人靠近我!” 说罢,便盘膝入定。 ...... 京城外。 叶知天瞅着眼前这三人,喘了口大气,一阵庆幸。 不但自己受伤不重,就连苏凡三人也平安无事,真是历代祖师爷庇佑,回去后一定诚心诚意的去祖师堂上柱香,不能和以往那般,心里百般不愿,骂骂咧咧了。 苍歛宫左右两侧,是另外两个门派。 绝仙阁少了廖无心,最惨的就要数星辰门了,来时五个人,如今就剩下潘云和于谗了。 叶知天偷偷摸摸向两侧分别看了眼,小声问道:“那几个都死啦?” 洛河‘嗯’了一声,心有余悸。 曲晨风不知被谁砍去了脑袋,还有那潘子钧和黄中斧,全部死在了义庄。洛河始终在想,是不是自己等人和他们有几分交情,才幸免于难的。 万成武默然无言,愣在原地许久,叹了口气,与门中其他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这时,潘云声音凄厉的喊了声‘子钧’,喷出一篷血雾,在晕倒前被于谗搀扶住。 待于谗背着潘云离开后,叶知天回头看向那三人,“走!回宗门后,和我给祖师爷们烧香去。” “诶?师父你不是最讨厌去祖师堂烧香吗?”苏凡问道。 “这些个老鬼在天有灵,保佑了咱们这一回,为师就勉为其难,去烧个香吧。”叶知天很认真的回答。 苏凡偷笑,走出几步后,转过头,有些伤感,以后再来义庄,你说自己还怎么跟徐牧他们见面呢? 京城,某处巷子。 韩九丈和朱别诏倚靠着墙壁,并排而坐,两人口鼻都有血迹,看上去朱别诏稍稍惨一些,一只眼肿的跟蛤蟆一样。 韩九丈瞅着天上,问道:“你刚才若是在义庄,会不会被杀死?” 朱别诏‘哼’了声,将头撇过去,没搭话。 韩九丈讥笑道:“还嘴硬!这次咱们可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还不知去义庄的那些人死了多少呢!” 朱别诏回过头,怒声道:“韩九丈!你好歹也是青雀府的副统领,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两个衙门死了人,你很高兴是吗?” “是你们害死的他们!”韩九丈声音淡漠,“或者说,是陛下害死的他们!” 朱别诏厉声斥责道:“韩九丈!你好大的胆子!” 韩九丈不为所动,眼眸冰冷,一字字说道:“天罗司和青雀府,差点毁在他的手上!就因为徐牧拒绝了他!” 朱别诏怒气填胸! 韩九丈报以冷笑,“你若不服气,现在就去杀徐牧,这回我绝不拦着了!” 朱别诏紧咬着牙关,最终一拳砸在了地上! 韩九丈满脸疲惫,把眼闭上了。 ...... 临近傍晚,徐牧才睁开眼,吐出一缕浊气,脸色有些不自然。 白业一直守在他旁边,见他睁眼后,这才敢张口说话,“你这是怎么了?” 徐牧苦笑道:“吸收了太多魂力,魂海那闹翻天了。” 白业笑道:“原来是这样。你这也算是好事,省得再修炼铸魂诀了。” 徐牧点头,“突破到六境前,都不用了。” 白业诧异道:“差了这么多?” 徐牧无奈的‘嗯’了声。 桃花和云霄,顶在丹田宫和中元宫的膈膜处,镇妖悬在中元宫和泥丸宫之间,一直在破口大骂。 这回冥鱼倒没什么动静,换句话说,应该是这一段时间都没什么动静,以至于让徐牧以为它完犊子了呢。 后来他问过镇妖,后者说见过几次冥鱼浮出水面,比起曾经,确实很少露面了。 两人一起站起身,徐牧环顾四周,地上的尸体都不见了,白业解释说,除了吴卫的尸体被青雀府来人拉走,其他几具尸体如今都在义庄呢。 等明天就让郭昂他们去坟地将人埋喽。 青雀府虽然来过人,但没有再与义庄为敌的意思,白业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几分恨意,但更多的是,惧怕。 于清禅被斩断一臂,陈清池重伤,这两件事,如今被传得沸沸扬扬。 宫里那位似乎一下子老实了,这都快半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反应。 正当两人往回走呢,门口进来人了,从穿着打扮看,是从宫里来的。 这人战战兢兢,瞅见徐牧和白业后,咽了口唾沫,说自己是来传达陛下旨意的。 陛下有令,徐牧可以随时离开京城。 闻言,徐牧和白业相持一笑。 他怕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又是一个新年 转眼又是一个新年,仍记得令京城百姓议论纷纷的那场大战,是发生在入秋时节,如今却已腊月寒冬。 大年三十,从早上起来,便被年味儿所包围。 时不时响起的爆竹声,和孩童追逐打闹的欢笑声。 街市上,人们纷纷出来,采买年夜饭的食材。 辛苦了一年,节俭了一年,似乎都是为了今天。 今天吃到的肉,喝到的酒,也似乎比什么时候都要香,都要醇。 当初皇帝解除禁令,徐牧可随时离开京城,不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经常躲在屋子里很少再露面。 郭昂等人也是后来从白业口中得知,徐牧是为了尽快消除三宫隐患,而在拼命修炼,深居简出。 难得在大年三十这天,徐牧走出了屋子,与其他人去街上闲逛。 大家兵分两路,洛禾、老海和朱上玄去采买今晚年夜饭的食材,除了郭昂去他师父那里了,其他人走在一起,漫无目的的溜达。 徐牧背着手,走在当中,用余光看了眼身旁的裴坤,好奇问道:“裴老,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没突破?” 裴坤笑道:“我一直压着境界呢。等过完了年,我就离开京城,找个地方渡雷劫去。” 徐牧顿时了然。 三人在经过襄王府时,裴坤说要去看看公主殿下,晚些时候会回去的。 徐牧瞅着那正与门房沟通的背影,若有所思。 ...... “师父,徒儿也没嘛钱,就买了一小坛子酒来孝敬您老人家,您可别嫌弃酒不好啊!” 郭昂将一笑坛子酒小心翼翼的摆放在韩九丈面前,咧嘴傻笑。 自上次一战后,韩九丈便与朱别诏的关系降至冰点,再加上吴卫是朱别诏天地阁的人,以至于如今让玄黄阁和天地阁的关系也势同水火,青雀府隐隐有要一分为二的感觉。 作为统领,陈清池是试图挽回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于事无补。 而天罗司那边,则变成了群龙无首的局面,于清禅被断一臂后,从养伤开始,一直到现在极少露面,如今白伯温和公孙茂各自为政,星辰阁和日月阁互不参合。 曲挽歌也在大战后的转一天被放出了大牢。 秦天站在一旁,瞅了眼这酒坛,笑道:“师父,师兄买的这坛子酒,市面上可不便宜呢。” 郭昂看向他,心里好感动的说。 “呵!他那抠门儿劲儿,为师能不知道?”韩九丈翘着二郎腿,笑呵呵道:“不过你能有这份儿孝心,为师还是很开心的。” 郭昂保持傻笑表情。 “秦天,将这酒拿进屋子里去,今天咱爷俩就喝这个了。” “是,师父。” 秦天抱着酒坛子进了屋,韩九丈将话引到了正题上来。 “徐牧可出关了?” 郭昂点头,“出关了。今儿个一大早就上街了。” 韩九丈又问,“他没说什么时候离开京城么?” “没说呀?”郭昂一脸茫然,“师父?你介话问的,怎么就好像徐牧早晚要离开京城似的?” 韩九丈向前探着身子,小声道:“他不走,陛下的心,就一直悬着。时间长了,心里这根线若是崩了,就怕陛下他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儿来。” 郭昂咽了口唾沫,“不会吧......” 韩九丈伸出一根小拇指来,“瞧见没有,陛下这肚量,还不如我这指甲大呢。” “师父,你介话说的,我都没法接了。” 韩九丈将手放下,轻声道:“整件事,由徐牧而起,也应由他而终。别看重伤于清禅他们的人不是徐牧,但徐牧,却是扎在陛下心里最深的那根刺。” 郭昂低下头,小声呢喃,“徐牧会走么?” “他会的。而且,他如今留在京城,还有什么意义吗?” 韩九丈不客气道:“一个安于现状的修士,终究不会有太高的成就。” 郭昂仰起头来,眨眨眼,“师父,你介是指桑骂槐吧?” 韩九丈忽然喟然长叹,“这话何尝不是再说天罗司和青雀府呢?” 说罢,他看向郭昂,正色道:“等你修为再高点,就算你不想走,为师也会赶你离开大商。大商很大,但比起禹国和漓国,真的不够看的。就像几个月前那场大战,冥都城那城主只用了一剑,便重伤了六位化神境。我只听说此事,都免不了一阵胆寒,实在可怕。” 韩九丈怅然道:“我收你为徒时,也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你天资不错,想收你为徒。后来我回到了青雀府,就想以后也将你带进来。可如今我却想,让你进入青雀府,反而是害了你。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你也好,还是徐牧也罢,都应该离开大商,去禹国或是漓国去看看。” 郭昂低着头,沉默少许后,终于将头抬起,语气坚定道:“等徒儿突破到第五境,有了些自保之力,就去禹国看看。” 韩九丈笑容欣慰。 ...... 吃过午饭,众人小憩了一会儿,便起来准备年夜饭。 大家撸起袖子,忙得热火朝天。 朱上玄跑去厨房,与洛禾和老海一起去摘菜,时不时传来说笑声。 徐牧握着镇妖,不顾后者破口大骂,一心一意杀鱼呢。白业坐在他身边,瞅了瞅镇妖,又瞅了瞅徐牧,眼神怪异。 用本命飞剑杀鱼,掌柜的可是第一人! “掌柜的,我昨晚回了趟冥都城,扶摇山仍是不许人上去。不仅如此,道玄山和白起山也是如此。” 徐牧脸色凝重,没有说话,杀鱼的速度也放缓了许多。 少许过后,沉声道:“过一阵儿,我亲自回一趟冥都城。” 白起知道,徐牧所说的过一阵,是要等他突破到六境之后。 这一话题暂且揭过,两人有一搭无一搭闲聊着,徐牧杀鱼的速度越来越快。 晚上,因天气太冷,桌子只能摆在屋子里。 一道道佳肴陆续从厨房被端到桌子上,香气扑鼻,勾起人的食欲来。 这期间,吴若安和裴坤一起返回了义庄。 这也是徐牧给裴坤出的主意,你就去王府把公主带出来,你看看王府的人敢拦么? 王府的人确实不敢拦,眼睁睁看着裴坤将王妃带走,这才跑去衙门报官,刘润一听前因后果,二话不说,直接把人轰了出去。 想让我去义庄要人? 老子还没活够呢! 满满的一桌菜,两坛子酒,这是在场每一个人,吃得最热闹的一次年夜饭了。 众人落座,朱上玄和郭昂一人拎着一坛子酒,给众人倒酒。 末了,徐牧端起酒杯,环顾众人,露出微笑,想起了一句很久未说过,却已经深深印在脑子里的一句话。 “大家新年快乐!” 第二百三十五章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大年初一一早,徐牧出城去往郊外,找了一处空地后,烧起了纸钱。 他是为了祭奠李信。 虽然徐牧很不喜欢李信,但还是要估计下灼灼的感受,而且李信去往冥都城前的那句话,还是让徐牧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的。 烧纸钱时,桃花从丹田宫中飞出,悬在半空。 徐牧感受得到,灼灼很伤心,她很想念李信。 不知何时,镇妖和云霄悬在桃花身后,像是和灼灼一起,在祭奠她的父亲。 徐牧返回京城时,已是午时,大年初一年味儿正浓,随处可见穿着新衣裳互相追逐的孩童。 昨晚众人聊到很晚,所以吴若安便留在了义庄,转天一早被裴坤护送回了王府,王府下人瞧见两人,在心中长出口大气,他们还以为王妃不会回来了呢。 聊天时,洛禾对徐牧说,等过完年,就准备多招些人手,自大战过后,朝廷已经不再对义庄有过多了约束了,想要招人随时可以,只是因为徐牧总躲在屋子里修炼,洛禾便没好意思私自做主。 多招些人手,有利有弊。至少朱上玄他们不必再像这样忙碌了,但是呢,这人一多,事情就多,徐牧可以当个甩手掌柜的,受累的可是洛禾。 不过在饭桌上,郭昂和朱上玄都表态,会帮洛禾看管这些人的,再加上有田舒在,能出啥乱子。 自大战之后,田舒有些奇怪,变成沉默寡言,更加不爱说话了,而且总爱愣神,你叫她三声,她都不一定回应你。 徐牧私底下问过,是不是大战留下的后遗症,毕竟当时田舒伤得很重,近乎濒死。 田舒不知是在思考如何回答,还是反应变慢了,过了半天才说话。 只说自己没事,叫大家不要担心,然后又开始愣神。 徐牧觉得她很不正常,想要继续问,可喊了几声,见田舒没搭理自己,只能作罢。 义庄这会儿十分清净,就白业自己在看家,裴坤去了王府,还没回来,可能是想和公主多说说话。 洛禾和老海一早就去给韩九丈拜年,郭昂是韩九丈徒弟,就更得去了。这里本来没朱上玄什么事,但他非得死皮赖脸的跟着。 徐牧回到义庄,就看见白业霸占了他的摇椅,在院子里晒太阳呢,后者也看见他进来了,不过显然没有要让位的意思在。 徐牧搬了把凳子坐在他旁边,“明天我就闭关了。义庄就劳烦你和裴老多照看下了,田舒这些日子不知怎的,整天神不守舍的,也不能全指望她。” 阳光挺足,白业只能眯着眼,打趣道:“掌柜的你忘啦?裴老可说过,过完年就去城外渡雷劫呢!” 徐牧拍了下脑袋,显然是把这事儿忘了。 白业笑道:“没事,该忙忙你的去。毕竟我还在呢。” 徐牧歉然道:“麻烦你了。” “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白业脚尖轻点地面,晃动摇椅,不紧不慢说道:“如今这雷劫,就是个笑话。裴老肯定能平安而归,你就不要担心什么了,早早突破到六境,才是正事。” 徐牧‘嗯’了一声。 破镜一事,他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是三修,难度会更大一些。 魂力已至瓶颈,这些日子他都在修炼吐纳术和砥砺剑意,试图将三宫达到一个最好的平衡后,一举突破到六境。 到了六境,他便可去冥都城,将品级晋升为天品引魂使了。 这是次要,徐牧主要想要知道,扶摇山到底出了什么事,陆离和萧萋萋都怎么样了。 大年初二,徐牧闭关,裴坤去往城外渡雷劫,原本热闹的义庄,一下子变得有些不热闹了。 洛禾招呼其他人,开始招工,先来的管吃管住,毕竟空房不多了,之后来的,只能管吃了。 就单单冲洛禾个人的吸引力,一上午前来面试的人,不下百个,白业与她一起从中挑选,到最后口干舌燥的。 人多了,吃得也多了,只靠老海一人,根本忙不过来,为此洛禾又召了一个厨子和两个打下手的。 过了有十来天,裴坤顺利突破元婴境,返回义庄。 有他在,众人心里更踏实几分。 田舒如今的状态实在不好,而且已经不接缝尸的活儿了,众人仍记得她最后一次缝尸,心神不定,最后缝完一看,后脑勺冲前。 田舒暂且‘金盆洗手’,可美坏了那些同行,为此这些人还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喝得酩酊大醉。 ...... 春去秋来,徐牧闭关已有十个月之久。 他所住的屋子,被洛禾勒令,严禁靠近。为了安全起见,裴坤还给整个屋子布下禁制,以防他人打扰 这期间,京城里平安无事,用郭昂的话说,没出什么幺蛾子。 天罗司和青雀府看似和往常一样,其实内部变动很大。青雀府内部势力一分为二,陈清池与朱别诏更为亲近,韩九丈算是被孤立了,而且他玄黄阁中,有不少府使转投去了天地阁中。 天罗司也是大同小异,只不过白伯温和公孙茂之间的关系没有势同水火罢了,不但如此,二人私下里还常有走动,只是统领两阁,互不打扰。 至于于清禅,也已经很久没露面了。 义庄如今人手富裕,无论是抬尸、埋人,都不用郭昂他们几个亲力亲为,平日里都待在义庄,被裴坤指点修行。 时间久了,新来的长工也都知道郭昂这些人都在修行,不免心头火热,想跟着一起,只不过都被裴坤给拒绝了。 这件事,裴坤和白业聊过,修行一事,不是儿戏,他们不是什么宗派,所以真要教人修行,会以考察人性为主,天资好坏为副。 就像洛禾他们几个,天资不咋地,不过一个个心态摆的正,不为修行有多高,就为了多活几年。 经过这近一年的修行,再加上徐牧筑基丹的辅助,这几人都站稳了第一境。若非分个高低,洛禾离着第二境,要更近一点。 这会儿几人正在院中聊天,裴坤忽然脸色一变,转过头,露出一副惊喜之色。 “徐牧出关了!” 说话间,众人皆是仰头看去。 天空上一阵气机涌动,如云彩翻滚,最后形成一道龙卷,被吸入了那间屋子里。 不久后,房门打开,徐牧缓步而出,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下意识闭上了眼,过了半天,才慢慢适应。 徐牧眯着眼,双臂张开,深吸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第二百三十六章 想不想知道陆离在哪 今天对于义庄来说,就跟过年一样,老海准备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那些个新来的伙计也都留了下来,打算瞧一瞧这位难得一见的自家掌柜。 朱上玄自告奋勇,一一给徐牧介绍起这些人来。 徐牧的大名,他们早就听过,今日一见,看上去还挺平易近人的,聊过几句后便不像起初那样拘束了。 徐牧与白业碰了下酒杯,后者饮了一小口,将酒杯放下,笑问道:“出关后,有何打算?” 徐牧微笑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去一趟冥都城了。对了,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回去?” 白业渐渐收敛笑容,“回去过两次。但与之前一样,扶摇山仍是不许上去,也打探不出山主的任何消息。” 徐牧端着酒杯,始终没撂下,陷入沉思,手指轻轻敲击在桌上。 白业没有打扰,索性端起酒杯,自顾自喝了起来。 桌子那边,朱上玄和郭昂为了一个鸡腿,差点撕吧起来,朱上玄一瞅洛禾那笑盈盈的脸庞,傻笑一下,鸡腿瞬间从手中溜走,等他回过神来时,郭昂已经咬下去了一半。 朱上玄气得捶胸顿足,但一想洛禾在一旁看着呢,这下落的手顺势抄起酒杯,豪饮了一大口。 先别管后面被呛得直咳嗽,但动作还是蛮潇洒的。 朱上玄那点心思,众人都看在眼里,再明白不过了,只不过呢,谁都没挑明,也没拿这事开玩笑。 倒不是怕朱上玄不高兴,而是怕洛禾反感。 这场合,田舒已经许久没参加过了,就每天待在屋子里愣神,众人都去看过她,不免有些担心。 如今的田舒,一天也难说上一句话,就跟傻了一样。洛禾也请大夫给她看过,可后者号过脉却说,这人的身体比常人还好呢,最后建议洛禾请个仙师看看,别是这女子被鬼上身了。 当时郭昂也在场,听了这话差点就骂人了。 能上了田舒了身,那这鬼得有多厉害? 打那之后,就没才请过大夫。 这时,徐牧回过神来,喝了口一直端着的酒,轻声道:“明天,我就去一趟冥都城。”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白业提议。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你留在义庄,我也放心。” 徐牧端起酒杯,“辛苦你了。” “客气。”白业笑了笑,端杯与之相碰。 ...... 次日一早,徐牧醒来后连房门都没出,召出青铜门,去往冥都城。 一进冥都城,再也感知不到半点灵气。 徐牧行走在小路上,一路来到扶摇山山脚下,登山石阶前,有不下十个镇魂使守在那里。看来,果然如白业说的那般。 徐牧一露面,这些个镇魂使目光齐刷刷看向他,一瞅他左臂上的‘引’字,眼神不善。 众人的变化,徐牧看在眼里,这也让他更加担心,陆离等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首一位天品镇魂使紧握着刀柄,大步上前,抬起另一手,拦下了徐牧的去路,质问道:“你来扶摇山做什么?” 来之前,徐牧就已打好腹稿,从容不迫说道:“昨日侥幸突破到六境,今天特意来扶摇山,请陆山主给我晋升品级。” 说着,用手指了指左臂的红色‘引’字。 对面那人顺着徐牧手指,也看了眼那‘引’字,然后便说道:“扶摇山如今你是上不去了,我派人去山上请陈副山主下来。” “扶摇山为什么不许上去了?”徐牧在后面追问。 那人驻足,回过头,语气不善,“不该问的别问!” 这人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扭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徐牧。” 这天品镇魂脸色微变,深深看了眼徐牧后,又继续往前走,小声与他人说了几句,其中有一人连连点头,转身就往山上跑。 这是在太奇怪了。 就算以往有人看守扶摇山,也不会不允许引魂使上山的,而且那人还说,要请副山主下来,为何不让自己上山见副山主呢? 还有,他为何不提陆离呢? 这时,耳边听得脚步声,徐牧断开思绪,抬头看去,刚刚那跑上山的镇魂使这会儿折返回来,身后跟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耄耋老人。 当了这么久引魂使,徐牧还一次见到扶摇山的副山主,萧萋萋也从未跟他提起过,就跟没有这人似的。 这老者也不知道多大年纪了,走路一晃一晃的,追得还挺紧,前面那位也不知道跑慢点。 走到平地后,老者双手握着拐杖,弯着腰,连喘几口大气。 徐牧瞅他这动静,跟要快过去了似的。 等到将气喘匀了,老者步履蹒跚的走到徐牧面前,仰头打量了对方一番,笑眯眯道:“你就是徐牧啊?” 徐牧抱拳,恭敬道:“徐牧见过副山主。” 老者抬起手,虚按两下,示意徐牧将手放下,然后捋了捋自己这都长到肚脐眼儿的胡须,笑道:“老夫陈玄丹,咱爷俩也别见外了,你叫我陈老就好。” 徐牧微微颔首,唤了声‘陈老’。 老者摊开仿佛仅剩下一张皮的手掌,温声道:“握住我的手,让我感受下你的修为。” 徐牧‘嗯’了一声,伸手与老者相握,并缓缓释放出魂力。 “好了,收回魂力吧。” 陈玄丹松开手,面露笑意,抬头在徐牧的左臂上划过,红色一点点转变成了银色。 徐牧侧目看去,感激道:“多谢陈老!” 陈玄丹笑着摆摆手,“好了,事情办完了,快回去吧。” “陈老!”徐牧急声询问,“陆山主和萧姑娘她们......” 陈玄丹转过身,背对着他,喃喃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该管的别管,不该问的,别问......” 老者踏出一步,仅过了一息,便已登上了百阶石阶,再一转眼,人已消失不见。 那名天品镇魂使走了过来,似乎是因为徐牧与自己同阶了,语气客气许多,让徐牧赶紧返回人间,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眼瞅着上山无望,徐牧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独自走了一小段路,缓解了下心情后,准备就要回去了。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想不想知道陆离在哪?” 第二百三十七章 寻找真龙之灵 又是一个老者。 不过比起陈玄丹来,眼前这个老者看上去硬朗些,至少没拄着拐杖,面相看上去有些凶,手腕上有一条火龙,首尾衔接,缓慢转圈,并未贴在皮肤上。 视线上移,徐牧瞅见老者左臂上黑色的‘镇’字后,为之一愣,震惊道:“您是穆王山的山主?” 老者缓缓说道:“老夫韩青融。” 徐牧抱拳颔首,唤了声‘韩山主。’ 韩青融‘嗯’了一声,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扶摇山发生了什么事?你想不想知道,陆离如今在哪?” “当然想!” 韩青融慢慢转过身,“边走边说!” 徐牧赶忙快步跟上。 “扶摇山的陆离、萧萋萋,云雾山储师,道玄山姜渔、计州,秦罚山百里残刀、百里末离,白起山汪玄宗、东篱。这些人,如今都被囚禁在各自山上。至于缘由,你应该想得到的。” 说完,韩青融用余光瞥了眼徐牧。 徐牧低着头,目光中尽是自责。 韩青融将目光回正,继续说道:“这几人实在太过放肆了。若按冥都城的规矩,这几人理应被打入牢狱,受尽酷刑后,投入轮回池去。只不过,城主念在这些人多年来,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法外开恩,饶了这些人一命。” 韩青融忽然抬手,指向离两人最近的扶摇山,“像陆离和萧萋萋,如今被囚禁在山顶,是城主亲自布下的牢笼,这两人虽然死不了,但日子也不好过,每天都会受到一次蚀骨之痛。” 徐牧紧握着拳头,咬着牙,忍不住说道:“这与受酷刑,有什么区别?” 韩青融淡淡道:“秦罚山的酷刑,你不是没见识过。所以,这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 韩青融负手而行,手腕上火龙停止转动,龙目盯着一旁的徐牧,如临大敌。 “冥鱼可在你身上?” 徐牧一愣,不等他说话,只见韩青融抬起了右手,火龙顺着手腕缠绕在他的手掌上,龙头冲着徐牧,呼出一口炽热的龙息! “我这条火龙,可是察觉到冥鱼的气息了。” 韩青融见徐牧没说话,便继续说道:“能否将陆离他们提前放出来,可就看你如何回答了。” 徐牧脸色铁青,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将话挤出来,“原来韩山主真正目的,是想要冥鱼啊!” 韩青融沉默了下,直言不讳说道:“这是城主的意思。但老夫,也赞成城主这么做。” 徐牧报以冷笑。 韩青融说道:“该怎么做,你好好想想。老夫可以等。” “不用等了!” 徐牧忽然驻足,沉声道:“冥鱼如今就在我魂海中,你有本是就来拿好了,因为它不听我的。” “它不听你的,就对了。” 韩青融驻步转身,抬起手,说了句‘别反抗’,五指便已扣在徐牧的额头上。 魂海当中,镇妖如临大敌,刚要有所行动,就被一股浑厚的气息所包裹住,瞬间动弹不得。 冥鱼察觉到这股气息后,便准备转移,忽然一只举手从空中伸来,没入水中,一把将冥鱼给捞了出来! 赤红色的气息将泥丸宫彻底封锁住,一条由魂力凝聚成的火龙,盘旋在上空,发出一道龙吟! “原来已经变成鱼化龙了。” 老者的声音响彻在魂海之上,那只巨手缓慢覆下,将鱼化龙连带着海水,一起倒回了魂海,韩青融的意识也随之退出魂海。 徐牧猛然睁眼,喘了口大气,脸色变得苍白。 韩青融背着手,言语中透露着些许的夸奖,“你竟然将冥鱼进化成了鱼化龙,而且腹下长出了四个肉脚,看来你机缘不小啊!” 韩青融瞅着徐牧那难看的脸色,伸出双指点在了对方的眉心上,徐牧就感觉一股子清凉之意传入脑海,瞬间好受了许多。 “冥鱼若想继续进化成冥龙,还需要不少的真龙之灵。” 韩青融深深看了徐牧一眼,目光深邃如寒潭一般,潭底闪过一道龙影。 “徐牧,救陆离等人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你寻找到真龙之灵,让冥鱼吞噬掉,等冥鱼长出龙角,陷入沉睡时,你就可以返回冥都城,将冥鱼交出,陆离他们也自然会被放出来。” 徐牧喘了口大气,直起身子,不禁问道:“你为何不亲自去做?你就不怕我带着冥鱼跑喽?” 韩青融‘呵呵’一笑,“老夫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陆离和萧萋萋她们有难,你断然不会逃走的。虽然老夫之前从未见过你,但也听了不少你的事迹,对你的人性,老夫还是放心的。” “第一个问题。老夫不知你用的什么法子,不仅捕获到了冥鱼,而且还让冥鱼认你为主。老夫若强行出手,将冥鱼从你的魂海里揪出来,不是不行,但会遭到冥鱼的剧烈反抗,它若离体,必会第一时间逃走,到那时,老夫也没法再找到它。” 韩青融嗤笑一声,“与其说冥鱼任你为主,还不如说,是你用了什么法子,将冥鱼留在了你的魂海中。它若心甘情愿认你为主,岂能不听你的命令?所以啊,老夫的意识刚刚在你的泥丸宫里,将冥鱼揪出来,它就算跑,也只能跑到其它两宫去。 冥鱼也正明白这一点,便没做太多的反抗,任由老夫抓到它。而且,它到是希望老夫将它带离出你的身体,这样一来,没有了你的束缚,它便可逃到其它地方去。” 说到最后,韩青融忍不住打趣道:“还真是个狡猾的小家伙儿!” 徐牧恍然大悟,“难怪你要让我去寻找真龙之灵。” 韩青融看向缠绕在手腕火龙,有些感慨,“仙妖之战后,真龙所剩无几,就算是真龙之灵,一千多年过去,还能保留下来的,也微乎其微。” 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火龙用头蹭了蹭韩青融的手背。 韩青融笑了笑,抬起头来,认真说道:“不止是真龙之灵,哪怕占有一丝真龙的血脉,也可以!就像是蛟龙,它的精血、内丹,对冥鱼来说,都是最好的补药!” “我记住了。” 徐牧问道:“你知不知哪里有真龙之灵?也省的我大海捞针了。” 韩青融没说话,低头看向腕上火龙,后者仰起头一张嘴,吐出一颗小珠子来,落在韩青融手上时,已变得有鸡蛋那么大,晶莹剔透,如透明的一般。 忽然间,珠子里窜出一大团火焰,瞬间将珠子内部填满。 第二百三十八章 送别宴 “这是个小玩意儿,没啥大用,平时珠子晶莹剔透,跟透明的一样。但遇到真龙时,里面便会释放出火焰,离得越近,火焰越强。” 韩青融又跟着解释道:“寻龙珠现在变成这样,是因为火龙在这里。” 徐牧盯着寻龙珠,忽然皱起了眉头,“可冥鱼就在我的魂海中啊,这不一样会干扰寻龙珠么?” 韩青融回答道:“等你炼化它之后,便知道如何用了。” 徐牧收起了珠子,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不禁笑了笑,“韩山主,寻找真龙之灵,这一路上难免会遇到些危险,冥都城那不许魂使主动出手的规矩,能不能在我这里变通下?” 韩青融略作思量,“这事老夫答应你。城主那边,老夫会亲自去说的。” 徐牧露出笑意,心情好了许多。 能不用在出手前先碰瓷,对他来说,确实是件好事,能省去很多麻烦。 “好了,该说的老夫都说了,你回去吧。”韩青融下了逐客令。 徐牧召出青铜门,临走前问道:“冥鱼对于你们来说,很重要吗?” 韩青融停顿了下,语气坚定道:“很重要。” 徐牧没再说话,走入了青铜门。 待青铜门没入地面,夜修出现在了这里,手里与往常一样,举着个鸡腿儿。 “韩老头,你咋没把事情缘由都告诉他?” 韩青融淡淡道:“告诉他?有用吗?” 夜修笑了笑,张开大嘴,撕咬了一口鸡肉。 韩青融迈开步伐准备要走,却突然驻足,抬头扶着额头,从脸色看,有些痛苦。 末了,韩青融深吸口气,将手放下,瞅向一旁的夜修,不禁问道:“你怎么在这?” 夜修翻了个白眼,举着鸡腿儿走了。 ...... 一场秋雨一场寒,徐牧回到人间时,天上飘着小雨,行人脚步匆匆,往家中赶。街上小贩唉声叹气,只道今天又赚不到几个钱了。 天气虽然不好,但义庄今天还挺忙,一早上埋了三具尸体,收了一具,均是意外死亡,并无凶杀。 徐牧回到义庄,先找到白业,将冥都城发生的事没有半点隐瞒,说了一遍。 白业听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沉默了半天,只说了句他自己也不知道冥鱼的作用,也未曾听陆山主她们说起过关于冥鱼的事。 在成为魂使前,徐牧只知道冥都城的一些‘不人道’的规矩,后来慢慢的,他发现冥都城很怪,准确的说,是这些山主和副山主都很怪。 而现在呢,他又发现,这冥都城中似乎隐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就像这冥鱼,冥都城到底想用它来做什么呢? 在从冥都城回来的途中,徐牧很认真的呼唤了几次冥鱼,可这话说出去就跟放屁一样,可能还没屁有味儿呢。 徐牧也不想隐瞒什么了,又把裴坤叫来了,将这事说了一遍,直希冀后者年纪大,阅历广,能知道冥鱼的用处。 但结果,却叫徐牧失望了。 裴坤都不知道冥鱼是什么玩意儿。 这两人虽然都不清楚冥鱼的作用,但从徐牧的话中,却听明白了一件事儿,自家掌柜的,要走了。 白业提议,要不要今晚扮个送别宴。 徐牧翻了白眼,刚想说少干些劳民伤财的事,结果裴坤抢先一步,就去找老海,嚷嚷着今晚多做几个菜,掌柜的要走了。 这消息传得快极了,没多大会儿功夫,义庄所有人都知道徐牧要走了。 郭昂急匆匆跑过来,问徐牧为何走得这么急。 徐牧耸了下肩膀,无奈道:“我也没辙,这次出去,其实是为了救人。” 郭昂叹了口气,“我介才刚来多久?你就要走了。” 徐牧笑道:“其实你们没必要伤感。我若想回来,不过喘几口气的功夫。” 郭昂眨眨眼,“那你晚上都回来吃饭睡觉得了,反正你有办法,转天一早再走呗?” 徐牧不禁笑道:“这也倒是个法子,我考虑下吧。” “就是!你好好考虑下,你介还能省下不少银子了。” 这话题暂且放下。 到了晚上,又是一桌子好酒好菜,同昨晚一样。只不过气氛有些不同,昨晚更多的是欣喜,庆祝徐牧出关,而今天大家伙儿则有些伤感,因为明天徐牧就要走了。 饭桌上,徐牧拿出一沓纸鸢来,分发给众人,若是遇到险情,这纸鸢兴许会救人一命,而且他自己也会第一时间知晓,并及时赶回来。 徐牧其实也有些不放心,对裴坤和白业,千叮万嘱,一定要多加小心。 虽然这一段时间赵和没再有所动作,但以他这小心眼的劲头,恐怕还记恨着咱们呢。 田舒如今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吃饭前徐牧去看过她,果真如白业说的那样,自那场大战之后,田舒就跟傻了一样。 徐牧轻唤了对方几句,却无济于事,便坐在床边,说起明天自己要离开,以及离开的缘由, 快到吃饭时,郭昂在屋外喊了一嗓子。 徐牧准备要离开屋子时,只见田舒面色痛苦的转头过,声如蚊蝇般说了句‘别去’,可一说完这话,整个人的气势似乎又萎靡了一大截,身子瘫软的倒在了床上。 徐牧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查看,再确认田舒并无生命危险,这才放心。 不过放心的同时,心里对田舒的状况更加担忧了。 白业跟他说过,大夫来给田舒把过脉,说田舒的状况跟常人无恙,好得很。打那之后便没找过大夫看过。 徐牧此时想着,这一路上若是遇到什么名医,或是修为很高很高的修士,一定要询问对方田舒如今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医治。 酒过三巡,今天大家都喝得有些多了。 郭昂喝得不少,但因脸色太黑,看不出红来。 他与徐牧坐在一起,搂着对方的脖子,直说自己舍不得他走,还叮嘱徐牧,一定要常回来看看。 徐牧用拳头敲了下他的胸口,打趣道:“没人盯着你,可别将修行拉下喽。” 一旁,裴坤说道:“放心,我一天揍他一遍!” 郭昂显然是喝多了,若搁以往,早就求饶了。 而这会儿他站在椅子上,伸手一指裴坤,朗声道:“怕你就不是好汉!放马过来!” 裴坤嗤笑道:“小胖子,你等着。待会儿我非揍得你连你娘都不认识你!” 徐牧坐在一旁,笑看这一幕。 心有不舍。 第二百三十九章 难如大海捞针,不如先去报仇 次日,天色微亮,徐牧背上行囊,离开了义庄。 走到城门时,城门刚好打开,徐牧这一步刚踏出城门,身后有人叫住了他,回头一看,竟然是裴坤和白业。 白业还是跟没骨头似的,站姿歪歪扭扭,双手环胸,嘴上噙着笑,活脱脱一个街溜子。 “掌柜的,怎么都不道别就偷偷走了?” 徐牧转过身来,笑道:“因为我就怕你们来送。” “嘿嘿,得亏我留个心眼,就猜到你会偷偷走,所以今天天还没亮我就出门了,走到义庄时正好遇见裴老。”白业这番话说得颇为自得。 徐牧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好了,你们也来送了,咱们就此道别吧。” 说罢,他抱起拳来。 裴坤语气坚定,“徐牧放心,有我在,义庄里的这些人都会平平安安的。” 白业后面一句话,又直接将气氛破坏掉,“裴老呀,你突破到元婴境后,说话都硬气啦!” 裴坤斜眼看着嬉皮笑脸的白业,语气不善,“今晚要不要咱俩过过招?” 白业后退一步,笑眯眯道:“我可不习惯大晚上和男人过招。” 裴坤先是一愣,随后咬牙切齿,怒骂道:“小兔崽子!” 徐牧看向两人,大笑几声后,转身腾空,御风而行。 “裴老、白业,咱们后会有期了!” 回声传至两人耳边,像是有些依依不舍,重复了数次后,才渐渐消散。 白业眺望远处,轻叹口气,“哎,掌柜的真的走了。” “你今晚这顿打,却是逃不掉。” “别啊!”白业连忙求饶。 ...... 皇宫内,一个独臂之人来到御书房中,声音沙哑如磨,低声说道:“陛下,徐牧已经离开京城了。” 赵和将书页翻到一半,停了下来,却未抬头,缓缓道:“将消息传出去。他们要报仇,尽管去就好了。” “微臣领命。” 赵和抬起头,看向全身散发着阴郁气息的男人,皱眉问道:“你还没有突破?” 那人回答,“微臣和悟道境,只差一步之遥!” 赵和脸色有所缓和,“朕花了大代价,从幽冥阁那里弄到的功法,你可莫要让朕失望。” “微臣绝不会辜负陛下信任。而且......” 那人言语一顿,面目变得狰狞无比,“微臣誓要报断臂之仇,怎么能失败?!” ...... 到了第六境,便可御风而行,徐牧痛快感受了一番后,才重新落回地面。 这么会儿功夫,便已飞出了老远,若放在以前,双脚徒步,这点路不得走个小半天才行。 徐牧驻步而立,环顾四周后,从须弥袋中召唤出了那枚寻龙珠,自打昨晚他将珠子炼化后,便可遵循他的心意,自动屏蔽了冥鱼的气息,此时这颗寻龙珠晶莹剔透,内部没有半点火苗。 徐牧盯着珠子,喃喃道:“这可让我去哪找真龙之灵呢?” 徐牧四顾茫然,不知该去向哪里。这就像是别给你块磁石,让你潜入海里将藏在其中的针给吸出来。 难,实在是难。 徐牧缓步而行,脑子里一直在思考接下来去哪里,眼睛还时不时瞅一眼寻龙珠,可谓是一心三用。 走了没多大会儿,徐牧突然停下,拍了下大腿,自言自语道:“嗨,反正是大海捞针,不如就先办正事去。保不齐到了那里,这寻龙珠就亮了呢?对对对,就这么办!” 说罢,徐牧挥动袍袖,青铜门拔地而起,‘嗖’一下便钻了进去。 徐牧出现的地方,在冥都城的南侧,离着灵岩山不远,他回头望了眼山巅,想起那皮肤如婴儿般细腻的吃货,夜修。还有一听自家山主名字就火大的江无东来。 如今冥都城七座山峰中,正副山主都平安无事的,就只有穆王山和这灵岩山了。 “徐牧。” 徐牧闻声,侧目看去,见到此人,有些诧异,“江副山主?” 江无东双手拢袖,向这边走来,“察觉到你的气息,我便从灵岩山上下来了。你不是去寻找真龙之灵去了吗?怎么又回冥都城了?” 徐牧心底暗忖,看样子,至少冥都城这几位山主和副山主,应该都知道自己要去寻找真龙之灵了。 “我想着先去乾国去寻找真龙之灵。” “乾国?” 江无东有些不解,“为何要先去那里?” 徐牧回答,“就算现在大商找,也是大海捞针。不如先去干些正事,我想着没准到了乾国,那寻龙珠就有反应了呢。” 江无东不禁点点头,“说得也是。话说回来了,那寻龙珠的感应范围实在太小了,不如你将寻龙珠拿出来,我给他加一道符咒,将感知范围更广些。” 徐牧取出寻龙珠来,仍是忍不住问道:“江副山主你还能加强这寻龙珠的感知范围呢?” 江无东轻笑,得意道:“这事儿别人或许不行,但对于我来说,却小事一桩。” 说着,他伸出双指,指点泛起一道荧光,点在了寻龙珠上。 顿时间,内部‘噌’一下,冒起了一团火焰,这寻龙珠里仿佛刮起了风,将火焰吹向了西南侧。 见此,江无东笑道:“瞧瞧!寻龙珠这是感知到了韩老头手上那条火龙的气息了。” 刚刚取出寻龙珠时,珠子晶莹剔透,没有半点火苗。 徐牧所站的位置虽然和穆王山有些距离,但还不至于说特别远,看样子这寻龙珠最初的感应范围,确实很小。 不过经江无东这么一加强,变化确实够大的。 江无东看着寻龙珠,取笑道:“那条火龙孕育出的玩意儿,确实不咋地。” 徐牧愕然道:“这寻龙珠是那条火龙孕育出来的?” “当然。若是水龙孕育出来的,这珠子里,装的就是水了。” 江无东微微沉默,怅然道:“只可惜啊,如今再也找不到一条水龙喽。” 徐牧好奇问道:“上次韩山主与我说话时,那话里言外的意思,好像就是如今这世上很难找到一条真龙了。能找到的,大多都是真龙之灵。难道龙族已近乎灭绝了吗?” 江无东含糊其辞说道:“差不多吧。” 徐牧正想继续追问,江无东摆了下手,撂下一句‘赶紧走吧’,然后便化作一道弧线,返回了灵岩山。 徐牧望了眼山巅,抬手召出去往乾国的青铜门,一步踏入。 苗元洲,我来了! 第二百四十章 纸人‘深儿\’ 时隔一年多,故地重游,乾国京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徐牧为了安全起见,戴上了一张面皮,行走于城中。 他先来到李信和灼灼的住处,门锁已经生锈,有一只蜘蛛正在上面筑家。徐牧纵身一跃,便落在了门内。 较之一年多前,房屋更加破旧不堪,挂满了蜘蛛网,看样子都是些‘老住户’了,‘家’里屯了些许的‘粮食’,还有一只老鼠大摇大摆的从眼前溜达过去。 桃花掠出灵海,悬停在院中,久久不动。徐牧感受得到,灼灼很伤心,与李信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盘旋,仿佛在倒走光阴长河。 徐牧蓦然笑道:“就住这里吧。” 说完这话,抬手向前一抛,说了声‘去’,只见四个纸人凭空出现,并肩而战。 “去将这屋子打扫干净。” 徐牧吩咐完,四个纸人分头行动,各自拿起家伙去打扫屋子。 其中一个纸人显得与众不同,是徐牧闲暇时按照前世的一位‘爱情动作’女明星的样子糊的,身高比例完全是一比一还原,相貌算是这些纸人中最出众的一个。 为了纪念那位‘德艺双馨’的女明星兼‘老师’,徐牧给她取名为‘深儿’ 这深儿可是个非卖品,之前刚糊好时,有人来买纸人一眼就瞧中了深儿,就算多花银子也要买走,结果被徐牧严词拒绝了。 徐牧一眼就瞧出了那人的心思,就算把纸人买回去,他也不会烧喽,肯定留在家中自己用。 这四个纸人干的热火朝天,不到半天的功夫,便将家里院外都收拾好了,只是有些洗涮的活儿没法干,因为这四个纸人一旦沾了水,也就完蛋了。 徐牧看向桃花,笑问道:“灼灼,可还满意?” 桃花前后摇摆,很是满意。 徐牧欣然一笑,看向那四个纸人,吩咐道:“你们好好看家,我去拜访个老朋友。” 其实这话完全没必要说,因为就算说了,这四个纸人也听不懂,他们的行动完全是遵循徐牧的意志。 徐牧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无聊,平日里义庄这么多人在,还有朱上玄和郭昂这两个碎嘴子在,烦是烦了点,但时间长了,也都习惯了。 冷不丁这会儿就剩自己一人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徐牧跳出李家,回头看了眼生锈的门锁,想着等待会儿回来,再将它砸喽。 他走出巷子,上了街,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曹府。 徐牧上前,叩响门扉,不大会儿功夫,门分左右,曹家门房探出头来,瞅着门外这人,皱着眉想了想,印象里就没见过这人。 门房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徐牧,也生怕自己认错人喽,问道:“您是?” 徐牧面露浅笑,“请小哥通禀下曹祭酒,就说故人来访。”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一年多前,我陪着他两个孙子玩儿了好几天,你问问曹祭酒可还记得?” 这门房有些怀疑这人的身份,但还是很客气的让徐牧在此等候片刻,他转身跑去禀报自家老爷了。 没多久,年纪不小的曹赞,脚下如风朝大门口跑来,门房紧跟在后面,心说,老爷你行啊,平时夫人有个什么事差你去做,你都用腿疼的理由给搪塞过去了。好么,今天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老爷你这是要飞啊! 曹赞来到大门口,盯着眼前这陌生的面孔,下意识喊了声,‘徐......’ ‘牧’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徐牧所打断。 “曹大人,一年多不见,身体可还硬朗?” 曹赞一听这声音,便立马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笑道:“走,进府再说。” 两人结伴来到书房,一进了门,徐牧抬手摸向鬓角处,将一层薄如蝉翼的面皮慢慢的揭了下来,收入须弥袋中。 曹赞抚须笑道:“还真是你。你在大商待得好好的,怎么想起来乾国了?” “当然是有事了。” 徐牧很不见外的找个了椅子坐下,笑眯眯说道:“顺便来看看您老人家。” “呵,后面这句我可不信。” 曹赞绕到书案后坐了下来,看着嬉皮笑脸的徐牧,没好气道:“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大老远的来我这,是要我做什么吗?” “是有些小事要麻烦曹大人你。”徐牧‘嘿嘿’笑道:“我想请曹大人帮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曹赞问道:“谁?” 徐牧收敛笑容,沉声道:“玄阳宗,苗元洲。” “有仇?” “仇大了!” 徐牧淡淡问道:“曹大人可还记得,杜子晋来到乾国京城,将我的画像交给了府尹于烨,我因为一件案子去府衙报案,于烨将我认出来了。次日他派人让我去衙门一趟,结果来了招儿请君入瓮,玄阳宗的陈承早已埋伏在了衙门。而苗元洲趁我离开,去杀了一个与我关系甚好的小女孩。” 曹赞默然,过了半响后,长叹一声,言语中透露着歉意,“在这件事上,我也有过错。” 徐牧摆摆手,“这话就不说了。这次我来乾国,就是专程来杀苗元洲的。” 曹赞有些担忧,“你有把握?” 徐牧嗤笑一声,“除非他突破到了元婴境。” 曹赞叮嘱道:“别冒险。” 徐牧笑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舍不得死呢。” 曹赞‘嗯’了一声,“你要不要住在我府上?等我打探到苗元洲的行踪,也好第一时间告诉你。” “不了,李家都被我收拾好了,这几日我住在那里就好。曹大人你这边若是有消息了,可差人去李家找我。” 徐牧想了想,取出一个纸鸢来,“曹大人你也可点燃纸鸢,我便自行前来曹府。” 曹赞接过纸鸢,说了声‘好’。 徐牧看着那纸鸢,笑道:“若是曹大人你不用这纸鸢,也可将它随身放在身上,关键时也许会救大人你一命。” 曹赞不禁多看了这纸鸢几眼,修士的这些法宝神通,他也见过几次,不仅是开了眼,心里也蛮羡慕的,不仅是羡慕对方拥有这些法宝神通,更羡慕对方那一身修为。 曹赞其实与朱上玄等人的想法一样,修炼不一定是为了能成为多厉害的高手,能多活几十年,也是件很开心的事。 回到李家,徐牧一指就砸断了门锁,深儿领着其他三个纸人站在院子里,直勾勾瞅着门口,恭敬主人回家。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有消息了 在李家一连住了五天,没啥大事儿发生,徐牧也没通过青铜门回去义庄,享受了几天清净日子,清净的他四肢都快退化了。 在深儿的带领下,这几个纸人勤快的很,除了不能沾水、生火,其他活儿都被他们干了。 ‘人’到是不少,就是没啥人气儿,到后两天徐牧也懒得说话了,有事心念一动,纸人们就去做了。 每当他享受纸人的伺候时,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严东迁来,也多亏了他,自己才能学到如此绝妙的控纸术。 第六天午时,徐牧坐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这时听到有人敲门,想都没想,便让一个纸人去开门了。 等听到开门声时,徐牧才反应过来,说了声‘坏了’。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一声惨叫和噗通声。 徐牧跑过去一看,一个仆人打扮的男人昏倒在地上,小脸煞白。 徐牧心念一动,四个纸人排好队走回了屋子里,深儿落在最后将门关好。 徐牧蹲下身,双指轻点在这这人眉心处,说了句‘醒醒。’ 那人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但紧接着露出一副惊恐的目光,大声喊道:“鬼!鬼啊!” 徐牧打趣道:“这大白天的,哪有鬼?你别是看花眼了吧?” 那人坐起身来,瞅了眼徐牧,脸色红润,应该是个人,而且还有影子,难不成真是自己看花眼了? 这人站起身来,皱着眉揉了揉脑袋,满脑子问号。 “这位小哥可是来自曹大人府上?”徐牧笑问。 听到‘曹大人’三个字,男人赶忙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对对!是老爷派我来的,敢问公子是否姓‘徐’?” 徐牧点头,“我就姓徐。” “还就对了。老爷让我请徐公子去一趟府上。” “好。” 既然曹赞派人来找自己,那便说明他应该是查到苗元洲的消息了,徐牧脚步略快,领先那下人两个身位,心情微微有些兴奋。 曹赞已等候多时,等徐牧来到府上时,便直接将他领到自己书房,将一封信递给了徐牧。 徐牧展开信纸,一字字认真阅读。 这信上说,这天武门门主五日后纳妾,到时各派都会派人道贺,玄阳宗的道贺队伍已经出发,领头的便是苗元洲。 徐牧将信纸撂下,没问苗元洲怎么样,到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来,只是纳个小妾而已,至于整这么大的排场吗? 曹赞轻笑,解释道:“这天武门门主向广九,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这次纳妾,就是想冲冲喜。” “大病?”徐牧更疑惑了。 按道理,乾国仙宗的宗主,修为都在元婴境,一个元婴境的高手,还会得什么大病呢? 曹赞说道:“这向广九年纪不小了,迟迟未突破,已快到大限了,据说身体已大不如前。” 闻言,徐牧这才恍然大悟。 曹赞看了眼信纸,淡淡道:“玄阳宗的队伍已经出发,苗元洲就在其中,这消息做不了假。不过,你若想去天武门杀人,我劝你还是三思后行。据我所知,天武门有一件代代相传的宝物,着实了不得,也正因如此,才让天武门始终压了玄阳宗一头。” 曹赞换了口气,不紧不慢说道:“若不是向广九大限将至,这次玄阳宗来道贺的,就是他家宗主了。” 徐牧正色道:“曹大人放心,我是断然不会贸然行事的。” 曹赞靠着椅背,瞅着眼前这年轻人,轻声道:“等报了仇,想办法跟我报个平安。” 徐牧微笑道:“等杀了苗元洲,我会返回京城的。” 曹赞点点头。 ...... 乾国很小,不像大商那样,有天罗司和青雀府两个很有实力的衙门,乾国只有一个皇家宗祠,驻守在宗祠内的人,就和天罗司和青雀府一样,都是修士。 只不过前者修士的修为略低些罢了。 这些修士,以貂寺王九为首。 而这王九,是被裴坤一手培养出来的,而且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已是元婴境巅峰的水准。 乾国皇室代代相传一种秘术,可以监视本国国运,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可第一时间察觉到。 若真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还可提前做准备,保留皇家血脉。 在数天前,宗祠内的烛火疯狂摇曳,但又马上恢复平静,可是把当时当差的小太监吓得冷汗直流,赶忙跑去请王九前来。 上次宗祠出现异样时,还是一年多以前,那次与这次十分相似,仿佛殿内刮起了大风,要将烛火吹灭似的。 但好在,这两次都有惊无险。 王九站在大殿中央,背着手,目光紧紧盯着烛火,这些天过去了,烛火没再出现异常,应该是没事儿了,他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乾国皇帝交给他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若不然也不会让宫内第一高手离开京城,这样实在太过冒险。 但为了这件事,还是值得一冒险的。 在王九身着便服,秘密出城后,徐牧也已离开了李家,一路走到了城门口。 那四个纸人也被他收回了须弥袋,别哪天有人偷进入李家再被这纸人吓个好歹的。 天武门在乾国版图的西北侧,已是离着乾国和禹国的边境不远了。 还记得当初在镇火镇寻宝时,有一个叫周昊的汉子,他就是天武门的长老。 徐牧对他的印象实在不咋地,若不是当时有夏妖月以及那王朗护着自己,周昊早就把自己杀了。 徐牧不由得想起王朗师徒。 当时在镇火镇,王朗数次救了自己一命,而且对方修为也很高,当时已是破丹境了。 他那徒弟苏新知,看上去微微弱弱,说难听话,有些贪生怕死,不过人很善良,没什么坏心思。 还有信南山女冠常瑶,向来不苟言笑,对谁都板着个脸。 话说她的弟子陈蔷薇,也不知在镇火镇得了那一对儿佩剑后,如今修为如何了。 脑中思绪万千,不知不觉已走出很远,回首望去,乾国京城如同沙粒般大小。 徐牧将头转回,面朝前方,蓦然一笑后,朝着西北方向凌空而起,大袖飘摇,如展翅雄鹰,御风而行。 第二百四十二章 前往天武门 “师父,咱们还要走多久啊?” “再走个两天就到了。” “啊?还要走两天呀?”小徒弟跟在后面,哭丧着脸。 这师徒二人便是王朗和苏新知,一年多过去了,王朗依旧没有破镜,修为停留在破丹境,瓶颈迟迟没有松动的迹象。 而他的徒弟,则从养魂境突破到了开窍境,这让他这个当师父的,感到很欣慰。 王朗背着剑,走在前面,听到身后弟子的抱怨后,停了下来,转身训斥道:“赶路也是一种修行,这有什么可怨声载道的?” 苏新知撇撇嘴,“师父,那向门主纳妾,咱们有什么可道贺的?再说了,您和向门主也没有这么好的交情啊!” 王朗没急着回答,将身子转回后,背对着苏新知,淡淡道:“向广九在乾国,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为师这次去天武门,也是想见一见向前辈最后一面。况且,人家天武门都派人给为师送请帖来了,为师怎能不去?” “最后一面?”苏新知骇然道:“向门主快死了吗?” “向门主大限已到,命不久矣。” 说罢,王朗叹了口气,“英雄迟暮啊!向门主除非能突破到化神境,否则这便是他最后一次在世人面前现身了。” 苏新知嘟囔道:“既然命不久矣,还纳什么妾啊?人家姑娘刚成亲不久就成了寡妇,这往哪说理去?” “住嘴!”王朗瞪着眼,训斥道:“你活腻了不成?你若是敢在天武门将这话说一遍,为师都救不了你!” 苏新知吓得缩了下脖子,不敢在乱说话了。 王朗‘哼’了一声,语气有所缓和,叮嘱道:“等到了天武门,切记乱说话,否则惹了麻烦,别说为师了,你求天求地,也救不了你。” 苏新知低着头,小声说道:“弟子知道了。” 两人继续赶路,王朗自顾自给徒弟讲起天武门来,说到对方代代相传的法宝时,忍不住眸中发亮,说是羡慕嫉妒,也不为过。 这法宝是一口钟,被炼化后,可随主人心意变大缩小,平日向广九都会将钟缩小,悬在腰间。 御敌时,再将钟变大,钟口冲着敌人,用灵力催动,一道强有力的声波会随之迸发,伤人肺腑。 有了这个法宝,可以说向广九在同境中,少有敌手。玄阳宗宗主沈廷中,也因此始终低了对方一头。 苏新知出声询问,这次去天武门,能不能见到这宝物。 王朗想了想,给出个含糊其辞的回答。 可能吧...... 向广九纳小妾,确实吸引了不少其他门派弟子,或者是散修,日夜赶路,奔赴天武门。 除了有玄阳宗和王朗师徒外,还有信南山常瑶师徒二人。 经过一年多常瑶的用心教导,陈蔷薇已从一个普通女子,成为了二品修士,再加上她有春溪、清流两把佩剑相助,同境里,她算是佼佼之辈。 陈蔷薇与师父在一处小镇落脚,想着休息一晚后,明早再赶路。 之前陈蔷薇因为自己的面貌,给自己引来好几次麻烦,好在有师父在身旁,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后来,陈蔷薇再行走江湖,便头戴着幂篱,来遮掩相貌。 房间内,常瑶盘坐在床上,运功打坐,过了得有一个时辰后,才缓缓收功,睁开眼睛。一瞧陈蔷薇,正站在窗外,看着下方街市人流。 “蔷薇,这次去往天武门,你不可离开为师半步,少说多看,开开眼界。” 陈蔷薇转过身子,轻声道:“弟子记得了。” 常瑶‘嗯’了声,看向弟子发间那对儿湛蓝色的簪子,问道:“这几日与剑灵沟通如何?” 陈蔷薇柔声回答,“还算顺利。不过,剑灵始终嫌我修为太低了。” “修为低不打紧,慢慢修炼就好了。剑灵能认可你的人性,才是最重要的,免得你们以后不能同心,反而埋没了这两把剑。” 常瑶嘴角上扬,难得露出一抹笑容,“这次天武门之行,保不准你会遇上某个故人呢。” “故人?” 陈蔷薇皱着眉,思索师父口中的‘故人’是谁。 常瑶见她这幅神情,便提了个醒,“还记不记得在镇火镇时,那位王朗前辈,和他的弟子?” 经这么一提醒,陈蔷薇顿时就记起了两人,连连点头。 “还有天武门的周昊,这人肯定是能见到。” 提到周昊,常瑶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厌恶,前者的人品众人有目共睹,实在不咋样,就连她自己,都有些触头与周昊再相遇。 说罢,常瑶斜眼瞅了眼自己徒弟,“玄阳宗的人,也会来。” 陈蔷薇脸色微变,不禁想起了那陈承来,当初自己险些就被对方给侮辱,哪还有今天。 常瑶宽慰道:“你放心好了。陈承一死,其他人不会再打你的注意了。况且有为师在,他们也没那个胆子。” 陈蔷薇眼中噙着泪水,声音哽咽,感激道:“多谢师父。” 常瑶摆摆手,又说起另一件事来,“这些日子都在赶路,虽然辛苦了些,但你切不可将修行落下。你这元阴之力虽然浑厚,但随着年纪增长,到了顶峰后,便会开始走下坡路。所以这几年中,你是修炼最事半功倍的时机,你可不要耽误喽。” 陈蔷薇郑重点头,“弟子省得。” “你现在就去修行,为师给你守着。”常瑶下了床,给陈蔷薇让出地方来。 陈蔷薇与师父互换了位置,闭上眼,开始修行。 气息如水流转动,萦绕身边,处处透露着一种亲和力。 见此,常瑶忍不住点了点头。 自己这徒弟天生亲水,再加上天性善良,所以才会被这两把水性长剑认主。 以陈蔷薇的天资,以后的成就,很有可能超过她这个当师父的。 信南山已有几百年没出过元婴境了。 常瑶在心中长叹一声,随后看向陈蔷薇的目光中,充满了希望。 ...... 连续赶了几天路,徐牧离着天武门已经不算远,而且路上经常可遇见佩戴兵器的修士,看赶路的方向,八成也是去天武门的。 徐牧有时都觉得好笑,一个门主纳妾,竟然引来这么多人前去观礼,是不是都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做了? 走到一处溪流时,徐牧暂且停下,休息会儿再出发。 在他的视线内,也有几个修士盘坐在河边,互相离得都很远,都存有提防之心。 徐牧这时取出寻龙珠,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就想单纯瞅一眼。 可当他看到珠子内那簇火苗时,顿时瞪大了眼,心跳加快!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石二鸟 寻龙珠的内部,出现了指甲盖大小的火苗,将珠子映射成火红色,就跟那颗避火珠一样,红彤彤的。 徐牧傻笑着,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喃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用郭昂的话说,叫你瞅瞅我介命。 徐牧单手捧起溪水,喝了一大口,用袖子擦了擦嘴上水渍,重新上路。 徐牧先按着原先路线走,却发现这火苗在慢慢的变大,而且一直往前往倾斜,这让他不禁猜想,这真龙之灵会不会就在天武门。 曹赞也说起过,天武门有一件代代相传的宝物,会不会这件宝物的器灵,就是那真龙之灵。 或者说,真龙之灵就是那件宝物。 反正别管怎样,这次前往天武门,说不准真的能一石二鸟。 徐牧这会儿都想好退路了,若真能杀了苗元洲,又得到了真龙之灵,他就马上躲到冥都城去,在那里避上数日风头后,再离开。 设想归设想,到时还要依情况而随机应变,要万一只能杀了苗元洲,没得到真龙之灵呢? 越靠近天武门,路上的修士便越多,快到山门时,可以用扎堆二字来形容。 山门站了一排天武门的弟子,逐一询问访客姓甚名谁,出自何门何派,师从谁谁谁。 若是有些名气的人,问了一两句后,便不再多问,直接放行。其中有几个名气不小的贵客,连问都没问,不仅直接放行,还有弟子亲自上前引路。 守在门口的弟子说了,凡是贵客,进了天武门以后,都会被安排住处,而那些不请自来的,后山地方不小,随便去睡哪都行。 哪怕话说得如此不客气,也不见有一个人走,大家都是修士,以地为席又如何,大不了修炼一夜,这还不是一眨眼的功夫。 徐牧跟其他人一起排着队,缓慢行进,他们这条队伍,基本上都是不请自来的,而那些有名气的,或是被邀请的贵客,都走旁边那条队伍。 排队时,徐牧瞧见两个熟人,一老一少,分别是王朗,以及他的弟子,苏新知。 遇见这二人,徐牧心里还是蛮高兴的,只不过自己脸上贴着一张面皮,没法上前叙旧。 而且啊,这‘旧’它也没法叙。 说句难听的,自己来天武门,是为了杀人越货,怎么能暴露身份呢? 王朗走在最前面,只被天武门弟子询问了姓名后,便被放行了。由此可见,在乾国,王朗还是有些名气的,毕竟人家可是破丹境,这里境界最高的修士,才是元婴境。 苏新知还是老样子,跟在师父后面,唯唯诺诺的,低着头谁都不敢瞅,跟自己欠别人钱似的。 徐牧暗自笑了笑。 等到王朗师徒二人走远,徐牧也排到第一个了,那弟子打量了一番徐牧,语气有些生硬,开始询问徐牧的性命。 徐牧胡编了一个名字,说自己是个散修,来自大商。 没办法,徐牧口音不对,肯定要说自己是大商人,若非说自己是乾国人,那才让人更加怀疑呢。 一听这人说自己是大商人,弟子忍不住多看了徐牧几眼,长相普普通通,属于见过一面后难以再想起来的那种,其他的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守门弟子递给徐牧一个带有编号的牌子,算是进山的通行证,语气也不像刚刚那般强硬。 “上山后不要到处瞎逛。山上有几处禁地,你若是走了进去,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徐牧抱起拳来,笑道:“在下记得了。” 第一关,算是顺利通过了。 徐牧与他人一样,顺着山道开始上山,走走停停的,欣赏四周景色。 说实话,这景色比起冥都城任意一座山峰,都差得很远,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小土坡子岂能和山岳相提并论? 徐牧走得很慢,以至于不断被后面的人追上并超过。 据那守门弟子说,明日才是自家门主纳妾的正日子,所以今天赶到的宾客最多,等到明天一过,山上的人就得少个一大半。 这时身后传来了说笑声,徐牧停下脚步,假借在看风景,却用余光查看下方来人。 一名天武门弟子走在最前,其身后跟着几个人,正在说笑。 徐牧一瞧见那为首之人,眼睛瞪得通红,竭力抑制自己的杀意。丹田宫内,飞剑桃花瑟瑟发抖,云霄守在旁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然让灼灼产生如此深的惧意。 徐牧以心声传至三宫,‘这领头的便是苗元洲,也是杀害灼灼的凶手。’ 镇妖快速盘旋在魂海上空,请求出战。 而云霄,也已跃跃欲试,要为灼灼报仇。 “再等一等,现在人这么多,没办法动手。”徐牧沙哑的声音响起,让镇妖和云霄稍稍平静了些。 苗元洲在众人的簇拥下,与徐牧擦肩而过。 徐牧微微仰头,看向苗元洲的背影,在心中说道:“我一定会杀了这狗东西,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其他事要做。” 趁人不注意时,徐牧取出那枚寻龙珠来。此时的寻龙珠,内部被火焰完全填满! ...... 宾客陆续被带往山上的客房,谈不上有多奢华,看上去很素净整洁,住起来应该不错。 因为这次到访宾客实在太多,王朗师徒便被安排在了一间屋子里。 苏新知瞅着不算宽敞的床榻,犹豫了下,小声说道:“师父,今晚我还是睡地上吧。” 王朗打趣道:“怎么?不愿和师父睡一床?” 苏新知支支吾吾说道:“和大男人躺一个床上,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王朗气笑,“小兔崽子,当初你小时候,为师赶你都赶不走,如今长大了,却嫌弃为师了。” 苏新知哭笑不得,“师父,这不一样......” “得了。你自己今晚就睡地上吧。” 苏新知大喜,“多谢师父!” 王朗将行囊放下,喝了口茶水后,说道:“走,随为师去山上逛逛。” “哦。”苏新知正打地铺呢,听见师父的话,赶忙站起身,随手将短剑别在后腰。 两人正出门时,碰巧隔壁房间的门也打开了,王朗侧目而视,盯着为首的那名背剑女冠,讶异道:“常仙姑?” 常瑶闻声转头,与之目光交汇,神色诧异,“王前辈?” 第二百四十四章 豺狼环伺 王朗和常瑶相对而坐,两人的徒弟各自站在身后。 陈蔷薇看向对面那年轻人,微笑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较之陈蔷薇,苏新知则显得腼腆许多,与陈蔷薇对视一眼后,赶忙把头低下。 王朗和常瑶叙了叙旧,从镇火镇分别后,已有一年多未见了。 两人终归是一起寻过宝,赴过难,还是有不少话可以说的。 苏新知低头愣着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知再想些什么。而陈蔷薇则认真听着两人的谈话,脑子里也跟着回忆起在镇火镇发生的事情来。 王朗话中提起了徐牧,话里言外的对徐牧评价很高,而常瑶却对徐牧有些不喜,说此人当时隐姓埋名,不以真实面貌示人,定然不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这种人,可不能结交。 王旬轻笑,没再发表意见。 这话题揭过,常瑶说起这次向广九纳妾一事,这几日在前往天武门的路上,她也遇上不少赶路的江湖人。 这些人话里言外的,都说向广九命不久矣,天武门对外宣称是门主纳妾,但实际上,众人都猜测,应该是向广九要借此机会,退位让贤了,至于下一位门主的人选,众人各抒己见,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 若是向广九还能多活些年,他儿子向玄的机会最大,倘若他死了,那向玄论修为论资历,都不是大长老独孤崇的对手。 常瑶说这番话时,便随手布下了禁制,以防隔墙有耳。这番话出了天武门,随便说,可在人家地盘,你若说这话,实属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王朗的想法,与常瑶不谋而合,不过是纳个妾,真没必要搞如此大的排场,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王朗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来,虽然有常瑶的禁制在,但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些上山的宾客中,会不会有人不怀好意?” 常瑶蹙起眉头,“王前辈是说?” 王朗沉声道:“有人暗中窥视天武钟!” ...... 另一处房间,苗元洲恭敬站好,其对面坐着一个随从打扮的年轻人。 这幅场景,若是被外人见了,非得惊掉下巴不可。堂堂玄阳宗长老,竟然对一个随从如此恭敬,甚至可以说用卑躬屈膝来形容,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公子,恕我多言,你这次有些冒险了。” 虽然是一副随从打扮,但这年轻人的真实身份却是玄阳宗的少宗主,沈逸。 当初这几人设计陷害刘青余,夺去刘家传家至宝,一副藤甲。 如今那藤甲,就在沈逸手中。 沈逸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缓慢轻摇,清风拂过鬓角发丝,虽是随从打扮,但难以掩起那副俊俏模样。 “我爹已经改头换面,进入天武门了,有他在,我怕什么?再者说,本公子还有那副藤甲呢。”沈逸嘴角上扬,信心十足。 苗元洲略作思量后,轻声道:“在天武门这几日,公子最好随时将藤甲穿在身上。” “本公子知道了!”沈逸摆摆手,有些不耐烦。 苗元洲默然。 沈逸快速的扇了几下扇子,忽然问道:“我爹说没说过,何时动手?” 闻言,苗元洲低声道:“临行前,宗主说过,来到天武门后,一切等他的消息。” 沈逸‘嗯’了一声,讥讽道:“向广九这老家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要不久于人世了。哎,只可惜他新纳的小妾,刚过门儿就要守活寡喽!” “公子,到时那向广九若祭出天武钟,公子一定要赶紧逃走。” 苗元洲这也是想起什么说什么,天武钟的威力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听自家宗主说起过。 以灵气催动天武钟,释放出一道声波,伤人肺腑。 沈廷中亲眼见过一次向广九动用天武钟,那道声音,与龙吟声十分相像。后来,他亲自检查过被声波所杀的人,外表看上去完好如初,但内脏已完全被震成齑粉。 沈逸很敷衍的说了声‘知道了’。 苗元洲不再多言,只希望此行一切顺利。 ...... 到了傍晚,这天武山上已人满为患,大多都是没有住处的无名散修。 徐牧也在其中,他找了一处空地,盘腿坐下,修炼铸魂诀,三把飞剑虽未掠出外界,但时刻注意外界动向。 其实在这样的环境,到没什么危险,毕竟四周都是人,而且你只要财不露富,也没人盯上你,况且徐牧如今的长相,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到没人愿意再多看他第二眼。 “这位兄台,你也是个散修啊?” 徐牧缓缓收功,睁开眼,瞅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笑着点点头。 那人盘腿坐在徐牧对面,笑道:“在下夏义,也是个散修。” 徐牧微笑道:“在下徐云,大商人士。” “你是大商人啊?”夏义有些惊讶,随后笑呵呵说道:“没想到向门主纳妾,竟将大商修士都吸引来了。” 徐牧解释道:“我正好在乾国游历,听到消息后,就想来凑凑热闹。” 夏义用手指揉了揉鼻子,四下看了眼,小声说道:“这天武门的待客之道,实在不咋地,竟然也不给咱们安排个住处。哎,要在这里带上一宿,实在没劲儿。” 夏义‘嘿嘿’笑道:“要不我也不会来打扰徐兄弟你,我实在是憋得太难受了。” 徐牧笑道:“无妨。我也是无聊,才打坐练功的。” 夏义将手放在嘴边,小声问道:“你们大商的门派,是不是都要比天武门大上不少啊?” “呵呵,不瞒你说,大商的门派,都没去过一个。平日我都待在京城。” “原来是这样。”夏义恍然,点点头。 随后,夏义又小声问道:“你上山时听说了吗?向门主恐怕快不行了。” 徐牧轻点下头,“知道些。说是向门主始终未能突破,大限快到了。” 夏义看了眼四周散修,低声道:“这些人里啊,有不少人是为了那天武钟来的,难度虽大,但也想碰碰运气。要万一呢,对不?。如今这天武门,可谓是豺狼环伺啊!” 徐牧想起自己的目的之一,没急着搭话,略作思量后,缓缓说道:“既然向门主敢将这场红事儿办的如此之大,那天武门也一定也有所准备。” 夏义轻叹一声,“只希望明天我能平安下山,可别因为看个热闹,把性命丢喽。” 徐牧笑着宽慰道:“凡事别往前凑,应该没大事。”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后山好热闹 天南海北的散修,浩浩荡荡赶来天武门,是专程来看热闹的,而不是来修炼的。 这一夜对于这些修士来说,看似很短,但实际呢,却是今夜格外漫长,以至于到最后,互不相识的散修们,已经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起天来。 只有极少数能耐住性子的,还在盘腿打坐,只不过,脸色不太好。 没办法,周围实在太吵了,叽叽喳喳的聊天声,此时就跟蚊蝇之声一样,吵得人心烦意乱。 到了夜里,有人点起了篝火,还有几人结伴去山上打野味儿,拿回来烤着吃,顿时间香气扑鼻。 见者有份,徐牧还被分到一个野鸡腿儿呢。 夏义撕咬着一块儿不知什么动物什么部位的肉,吃得那叫一个香,同时还感叹道:“这晚过后,这天武门后山,恐怕没有一个活口了。” 徐牧咬了口野鸡腿儿,赞同的点点头。 ...... 某处。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从面相看有几分相似。这两人便是向广九和其子向玄。 “爹,那些散修在后山打野味儿,我让那前来报信儿的弟子什么也不要管,做好自己事就行了。” “嗯,明天是重要的日子,其他小事,暂且都放一放。”向广九声音不大,听上去有些虚弱,面如金纸,眼珠凹陷,看上去状态很差。 向玄担忧道:“爹,我总担心明天......” 向广九打断了他的话,“只要你爹我还活着,这些人就算有什么不轨的念头,也得忍着。” 末了,向广九叹了口气,看向自己这儿子,“我若是早些生下你,该多好。我就算死,也能闭上眼了。我如今放不下天武门,也放不下你啊!咳咳——” “爹!” 向玄赶忙起身,轻拍着父亲的后背。 “没事,没事。”向广九呼吸有些急促,冲着向玄摆摆手,叫他不必担心。 向广九咳了几声后,虚弱道:“明天,我会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大长老为新的门主。玄儿,你也别怪爹,爹若把门主传给你,等爹死的那天,就是独孤崇逼宫的那天。那独孤崇是什么人,爹再清楚不过了。” 向玄眼眶微红,“爹是为我好,我怎么能怪爹呢。” 向广九笑容欣慰,其中也有几分愧疚,就像他刚刚说的那话,若是早些生下向玄,该多好。 如今向玄还年轻,他却老了。 “等我死后,就让那姑娘走吧,别苦了人家。”向广九向背靠在椅子上,说得有气无力。 向玄点点头。 向广九忽然一笑,揶揄道:“我若是在年轻些,还真就这让她给你当个后娘呢。” 说罢,一双浑浊的眸子看向向玄,沉声道:“记得,若是我死后,独孤崇仍不想放过你。你就离开乾国,大商也好,禹国也罢,你去哪里都好。” 向玄重重点头,“孩儿记得了。” 向广九闭上眼,喃喃道:“天晚了,快回去休息吧,爹也累了。明天,可是爹大喜的日子,怎能没精打采呢......” 向玄抹了把脸,起身悄悄退出。 这一夜,后山十分热闹,而天武门上下都小心翼翼的,几乎一宿没怎么合眼。 终于,等到太阳升起。 “徐兄弟,天亮了,快醒醒。” 后半夜时,徐牧为了转天能有个好精神,便闭目打坐,还嘱咐夏义,天亮时,就叫醒自己。 徐牧睁开眼,忘了眼远处从云海中露出头的红日,有些笑意,“终于天亮了。” “嘿嘿,今天可是正日子,大家伙儿都盼着这天呢。” 夏义伸手指了指,“你瞅瞅,有些人天不亮就走了。” 比起昨晚,这后山上,人少了不少,篝火也已经熄灭,地上一片狼藉,尽是些动物的骨头。 徐牧与夏义一起动身,前往主峰。 主峰上此时人满为患,散修们纷纷聚集在这里,想率先占个好位置。 而那些有地方住的宾客,都被天武门弟子领去吃早饭了。 “徐兄弟,要不要吃点果子?” 夏义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递了过去。 徐牧接过果子,道了声谢,‘咔嚓’一声,咬了一大口。 呵,还别说,真他娘酸...... 徐牧五官都快揪在一起了,硬着头皮将果子吃完了,只想着别辜负人家夏义一片心意。 “徐兄弟,你不怕酸啊?” 徐牧看向他,牙齿都快倒了,从嘴里吐出一个‘怕’字。 夏义指着地上的果子,“我咬了一口,差点没把我牙酸倒喽。可再一看徐兄弟你,竟然都吃完了,实在佩服!” 徐牧嘴角抽搐了下,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夏义那还一个劲儿的夸徐牧,说他不怕酸,回头下了山请他吃酸汤面,要最酸的那种! 过了得有一个多时辰,那些宾客才陆续走来,并且人家有专门观礼的位置。 徐牧一眼扫去,发现了了几位熟人,王朗师徒,常瑶师徒,还有苗元洲。 天武门那边,首位坐着两位老者,在那里有说有笑。 夏义告诉徐牧,这两人是天武门两位长老。 左边那个花白头发,看上去年纪偏大的,是大长老独孤崇。他身边坐着的,是二长老常百扬。 徐牧点点头,同时目光也在打量着两人。 这时又走来一个年轻人,身材高大,五大三粗的,冲着独孤崇两人行礼问好后,坐在了一旁。 夏义小声说道:“这人是向门主的独子,名叫向玄。” 徐牧说道:“这人好年轻啊。” 夏义解释说,“向门主老来得子,所以这向玄年纪才不大。你别看他年轻,据说修为已是到了凝丹境了呢。” 说到最后,夏义这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羡慕。 徐牧忽然想起潘子钧来,不由得问道:“这些仙宗掌门,怎么都喜欢年纪大了才生孩子呢?老来得子这事儿,很有意思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人年轻时,心思都在修炼上,哪会考虑情爱之事。等到功成名就,成了一派掌门,才会开始琢磨起这事儿呢。再说了,修为越高,寿命越长,他们才不着急呢。” 徐牧打趣道:“你懂得还挺多嘛。” 夏义不好意思笑了笑,“我这纯属是不务正业,没事瞎打听。我若跟这些人一样,天资这么好,早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没日没夜修行了。等到修为有成那天,地位、金钱、美女,要什么没有?” 徐牧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第二百四十六章 门主之位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将气氛推到顶点。 这新娘子可能昨晚就已经被接到了山上,迎亲的队伍从那一大片客房的方向,缓缓而来,领头是一个长相喜庆的男人,正眉飞色舞的吹着唢呐。 “这曲儿吹的,要是将衣服换成白色,也挺合适。” 徐牧斜眼瞅着夏义,心说这家伙是真不会说话,真话也不能讲出来呀,心里说说得了。 徐牧又看向那吹唢呐的男人,别说,天武门找的这人,确实差点意思,曲儿都不会选。 花轿从众人眼前抬过,夏义直勾勾瞅着花轿,啧啧两声,“也不知这小娘子长得什么样?” 徐牧又看向他,忍不住说道:“等你有机会去大商京城,我给你介绍两个人,一定和你聊得来。” “哦?他们的见识也很渊博吗?” “渊不渊博我不知道,话多是真的。” 砰—— 一声爆竹震天响! 一位身穿红衣的老者,走到了高台上,冲着台下众人拱手问好,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徐牧盯着老者胸前的红绣球,喃喃道:“这位老新郎官,就是向门主了吧.....” “对,他就是向门主。”夏义小声道。 这时花轿落下,新娘子在他人的搀扶下,走出了轿子,转身对众人施了个万福后,又小心翼翼走到向广九身边。 夏义感慨道:“看这新娘子的身姿,应该是个年轻女子。果然男人都是专一的,别管年纪多大,都喜欢年轻的。” 眼瞅着向广九与新娘子往回走,徐牧不禁问道:“他们怎么回去了?” “俗话讲,晨迎昏行,这仪式啊,得在黄昏时举行。” 徐牧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夏义‘嘿嘿’一笑。 迎接完新娘子,宾客率先起身,返回住处。而像徐牧这样的散修,一起折回了后山。 回去的路上,徐牧就听其他人叨叨,说天武门太小气,也不管顿饭,这后山上也不知还剩没剩什么动物,别中午这顿还得饿着。 到最后,众人齐心协力,又将后山扫荡了一遍,没留下一个活口,这才,勉强填饱了肚子。 吃饱喝足,众人席地而躺,昨晚几乎是一宿没睡,这会儿还真有点儿困。 一时间,呼噜声,磨牙声,放屁声,此起彼伏。 徐牧盘腿打坐,用魂力隔绝双耳,修炼铸魂诀,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缓缓收功,查看魂海。 自从上次冥鱼被韩青融的意识所化成的巨手揪出魂海后,就变得十分老实,整天连游都不游了,就这么浮在水面上,若不是看它时不时动两下,还以为死了呢。 镇妖告诉徐牧,当初那韩青融露这一手,差点没将它吓破胆,威压之下,自己竟是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徐牧估么着,这老头的实力,应该是他所见之人中,最高的一个。 查看完魂海状况,徐牧便睁开眼,一眼望去,就没有一个站着或坐着的。 徐牧趁这机会,偷偷取出寻龙珠来,珠子内部呈现出一片火海。 看样子,真龙之灵,就在这里了。 昨日来到天武门时,久违的签到声又在脑海里响起,但碍于周围人实在太多,便没拿出来一看究竟。之后来到后山,更是人满为患,就更没机会了。 这会儿,徐牧趁着众人都睡去,将两件物品取出,放在腿上。 左腿上的是养魂丹,直接吃掉就是了。 右腿上这个,是一副竹简,上面记载着一项神通,名为启灵术。 这启灵术原本是由一个神医所创,用途也是为了治病救人。像人们嘴里说的傻子、呆子,被施展启灵术后,便可打开灵智,恢复成常人那般,俗话叫开窍了。 后来这神医仙逝后,其弟子继承了他的衣钵,当然也习得了这项神通。 再后来,神医弟子死于非命,这启灵术便失传了。 徐牧拿起竹简,默念一遍口诀后,便牢记在心,开始修炼这项神通。 身怀聚气温养术,修炼其这神通,简直就是事半功‘好几’倍。 等到临近黄昏时,便已修炼完成。 一旁,夏义伸手蹬腿,在地上醒盹儿,嘴里发出怪异的声音。 咦惹—— 徐牧盯着夏义,考虑要不要给他施展下启灵术,他总觉得,这家伙不正常,还有朱上玄和郭昂,这两人脑子都跟缺点零件儿似的。 “这一觉睡的,可真舒服。” 夏义坐起身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仰头瞅想天上太阳,笑道:“你瞅瞅,睡一觉,正好起来看大婚仪式。” 这会儿功夫,其他人也都陆续醒来,伸懒腰的,打哈欠的,都在用各自的方式醒盹儿,更有甚者,自己在那抽自己嘴巴子。 大队伍浩浩荡荡前往观礼场地,到那一看,宾客都已坐好,桌上备有茶水、瓜果,看得这些散修直流口水,心里愤愤不平。 “哎,也不知道待会儿有没有咱们的饭吃。” “没有饭,咱们就下山呗。”徐牧到是想得很开,只不过他却不会走,因为他来天武山,是有两件重要的事去做。 徐牧下意识瞅了眼远处的苗元洲,眼中闪过寒芒。 吉时到,向广九和新娘子再次现身,开始行对拜之礼。 新娘子弯腰时,盖头便不再贴在脸上,以至于让侧面不少人瞧见了她的相貌,好不好看先不提,反正是挺白的。 有人小声调侃,向门主这把年纪了,别在用力过猛,一命呜呼了。 另一人说,就怕老门主棍法不行了。 第三人说,老门主原先修棍法,如今修鞭法。 周围人听得眉飞色舞。 司礼宣布礼成,新娘子先被人搀扶回房中,留下向广九一个人站在台上。 向广九抱起拳,转了一圈,开始说开场白,像什么诸位不远千里而来,向某感激不尽的话,就跟模板一样,换个名字往里套就行了。 最后,向广九说起了正事,这也是他将诸多门宾客请来的目的,便是要给自己做一个见证。 下方寂静无声,向广九环顾四周,朗声说道:“向某年事已高,难以再担任天武门门主之位。所以今日,向某要宣布一件大事。我要将天武门门主之位,传给大长老独孤崇!” 哔—— 一片哗然。 独孤崇面露笑意,似乎早就提前预知此事。 可话音刚落,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敢问向门主,为何不将门主之位传给令公子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天武门之难 别管是白事、红事,生孩子、剪彩的,最怕也最烦有人来闹事儿。 就像今儿个,按照正常流程,向广九说完这话后,独孤崇就会在众人的热烈掌声中走上台,说几句感言,最后一句大概是,自己一定会带领天武门走上巅峰,诸如此类的话。 徐牧都已经想好后面要发生什么了,结果突然来了个找事儿的。 在众多吃瓜群众的注视下,由打人群中,跳出一条人影,落在了高台上,与向广九遥遥相对。 徐牧盯着那人,打量了下,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这人好大的胆字啊,敢在天武门闹事儿,而且还是在向门主大喜日子上。啧啧,我看这人是死定了!” 徐牧看向夏义,低声道:“你见过有人赶着送死的吗?” “呃......”夏义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 徐牧重新看向那人,沉声道:“这人肯定是有备而来!” 向广九仔细端详了对面那人,印象里并不认识此人,便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笑道:“我小人物一个,哪里能入得了向门主的法眼呢?” 说罢,那人看向脸色有些许难看的向玄,“向公子,你爹没把门主之位传给你,你可咽的下这口气?” 不等向玄开口,向广九率先说道:“玄儿资历尚浅,且修为不高,难以担任此重任。若想保住天武门如今的地位,大长老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独孤崇双手拢袖,自打那人说出那番话后,脸上便没了笑容,面无表情。 那人大笑数声,再次看向向玄,话里言外的,有些挑拨离间的意味在。 “向公子,你爹如此评价你,你就不想证明下自己么?” 向玄似乎有话要说,却被向广九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瞧见这一幕,那人长叹口气,摇头道:“向公子,你还真是听你爹的话。” “住口!” 向广九怒喝一声,“你可敢说出自己姓甚名谁?” 那人嗤笑一声,“说了你也不知道。我此番说出这些话,完全是为向公子抱不平罢了!向门主若执意想要将门主之位传给独孤崇,我也没话说。” “我天武门内部之事,岂轮得到你一个外人评头论足?” 说罢,向广九气势浑然一变,胸前那朵绣球,瞬间被震碎! “啧啧,向门主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啊!”那人打趣几句,看向独孤崇,笑问道:“大长老,你不想跟向门主一起对付我吗?” 独孤崇冷笑一声,讥讽道:“我看你这是赶着送死啊!” 此时,向广九已来到那人面前,五指如钩,直奔咽喉而去! 听得‘砰’一声! 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向广九竟然退出三步! 第一次交手,向广九竟然处于下风! 那人收起拳头,放声讥笑,“向门主!你果然是老了!” 向广九死死盯着那人,目眦欲裂,厉声喊道:“沈廷中!” 那人笑了笑,伸手撕下覆在脸上的面皮,赫然便是玄阳宗宗主,沈廷中。 沈廷中发出爽朗笑声,负手而立,“没想到只交手一下,便被向门中你猜出了在下的身份。” 说罢,他看向向玄,微笑道:“向公子,有在下相助。只要你愿意,这门主之位,仍旧是你的!” “沈廷中!你这是什么意思!”此时,在知晓这人的身份后,独孤崇终于坐不住了。 沈廷中没理会他,仍是笑盈盈的盯着向玄。后者无视了向广九制止自己的目光,站起身,语气平淡,问道:“你想让我当你的傀儡?或是说,你想让天武门当做你的附属宗门吗?” 沈廷中脸上有些笑意,摇了摇头,“我想要的不是你天武门,而是天武钟!说句不客气的话,你爹大限已到,等他死后,你天武门之中,有谁是我的对手呢?” 语罢,他终于看向了独孤崇,讥讽道:“就凭你?这么多年了,始终卡在破丹境这道瓶颈上!说句公平的话,你的天资,比起向广九差得远了!” 独孤崇面目狰狞,已是走上了高台,准备与向广九前后夹击。 “独孤老头,你的对手是我!” 话音刚落,又一人落在高台上,伸手撕开面皮。 夏义低声惊呼,“玄阳宗大长老,裘亮!” 紧跟着,天武门其他长老纷纷落在高台上,将沈廷中和裘亮团团围住! 而作为宾客到访天武门的苗元洲等人,也已是被手持兵器的天武门弟子包围住。 二长老常百扬,走在了独孤崇身边,低语道:“这沈廷中的实力已在门中之上,这仗,不好打。拼到最后,恐怕两败俱伤。” 独孤崇板着脸,咬牙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常百扬看了眼人群中的向玄,犹豫了下,逼音成线,“沈廷中无非是想要天武钟,实在不行,给他便是了。大长老先别动怒,你好好想想,今日若是被沈廷中逃了,等到门主大限已到,他再来天武门,就不只是夺去天武钟这么简单了。” 独孤崇脸色阴晴不定,“门主是不会同意的。” “倘若大长老你当了门主呢?”常百扬分别看了眼向广九和向玄,眸子杀意闪动,“门主一意孤行,会害了整个天武门!而向玄,听过沈廷中那一番话后,也必然心生二心!向玄天资很高,比门主还要高,他修炼到元婴境,只是时间早晚的事。但那时......” 常百扬沉声说道:“他会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独孤崇脸色骤变,心中动摇。 此时,向广九伸手摸向腰间,掏出一个一半巴掌大小的铜铃,他扫了眼台下看热闹的宾客以及散修,淡淡道:“无关人等速速退去,免得伤及无辜!” 闻言,所有人同时后退,夏义左右看去,疑声道:“诶?徐兄弟呢?” 向广九用灵力催动宝物,那小铜铃骤然放大,变成了一口铜钟! 钟的顶端,隐约看上去像一只龙形的兽钮! 沈廷中祭出长剑,大笑道:“向门主,以你如今的实力,能发挥出几成天武钟的威力呢?” 向广九冷哼一声,单手举起天武钟,钟口冲向沈廷中!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独孤崇亲手杀了一位本门长老后,满手鲜血,看向沈廷中,淡淡道:“你若帮我坐上门主之位,我愿献出天武钟!” 沈廷中猖狂大笑! “我答应你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雾中交手 独孤崇这么突然就叛变了,别说本门弟子了,就连看热闹的宾客和散修们,都当场傻眼,脑子到现在还没转过弯来。 这独孤崇怎么就叛变了呢? 接下来更为骇人的一幕来了,二长老常百扬趁着一旁的长老愣神之际,果断出手,转眼间又死了一人! 常百扬神情自若,笑呵呵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门主,你还是赶快将天武钟交出来,省得让天武门毁在你的手上!” 向广九气急攻心,脸色通红,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厉声大喊,“独孤崇!常百扬!” 天武门一下子从优势转变为劣势,大长老和二长老接连叛变,其他长老弟子,都心生动摇,萌生退意。 这一仗,劣势太大,没法打了。 若真打下去,天武门就真的完了。 忽然间,也不知从哪生出一股浓雾,将台上众人彻底笼罩,也就是那些退出老远的宾客和散修们,才没被影响。 只不过呢,却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这不禁让人猜想,这股浓雾到底是哪一方释放出来的,目的是想阻碍其他人观看吗? 此时在浓雾中的两派弟子,则有些慌了神,都以为这浓雾是对方弄出来的,一个个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偷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潜入其中,而且又换了一副新的面皮。 “苗长老,你在哪?” 沈逸的声音中,带有几分慌张,原地转了一圈,视线内除了浓雾,看不见一个人。 “少主!” 苗元洲的声音传来,沈逸循声看去,只见前者从雾中走出,看见自己后,长出口气。 “苗长老,这浓雾是怎么回事?”沈逸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苗元洲身边,急声问道。 苗元洲这会儿脸色有些难看,瞅了眼四周浓雾,沉声道:“这恐怕是向广九施展的神通。” 沈逸已是将藤甲穿在身上,手握兵器,目光中有些慌乱。 苗元洲紧握着匕首,低声道:“少主你跟在我身边就好,切记不要大声说话,免得把敌人引来。” 沈逸小声‘嗯’了一声。 啪—— 这时,沈逸感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下意识问道:“苗长老,你拍我做什么?” “嗯?我没有拍少主你啊?” 苗元洲下意识回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冷汗直流,就在沈逸的身后,站着一个纸人。 紧接着,就听‘轰隆’一声! 一道火光破开浓雾,直冲而起! 远处,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 沈廷中被炸出三四丈远,但好在有藤甲护体,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大碍,躺在地上哼唧了几声,双手撑着地,爬了起来。 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沈廷中抬手抹着光秃秃的头皮,顿时怒气填胸! 另一边,苗元洲本想去查看少主的伤势,却同时被三把飞剑拦下! 其中一把桃红色飞剑,快若闪电,不停的在自己身边穿梭!另两把飞剑,更像是在给这桃红色飞剑掠阵,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势! 徐牧用三把飞剑困住苗元洲,抬手一挥,一连串的纸鸢排成一排,撞向苗元洲! 一连串的火光在浓雾中闪烁,就如同云彩里的雷光一样。 “混账东西!给本公子死来!” 听得身后传来那声叫骂,徐牧侧过身子,‘啪’一声,握住沈逸直击而来的拳头,手臂用力,将沈逸高高抡起后,砸在了地上! 在沈逸落地的一瞬间,徐牧一拳砸在了那副藤甲上,一股反震之力将他推了出去,再观那藤甲,中间出现了一道如蛛网的裂痕。 徐牧再次冲来,吸取刚刚的教训,这一拳砸在了对方的头上,让整个脑袋都陷入了地面里。 徐牧摊开手掌,出现一把铁剑,下一刻便划开了沈逸的喉咙! 猛然转头! 徐牧盯着那呈狼狈之势的苗元洲,杀意暴涨,挥剑下劈! 一道雪白剑气,如天上之水,倒灌而来! 剑招,水击三千里! 人群当中,王朗仰起头来,称赞道:“好凌厉的剑气!” 常瑶与他站在一起,听了这话,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王朗轻蹙着眉头,“施展这剑气之人的修为,似乎不算太高。” 常瑶淡淡道:“但却前途无量。” 王朗‘嗯’了一声,随后疑惑道:“这剑气会是谁释放出来的呢?” “我觉得,应该是那向玄,他的天资确实很高,好好修炼,以后必然又是一个元婴境。”常瑶猜测。 王朗点点头,忽然看向常瑶身边的年轻女子,笑道:“令徒的天资,只怕比向玄还要高出一筹。” 常瑶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人影腾空而起,破开了浓雾,满身是血。 一只纸鸢紧随其后,速度更快一筹,在这人身上炸开,爆出一团火球! “咦?会爆炸的纸鸢?” 苏新知仰着头,皱眉思索,只觉得这纸鸢好生熟悉。 很快,他想起一人来。 当初在镇火镇,徐牧也是施展过一模一样的神通。 王朗看向徒弟,好奇问道:“怎么着?你见过这纸鸢?” “师父!你还记不记得徐牧?他也用过这一招啊!” 经苏新知这么一提醒,不单是王朗,就连常瑶师徒也都想了起来。当初在镇火镇,周昊怀疑徐牧私藏宝物,要对他强行搜身,徐牧召出一只纸鸢,撞在周昊身上后爆炸,让后者吃了大亏。 王朗盯着浓雾上方,那渐渐散去的火光,神色骇然。 难不成,真是徐牧? 浓雾中,徐牧擦了下嘴角血渍,嗤笑一声,这点小伤,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反观对面,苗元洲一只手臂拉耸着,脸上黑黢黢的,惨不忍睹。 他那把匕首,被镇妖耍的团团转,根本无暇分身来帮助自己主人。 云霄负责掠阵,而桃花则悬停在徐牧身边,与他共同对抗苗元洲。 周围不间断的传来打杀声,两派弟子已经交手了。 苗元洲忍着疼痛,怒声道:“你不是天武门的人!” 徐牧报以冷笑,没说任何话,双指并拢,遥指前往,低喝一声,“去!” 一条桃红色长线贯穿全场! 与此同时,一道伴有龙吟声的钟鸣,响彻天地! 第二百四十九章 向广九之死 向广九动用了天武钟,这一道声浪瞬间将浓雾震散! 众人一瞧,这台上台下,多出好几具尸体来。 砰—— 天武钟坠地。 向广九趴在钟上,脸色煞白,大口喘息着。 在他对面,沈廷中同样脸色难看,胸口还多了一处血渍。 在沈廷中身边,裘亮和独孤崇胸口剧烈起伏,口鼻有血。刚刚三人共抗这一道声波,竟然都受了伤,可见这天武钟的威力有多大! 不过,他们此时却胜券在握。 因为以向广九如今的实力和状态,估么着难以在催动第二次天武钟了。 现在的向广九,已是强弩之末。 向玄掠至父亲身边,神色焦急,“爹,你怎样样?” “无事......”刚说完这话,向广九吐出一口血,脸色愈发难看。 “向门主,你现在将天武钟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命。毕竟,你大限已到,我何必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过不去呢?”沈廷中笑容讥讽。 “呵!” 向广九艰难的直起身子,怒声道:“痴心妄想!” 沈廷中正要说话呢,耳边传来惊恐的喊声。 “宗主!大事不好了!公子和苗长老都被杀了!” “什么?!”沈廷中猛然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名神色惊恐的弟子身边,躺着两具尸体。 他看的很清楚,一具尸体是苗元洲,心口不知被什么利器贯穿。另一具是他的独子,沈逸,头被砸进地里,血肉模糊。 “逸儿!”沈廷中发出凄厉的一声喊叫,转眼间便已来到沈逸尸体旁,颤颤巍巍的蹲下身,眼眶通红,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良久过后,沈廷中抱着沈逸的尸身,厉声大喊,“是谁干的!” 喊声响彻这方天地,包含了深深的怨气和愤怒。自己的儿子惨死,这仇怎能不报? 可是,凶手是谁呢? 远处,王朗咽了口唾沫,喃喃道:“不应该是徐牧吧......” 常瑶听见这话,小声说道:“这才过去一年多,他怎么可能有杀了苗元洲的实力?” 沈廷中环顾四周,一双充满仇恨的赤红眸子,扫过所有天武门的长老和弟子,厉声道:“我今日就要你们天武门为逸儿陪葬!” “沈......” 独孤崇刚说出这一个字来,就被常百扬拦了下来,前者面色愤懑,低声道:“他若是将天武门的人都杀了,那我怎么办?难不成就得了一个空壳子?” 常百扬逼音成线,“只要你我还在,天武门就在,就算换一批弟子又如何?” 独孤崇脸色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常百扬这话说得没错,但他更不希望接手一个空壳子。 玄阳宗这次来的人本就不多,刚刚浓雾下的一战,除了苗元洲和沈逸,还死了几名弟子,如今沈廷中这方,只能以高手数量取胜了。 确实,只要向广九一死,沈廷中便赢了。 沈廷中将沈逸的尸身小心翼翼放下,缓缓起身的同时,将气势攀升到了极点,伸出手来,地上的一把剑自行飞到他的手上。 “向广九,你再接我一剑如何?” 沈廷中这一对儿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向广九,声音沙哑如磨。 向广九换了口气,虚弱道:“玄儿,待会儿为父会再次催动天武钟,你借此机会逃走,离开乾国,除非你有了报仇的实力,否则永远也不要回来!” 向玄神色悲愤,听着父亲已抱有死志的话语,不禁泪如雨下,哽咽道:“父亲,我不走!” 向广九板起脸来,怒斥道:“你难不成想让向家绝后?你若还当我是你爹,就赶紧走!” 说这番话的同时,对面的沈廷中已是一剑袭来! 向广九察觉到凌厉的剑气,一把抓住向玄的手臂,扔向后方,另一手再次将天武钟高高举起,运起全部灵力来催动! 只听得一声龙吟! 沈廷中就仿佛是撞在了一堵墙上,猛然止步,面目狰狞,衣袍紧贴在身上,向后飘荡! 裘亮和常百扬一左一右掠出,各出一拳,打在了向广九肋下! 独孤崇则出现在了向广九身后,抡起双拳,砸在向广九的太阳穴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向广九已是目光涣散。 沈廷中只觉得压力骤减,上前一步后,一剑横扫! 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向玄被天武门众长老、弟子护在后方,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叫! “爹!” 沈廷中向长剑扎进地面,有些驼背,嘴角渗出一缕鲜血,抬起头,笑容癫狂、狰狞! 无头尸体举着天武钟,一起倒地,这一声闷响似乎砸在了众人心头,让人心中一颤! 向广九死了。 众人唏嘘的同时,不禁有些胆寒。 这一战过后,不说镇守皇家宗祠的那位老貂寺,江湖中,沈廷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 这些宾客中,有因为身份显赫,被请来看热闹的。 也有一些人,其实与向广九私交不错,可在生死面前,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如今这场大战,不是人多就能管用的了,得要看高手都在哪一边。 若不是天武门的大长老和二长老相继叛变,没准这架还有的打,只可惜啊...... 向广九一死,更是呈一边倒的局面了。 沈廷中缓慢直起身子,看向前方,目光落在那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向玄身上,冷笑一声,“今天,你们谁都活不了!” 此时护在向玄前面的,便是与徐牧有些仇怨的周昊。 他是如今天武门中,唯一的一个破丹境了,也是目前修为最高的一个。 可面对对面的高手如云,他自己还是不够看的。 周昊摆出一副拳架,看上起气势汹汹的,其实心里也早已生出退意。 有那么一个念头闪过,他有些后悔,没有像大长老和二长老那样,早早向沈廷中投诚。 那自己现在若是杀了向玄来邀功,还来不来得及呢? 沈廷中这时来在了天武钟前,弯下腰,单手将天武钟拎了起来。 向广九一死,这钟便是无主之物。 杀眼前这些人,还用不着天武钟,所以沈廷中想着等回头再将天武钟炼化。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字排开的纸鸢朝这边迅速飞来,接连在沈廷中身边炸开。 与此同时,此地再次被浓雾笼罩! 第二百五十章 吞噬真龙之灵 沈廷中一挥袍袖,驱散火光,可看着眼前浓雾,忍不住怒吼一声。他有些怀疑,这暗中释放浓雾的人,就是杀害沈逸的凶手。 浓雾外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显然有些意外,这浓雾会再次出现。 玄阳宗此时已经完全占据上风,可还是出现了浓雾,这就说明,释放浓雾的人,八成就是天武门的人了。 那会是哪位呢? 浓雾中,周昊回头,看向面容被雾气笼罩的向玄,沉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还是快逃吧!” 向玄咬着牙说道:“可我父亲的尸体还在这里!” 周昊心急如焚,“宗主在天有灵,不会埋怨咱们的。而且宗主临终前不也说了吗,让你赶紧离开这里!” 另一位长老说道:“不错。向玄,若是咱们仍留在这里,天武门就真的完了。等到那时,你我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宗主呢?” 向玄面色难看,正在做着艰难的抉择,旁边不停的有人劝说,凡是以大局为重。 向玄想起昨晚父亲对自己说的话,重重一叹,颓然道:“咱们走。” 众人心中大喜。 可就在此时,沈廷中冲出雾海,悬停于空中,望着下方,发出猖狂笑声,大喊道:“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一言即罢,手中长剑下劈! 按照他的推断,天武门等人,刚刚就是退到了这个位置! 剑气朝着向玄所在的方向,呼啸而去! 剑气没入雾海后,发出数声惨叫! 远处众人一瞧,心说天武门这回完了,沈廷中真是不打算留一个活口啊! 此时,就在浓雾中,徐牧从中漫步而行,悄悄来到了那天武钟旁。 有纸簪和云雾法袍替他遮掩气息,像独孤崇等人,根本没察觉到有人靠近了天武钟。 而且这几人生怕被沈廷中殃及鱼池,也纷纷腾空而起,冲出浓雾。 徐牧将手掌贴在天武钟上,另一手拖着寻龙珠,珠内火焰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 “真龙之灵,应该就是天武钟的器灵吧......” 钟声伴有龙吟,这种可能性很大。 徐牧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将器灵从天武钟中抽出来,若真是真龙之灵,就让冥鱼吞噬掉。 抽取器灵的方法不难,交给镇妖就好的。 镇妖掠出泥丸宫,将剑尖抵在天武钟上,剑尖上泛起幽绿色的光晕。 那天武钟晃动了下,发出轻鸣声,与‘呜咽’声相仿。 天武钟现在似乎很痛苦,至少徐牧是这么觉得的。 这时,镇妖缓缓向后退去,一个光团被它从天武钟中一点点抽拽出来,那光团中隐约可看见一个狰狞的面孔,且伴有低沉的龙吟声。 那颗寻龙珠在徐牧手中不停的颤动,珠内火海翻腾,似乎在欢呼雀跃。 魂海上空,响起了徐牧的声音。 “冥鱼,你应该感受到了吧,这若是真龙之灵,你就出来吞了它吧。” 许久未有动静的冥鱼张开龙口,发出一声嘶吼,转眼间消失不见 下一刻,冥鱼已出现在那光团前方,呼出一口龙息,目光中透露着贪婪! 天武钟刚刚发出的龙吟声,被沈廷中所察觉,以为有人想偷取天武钟,暂且将向玄等人死活抛之脑后,折身冲回云海。 高空之上,有一人凌空而立,低头注视了下方发生了一切,兜帽中传来一声嗤笑,抬起一只手,只伸出食指和拇指,抵在了一起。 砰—— 沈廷中就仿佛撞在了一堵墙上,一股反震之力将他震退,稳住身形后,连续挥出两剑! 剑气撞在雾海上,发出‘砰砰’两声闷响。 “这怎么可能?”沈廷中骤然色变。 冥鱼张开龙口,腹部鼓胀,用力一吸,那股光团如水流般向它口中飞去。 突然,一只手横在两者当中,手掌虚握,那光团停在了手心里。 到嘴的美味没了,冥鱼怒吼一声。 来人回头看去,调侃道:“还不老实点?” 那冥鱼忽然像是中了魔法一般,将嘴闭上,老实极了。 徐牧看向来人,惊呼道:“是你?” 还记得当初也是在乾国,徐牧半路被玄阳宗四人截杀,燕含春临死前施展邪术,从口中吐出一道血箭,正中徐牧额头。 就在徐牧险些神魂俱灭时,就是这眼前之人现身,救了自己一命。 “前辈!”徐牧换上一副惊喜之色。 那人看向徐牧,笑道:“这么久不见,你这修为提升不少啊!” 徐牧赧然,“还好,好好。” 那人笑而不语,摊开手掌,随之出现一把长剑。 徐牧盯着此剑,目光落在那莲花剑格上,诧异道:“这不是我那把剑吗?” “不错。这就是你的那把剑。你瞧好了!”说罢,那人双指捏起光团,塞入其中一朵莲花瓣中。 剑身剧烈颤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个过程极为困难,光团几次被塞入莲花瓣,又被弹了出来。 那人喃喃道:“看来靠外力,还是不行啊。” 说着,他暂且放下光团,手指一点其中唯一一朵发亮的莲花瓣,笑道:“起来干活儿了!” ‘叮叮’两声,从指间迸发出两道光束,没入其中。 伴随着一道龙吟,从这朵莲花瓣中,浮现出一道龙首鱼尾的异兽法相! 徐牧骇然道:“螭吻?” 只见那螭吻张开龙口,用力一吸,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光团吞入了腹中,随后又回到了莲花瓣中。 紧接着,又一朵莲花瓣从黯淡无光慢慢变得有光泽,就如装有螭吻的那朵莲花瓣一样。 鱼化龙盯着熠熠生辉的莲花瓣,眼神有些幽怨。 那人瞧见后,嗤笑一声,屈指一弹,将一个圆珠子送入鱼化龙口中。 “这蛟龙内丹,算是补偿你的了。” 鱼化龙来回摆动着鱼尾,翻了个跟头,便消失不见了。 “喏,拿着吧。” 那人将剑递给了徐牧。 徐牧小心翼翼接过这把剑,看了又看,然后忍不住问道:“前辈,这剑是......” 那人笑了笑,打断道:“你知道这天武钟的器灵是什么吗?” 徐牧想了想,“用该和龙族有些关联吧。” “不错。龙生九子,你最先得到了那个叫螭吻,排名老九。而这天武钟的器灵,就是老四,蒲牢!”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速之客 龙生九子,排名第四的,名叫蒲牢。 蒲牢形态与龙相似,却个头不大,好鸣叫。它成为天武钟的器灵,简直是如虎添翼,把蒲牢的神通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徐牧伸手,分别抚摸了下两片锃光瓦亮的莲花瓣,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螭吻和蒲牢的情绪。 蒲牢在闹脾气呢,而作为老幺的螭吻正在安慰它。 末了,徐牧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倒是件好事。可是,我回去咋交差呢?” “交个屁的差!” 那人骂了一句后,正色道:“我刚刚给了冥鱼一颗蛟龙内丹,你足可以交差了。而且,这天下龙族后裔虽然少之又少,但到底还是有的。你多费些功夫,找一找便是了。” 徐牧点了点头,感激道:“多谢前辈!还有,那颗蛟龙内丹,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那人没搭话,徐牧也看不见对方的面孔,不知这前辈神态如何,更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 少许,那人‘呵呵’一笑,一指那柄无名长剑,“螭吻的灵性已被我唤醒,之后在遇到龙族后裔,它会告诉你哪个该喂给冥鱼,哪个该自己留下。而且,冥鱼那小家伙儿心里也应该有数,以后不敢乱吃的。” 徐牧一直在认真聆听,等到对方不说话了,这才忍不住问道:“前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呀?而且,你为何三番两次的救了我?” 那人大笑数声,也不知是不是在揶揄徐牧,“因为你我有缘啊!” 揶揄不揶揄的,徐牧不敢说,但他可以肯定,对方在拿话搪塞自己。 这前辈,一定知道些什么,也一定隐瞒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人家不愿说,自己又能如何? 神秘人负手而立,轻声道:“你先前往冥都城,我再解开禁制,免得被沈廷中看到你。” 徐牧骇然道:“前辈你还知道我是引魂使?” 那人故作神秘道:“你的事,我都知道。” 徐牧还想再说什么,神秘人却不再给他机会了,伸手一指徐牧的嘴巴,就如同被线缝上了一样,怎么也张不开了。 那人笑道:“什么也别问,等你以后就知道的。赶紧走吧!” 徐牧无奈,只能召出青铜门,在走进之前,又看了眼那神秘人。 对方挥了挥手,笑道:“你我有缘再见!” 徐牧抱了下拳,转身走进青铜门。 神秘人发出很轻的笑声,仰起头来,打了个响指。 同时,他也消失不见。 那堵无形的‘墙’消失不见,沈廷中冲进雾中,找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天武钟,顿时松了口气。 可将手掌贴在钟壁上时,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那诡异的浓雾也渐渐散去,从伸手不见五指,到能看见一丈远的距离,直到...... 看见正前方那一片狼藉。 天武门数名弟子,死在刚刚沈廷中的剑下,死状最惨的那个,身子斜着被剑气砍成两半,内脏散落一地,令人作呕。 独孤崇等人,陆续从空中落下,不规则的站位,均是面朝天武门弟子。 沈廷中手扶着天武钟,露出狞笑。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天武门要被灭门时,一道磅礴气息横在了双方当中。 台上,莫名出现一个面色白净的老者,眯着眼,目光中透露着狠辣。 沈廷中盯着眼前这不速之客,诧异道:“王貂寺?” 人的名,树的影。 整个乾国,谁不知道王九王貂寺的大名呢? 王九负手而立,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戒,轻笑道:“沈宗主真是好算计,我若是再晚来一步,这天武门可就让你灭门喽!” 沈廷中报以冷笑,不客气道:“王貂寺就算早来,也挡不住我灭掉天武门。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天武门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哦?”王九笑眯眯道:“那就试试喽?” 沈廷中脸色阴郁,沉声道:“王貂寺为何相救天武门?难不成向广九与貂寺你,有些交情?” 王九笑着摇摇头,伸手一指那天武钟,“我是为这天武钟而来的。只不过嘛,我躲在暗处时,瞧沈宗主想要将天武门灭门,我便临时起意,想要出手救下他们。” 沈廷中语气温怒,“这是为何?” 王九冷笑一声,直言不讳道:“乾国的仙家宗门,怎能让你玄阳宗一大独大?” 沈廷中圆目突睁,怒声道:“王九!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王九摊开双掌,洁白如玉,扫视眼前这几人后,傲然道:“你们几个,大可一起上!若只靠沈廷中一人,可打不赢我。” 在十多年以前,王九便已是元婴境巅峰,论修为,他称得上是乾国的第一人。只不过他常待在宫中,不在江湖走动罢了。 向广九曾靠着天武钟,也能压王九一头。而沈廷中却远不及这二人,若不然他想夺取天武钟,也不会等到今天。 其实王九今日来此的目的,与沈廷中大致相似。也是因为向广九大限已到,实力大打折扣,才敢来夺取天武钟。若放在之前,再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来。 王九想救下天武门这些人,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让天武门变成朝廷的一个附属仙宗。 向广九虽然死了,但天武门的底蕴还是在的。 王九说的,也是句实话。 朝廷,不会允许任何玄宗,一家独大。 事情发展到现在,实在太出乎人意料了。 谁都没先到,朝廷竟然也参与进来了,而且还是王九亲自来了。 随着王九的出现,玄阳宗的优势,忽然一下子又没有了,局势变化的实在太快,令这些人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咦?发生什么事了?这没长胡子的老头是谁?” 夏义回过头,瞅着从人群中钻出的徐牧,下意识问道:“徐兄弟,你刚刚去哪了?” 徐牧捂着肚子,不好意思道:“人有三急,我刚刚去拉屎了。” 夏义‘哦’了一声,露出一副惋惜之色,“那就太可惜了,你刚刚是没看见,这局势变化的太快了,我都不知从何讲起了。你还不如忍一忍呢!” “没听过那句话么,憋尿能行千里,憋屎寸步难行,若是能忍,我早就忍了。” “徐兄弟,你这话说的,太有味道了。” 徐牧笑了笑,看向台上这位不速之客,“你就先告诉我,这老头是谁就好了。” “这人啊,是大名鼎鼎的王九,王貂寺!” 第二百五十二章 器灵呢 徐牧知道这人,裴坤与自己说过好几次,这王九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不过后者的天资要远胜于他,如今已是元婴境巅峰的水准。 王九镇守皇家宗祠,极少出宫,今日竟然为了天武钟,不远千里赶到这里来了。由他出面,天武门弟子确实可以脱离危难,但谁都知道,从今往后,这天武门就要姓吴了。 沈廷中始终没说话,暗自在心中权衡利弊,思付片刻后,瞅了眼面前的天武钟,沉声道:“这样如何,你我各退一步。天武门弟子,我就饶他们一命,而天武钟我带走。” 王九没急着做出回应,因为他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天武钟。 天武门今后归顺朝廷固然重要,但天武钟要加一个‘更’字。 还没等他说话呢,独孤崇不乐意了。 之前说好的,杀了向广九,将天武钟献给沈廷中,自己则成为新一任门主,可现在叫怎么回事儿? 王九横插一杠子,那意思明摆着是要收编天武门,这样一来,自己可怎么办? 以后当朝廷的走狗? 当然不愿意。 独孤崇皱着眉,在那里琢磨呢,得亏王九不知道他想的什么,若是知道了,非得怼回去。 你想当天武门门主?也得让天武门的弟子同意才行啊! 常百扬与独孤崇认识上百年了,只单单瞅了眼对方的神情,便知道在想什么。当下用手肘顶了下独孤崇,低声道:“先平安离开此地再说,这天武门,没不了。” 独孤崇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只能先按常百扬说的办了。 只是他有些奇怪,从之前沈廷中现身,一直到现在,怎么有种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呢? 独孤崇下意识瞥了眼常百扬,满脸疑惑。后者神情自若,心中却泛起一阵冷笑,骂了句‘一介莽夫。’ 王九微微侧头,看向周昊和向玄等天武门弟子,悠悠问道:“你们可有什么想说的么?” 这还能有什么想说的?周昊当下抱拳施礼,长久不起,请王九搭救自己等人,他周昊今日愿以王貂寺惟命是从。 有了一个带头的,其他人纷纷效仿,到最后,向玄就算再心有不甘,也低下了头颅,求王九搭救自己。 沈廷中意在夺取天武钟,而且竟然可以暂且将杀子之仇抛在脑后,王九想要去夺取天武钟,难度太大,而自己要救下这些天武门弟子,就相对容易许多。 毕竟天武钟已经到手,沈廷中也不想再冒险了。 至于杀子之仇,王九却是猜不出他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想等将天武钟炼化后再去报仇,王九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 其实王九也想的是先将天武门弟子救下来,等日后再去抢夺天武钟,毕竟沈廷中的实力可不如向广九,这一架兴许还有得打。 两人虽是都各退一步,但却没真正放下心中的想法。 一个还想夺取天武钟,一个还想报仇。 王九看向沈廷中,淡淡道:“沈宗主,带上天武钟,赶紧下山吧。” 沈廷中嗤笑一声,单手便将天武钟举起,然后看向沈逸的尸体,目光中充满悲恸,“将少主和苗长老的尸体,一起带走。” 话音刚落,裘亮和常百扬同时上前,各背起一人。 瞅见这一幕,独孤崇就更疑惑了。 这常百扬......是怎么回事? 随着玄阳宗的人退去,这场战斗终于是落下帷幕。 这台上台下,多出十余具尸体,除了沈廷中和裘亮,玄阳宗其他人均是死在了这里。 而最为凄惨的是,本应是新郎官的向广九,被砍掉了头颅。 红事儿,变白事儿。 “哎,可怜那小娘子,年纪轻轻的,结婚头一天就成了寡妇。”夏义叹了口气,直摇头。 有夏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关心的点,大都在小娘子上。更有甚者,恨不得自己去照顾人家去。 天武门上空,愁云惨淡。 哭泣声,一传十,十传百,慢慢放大,听得人心凉。 向玄覆在父亲的尸身上,哭得肝肠寸断。 王九也好,但是那些站在远处的宾客和散修也好,除了几个和向家关系不错的人,有些伤感外,其他人,最多只是唏嘘两声。 江湖上,打打杀杀,生生死死,他们见得太多了。 宾客陆续退去,临走时还不忘和向玄说一句‘节哀顺变’,下山后,这些人便换上一副笑脸,说说笑笑的上路了。 至于山上发生的事,对他们来说,只是日后记忆中,印象很深的一个片段罢了。 天武门的弟子,先去安排门主后事,王九暂且住下,等他们忙完了,再去谈正事。 夏义与徐牧结伴下山,路上问道:“徐兄弟接下来去哪里?” 两个目的都顺利达成,徐牧心情大好,“接着四处云游,四海为家。” 夏义感叹道:“我还真是羡慕徐兄弟你啊!” 徐牧笑道:“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你也可以啊。” 夏义哭丧着脸,摇了摇头,“我师父还在乾国呢,我哪也不能去。” 夏义接着说道:“我师父的大限也快到了,身子骨越来越差,我不敢离开太远。其实这一次来天武山,我原本是不想来的,可师父却让我来见见世面,我拧不过他,所以就来了。” 说道最后,夏义啧啧两声,“我回去将天武山发生的事,说给师父听,保准将他最后几颗牙也得惊掉喽!” 徐牧大笑。 ...... 沈廷中等人回到宗门后,先是料理白事儿,将沈逸和苗元洲的尸身安葬,这才有功夫去炼化天武钟。 回来后,这天武钟便一直存放在门派藏宝殿中,有专人看守。 沈廷中举着天武钟返回自己屋子,开始闭关。门中大小事宜,由裘亮负责。 独孤崇和常百扬留在了玄阳宗,后者整天乐呵呵的,自由自在,没事还去山上闲逛。 而独孤崇则待在房中坐立难安,整宿整宿的失眠。 他始终惦记一件事,沈廷中什么时候才杀回天武门呢? 过了不到一日,沈廷中猛然睁眼,死死盯着天武钟,面目狰狞。 厉声大喊,“器灵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乾国的谋划 天武钟没了器灵,还算什么法宝? 而且连炼化都不用炼化了。 沈廷中试着用灵气催动天武钟,除了发出正常的钟声外,听不到半点龙吟声。 沈廷中只觉得胸口都快气炸了,血往脑袋上顶,血灌瞳仁! 他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在天武门,浓雾中确实出事了,那道看不见的‘墙’,就是有人故意布下的禁制,目的在于夺去天武钟的器灵。 沈廷中顿时就想到了王九,难怪他选择不要天武钟了,原来他早就抽取了天武钟的器灵! ‘想通’前因后果,沈廷中怒骂一声。 霎时间,房间内杀意凛然! ...... 从山上下来后,一起走了一小段路,徐牧就和夏义分道扬镳了。 临别前,两人互道一声保重。 徐牧犹豫了下,还是询问起对方,可知道真龙之灵,或是蛟龙什么的? 夏义想了下,说是在乾国和宣国的边境处,有一条江河,据说河中有一条蛟龙,但因实力太强,没人能降服的住它。 徐牧道了声谢,这才与夏义告辞。 走了没多久,发现四周无人,徐牧这才召出青铜门,走了进去。 他不是为了去冥都城,而是为了从冥都城去往乾国京城。 徐牧顺利进入城门,径直去往曹赞的府上。敲开门,门房一瞅是徐牧,先是问了声好,然后便将人领了进去,直接带到老爷的书房。 曹赞见到他后,先没说话,等到门房退出屋外,将房门关好后,这才问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办成了?” 徐牧笑着点点头,还比划一个‘耶’的手势,看得曹赞云里雾里的。 两人相对而坐,曹赞斟了两杯茶,随口问道:“没暴露身份吧?” “没有,我手里有不少面皮,去一个地方就换一个身份,安全得很。”说到这,徐牧不禁又在心里感激起储师来。 不对,准确的说,当时给自己面皮的,是夏妖月。 徐牧喝了口茶,开始说起王九跑去天武门这件事来。 曹赞听后为之一愣。 王九别说去了这么远的地方,就算是出宫,也是极为少见。 说白了,有他在,陛下和后宫嫔妃,才是最安全的。 陛下为了自己的安慰,也轻易不会派王九出去,而这次去往天武门,也肯定是受了陛下的暗中旨意。 “那王九偷偷前往天武门,收编了天武门弟子,应该很快就会返回京城的。” 徐牧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不仅是我,其他散修也都猜测,这天武门今后八成是朝廷的附属门派了。” 说罢,他不禁有些疑惑,“朝廷收编这些门派做什么?” 曹赞没搭话,自顾自喝了口茶,犹豫了半天,终于说道:“自从上次公主被人诬陷,险些被杀后,朝廷这边,那些求和派的想法便有所动摇了。你应该也知道,王貂寺是裴貂寺一手带出来的,自从后者被大商皇帝禁足于京城后,王貂寺便不止一次向陛下谨言,想要前往大商京城,救裴貂寺出来。不过,都被陛下一口回绝了。” 徐牧嗤笑,“这应该是气话。这位王貂寺想必也清楚,他去大商京城救人,无疑是自寻死路。” “这就是气话。”曹赞淡淡道:“裴貂寺对于王貂寺来说,犹如父亲一般。” 徐牧点点头,“我理解了。” “所以,打那之后,朝廷便有所动作了,开始招揽江湖闲散修士,这些人都归王九统领。目的是为了,若有朝一日,两国兵戎相见,用这些人来对付大商的天罗司和青雀府。” “哎,难啊!” 徐牧不客气说道:“曹大人不清楚,难道那王貂寺也不清楚吗?乾国修士的实力,比起大商,这差距犹如鸿沟!单单是天罗司和青雀府两个衙门,就有四名元婴境在,你说,这仗怎么打?” 曹赞思付着,沉默少许后,悠悠道:“不久前,裴貂寺寄信回来,说他已经突破到了元婴境。陛下知晓后,便亲自写了回信,希望裴貂寺能返回乾国,重新执掌皇家宗祠,而王貂寺,会在新衙门任职,统领那些散修。” 徐牧脸色微变,蹙起眉头,却没有说话。 曹赞抬眼,瞅着对面年轻人的神情,便明白一切,淡淡道:“我知道裴貂寺在大商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义庄,与你关系甚好。不过,他终究是乾国人。” 徐牧嗓音低沉,“我其实不是大商人,但忍不住要泼一盆冷水,乾国与大商开战,无疑是自寻死路。你们这么做,是想害了乾国,也害了裴老。” “若是乾国与禹国结盟呢?” 曹赞停顿了下,盯着徐牧闪动的眸光,继续说道:“与大商结盟是结,与禹国结盟也是结,若真把乾国逼到绝境,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闻言,徐牧长叹一声,“禹国的计谋,虽然没有完全达成,也达成了一半。终究还是在乾国人心中埋下了一颗仇怨的种子。” 曹赞不置可否。 两人的谈话,到此结束,等到徐牧喝光这杯茶后,便离开了这里。 曹赞知道,徐牧离开京城,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除非,两国交战,裴坤返回乾国。 ...... 与此同时,王九已经快马加鞭,往京城赶路。 天武门那边,暂且由向玄担任门主,周昊为大长老。 短暂沟通后,向玄等人便已认命,同意归属于朝廷。不过王九到说了几句,让众人心里好受的话。 天武门虽是归顺朝廷,但大多时间,朝廷不会轻易过问门中之事的,向玄可以自行处置门中事务。 说是归顺,其实更像是个同盟,朝廷就是那个盟主。平日里各自为政,若遇到什么大事时,盟主便要站出来,统领全局。 经王九这么一解释,向玄等人心里好受许多。 王九临走时说,建议天武门在京城附近选一处驻地,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担心那沈廷中保不齐哪天杀回来,以如今天武门的实力,根本不是玄阳宗的对手。 若是离着京城近一点呢,他王九还能及时赶来,帮他们抵御玄阳宗。 这是句大实话,向玄和周昊对视一眼,便拿定主意,即刻命令弟子收拾行囊,前往京城。 两人答应的这么痛快,王九很是满意,并说自己回去后,就为天武门选一处灵气充裕的好地方。 双方达成一致,便各自分头行动。 第二百五十四章 江中水蟒 乾国正北方,是禹国,而西北方便是宣国。 乾国和宣国之间,隔着一条界河,也正是夏义说,其中有一条蛟龙的那条河。 徐牧赶了七八天路,来到界河这里。两国江边,都有一个渡口,是官方所设,驻有不少佩刀的官差。 乾国这边的渡口,还立有一个大木牌子,上面贴着当下被通缉犯人的画像,经过渡口的人,会被一一比对身份,核实无误后,才会放行。 渡口关卡处,排起长长的队伍,大多数人都挺自觉,从队伍最后一个排起,也有个别不自觉的,想要插队,被官差发现后,一把从队伍里拽了出来,挨了一脚,躺在地上哼唧了半天,这才老实。 人虽然不少,但队伍行进的速度不算太慢,没过多久便排到了徐牧。 他依旧没以真面目示人,名字也是编的,不过大商的口音却改不了,但能帮他轻易过关。 官差一听他是大商人,便没再细问,确定这人不是通缉要犯后,便放行了。 渡船蛮大的,乘个百十号人不成问题,而且岸边同时停靠有三艘渡船。 徐牧登上其中一艘,找了一处清净的地方,向远处眺望,依稀可见对岸风光。 每个渡船上,都配有一队官差,约莫七八个人,佩刀四处巡视。 这时有名官差正好溜达到附近,徐牧侧头看去,很客气的叫住了对方。 官差一听对方口音,微微蹙眉,问道:“你是大商人?” “在下确实是大商人。”徐牧向前走了两步,问道:“请问这位官差,我听闻这界河当中,有蛟龙存在,可是真的?” 一听是这事儿,官差点头道:“不错,这河中确实有蛟龙存在,以前常在水中作乱。”徐牧心中窃喜,脸上却面色不改,暗自思付,待会儿自己该如何对付这蛟龙呢? 官差见徐牧没说话,以为他是怕了,便安慰道:“放心好了。渡船每次行进到界河最中央,便会撒下祭品,那蛟龙也就不会露头的,这么多年了,始终没出过事。” 徐牧微笑道:“如此就好。” 官差点点头,便走向了别处。 徐牧走到船边,将手搭在栏杆处,喃喃道:“怎么把你引上来呢?” 等到人数够了,船老大便下令开船。 渡船上竟是三五成群的渡客,有的是乾国人,去宣国寻亲或是做生意,也有不少宣国人,则是为了返乡。 这两国国力差不了太多,可以说是半斤八两,不同的是,一个与大商结盟,另一个和禹国结盟。 渡船出发没多久,就有一艘渡船迎面而来,两个船老大站各自在船头,互相挥了挥手,调侃了几句。 等到渡船行驶到界河最中央时,速度减缓,船老大命手下伙计将祭品丢入河中,徐牧运足目力,瞅了眼那些祭品,无非是些鱼和肉。 做好这些事,船老大便下令提高船速。 徐牧有些心急,不知自己该如何去做。 他想要用飞剑将水下蛟龙引出了,但有些担心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也担心因此害了这一船的无辜人。 徐牧取出寻龙珠,其中冒着火光,却看上去并不旺盛,颜色并非之前的赤红。 渡船已经驶离了中心位置,徐牧再三犹豫,决定冒险一试,等到渡船再使出一些距离,自己就御空返回中央,引那蛟龙出来。 就是现在! 徐牧凌空而起,飞至界河正中,隔空一指,一条桃红色长线炸入水中! 下一刻,水面上波涛汹涌,怦然炸响,一只庞然巨物破水而出,露出其狰狞的獠牙! “蛟龙!”船夫目光中透露着惊恐,瘫坐到甲板上。 徐牧定睛一瞧,皱起眉头,这蛟龙似乎有些不对啊,腹下怎么没有爪子呢? 头上无角,腹下无爪,个头到是不小,这别是一条水蟒吧? 这时,水蟒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吼叫,腥臭之气瞬间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渡船上的渡客,纷纷趴在船板上,瑟瑟发抖,只有船伙计还在卖力干活儿,船老大时不时瞅两眼水蟒,扯着嗓子让伙计们加快速度。 募地,水蟒猛然向徐牧直撞而来! 砰的一声! 徐牧被撞入江水之中,溅起数丈之高的水花! 紧接着水蟒扭转头颅,冲着渡船发出一声嘶吼,看样子就要扑杀而来。 突然,一排排海浪蓦然向前翻滚汹涌! 那原本坠落于海中的年轻人,气势滔天,踏浪而来! “孽畜!” 徐牧怒吼一声,一剑砍去! 下一刻,剑气便在水蟒身上炸开,溅起一阵血雨! 水蟒不停的扭动头颅,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 旋即,水蟒赤红色的瞳孔死死盯着砍伤自己的男人,嘶吼一声后,张开血盆大口,与徐牧一起撞入大海之中。 在船员熟练的操控下,渡船朝着宣国岸边,快速驶去。船老大劫后余生,长出口气,瘫坐在甲板上,想着待会儿遇到从对面来的渡船,一定要让他们掉头回去。 良久,本已恢复平静的海面边再次破涛汹涌! 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破水而出,凌于半空之中。 海面下,那赤红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惧意,快速游走! 徐牧剧烈喘息,望着下方海面,怒吼一声,随后一道剑气在海面炸开! “想走?” 三把飞剑一字排开,没入水面! 其中以桃花速度最快,在它没入水面没多久,一股血色便染红了河水。 水蛇再次破水而出,额头上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云霄化为雾气,从左侧贯穿蟒头。 一篷血雾洒落如雨! 又听得一噗嗤一声,镇妖钉在了水蟒的双眼之间,使得后者疯狂甩动蟒头。 徐牧居高临下,一剑下劈! 雪白剑气从天而降,如铡刀般,砍入蟒头! 砰! 水蟒哀嚎一声,摔落水面。 徐牧落在蟒头身边,手掌贴在冰凉的皮肤上,吸收了水蟒大半魂力。 本就奄奄一息的水蟒,一命呜呼。 徐牧抽取了水蟒精血,取出内丹,说了句‘开饭喽’,然后就看冥鱼凭空而现,一口吞了下去,最后看了眼徐牧,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徐牧愣了愣,竟是从冥鱼脸上看出嫌弃的神情来,不由得气笑。 水蟒的灵魂被引入冥都城中。 徐牧握着印章,瞅着浮在水面的庞大实体,皱眉道:“不是说这江中是条蛟龙吗?怎么变成水蟒了? 不行,我得问问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是先割前半段,还是先割后半段 冥都城七座山峰,徐牧只有两座没去过,一座是穆王山,另一座是白起山。 徐牧仰头眺望穆王山,傻笑几声,兴高采烈的登山了。 把守山脚的几个魂使,瞅着这人,心里同时说了句,‘这人别是个傻子吧?’ 徐牧一口气冲上山顶,满脑子都被‘签到’两字填满了,哪还有看风景的心情。 待一只脚踏上山顶,脑海中响起毫无感情的嗓音。 【成功签到穆王山,减寿二十年!】 舆图点亮,获得一个地品锦盒。 徐牧转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走到一边盘坐了下来,将四样东西摆在了面前。 避火珠,他有一颗了,这颗可以等日后卖给万宝斋。 延年益寿丹,这得留下,以备不时之需,不是留给自己,而是留给像老海这样寿元不多的人。 火龙鳞片,其用途与鱼化龙鳞片相似,不过防御力会更胜一筹,用魂力或灵力充斥其中,可凝聚出一件火甲。 最后一件,是一副竹简,上面记载有一项神通,控火术。 徐牧将控火术口诀默念一遍后,便记在心里,随后将竹简收了起来。 他之前学过一项神通,叫燃爆术。 听起来,这两者就像是亲戚,都与火有关。 可实际上,控火术的品级会更高一些。 徐牧摊开手掌,一簇火苗在上面上蹿下跳,像是一个穿火红色裙摆的女孩,在翩翩起舞。随着他心念一动,火苗化作一道箭矢,激射而出! 在没入地面的同时,发出一声沉闷的炸响。 习得了控火术,徐牧甚是开心,想着日后再与人交手,兴许能出其不意,给对方造成伤害。 开心过后,徐牧暂时收敛心情,朝穆王山正殿走去。 在正殿外,立有两根通天石柱,上面各雕有一条火龙,龙头冲上。徐牧仰头观望,运足目力,两根石柱的最上方,各顶着一个火球。 这一眼望去,天上仿佛有三个太阳。 “你脸上竟然一滴汗都没有,你感觉不到热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徐牧一惊,循声看去,不知何时自己面前站了一个男人。 而这男人的一双眼睛,瞬间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一对儿眼睛,一只苍白如纸,另一只漆黑如墨,这冷不丁一看,还有些骇人。 最后,视线落在了男人的左臂上,金灿灿的‘镇’字,让徐牧为之一愣。 “你是穆王山副山主?” 男人轻声道:“我叫步君,你可以叫我步副山主。” 徐牧唤了声‘步副山主。’ 步君点点头,再次问出刚刚的问题来,“你脸上一滴汗都没有,你感觉不到热吗?” 徐牧愕然道:“这里很热吗?” 步君没说话,仰头看向石柱顶端的那两个火球。 徐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恍然大悟,“不敢欺瞒副山主,我身上带有避火珠,所以才能无视这灼热。” “原来如此。” 步君紧跟着又问道:“你来穆王山,所为何事?” “哦,事情是这样......” 当下,徐牧将自己来这里的缘由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自己的请求,他想请韩青融跟秦罚山那边说一声,让自己去审问下那条水蟒的灵魂,问一问界河当中,到底有没有蛟龙。 来之前,徐牧心里笃定,韩青融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因为自己寻找蛟龙,也是为了冥鱼。 果不其然,步君一听这事,二话不说,都不用去询问下韩青融的意见,他便做主同意了。 步君看似沉默,怔怔出神,实际上是在与人隔空传音。 少许过后,步君回过神来,轻声道:“我已传音给牢狱守卫,你只管去就是了。” 徐牧抱拳,“多谢步副山主!” 说罢,转身快跑下山。 “可看出什么没有?” 闻言,步君背对着从殿中走出的老者,脸色凝重,摇了摇头,“这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老者等了等,见没了下文,又问道:“没啦?” 迟疑了下,步君沉声道:“在我这左眼里,徐牧就仿佛是一个黑洞,看不到他的过去和将来。” 老者思付片刻,“会不会和冥鱼有关?” 步君转过身去,看向身后的老者,认真说道:“韩老,冥鱼的本事你也知道,它哪会这样的神通?” 韩青融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怪,实在是怪!这小子,比咱们几个都怪!” ...... 徐牧轻车熟路,来到秦罚山牢狱,不过这一次他要进入的是关押妖魂的牢狱。 一进大门,便有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传来,路过的牢房内,大多妖族灵魂都正被用刑,实在不忍直视。 有一个妖族化身年轻公子,专门祸害良家妇女,死后来到冥都城,受到了‘非人’的待遇。 妖族被五花大绑,立在牢房当中,只见那刑魂使用一个硕大的镊子,夹起妖族下体,另一手握着刀,奸笑着问对方,先割前半段还是先割后半段。 若不是徐牧有要事在身,都想看完再走了。 刑魂使将他领到那关有水蟒的牢房,往里一瞧,那蟒身变小了许多,蜷缩在地上,身上钉了七颗手臂粗细的钉子,还有血水流出。 水蟒在受刑,就说明它在人间做过恶。 水蟒动弹不得,细长的瞳仁盯着徐牧,透露着深深的怨恨。 徐牧蹲在蟒头面前,嗤笑一声,将手贴在它冰冷的额头上,眼神渐冷,施展摄魂术。 水蟒从一颗蛋,到破壳而出,之后渐渐有了灵智,从蛇修炼到蟒,这一幕幕迅速在脑海中闪过。 这水蟒起初生活在一条河流当中,以动物为食,偶尔有从这里路过的人,也都成了它的腹中餐。 后来,它从其他迁徙来的动物口中,知晓了一件事。 乾国和宣国之间,有一条界河,河中原本有一条蛟龙,过往渡船怕它出来伤人,每每从河中央经过时,都会往河里倒入祭品。 后来,这条蛟龙不知为何,离开了这里,据说是朝禹国方向走了。 水蟒心思微动,既然那条蛟龙走了,那自己何不来个占山为王? 自己藏在江中,潜心修炼,每天还有人往江中投入食物,这么好的事,上哪找去? 当天,水蟒趁着夜色离开,去往界河。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取回莲花灯盏 说白了,这水蟒就是在狐假虎威。若是被外人知晓真相,这水蟒早就被人宰了,哪还轮得到徐牧。 被施展了摄魂术,水蟒早已失去意识,蟒头侧翻,直翻白眼。 等徐牧离开牢房,原本给水蟒用刑的刑魂使,一鞭子抽在蟒身上,顿时皮开肉绽,这一鞭鞭抽下去,看样子非要给水蟒抽醒了不可,殊不知,这是被摄魂完的后遗症,想要苏醒得需要些时间。 徐牧沿路返回,还特意看了眼被割下体的那个妖精,下身被鲜血染红,昏过去了。后经这么一问才知道,刑魂使没割前半段,也没割后半段,而是割的中段。 徐牧离开冥都城,没急着前往禹国,而是先去了躺乾国春桑镇,在哪里买了不少的米面食物。 这春桑镇,也是陈蔷薇的故乡,徐牧还特意从陈家门口经过,不过当时大门紧闭,什么也没看着。 之后徐牧走到一个没人经过的巷子,又回到了冥都城,然后去往离着镇火镇很近的那个村子。 当时镇火镇的百姓一夜之间惨死,后来附近村子的人,接连不断有人死去,一时间人心惶惶,除了些老弱病残,其他人都走了。 到最后,这村子就剩下三户人家。 当初前往镇火镇前,徐牧就住在村里一位老夫妇的家中,也是那晚认识的王朗师徒。 转天离开时,徐牧将可以驱除邪祟的莲花灯盏留在了老夫妇家中。 今日,徐牧再次来到村子,这里并没有因为镇火镇危机解除,而变得如曾经那般热闹。 徐牧来到老夫妇的家门前,轻轻敲了下,心里有些紧张,只希望两位老人家都还健在。 过了半天,也没人来开门,徐牧只认为是老人家腿脚不好,走得慢,便再敲了几下门。 又过了一会儿,不有规则的脚步声传来。 木门被打开,老者站在门内,瞅着外面的年轻人,皱眉问道:“你找谁?” 较之一年多以前,老者苍老了许多,满头银丝,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 当初徐牧用的那张面皮,在镇火镇时,被损坏了,所以对方并不认识自己现在这张脸。 不过,不打紧。 徐牧微笑道:“老人家,我是来取莲花灯盏的。” 老者顿时一愣,随后惊喜道:“你是余壮士?” 徐牧抱拳,歉然道:“在下真名其实是叫徐牧,当时因为一些原因,隐瞒了真实姓名,还望老人家见谅。” “没事,没事。”老者拉住徐牧的手,就往里走,“快,进来说!我家那老婆子前几日还说起过你呢,这都一年多过去了,那位‘余’壮士怎么还没回来取灯盏呢?不对,不对,应该叫你徐壮士。” 老者一瞅徐牧现在的面孔,又是摇摇头,“也不对!现在你这脸白白净净的,应该称作少侠,不应该称作壮士。” 徐牧笑道:“您老怎么称呼我都行。” 老者的老伴儿正在屋子里躺着呢,那屋门一打开,一股中药味扑面而来。 老者说,半年多前,老伴儿得了场大病,打那之后身体便越来越不好了,现在耳朵也背,你在她身边正常说话,还不如蚊子叫呢,如今吃得这些中药,还是从山上采的呢。 老者凑在老伴儿耳边,扯着嗓子开始嚷,底气到挺足。 老妇人瞧着徐牧,连连点头,最后露出一副慈祥的笑容来,“你可来啦!” 老者将灯盏捧在手上,放在桌子上摆好,感激道:“多亏了徐少侠你留下这灯盏,打那之后,村里就没再闹过妖精。” 徐牧好奇问道:“这里不再闹妖精了,就没有人回来吗?” 老者叹了口气,“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些人啊,哪敢再回来!” 徐牧点了点头,轻声道:“老人家放心好了,这里不会再闹妖精了。” 老者跟着笑笑,看向这莲花灯盏,“这灯盏,今日就算物归原主了。” “今日来老人家这里,取回灯盏是次要,最主要的一件事,是要给两位老人家送一些东西。” 说着,徐牧站起身来,就往院子里走,边走边说,“老人家请到院子里一看。” 老两口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出了屋门。 到院子里一看,地上堆满了柴米油盐、鸡鸭鱼肉。 徐牧转头笑道:“相比莲花灯盏,这才是二老最需要的东西。” 老者愣在原地,眼眶微微泛红,少许后,用手抹了把脸,嘴唇颤动,刚刚说了个‘徐’字,就被对方用话打断了。 “老人家,这是我一点心意,你就别推辞了。” 徐牧分明是不想给老者说话的机会,伸手一招,莲花灯盏落在他的手上,随后屈指一弹,两个漆黑的药丸落在了老者的脚下。 “两位老人家,服用这颗丹药,可增添你们的寿元。” 听了这句话,两位老者心头一震,低头瞧了眼这丹药后,再一抬头,对面哪还有徐牧的身影。 这时,就听得徐牧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两位老人家,好好保重身体!” 老者仰起头,潸然泪下。 ...... 徐牧查看过舆图后,发现自己能去往禹国最近的一条路,就是先乘坐渡船前往宣国,再从宣国去往禹国。 绕是绕了点儿,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你没去过的地方,就开不出前往那里的青铜门。 徐牧思付着,等到日后闲暇时,要不要去跑地图,然后再干个送快递的活儿,这不得赚大发了。 再次来到渡口,兴许是上次水蟒现身的缘故,这里官兵比上次多了不少。 而且这些即将上船的渡客,均是神色紧张,有种要上刑场的感觉在。 当日渡船远去,到最后谁也没看见,水蟒到底死没死,而且徐牧之后将水蟒的尸体收进了须弥袋,水中虽有血色,但不见尸体。 徐牧也没法跟别人说,你们放心吧,水蟒已经被我杀了。 这话若是说了,非得被人锤死不可。 肯定有旁人说,你没事招惹它干嘛?闲的难受啊! 交了乘船钱,徐牧开始去排队,登船后,每个人脸色都很紧张,没有了以往三五成群时的谈天说地。 渡船到了河中央时,仍旧往里面倒祭品,有个别渡客直接跪在甲板上,不停的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渡船继续向前行进,水面如常,所有人如获大赦。 徐牧站在船头的位置,眺望对岸。 岸边杨柳依依,江上沙鸥点点。 第二百五十七章 白眼瞎子 渡船到了对岸,渡客井然有序的走下了船,脚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有的人甚至哭出了声。 徐牧的计划是,先往东北方向走,到了宣国和禹国接壤的边境,再往东横插过去。 寻龙珠托在掌心,里面空无一物,就跟个玻璃珠子一样。 徐牧轻叹了口气,收起寻龙珠,背上长剑,独自而行。 今晚,他要在丰年城落脚。 走了有小半天,经过一个村落时,暂且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等填饱了肚子,再赶路也不迟。 其实徐牧如今几天不吃饭,也觉不出什么来,但他还是每日三餐,顿顿不少。 他很赞同计州的观点,这么做,是为了保留人性。 感受着与城里不同的生活气息,看着在田间忙活的村民,虽然辛苦,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时,打远处走来的一位村民,瞧见徐牧这一身打扮后,不由得停下脚,问道:“你可是从落枫山下来的小神仙?” 徐牧笑说道:“大叔,我可不是小神仙。我是从大商而来,并不认识什么落枫山。” “大商?那离这里可是很远呢!” 对于凡人来说,大商离着宣国确实很远,中间还要穿过一个乾国呢。 村民随后又自顾自向徐牧介绍起这落枫山来, 说前些日子村里来了几个从落枫山下来的小神仙,给他们带来好多的衣物,还为村里人看病开药呢。 还有两位小神仙比试仙法,当时就飞沙走石的,可神了。 村民大叔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讪笑几声后,问道:“小兄弟这是去哪里啊?” 徐牧微笑道:“我要去丰年城。” “哦,丰年城啊,离这可不近了。” 说着大叔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徐牧,“这是我家婆娘今日现蒸的馒头,我还剩了一个,就留给小兄弟路上吃吧。” 徐牧赶紧摆手道:“大叔,这怎么行!我怎能白要您的东西呢?” “小兄弟你快收下吧!不过是一个馒头而已。” 徐牧一看拗不过大叔,便伸手入怀,掏了些散碎银子出来,递了过去。 大叔顿时板起脸来,说什么也不要这银子。 看着对方质朴且坚定的眼神,徐牧收下了馒头,感激道:“谢谢大叔!” 这些人也许知道的不多,懂得也不多,但他们却是最淳朴的一群人。 若能生活在这里是真的很幸福呢! 与大叔闲聊几句后,便道别离开村子,徐牧又朝着丰年城前进。 御风而行了一段,又走了一段,过去将近两个时辰后,路过一座破山神庙,徐牧停了下来准备再此歇一歇,等再出发时,就要一口气走到丰年城了。 徐牧倚着山庙庙前的柱子,拿起水袋“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然后又从怀中掏出纸包,把包在里面的馒头拿了出来。 看着之前大叔赠予的馒头,心里还是蛮感动的。 徐牧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馒头。 真香! “少侠可否分一些吃的给我?” 一道粗犷的声音突然传来,只见一人从山神庙里走了出来。 此人穿着有些破旧的布衣,背上还背着一个不大的木箱。 再看此人长相,徐牧有些诧异,眼前这人的左眼竟竟全是眼白! 这到不至于把徐牧吓了一跳,毕竟他也是常年在尸体堆里待着的,什么恶心骇人的面容没见过。 男人对徐牧的表现并没有感到奇怪和不满,略有些歉意道:“我这长相吓倒少侠了,还请少侠见谅。” 徐牧瞬间回过神来,再观此人除了左眼以外,其他都与常人无二。 听到对方这么说,徐牧也有些不好意思。 此人笑了笑说道:“还不知少侠名讳?” “我叫徐牧,不知阁下怎么称呼?”到了宣国,徐牧便没想着隐瞒身份。 “别人都管我叫瞎子老贾。” “额,那我就管您叫老贾吧” “好。” 徐牧想起老贾刚刚说的话,便将馒头掰了一大半,递给老贾,笑道:“给你。” 老贾接过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徐牧心想这人是有几天没吃饭了?大半个馒头瞬间就被消灭了。 老贾咂了咂嘴,似乎还在回味刚刚馒头的滋味,扭头看向徐牧感激道:“多谢少侠!” “客气什么!我这馒头也是位好心大叔给我的。”徐牧将之前在村子里发生的事,很随意的讲了一遍。 老贾听后不由感慨,这人心肠真好。 徐牧点点头表示赞同,紧接着问道:“老贾,看你刚刚这样子,可是好几天没吃过饭了?” 老贾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世道不太平,草寇太多了,我身上的钱财都被劫了去。” “原来如此。” 老贾见徐牧背着剑,便询问道:“还不知少侠出自哪门哪派?” “我一介散修而已,无门无派。” 聊着聊着,老贾说起此次要去的地方,说来也巧,也是丰年城。 徐牧笑着提议,要不要结伴而行,还能做个伴。 他估算过了,哪怕徒步而行,也能在天黑前赶到丰年城。 老贾爽快答应。 于是两人一起离开山神庙,结伴而行。这一路上两人聊得不亦乐乎,徐牧发现这老贾应该是去过不少地方,见过些世面,懂得很多。 老贾说起丰年城里的美食,一样样细细说来,如数家珍,听得徐牧食指大动,顿时来了兴致。 徐牧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犹豫了下,还是问道:“老贾,你可听说过真龙之灵?” “真龙之灵?”老贾被问的一愣。 徐牧想了想,又换了个问法,“你有没有听过在宣国中,有没有什么龙族后裔?蛟龙、鱼化龙什么的都算,死活不论!” 老贾认真想了想,“蛟龙精血算不算?” 徐牧眼前一亮,惊喜道:“当然算!” 老贾点点头,接着说道:“就在丰年城,过两天有一场拍卖,这压轴的宝贝就是一小瓶蛟龙精血。我来此,也是为了想看看热闹。” 徐牧开心的拍了下手,“太好了!” 老贾好奇问道:“少侠你想要这蛟龙精血?” “当然!” 徐牧没细说,只最后说了句‘这精血对我很重要。’ 老贾嘬了下牙花子,皱眉道:“少侠你想要争得这精血,困难不小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借钱 蛟龙精血的最大作用,在于淬炼身体。 徐牧就曾服用过一滴蛟龙精血,身体的强硬程度,提升颇大。 而想用蛟龙精血淬体的,不止有修炼之人,还有一些抱有其他不纯目的的人。 例如,那些想要在青楼中夜战八方的人。 所以,这蛟龙精血还是蛮抢手的,老贾有些担心徐牧的财力,能不能买到这蛟龙精血。 徐牧沉默下来,开始在心里估算起自己的身家。 若是能以物换物,自己能拿出一颗避火珠,一条水蟒的尸体,还有几颗品级不错的筑基丹。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记载神通术法的竹简。 说实话,徐牧不愿意将竹简拿出来,他总觉得一瓶蛟龙精血的价值,远比不上这些神通术法口诀。 天色微暗,看着丰年城的城门,老贾感慨道:“可算赶到了!” 此时城门口已经没有人在出入,只有一队官兵守在门口。 两人刚想入城就被官兵拦在了门口。 “时辰已过,不得入内!” 徐牧看着仍然敞开的城门不由问道:“城门这不还没关么?” 守门官兵的头头不悦道:“时辰到了,任何人也不许出入丰年城!” 老贾拉住了还想上前理论的徐牧,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握在手中,笑呵呵的走向官兵头头。 徐牧只见老贾把官兵头头拉倒了一旁,一开始官兵头头还有些不高兴,可当老贾把手握住他的手时,官兵头头就跟变脸一样,马上眉开眼笑起来。 两人在一旁又低声低估了几句后,官兵头头对着手下官兵喊道:“放他们进去!” 老贾笑着向官兵头头说道:“谢谢大人!” 官兵头头则笑着点了点头。 进了城门,老贾边走边说道:“这些官差啊,无非是想讹点银子。我不知道大商如何,反正宣国这里,哪都是这种人。” “我在大商还真没遇上过这种事,时辰到了,就关城门好了,不会像这样还敞着。” 徐牧扭头看向老贾,说道:“其实我有办法,不让你花这银子的。” 老贾忽然脸色一变,捂着胸口,痛苦道:“少侠你还是别说了,我心疼的哄。” 这是他仅剩的一粒碎银子了,当初被草寇打劫,银子藏在衣服内侧夹层里,这才幸免于难。 徐牧无奈一笑,“这样吧,晚饭我请你了。” 老贾立刻笑逐颜开。 两人找了家客栈,要了一间便宜的客房住下了。 本来吃过饭老贾就要离开了,可徐牧却一再挽留。说老贾你现在穷的叮当烂响,能去哪里呢,不如先和自己住一起好了。 老贾十分感激,称这些钱算是暂借徐牧的,以后一定归还。 徐牧摆了摆手,根本没当回事,不过心里却很好奇,老贾到底靠什么为生的,不会一直是乞讨过来的吧? 徐牧本想要一间有两张床的上房,不过老贾一再阻拦,最终要了只有一间床的下等房。弄得客栈老板看两人的眼神都不正常。 两人被看得不好意思,直接回了房间。 回去后,两人又争执了半天,最后决定让徐牧睡在床上,老贾则在地上打地铺。 徐牧犹豫道:“要不我们还是要一间上房吧?我不差这点银子。” 老贾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用不着,用不着!我睡这儿就行,何必再多花银子呢。” “可是......” “少侠莫要再说了,老贾我能有个地方睡,就已经对少侠你感激不尽了!” 徐牧有些无奈,“那好吧,不过明晚咱两个倒着睡,你睡床上,我睡地下!” 老贾笑着说好,不过心想着明天自己死活不睡床上。 徐牧盘坐在床上,修行铸魂诀,而地上,老贾早已鼾声阵阵。 到了后半夜,徐牧收功,睁开眼,依旧没有睡意,脑子里总想着用什么东西来换蛟龙精血。 琢么了半天,不是不够,就是舍不得,实在是发愁。 最后,徐牧一拍大腿,召出青铜门就迈了进去。 ...... 你让我饲养冥鱼,到最后还被你拿走,凭啥? 虽说自己也是为了救人,但从韩青融的话中可听出来,冥鱼对于冥都城很重要。 保不齐冥都城能替自己出一部分呢。 徐牧径直登上穆王山,环顾四周,扯着嗓子喊道:“韩老,快出来!我要借钱” 这一嗓子,将附近的魂使都吸引了过来,纷纷看向这位天品引魂使,不知他要干什么。 这时,步君从人群当中穿出,站到最前面,打量了下徐牧,好奇问道:“你刚刚说,要借钱?” “对!我要借钱!”徐牧理直气壮。 “借钱?”步君也有些懵了,“你借钱做什么?” “丰年城有人拍卖蛟龙精血,我没钱,买不起。” 步君气笑,挥了下手,示意围观的魂使散去,然后问道:“穆王山为什么要借你银子?你饲养冥鱼,不也是为了救陆离让他们几个吗?” 徐牧双手一摊,开始耍无赖,“反正我没钱,不行你们就想想办法,将冥鱼拿走得了,别放在我这里了。” 步君淡淡道:“若不是怕冥鱼跑喽,韩老早就动手了。” 徐牧忽然嬉皮笑脸说道:“这样如何,咱俩都各退一步,你多少给我点银子,我自己再出点儿,怎样?若真能得到蛟龙精血,冥鱼肯定能更进化一步的。我这不也是为了能早些将冥鱼交给你们吗?” 步君嗤笑一声,“你分明是想早些救陆离他们几个出来。” “嘿嘿,都一样。而且您和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多少还有些感情在吧。他们几个如今在受苦,您能熟视无睹?我一瞅副山主您,就是个重情义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比我还着急呢!” “你这张嘴啊!”步君笑了笑。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山主说说。” 说罢,步君便走向大殿方向。 徐牧插着腰,叹了口气,思付着,自己这嘴皮子功夫,和郭昂比,还真差得远了,自己还是舍不得把脸全拉下来。 小黑胖子就不同了,恨不得把脸撕下来,自己踩上两脚。 没过多会儿,步君折返回来,手中拎着一把剑,阳光下,这剑锋熠熠生辉,锋芒毕露。 他将剑递到徐牧面前,淡淡道:“单单是这把剑,足以买下一小瓶蛟龙精血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话说冥鱼 徐牧双手接过长剑,有些压手,手掌传来阵阵凉意,似有剑气萦绕,如同将手放在溪水当中,仔细打量了下,剑身上刻有古朴花纹,其实就是血槽。 徐牧抬起头,感叹道:“这剑很贵重吧。” 步君淡淡道:“放在人间算是极品,但在冥都城,还有些不够看。” 这话说的财大气粗,让徐牧无言以对。 “韩老说了,你用这把剑就可将精血换来,不用再添加其他东西了,切记不要上了当。”步君叮嘱道。 徐牧点点头,感激道:“替我谢谢韩老。” 步君蓦然一笑,打趣道:“刚刚借钱那气势呢?怎么没有了?” 徐牧讪笑。 步君看了眼那把剑,又把视线移到徐牧脸上,“不必在意这把剑有多贵重,跟冥鱼相比,这把剑简直不值一提。” 徐牧沉默少顷,仍是忍不住问道:“副山主,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冥鱼,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让冥都城如此看重。” 步君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情,是有到了副山主这一层次,才能知道。不过鉴于你是冥鱼现在的主人,我便与你多说两句。” 徐牧洗耳恭听。 “你想必也听说过,冥都城四周,被海水所包围。这片海域,叫做冥海,而冥鱼原本就生活在这里,而且,数量不少。不过,最终能成为冥龙的,这千百年来,只有一条。” 步君言语一顿,沉声道:“在十多年前,那条冥龙大限已到,死去了。” 听完这话,徐牧有些不解,“冥龙虽然死了,不还有不少冥鱼么?冥都城为何单单对我这只情有独钟?” 步君轻叹口气,“其实那条冥龙,早就应该死了,是那些冥鱼用自己的命,为其续命,才让它多活了这么些年。” 徐牧这下明白了,原来是为了为冥龙续命,冥鱼才绝种了。 步君继续说道:“所以,冥都城才会这么迫切的想要得到你手中的冥鱼。” “可是,你们如何能保证,我这条冥鱼,能最终进化成冥龙呢?”徐牧担忧道:“当初这么多冥鱼,不也只有一条冥龙吗?” 步君解释道:“我们起初的想法,就是先别管成功与否,都要试一试。可后来,韩老发现这条冥鱼腹下长出四个肉脚,这让我们几个坚信,你这条冥鱼,或许真的能进化成冥龙。” 徐牧瞬间恍然大明白,连连点头后,问道:“那这冥龙,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只见步君徒然转身,背对着徐牧,淡淡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你若是还想知道冥龙的用处,除非你能达到副山主这一级别。” 说罢,步君向远处走去,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徐牧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喃喃道:“讲到关键地方却不讲了,弄得人心里上不上下不下,怪难受的。” 大殿内,老者盘坐当中,火龙将其围住,龙头冲着门口,‘呼哧呼哧’吐出一口口龙息。 步君迈步进入大殿,走了几步后,驻足而立,轻声道:“韩老。” 韩青融睁眼的同时,火龙仰头。 “告诉他了?” “只说了该说的。” 韩青融慢慢将头垂下,淡淡道:“你还不如什么也不说。” 步君迟疑了下,“我想赌一把。”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漆黑的左眼。 “我看不见他的将来,或许,他身上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韩青融嗤笑一声,“老夫还从未问过,你能不能看到老夫将来如何?” 步君脸色凝重至极,沉声道:“我看到,一片火海!” ...... 次日,老贾早早就起来了,他本以为徐牧还在熟睡,可进屋一看床上空无一人,被褥也没有被动过的样子。 “这么早少侠去哪了?”老贾四处看了看,心说难道少侠不辞而别了? “咦?老贾你醒的这么早?” 老贾闻声看去,惊呼道:“少侠!” 只见徐牧站在门口,背上还背了一把剑。 “少侠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老贾好奇问道。 徐牧已打好腹稿,笑道:“晚上睡不着,便去院子里练剑了。” “原来是这样。” 随后,这两人出了房间,下到一楼正堂,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要了一碟小菜,两碗粥,还有几个馒头,大快朵颐起来。 吃饭时,徐牧问起了宣国内比较有名的宗门是哪个。 老贾想都没想,第一个就说起了落枫山。 这落枫山是个后起之秀,尤其是这几年,一跃成为能和紫雷宗叫板的宗门了。 落枫山的弟子人品都不错,最起码面对他人时不傲气,不像紫雷宗,仗着自己是老牌仙宗,跟谁都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恨不得眼睛都长脑顶上。 在宣国,落枫山是唯一一个能和紫雷宗分庭抗争的宗门,其他宗门也有不少,但用老贾的话说,跟这两个一比,有些不入流。 这让徐牧不禁想起乾国的玄阳宗和天武门来。 老贾最后说起,宣国和乾国差不多是半斤八两,仙宗实力也就这么回事儿,跟大商、禹国,真的比不了。 对此,徐牧深以为然。 就拿大商来说,不说门派,只单单说一个天罗司衙门,就能拿出一个化神境和两个元婴境来,这让乾国和宣国怎么比? 而要比大商更为强大的禹国呢? 徐牧有些期待不久之后的禹国之行了。 徐牧就着咸菜咬了口馒头,含糊不清道:“老贾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像是世间凡人,很少有人像你一样,对仙宗、修士如此了解的。” 老贾大笑几声,将立在地上的小木箱子拎了起来,放在桌上。 这小木箱他可是随身携带,就连下楼吃饭,也要背着。 老贾将木箱子缓缓打开,徐牧好奇地看了过去,里面竟然是笔墨纸砚! 老贾看着木箱里的东西,轻声道:“我出来前把祖产都卖了,可没想到路上都被山贼劫了去,还好这木箱子保住了,估计山贼也是看不上里面的东西。我这次出来打算游历各国,写一本游记,不光是记录各地民俗风情,也要将人们口中的山上神仙,也写进去。” 徐牧顿时肃然起敬,认真说道:“老贾,等你写完这本游记,我可要第一个拜读。” 老贾笑道:“冲少侠这句话,我定当将游记写完!” 第二百六十章 小楼姑娘 两人吃完早饭,出门去城中闲逛。 老贾左瞧右看,瞅什么都是新鲜,路上的行人看到他这副样子,很是鄙夷,心说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土包子,还背个木箱子,里面别是装着灵位吧。 再看他身旁这人,背着把剑,八成是装装样子的,有哪位剑客、仙师是他这个样子的。 当行人瞅见老贾的左眼时,吓了一跳,对着他指指点点。 老贾神色自然,已然是习惯了别人的异样目光。 “少侠,快看!” 徐牧顺着老贾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人头攒动,所有人都一个劲的往前冲! 徐牧抬头看向大门口的牌匾,金灿灿的三个大字,承运坊! 徐牧问向一旁的老贾,“这承运坊是什么地方?” 老贾认真回答道:“这便是拍卖蛟龙精血的地方。” 徐牧恍然大悟,视线再次移向那金灿灿的牌坊上。 “这会儿怎么这么多人往承运坊挤?” 老贾有些疑惑,拦住了一位正要往承运坊跑去的路人,想要问问详情。 这路人见有人挡住他的去路,心中大怒,刚想破口大骂,可一见老贾的长相又把话咽了下去。 老贾抱拳客气道:“这位小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多人往承运坊里跑。” 路人小哥像瞅怪物一样瞅着老贾,“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老贾赔笑道:“不瞒小哥,我第一次来丰年城,所以不太清楚。” 听到两人不是本城人,路人小哥挺直了身子,甩了甩袖子,声调也抬高些许,对两人说道:“原来不是本城人,难怪不知道!告诉你们吧,今晚承运坊举行一场拍卖会,从早上开始,小楼姑娘就在这里搭台演奏,为承运坊造势。” 老贾好奇问道:“这小楼姑娘是何人,为何大家都要去听她弹奏?” 一说起小楼姑娘,路人小哥有些激动起来,“小楼姑娘全名叫做木小楼,是木员外的独女。如今年方二十,长得跟天仙一样,而且还精通音律。今日小楼姑娘要公开弹奏,大家伙早早就来了,若放平时,就算散尽千金也很难听到小楼姑娘弹奏一曲。对了,那木员外,就是承运坊的东家。” 老贾本想再问几句,可那路人小哥见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心里有些着急,索性不再理会老贾,赶忙跑了过去,生怕挤不进去而错过了见佳人一面的机会。 老看饶有兴致的看向徐牧说道:“少侠,若不咱们也前去看看热闹。” “好,那咱们就去看看。” 徐牧今日本来也要去承运坊,早去晚去的,都一样。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门口,好在徐牧有修为在,用灵气‘挤’出克一条路,周围人还纳闷呢,这人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垫着脚往里看去,已经有好多公子哥都坐在了最前面,喝着茶吃着瓜果,而在他们后面则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这时也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快看!小楼姑娘出来了!” 只见从二楼缓缓走下三名女子,一人走在前面,手里抱着一把琵琶,后面跟了两名侍女打扮的女子,手中都拿了一把绫绢扇。 徐牧瞧得仔细,最前面那女子庄重大方,仪态高雅从容,可谓是雍容华贵,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标准的鹅蛋脸,明眸皓齿,一袭牡丹红的锦绣长袍,身上带了些首饰最为点缀,犹如画龙点睛一般。 这人应该就是木小楼了! 在众人的呼喊中,三人下楼后又登上了一楼大堂中搭好的高台。小楼怀抱着琵琶稳稳的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两名侍女则站在其身后两侧。 木小楼把琵琶抵在自己腿上,左手扶起,右手搭在弦上,抬起头看着台下众人嫣然一笑。 刹那间门里门外,内鸦雀无声! 琴弦拨动,嬗口中传出温软之声,所有人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众人还静静的回味着,仿佛自己身处于曲中的故事当中。 “好!” 不知谁喊了这第一声,惊醒了所有人,刹那间加好声不断,大声忽然小楼姑娘的名字。 台上的木小楼优雅的笑了笑,对着台下微微点头回敬众人。 老贾感慨的说道:“今日没白来!” 徐牧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这时台下的管事大声说道:“有请陆爷!” 话音刚落,只见一人几步就登上了台子,三十多岁,五官突出,一身华袍,十分的精神! 这人便是承运坊的掌柜,陆小南。 陆小南先是对着台下众人拱拱手,接着清了清嗓子,说了几句场面话。 木小楼站起身,把手中的琵琶递给了身后的侍女,对着陆小南点头示意,轻声道:“没想到陆掌柜一早就来了。” 看着木小楼动人的模样,陆小南眼睛有些发直,仿佛魂儿都没了。 见陆小南没有呼应自己,木小楼稍微提高了下声调,唤了声道:“陆掌柜!” 陆小南这时才猛然惊醒,想到刚刚自己的失态,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紧接着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小姐来承运坊,为众人弹奏,我身为承运坊掌柜,怎能不来呢。” 木小楼没再多言,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 陆小南没胆子再去多看木小楼几眼,转过头,面朝众人,说今晚承运坊拍卖不少宝物,请诸位前来捧场。 门口处,徐牧瞅了眼那木小楼,小声对老贾说道:“这位小楼姑娘是个修士。” “哦?”老贾感到有些意外,如此娇滴滴的姑娘,竟然是个修士。 徐牧小声解释,“刚刚她最后叫的那声‘陆掌柜’,用上了灵力,显然是有些动怒。” 老贾喳喳嘴,感叹道:“没想到这木家小姐,隐藏够深的。” 这时,陆小南退了下去,将地方还给木小楼。 后者抱着琵琶,坐回椅上,手指轻轻拨弄琴弦,四周顿时寂静无声。 又弹奏了三首曲子后,木小楼这才停下,不过并未离开,因为承运坊正好来了几位贵客。 来的这几人,服饰统一,且仪表堂堂。 陆小南亲自出门相迎不说,且对这几人毕恭毕敬的。 木小楼也跟着出去,不过令人诧异的是,她似乎与那几人非常熟悉。 徐牧不认识这几人,而老贾瞧见那几人的服饰后,有些惊讶,然后凑到徐牧耳边,低声道:“那几人是紫雷宗的弟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截杀 这四名紫雷宗弟子,似乎以其中一个眉心有痣的年轻人为首,有志青年说话时,其他三个人都会不约而同将嘴闭上,而且从站位上看,这三人落后有志青年半步。 徐牧隐约听木小楼说了声‘傅师兄请上楼一叙’,然后就看到这几人陆续走上楼梯。 望着女神缓缓离去,众人都流露出不舍的神色,直到看不到人影时,才悻悻的散了去,承运坊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净样子。 楼上有一处面积不小的会客厅堂,宽敞明亮,家具古香古色,装饰得富丽堂皇。 众人纷纷落座。 陆小南吩咐长相清秀的丫鬟,去给众人沏茶,他自己则坐在了下首位。 上首两张椅子,分别坐着紫雷宗的傅承渊,还有木小楼。 “今晚这拍卖会,准备的如何了?”傅承渊率先发问。 陆小南作为承运坊掌柜,回答起对方问题,“已全部准备妥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员外又雇了不少人手,以防他人闹事。” 傅承渊‘嗯’了一声,随后发出一声嗤笑,不屑道:“今晚有我们紫雷宗弟子在这儿,我看谁敢闹事。” 木小楼眉眼上挑,一副颇为自得的样子,柔声问道:“傅师兄,为何师父未与你一起来呢?” 外人绝对想不到,这看似柔柔弱弱的木小楼,其实是紫雷宗的弟子,早在她年幼时,就被门中长老袁云山收为弟子。 其实收木小楼为座下弟子,也是误打误撞。 紫雷宗和木家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前者常有长老或是弟子,会来到丰年城办事。那次袁云山瞧见年幼的木小楼,就说这孩子天资不错,若是能勤学苦练,加以指导,日后能修成六境。 袁云山有了收徒之心,木明成当然是愿意了,自己这独女能修行不说,还能加固木家和紫雷宗的关系,傻子才不愿意呢。 只不过呢,他有些心疼自己这闺女,日后修行会受些苦头。 后来木小楼被带回了紫雷宗,由卞兰生悉心教导,直到两年前才返回家中。 听得师妹此言,傅承渊面露微笑,温声道:“师父有要事去做,晚些时候才能赶来。” 木小楼点点头,莞尔一笑。 傅承渊多看了木小楼一眼,压下心中火热,转而看向陆小南,“陆掌柜,今晚拍卖蛟龙精血时,由我师兄弟几人守在一旁。” 陆小南下意识说道:“可是有人想抢夺精血?” 傅承渊淡淡道:“不得不防。这一小瓶蛟龙精血是我紫雷宗好不容易得来的,岂能被外人抢了去?临行前,宗主有令,要我等保护好蛟龙精血,否则定不轻饶。” 陆小南脸色凝重,“到了晚上,我会多派些人手。” 傅承渊摆了摆手,“人多了,反而乱。而且我们要提防的,可不是那些凡夫俗子。” 陆小南微微颔首,称‘是’。 傅承渊忽然问道:“如今可有谁主动找上门来,想要买走这精血么?” “有!自从拍卖蛟龙精血的消息传出去以后,有不下十个人私底下找过我,希望能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将精血卖给他。”陆小南如实回答。 “哦?”傅承渊来了兴趣,笑问道:“这些人都是谁,说来让我听听。” 陆小南‘呵呵’一笑,“这些人里,大多都入不了傅仙师你的眼,不过有两个人,到需要注意下。一个叫卞兰生,是个颇有名气的野修,想必傅仙师你也听过此人的名字。 另一个,是当地的富绅,人称白五爷,曾经就是个地痞无赖,靠着一对儿拳头在丰年城打下来如今的产业,他府中有一名客卿,叫做徐龙,据说是个六境修士。” 傅承渊略作思量,有些疑惑,“这精血对修士来说,确实有淬体的功效,卞兰生想要,我可以理解。而你口中的白五爷,花大价钱购买蛟龙精血,难不成是想送给府上的客卿?或者说,他自己就是个修士?” 陆小南解释道:“这白五爷只是会些拳脚功夫罢了,本身却是个常人。他想要购买蛟龙精血,不排除有送给那徐龙些许的想法,不过,他自己对精血,也很需求。” 陆小南下意识看了眼木小楼,委婉道:“这白五爷年纪不小,却有一个喜好,夜夜笙歌,日日做新郎,所以嘛,呵呵......” 木小楼秒懂,脸色微红,轻啐一口。 傅承渊笑着说了声‘原来如此’,无意间瞥向一旁佳人娇羞的模样,一股邪火儿撞向腹下。 ...... 靠近丰年城的一片树林中,一名持剑男人飞快的在丛林中穿梭,仿佛就在平地上飞奔一般。 男人停在了一小片空地上,面无表情看着前方,近十具纵横交错的尸体躺在地上,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这明显是两方人马,一方深穿白色衣服,这些都是落枫山的弟子;另一方全身黑衣而且蒙面,看不出是哪方势力。 男人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落枫山弟子跟前,蹲下身仔细观察,这人应该是刚死不久,尸体还未凉透。男人开始在每个尸体身上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男人看向一片树丛,杀意凛然! “什么人!” 一把飞剑从树丛中射出,如长虹贯日般直刺男人面门。 男人向后一仰,躲过了这突然一击,而飞剑则洞穿了他身后的树干,与此同时,男人手握剑柄,长剑出鞘! 剑光四起! 一棵树木硬生生的倒下,树干上留下一个整齐的切口,同时三名落枫山弟子窜了出来。 两名落枫山弟子持剑,站在最前面与男人针锋相对。而剩下那人则躲在后方,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包袱。 一名落枫山弟子看到男人的面容时,眼睛睁大惊呼道:“袁云山!” 袁云山轻哼一声,淡淡道:“把包袱丢过来,我给你们一个痛快!” 前面一名弟子对身后同伴说道:“快走!我们两个挡住他!” 后面那人神色痛苦,重重点了点头,向树林深处跑去。 见此,袁云山怒不可遏,大吼道:“找死!” 单脚用力向后一蹬,持剑而来! 等落枫山弟子再反应过来时,袁云山已经来到自己身前,长剑重重砍下! 这名弟子双手握剑,匆忙挡下这一剑! 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瞬间就被震裂,这一剑势不可挡! 接着又是势大力沉的一剑! 这名弟子重重跪在了地上,地面都被砸出一声闷响,双膝粉碎! 第三剑刚想挥出,一柄长剑袭来,袁云山不得以闪到了一旁,避开这一剑。 出剑的弟子,看向倒在地上的同伴,对方已经是痛的昏了过去,膝盖处血肉模糊,隐约可看见白色的骨头。 不愧是袁云山,转眼间两剑就废了一人! 袁云山不屑道:“不知死活!” 落枫山弟子默不作声,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定要拖延些时间给逃走的那名同伴。 剑锋一转,剑气如惊涛骇浪般呼啸而来! 袁云山怒吼一声,“去死!” 第二百六十二章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逃走的那名落枫山弟子飞快的在树林中穿梭,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两名师弟对上袁云山,基本是十死无生,所以自己就更不能辜负他们的牺牲,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将此事禀报给师门! 突然,这名弟子察觉一道阴冷之气向自己头顶袭来,于是瞬间止住了身形,向一旁闪去,只见一人由上而下双掌拍在刚刚他站过的地面。 “轰!” 地面上的花草被灵气搅个稀碎,一股气浪层层散开,落枫山弟子竟是被逼的倒退了三步才稳住了身形。 他微微弯着身子,喘着粗气,等气浪散去,对面那人的相貌慢慢浮现出来。 一身粗布麻衣,头发极短可见头皮,这人相貌十分普通,而且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刚刚那股阴冷之气根本不像从这人身上发出来的。 若说是特殊,这人额头正中有一颗痣,十分显眼。 落枫山弟子瞧见对方额头这颗痣,倒吸了口凉气,震惊道:“你是傅洪瑞?” 傅洪瑞,如今的傅家之主,散修出身,一手创建了傅家,其子傅承渊,拜紫雷宗长老袁云山为师。 傅洪瑞露出和善的笑容,称赞道:“没想到你修为不高,但却反应够快!” 落枫山弟子努力调节着自己的气息,同时偷偷观察周围环境,全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逃跑。 傅洪瑞缓缓走来,温声道:“把包袱给我,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 几乎与袁云山一样的话语,平淡之中,透露着无限的杀意! 看着对方越来越靠近,这落枫山弟子的心跳越来越快。 七步! 五步! 三步!就趁现在! 落枫山弟子突然向前伸手一指,低喝一声,‘去’! 袖中剑光一闪,直取对方眉心。 傅洪瑞反应极快,两指迅速伸出夹住了飞剑,用力一甩,飞剑插入地面! 好家伙!若再晚半刻,飞剑就能贯穿了自己的脑袋! 落枫山的这一手袖中飞剑,果然厉害! 落枫山弟子趁着这个机会,转身暴掠而去! 见敌人逃窜,傅洪瑞并拢双指,往前伸出,一缕剑气迸发而出! 疾如闪电! 剑气瞬间就洞穿了落枫山弟子的肩膀,带出一道血箭! 就听他闷哼一声,险些摔倒,但好在他反应极快,迅速稳住了身形,再次急速逃离! 傅洪瑞有些懊恼,骂了声娘。 随后身子一闪,窜出去数丈远,单脚蹬在地上,向落枫山弟子逃离方向追奔而去! 落枫山弟子跑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前方没有路了,眼前这小土坡下方,就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眼看傅洪瑞越追越近,他眼中透露出一丝决绝,奋力一跃直接坠入这河流中,瞬间就失去了踪迹。 这时,傅洪瑞也来到了这土坡之上,看着下面湍急的河流,脸色铁青。 “被他跑了?” 声音响起,袁云山御空而来。 傅洪瑞咬着牙,怒声道:“我追到这里,这小子竟然跳河了。我这就去召集人手,顺着河流方向搜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傅洪瑞与几名黑衣人一路追寻,均未发现落枫山弟子的踪迹,直到在河流最接近丰年城的地方,发现岸边明显有几处鞋印,还有些许血迹。 应该就是这了。 傅洪瑞立刻派人,给其他搜寻的同伴发讯号。 不久,袁云山也赶到这里,看到傅承渊站在河边,便出言问道:“找到人了?” 傅洪瑞指了指地面上的鞋印和血迹,说道:“袁长老请看这里,估么着,他是从这里上岸的。” 袁云山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喃喃问道:“可是他往何处逃去了呢?” 傅洪瑞也陷入沉思。 袁云山顺着河流方向,举目眺望,轻‘咦’一声,“会不会逃去丰年城了呢?” “丰年城?”傅洪瑞诧异道:“他已经认出你我,怎么还会跑去丰年城?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袁云山缓缓说道:“这人受了伤,而且现在全身湿透,若不马上医治,伤口很快就会感染,到时候怕有性命之忧。 当然,他也可以赌上一把,选择逃离此地,可是以他目前的状况根本走不快也走不远,除非我们找错了方向,否则我们派出人手,分散寻找,不难找到他。 所以,我猜他不敢赌,而如今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先进城医治伤口,之后再找机会出城。丰年城这么大,人这么多,我们想找到他,费时费力,难度不小。” 傅洪瑞听完后,觉得有些道理,但想了想,担忧问道:“若他没有进城呢?” 袁云山沉吟少许,“那就请傅家主多派些人手,继续顺着岸边寻找,还是那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傅洪瑞点头,“好!” ...... 城门前,一个年轻人推着一个板车往城门方向走来,板车上面还躺着一人,身上盖着被子,双目紧闭。 “站住!”守城官差拦住了年轻人,大步走来。 年轻人脸色有些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的,低着头唤了声,‘官爷’。 官差瞅着躺在车上那老者,问道:“进城何事啊?” 年轻人低声道:“小人的爹患了顽疾,我带他进城寻医治病。” 官差分别看了看这两人,用刀鞘撩起被子,往下面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 只不过,这老头的衣服,怎么都是湿的呢? 年轻人似乎也看出了官差的疑惑,连忙解释,“小人的爹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出汗不止。刚刚又起了风,小人怕爹他受风着凉,便盖了一层被子。” 这病听着实在邪乎,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只不过除此之外,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官差又围着两人转了一圈,这才放行通过。 官差一直目送着那年轻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城门口,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袁云山来了。 官差一瞧这人的装束,便没有拦截,任由对方入城。 他或许不认识袁云山,但却认识紫雷宗的法袍! 袁云山忽然驻足,转身朝他走来,可是把官差吓了一跳。 “呵呵,这位官爷,我有件事想要向你打听一下。” 闻言,官差欠着身子,毕恭毕敬说道:“仙师请讲!” 袁云山微微一笑,四周看了看,问道:“刚刚可有一个全身湿透的男人进城么?” “全身湿透?” 官差接着就说道:“刚刚有一个全身湿透的老头进城了,不过据他儿子说,老头得了怪病,总是出汗不止,所以才浑身湿透。” “嗯?” 袁云山顿时一愣,随后急声道:“你且详细说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混入城中 守城官差把刚刚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袁云山边暗自点头,心说这人八成就是那落枫山弟子了。 袁云山拱手,笑道:“多谢官爷相告。” 官差诚惶诚恐,“不敢,不敢!能为仙师分忧,是小人的福气。” 待袁云山进城后,没走多远,就瞧见巷子口那里,停着一辆板车,上面还躺着一人。 袁云山赶忙上前,瞅了眼那老者后,直接掀开了被子,此人身上湿漉漉的。 袁云山眯着眼,说了句‘果然如此’,这老者所穿的,赫然便是落枫山的法袍。 随后他伸出手指,轻点在老者头上,后者突然动了一下后,悠悠转醒,待看到眼前这人后,惊恐道:“你是谁?” 袁云山笑道:“老丈莫要惊慌。我刚看你趟在这板车上,昏迷不醒,便上前将你唤醒!” 听此一说,老者也皱起眉来,看了看周围问道:“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丰年城。” “丰年城?” “不错,老丈你不记得怎么来的么?” 老者揉了揉脑袋说道:“我只记得我快要到城门时,一道黑影闪过,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袁云山寂然无声,看向这偌大的丰年城,眸中杀意闪动。 ...... 拍卖会晚上才开始,等到木小楼等人消失在众人视野后,徐牧和老贾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承运坊。 这丰年城确实蛮大的,逛了一上午也没逛完,两人便返回客栈了。 简单吃了口东西后,回了房间。 徐牧将床让给了老贾,徒步了一上午,这家伙实在累得够呛,刚刚进客栈时,自己一人喝了一壶茶水。 老贾躺在床上,瞧着二郎腿,感觉这条命可算是回来了。 “少侠,今天晚上就是拍卖会了,你可准备好换取蛟龙精血的宝物了?” 徐牧坐在椅子上,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托着脑袋,轻声道:“宝物到是准备好了,就不知道承运坊嫌不嫌少了。” 步君跟他说过,这把剑足够换取蛟龙精血了,切记让徐牧别当冤大头。 徐牧心里有了数,可就怕承运坊那边狮子大开口啊...... 他想了,若实在不行,就将水蟒尸体和避火珠拿出来,至于神通术法,门也没有。 “估么着今晚会有不少人,是冲着精血来的,少侠你可得有思想准备。” 徐牧‘嗯’了一声,轻叹口气,只觉得今晚这场拍卖会,心里没底,他到希望这瓶蛟龙精血是个无主之物呢,大家凭真本事各自争抢。 碰到厉害的人物,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逃走就好了,至少心里明白,自己抢不着了。 不像拍卖,不到最后一刻,根本不知道花落谁家。 若是其中有猫腻,自己也不得而知。 这时,耳边传来呼噜声,侧目一瞧,原来是老贾睡着了。 徐牧索性盘膝坐在地上,修炼吐纳术,因为之前在天武门,他连续吸取了苗元洲和沈逸的魂力,以至于魂海压力略大,破坏了三宫平衡,所以打那日起,便停止修行铸魂诀了。 灵气流转,围绕着徐牧,向上盘旋,在头顶上汇聚成一朵无形的灵云。 丹田宫内,桃花欢快的蹦跶,灵气的增长,使得灼灼欢呼雀跃,而云霄则要老实的多,悬在半空,很少飞动。 凝丹境,顾名思义,凝聚内丹。 丹田宫内,一个内丹的雏形,在灵海中孕育而生,发出柔和的光芒。 凝丹之后,是润丹,取自润养之意。 再之后,便是破丹。 说是第六境,其中却要分出三个境界来,而且这三个境界跨度很大,不是说你到了凝丹境就肯定能突破到润丹境。 自古以来,分别止步于这三个境界的修士,数不胜数。 与此同时,有一个面容苍白的年轻人,背着一个包袱,从医馆走了出来,一只手臂无力的拉耸着,他瞅了眼人头攒动的街市,眸中闪过一丝悲愤,没入其中。 另一边,袁云山进了城,直接奔赴承运坊,在那里见到了傅承渊等门中弟子。 陆小南瞅着袁云山微微凝重的脸色,很识趣的将地方留着众人,自己退了出去,并让手下不要靠近这里。 这次,袁云山坐在主位,其他人均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他面前。 明知四下无人,但袁云山还是布下了一个禁制,隔绝声音。 做好这一切,他运了口气,沉声道:“赶来参加拍卖会的落枫山弟子,跑了一个,而且很有可能就在丰年城中。” 截杀落枫山弟子一事,除了门主和长老,就还有像傅承渊这样的精英弟子知晓。 承运坊拍卖精血,引起了落枫山的注意。在数天前,近十名落枫山弟子携带宝物下山,前往丰年城,除了去参加拍卖会,还有就是让这些弟子在世间历练一番。 众多宗门,也只有落枫山经常让弟子下山历练,这些弟子谨守门规,不但不惹是生非,反而经常会干些降妖除魔、助人为乐的好事。 所以这些年来,落枫山名声在外,远不是其他门派所能比拟的,就更别提口碑极差的紫雷宗了。 紫雷宗也没少听他人谈论落枫山,起初倒没觉得什么,后来那些人开始将自己和落枫山比较,到头来就是紫雷宗有多么多么的不好,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什么的。 你要是不把两派放在一起比较,可能还好点,可一旦比较,差了哪一方,心里就不舒服了。 以至于两派弟子日后见面,发生了不少摩擦,这仇也就慢慢结下了。 在知晓落枫山弟子前往丰年城后,紫雷宗便开始设计这场截杀。 傅承渊为了在师父和门主、长老面前博得好感,主动说起,会让自己的父亲也一起截杀落枫山弟子。 对此,紫雷宗的门主和诸位长老,当然是乐不得了。 说句难听的话,截杀落枫山弟子,自己难免也会出现伤亡,可有傅家顶在前面,他紫雷宗不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吗? 当然了,这话可不能和傅承渊或是他爹傅洪瑞明着说。 后来傅承渊去找他爹说这事儿,傅洪瑞二话不说答应了。 其实紫雷宗什么心思,傅洪瑞活了这么多年,能不知道? 他答应的如此痛快,只不过是为了他儿子的前途罢了。 之后,傅承渊便开始召集一些亡命野修,价钱不菲,与袁云山一起,半路截杀落枫山弟子! 第二百六十四章 拍卖会 落枫山弟子前去拍卖会,可定是带了钱财和宝物的,这两者相比,紫雷宗更看重后者。 只可惜,人跑了,宝物也没见着。 想到这,袁云山不禁一阵火大,强忍着怒气,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前因后果,傅承渊脸色不大好,因为那落枫山弟子,是从他父亲手中逃走了,他很担心师父会迁怒于自己。 不过现在看来,还好。 袁云山运了口气,忽然问道:“你们师妹呢?” 傅承渊赶忙说道:“师妹暂时回木府了,晚些时候才会过来。” 袁云山‘嗯’了声,吞了口气,眼神锐利,喃喃道:“看来,只有请木家出手,将这人从丰年城找出来了。” 木家是地头蛇,袁云山找木家帮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了,而且木小楼还是她的徒弟,木明成自然会竭尽全力帮自己。 可是,这样仍做不到万无一失,若这幸存的落枫山弟子将消息传回宗门,可就有些麻烦了。 袁云山心说,不行!自己还得亲自书信一封,差人快马加鞭送回宗门,得要门主他们有个准备,别等到落枫山突然杀上门来,可就坏了。 倒不是说,紫雷宗的实力比落枫山弱多少,相反,前者的实力还略胜一线。 袁云山只是担忧,若两家厮杀起来,紫雷宗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合不来。 若实在不行,就只能请碧落仙宗派高手相助了。 这碧落仙宗,位于禹国。 紫雷宗能得到一小瓶蛟龙精血,还是拖了碧落仙宗的福呢。 ...... 临近黄昏。 杨许望着阴沉的天空,心情跌到了谷底,与他一起下山的师兄弟都死了,只剩下自己苟延残喘。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差人送信回宗门,将此事禀报给门主和诸位长老,请他们早早做出防备,以防紫雷宗再干出别的阴险勾当。 还是说,自己亲自返回宗门。 想到这里,杨许不由得摇头苦笑,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自己回去。可是如今自己受了伤,这行进速度,肯定大打折扣,万一因此耽误了大事呢? 而且原路返回,保不齐又会遇到紫雷宗的埋伏,自己绕远路回去?只怕那会儿师兄弟的尸体,都化成白骨了! 哎! 杨许重重一叹,看了眼肩上的黑色包袱,这里面装的,是一件软甲,用来换取蛟龙精血的。 临行前门主交代,就这一副软甲,若能将精血换来最好,若是不成,也不强求。一小瓶精血而已,还不值得付出太大的代价。 杨许紧紧攥着拳头,手指有些发青,思前想后,还是去差人回宗门送信,这样可以省去不少时间。 而且,若路上真有埋伏,谁也也不会怀疑这信差是自己派去的。 想通了一切,心里舒坦几分。 杨许刚准备走出巷子,想办法差人送信,瞧见街上的紫雷宗弟子后,顿时心中一惊,赶忙又躲回了巷子里。 这紫雷宗弟子身边,跟着两名官差走到街上,遇到年轻男子时,就拦截下来,查看肩膀。 杨许偷偷瞧见这一幕后,心里一沉,暗道声:坏了! 这紫雷宗的人,八成知道自己逃进丰年城了。 杨许有些懊恼,早知如此,就不该进入丰年城。 可话说回来了,他若不逃进丰年城,以他当时的状况,跑得远么? 还不是早晚被袁云山和傅洪瑞抓到。 这天色越来越暗,再过不了多会儿,城门就关了,无论是他想要出城,还是差人送信,都要等到明天了。 杨许驻足而立,心中悲凉,失魂落魄,一下子没了主意。 ...... 天黑了。 今晚的承运坊,跟青楼一样热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拍卖会就在一楼正堂举行,大门敞开,允许外人观瞧,只不过没有座。 门口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叉腰挺胸,不怒自威。 陆小南在众人的注视下,登上高台,到是能让门外的人都能瞧见他,早上木小楼弹奏后,高台没有拆掉,就是为了晚上干这个用的。 高台前方,摆放着一张张桌椅。 作为承运坊东家的木明成,早早就来了,在他旁边,坐在丰年城众多大老爷们的女神,木小楼。 不过令人心碎的是,木小楼正和坐在他身边的俊俏公子,有说有笑。 有人认识此人,便对众人说,这人是紫雷宗的傅承渊。 还有其他三名紫雷宗弟子,坐在第二排。 随后到来的,是丰年城的白五爷,和白家供奉,徐龙,走到门口时,无人敢拦。 白五爷微微驼着背,头发黑白相间,双手负后,把玩这一对儿铁球,‘嘎达嘎达’的,还挺响。 徐龙是个健硕汉子,眼睛不大,却透露出一股子寒意,谁若被看一眼,难免不心中一凛。 白五爷进门后,与木明成寒暄几句,便落座了。 这会儿又有好几人进入承运坊,一些面孔生疏的人,便会被门口那几名壮汉拦下,询问是否要拍卖宝物。 这场子若是很大,里面人满为患,撒个谎,就说自己是来拍卖的,也没什么心虚的。 可这正堂里,面积不大,如今里面坐着的那几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若是撒个谎进来,难免有些心虚。 实在太显眼了。 若是什么宝物也不要,真就坐在那看一整场热闹,这脸皮得多厚,才能抵挡住他人异样的目光。 保不齐出门时,还得让人堵到墙角逼问,同样是看热闹来的,凭啥你坐着?就因为你脸皮厚? 严重的,还会遭到一番毒打。 这时,由打门口又走进了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手拿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 这人名叫卞兰生,是江湖上蛮有名气的一位散修,看上去是个俊俏公子的打扮,其实已经上百岁了。 卞兰生进了门口,徐龙也好,还是傅承渊等四名紫雷宗弟子,均是将视线移到他脸上。 卞兰生找个角落坐下,翘起二郎腿脸上笑呵呵的。 傅承渊回头瞅了眼门口,心说师父怎么还没来,这徐龙是什么修为,他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师兄弟四人加起来,也不是那卞兰生的对手。 这拍卖会是大事,而且压轴的宝物,是他紫雷宗送来的蛟龙精血,没有个拿得出手的人来镇场子,这可怎么行。 傅承渊思付着,就听门口传来了阵阵惊呼之声。 回头一看,顿时大喜。 他师父袁云山,来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拍卖会2 袁云山来的这么晚,是因为去寻找那落枫山弟子去了。 木家请动丰年城县令帮忙,城门口多了不少官差,挨个检查过往路人的肩膀,男女老少,通通没放过。 为此,不少女子、妇人坐在地上,哭喊大闹,说被官差非礼了,死活要讨个说法。县令一个头两个大,现在仍在公堂上,没下来呢。 袁云山刚刚和傅洪瑞派来的人,见了个面,后者带来了傅洪瑞的消息。 傅洪瑞带着人,沿着岸边继续寻找,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同时向别处搜寻的队伍也都传来消息,人没找到。 此时袁云山已经完全坚信,那落枫山弟子就躲在丰年城,他让这人捎信给傅洪瑞,让后者明日一早带人来丰年城,一部分人在城门口布防,除了严查过往路人,还要搜查送信的驿差,以防那落枫山弟子差人送信回宗门。 另一部分人,则在城中搜寻。 只靠衙门这点人手,根本不够。 而且,若是落枫山弟子强行闯出城门,官差也拦不住他。 吩咐好一切,袁云山这才赶回承运坊。 他一进门,除了卞兰生以外,其他人纷纷起身,迎接这位紫雷宗的长老。 卞兰生斜眼瞅着如同众星捧月般的袁云山,嗤笑一声,没有起身的意思。 袁云山这时也注意到了卞兰生,两人目光交汇。 卞兰生的大名,他早早就听过了,早在十多年前就突破到了破丹境,至今还没破开瓶颈。 他袁云山如今才是润丹境修为,论实力确实是低了对方一头。 不过,他背后是紫雷宗,而对方只是一个散修罢了。 袁云山轻笑一声,便落座了。 他与卞兰生的第一次见面,很不友好,至少周围人都看出来了,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期盼着二人待会儿打起来。 眼瞅着堂内空位越来越少,看热闹的人不禁疑惑了,紫雷宗都来了,为何落枫山没来人呢? 莫不是看不上这蛟龙精血? 殊不知,死里逃生的杨许,这会儿就躲在离承运坊不远的一条巷子里,没敢露面。 徐牧与老贾来到人群最外层,老贾垫着脚,竟是没看见最前面。 老贾转过头,苦笑道:“少侠,你瞅这......” “呵呵,没事。”徐牧运了口气,大声喊道:“谁银子掉了?” “哪了?哪了?” “那是我掉的,谁都别动!” “哎呦!谁踩我脚了!” 趁着这股子乱劲儿,徐牧拉着老贾冲到了最前面。 等到后面人反应过来后,站起身子直骂娘! “站住!”门前大汉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仔细打量起二人。 这两人都穿得十分普通,一个独眼,背着小木箱,不知里面装得什么。 另一人背后背着被布裹住的长条物,看样子应该是把剑。 “你们是来买宝物的?” 徐牧点头道:“不错,我是专程为了蛟龙精血而来的。” 闻言,大汉一愣,不由得多看了徐牧几眼,然后便让出身子,让这两人进去了。 徐牧与老贾落座最后一排,位置不太好,因为靠近后面看热闹的人群,也显得有些嘈杂,但好在呢,承运坊的下人送来了一壶茶水和一盘瓜果。 站在最前排看热闹的百姓,瞅了眼茶水和瓜果,又看向这两人背影,心说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来买宝物的,更像是看热闹的。 而且那年轻人还说,是专程为了蛟龙精血来的...... 啧啧,难不成这两人的脸皮已经厚到如此地步了吗? 随着众人落座,陆小南宣布拍卖会开始,并命人呈上了第一件宝物。 一个长相甜美的侍女,拖着一个盘子,身姿婀娜的迈步上了台阶,来到高台上。 门口众多看热闹的百姓,都把眼珠子盯在这侍女的身上,根本没心思去看盘中之物。 徐牧目力极佳,一眼就看清了盘中之物,心里不禁一笑,原来是颗筑基丹。 陆小南先是讲述了一番这筑基丹的作用,激起众人的购买欲望。 之后经过一番激烈争夺,这枚筑基丹被一位老者购得。 据说这老者是为自己家中的孙儿买的,后者天天在家里闹,说要上山修行,以后当个能上天入地的神仙。 老者这也是疼孙子,才花大价钱买下这颗筑基丹,想着能让孙子在修行路上有个好的开始。 老贾把脑袋凑过来,低语,“少侠,这第一样宝物都值么值钱,后面还了得?” 后面了不了得的,徐牧不知道,但他知道,之前在万宝斋自己卖的那几颗筑基丹,实属亏大了。 按刚刚拍出的这枚筑基丹的价值算,自己那枚品相极好的筑基丹,怎么也能换个地品宝物。 “少侠,你怎么脸色有些难看呢?” “有么?” “有啊!就跟谁欠你钱似的。” “你猜对了!” 第二件宝物,是个防御法宝,外表是凤凰簪子。 此物一出,在场的女客均是眼前一亮,有些跃跃欲试了。 率先开口的,是白五爷,想用一个防御法宝以物换物。 承运坊有自己的鉴宝师,他亲自验了下白五爷拿出的那件宝物,论品级,白五爷拿出的那件宝物还要高出凤凰簪子半筹。 木明成转过头,打趣道:“白五爷,你一个大男人,要这根簪子有何用?” 白五爷发出爽朗笑声,“这簪子,我是打算送给我最疼爱的那房小妾的。” 丰年城人人知道,白五爷最大的爱好就是夜夜做新郎,他口口声声说最爱的小妾,保不齐哪天就玩腻了。 木明成‘呵呵’一笑,毫无忌讳,揶揄道:“在白五爷心里,只有更爱的小妾,却没有最爱的小妾。” 白五爷琢么了下,递出一个大拇指,大笑道:“木员外所言极是!” 两人这番话,外面人都听着呢。 在心里痛骂白五爷是个老色痞的同时,又深深羡慕着。 难怪白五爷想要蛟龙精血,天天就这运动量,没有个好身体能行么? 白五爷一张嘴,其他人再想要,也不敢出价了。 最后毫无悬念,凤凰簪子落在了白五爷手中。 白五爷站起身,冲着周围人拱手笑道:“承让,承让!” 这个嘚瑟劲儿,让人心里不爽! 第二百六十六章 精血到手 今日拍卖的宝物中,有一部分出自紫雷宗。 若是这些宝物是用银子拍得的,就很好办了,按照事先说好的双方分成就行了,可若是以物换物,宝物归紫雷宗,承运坊从中收取额外的佣金。 之后拍卖的几件宝物,品质还算说得过去,只不过徐牧都看不上眼罢了。 说实话,若不是这蛟龙精血对冥鱼有着大用,他连精血都看不上了。 徐牧和老贾百无聊赖的喝着茶水,吃着瓜果,终于等到了最后一样宝物,蛟龙精血。 跟之前一样,陆小南先介绍起精血的用处,随后说起了这精血的来历。 在一个月前,紫雷宗宗主赵无常,去禹国的碧落仙宗做客,后者发现宗门附近有蛟龙出没,便邀赵无常一起,前去捉拿蛟龙,即是为了蛟龙精血,也是为了蛟龙内丹。 但结果并无尽如人意,眼瞅着蛟龙受了重伤,开始被抽取精血时,突然来了一位神秘人,出手救走了蛟龙。 而抽取到的蛟龙精血,后来被碧落仙宗分给了赵无常一点。 众人从陆小南的话中,知道了两个重要的信息,第一,这一小瓶蛟龙精血是紫雷宗拿来的。 第二,紫雷宗和禹国碧落仙宗的关系很好。 到了禹国,一些有悟道境坐镇的宗门,便会在名字中加一个仙字,以表示仙宗的地位。 紫雷宗能和碧落仙宗攀上关系,确实了不得,也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当然,除了徐牧。 老贾直在那叨叨,说紫雷宗竟然和碧落仙宗攀上关系了,那落枫山哪还是他的对手啊。 徐牧压根就没听进去他说的话,他脑子里始终在想着,自己捕捉到的第三个重要信息。 那蛟龙,果然出现在了禹国! 袁云山和几名弟子,脸上挂着笑容,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木明成也因为女儿是紫雷宗的弟子,而颇为得意。 陆小南拖着那比小拇指差不多大小的瓷瓶,笑眯眯道:“蛟龙精血就在这里,诸位,出价吧!” 稍稍沉默后,白五爷冲着徐龙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两步,摊开双手,手中蓦然多出一刀一剑,刀锋剑锋熠熠生辉,闪过一道寒芒。 这一刀一剑,都是宝物,先不说价值如何,实用性要比蛟龙精血高一些。 这三样东西放在一起,让你只选一样,除非有特殊需要,就像是白五爷那种,选精血的终归是少数。 白五爷第一个开价,拿出两把名贵的兵器,一下子让后面准备出价的人打起了退堂鼓。 木明成不禁调侃道:“白五爷果真财大气粗!” 看热闹的人心说,这白老五为了夜夜笙歌,果真是花大价钱了。 见半天没有人开价,白五爷环顾四周,大笑道:“怎么没人出价了?难不成白某这一刀一剑就让诸位望而却步了?” “呵呵!白五爷财大气粗,在下可比不了,只不过,这宝物终归不是钱财,没法一下子比出个高低。孰强孰弱,还得是卖家说了算!” 说着,卞兰生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本线装书,拎在手里晃了晃,笑眯眯道:“我手里这本是一部剑法秘籍,由一位化神境高手所创。袁长老,你觉得,这剑法秘籍和那一刀一剑相比,哪个更好些呢?” 正如卞兰生说的那样,宝物不是钱财,若是品级差不多,没法比个高低。 这不像你出十两,我出二十两,肯定是我赢了。 这种时候,大多得看卖家觉得自己更需要哪个,哪个就是最好。 临行前,门主赵无常将拍卖精血一事,全权交由袁云山负责。 袁云山看看秘籍,又看看刀剑,心里有些难以做抉择,说实话,他是怕选错了,回去后被门主埋怨。 不过他内心觉得,秘籍的分量比刀剑要重一些。 见袁云山没说话,陆小南运足了一口气,朗声问道:“还有没有人出价了?” 话音刚落,由打最后一排,站起一人来,高声道:“我要出价!” 门外百姓一瞅这人,心说,呦嚯!这家伙还真是为了精血来的,自己以为这两人就是脸皮厚来骗吃骗喝的呢! 只见徐牧边走边解下被布包裹住的长条物,来在众人面前时,将里面长剑露了出来。 顿时间,剑光四起! 袁云山猛然起身,惊呼一声,“好剑!” 与此同时,卞兰生、徐龙等人均是脸色巨变。 单论兵器这一类,这把剑的品质,远远高于白五爷带来的一刀一剑! 白五爷终归是个凡人,不知道这把剑的价值,不过看他人的脸色就知道,这把剑恐怕价值不菲,不是自己那刀剑所能比拟呢,顿时脸色变得阴沉。 傅承渊绷直了后背,双手死死攥住扶手,心跳加快! 门主赵无常的佩剑,他也有幸见过一次,但也不想眼前这把剑一样,剑气逼人! 这种品级的剑,在宣国也找不到一把! 在禹国还有可能! 徐牧现在想起步君说的话,有一种老凡尔赛的感觉。 ‘这把剑放在人间算是极品!可在冥都城,还不够看!’ 啧啧...... 徐牧一瞧众人的神色,就知道,手中这把剑在人间,恐怕是个无价之宝。 “这位少侠,是想以此剑换取蛟龙精血?” 袁云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从语气中听,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徐牧看向对方,正色道:“不错!在下的确要用这把剑,换取蛟龙精血!” “好!我答应了!” 袁云山生怕对方反悔,急忙答应了下来,并从陆小南手中拿过精血,亲自去换取那把在他眼中独一无二的‘仙剑’。 “袁......” 白五爷刚说出一个字,就看到徐龙冲他摇了摇头。 卞兰生坐回椅子上,叹了口气,笑的有些无奈。 大局已定! 别说是袁云山了,就换了他卞兰生或是徐龙,也肯定选这把剑的! 徐牧紧紧将小瓷瓶握在手心,欣然一笑,心里这块儿石头终于落地。 袁云山一手握住剑柄,另一手托举剑身,仔细打量了一番,脸色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 好剑! “敢问这位少侠尊姓大名?”袁云山抬眼问道。 徐牧微微一笑,“在下徐牧!” 第二百六十七章 我想打听个人 对于袁云山来说,徐牧就是个无名之辈,他回想了半天,印象中根本就没听过这人的名字。 袁云山忽然‘咦’了一声,问道:“听徐少侠你这口音,似乎不是宣国人啊?” 徐牧点头道:“在下来自大商。” 袁云山顿时恍然,暗道一声,‘难怪!’ 一听徐牧是大商人,旁人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这其中有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商人。 眼前这人年纪轻轻的,长得倒是还说得过去,身穿一件白色法袍,头戴一只不知什么材质的白色簪子,一眼看去,干干净净的,很让人舒服。 袁云山笑道:“徐少侠不远千里来到宣国,难不成是专程为这蛟龙精血而来的?” 徐牧撒了个谎,“在下游历宣国时,偶然听到丰年城中有人要拍卖精血,便想来凑凑热闹。” 袁云山大笑道:“徐少侠这一凑凑热闹,竟然成了最后的赢家!” 徐牧笑而不语。 随着最后一样宝物被拍走,拍卖会也落下了帷幕。 此时天色已晚,看热闹的百姓打着哈欠,四散开来,各自返回家中睡觉。 因为徐牧和老贾坐在最后一排的缘故,也很快就离开了。 徐牧走在前面,急着往客栈方向赶,他得赶紧让冥鱼将蛟龙精血吞喽,那家伙已经在魂海里快闹翻天了。 老贾紧紧跟在后面,心说少侠怎么走的这么快,明明是拍来的东西,怎么跟偷来的一样。 徐龙跟在白五爷后面,走出了承运坊,走在最前面的老者背着手,脸色阴沉极了。 快走到白家时,白五爷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徐牧,沉声道:“我想要蛟龙精血!” 徐龙一下子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沉吟片刻后,低声道:“一件件客栈找,恐怕要费时间。” 白五爷语气冰冷,“天亮之前,我能看到精血就行。” 徐龙‘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等!” 白五爷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副狞笑,“顺便看看那个徐牧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宝贝没有,能拿出这么一把极品的剑,我就不信他没有其他宝贝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罢,徐龙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 承运坊那边,木家人和袁云山等人,仍旧没有离去。 桌子上,平放着那把极品佩剑,众人围在桌子旁,正认真欣赏着。 “如此极品之剑,哪怕在禹国,也是很难见到。”袁云山有些感慨。 傅承渊疑惑道:“那徐牧到底是何来历?竟然能拿出如此极品的佩剑。” “这把剑放在禹国也很少见,就更别提始终低禹国一头的大商了。” 木小楼说完这句话,轻哼一声,“保不齐那徐牧是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得到这把剑的。” 闻言,傅承渊立刻附和,“师妹说得在理,那徐牧一定是跟咱们撒谎了。” 木明成背着手,猜测说,“也没准这徐牧说的是实话,他没准是禹国哪个门派的弟子,来宣国游历时,无意间知道承运坊拍卖蛟龙精血,便特意赶来了丰年城。” 袁云山皱眉道:“可这徐牧说话的口音,根本就不是禹国人。” 傅承渊下意识说道:“难不成是禹国哪位高人从大商收的弟子?” “这也不无可能。”说罢,袁云山一招手,长剑落于手中,轻轻一挥,发出嗡名声。 “好剑!”袁云山忍不住又赞叹一声,目光中涌出几分不舍来。 因为回到门派,这把剑肯定归门主所有了。 傅承渊眸中闪过一丝贪婪,低声道:“师父,你说这徐牧身上,会不会还有其他宝物?” 袁云山心思微动,没说话。 傅承渊一瞅便知,师父心里动摇了,但却没下定决心。 袁云山沉吟少许,“为师摸不清徐牧的修为深浅,若是他的境界比为师高,咱们此举无非是自寻死路。” 傅承渊提议道:“若是再加上我父亲呢?” 他这么说,其实也有些私心,只希望事成之后,袁云山能看在他爹傅洪瑞的面子上,赏给自己一件宝物。 袁云山哪能猜不出自己徒弟这小心思,不过话说回来,徐牧随随便便拿出一柄极品佩剑来换取蛟龙精血,那他身上,八成还真有别的宝物。 若真能弄到手,到是给傅承渊一件不算贵重的宝物又如何?况且他还是自己徒弟不是。 思来想去,袁云山没给出明确答复,说了个活话,“等明日你父亲进城,为师再与他商议一番。” 闻言,傅承渊大喜。 ...... 回到客栈后,徐牧便告诉老贾,暂时不要打扰自己,他要闭关一会儿,时间应该不会很长。老贾点点头,直接出了房门,轻轻关好后,去楼下喝茶去了。 徐牧盘坐在床上,取出那瓶蛟龙精血,小心翼翼打开了瓶盖,一股子极腥的味道顺着鼻孔就钻了进去,令人上头。 “出来进食吧!” 说了这么一句后,冥鱼凭空出现,左右摇摆着尾巴,盯着那小瓷瓶,用力一吸,一条‘红线’从瓶子里缓缓探出头来,划了一个极美的抛物线,进入冥鱼的嘴巴里。 这么一小瓶精血,对于冥鱼来说,根本就是茉莉花喂老牛,不当戗! 冥鱼眨了眨嘴,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来,回头瞅了眼徐牧,眼神有些不善。 见此,徐牧耸了耸肩,无奈道:“我也没辙啊!” 冥鱼低喝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随后一甩尾巴,返回魂海当中去了。 徐牧抱着肩膀,啧啧道:“这家伙,怎么也喂不熟呢?” 客栈一楼那里,老贾百无聊赖的喝着茶水,起初他还与掌柜的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但过了没一会儿,就听自己在那说了,再一瞅账台那边,掌柜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就在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人,神色冷峻,瞅了眼喝茶的老贾,然后走到账台前,叫醒了掌柜的。 掌柜的突然醒来,眼珠子都是红的,但碍于自己的职业操守,还是赶紧露出一副笑脸来,问道:“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那人淡淡道:“我想跟掌柜的你,打听一个人。” 掌柜的愣了下,“客官想打听谁?” 那人沉声回答,“徐牧!” 第二百六十八章 赶着报仇去 一听徐牧的名字,老贾将头抬起看向那人,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来。 这不是白五爷身边的扈从,徐龙吗?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徐龙这时也注意到了老贾,因为后者的长相太过显眼,所以之前在承运坊时,也多了他两眼。 徐龙露出笑容来,只不过笑得十分难看,他走向老贾,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淡淡道:“徐牧就住在这里吧?” 老贾好奇问道:“你找徐少侠有事?” “白五爷派我来和徐牧谈一笔买卖。” 徐龙后面又跟着说道:“你能否带我前去找他?” 老贾犹豫道:“徐少侠这会儿正在闭关呢,要不你在这稍等片刻?少侠他说了,时间应该不会很长。” 闻言,徐龙心中一沉,暗道一声:坏了! 徐牧回到客栈马上就闭关,八成是要吞噬蛟龙精血,到时自己拿不到精血,回去后如何跟老爷复命呢? 时间紧迫,徐龙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气势一变,面目狰狞的盯着老贾,厉声喊道:“徐牧住在哪个房间?” 老贾被吓了一跳,但也很快明白过来,对方来者不善,八成是来抢夺蛟龙精血的! 老贾屏住呼吸,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却死咬着牙,不说话。 “不说?好!好!那我便杀了你!” 徐龙伸出手掌,刺向老贾咽喉。 间不容发之际,众人头顶上传来轰隆一声! 破碎的木屑,纷纷掉落,与此同时,一把桃红色飞剑,冲洞口掠出,刺向徐龙头顶! 徐龙仰起头,脸色骤变,即将刺入老贾咽喉的手掌猛然上抬,以手臂作剑,一道圆弧剑气,呈现在众人头顶! 轰隆一声,屋顶上破开一个大洞! 这时,一团雾气从楼梯口飘出,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徐龙身前时,雾气迅速聚拢化作一柄飞剑,一下子就洞穿了徐龙的胸口! 噗嗤—— 徐龙吐出一大口鲜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老家伙让你来杀我时,你自己就没掂量下自己的实力?” 说话声,从楼梯口传来。 徐龙艰难的转动脖子,看见徐牧背着手走下了了楼梯,在他身边还悬停着一把墨绿色的飞剑。 徐牧瞅着对方,摇了摇头,“同样是凝丹境,就连白业那家伙都能让你一只手,还能赢得十分轻松,你这底子太不扎实了,一看就是用丹药喂出来的。看来那老家伙没少在你身上花银子啊!” “噗!” 徐龙气急攻心,接连吐出几大口血,身子摇摇晃晃,如狂风下的花草一般,随时就会支离破碎。 “少侠......”老贾急忙跑到徐牧身边,大难不死,这会儿他整个身子都是麻的。 而那掌柜的,早已蹲在账台后面,瑟瑟发抖。 徐牧用眼神安慰了下老贾,告诉他不必担心,然后看向已只剩下一口气,却仍不肯倒下的徐龙,轻笑一声后,脚尖一点,转眼间就来在了对方面前,淡淡道:“魂力可不能浪费喽!” ...... “师父!” 袁云山扬起手,打断了弟子后面的话语,望着门外,脸色略显凝重。 刚刚那几道凌厉的剑气,他感觉到了,此时他在想,这剑气会是谁释放出来的。在这丰年城中,能有这种实力的,卞兰生算是一个,那徐龙......似乎还差点意思。 袁云山猛然一惊,呢喃一声,“徐牧......” 傅承渊和木小楼等人站在他身后,师父这一声‘徐牧’,他们几个听得真真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目光中透出骇然,难不成这动静是徐牧搞出来的? “你们几个在这别动,为师去看看!” 一言即罢,袁云山已掠出承运坊,飞至半空。 ...... 徐牧对老贾说了去,‘你先回房,我去去就来’,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老贾还直呼‘少侠好神通’! 殊不知徐牧是换上了引魂使的行头,老贾根本看不见他了,徐牧这么做,是要先将徐龙的灵魂引走。 做好这一切后,徐牧便出了客栈,在跃上屋顶时,又换成了原先那身衣裳。 袁云山朝这边赶来,正好看见徐牧迎面而来,不过却是没看到穿魂使服饰的徐牧。 徐牧瞅见对方,微微一愣,心想紫雷宗别是和那老家伙是一伙儿的吧? 心里这么想着,三把飞剑已随时待命,飞掠而出。 “徐少侠!” 袁云山唤了一声后,便止住了身形,瞅着对面这年轻人,好奇问道:“这么晚了,徐少侠这是干什么去?” 徐牧微微一笑,“在下有件要事需要去做。还不知袁长老你,这么晚在屋顶上闲逛,是为了什么呢?” 袁云山没有隐瞒什么,直言不讳道:“刚刚有人在城中打斗,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所以我便来这边看看。” 说到最后,袁云山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徐少侠可是其中之一?” 徐牧笑道:“是啊,所以我赶着去报仇呢。” 说完,徐牧越过袁云山朝远处掠空而走。 虽是早有预料,但袁云山心中还是难免一阵骇然,瞅了瞅徐牧远去了放心,又看向徐牧来的方向。 犹豫了下,他还是选择追逐徐牧而去。 白五爷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自己最爱的那名小妾房中,先将今晚拍来的凤凰簪子送给对方。 后者眉开眼笑,让白五爷将簪子给自己戴上。 白五爷瞅着轻轻晃头,摆弄簪子的小妾,越看越喜欢,心头一阵火热。 白五爷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心说现在自己就这么厉害了,等喝了蛟龙精血后还了得? 白五爷躺在,手里没别闲着,这揉揉那捏捏的,听着身旁佳人口中传出的娇羞声,犹豫着要不要来个梅开二度。 正犹豫不决了,门口那边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这就完事儿啦?” “谁?” 白五爷起身一瞧,差点吓得没缩回去。 只见房门口站了一个花花绿绿的纸人,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呢。 第二百六十九章 杀白五爷 “啊!” 小妾口中发出惊恐的尖叫声,这时就听‘嗖’一声,一颗石子正中她的脑袋,小妾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那纸人僵硬的朝床边走来,吓得白五爷大声喊叫,声调尖得和宫里的老太监有一拼。 等离近了,白五爷彻底看清了纸人的相貌。 嗯......还别说,这离近了一瞧,到不怎么吓人,而且还挺漂亮的。 “怎么不叫了?” 声音再次传来,白五爷冷静下来后,这才发现,这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有几分熟悉。 吱呀—— 门开了。 徐牧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瞅见床上的白五爷,嗤笑一声。 白五爷看清此人面容,惊呼一声,“徐牧?” 徐牧笑吟吟道:“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怎么没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白五爷如同被五雷轰顶,恐惧感更胜之前。 徐牧没死,那就说明,徐龙死了...... 白五爷瞪大了眼,颤声道:“你杀了徐龙?” 徐牧走到床边,居高临下,渐渐收敛了笑容,冷冷的看着白五爷,质问道:“你派徐龙来杀我,可是为了蛟龙精血?” “是......不是......”白五爷汗都下来了,比刚刚和小妾‘大战’时,出的汗还多。 “呵!你这种人啊,死不足惜!” 话音刚落,就听‘噗嗤’一声,一道白线从白五爷的胸口穿过,在身后又化作一团雾气。 白五爷身子后仰,倒在了床上,瞪大了眼,死不瞑目。 徐牧刚刚拿出印章来,动作一顿,余光往后瞟了眼,不留痕迹的将印章收了回去。 “你杀了白五爷?”这时,身后传来惊呼。 徐牧转过身子,看着跟随自己而来的袁云山,轻笑道:“袁长老,你怎么还跟来了呢?” 袁云山对于徐牧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喜,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徐牧也闹不清袁云山追过来,到底是什么目的,反正‘友’肯定算不算,别是‘敌’就行了。 “袁长老若没什么事,在下先行一步了。” 徐牧收回‘深儿’,便要与袁云山擦肩而过。 袁云山自始至终没再说话,他能说什么?质问徐牧为何杀白五爷?他又不是捕快,而且他与白五爷又没什么交情,也没到为白五爷报仇的份儿上。 说句难听的话,死了一个凡人而已,在袁云山眼中,跟死了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 他此时更在意的是,徐牧这个人。 袁云山也大致猜到了徐牧要杀白五爷的原因,估么着就是后者想要夺取蛟龙精血,先杀了下手,而刚刚那场大战,应该就是徐牧和徐龙两人交手。 而如今徐牧还活着,徐龙肯定已经死了。 袁云山瞅了眼死的不能再死的白五爷,然后看向门外,思付着。 看样子,夺取徐牧身上宝物一事,要三思而后行了。 徐牧回到客栈时,徐龙的尸体还四仰八叉在地上躺着呢,周围围满了人,尽是些穿着公服、配着腰刀的官差。 徐牧刚露了下头,一瞅这么多人,便又藏了回去,纵身一跃,跳到了屋顶上。 客栈里,官差询问掌柜的,凶手的同伙儿可还在这儿,掌柜的点点头,说那同伙儿就在楼上,没下来一步。 官差‘嗯’了一声,给身旁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人握着刀柄,朝楼梯口走去,步伐缓慢,切记打草惊蛇。 房间里,老贾担心徐牧安慰,有些坐立难安,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忽然听窗户外,有人喊了一声‘老贾’。 老贾吓得一机灵,直勾勾盯着窗户,咽了口唾沫,心说这可是四楼啊?自己别是听岔了吧? “老贾,快把窗户打开。” 老贾瞪大了眼,倒吸口凉气,惊呼道:“少侠,是你?” “是我!” 老贾急忙上前,打来了窗户,徐牧一下子就转算了进来,还没等老贾说话呢,他便抓住老贾的手臂,就往窗户那走。 “快跟我走,官差来了!” “啊?官......官差!” “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等......等等,我得把木箱子拿着!” 官差从客栈掌柜的口中得知,凶手的同伴,可能是个普通人,因为在徐龙动手时,那人站着不动,从神色上看,已经是吓傻了。 若不是那凶手及时出手,他的同伴可能已经死在徐龙的手上了。 徐龙来客栈杀人的目的,这些官差猜不出来,但极有可能他是受了白五爷的指示,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得由县令大人去审出来,他们这些人只管抓人就行了。 也正因知道凶手的同伴是个普通人,这些官差才敢上去抓人,倘若凶手也在这,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上去。 毕竟,能杀了徐龙的人,其实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抓到的? 此时就听‘咣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几个衙役鱼贯而入,举着刀在屋里看了一圈,竟没发现半个人影。 其中一人瞅见那敞开的窗户,愤懑喊道:“人跑了!” ...... 袁云山将徐牧连杀徐龙和白五爷的消息,带回了承运坊。 众人听后,无不震惊色变。 其中最受打击的就数傅承渊了,他常仗着自己是个金身境,在年轻一辈中耀武扬威,趾高气昂的,也就是在木小楼面前,才变得跟个小绵羊似的。 可就算他再不可一世,接不敢说自己能打赢徐龙,或者说,压根就打不赢。 这会儿听到徐牧将徐龙杀了,他那颗骄傲的心,怎能受得了如此打击呢? “他怎么可能杀了徐龙?师父你别是看错了吧?” 这话说得有些没大没小了,而袁云山却没恼怒,深深看了眼自己这徒弟,淡淡道:“为师虽没亲眼看到徐龙被杀,但他杀白五爷时,我却在场。为师问你,徐龙若是没死,他为何不来救自家主人?” 傅承渊一阵语塞。 袁云山不再看他,刚要与其他人说话,就瞧见承运坊的下人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冲着木明成喊道:“老爷,不好了!刚刚传来的消息,白五爷和徐龙都死了!” 虽是已知晓了此事,但木明成听完这话,还是难免心头一颤,摆了摆手,沉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袁云山用余光瞥了眼傅承渊,后者紧握着拳,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第二百七十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龙死在了客栈,白五爷死在家中,相同的是,两人的胸口都被利器所贯穿。 这会儿衙门里的人倾巢而出,分别赶往这两个地方,睡得正香的县令大人,也被人从被窝里喊了出来。 多少年了,丰年城没出过这么严重的命案了,而且死的还是城里声名显赫的人物。 落枫山的杨许,躲在巷子里,心里紧张的不行,城里尽是些官差,他怕自己被发现喽。 刚刚的打斗,他也察觉到了,如此浑厚的气势,对方境界肯定要高出自己。 他想着或许明日自己可以趁乱出城,先找一个村子落脚,寄信回宗门。 但杨许也担心,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明早城门的守卫会更严,到时可怎么办? 这时,头顶上传来猎猎风声,还有惊恐的喊叫声。 杨许仰头看去,正看见一人拽着另一人,朝城门方向御空而行。 “咦?这不是拍卖会上那两人吗?” 当时杨许没敢靠的太前,生怕被袁云山发现喽,但躲在人群堆儿里,心里就踏实了不少。 里面发生了什么,他虽然看不见,到能听个一清二楚。 等到拍卖会散去后,百姓纷纷看向最终拍得精血的徐牧和老贾,窃窃私语。 杨许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心说他就是徐牧啊,看上去还挺年轻的。 这么着,他便记下了两人的相貌。 徐牧杀了白五爷和徐龙,自知衙门肯定不会放过他,就连老贾也被他连累了,所以他想着连夜逃出丰年城去,等出了城,自己和老贾各贴上一张面皮,改头换面,继续往禹国方向走。 这会儿夜深了,城门早早就关闭了,想要逃出丰年城,只有飞出去! 老贾第一次上天,吓得嗷嗷叫,徐牧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身子在颤抖,心说可别吓尿了,那可就太丢人了。 不过他也理解,有人天生恐高,这么快的速度在天上飞,没晕过去就算好事了。 两人正飞着呢,徐牧就听见下面有人喊他,低头一看,是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正向自己挥手呢。 徐牧带着老贾落在巷子里,后者脚一落地,直接瘫坐了下来,脸色苍白如雪,腿还直抖。 徐牧带有警惕的目光看向对面那人,疑声道:“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我......我叫杨许,刚刚在拍卖会,我见过徐少侠你。” “哦。”徐牧疑惑道:“你叫住我,有什么事么?” 杨许脸色为难,忽然抱起拳,一揖到底,哀求道:“请徐少侠带我离开丰年城!” 杨许这么做,也是病急乱投医。 没法子,他越想越觉得,明天别说是自己了,其他人出城都难,他若是到了六境,倒也谁都不用求了,和徐牧一样,趁着夜色,御风飞出城头就好了。 如今在丰年城里,还能帮自己的,其实还有卞兰生,不过杨许有些信不过他。卞兰生这个人,他早就有所耳闻,做事全凭喜好,喜怒无常,算不得一个好人。 杨许从拍卖会上就能看出来,徐牧是当真与紫雷宗没什么瓜葛,或者说,徐牧一个大商人,和整个宣国都没有瓜葛,所以如今能救自己的,或许只有他了。 徐牧打量了一番杨许,不禁问道:“你是逃犯?” 杨许抬起头,使劲摇了摇,悲愤道:“不瞒少侠,我是落枫山弟子,原本也要参加今晚的拍卖会,不过在来的路上,却遭到紫雷宗的截杀,与我一起下山的师兄弟,尽数被杀!” 杨许抹了把脸,继续说道:“我受了伤,逃不远,只能暂时躲到丰年城来。而那袁云山似乎已经猜到我在这里,如今城里到处都是搜寻我的官兵。若是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他们找到。” 杨许换了口气,激动道:“我死无所谓,但是我一定要将紫雷宗所做的一切,告之给宗门!我不能让师兄弟的尸身,就这么一直暴露荒野啊!” 徐牧沉吟少许,“我带你出城到无所谓,不过,我不想自己被骗。” “少侠!在下用人头担保,所说一切,句句属实啊!” “你先别激动。” 徐牧扬了下手,接着说道:“我有个法子,能验一验你说得话是真是假,不过有一点点后遗症,之后你会感到四肢无力。” 四肢无力,就等于任人宰割。 不过杨许到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徐牧若是想杀他,现在直接动手就好了,用不着整得如此麻烦。 杨许语气坚定,“少侠只管动手!” 徐牧点了下头,抬起手来,手指点在了杨许的额头上,施展摄魂术,他不用查看太多记忆,只看到最近发生的事就好。 从杨许和师兄弟下山,到半路被人截杀,接连出现的袁云山......傅洪瑞,最后重伤跳河,逃到丰年城...... 少顷,徐牧将手放下,杨许只觉得双腿发软,在摔倒前,被前者一把拽了起来。 杨许看向徐牧,虚弱道:“少侠......” “好好调息,我带你出城!” 说罢,徐牧一手抓着一人,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城外。 与此同时,在巷子附近,又有一道身影出现,十分从容的跟在徐牧等人的后面。 徐牧掠出城头时,向后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瞅了眼拎在手上的杨许,出声询问,“杨许,恢复得如何了?” 杨许睁开眼,苦笑道:“身子还是有些不听使唤。” 徐牧稍稍沉默后,低声道:“有人跟在咱们后面,修为不低,不过从气息上看,应该不是袁云山。我估么着,是那个叫卞兰生的人。” 听到这,杨许脸色大变。 徐牧继续说道:“待会儿我将你和我这朋友,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去将那人引开。等你恢复行动后,我也求你一件事,将我这朋友带去个安全的地方,咱们两个就算谁也不欠谁了。” 徐牧所说的话,老贾一个字不落,都听见了,只不过因为恐高,心里还是很害怕,这会儿光张嘴不出声。 杨许正色道:“少侠放心,我一定将你这朋友带去安全的地方。” 徐牧‘嗯’了一声,看向下方不远处的一片树林,说了句‘下去了’,身形骤停,然后俯冲而下。 徐牧将杨许和老贾放在树林后,转过身腾空而起,挥起左拳,朝着那追来之人呼啸而去! 下一刻,天空之上,犹如春雷炸响! 第二百七十一章 剑修的快乐 两道身影纷纷落地,相隔三四丈。 徐牧脸色潮红,猛地吐出一口胸中淤血,这才好受了许多,抬手擦了下嘴角后,盯着对面那人,语气森然的唤了声,“卞兰生!” 卞兰生单手负后,笑眯眯道:“你不过是个凝丹境的修为,竟然硬扛下我这一拳,啧啧,真是了不得!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带有什么防御性的法宝吧?” 卞兰生的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贪婪,“你身上还有什么法宝,通通拿出来给我,我好留你个全尸!” 徐牧嗤笑一声,看向卞兰生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讥讽道:“你这手,还没恢复知觉呢?” 卞兰生脸色一变。 “纵然你是破丹境,与我对拳,也要付出点代价!” 一言即罢,徐牧脚下发出一声炸响,整个人如箭矢射出,高高跃起后,抡起左臂就砸了下去! 刚刚硬接了卞兰生一拳,胸口的鳞片已出现裂痕,徐牧估计,再抗下对方一击,这鳞片便会破碎。 不过庆幸的是,他手中还有一片鱼化龙的鳞片,和一片火龙鳞片。 正如徐牧所猜测的那样,卞兰生的右手,到现在还是麻的,所以这一次他选择的闪躲,而不像刚刚那样,硬接徐牧这拳。 卞兰生闪躲的同时,心里不停的在骂娘。 这小子的拳头,怎么这么硬? 卞兰生脚尖用力一点,向后掠去,同时左臂一挥,手中出现一条长辫,猛然绷直,如棍子一样,砸了下去! 徐牧侧身一闪,双指并拢,往前一戳,“去!” 桃花率先掠出,一道桃红色长线,与长辫交叉而过。 卞兰生惊呼一声,“飞剑!” 随后,扬起鞭子抽向桃花,只可惜后者的速度更快一筹,轻易躲了过去! 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卞兰生屏住气息,本能的侧了下头,只觉得脸颊处传来一股温热,用手一摸,红的刺眼。 卞兰生在抬起头,已是面目狰狞,长辫用力一甩,连给徐牧反应的时间都没用,就被一鞭子抽在身上,整个人向后飞出几丈,重重摔在地上。 卞兰生没有选择乘胜追击,而是回过头,手腕一抖,甩出一朵鞭花,将桃花拦了下来,此时右手已经恢复知觉,抬起就是一拳。 拳罡如狂风席卷而出,桃花来回翻着跟头,不停后退。 卞兰生冷笑一声,想着等杀了徐牧后,这把飞剑就是自己的了,到那时自己这实力必将更进一层。 正幻想着呢,身后又是凭空冒出不输于那把桃红色飞剑,所释放出的剑气。 卞兰生猛然转头,就瞧见一片雾气朝自己飘来。 “这是......” 错愕之际,雾气飞速聚拢,化作一柄飞剑,直刺而来! 噗嗤一声! 紧跟着声嘶力竭的喊声,响彻在这方天地。 卞兰生捂着右眼,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这还是他及时躲开,若不然云霄就不只划破眼珠这么简单了,而是洞穿他的脑袋。 远处,徐牧挣扎着起身,胸口被吐出的鲜血染红,之前的鳞片已经彻底破碎,他又换上了一个新的。 月光下,胸口亮晶晶的,像是贴了一层细密的鱼鳞。 徐牧挥了下手,雾气瞬间将两人笼罩。 这一战,损失了一片鳞片,让他心疼不已,此时杀心大起,定要让卞兰生后悔今日的决定! 卞兰生一手捂着眼,另一手快速画着圈,长辫呈现出旋涡状,慢慢形成了一道龙卷风,将四周雾气卷了起来。 徐牧仰起头,瞅着由雾气形成的龙卷,眼神一凝,轻声道:“果然有些手段。” 对面,卞兰生猖狂大笑。 徐牧报以冷笑,最后一把镇妖飞剑,停在耳边。 三把飞剑,呈掎角之势,将卞兰生夹在中间,后者感受到更加浑厚的剑气,全身绷紧,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徐牧沉声道:“杀!” 语罢,三把飞剑同时激射出而! 卞兰生在半空之中辗转腾挪,连续躲过镇妖和云霄两把飞剑的攻势,有了刚刚的教训,云霄再化为雾气时,他便一鞭子抽过去,将雾气抽散。 雾气散后,云霄便会立刻显形。 这也让徐牧知道了云霄的弱点在哪里。 刺客就是刺客,不能正面硬刚。 镇妖的神通不错,只可惜速度太慢,徐牧也轻易不让他打头阵。 桃花速度最快,但杀伤力是三把飞剑中最弱的,但反而,徐牧用得最顺手,每每与人交手,桃花便第一个掠出,犹如阵前急先锋。 在桃花的纠缠下,卞兰生显得有些狼狈不堪,同时还要一心多用,不仅要拦截镇妖和云霄,还要盯着徐牧的举动。 三把飞剑,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 卞兰生此时已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不远处,徐牧脸色已略有好转,又吐出一口胸中淤血后,喘了一口大气。 抬眼一瞅,卞兰生在三把飞剑的联手攻势下,已处于下风,只不他的境界毕竟在那里,一时半会儿的,还不会落败。 那条鞭子在卞兰生的运用下,转攻为守,就想刚刚驱散浓雾时那般,天上忽然出现一道,由鞭影形成的龙卷,卞兰生将自己置于龙卷当中,暂时有惊无险。 不过他心知肚明,自己没法一直这么躲下去。 徐牧嗤笑一下,手中多出一把铁剑,高高举起后,隔空下劈! 雪白剑气从天而降,直接砸入‘风眼’当中,随后就听得‘砰’一声,鞭影四散,卞兰生从空中坠落,砸入地面! 徐牧抬起左手,手心冲上,下一刻,一道火柱从卞兰生坠落的地方,冲天而起! 火柱持续了没多久,伴随着炸响,向四周溅去,一眼望去,像是从天上下起了火雨。 卞兰生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左臂没有了,身上黢黑,离远了你跟本就看不出这是个人。 卞兰生用仅剩的那只眼,死死盯着徐牧,目光中尽是怨毒,抬起手来,鞭子自动飞到手中,可刚要有所动作,胸口传来一股剧痛。 低头一看,一道桃红色长线,将自己串了起来。 徐牧蓦然发笑。 时至今日,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剑修的快乐! 第二百七十二章 道玄山上的雷声 杀了卞兰生,还不忘给他引魂。 徐牧瞅着那怨毒的眼神,用力一掷,将印章砸在了对方额头上,说了句‘等到了冥都城,你会受到‘热情’的款待。’ 随后,他便打坐调息,三把飞剑守卫在旁边。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徐牧睁开眼,收回飞剑,朝老贾和杨许所在的方向,御风而行。 可到了那里一看,树林里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徐牧站在那里,四下瞅了眼,并未发现打斗的痕迹,可是按时间推算,杨许现在还不应该完全恢复啊? 徐牧殊不知,杨许为了完成他的嘱托,就在刚刚硬是咬着牙,步履蹒跚的带老贾离开了这里。 老贾一瞅他这速度,还没自己快呢,便提议他先背着杨许跑,等到后者恢复体力了,再带着自己跑。 两人一拍即合。 这会儿,老贾背着杨许在树林里急奔,后者背着老贾的小木箱,给老贾指了个大方向后,便开始调息。 徐牧飞在空中,故意没有释放出气息来,等他发现了老贾和杨许的行踪后,欣然一笑,没有想要叫住两人的意思。 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不妙,老贾还是不要跟着自己的好。 正要准备离去时,徐牧突然悬停下来,手指一点下方,一只纸鸢快速飞了下去,用小翅膀打开小木箱,自己钻了进去,最后还不忘将小木箱关好。 做好这一切,徐牧这才放心离去。 这一晚上连杀了三个人,估么着丰年城那边,官差已经集体出动,搜寻自己的下落了。 所以徐牧先直接回到了冥都城,打算先避避风头。 徐牧背着手,就跟逛景点一样,闲庭信步,走到扶摇山时,驻足而立,侧目而视。 山脚下,仍有几名镇魂使守在那里,瞅见徐牧后,露出戒备之色,以为他要登山。 结果徐牧仰着头,在那里看了半天扶摇山,什么也没做,就离开了。 绕了一大圈,走到穆王山脚下,徐牧犹豫着要不要将拍得精血的事,跟韩青融或是步君说一声,毕竟自己是用人家给的宝剑才拍下的精血。 这正犹豫呢,一道身影从上升飞来,最终落在了徐牧面前。 “步副山主?”徐牧有些诧异。 步君负手而立,轻声道:“事情可还顺利?” 徐牧知道对方问的是蛟龙精血,点了下头,“很顺利,精血已经被冥鱼吞掉了。只不过,我觉得用那把宝剑来换精血,有些可惜了。” 步君轻笑一声,“等有朝一日,你就会知道,这笔买卖一点儿也不可惜。” 说罢,目光落在徐牧胸口的血渍上,问道:“你受伤了?” “嗯。”徐牧嗤笑一声,“蛟龙精血,还有那把剑,可是给我惹来不少麻烦” “以你的实力,还不是很轻易的解决了。” “嘿嘿......” 徐牧忽然收住嘚瑟的笑声,看向对面的步君,心说自己这点实力,在人间面前嘚瑟,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要知道,冥都城的副山主,个个都有化神境的修为。 步君嘴角微翘,“起初我从陆离口中听到你的名字时,没觉得如何,充其量你以后就是个天品引魂使而已。可现在我却觉得,或许日后你能有副山主的水准。” 步君忽然笑道:“你可知冥都城中,谁对你的期望最高?” 徐牧想了想,试探性说道:“萧姑娘?” 步君笑着摇摇头。 “计先生?” 步君又摇摇头。 “难不成是陆山主?” “都不是。”步君认真说道:“这些人当中,最看好你的人,是姜渔。” “啊?”徐牧有些难以置信。 步君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徐牧中元宫的位置,“因为你们都是剑修,也许你不懂,但在姜渔眼中,你成为了剑修,你就跟她的家人一样。她当然对你就有很高的期望了。” 步君收回手指,叹了口气,怅然道:“你可能觉得这事很荒谬。我你若知晓一千多前发生了什么,便会理解姜渔的想法了。” 徐牧下意识说道:“一千多年前?仙妖大战?” 步君点了下头,“不错。” 说完,步君忽然又换了个话题,好奇问道:“听姜渔说,你有个师父,也是剑修?” “啊?啊!” 步君皱眉,“到底有没有?” “有吧......” 步君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 徐牧赶忙想了个说辞,“那个,我师父不想我在外人面前提及他。” 闻言,步君的眼神才慢慢变得正常。 “若你师父也是个剑修,应该和姜渔见一面,保不齐他两人还认识呢。” “呃,等我见到他老人家,我会和他说的。” 步君‘嗯’了一声,然后便转过身,跨出一步后,身形已是重回穆王山山顶。 “快些寻找真龙之灵,姜渔她们,还等着你去救呢。” 声音回荡在耳边,人却消失不见。 徐牧感慨一句,好厉害。 他站在原地,略作思量后,还是决定冒险返回丰年城,从那里继续出发前往禹国。 不过,要等到天亮才行。 步君刚回到山顶,猛然驻足,随之一道巨大的雷声,在道玄山方向响起。 步君扭头看去,轻笑道:“看来你是不愿让我说啊。” 轰隆隆—— 雷声似乎做出了回应。 这时,一条火龙从山顶掠出,飞到道玄山上空,首尾衔接,龙头冲下喷出一口炽热的火焰! 接下来的雷声,动静小了许多,和之前相比,这会儿就像是爆竹声。 那条火龙连吐了几口火焰,返回了穆王山,此时道玄山山顶,似乎是顶着一道弧形的火光。 过了没多久,雷声彻底消失。 步君负手而立,望向道玄山方向,脸色微微凝重,呢喃道:“让城主和韩老一起布下禁制。姜渔,你还是头一个啊......” 殿中,盘膝而坐的白发老者,缓缓睁开眼,瞅了眼腕上的火龙,嗤笑道:“扛了那丫头一剑,有些不好受吧。” 火龙呼出一缕龙息,似乎有些生气。 老者笑了笑,“你别不服气,那丫头刚刚可没出全力,她若全力出剑,连老夫都不敢硬接,更何况你这小家伙儿了。” 火龙将头伸入老者袖口中,不出来了。 老者‘呵呵’两声,抬起头看向殿外,沉声道:“刚刚若不是计先生拦着,你恐怕已经全力出第一剑了吧。” 姜渔全力出的第一剑,堪称无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咱们要回家了 到安全的地方,杨许成功将消息传回了宗门,接下来他便可安心赶路了,为了完成徐牧的嘱托,他还要护送老贾一段路程。 相处了两日,老贾和杨许相互熟悉了许多,老贾始终担心徐牧的安慰,几次提出自己返回丰年城的想法,都被杨许给否决了。 杨许答应过徐牧,一定要将老贾护送到安全的地方,而此时的丰年城,实在太危险了。 接连几日,丰年城内都十分混乱。 衙门下令,对整个丰年城进行搜查,势必要找到凶手的下落。 一晚上连杀了三人,这凶手实在是心狠手辣,藐视王法! 除此之外,木家和紫雷宗弟子,继续寻找杨许。 后来,衙门与木家和紫雷宗在私下达成了个协议,衙门会帮着寻找杨许,而对方也帮着衙门寻找凶手,这样找得会更快一些。 也是在双方碰头时,傅承渊说出了凶手就是徐牧,得知真相候,这可把县令高兴坏了! 知道了凶手的名字和长相,这不就太好办了嘛! 当天,衙门就发出了通缉告示,画像是由傅承渊亲自向画师描述徐牧的相貌后,所画的。 在闹出命案的转天,傅承渊的老子,也就是傅洪瑞,带人进城了。 说句难听的话,这丰年城被这几波人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百姓均是敢怒不敢言。 次日晚,木家灯火通明。 木家父女俩,陆小南,傅洪瑞,还有袁云山等紫雷宗弟子,聚在一起吃了个饭。 找了一天,徐牧也好,还是杨许也罢,连人影都没找到。 袁云山暂时到不关心徐牧在哪,他担心倘若一直找不到杨许,那可就坏了。 所以吃饭时,他便忧心忡忡,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师父可是在担心寻找落枫山弟子一事?”木小楼轻声询问。 袁云山‘嗯’了一声,脸上略带愁容,“越晚一天找到人,整件事情便越有可能被他传回落枫山,等到那时......” 说到最后,袁云山有些懊恼,“怎么就让他逃走了呢?” “袁长老莫要懊恼。” 傅洪瑞出言劝慰,“落枫山弟子最擅长身法,再加上有袖中飞剑,出手时令人防不胜防,对方匆忙抵挡时,更助于他们逃脱。” 袁云山轻叹口气,没说话。 这番解释,傅洪瑞和自己说,行。 但他跟宗主说,就不行了。 计划如此周全,又有傅洪瑞相助,都能让人跑了,他袁云山根本没法和宗主交代。 傅承渊喝了口酒,不屑道:“区区落枫山而已,若是他们敢来报仇,无非是送死罢了。” 说罢,他又看向了袁云山,“师父,咱们紫雷宗和碧落仙宗关系不错,到是请对方随便派个长老来,想灭掉落枫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无利不起早,碧落仙宗岂能白帮咱们?依为师看,除非到了危机关头,否则宗主是不会求碧落仙宗帮忙的。” 因为傅洪瑞在这儿,袁云山便没把话说得太重,倘若前者不在,他必然要训斥傅承渊一番。 你太想当然了! 傅洪瑞也听出自己儿子这话,有些不妥,不过并未训斥或是反驳,而是换了另一个话题。 “那卞兰生,真是徐牧杀的?” 傅洪瑞也是从众人口中听说的徐牧这人,所以不甚了解。 提到这事儿,傅承渊脸色变得很难看,瞬间没食欲了。 袁云山脸色凝重的‘嗯’了一声,“我去看过卞兰生的尸体,死法与白五爷和徐龙一样,胸口不知被什么利器洞穿了。” 袁云山顿了下,接着说道:“所以啊,衙门八成是找不到徐牧了,他杀了人不逃走,反而跑回城中,这不是有病么。” 木小楼感叹道:“我现在都不敢相信,那徐牧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竟然能杀了卞兰生和徐龙,真叫人难以置信。” 袁云山补充道:“他能拿出那把宝剑,就说明他肯定不是个泛泛之辈。” “还不知道那把剑他是怎么得到的呢!”傅承渊神色愤愤。 袁云山看了眼他,碍于傅洪瑞的面子,没说话。 傅洪瑞这时笑道:“我还没见过那把宝剑呢!袁长老可否将宝剑取出,让我开开眼?” “好。” 说罢,袁云山伸手一招,长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众人眼前,寒芒一闪! 傅洪瑞瞪大了眼,赞叹道:“好剑!” ...... 树林之中,落枫山弟子分散去寻找下师兄弟的尸体。 杨许寄回宗门的信中,只能说出一个大概的方位。 大师兄白圣邪,刚刚在地上发现了一把飞剑,地上还有些许的血迹。 这里发生过打斗! 白圣邪蹲下来,将飞剑捡起,不用多看便知道,这是落枫山弟子的飞剑。 因为这里发生过打斗,所以白圣邪让其他师弟,以这里为中心,向四周开始仔细搜寻。 白圣邪单手扶在一棵树上,重重叹了口气,心中有些难过。 这些师弟下山时,自己亲自相送,当时众人还有说有笑,谁曾想,那便是众人最后一面。 就在这时,远处有弟子向这边急奔,边跑边大声呼喊,“大师兄,找到了!” 白圣邪心头一震,朝那位师弟跑来的方向,御风而去。 没多久,白圣邪在一块空地前落了下来,脸上露出悲愤的神情! 眼前数十具尸体倒在地上,已经高度腐烂,散发出恶臭,有的竟是连相貌都看不出了。 而且很多尸体已经残缺不全,身上有一些动物撕咬过的痕迹。 虽然相貌看不清了,但是身上的衣服还在,可以分辨出哪些尸体,是落枫山的弟子。 白圣邪满脸通红,脖颈处青筋暴起,口中发出愤怒的吼声! 不一会儿,其他弟子都赶到了这里。 看着眼前的惨状,所有弟子都露出愤怒和悲愤的神情! 之后,用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 白圣邪等落枫山弟子,一起将师兄弟的遗体堆在事先摆好的树枝上,而那些黑衣人的尸体都丢在了一旁。 白圣邪手举着一支火把,面无表情,伫立良久后,将火把向前一掷。 火光映射在瞳孔中,慢慢变大。 白圣邪此时已是泪如雨下,喃喃道:“诸位师弟,咱们要回家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落魄刀客 某处村落。 咚咚咚—— “进来!” 房门由外向内打开,白圣邪迈步走了进来。 “参见三长老!” 近几日,由于白圣邪一直在城外搜查线索,风餐露宿,所以显得有些蓬头垢面,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柳源看着略显疲态的白圣邪,关心问道:“圣邪,你怎么如此模样,可是生病了?” 白圣邪心生感激,回答道:“禀长老,弟子身体无恙,只是昨夜一宿未睡,显得有些狼狈了。” 柳源和善道:“恩,你也要多注意自己身体。” “是,弟子知晓了。” 不只是三长老,就连门中宗主和其他长老,对白圣邪都十分的好,这全是因为白圣邪的天资,已经好到让众人咋舌的地步。 落枫山的门主亲口对众长老说过,无论是落枫山还是宣国,这座庙都太小了,白圣邪留在这里,完全是屈才了。 有朝一日,就算白圣邪不走,他也要将其赶到禹国去,等到历练一番后,返回宣国时,落枫山便是宣国第一宗门了。 白圣邪低声说道:“几位师弟的遗体已被火化,我已命其他师弟先行一步,带骨灰返回落枫山安葬了。” 柳源叹了口气,有些伤感。 白圣邪犹豫了下,恳求道:“弟子相与三长老一同去丰年城。” 闻言,柳源脸色一变,罕见动怒,“我不许!” 白圣邪心有不甘,继续说道:“据弟子所知,如今在丰年城,除了有袁云山和几名紫雷宗弟子,还有傅洪瑞在,只单单靠三长老你一人,实在是铤而走险!” 白圣邪抬起头,语气坚定,“还请三长老准允弟子一同前往丰年城!” 一看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 柳源轻叹口气,耐着性子说道:“圣邪,此次前往丰年城,危险不小。倘若你出了事,我如何向宗门他们交代呢?” 白圣邪认真说道:“弟子若不手刃袁云山,此事将必定成为弟子心魔!” 一听这话,柳源便有些动摇了。 倘若白圣邪真因此事,而成为日后阻碍修行突破的关隘,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说句难听的话,死了好几个落枫山弟子,他柳源自然是伤心的,但要和白圣邪日后成就比起来,他更看重后者。 因为白圣邪,才是最有望将落枫山推至巅峰的那个人。 思付片刻,柳源轻声道:“这样吧,你与我乔装改扮,前往丰年城,找机会杀了袁云山就走。倘若途中有什么变故,或是处境危险,咱们便先行撤离,另做打算,如何?” 白圣邪拱手道:“弟子领命!” ...... “嘎吱!”破旧的庙门被缓缓推开,一股霉味从里面传了出来,站在最前面的老贾被呛得直咳嗽,连忙后退几步。 老贾转过头,捂着嘴说道:“我看咱们就别进去了,就在台阶上歇会儿吧。” 杨许看着咳嗽不止的老贾,连忙点头。 老贾如今身无分文,杨许也没带多少银两,所以只能以馒头就凉水来充饥。 老贾盘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拿出两个馒头来,自己吃一个,另一个递给了杨许。 老贾狠狠的咬了口手中的馒头,含糊不清道:“等到了前面的城镇,你就回落枫山吧。这里离着丰年城已经很远了,应该不会有危险了。” “等到了前面的城镇,咱们再商量。”杨许没有急着答应,反正他已经将消息传回了宗门,便不再那么心急了,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完成徐牧的嘱托,将老贾带去安全的地方。 这时脚步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人缓缓朝这里走来。 一身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散落着头发,棱角分明的脸上还留着青涩的胡茬,腰间挂着一个葫芦,背后背着一把长刀,分明是一个落魄的刀客。 无视两人的目光,这人径直走向庙门,看动作是想开门进去。 “不要进,里面太呛了。”老贾突然说道。 落魄剑客动作一顿,但还是把门打开了,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刀客眉头一皱,立刻将门又被关上了。 刀客斜眼看了过去,老贾只觉得心中一悸,心跳加速,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刀客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又看了一眼杨许后,缓缓走开,最后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石阶上。 老贾吞咽了口口水,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杨许,后者给他使者眼色,叫他不要出声。 两人很快将馒头吃完,匆忙离开,走出老远后,杨许回头看了眼,见身后无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刚刚那人,是刀客祝云。” “祝云?”老贾惊呼。 祝云的名字,在宣国几乎是耳熟能详,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长相如何,只知他是个江湖野修,居无定所。 这祝云也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杀人全凭喜好,哪怕对方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他与对方谈的来,也能成为朋友。 假如他看一个人不顺眼,就算是个十世善人,也一刀砍过去,绝不手软。 刚刚与祝云相遇,杨许就感觉是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以祝云这种脾气秉性,自然得罪了不少人,据说在多年前,他就险些死在了仇人之手,最后不知怎的,侥幸活了下来,打那之后,江湖上便很少有他的消息了。 听着杨许详细介绍起祝云这人来,老贾一一记在心里,想着回头将祝云这段事迹,写在自己的游记当中。 还有与徐少侠一起赶路时所发生的事,也要写下来。 两人边走边聊,话题引到了老贾写的游记上,完全将祝云忘在了脑后。 杨许让老贾一定要将自己也写进游记当中,到时也好出个名。 老贾笑着答应。 此时,那破庙门前。 祝云歇息够了,站起身,继续前行。 他这次要赶往的地方,是丰年城。 因为那里有一个对自己有恩的人,在不久前死去了。 当初他被仇家追杀,身受重伤,无路可逃时,被从此地经过的恩人所遇见,二话不说,让自己躲进了他的马车,逃离此地后,并顺利入城。 恩人本想留他在身边,而他却习惯了四海为家的日子,婉拒了恩人的提议。 恩人对此不孬,等到祝云要离开时,还赠送了盘缠。 想到过往种种,祝云猛然驻步,眼神杀意凛然! 救他的那位恩人,姓白! 第二百七十五章 对纸人施展启灵术 此时的木家后院,俨然变成了一处擂台,有两人正在院中打斗,周围时不时传来叫好声。 正在交手的,是傅承渊和另一名紫雷宗弟子。 十几招后,傅承渊便将对方一剑挑翻在地,剑尖直指咽喉。 谁胜谁负,高下立判。 傅承渊享受着他人的奉承声,目光扫过一旁时,正看见木小楼那清秀可人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热,只觉得平日里整天围在自己身边的师姐师妹和她相比,简直是胭脂俗粉,不堪入目。 袁云山站在远处,正仔细读着刚刚从宗门寄来的赵无常亲笔信。 在之前袁云山寄回宗门的信中,特意提到了那把绝品宝剑,这次宗主寄信回来,就是要袁云山赶快将宝剑带回宗门。 至于寻找落枫山弟子一事,可以先放一放。 赵无常在信中说,只要自己拿到这把宝剑,那落枫山宗主,根本不是自己敌手。 在城里搜寻了这么多天,依旧没发现落枫山弟子的身影,就连袁云山自己,都开始觉得,对方可能已经早就逃出城了。 真若如此,那自己还真得赶紧返回宗门,除了将宝剑交给宗主,还要提防落枫山的人,大举来袭。 末了,袁云山将信纸折好,看向傅承渊几人,叫他们过来。 几人快步跑来,围在师父身边。 “刚刚为师收到了宗主的亲笔信,宗主有令,让咱们几个尽快返回宗门。” 说罢,他又看向木小楼,“小楼,让你父亲找几匹快马,为师与你几位师兄,明天一早就出发。” “这么急?”傅承渊突然出声。 他打心里还不想离开丰年城,因为他想和木小楼多相处些时日,希望能一举捕获佳人芳心。 袁云山将信纸递了过去,淡淡道:“宗主要说的话,都在上面,自己看。” 傅承渊接过信纸,仔细看去,末了,神色颓然。 袁云山不再看他,语气凝重道:“那落魄山弟子,八成早就逃出了丰年城,相信落枫山已经知道了所有事的前因后果。为了提防落枫山大举来袭,咱们也要尽快赶回宗门。” 除了傅承渊,其他弟子纷纷抱拳,朗声道:“弟子遵命!” 袁云山用余光瞅了眼愣着神,神情愤懑的傅承渊,心有增添几分不悦。 这弟子,等回去后,是要敲打敲打了! ...... 冥都城内。 徐牧盘坐在地上,紧闭的双眸微微颤动,忽然微张嘴唇,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 经过这几日打坐调息,与卞兰生对战时留下的伤势隐患,终于彻底消除了。 这几天,深儿领着其他几个纸人,为他‘护法’,冥都城里肯定是没有危险的,但就怕有人误入此地,打扰了他闭关。 所以这几个纸人站成一排,举着一张横幅,上面写着: 内有百岁老妪洗澡,偷看必嫁。 期间确实有一个魂使走到这里,瞧见了这横幅,首先冒出的想法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里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魂使本想着再往前走走看看,眼前却被一团雾气所笼罩,伸手不见五指,一瞧这情况,犹豫再三后,还是退了出来。 徐牧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挥了下袍袖,四周雾气瞬间向其涌来,收入袖口当中。 而那几个纸人纷纷向他走来,手里还举着横幅,最后只留下深儿自己,其他几个纸人都被收回须弥袋中。 徐牧仔细端详了一番深儿,忽然抬起手,双指点在了纸人的眉心上,施展出了启灵术。 其实早在学会启灵术时,徐牧就冒出过这个念头来,若是给纸人施展启灵术,会发生什么事, 可就目前纸人的反应来看,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 深儿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前方。 徐牧心说,你动下眼珠子也行啊,可再一想,动个屁,人家哪有眼珠子。 看来,这启灵术只能对有灵性的人或物管用了。 徐牧心念一动,深儿也被招入了须弥袋中。 可他没有发现,在那一瞬间,深儿扭动了下脖子。 随后,徐牧从须弥袋中取出一张面皮,小心翼翼的贴在脸上,换了一副新面孔。 他将以这幅相貌,回到丰年城,再从哪里出发,去往禹国。 伴随着一声欢快的‘走喽’,徐牧滋溜一下,钻入了青铜门中。 ...... 徐牧故意在城外现身,跟故地重游般,先去了躺和卞兰生打斗了地方,除了还能看出两人激斗的痕迹外,卞兰生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然后,他又前往城门,有恃无恐的接受官差的审问,最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城,找了个客栈住下。 城里,经常可见来回巡视的官差。 衙门和紫雷宗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还弄得百姓怨声载道。 这官差前脚刚走,百姓指着他们的背影,小声骂娘。 来到客栈时,掌柜的还好意叮嘱他,没事别街上闲逛,这些日子衙门和紫雷宗的人都疯了,逮着一个人,就让人家将上衣脱了,查看肩膀有没有伤势。 后来百姓这么一闹,这一半天的,那些个官差收敛了许多。 徐牧知道,他们这是在找杨许,不过他早已经被自己送出城了,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他应该把消息传回宗门了吧。 也不知落枫山得知此事后,会是怎样一个反应,反正这事儿搁自己身上是忍不了。 不过落枫山想要报仇,也得掂量下自身实力,据说紫雷宗和碧落仙宗关系不错,后者若是派个长老来帮忙,落枫山可就难了。 徐牧要了一间上房,房内有两扇窗户,一扇对着客栈后院,另一扇对着街市。 打开对着街市的窗户,一眼望去,还能看到上次住的那家客栈。 也不知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杀了人,给没给掌柜的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没有。 徐牧忽然一愣,低头看去。 下方走来一个‘熟人’,紫雷宗的傅承渊。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两人的面相十分相似,且额头上都有一颗痣。 徐牧瞬间就认出另一人来。 这人就是在杨许的记忆当中,追杀他的那个人,也是傅承渊的老子,傅洪瑞。 徐牧本来对这两人没什么想法,就和平常的路人一样。 谁知傅承渊后面的一句话,让他起了杀意。 第二百七十六章 紫雷术 “原本还计划着,等爹你进城后,与师父他联手,一起杀了徐牧,夺取他身上的宝物呢。可现在到好,不仅宝物没了,还要马上返回宗门,我与小楼才刚刚熟悉许多。” 听到来自傅承渊的抱怨,傅洪瑞耐着性子和他说道:“宝物没了就没了。那徐牧能拿出如此极品的佩剑,恐怕背景颇深,他死得神不知鬼不觉,那还好。可倘若,有人知道他是死于紫雷宗的手里,或是被他侥幸逃脱,将来一定会给紫雷宗和你爹我惹来杀人之祸的。” “至于木小楼......来日方长,你的机会还多呢。” 傅洪瑞拍了下儿子的肩膀,笑道:“好歹对自己有些信心。那木小楼本身也是修士,回到丰年城后,身边竟是些凡夫俗子,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哪能看得上这些人。” 听父亲这么一说,傅承渊心里舒服许多,想着日后回到宗门,常与木小楼书信往来,可不能断了联系。 父子二人渐渐远去。 楼上,徐牧趴在窗户上,就这么一直看着两人,眉宇间涌出一股杀意。 天色渐暗,路上行人稀少。 等到城门关上,夜幕降临,有两人御风而行,悄悄潜入城中。 而木家那边,木明成尽地主之谊,正大摆宴席,为袁云山等人办起了送别宴。 这顿饭,傅承渊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虽然白天被父亲开导过了,但一想到明日就要离开,与木小楼分别,瞬间又郁闷了。 木小楼到是神色如常,笑盈盈的与他人说笑,时不时还会与众人举杯豪饮,此时此刻,她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更像是行走江湖的女侠。 最后,木小楼给众人演奏一曲,算是宣告送别宴的结束。 深夜,城中亮起的灯火,陆续熄灭。 一道身影钻入幽深的巷子里,走了没几步,可借着月光看到前方还站着一人,便轻声唤道:“三长老!” 柳源迎了上来,低声询问,“可打探清楚了?” 白圣邪点了下头,“我找了个乞丐打听过,紫雷宗的弟子还在丰年城,他白天还在城中见过呢。对了,还有那傅家傅洪瑞也在!” 柳源紧紧蹙着眉头,“消息可准确?” “应该准确!因为那乞丐说了,虽然他没见过傅洪瑞,但也知道对方额头上,有一颗痣,也是在今天白天,傅家父子还在街上出现过。这父子两人长得十分相似,且额头都有一颗痣!” 白圣邪又补充了一句,“傅洪瑞的儿子是紫雷宗弟子,那乞丐说,两人当中,那年轻人穿着紫雷宗的法袍,想必是没错了。” “好。” 柳源点了点头,问道:“可都打点好了?” “这点规矩,弟子还是知道的。这些乞丐就是挣得这份钱,弟子岂能向他们白白打听消息。” 柳源轻‘嗯’了一声,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沉声道:“若是只有袁云山自己还好说,可傅洪瑞也在这,可就不好办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白圣邪,提议道:“若不然你我先行离去,另做打算?” 白圣邪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只要三长老能托住袁云山半柱香,我就能杀了那傅洪瑞!” “有些冒险了。”柳源语气凝重。 白圣邪咬牙切齿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晚若不手刃袁云山,我寝食难安!” 柳源深深看了一眼白圣邪,心里有些无奈。 白圣邪就是这样,只要在心里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有些后悔,就不应该带白圣邪来丰年城,可若是不带吧,后者真要因此事,滋生心魔,到时自己可就是落枫山的罪人了。 柳源在心里长叹一声,随后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就如白圣邪说的那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圣邪,随我去木家!” ...... 袁云山临睡前,又将那把长剑拿出来,爱不释手的端详了一番,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有不舍。 等回到宗门,自己就要将剑呈给宗主了。 倘若这把剑始终属于自己,该多好! 这还是袁云山第一次,对宗门,对宗主,产生异样的情绪。 袁云山在书案后坐了得有半个时辰,才缓缓起身,将长剑收好的同时,折身走向床榻。 可刚要躺下,这身子还没有床接触呢,袁云山猛然坐直了身子,怒喝一声,“何方鼠辈!” 随即一道剑气破窗而出! 客栈里,徐牧走到窗边,双手将窗户推开后,举目眺望。 刚刚那声巨响,从哪里传来的呢? 还有那股气息...... 如今还丰年城,还有这种实力的,应该只有袁云山了吧。 若真是他,那正与他交手的,会是谁呢? 徐牧忽然想起白天时,傅家父子那番对话,眼神渐冷。 他从须弥袋中,又取出一个面皮,换上这个后,纵深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融入夜色当中。 木家上空,流光溢彩,如烟火一般灿烂。 在袁云山祭出长剑后,柳源便节节败退,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袁云山凌空而立,死死盯着对面那人,双眉倒竖,厉声喊道:“柳源,你夜入木家来杀我,可是不想活了?” 柳源没说话,咳嗽了一声,从嘴角里伸出一缕鲜血,暗自用灵气抵御剑气在窍穴内的横冲直闯。 相比他的狼狈不堪,白圣邪那边要好上太多了。 白圣邪本身是润丹境,在境界上就压了傅洪瑞一头。再者说,前者身为落凤山的大师兄,其身怀的秘术神通,岂是傅洪瑞一介散修可比拟的? 傅洪瑞抬起佩剑,正好拦下对方那一手袖中飞剑,可只凭那剑尖冲撞,竟是将他顶出三四步远。 再一抬头,就见白圣邪抬手一抖袍袖! 又是一把飞剑激射而出,连带着之前那把对傅洪瑞前后夹击! 下方,傅承渊见自己父亲落于下风,心急如焚,几次欲要上前相助,都被其几位师弟拦了下来。 虽然在弟子当中,傅承渊修为不低,但比起有天才之称的白圣邪,根本就不够看的。 他这么贸然冲上去,很有可能被白圣邪的袖中飞剑,一击必杀。 忽然间,天空上雷声滚滚! 袁云山单手倒持剑而立,另一只手竖起双指,竖于胸前,低喝一声,“紫雷术!” 话音刚落,一道紫雷朝着柳源,迎头劈下! 第二百七十七章 傅家完了 紫雷宗的紫雷术,不是哪个弟子都能学的,就像是傅承渊,到现也只是被袁云山传授了第一层的口诀。 紫雷术杀伤力极大,使出时,天地会产生异象,但缺点是,十分消耗灵力。 所以像那些修为不高的普通弟子,可能使出一次紫雷术后,便无再战之力了。若是敌人死了还好,若是没死,自己就成了待宰羔羊,任人宰割。 在紫雷出现时,下方傅承渊惊喜喊道:“是紫雷术!” 话音未落,众人视线就被紫色雷光所遮挡。 白圣邪目眦欲裂,大喊道:“三长老!” 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火柱破土而出,一瞬间便冲进了那雷光当中! 轰隆隆—— 雷声大作! 见此,木小楼愣了下,转头问向傅承渊,“这火柱也是师父弄出来的?” 傅承渊满脸疑惑,“我没听师父说过,他会这等秘术啊!” 傅洪瑞拼命拦下想要冲进去救人的白圣邪,并发出讥讽的笑声。 白圣邪怒不可遏,抬起双手,又是两把飞剑激射而出! 傅洪瑞躲过一把,却被另一把刺穿了肋下,顿时间,血流如注! 可哪怕如此,他仍是寸步不让,拦在白圣邪面前。 袁云山大口喘息,如黄豆粒般大小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 他面朝前方,眼瞅着雷光缓缓散去。 那柳源此时单膝跪地,长袍破烂,所暴露在空气外的皮肤,呈现焦黑之色。 可纵然如此狼狈,他仍活着。 袁云山瞪大了眼,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只见柳源艰难的站起身子,这一简简单单的过程,竟是如此困难,并在过程当中,连吐出两口鲜血。 柳源抬起手,擦了下嘴角,讥笑道:“这紫雷术,不过尔尔!” 话虽这么说,但柳源自己心里明白,他没死,或是没重伤,完全是拖了那火柱的福。 若不是火柱替他当了一部分攻势,他这会儿就算没死,也站不起来了。 袁云山喘了口大气,沉声道:“你落凤山的人,还真是一介鼠辈,就知道躲在暗处出手,不敢露面。” 说着,他环视四周,冷哼一声,“落凤山的老鼠,还不滚出来现身?” 柳源和白圣邪都懵了,两人隔着老远,互相对视一眼。 两人都在问对方,‘门中还有其他人来了?’ 但很快,对方都摇摇头。 这可就奇怪了。 袁云山嘲讽了一通,见没人现身,心里有些不安,有这么一人躲在暗处半天,自己竟然半点没有察觉到,现在想想,着实令人心惊。 倘若他对下方弟子出手...... 袁云山不敢再想下去,目光重新看向柳源,现在也能做的,只有赶解决了对方,再去帮傅洪瑞杀了白圣邪,那样一来,躲在暗处之人,将不足为惧。 哼!若是能将白圣邪杀掉,落凤山的人恐怕肠子都会悔青了吧! 暂时定好眼前计划,袁云山抬起长剑,就要动手。 另一边,白圣邪抬起一只手,袖口正对傅洪瑞,其他几把已被射出的飞剑,正在蠢蠢欲动。 傅洪瑞捂着肋下,脸色白的吓人。 若是再这么耗下去,自己就算不被白圣邪杀死,也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双方正要出手时,下方出事了。 有一个陌生人凭空出现在傅承渊身后,一脚将他踢出了人群。 傅承渊飞出老远才落地,摔了个狗吃屎。 这陌生人,正是徐牧。 徐牧紧跟着窜了出去,一脚踩在傅承渊背上,眼神冰冷。 “住手!” “找死!” 头顶上,连续传来两声怒喝,分别来自袁云山和傅洪瑞。 徐牧置若罔闻,弯下腰拎起傅承渊的衣领,抡起手臂,就砸了下来。 砰—— 袁云山和傅洪瑞勃然大怒,却无法脱身,因为柳源和白圣邪依然是贴身而至! 傅承渊挣扎的站起身子,面目狰狞! 他长这么大,还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丢人! 而且还是在木小楼面前! 傅承渊怒吼一声,拔出佩剑,直冲而来! 徐牧不躲不闪,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到对方一剑刺出后,‘啪’一声,左手刁住了傅承渊的手腕,顺势向自己这边一拽,右手抡起拳头,狠狠砸在傅承渊脸上。 傅承渊飞向空中,旋转了几圈后,重重落地。 徐牧哼了一声,心说这一拳若是用左手,这会儿傅承渊脑袋就该没了。 傅承渊躺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哼唧,全身跟散了架似的。 他那几位师弟,见识了徐牧的实力,每一个敢上前相救的。 徐牧走到傅承渊身边,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蹲下身,捂着扣住对方脑袋,先是摄魂,查看傅承渊的记忆,最后在吸魂。 正如白天傅家父子的谈话那样,傅承渊确实想要杀了自己,夺取身上宝贝。 袁云山也有些心动,但没急着答应下来,想着次日等傅洪瑞进城后,众人坐在一起商议下此时。 可谁曾想,在夜里徐牧连杀了三人后,逃出丰年城,后来几天衙门也没找到人,这事也只能暂时作罢。 等到吸了大半魂力后,徐牧这才收手,盯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傅承渊,说了一句,‘杀你,不冤。’ 说完,徐牧一指点在傅承渊胸口,就听‘砰’一声,一道手臂粗细的火柱,破胸而出! “啊!” 木小楼捂着嘴,失声尖叫。 其他紫雷宗弟子,纷纷露出悲愤之色,大叫一声,‘傅师兄!’ 傅洪瑞看向下方,脑袋嗡一声,人彻底傻掉,只觉得全身血都凉了! 白圣邪眼前一亮,趁此机会,一抖袖口! 飞剑快速掠出,洞穿了傅洪瑞的胸口! 傅洪瑞双瞳渐渐失色,身形下坠,重重摔落。 砰—— 这一声闷响,让人心头一颤。 傅家,完了。 白圣邪在杀了傅洪瑞之后,便迅速来支援柳源。 袁云山神色悲愤,目光中浮现出深深的恨意。 他斜提长剑,分别看了眼柳源和白圣邪,杀意暴涨! 白圣邪神色有些癫狂,讥讽道:“你当初杀我落凤山弟子时,可想过你自己也有今天?” 袁云山将气势攀升到了极致,不屑道:“就算加上你白圣邪,也留不住我!” “哦?若是再算上我呢?” 一言即罢,徐牧凌空而起,与白圣邪、柳源二人呈掎角之势,将袁云山困在其中。 随后,又出现令众人心惊的一幕。 三把飞剑,悬停在这陌生男人的身边! 第二百七十八章 对抗紫雷 落凤山的袖中飞剑,说是‘飞剑’,其实还不算是飞剑。 无论是先天本命飞剑,或是后天本命飞剑,亦或是法宝飞剑,都有一个相同点,那便是飞剑当中,存在又器灵。 也就是‘灵性’。 而落凤山的‘飞剑’却不是,它其中没有器灵。 正常的飞剑可以遵循主人的意志行动,也可以让器灵自行操控,而落凤山的‘飞剑’,只能由主人操控。 这样一来,主人的修为高低,就决定了他能一口气控制多少把‘飞剑’。 像是白圣邪,此时就已经操控五把‘飞剑。’ 白圣邪一瞅对面那人,心中微惊,不知对方的飞剑当中,有没有‘器灵’。 当然了,就算有器灵,白圣邪也认为那是法宝飞剑。 因为拥有本命飞剑的剑修,在他们所知的范畴中,已经灭绝了。 袁云山瞅向那陌生之人,冷声问道:“你也是落凤山的弟子?” 徐牧调侃道:“你猜!” 袁云山怒极而笑,剑尖一指,厉声道:“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今日要死在这里!” 徐牧嗤笑一声,“紫雷宗的人,都这么狂妄自大么?” 袁云山不再说话,屏气凝神,气势节节攀升。 丰年城上空,再次雷声大作! 袁云山看向下方,大声喊道:“尔等快返回宗门!” 众人抱拳仰手,满脸悲愤,“弟子领命!” 袁云山扬起手臂,剑尖冲上,厉声大喊,“今日,你们谁也别想走!” 天上雷声滚滚,紫光闪烁! 城中百姓惊醒,瞅着窗外一闪一闪的电光,吓得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院中鸡、狗纷纷伏在地上,口吐涎液。 白圣邪还以为徐牧是在出手相助,便高声大喊,让其赶快离开。 殊不知徐牧和袁云山也有仇怨呢。 这时,紫雷下落! 柳源为保护白圣邪,首当其冲,一拳迎上! 须臾之间,一只只纸鸢朝着紫雷下落的方位快速飞去! 下一刻,一团团火光在空中爆开! 仿佛天地震动! 一股热浪和震波向四周迅速扩散! 徐牧闷哼一声,身子向后方滑行,脚下与空气之间发出哧哧声响! 柳源在此刻也与紫雷相撞,‘轰隆’一声后,就瞧见一道人影快速坠落,砸入地面当中。 紫雷威势减缓,就当白圣邪以为袁云山力竭时,袁云山含住一口气,硬是再次施展神通,又一道紫雷快速落下! 见此,徐牧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手心冲上,五指紧绷,低喝一声,“起!” 霎时间,地动山摇! 火柱冲天而起,与紫雷碰撞在一起! 轰隆隆—— 又是一排纸鸢,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一个接一个撞入雷光当中! 徐牧顶在最前,阻挡着紫雷攻势,嘴角伸出一丝鲜血,又是一挥手,一排纸鸢飞出! 他瞅了眼摇摇欲坠的袁云山,回头冲着白圣邪喊道:“快杀了他!” 闻言,白圣邪立刻有所行动,在他的操纵下,五把飞剑从各个方向,杀向袁云山! 袁云山已是筋疲力竭,眼瞅着飞剑朝自己刺来,尽力闪躲,却也只躲开了两把飞剑,另外三把,均是刺入了他的要害部位。 徐牧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来,仰头观瞧,雷光向下的速度越发变快! 危机之时,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抬起已是皮开肉绽的右臂,对着徐牧,洒然一笑! 柳源操纵着白圣邪的五把飞剑,射入雷光当中,竟是又以自己一臂,抵挡了大半紫雷攻势!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摔落在地时,四个纸人飞至身边,将其稳稳托住。 徐牧眼神冰冷,决然出剑! 这一次,剑气由下至上,轰入微弱的雷光当中! 剑招,扶摇九万里! 袁云山气势萎靡,已是强弩之末,盯着散去的雷光,心中悲叹。 果真是一报还一报! 忽然间,他只感到自己的脑袋被人从后面扣住,并以极快的速度被砸入地面! 轰—— 徐牧单膝跪地,左手还死死抓住袁云山以陷入地面的脑袋,先是吸取了大半魂力后,才扭断了他的脖子。 徐牧松开手,直起了身子,目光看向地上那把佩剑。 紫雷宗的几名弟子,连带着木小楼,早就跑没影儿了。 木明成没有走,只因木家在这,他若走了,木家就完了。 他在赌,赌这三人不会杀自己。 那木家还能存活下来。 至于自己的女儿...... 哎,今后恐怕难在相见了。不过,只要她活着就好。 白圣邪来到柳源身边,对方身上无一块儿好肉,右臂被炸成齑粉,伤口处血肉模糊,还连带着一些碎肉。 白圣邪咬着牙,嘴唇颤动,看到三长老的惨状,眼眶泛红。 “先离开这里!”徐牧来到二人身边,沉声说道。 白圣邪嗓音颤抖的‘嗯’了一声,想要将柳源背在身上,却无从下手。 徐牧心意微动,守在一旁的四名纸人将柳源小心翼翼的托起后,飞向空中。 “跟我走!” 说罢,徐牧已腾空而去,白圣邪紧随其后。 三人回到了徐牧住的那间客栈,从敞开的窗户进到房间里。 纸人将柳源放在床上后,便被徐牧收回了须弥袋中。 徐牧取出一枚避火珠,放在床上,紧挨着柳源的皮肤。 “这是颗避火珠,可助他降低自身温度,减轻些许的痛苦。” 白圣邪听后,连连点头。 柳源除了受了内伤,外伤也很严重,严重到若不医治就会有性命之忧。 被紫雷击中,全身皮肤几乎都被烧伤。 在徐牧前世的认知中,这很危险! 而且,柳源还断了一只手臂,失血过多,也容易死去。 徐牧和白圣邪一起,先将断臂位置用布简单包扎好,暂时止住血。 至于后面的医治,两人便有些束手无策了。 白圣邪低声道:“明日一早,我就去买些药材回来。” 徐牧犹豫了下,取出一张面皮,递给对方,“出门时带着这个,记得,你这身法袍也要换下。” 白圣邪接过面皮,感激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我白圣邪来日必将报答阁下!” “这倒不用!” 徐牧用手指了指脸,笑道:“我也带着面皮。因为些原因,我的姓名不能如实相告,还请白兄见谅。我杀袁云山等人,只因我与他们有些仇怨。” 白圣邪频频点头,表示理解。 最后,他双手抱拳,冲着徐牧一揖到底! “请兄台受在下一拜!” 第二百七十九章 抽空回了趟义庄 次日,白圣邪带上徐牧给他的面皮,换了一身衣裳,去药铺抓药。 为了避免引人生疑,他跑了三家药铺才将药材抓全。 这一路上,经常能看到神色匆忙的官差。 昨晚上又是死了三个人,而且个个来头不小。 一个是傅家家主,傅洪瑞,还有他的儿子,同样也是紫雷宗弟子的傅承渊。 最后一位,是紫雷宗的长老,袁云山。 昨晚徐牧等人离开后,木明成便命人去衙门报官了,虽说这事儿衙门也管不了,但他还是希望衙门能将凶手的身份传出去,好让紫雷宗知道。 其实木小楼和三名紫雷宗弟子已经连夜离开了丰年城。 但木明成就担心,自己女儿她们,被人半路截杀了。 这样一来,紫雷宗不知道凶手是谁,想报仇都没法报仇去。 所以,他要以防万一,直接告诉了县令大人,凶手就是落枫山弟子。与此同时,他还差人送信给紫雷宗。 除了要述说昨晚发生的一切,还要请紫雷宗赶紧派弟子去接应自己女儿她们,别再遭了落枫山的毒手。 衙门从早上开始,便在城中搜寻凶手下落。 其实县令始终觉得,凶手八成已经离开丰年城了,这些个修士神通广大的,想要出城,飞出去便是了。 为了安全起见,徐牧又换了张面皮,以至于白圣邪回来后吓了一跳,若不是从认出徐牧的声音,险些动起手来。 这屋里没法煎药,到时候呛死个人,还容易被客栈其他人察觉到。 徐牧最后想了个法子,他让白圣邪看着柳源,他自己拿着药材,说是出门找地方煎药去。 其实呢,他是先去了冥都城,然后回到大商京城。 徐牧直接在义庄院子里出现,拎着药材包,大声喊道:“郭昂?朱上玄?白业?你们敬爱的掌柜的,回来啦!” 嗖—— 郭昂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瞅着站在院子里的徐牧,揉了揉眼,惊呼道:“哎呦我去!还真是你?好么,我还以为我自己幻听了呢?” 不大会儿的功夫,其他人撂下手中事,纷纷来到了院子。 朱上玄看到徐牧,竟是激动的,跑上前一把将徐牧抱了起来。 徐牧双脚落地后,冲着大伙儿笑了笑,然后看向老海,不好意思道:“老海,还得请你帮忙,把这药煎喽。” “呵呵,小事一桩。”老海接过药材包,走向了厨房。 徐牧如众星捧月般,被众人围在中间,叽叽喳喳被问个不停。 问得最多的问题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义庄的新招的几个伙计都去忙了,徐牧见没有外人,便将最近这几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待他说完,郭昂忍不住来了一记,“你介怎么出了门都闲不住呢?满处惹是生非的,好么,真当自己刀枪不入,死不了了是嘛?” 徐牧瞪着眼,没好气道:“闭嘴!” 然后,他看向其他人,轻声道:“所以,等老海把药煎好,我就要走了。”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多了几分不舍。 洛禾微微蹙眉,柔声道:“不吃个饭再走了?” 徐牧笑着摇摇头,“不吃了,救人要紧。” 洛禾轻轻了叹了声气,不再多言。 徐牧歉意一笑,然后问道:“这些日子,朝廷那边,可有什么动作没有?” 白业说道:“没什么动静,你走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天罗司的于清禅,就跟消失了一样,始终没在衙门里露过面。” 郭昂接着白业的话,继续说道:“青冥府那边,我师父算是彻底被孤立了。玄黄阁里,除了几个忠心于我师父的修士留下外,其他人都去了天地阁。” 徐牧歉然道:“若有机会,我会亲自去看望韩副统领,并向他道谢。” “不用,不用!”郭昂赶忙摆手,“洛姑娘在这儿呢,还有我这个耐人儿的大徒弟也在,他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徐牧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 “徐牧你可是去过乾国京城?”裴坤这时问道。 “嗯,去过。可是曹祭酒寄信来了?” “不错。”裴坤犹豫了下,“若是真像曹祭酒所说,有朝一日,两国......” “裴老可是要回去?”徐牧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裴坤叹了口气,“暂时不会回去。而且,我到希望那一日不会发生。” 徐牧沉声道:“大商如今这位皇帝,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裴坤摆了摆手,“过一天算一天,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么?” 这一话题,暂告一段落。 谁都知道,这事没法商量出个结果来,自己与裴坤关系好,不想让他返回乾国,这事可以理解。 裴坤是乾国人,若乾国有难,他要回国御敌,这也无可厚非。 众人闲聊着,大多还是在听徐牧讲述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听得津津有味。 徐牧还问起了田舒的状况,洛禾面露愁容,摇了摇头,说田舒的状况还和之前一样,整个人呆呆的,现在不仅一句话不说,就连饭也不吃了。 徐牧虽然心里也有些着急,但还是叫洛禾不要担心,凭田舒的修为,就算不吃不喝都没关系的。 过了不知多久,一声‘药煎好了’,让众人心中,蒙上一层离别的哀愁。 徐牧将煎好的汤药放入须弥袋,自己又一次与众人一一道别。 临走时,白业忽然提议,自己要送徐牧一段路。 徐牧看了眼他,没有反驳。 说是送一段路,其实是来到徐牧所住的房间中,将门关好。 “可还顺利?” “还算顺利。” 徐牧笑道:“相信过不了过久,就能就陆山主她们出来了。” “还不如让我与你一起去呢,反正我随时能回来。” 徐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你走了,朱上玄不得哭死。” 白业撇了撇嘴,“朱上玄那家伙,如今都快和郭昂穿一条裤子了。” 徐牧‘呵呵’一笑。 “嘚嘞,不说了。”白业插着腰,轻声道:“赶紧回去吧,救人要紧。” 徐牧‘嗯’了声,抱拳拳,真诚道:“我不在的这段时日,有劳你了。” 白业抬手,将徐牧的两只手都打了下来,笑骂道:“你他娘还跟我客气上了!赶紧滚!” 徐牧召出青铜门,临走前,锤了白业胸口一拳,大笑着离开了。 白业捂着胸口,龇牙咧嘴。 他娘的!还挺疼! 第二百八十章 用纸人吓唬人 白圣邪站在床边,没有坐下,因为就算坐下了,也是如坐针毡。 柳源重伤,他难辞其咎。 这时,门外传来了徐牧的声音,白圣邪顿时大喜,赶忙去开门。 门分左右,只见徐牧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露出笑意。 白圣邪费了半天劲,才将药喂入柳源口中,刚刚死活喂不进时,他都想着嘴对嘴喂了。 这会儿白圣邪将外敷的药,小心翼翼的涂抹在柳源的身上,做好这一切,不禁喘了口大气。 白圣邪站起身,再次对徐牧表示感激。 徐牧笑道:“若不是柳长老替我挡下大半紫雷,如今躺在这儿的就是我了。” 白圣邪却说,若不是有兄台你相助,就算能杀了袁云山和傅洪瑞,他二人也得死在这里。 白圣邪有些自责,他太低估紫雷宗的紫雷术了。 徐牧好奇问道:“你从未见过紫雷术吗?” “见过。但我从未见过紫雷宗的长老使出过。”白圣邪眼眸低垂,沉声道:“弟子和长老各使出的紫雷术,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白圣邪之后又说,落枫山只创立了一百多年,而紫雷宗却存在了几百年。 这几百年里,紫雷宗始终傲视群雄,没有人敢挑衅他的威严,以至于如今宣国修士,极少有人能见到对方使出紫雷术来。 白圣邪停顿了下,沉吟少许后,继续说这紫雷术虽然威力极大,但也有弱点。 那便是太过消耗灵力。 就像是袁云山,连续施展三次紫雷术后,便近乎力竭。 落枫山的袖中飞剑,杀伤力虽然比不上紫雷术,但也不俗,若是能抗住对方一两次紫雷,赢得便是自己。 徐牧微微思量后,提议道:“落枫山可以多购买些防御法宝,这样一来,不就能抵挡部分紫雷攻势了吗?” 白圣邪点头附和,“不错。倘若这次三长老身上有一两样不错防御法宝,他就不会受如此重的伤,还能轻易杀掉袁云山。” “是这个道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咣咣有人砸门,嚷嚷着‘我是衙门的人,里面的人赶紧开门。’ 徐牧和白圣邪对视一眼,后者用口型问道:“怎么办?” 徐牧皱起眉头,脑子里在快速思考对策。 这时敲门声越来越大,徐牧灵光一现,给白圣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开门,反正他带着面皮,外人也认不出他。 房门被打开,门外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差,盯着白圣邪,怒声道:“怎么这么慢才开门?” 白圣邪指着自己的腿,解释道:“腿脚不好,所以走得慢了些。” 带头的官差哼了一声,抬脚迈入门槛。 白圣邪也假装腿脚不好,一瘸一拐的跟了过去,不过心里始终有些嘀咕。 就听得‘妈呀’一嗓子,几名官差吓得连退数步,和白圣邪撞在了一起。 白圣邪这身子骨,几个人都没给他撞动。 官差扭头对他吼了两嗓子,然后看向屋内,顿时吞咽了口唾沫,冷汗直流。 这屋子里,站着最起码不下十个纸人! 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看得人心里发毛!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首那官差,声音直颤抖,扭头问向白圣邪。 不等白圣邪说话呢,纸人堆儿里传来了声音。 “呵呵,让几位官爷受惊了。” 说着话,徐牧打里面走了出来。 官差盯着他,颤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徐牧‘呵呵’笑道:“瞧官爷你说的,我当然是人了。” 官差仔细端详了下徐牧,脸色红瑞,胸口有起伏,顿时心安下来。 “你是何人?这屋子里为何摆放着这么些个纸人?” 徐牧笑道:“不敢欺瞒官爷。本人是个扎彩匠,平日扎个纸人什么的,全是为了混口饭吃。” 官差满脸疑惑,“那你为何在这客栈里扎纸人?” 徐牧‘嘿嘿’笑了几声,“我不是本城人,路过这丰年城,住两日就离开。” 官差又问,“那这些个纸人怎么办?” 徐牧露出一副奸诈的笑容,“听说昨晚死了三个人,官爷您还怕我这纸人卖不出去?早上我听说这消息后,就赶忙糊了这些个纸人,官爷你瞅瞅,我糊的这纸人,好不好?” 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些个官差也不像刚刚那般害怕了,只不过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瘆得慌。 为首那官差点了点头,“你这手艺,确实要比城里那老李头好。那老家伙糊的纸人,丑的都能把死人气活喽!” 那官差笑道:“不如你就留在这丰年城得了,我保证你生意比那老李头好。” 徐牧笑着摆摆手,“家中还有年迈父母,哪能说走就走的。” 官差点点头,心说这人还挺孝顺。 几人站在原地环顾下四周,除了纸人,就是些篾条和彩纸,没什么也别之处,桌椅下面,都没有人。 有名官差往床上看了眼,三个纸人并排坐着,盯着自己看,吓得他赶忙把头缩了回去。 几名官差见没发现什么,没过多会儿便离开了。 白圣邪将门关好,长出口大气,再一回头,那些个纸人已经被徐牧收了回去。 白圣邪佩服的无以言表,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徐牧轻笑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官差再来了。” 白圣邪不敢掉以轻心,还是觉得,等柳源伤势好转些后,就想办法返回落枫山。 只有回到宗门,才是最安全的。 而且,时间不能隔得太久。 因为袁云山和傅承渊的死讯传回紫雷宗后,后者必然会派弟子前来将两人的尸体运走,若到时紫雷宗弟子也参与到搜寻当中,可就危险了。 修士可不会因为几个纸人,而被吓到。 徐牧到不这么认为,因为等紫雷宗来人后,又过去好几天了,没人会想到白圣邪和柳源还待在丰年城中。 若是稳妥些,可以等紫雷宗的人离开丰年城后,过一两日再走。 免得双方在路上遇见。 白圣邪没急着做出决定,只说自己会好好考虑徐牧的建议。 徐牧随后又说起另一件事来。 这一半天,他就要离开丰年城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还剑,上路 徐牧原本计划着,今天就要离开丰年城,继续朝禹国方向走。 但因为昨天意外听见了傅家父子的谈话,而临时改变了行程。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耽搁太久。 毕竟,他还要赶着去寻找蛟龙,最终的目的,是要救陆离等人脱离困境。 对方如此帮自己,白圣邪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知晓徐牧还有正事要做,便说让他放心离开就好了,等到风头过去,他便带着三长老返回落枫山。 徐牧想了想,说明日夜里,自己会离开,不过在走之前,他会打点好一切。 客栈住宿钱,不用白圣邪管,同时他还会把自己如今带的这张面皮留给柳源,别回头离开客栈时,惹得掌柜的生疑。 再有,若是那官差又来了,一瞧住的还是‘这两人’,也不会多想什么。 为了稳妥些,徐牧还会留下几个纸人。 两人换了一副面孔,隐姓埋名,应该可以平安返回落枫山。 白圣邪无言,拱手作揖。 ...... 次日夜里。 徐牧偷偷换上一副新面皮,而将之前带的那张,留给了柳源。 窗户打开着,徐牧与白圣邪站在窗前,互相道别。 在白天时,柳源苏醒过一段时间,却说不出话来,基本上都是白圣邪在他耳边说,他负责听。 柳源看向徐牧,眼神中透露着感激。 柳源苏醒,那他恢复的速度便会大大的加快,因为他可以调用灵气来修复内伤。 只要内伤一好,这外伤对他来说,便不会再产生性命之忧。 不过柳源苏醒的时间不长,只有一个时辰左右,之后便睡下了。但尽管如此,这一个时辰的自我疗伤,也要比他始终昏迷来的强。 “临别之际,兄台能否告诉在下,你姓什么?免得回到落枫山后,别人问起来,我都只能称呼兄台为‘兄台’。” 最后这一句话如此绕嘴,白圣邪说完自己都笑了。 徐牧也跟着一笑,“我姓徐。” 白圣邪拱手道:“徐兄!” 徐牧将对方的手轻轻按下,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白圣邪叹气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呵呵,等我将正事忙完,便会去落枫山找白兄你一叙。” “好!到时我必尽地主之谊,与徐兄你一醉方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徐牧欣然大笑,转身掠出窗户,御风而行! 白圣邪站在床前,不敢声音太大,只能低声说道:“徐兄,保重!” ...... 过了两日,紫雷宗来人了。 袁云山和傅承渊的尸体早已被装入棺中,明日就要被运回紫雷宗。至于傅洪瑞的尸体,已在前一天被运回了傅家。 就如徐牧猜测的那样,紫雷宗的弟子,没有继续在城中搜寻,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衙门都没找到人,不论是紫雷宗还是外人,都觉得那三个凶手早就逃走了。 紫雷宗弟子离开的两日后,一辆马车从客栈门口,缓缓驶出了丰年城。 白圣邪将头探出马车外,回首望向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城门,长出一口气。 顺利出城只是第一步,希望之后的路程,一切顺利。 白圣邪在雇马车时,没敢说目的地是落枫山,而是先去离着落枫山不远的一座城镇,到了那里之后,他再差人送信回宗门,让门中弟子亲自来接他二人。 柳源每日苏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经过这几日的自我疗伤,内伤已无大碍,只是被灼伤的皮肤实在触目惊心。 也是在徐牧离开之后,白圣邪这才想起,对方没将避火珠拿走。 如今这避火珠,仍在柳源怀中,已抵挡伤口带来的灼热感。 白圣邪想着,等三长老伤愈后,自己便将这颗避火珠好好收藏,等下次再与徐兄见面时,物归原主。 想到‘徐兄’,白圣邪蓦然一笑,他从杨许的心中得知,带杨许出城的人是徐牧,看样子这‘徐’姓,还真是他落枫山的贵人之姓。 而且‘徐兄’擅长易容,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徐牧,或者说,徐牧就是他? 白圣邪摇头笑了笑,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那徐牧在丰年城杀了三人后,连夜逃出城,怎么还会折回来呢? 白圣邪将轿帘放下,看向又要昏昏欲睡的柳源,轻声道:“前面路途遥远,三长老歇息会儿吧。” 柳源露出一副‘难看’的笑容,把眼闭上,很快就睡去了。 白圣熙独坐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聊,便开始闭目修行。 此时此刻,落枫山和紫雷宗,都分别招山下弟子返回宗门,且山脚下戒备森严,双方都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在。 几百年来,宣国各个宗门,都各扫门前雪,谁也不爱掺和事,更不爱多管闲事。 而如今...... 似乎,大战要一触即发。 ...... 再说回徐牧。 当晚他离开丰年城,没急着赶路,而是先去了趟冥都城。 目的是,为了还剑。 徐牧来到穆王山,步君直接便现身相见,以至于让他怀疑,对方在自己身上是不是施展了什么类似于‘卫星定位’的神通。 徐牧盯着步君,愕然道:“步副山主怎么知道我来了?” 步君淡淡道:“虽然我看不到,却有一股很强烈的感觉,你会来这儿。” “呃......这说的也太玄乎了吧?” “呵呵,天下玄之又玄的事儿,何其多也。” 徐牧跟着笑了笑,便说起了正事。 他将那把极品佩剑取了出来,双手横托,递给了步君,“步副山主,这剑还给你。” 步君眼神怪异,“你拍得了精血,回头又把剑抢回来了?” “这可并非我的本意!” 说完,徐牧便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完,步君皱起眉头来,“虽然冥都城的规矩不再束缚你,但你也不要做事太过肆意妄为。城主府那边若是看不过去,追究起来,你可就危险了。” 这话说得严厉,但徐牧从最后一句话也能听出来,步君是为了自己好。 只不过呢,他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在。 步君也瞧出来这点了,便没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结,最后说了句‘赶紧去寻找真龙之灵去吧’,然后就下了逐客令。 徐牧抱拳告辞,从青铜门还回丰年城外,趁着夜色,重新上路。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大雨,破庙,山贼 天空突然刮起了大风,紧接着大雨倾盆,浇得行人落荒而逃,一路跑回了刚刚经过的破庙。 快到门口时,就看到两只野狗趴在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上撕咬着,看到此景,谁都忍不住干呕一声。 这里靠近两国边境,经常有山贼出现,抢了钱财还不算,还得将命留下。 官府也派兵来过几次,除了有一次来,杀了几个山贼外,其他几次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以至于让本地县令怀疑,自己内部是不是出了奸细,只要一派兵剿匪,这人就偷偷给山贼报信。 进了庙中,有人开始收集曾经露宿这里的人留下的废木柴。点火,制作简单的架衣杆,整个过程,熟练得很。 一生起火,身上就暖和了许多。 这时,从庙门外又涌进来十多人,其中还抬着几个大箱子。 为首一人穿黑衣,国字脸,背后被一把长剑,冲着门外喊道:“把马匹拴好就赶紧进来!你们几个把箱子抬到一边去。” 指挥完其他人,黑衣人才猛地发现这庙中还有人。 黑衣汉子上前几步,抱了抱拳,客气说道:“我乃青宕城镇安镖局,总镖头孙启,今日遇到大雨,我等在此借宿一晚,打扰了。” 庙中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拱了拱手,笑说道:“请便请便。” 见这些人挺好说话,孙启也同样客气点点头,随后便去安顿自己人了。 世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破庙无人居住,谁先到此落脚,谁就是主家,后来的人,都得跟人家客气客气。 出门在外,和气生财。 很快,另一边也堆起了两个火堆,十几人分成两拨围坐在一起。 孙启冲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老者说道:“付老,您放心,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中午之前一定赶到青宕城。” 付老苦笑道:“也只能这样了。哎,都是这样大雨闹得,希望不要误了事。” 孙启点点头,便闭目养神起来。 这镖压的算是轻松,路上几个小毛贼都被打跑了,等到了青宕城算是完成任务了。 时间渐晚,外面的与似乎也小了许多,除了两个镖师在守夜,庙中的两拨人也都睡下了。 顿时间,鼾声四起。 殊不知,山神庙外,豺狼环视! 二十几个手持兵刃的山贼,悄悄聚集在树林当中。 “大哥,你瞧!马匹都在外面,那商队就在里面!白天时我躲在树后,看得真真的,商队里有好几口大木箱子呢!” 大当家点点头,面露贪婪之色,小声问道:“没被发现吧?” 那山贼得意的说道:“大哥,我的轻功,你还不放心么?” “好!你带路,兄弟们,抄家伙!” 夜雨山神庙,杀机险象生。 二十几个山贼,轻手轻脚的向前行进,将破庙团团围住。 透过墙上的窟窿,可轻易看清里面的状况。 当看到那几口大木箱子,大当家目光贪婪的舔了舔舌头。 摆了摆手,几个山贼拿着弓弩慢慢上前,透过墙上窟窿,将箭头对准里面的人。 “放!” 噗噗噗—— 惨叫声响起,两名守夜的镖师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就让所有人醒了过来,大声呼喊,“有情况!” 本就没睡实的孙启,第一个拔地而起,与几个镖师拿着兵器直接破门而出,外面瞬间就传来了喊杀声。 剩下的镖师,把付老和箱子团团围住,时刻提防着外面的敌人。 噗! “啊!” 一个镖师捂着脖子,痛苦的倒在地上,血咕噜咕噜的从口中冒出来。 付老见状吓得趴在了地上,双手抱头,声音颤抖的喊道:“我是青宕城王家的管事!只要能饶我们一命,王家一定报答各位好汉!” “啊!” 只可惜,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弩箭,和倒下去的镖师! 砰的一声! 数名山贼杀了守在门口的镖师后,直接用身子就撞开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冲了进来! 这几人笑容狰狞,提着明晃晃的钢刀,杀向付老等人。 一旁借宿于此的那些人,早就吓得肝胆俱裂,他们其中有三个人,刚刚死在了乱箭当中。 一群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危机之时,一柄飞剑没入山贼的腹中,重重摔在地上! 就在他的同伴震惊之时,一道桃红色长线,已划开了他们的喉咙! 鲜血溅在了付老等人的脸上。 徐牧现身在破庙外,快速扫了一眼战况。 地上已经倒下七八个人,孙启和对方的头领战在一起,看形式上暂时能压制住对方,只不过敌人太多,这边的镖师都有招架不住了。 这时,又有三个山贼朝徐牧这边杀来。 徐牧看向这三人,双手负手,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只见桃花快速掠出破庙,转瞬间便贯穿了头一人的胸口。 另外两名山贼急忙止步,神色骇然,对视一眼后,谁也不敢靠近。 徐牧心思微动,镇妖和云霄一起掠出,与桃花一起,在人群当中快速穿梭,收割这些山贼的性命! 那贼首,直接被镇妖将脑袋刺了个通透! 离他最近的孙启,被溅了一脸红白之物,愣了下神后,弯腰狂吐起来! ...... 大战落幕,这一切发生了太快,以至于让人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看着满地的尸体,孙启痛心不已,一路走来的兄弟,如今算上自己就剩下五人。 毕竟也是行走过江湖多年,生生死死看得多了,孙启马上就调整好心态,让幸存的几个镖师将兄弟们安葬好。 孙启来到徐牧,对着他抱拳,长久作揖,感激道:“多谢仙师出手相助!孙启感激不尽!” 付老此时也来到两人切近,劫后余生的老人,此刻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颤颤巍巍的拱起手,哽咽道:“老朽多谢仙师出手相助!等回到青宕城,老朽一定报答少侠的救命之恩。” 徐牧伸手接托起孙启,对着二人轻声道:“二位不必如此!我这也是举手之劳罢了。” 孙启再次抱拳表示了感谢。 付老想要询问徐牧的名字,却被他婉拒了。 可能在外人眼中,徐牧是‘做好事不留名’,但他自己想的却是,等到了禹国前,不能再透露自己的身份。 毕竟在丰年城,自己杀了三个人。 徐牧留在庙中没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闭目打坐。 孙启那边不知是因为死了不少兄弟,还是再怕再有人偷袭,所幸也都没睡。 一夜无话,庙中又恢复了平静,雨水冲淡着庙外的血迹,仿佛刚刚的大战根本没有发生。 第二百八十三章 王家商会 青宕城,临近边境,是通往禹国前,最后的一座城池。 徐牧看着青宕城的城门,欣然一笑,“赶了这么多天路,可算到了!” 因为多次吸取他人魂力的缘故,魂力涨速迅猛,但同时魂海的压力也在剧增,徐牧便不得已,日夜苦修吐纳术。 昨晚在破庙中,徐牧给自己周边布下一个隔音的禁制,三把飞剑为他护法,一直修炼到今天早上。 再一睁眼,庙中其他人都走光了。 孙启等人,天还没亮时就出发了,临走时本想和徐牧去道别,但一看后者仍在打坐,没有要苏醒的意思,只得离开了。 不过在临走前,付老给徐牧留了个纸条,上面写着‘青宕城,王家商会’七个字。 他希望徐牧看到纸条后,能去找自己。 付老确实想着要报答徐牧,不过后者却没这个想法。 徐牧虽然收起了纸条,但进了城却没有想去王家商会的意思,反正时间还早,索性现在城里逛一逛。 这时,爆竹声突然响起。 闻声看去,只见一间商铺的门口前,围了不少的人,爆竹声似乎也是从那里传来的。 等爆竹声停止了,门口围观的人便陆续往店铺里走。 徐牧有些好奇,便与其他人那样,打算凑过去瞧瞧,他从旁人口中得知,今日是王家商会装修后重新开张,请了不少城中有身份了人来。 徐牧听后,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还是来到了王家商会。 得嘞,既然来了,就看看热闹吧。 不过挤到最前时,却被守在门口的几个壮汉拦了下来。 原来是刚刚进去的那波人,前两日都收到了王家送来的请帖。 也就是说,像徐牧这样没收到请帖,而专程来看热闹的人,是不能进去的。 王家选的这间商铺,别看从外面看不显,其实里面非常宽敞,最起码是一般商铺的两倍大小。 商会的正堂里,座无虚席,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本地的名门望族,很有权势。 这时,一名身穿粉色轻纱裙的女子,轻移莲步走到了众人面前。 霎时间,整个商会里,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等着这名女子说话。 这其中有不少青年才俊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这美貌女子,自行脑补一些画面。 徐牧听到身后有人说,这落落大方的貌美女子,便是王家的大小姐,王端玉。 王端玉见众人安静下来,浅浅一笑,说道:“小女子在此感谢诸位,今日能来我王家商会捧场!” 这时,台下一名老者突然说道:“哈哈,大侄女这话说的,王家商会重新开张,我等怎能不来呢?” 这老者在圈子里也算有些威望,其他人一听,也都随声附和,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王端玉颔首,对老者微微一笑,表示感激。 这人其实是她爹王承平的老友,人称李大胆,小辈人都称之为李老。 李大胆真名叫李成明,据说他年轻时拜过师门,学了一些功夫,后来不知为何最后离开了门派,开始做一些丝绸生意。 王端玉心中很清楚,这李老一定是父亲叫过来给自己捧场的,要不然怎么会第一个站起来支持自己。 在年初时,王承平得了一场大病,至今身子骨都不大好。 王家的一些事宜,暂都交由王端玉打理。 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肩上的胆子,可是不小。 这时,一名抱着琵琶的绝色女子,缓步走到了众人面前,施了个万福礼后,坐在了刚刚被下人搬上来的椅子上。 王端玉介绍说,这女子是京城艳春楼,艳名远扬的林晓怡,前几日被庞公子请到了青宕城来,今日特来祝贺王家商会开张,为众人演奏一曲。 林姑娘色艺双绝,在场不少人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所以今日难得有此机会一睹佳人芳容,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垫脚伸脖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一时间,叫好声不断!坐在第一排的庞山岳则满脸笑容的享受着身边狐朋狗友的吹捧! 毕竟,可不是谁都能将林晓怡从京城请来的。 东篱坐直了身躯,右腿搭在左腿之上,琵琶抵在自己的腿上,左手负责按弦,右手负责拨弦。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轻轻拨动琴弦,一曲红尘醉娓娓道来! 余音袅袅,听得众人沉醉其中。 等到一曲终落,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甚至有好几名女子有默默地流下了泪水,就连王端玉都有些黯然神伤。 “好!” 年纪最大的李老率先回过神来,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林晓怡,拍手称好! 其他人这时也反应过来,跟着李老一起随声附和起来。 许多男子看向林晓怡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欲望和贪婪。 庞山岳瞅心里嗤笑一声,暗自鄙夷,这女子就算是本公子都不敢碰,你们算什么东西? 这时,坐在前排的一名年轻公子突然站了起来,激动喊道:“林姑娘,我要为你赎身!” 庞山岳看向此人,笑容阴鸷,心道,真是不知死活! 王端玉看到此人后,脸色大变,怒声说道:“端阳,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向林姑娘赔罪!” 这年轻公子名叫王端阳,是王端玉的弟弟,此人向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仗着王家这个大靠山,到处为非作歹,给家里惹了不少麻烦事。 可就算这样,王家也是帮王端阳解决了所有的麻烦,不为别的,只因他是王家这一代长子。 王老爷子,也是王端玉的爷爷,在临终前,叮嘱其子王承平,这王家以后的家主,一定要是王端阳。 王家这一代就两个男丁,一个是王端阳,另一个是弟弟王端午。 这兄弟两人的性格,反差甚大! 王端阳恃宠若娇,在青宕城中无法无天,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而弟弟王端午,则看上去唯唯诺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那种,脑子不大好,背地里都管他叫傻子。 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王老爷子当然更喜欢王端阳了。 按他的话说,王端午跟个傻子似的,王家若交到他手里,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虽然王端阳纨绔了些,但脑子挺聪明了,以后严加管教,说不定王家在他手里,能更加辉煌。 只不过呢,王老爷子没想到,他临终前说的那番话,最后成了王端阳的‘免死金牌’。 王承平只要管教他,这家伙就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打滚。 边哭边喊,‘爷爷啊,你儿子要打死你孙子啦!’ 王承平气得哭笑不得。 第二百八十四章 王家纨绔 商会开张的头一天,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没想到王端阳又不计后果的出来捣乱,王端玉此时的心中真是又恨又无奈。 而站在门外的人,这会儿可就兴奋了,心说这回有热闹看了。 不少人都在心里不停的叨叨着,打起来,打起来...... 听到王端玉的训斥,王端阳不屑的说道:“姐姐,你也太丢王的威名了?她一个青楼女子,凭什么要我和她赔罪?再说了,她能进我王家的门而,她不得感激我么?” “你!你!”王端玉脸色白发,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晓怡此时秀眉微蹙,怒视着王端阳,对方刚刚那番话,已经深深的激怒了她。 “大胆!竟敢对林姑娘不敬!” 庞山岳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王端阳怒斥道。 王端阳也毫不示弱,瞪着双眼,怼了回去:“敢在本公子面前大吼大叫,你算老几?” 王端玉吓得魂儿都快没了,急声喊道:“端阳,不可对庞公子无礼!” 王端阳完全无视了姐姐的话,仍然插着腰,趾高气昂的看着庞山岳,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庞山岳怒极而笑,恶狠狠道:“混账东西,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本公子算老几!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说话间,几个彪形大汉一拥而入,最前一人一脚就把王端阳踹到在地,其他人上去就是一顿毒打! “哎呦!快住手!我爹可是王家家主,富可敌国!我是王家未来的家主!哎呦!”王端阳起初还叫嚣几句,后来就只剩下哀嚎了,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身如虾弓。 王家的下人刚想去救自家公子,就被庞山岳带来的人打翻在地。 庞山岳带来的人,身材魁梧,还会些拳脚功夫,王家那些普普通通的下人,怎能是他们的对手呢。 “庞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弟弟吧!”王端玉神色焦急,来到庞山岳身前苦苦哀求。 庞山岳瞅着王端玉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微微有些心动,只不过,若是就此停手,岂不弱了庞家的威名么? 见庞山岳不理睬自己,王端玉心急如焚,就差直接给他跪在地上了。 且不管自己如何不喜欢王端阳这人,但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所以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死,而见死不救呢? 就在王端玉束手无策时,李老从中劝道:“庞公子,看在老朽的薄面上,你就放过王端阳吧!他也被你教训的够惨了!” 说实话,李老本不太想管这件事,原因就是他十分不喜欢王端阳这个人,想让他受些教训。 他很早就私下和王承平说过,让他把家主之位传给王端玉,可奈何王承平并不愿意,只是说父亲临终时交代过,家主之位以后必须要传给王端阳。 再者说了,这家主之位,向来是传男不传女,王端阳就算在不争气,家主之位也轮不到王端玉啊。 王承平也知道,自己这女儿,比两个儿子都要出色,只可惜啊...... 她是个女儿身。 李老尽管打心里就不想帮王端阳求情,可最后出于对王端玉的同情,还是管了此事。 而且,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自己老友的儿子。 见李老说话了,庞山岳心里倒是有些犹豫了。 李家家大业大,和庞家也有些交情,他的话,自己是得考虑下的。 庞山岳想了想,再结合一下利弊,随后说道:“那好,我今日看在李老的面子上,就饶了这小子一命!” 李老笑着说道:“多谢庞公子了!” 王端玉泪水都顾不得擦,赶忙对庞山岳说道:“多谢庞公子!” 接着,又对李老感激道:“多谢李老!” 李老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住手吧!” 庞山岳下令后,几个壮汉全都停止了动作,退到了一边。而地上则留下了,满身伤痕,不停在低声呻吟的王端阳。 王端玉赶紧跑了过去,蹲下身,焦急喊道:“端阳!端阳你怎么样啊?来人!快请大夫来!” 庞山岳走到王端玉身旁,居高临下,淡淡道:“今日王端阳本难逃一死,不过有李老代为求情,我就饶他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即日起,王家商会彻底停业!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张!” 王端玉慌乱喊道:“什么!庞公子,不可啊!” 庞山岳冷冷的笑了笑,不再看她,转而看向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林晓怡,微笑道:“林姑娘,我送你回去可好?” 林晓怡点了点头,抱起琵琶,起身和庞山岳离去。 不管王端玉如何哀求,,庞山岳都不予理睬,反而大步离去。 王端玉心里慌乱的不行,只能又对李老恳求道:“李老,帮我向庞公子求个情吧!端玉求求您了!” 李老叹了一口气,说道:“丫头,庞山岳刚刚给我一个面子已经是极限了。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了你了。” 李老也有些私心,他已经帮了曲家一次,若是再开口求情,庞山岳一定会迁怒于李家,到时候若是他爹庞青风出手,李家肯定不好过。 所以,为了李家,这一次不能再帮忙了。 李老心中也有些愧疚,不过为了李家,自己也只能在心里和王端玉说声对不起了。 王端玉呆呆看着前方,眼神空洞黯然。 除了王家人以外,其他宾客都匆匆离开了商会,生怕被庞家认为自己和王家有什么关系,而牵连到自己。 李老犹豫了一下后,也摇着头离开了,出门时还自己嘲笑自己,老了老了到怕起事来了,这李大胆之名,怕是也名不副实了。 门外,看热闹的人可是开心坏了。 今天发生的事,自己能在他人面前说好几天的了。 离开时,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已经在脑子里,梳理好故事情节了,待会儿很别人说起时,可得有声有色的。 徐牧起初还有些疑惑,这庞山岳到底是何身份,竟然能关掉王家商会。 后再听到身旁两人私语时,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庞山岳的父亲,是青宕城的县令。 说句难听的话,这王端阳,还真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这脑子算是白长了。 徐牧都想将王端阳的脑子抠出来看看,是不是比松子儿还小。 第二百八十五章 憨傻的二公子 众人离开后,王家下人就领着大夫进来了,经诊断,王端阳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却是折了一条腿,还有就是受了一些内伤,至于身上其他的皮外伤也就忽略不计了。 大夫简单的帮王端阳固定一下小腿后,就赶回药房去抓药了。 而王端阳则被几名下人小心翼翼的抬起来,送回房间去了。 由于身上的瘀伤和伤口太多,不管下人如何注意,多少都会触碰到。 娇生惯养的王端阳疼得‘哎呦哎呦’的叫着。 这惨叫声传到王端玉耳朵里,是那样的刺耳。 逐渐冷静下来的王端玉早已派人返回府上,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她的父亲。 如今的局面,已经不是她可控制的了了。 王端玉出于姐弟之情,还是前来探望一下王端阳的伤势。 可刚走到房门前,就听见王端阳对下人的怒骂声,“你个混账东西,没长眼是不是,竟然弄疼本公子!你们两个,把他压下去,乱棍打死!” “饶命啊!大公子饶命啊!” ‘咣当’一声! 房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只见王端玉冷着脸走了进来,对王端阳怒目而视! “大小姐!”两名正要准备动手的下人,看到王端玉进来,赶紧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乖乖站好。 王端阳满脸疑惑,“姐,你怎么来了?” 王端玉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下人,开口说道:“你下去吧!” 那人听到这话后,仿佛如获新生一般,边对王端玉磕头,边说道:“谢谢大小姐!” 说完,站起身,快步跑了出去。 王端玉又看向剩下的两名下人,“你们也下去吧!” “这......”两人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王端阳,并未做任何动作。 “滚!”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两人顿时心里一哆嗦,赶紧快步离去。 王端阳看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姐姐,神色有些不满,“姐,你放过这下人,我的面子还往哪搁啊?” 王端玉的声音,泛着冷意,“你还嫌现在不够乱么?” 王端阳撇着嘴,还有些委屈,“姐,我被打了,你不来安慰我就算了,竟然还来训斥我!” 王端玉冷哼一声,“你得罪了庞山岳,可知给王家惹了多大麻烦?” 王端阳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们王家家大业大,难道还怕他庞家不成?” “端阳!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呢?” “我有什么错啊!今日那混蛋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所以才敢如此嚣张的!哼,等明个我把孙升叫来,还不打他个满地找牙?” 王端玉顿时双眉倒竖,怒斥道:“孙先生的大名岂是你可以叫的?” 王端阳十分不屑的说道:“什么孙先生?他不过是往家的护卫罢了?当年若不是爷爷救了他,他能有今天?所以啊,他应该对我们王家感恩戴德才对!” 啪! 王端玉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也不管曲晨风王端阳伤的有多重,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王端阳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你、你竟然打我!” 王端玉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怒声说道:“我打的就是你!” 王端阳顿时气急败坏,大声吼道:“王端玉!你别忘了,我可是王家未来家主!你敢打我?” “王家在你手里,迟早会走向灭亡!” “你胡说八道!王家在我手里,只有更加兴盛才对!” 王端玉怒极而笑,“王家怎会有你这样的混账东西!” 说罢,摔门而去! 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呆了。 背后,随之传来了王端玉的吼叫声,“王端玉!我要将此事告诉给父亲!你就等着家法伺候吧!” 王端玉回到自己房间后,眼前一花,险些摔在地上,好在自己反应够快,扶住了一旁的桌子,才避免摔倒。 她脸色苍白,踉踉跄跄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歇了一会后,脸色才慢慢好转起来。 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仿佛和做梦一样,哪怕到了现在,自己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还是等等父亲的消息? 王端玉皱着眉,低头沉思不语,随着心情的平复,脑中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 她在思考着对策。 ...... 从商会门口离开后,徐牧先是找了个客栈住下,然后去吃了口东西,之后出去闲逛一下。 他只打算着在青宕城住上一夜,明天一早就要赶往两国边境了。 走了没多久,就瞧见有几个人倚着墙边坐成了一排,正在那谈论王家商会的事呢。 王家商会里发生的事,被人传了出来,现在可谓是人尽皆知,不少人等着看后续呢。 说句大不敬的话,在这青宕城里,庞青山就是这里的土皇帝,而庞山岳就是太子爷。 王家惹了他,怎么能够善终呢? 徐牧到不关心这个,他比较关心的是,等进了禹国,自己该去哪找那条蛟龙呢?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徐牧忽然停下,摊开手掌,寻龙珠此时晶莹剔透的,连点儿火星都没有。 看来这青宕城,是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这样也好,明天一早前往禹国,不耽误时间。 徐牧正要将寻龙珠收起来,一旁突然传来了憨憨的声音。 “这珠子好漂亮......” 徐牧循声侧目,有一人双手拢袖,蹲在墙边,仰起头,直勾勾盯着寻龙珠,傻笑着。 徐牧微笑示意,不过对方却没理睬自己,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寻龙珠,整个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 呆傻! 徐牧也是闲来无事,走了两步,蹲在那人身前,笑道:“这珠子可以给你看看,不过你要还我。” 这次终于有了回应。 那人傻笑两声,双手捧过寻龙珠,看得那叫一个仔细认真。 那人在接过珠子时,徐牧感应了下,不过没察觉到对方身上有半点灵气在,显然是个普通人。 徐牧趁这机会,打量了下对面这憨憨傻傻的年轻人,衣服料子看上去不便宜,而且脸和双手都很白皙,手心没有丁点茧子。 看样子,这年轻人的身份,还挺不一般的。 最起码,非富即贵。 这时,远处传来,焦急的喊声,引得路人侧目而视! “哎呦!二公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可是让小的一顿好找啊!” 与此同时,有一个落魄刀客走出丰年城,脸色阴沉如水。 他仰起头,看向南方,声音沙哑,喃喃道:“大商,徐牧......” 第二百八十六章 红果果的威胁 此时,李府内宅。 李老与王端玉面对面而坐,负责这里的下人都被李老支了出去。 李老率先打破沉默,问道:“丫头,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很清楚王端玉这么晚来找自己为的什么,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王端玉有些难以启齿,“李老,侄女厚着脸皮,想再请您能帮我去庞家求个情。” 李老面露难色,为难道:“这事儿,我真帮不上忙啊!” 王端玉焦急的说道:“李老,看着我爹的面子上,您就帮帮我吧!” 李老叹了口气,“丫头,我实话和你说吧!如今无论是李家还是王家,和庞家一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自古有言,民不和官斗。所以,出于私心,为了保全李家,我也不敢在庞家面前太过造次了。” 王端玉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难道这王家商会真要毁在我手上?” 李老有些于心不忍,便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王家商会在青宕城待不下去了,你也可以去其他地方试一试啊!庞青风势力再大,也总不能把手伸到别处去吧!” 王端玉苦笑道:“为了这商会,我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就连父亲也对我寄予厚望,我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王承平病重期间,家中大小事宜,暂时交由王端玉打理。 不过,这不能说,王端玉就是下一任的家主了。 王承平心里想的是,让王端玉好好锻炼下,等到王端阳成为家主时,王端玉将是他最得力的帮手。 而王承平的想法,王端玉心知肚明,只是两人谁都没捅破。 李老皱着眉思索了一下,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只有你去找庞山岳一趟了。” “找他?” “恩,这事由庞山岳而起,若能求得他的原谅,此劫可解!” 王端玉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的说道:“好,那我这就去找庞山岳!”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向李老告辞。 “李老您先歇着,端玉告辞了!” “好!” 见王端玉刚要出门,李老突然说道:“丫头,小心点庞山岳!” 王端玉回过头来,看着李老严肃的面孔,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王端玉刚离开没一会儿,李夫人就推门进来了,看着自己怔怔出神的丈夫,便说道:“刚刚我看见端玉那丫头匆匆忙忙离开了,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老缓过神来,将今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李夫人听后,微微皱眉,问道:“真的帮不了?” 李老摇了摇头,看着房门方向,语气沉重道:“真帮不了!” 对此,李夫人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 正在后院逗鸟的庞山岳,听到下人禀报,说是王端玉求见自己后,先是一愣,随后邪邪的一笑,说道:“带她进来!” “是!” 很快,王端玉就被庞府下人带到了后院中。 庞山岳瞅了眼王端玉憔悴了脸庞,嗤笑一声,对一旁的下人说道:“你先下去吧!” 待府中下人离开后,庞山岳微微笑道:“王大小姐来访,所为何事啊?” 王端玉微微颔首,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端阳得罪了公子,这是他的不对,我愿意给予庞公子你任何赔偿,而且他也被庞公子你教训过了。所以,我前来贵府,是想请庞公子高抬贵手,放了王家一马!” 庞山岳笑了笑,说道:“王大小姐莫不是搞错了?本公子已经是高抬贵手饶了王端阳一命,怎么你还让本公子放过王家呢?” 王端玉迟疑了下,忍不住问道:“既然庞公子已经放过王家,那为什么要让王家商会停业呢?” 庞山岳报以冷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莫不是以为我庞家是好欺负的不成?” 王端玉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庞山岳眼珠子一转,突然笑道:“王大小姐,刚刚你说,愿意给我任何赔偿?” 王端玉以为此事有所转机,点了点头,说道:“是是!庞公子若能放王家一马,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代价不敢说,不过我确实想要一样东西!” “庞公子想要什么?” 庞山岳哈哈大笑,伸手一指王端玉,目光贪婪,沉声道:“我想要你!” 听到庞山岳的话后,王端玉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说道:“庞......庞公子,你说什么?” 庞山岳‘呵呵’笑道:“我说我要你!只要你嫁给我,王家商会自然会开业!怎样?” 王端玉气得身子直抖,怒声道:“庞公子,你怎可落井下石,羞辱于我!” 庞山岳冷哼一声,“王端玉,你可莫要不知好歹!以我庞山岳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哪怕你是王家的人,也是高攀不起的!所以啊,你还是乖乖从了我,这样对你,还有王家,都有好处!” 庞山岳从小深得庞青风的教诲,深知利益之道,他很清楚,若能借此机会将王端玉娶过门儿,对自己可是有莫大的好处。不论王端玉相貌,还是说王家的财富,都足以令人垂涎三尺! 自己若是能娶到王端玉,那庞家的势力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手伸到王家了。 等到王承平一死,王家必定大乱!那如同废物一般的王端阳,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而王端玉有庞家的扶持,必定能执掌王家! 不对!应该说,是由他庞山岳,来执掌王家! 到了那一天,庞家和王家合二为一,有了足够财力的支持,父亲的仕途必定能一帆风顺,更上一层楼!就算被封为当朝尚书,也不足为奇! 而自己呢?尚书之子,可要比现在的县令之子,听上去不知威风了多少! 就在庞山岳正幻想着自己以后如何的威风八面时,王端玉的怒吼声硬生生把他从幻想拉回到了现实。 王端玉脸色微红,横眉怒视着庞山岳,厉声喊道:“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庞山岳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用威胁的语气说道:“你难道不想让王家商会重新开业了么?” 一提到这个,王端玉心中更是怒火滔天,“我自己会想办法!” 庞山岳嘲笑道:“就凭你?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让王家商会重新开业的!” “你等着看吧!”说罢,王端玉决然转身。 庞山岳看着她婀娜的背影,脸上露出淫笑,大笑道:“迟早有一天,你会爬上我的床上,来求我!” 第二百八十七章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下人打扮的男人,护在自家公子身前,十分警惕的盯着徐牧,来回打量。 自家这二少爷天生有些呆傻,之前就发生过有人想要诱骗二少爷,来威胁老爷的事发生,别管用的什么诱骗方法,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为了银子。 徐牧也瞧出来,对方是把自己当坏人了,不由得笑了笑,“让你家二公子,把东西还给我,我就走。” “什么东西?” 下人回头瞅了眼,目光落在二少爷手中的寻龙珠上,二话不说,一把就抢了过来,抛给了徐牧,不屑道:“用这破珠子就想拐走我家二少爷?你当我家二少爷傻啊!” 说完这话,下人愣了愣,都想给自己个嘴巴子。 那呆傻的二少爷直愣愣盯着徐牧手中的寻龙珠,竟然委屈的撇起嘴来。 “二少爷,咱们走!不理这个坏人!” 说着话,下人一把将二少爷抓了起来,临走时还不忘瞪了徐牧一眼! 徐牧站起身子,瞅了眼那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二公子,有些笑意,背着手,继续闲逛。 这有趣的一幕,自然被街上路人看个正着。 有人指着那主仆二人,对同伴说笑,“听说上一次,有个人用什么真龙消息来骗王家的二公子,正好被王家人瞧见,直接抓了,扭送到衙门去。” 那人说完,看向徐牧,小声道:“你瞧这人,身后背着剑,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要不那王家人屁都不敢放,就走了呢。” 徐牧猛然驻足。 真龙消息? 那人瞅着径直向自己走来的徐牧,吓得连退了好几步,哭丧着脸,哀求道:“这位大爷,我可没说你什么坏话,你可千万别动手啊!” 徐牧停下脚步,沉声问道:“你刚刚说的真龙消息,是怎么回事?” 一听不是要找自己算账,那人赶忙将自己听到的消息,说给了徐牧。 至于真龙的消息是什么,他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确有其事,因为王家下人将那人扭送衙门时,他就在一旁看热闹呢。 不管真龙消息到底是什么,也不管是真是假,徐牧还是想听一听,所以便询问起那人如今身在何处,可是还被关在衙门里? 路人摇摇头,说那人被打了二十大板后,就被赶出了青宕城。 徐牧嘬了下牙花子,皱起眉头,心说人不在青宕城,这可就不好办了。 想来想去,脑子里忽然想起那憨傻的王家二少爷来。 他要万一知道呢? 得嘞,死马当活马医吧! 路人瞅着远去的徐牧,抹了下额头,喃喃道:“这人别是有病吧?” ...... 其实庞山岳很想直接把王端玉扣留在府中,不过一想她身后的王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承平还是很疼爱自己这个女儿的,若是让他知道了王端玉被自己扣留,怕是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来。这王家实力就算不如庞家,但若强势报复起来,庞家族就算平息了此事,也要元气大伤。 所以结合一下利弊,还是让她走吧! 等王端玉束手无策之时,她必定会回来求自己的。到时候,她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凭自己宰割! 还有那只剩下半条命的王承平,就耗一耗他,等到他一死,王家也就完了。 庞山岳轻笑一声,冲着门口喊了一句,“来人!” 很快,一名下人快步跑了过来,欠着身,恭敬道:“公子有何吩咐?” 庞山岳指了指挂在树上的鸟笼,吩咐道:“好生照料本公子的宝贝儿,若出了半点差错,我就要你小命!” 下人赶忙说道:“请公子放心,小的一定悉心照料!” 庞山岳满意的点了点头,迈着方步离开了。 下人见公子离开后,小心翼翼的将鸟笼从树枝上取了下来,看着笼中叫得正欢的鸟,心里不由得苦笑。 这年头,人不如鸟! 庞山岳回去时遇到了想去花园转转的林姑娘。 庞山岳瞅着对方这妖娆身姿,心头火热,却又赶忙压下心中的邪念。要知道,在京城里,还是又不少大人物都惦记她呢。 庞山岳微笑道:“忙活了一上午,林姑娘可还好?若是累了,大可回房休息,想要吃些什么,吩咐丫鬟拿来就好了。” 东篱嘴上噙着笑,柔声道:“劳烦公子挂念,晓怡很好。” 一看这娇羞的模样,好不容易压下的邪火又蹭蹭的往上冒,为了避免生些事端,庞山岳赶忙匆匆告辞。 林晓怡盯着庞山岳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上扬,笑而无声。 庞山岳回到房中歇息了片刻,想着一会儿去哪找点乐子去。是去找自己那几个狐朋狗友喝点小酒呢?还是去青楼看望一下那磨人的小妖精呢? 咚咚咚—— 这时,三声清脆了敲门声响起。 庞山岳连瞅都没瞅,便说道:“进来!” 门外的人未作应答,很快又传来三声敲门声,咚咚咚—— 庞山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谁啊?!” 咚咚咚—— 这次的声音急促了许多! 庞山岳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边走边骂道:“难道是个哑巴不成?” 几步来到门前,把门打开后,刚想训斥敲门之人,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随之胸口一痛! 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庞山岳表情痛苦,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刚想张口喊叫,那人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手握着匕首,再次狠狠一插,整个刀身都插进了肉里! 庞山岳双眼突睁,嘴里涌出一股股鲜血! 眼神慢慢失去神采,庞山岳的身子彻底瘫软了下来! 杀手接住了庞山岳,缓缓放到在地,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杀手松开了双手,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擦拭了一下手中的鲜血后,便将其扔在了地上,随后转身离去。 此处只留下了早已断气的庞山岳,还有一条沾满血迹的白色手帕! 与此同时,在王家大门口,徐牧被两名王家下人拦了下来。 其中一个,正是刚刚将王家二少爷带走的那个。 这人死死瞪着徐牧,怒声道:“好啊你!竟然还敢来上门儿骗我家二少爷!看我不打你!” 这人刚要动手,却猛然停了下来,脸色有些僵硬。 只见徐牧屈指轻轻弹了下耳边的飞剑,笑眯眯道:“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第二百把十八章 启灵 王端玉回去后,心中仍然怒气难消,一想起庞山岳所说的话,就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自己躲在房中待了一会儿,渐渐静下心来之后,想着是不是去看望一下王端阳,可一想起他不久前所说的话,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省的见了面,又惹自己生气。 王端玉叹了口气,又开始发愁起开,如今这个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现在只期望父亲能想出办法来。 王端玉回到府上,没有去见王承平,因为哪那会儿她还生着气,生怕被父亲瞧出来。 商会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就够让人焦头烂额了,若是再把庞山岳对自己说的话告诉父亲,非得把他气个好歹的。 等到心情平复,王端玉想着去见父亲,可刚一出房间,就听见有人在府中大声嚷嚷。 说府中来了一位仙师,大家伙儿快出来看看! 王府前院,徐牧被人热情的围住,一个个用崇拜的小眼神,盯着自己,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刚刚说要打徐牧的那个下人,已经去喊二公子了。 说是喊,其实就是拽过来。 以王端午的智商,被一个拴着线的馒头骗走,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另有人去请王承平,不过这得费些时间,老爷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想要从房间走到前院,估么着得费些功夫。 不过好在,王端玉先来了。 下人们一瞅她来了,很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 王端玉顺着这条道走了进去,离徐牧不远处停下,稍稍打量了下对方,疑声道:“你是仙师?” 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方法,就是眼见为实。 徐牧二话不说,又将镇妖喊了出来,以示身份。 王端玉瞬间露出一副恭敬之色,轻声道:“小女子王端玉,见过仙师!” 说罢,她又问道:“不知仙师今日莅临王家,所为何事?” 徐牧微笑道:“我有件事想问一问王二公子。” 听了这话,王端玉顿时一愣。 有事想问自己这三弟?这要能问出来,不就怪了嘛! 就算自己问他,今天早上吃的什么,王端午这小子都能想半天,最后想出来了,一说还是错的。 所以王端玉轻易不和王端午说话,免得气到自己。 在等王端午的时候,人群外忽然传来惊喜的喊声。 只见一老者拨开人群,来到徐牧面前,目光灼灼,激动道:“仙师!真的是你啊!” 徐牧微笑道:“付老,咱们又见面了。” 王端玉分别瞅了眼这两人,诧异道:“你们认识?” 付老进城后,就忙活着安排人卸货,而王端玉则因为商会开张,忙得团团转,因此两人就没有碰面。 自家大小姐这么一问,付老便开口将破庙遇山贼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前因后果,王端玉冲着徐牧施了个万福,微微颔首,感激道:“多谢仙师出手相救!” 徐牧轻笑道:“顺手而为罢了,王姑娘不必如此。” 这时,王家二少爷也被那下人连拉带拽,一起来到了前院儿。 王端午睡得正香呢,下人叫了半天没把人叫起来,一想起仙师还在前院儿等着呢,也就顾不上这么多了,一把将王端午从床上拉了起来,后者都懵了。 王端午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不过从他那神情上看,就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了。 来到切近,王端午一瞅见徐牧,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傻傻的说了句,‘珠子呢?’ 徐牧笑道:“不急。我先问你件事,你如实回答,我就把珠子拿来给你玩。” 也不知王端午有没有听进去,反正是连连点头,不停的傻笑。 王端玉轻蹙眉头,犹豫道:“仙师,我这弟弟的脑子不大好使,恐怕你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 徐牧说道:“我先问问试试。” 说完,他向王端午询问起那真龙消息来。 这件事王家人都知晓,但没人相信真龙消息是真的,就连王端玉都认为,这都是那贼人为了诱拐自己弟弟,胡乱编出的故事。 王端午歪着头,张着嘴,眼神往上飘,做出一副思考状,然后便没了下文。 周围安静极了,众人就这么盯着自家二少爷,心说,他若能想起来就怪了。 王端玉面露歉意,“仙师......” 徐牧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看着王端午,喃喃自语,“看来,只能试试这招了。” 说着,他伸出双指,轻轻点在了王端午的额头上,后者身子一抖,然后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捂着脑袋,倒地不停的打滚。 见此,众人下意识退出好几步,目光惊恐的看着徐牧,心想就算自家二少爷回答不出你的问题,也不用下杀手吧? 王端玉神色焦急,刚想向徐牧求情,就见王端午从地上蹦了起来,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目光灼灼的看着徐牧,抱起拳来,长久作揖。 “仙师大恩,端午无以为报。若仙师不嫌弃,端午愿留在仙师身边,当牛做马,伺候仙师!” 所有人瞪大了眼,心里都震惊的不行了。 自家二少爷,竟然说出如此完成的一段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端午......” 王端玉檀口微张,看着自己这最小的弟弟,虽然说眼见为实,可她仍然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 王端午侧过头去,温声说道:“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就这一句话,让王端玉潸然泪下。 徐牧给王端午启灵,就是想让对方说出那真龙消息来,若是确有其事,那固然是好的。 若消息是假的,徐牧值当自己做了件好事。 徐牧托起王端午手臂,轻声道:“你如实告诉我真龙消息,咱们两个,就算是两清了。” 王端午点点头,正色道:“那人说,在禹国皇宫正殿的屋顶上,有一只异兽,其中封印有真龙之灵!” “禹国皇宫......” 徐牧说完嘬了下牙花子,心想这地方可不好进啊。 不过俗话说得好,有枣没枣,打三杆子,自己还得想办法去看一看,或是等到了禹国,再打探下这消息真实与否。 徐牧微笑道:“多谢王二公子,如实相告。” 王端玉刚张嘴,可不等他说话,门外响起了嘈杂声。 很快,王家门房慌慌张张的跑到前院,大声疾呼,“不好啦!官差来啦!” 第二百八十九章 抓人 庞青风一把推开身边下人,就朝着儿子的房间跑去。 庞夫人比庞青风提前到了一步,此时正抱着庞山岳早已冰凉的尸体嚎啕大哭。 庞青风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蹲下身来,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儿子冰冷的脸庞! 这一瞬间,庞青风双鬓全白! “是谁干的!”庞青风咬着牙说出这四个字。 庞山岳死了!死在自己的房门前! 第一个发现尸体下人,惊慌失措的将此事禀报给庞青风! 庞青风得知此事,险些瘫倒在了地上,好在身边的下人反应极快,一把就扶住了自家老爷。 每个字都透露着阵阵杀气! 这时一个下人突然说道:“老爷,刚刚王家大小姐来找过公子,貌似还与公子发生过争执!” 这人就是给庞山岳照看鸟的那名下人,他可以说是庞山岳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了。当然,若是准确的说,庞山岳最后一个见到的,应该是那凶手。 他当时到院中时,王端玉早已离去,庞山岳也还活着,所以这事八成不是王端玉做的! 可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中毒了,而且还是那凶手亲自下的毒,为了活命,他不得不按照凶手的吩咐去做。 白天庞山岳在王家商会做的事,庞家人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庞夫人在听到‘王端玉’的名字后,死死抓着庞青风的手臂,痛哭道:“一定是那贱人杀的我儿子!老爷!你一定要给岳儿报仇啊!” 庞青风神色痛苦的伸出手,将儿子的眼睛合上,随后表情狰狞的吼道:“王家!王端玉” ...... 王家门房来到王端玉面前,神色焦急,“小姐,不好了!我们被官兵包围了!” 王端玉惊呼道:“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门房急声道:“小的也不知啊!小姐您还是快去看看吧!” 王端玉强行稳住慌乱的心情,说了声‘快走’,便领着王家其他人,朝大门口走去。 此时,王家已经被官兵团团围住,庞青风站在最前面,面露狰狞的看着大门口的方向。 王端玉出来后见此架势,一种不安的感觉涌向心头。 “民女王端玉见过庞县令!” 庞青风双目喷火,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咬牙切齿道:“王端玉,你好大的胆子!” 王端玉心里一惊,下意识问道:“县令大人,不知民女所犯何罪?” “还和我装傻!” “民女不敢。” 随即,一道森冷的声音悠悠传来:“我儿子死了!” 王端玉猛地抬起头,心中无比震惊的说道:“庞公子死了?” 庞青风眼神冰冷的看着曲挽歌的双眼,仿佛能看穿她心中所想一样。 此时庞青风心中也有些犹豫了,他看王端玉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可是自己儿子到底是被谁杀的呢? 王端玉见庞青风的眼神渐渐由凌厉转变成了疑惑,心中稍安,兴许此事还有转机,可是,到底是谁杀了庞山岳呢? 庞青风沉声道:“不管怎样,你都是最后一个见过岳儿的人,而且还与他发生过争吵,你的嫌疑最大!你先与本官先回衙门,听后审理。” 话音刚落,门内传来了很重的咳嗽声。 王家下人纷纷闪到两旁,由打中间走出来一个神色萎靡,面如金纸的男人,这便是王家家主,王承平。 王承平被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男人搀扶着手臂,两人并排而行,走的十分缓慢。 庞青风将目光落在中年男人的脸上,目光中多了几分忌惮。 这男人名叫孙升,王家人都尊称其为孙先生,是个五境修士。 两人来在了府门前,王承平咳了两声,看向庞青风,声音虚弱,“小女不可能是杀人凶手,还望县令大人明察。” “是不是凶手,审过便知。” 庞青风言语一顿,威胁道:“王承平,今天谁来了也不管用!本官一定要将王端玉带回衙门!你若不想牵连整个王家,最好乖乖把嘴闭上。” 此言一出,王承平脸色骤变,气急攻心,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孙升一边搀扶着他,同时看向庞青风,眼中尽是杀意! 庞青风身子一颤,往后错了一小步。 与此同时,他伸手官兵同时上前,抽出腰间长刀,气势汹汹! 双方剑拔弩张! “我跟你回衙门!” 王端玉走到双方中间,回头看向面色焦急,对始终咳嗽不止的父亲,轻声道:“爹你放心吧,女儿不会有事的。庞山岳不是女儿杀的,县令大人调查清楚后,会还女儿一个青白的。” 说罢,王端玉看向庞青风,淡淡道:“县令大人,你可以收兵了吗?” 庞青风深深看了眼她,抬了下手,官兵纷纷将长刀入鞘。 眼瞅着女儿被人带走,王承平心急如焚,但随之咳嗽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是咳出一大口血来,可是将身旁的孙升吓了一跳。 孙升二话不说,背起王承平就往府中走。 王家下人们,也都陆续回府,只是脸色都不大好。 前脚商会刚刚被封,后脚大小姐又被人抓走,如今这王家,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王家若是完了,那自己不也得跟着倒霉吗? 从刚刚开始,徐牧就暂时被人抛在了脑后,他便独自站在角落里,看完了事情全部过程。 这会儿王端午来到他面前,面容苦涩,说自己先去看看父亲,请仙师去厅堂休息片刻。 徐牧点点头,让王端午赶紧忙正事去,不必管自己。 王端午冲着他拱了下手,转身跑向父亲房中。 徐牧瞅着他的背景,心说王承平若是知道自己这二儿子脑子变灵光,心情应该会好很多吧。 ...... 较之王家的死气沉沉,庞家这边则显得,混乱无比。 庞青风带兵去抓人了,管家带着下人去布置灵堂,庞夫人回到屋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快抽过去了,几名丫鬟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一名庞家下人,悄悄来到林晓怡的房间,敲开门后,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眼泪都快下来了,苦苦哀求,“小人已经找您吩咐的做了,老爷也已经带人去王家了。您就行行好,把解药给小人吧。” 林晓怡神色冷漠的看着他,蓦然发笑,柔声道:“我有个法子,连解药都不用,就可以让你去除毒发的威胁。” 下人大喜,“什么法子?” 林晓怡嗤笑一声,下一刻,身形便出现在那人的面前,一双红唇在对方耳边轻轻说道:“杀了你,你就不再担心毒发了。” 那人目光惊恐! 噗—— 第二百九十章 劫狱 晚些时候,徐牧在王家填饱了肚子。 他本来是想走了,但却被王端午硬留了下来。 偌大的一个饭堂,吃饭的只有他和王端午两个人。 王承平病情加重,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大夫到现在还没走呢,不过在知道自己二儿子不再呆傻了,却是很开心,还千叮万嘱,一定要留仙师在府中,好酒好菜招待着,等自己能下地了,一定要向仙师当面道谢。 除了王承平,王端玉如今在衙门,王端阳因为腿被打折,行动不便,所以吃喝都在商会那边。 饭桌上,两人自顾自吃饭喝酒,除了王端午敬酒时会说几句敬酒词外,便没有多余的废话了。 等到吃得快差不多了,徐牧聊下酒杯,笑说道:“说句难听的话,是不是还是当傻子时开心些?” 王端午愣了下神,苦笑的点点头。 “人就是这样,每天不是思考自己的事,就是思考别人的事。” 徐牧说了这么一句后,轻叹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下口。 王端午思付片刻,小心翼翼问道:“若是我想请仙师救家姐出来,是不是很过分?当然了,我不会白白让仙师帮忙的,报酬一定丰厚。” 闻言,徐牧笑着打趣道:“看来你这脑袋还是没完全灵光呀。我倒是能就你姐出来,可是然后呢?我走了,你们王家走得了么?” 王端午神色颓然,喃喃道:“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徐牧淡淡道:“证明你姐不是凶手,才是最关键的。不过,我看难了。在这青宕城,你王家可有什么仇人没有?我怎么感觉这件事是有人明摆着要陷害王姑娘呢?” 王端午摇头道:“我王家还真没什么仇人。我爹向来为人谦和,没与人结过怨。后来这两年,我姐逐渐接手家里生意,就得说一个‘更’字。非要说得罪人......” 王端午脸色微变,沉声道:“也只有我二哥那脾气秉性会得罪人了。可真若是他得罪人了,那为什么被陷害的会是我姐?” 徐牧忽然问道:“你王家现在,谁是顶梁柱?” “当然是我姐......”王端午脸色大变,惊恐道:“有人想报复整个王家!” 徐牧淡淡道:“当然也不排除,你姐在外面得罪人了。” 王端午咬着牙说道:“我更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最大。” 徐牧有些疑惑,“不过这无凭无据的,就算将王姑娘抓走,怎么能再定她的罪呢?” ...... 衙门大牢。 王端玉被带回衙门后,先是开堂审讯,她也是如实回答,言语当中没有半点参假,甚至将庞山岳对他说的那番污言秽语,都尽数道出。 当时庞青风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毕竟还当着这些衙役的面呢。 庞青风匆忙退堂,让人先将王端玉关入大牢,明日再审。 王端玉蜷缩在牢房中,眼中含着泪,却拼命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纵然她在坚强,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关入大牢,终归有些受不了。 这时,牢房外传来几声惨叫,吓得王端玉身子发颤,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蒙面之人出现在牢房外,正看着自己,手中握着一把短刀,刀上有血。 从体型上看,这人应该是个女子。 王端玉双手紧握,骨节发白,颤声道:“你要杀我?” 那人没有回应,忽然抬起一刀,砍断了锁链,一脚踹开牢门后,几步就来到了王端玉面前,后者以为对方要杀自己,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女子不但没有杀她,反而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出牢房,快步往外走。 两人一路往外走,周边牢房里的犯人,一个个大声疾呼,请那人也将自己也救走,却遭到了无视。 途中,地上还躺着几具狱卒的尸体,均是脖颈中刀,死的不能再死了。 走到门口时,女子一把将王端玉推了出去,然后她自己则停下,屈指一弹,桌上的一盏油灯直接被撞入一间牢房中,正好落在了稻草上。 稻草瞬间被点燃,里面的犯人惊慌失措的脱下上衣,不停的打在火焰上,企图灭火。 可忽然耳边传来破空声,下一刻他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做好这一切,那女子这才出了大牢,一把抓起王端玉就往外跑,同时转身挥刀,就听得轰隆一声,大门和四周墙壁轰然倒塌,将通往牢房的通道给堵住了。 这么大的声响,自然将衙门里的衙役给引到了这里,正好瞧见蒙面人与王端玉往外跑,大喊一声‘停下’,把腿就追。 可谁曾想,那人抓住王端玉,拔地而起,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几名衙役互相对视一眼,均是神色骇然。 与此同时,牢房里传来众多凄厉的惨叫声! ...... 桌上的碗碟筷子,已被下人撤下,只留下了一壶酒。 王端午在那里借酒消愁,这一晚上喝的酒,比这二十年喝得都要多。 徐牧也不知如何劝慰他,索性自酌自饮,想着等到了禹国,如何潜入皇宫的事。 这时,门口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去,只见付老陪同着王端玉来到了饭堂。 王端午揉了揉眼,惊呼道:“姐,你怎么回来了?那庞青风放你回来了?” 王端玉一脸茫然的摇摇头,喃喃道:“有个人劫狱救我出来,并把我带到了王家大门口。” 王端午骇然道:“劫狱?那人是谁?现在在哪?” 王端玉又是摇头,“她蒙着面,我看不到她的长相,不过应该是女子。她把我送到王家后,就离开了。” 这可真是邪了门了。 王端午越想越不对,赶忙让王端玉坐下,将事情经过,细细说来。 可刚说到,那蒙面女子一刀砍碎了大门,门外就听得‘砰’的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大喊,“快跑啊!官兵杀进来了!” 此时王家大门口,伴随着尖刀入肉的声音,还有门房的惨叫声! 官兵手握长刀,破门而入! 庞青风走在中间,用力踢了下早已断气的门房,对着王家大门厉声喊道:“抓住王端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凡有其他阻拦者,杀无赦!” 第二百九十一章 杀进王家 王家姐弟等人跑到院子里,可以清晰的听到喊杀声。 从脚步声听出,附近有不少人。 这时,府中的老管家惊慌失措的跑来,瞧见王端玉后,疾呼道:“大小姐,快跑吧!庞青风带人杀进来了!” 王端玉彻底傻眼,完全没了主意,只好求救于一旁的徐牧,“仙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徐牧看向喊杀声传来的方向,眉头轻蹙。 忽然间,府中发出一声炸响。 徐牧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修士正在对敌,这人八成就是孙升了。 其实哪怕不靠自己,有孙升在,王家也会得以存活,只不过这样一来...... 徐牧略作思量后,转头对王家姐弟和付老说道:“你们必须要离开宣国了!” ...... 王端阳躺在自己床上,虽然无法下地,但有下人的伺候,每天过的倒也舒心,只需对下人呼来唤去即可。 这会儿他正张着嘴,等着下人给自己喂水果呢。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大声询问着,你们是谁?为何闯进王家商会? 但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王端阳听到后,心中有些不安,命身旁的下人前去看看情况。 这下人刚刚走到门前,大门就从外面被人一脚踢开,一队官兵蜂拥而入! 王端阳虽然有些害怕,但仍是壮着胆子,大声质问道:“你们为何闯入本公子的房间?” 瞅着一把把明晃晃的钢刀,王端阳心里害怕极了,不过为了掩饰心中的恐惧,也就将嗓门调到了最大! 为首之人目光冷冷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王端阳,嘴中只吐出一个字,“杀!” 话音刚落,屋中响起一声惨叫,只见那名下人倒在了血泊中。 王端阳看着向他走来的官兵,心中的恐惧再也抑制不住了! “各位爷爷!饶......饶我一命吧!我给你们银子!好多好多的银子!我是未来王家家主,你们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不要杀我啊!” 一股腥臊味传来,床上湿了一大片! 为首官兵看着王端阳的狼狈模样,不由得讥笑一声,这王家大少爷,还真是个废物! “杀!” 这一道声音,仿佛是地狱之中传来的索命之音! 王端阳仿佛被死神的锁链紧紧的缠住了脖子,锁链越缠越紧,紧到他不能呼吸! “不......不要!啊啊啊!” 乱刀齐下! 谁曾想到,这不可一世的王端阳,竟在自己床上被人砍成了肉酱! 这会儿的王家,早已乱作一团。 见官兵杀了进来,不少王家下人都直接跪地求饶,这才侥幸免去了杀身之祸。 来之前,庞青风已经下达了命令,除了王承平父子四人外,其他人若是投降求饶,便留他一命,若是碰到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这次庞青风敢明目张胆的掉动护城守军,就是因为衙门大牢被人一把火烧了,里面的犯人全部被活活烧死。 庞青风想的是,有人劫狱救出了王端玉,或许王端玉真没杀自己儿子,但却很有可能回去后命那劫狱之人偷偷潜入庞家动的手。 王端玉若真是无辜,她为何要跑呢?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借着火烧牢狱这机会,庞青风便一不做二不休,调动护城守军,杀进王家! 他令派了一队人马,前忙王家商会,杀了王端阳! 王端玉被人救走时,虽然被衙役瞅见,但因为是晚上,那人还蒙着面,再加上衙役的注意力都在王端玉身上,所以并没发现那劫狱之人,是个女子。 所以庞青风始终认为,劫狱的人,会不会就是孙升。 此时孙升正独自挡在王承平的院落前大开杀戒,凡是闯入这里的官兵,无一例外,都被他一招毙命。 以至于到了后来,这些人官兵寸步不敢踏入院落半步。 孙升往院子里一站,如门神一般,除了气息微微粗重外,神色如常。 他往后瞅了眼,原本守在老爷房前的下人,已经四散而逃,在这么打下去,自己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孙升倒不是说怕自己有性命之忧,而是担心自己一个不注意,有人溜进屋子里,劫持或者杀了老爷,这样一来,自己就算杀光了所有人,又有什么用呢? 正想着呢,忽然从头顶传来凌厉刀气! 孙升猛地仰头,同时身形向后退去,脚下青石,瞬间被刀气碾碎! 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一柄短刀划开了他的腹部。 噗嗤一声,鲜血四溅! 孙升捂着腹部,连连后退,神色震惊的看着面前凭空出现的身影,只见那人反手握刀,身子稍稍躬起,暗自蓄力。 骤然间,脚下发出一声炸响! 这神秘人以迅雷之势,来到孙升面前,一刀横扫的同时,抡起左臂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孙升竟是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直接砸在地上! 局势变化的这么快,让站在门口的官兵都看傻了眼,心说这神秘人,是县令大人从哪找来的?竟然把孙升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孙升想要挣扎的起身,却被那人一脚踹回了地上。 胸口那道伤口,深可见骨,孙升摔在地上后,神色痛苦,他瞅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神秘人,咬牙切齿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弯下腰,压低了声音,用一副娇柔的语气说道:“要怪,就怪王端阳那个蠢货,惹了不该惹的人!” 说罢,手起刀落! ...... 徐牧,王家姐弟,老管家,还有付老,正一起往后院跑,起初还有几个下人一起的,但后来听到喊杀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索性直接跪在地上,不跑了。 徐牧忽然看向某个方向,很快脸色微变,“对方有修士,而且......” 他瞅了眼王家姐弟两人,犹豫了下,沉声道:“贵府的孙先生,可能已经死了。” 因为一开始只有孙升一个修士,所以徐牧便熟悉了他的气息,而后这会儿,又有一个陌生气息出现。 很快,孙升的气息便消失了,很有可能遭遇了不测。 王家姐弟一听这话,脸色骤变。 王端玉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 王端午紧咬着牙关,是竭力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孙升死了,那边说明,王承平也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第二百九十二章 放火,逃离 这时,五人也已经来到了后院院墙,由于一路快跑,除了徐牧以外,其他人都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 王端阳毕竟年轻,很快就稳住了气息,对着付老说道:“付老,你怎么样了?” 付老干咳了两声,喘着粗气说道:“无事!哎!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王端玉看着身后的院墙,对老管家说道:“阿伯,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老管家弯着腰,想要挪动墙边的一块大石头,“前两日,为了防止外面野狗跑进来,我就命人在这里放了一块石头,小姐、少爷,你就从这里爬出去吧!” 话说到这,大石头已经被挪到了一边,露出了石头后面的一个狗洞。 “小姐,这次我们算是在劫难逃了!我年轻时就跟着老老爷一起走南闯北,这一晃在王家待了四十年!这么多年来,不论是老爷,还是小姐你,都对我不薄!所以,今日就算拼了性命,都要保全小姐!” 王端玉看着老管坚定的脸庞,心里百感交集! 王端玉带着哭腔说道:“可是我走了,王家怎么办?还有端阳,他怎么办?” 付老听着越来越近的嘶喊声,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焦急的说道:“小姐啊!只有你活着,王家才有希望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王家若是交到大公子手里,怕是撑不了几年就得全被他败坏光喽!小姐!为了王家,你就快走吧!” “那付老你呢?” 付老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走不了!带上我,无非是带上一个累赘。” 老管家也是如此想的,表情坚定,与付老站在了一起。 “不必如此。” 徐牧忽然说道:“若是只有你四个人的话,我可以先带他们姐弟两个出城,您二位可以先钻出狗洞,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回头再来接你们。” 说罢,徐牧回头看向府宅,“我本想着,等你们与孙先生汇合后,带你们一起出城,但如今看来,不会再有人跑出来了。” 闻言,王家姐弟,神色悲恸。 徐牧也没想到,对方阵营当中,竟然又冒出来一个修士,而且很快就杀了孙升,就算自己想去帮忙,也来不及。 付老心中大喜,“既然如此,那边有劳仙师,先将少爷和小姐带出城去。” 徐牧点了下头,摊开手,手心当中多了一只纸鸢,并将它递给了付老,并叮嘱说,只要随身携带这纸鸢,自己就可以找到他。 付老小心翼翼收好纸鸢,连连点头。 徐牧各抓住王家姐弟一只手臂,凌空而起,朝城门放向飞去! 付老仰着头,长出口气,像是了却一桩心事那样,笑容欣慰。 小姐和少爷离开了,他就放心了。 付老弯下腰,正要从狗洞里钻出去时,耳边传来女子的嗓音。 “王端玉呢?从这狗洞跑了?” 付老猛地直起身子来,回头看去,一个穿着夜行衣,蒙面的女子,站在他身后,一双眸子紧盯着自己。 女子反手握着一把带血的短刀,微微抬起,冷声道“聋了?我问你话呢?” 付老心中惶恐不安,下意识退了一小步,去仍是鼓起勇气,咬着牙说道:“我不回告诉你的!” 女子看向一旁的老管家,问道:“你呢?也不说?” 老管家身子微颤,却紧咬着牙关。 “既然如此嘴硬,那你们两个老东西,便都去死吧!” 说罢,刀气呼啸而来! 就在付老以为自己必死之时,怀中纸鸢忽然自行飞出,与那刀气相撞,顿时一团火球在双方当中爆炸! 轰隆一声,这股爆炸所产生的气浪,竟是直接将女子掀翻在地。 女子闷哼一声,瞪大了眼,心中惊骇无比。 紧跟着,她爬起身,向远处逃去。 火光渐渐散去,付老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脑子里混沌一片。 等到他缓过神来,这才发现,女子不见了踪影,而老管家此时倒在地上,腿上有伤,正流着鲜血。 付老虽然被纸鸢所救,但刀气还是伤到了老管家,后者瞧见付老正向自己跑来,急声喊道:“快走!小姐还需要你帮她重建王家,你不能死!你若是留下,就是让我这老家伙,死不瞑目啊!” 付老猛地止住步伐,老泪纵横,喊了声老管家的名字后,决然转身,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老管家看着付老的身影从狗洞钻了过去,心中不禁唏嘘,这偌大的王家竟落得如此结局! “老爷,老仆不能为您鞍前马后了!小姐,你要活着啊!王家的未来就靠你了!” 自言自语之后,老管家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将狗洞用石头重新堵住,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向可厨房那边。 前两日宅子里豆油不足,老管家让底下人去采购了满满一缸回来! 老管家来到这油缸时,全身是汗,裤腿已被鲜血打湿,他抄起地上的一把斧子就劈了过去! 缸破油洒!一缸豆油流了一地! 老管家从灶台那里拿着火折子和一根木棒,回到了灶房门口,抖动的双手拿起火折子开始吹了起来,由于太紧张了,连吹了好几下,火折子才重新燃烧起来! 用力一扔,火折子掉入这豆油之中,一瞬间,火光冲天! 由于离得太近,老管家的眉毛都被燎没了,额头上还有一片红彤彤的地方,上面还起了水泡,看样子是被火灼伤了。 不过这灼伤和腿上的伤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老管家弯下身,拿起脚边的木棒伸入到这火海之中,几乎瞬间这木棒就变成了一支火把。 老管家举着火把,步履蹒跚的走出灶房,把旁边的屋子都给点着了! 刹那间,浓烟滚滚,整个王家的上空再也看不到半点星光! 几名官兵发现了正在放火的老管家,怒喝道:“你干什么!” 老管家看着几名持刀的官兵,大吼了一声后,不停地挥舞着火把! 几名官兵生怕被火烧到,所以不敢离的太近,躲开这呼啸而来的热浪! 这时,一名官兵偷偷绕到老管家背后,抬手就是一刀! 只听得一声惨叫! 拿着火把的手臂掉在了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其他几名憋屈了半天的官兵,仿佛痛打落水狗一般,朝着断臂的老管家举刀砍去! “噗!噗!” “啊!” 老管家的另一只手臂也被砍掉,一把尖刀同时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嘴里流着鲜血,脑中想着,小姐和少爷应该走远了吧! 忽然刀光一闪! 斗大的头颅离身而去,滚落在地上! 那没有闭上的眼睛,怔怔的看着王端玉离去的方向! 第二百九十三章 背井离乡 官兵抽出长刀,杀进王家! 庞青风则落在最后面,缓步迈进宅子! 不管怎样,今日一定要杀了王承平等人。 王家之中,惨叫声和求饶声不断,只不过,这一刀过后,什么都恢复了平静! 庞青风坐在王家正堂当中,闭目养神,等着王家人全部死光! 可纵然是杀光所有王家人,自己的儿子也活不过来了! 一想到这,庞青风不禁老泪纵横! “大人!” 听到有人喊自己,庞青风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恢复了往日威严的模样,问道:“何事?” “禀大人!王家着火了!” “恩?谁放的火?” “是王家自己人,那人已经被我们杀了,不过火势太大,已经不能扑灭了!” 庞青风皱着眉,站起身就走了出来,此时火势已经越来越大,正朝这边袭来,大半个王家都已经笼罩在浓烟之中! “通知所有人,退出王家!” “是!” 别管是官兵,还是跪地求饶的王家下人,都迅速离开王家,之后,火势便笼罩了整个宅子! 庞青风看着熊熊火光,心中不由纳闷,怎么会着火呢?这王家人竟然做的这么绝,就算被大火烧死,也不愿死在他人之手么? 不可能!他们没有这种魄力! 可为什么放火呢? “大人,现在怎么办?” 庞青风想了想,说道:“等!等火灭!” “是!大人!” 大火不断蔓延开来,王家左右的邻居也都遭了殃,不过这些人一看县令大人带着兵站在外面,也都不敢多说什么,只有招呼自家人赶紧救火! 就这样,一群人看着宅子着火,也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这个场面十分诡异! 等到天都快亮了,火势才渐渐小了下来。 再加上周围邻居一起灭火,大火最终是熄灭了! 整个王家被烧成了一片废墟,黑漆漆的木头上还冒着烟! 等到天色全亮时,庞青风对手下说道:“进去看看!” “是!” 所有官兵小心翼翼的进入里面,开始搜查起来。 这些人一边搜查一边小心着头顶!生怕被掉落的木头砸到! 搜查一圈后,官兵陆续退出废墟! 一名官兵走到庞青风身前恭敬说道:“回禀大人,属下们都探查过了,未发现一个活口!” 庞青风点点头,心想这么大的火,王端玉应该早就烧死了吧!可为什么放火,自己还是想不明白!算了,还是回去吧!岳儿的白事,自己还要去亲自操办! 哎!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收兵!” “是!” 庞青风骑在马上,眼睛扫过已成一片废墟的曲家,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其实还有一件怪事,属下告诉他,孙升被一个神秘人杀了,若不然,自己这边一定伤亡惨重。 属下起初怀疑这神秘人是庞青风派去的,可自己一说完这事,再一瞅大人那满脸疑惑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错了。 昨晚这事儿,确实奇怪。 此时,庞家。 林晓怡脸色有些白,盘坐在床上。 过来良久,睫毛微颤,她缓缓睁眼,响起昨晚那爆炸的纸鸢,心有余悸。 “会是谁呢?” ...... 昨晚那纸鸢爆炸时,徐牧便有所感应,不过并未告诉王家姐弟,付老他们可能出事了。 他将两人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后,御风而行,折返会青宕城。 没了纸鸢,他还真没法准确的找出付老二人的位置,不过庆幸的是,他在飞入城头没多会儿,就瞧见了正在下方街市急奔的付老。 徐牧落地后,还将付老吓了一跳,但看清对方的面容时,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徐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老管家可能来不了了。 于是,他便先带着付老出城,与王家姐弟汇合。 天色全亮。 王端玉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青宕城,涕不成声,久久不能离去! 王端阳从后面,将手搭在王端玉肩膀上,轻声道:“姐,走吧。” 王端玉默然无声,脸上浮现出不舍之意。 徐牧走到王家姐弟面前,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了王端玉。 “这是路上的盘缠,收下吧。” 王端玉刚想出言拒绝,就被徐牧用话打断。 “别拒绝。这银子,就当是二公子告诉我真龙消息的报酬,这消息的价值,可比这袋银子,值钱多了。” 王端阳赶忙说道:“可仙师你还治好了我的脑子呢。” 徐牧笑着打趣道:“就加上你这脑子,别没有这消息贵重。” 王端阳哭笑不得。 随后徐牧又从须弥袋中取出三张面皮,递给了三人,说戴上这面皮后,会更安全些。 当初夏妖月一共给了徐牧十张面皮,算上之前给老贾和杨许那两张,他一共送出去了五张面皮。 如今算上徐牧脸上戴的这张,也就只剩下四张了。 王端玉接过面皮,轻叹口气,凄然一笑,“只怕余生都要与这面皮为伴了。” 其他两人均是有此想法,不禁长叹一声。 徐牧这时提议道:“你们可以离开宣国啊。去乾国,或是大商,不都可以么?” “乾国......大商......”王端玉抿着嘴,陷入沉思。 徐牧没去打扰他,而是将三张纸鸢,一起递到王端阳手上,说若路上遇到危险,这纸鸢兴许能就你们一命。 徐牧随后又说,是他们实在无处可去,可考虑去大商京城,在徐氏义庄找一个叫白业的人,将纸鸢叫给他看,他就会收留你们。 王端阳接过纸鸢,感激涕零,面朝徐牧拱手施礼,长久作揖! 徐牧将他扶起,笑着点点头。 良久,三人与徐牧道别后,便上路了。 王端玉暂时决定,先往乾国方向走,等途径小镇时,再租一辆马车,还能加快脚程。 等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徐牧换了一张面皮,转身朝青宕城走去。 ...... “咣当!” 号称‘李大胆’的李老再听到庞青风带兵杀进王家的消息后,惊得茶杯都掉在了地上,一杯热茶溅在自己脚上也无动于衷。 李老将嘴张得老大,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结结巴巴问道:“可......可......是真的?” 报信的李家下人恭敬说道:“回老爷!事情千真万确!如今王家那都烧成了废墟,城中已经无人不知了!” 李老仿佛全身泄了气一样,一下子就依靠在了椅子上,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老爷!” 整个房间变得异常安静。 “王老哥,我对不起你啊......” 王端玉去找庞山岳求情这件事,是他给的建议,如今王家上下因此丢了性命,李老心中无比的自责! 此时此刻,城里城外不少人都闻风而来,去瞅瞅那已烧成废墟的王家! 第二百九十四章 王端玉没死? 衙门给出的理由是,孙升不仅劫狱救出王端玉,还一把火烧了大牢,以至于让几名狱卒和几十名犯人被活活烧死。 但百姓心里猜测,这就是庞青风为儿子报仇,想出的理由罢了,反正王家人都死了,怎么说还不是随你。 庞府,庞青风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听着手下的汇报。 昨晚死在王家的官差,都已安葬,虽然都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但庆幸的是,这些尸体身边,都有一把官刀,所以不难辨别。 其实昨晚被杀的王家下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在官兵冲进来时,选择跪地救饶了。 后来王家着起大火,别管是官差,还是王家下人,都纷纷跑出王家,到没有人是被活活烧死的。 火熄灭后,尸体全部被运到义庄,仵作会挨个验尸。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尸体当中,没有女子。 庞青风脸色阴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庞青风用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头,这两日,他因为儿子的丧事,搞得心力交瘁,整个人看上去都要比前几日老了许多! 而更气人的事,自己那平时行为不端的女儿,在知道自己哥哥死了的事之后,竟然没有及时赶回来,依然在外面游玩作乐! 一想到这,庞青风又是生了一肚子气。 这时,庞夫人走了进来,轻声道:“老爷,夜深了,快回屋歇息吧!” 庞青风‘嗯’了一声,对脸色有些憔悴的夫人说道:“这几日也苦了你了!” “妾身不苦!妾身只是想岳儿了!”说到此处,庞夫人低下头,泫然欲泣。 末了,庞夫人用手帕擦拭了下眼角,强颜欢笑,“好在岳儿的仇,已经报了。岳儿在天有灵,也安心了。” 突然,庞清风面露狰狞,厉声道:“已经报了?恐怕那王端玉至今还活着!” 庞夫人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王端玉还活着?” 庞青风运了口气,当下便将手下禀报自己的事,又给自己夫人说了一遍。 庞夫人听后,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杀自己儿子的凶手还活着,这可怎么能行! 庞青风虚按了下手,沉声道:“夫人莫急!我这就回衙门,命人将抓捕王端玉的告示贴出来!” 庞夫人听了这话,情绪才有所缓解,一边抹着泪儿,一边点头。 ...... 徐牧大摇大摆的返回了青宕城,去了趟王家,都快午时了,看热闹的人依旧不少。 徐牧也装作其中一员,与众人一起围着王家绕了一圈。 听旁人说,自己来晚了一步,若是早一点,就能看到尸体被抬出王家。 徐牧问他,尸体都烧焦了,你看着不害怕吗? 那人回答,害怕!但若不看见,心里更难受! 徐牧:...... 从王家离开后,徐牧找了个面馆,吃了口东西后,便准备上路了。 吃面时他就在想,昨晚杀了老管家的女子,很可能就是杀了孙升的人。 他从王端玉口中得知,孙升是个五境修士,若能杀了他,对方怎么也是个六境修士了。 一个地方县令,竟然能有一个六境扈从,实属少见。 而且,这里可不是大商,而是宣国。一个六境修士,哪怕到了皇宫,都会被以礼相待的。 徐牧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他只知道,王家是被人算计了。 衙门大牢的那场火,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只有这样,庞青风才能率兵来袭,一举灭掉王家。 正如徐牧昨晚所说的那样,哪怕杀了庞青风,王家也保不住,也没法在宣国生存下去。 烧了衙门大牢,这罪名太大了! 庞家书房中,庞青风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不发一言! 缉捕王端玉的告示是发出去了,官差也在城中找了一圈,但没发现前者的踪迹。 很有可能,王端玉已经离开了青宕城。 庞青风双手握拳,心中生出无边怒火! 他要杀光王家人!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庞青风冲着门口没好气道:“滚!别来烦我!” “老爷!是我,你怎么啦?”门外传来庞夫人的关切声。 听到自己夫人的声音,庞青风心中的怒气消散了许多,“我没事!夫人有什么事么?” “珊瑚回来了,我带她来看你呢!” “她还知道回来?让她进来!” 房门被推开,庞夫人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一名长的还算有些姿色,脸上浓妆艳抹的女子! 庞青风看到后面那女子时,怒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庞珊瑚撇撇嘴,不服气道:“爹!我没急着回来,不也是为了想办法给哥哥报仇么!” “报仇?你不给我惹事就不错了!” 庞青风重哼了一声,瞅了眼撇着嘴,心里不忿不忿的女子,怒气忽然消了一大半! 哎!儿子没了,自己也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 想着想着,声音和语气也缓和了许多,“那你说说,你想怎么给你哥哥报仇!” “父亲可知道苍月张家?” “禹国苍月城张家,为父怎能不知?” “我有一朋友,乃是张家的大小姐,她的未婚夫乃是玄汖仙宗内阁弟子,岳音来!” “此话当真?” 庞珊瑚撇嘴道:“当然是真的了!而且我还见过她那未婚夫好几次呢!” 能成为玄汖仙宗的内阁弟子,可见其天赋之高! 岳音来与张家大小姐张雪迎第一次见面时,就一见钟情,两人互诉衷肠之后,便私定了终身! 本来对孙女私定终生有所不满的的张父,再一听对方是玄汖仙宗的弟子时,便欣然答应了两人的婚事! 这一下,老张家算是找到了一个大靠山,旁人都一阵羡慕嫉妒! 庞珊瑚因为与张雪迎的关系,所以见过岳音来好几次! 第一次见到他时,庞珊瑚心中便小鹿乱撞,若不是张雪迎在场,恨不得立马脱光了献身于对方了。 一来二次之后,庞珊瑚与岳音来算是熟悉了。 庞珊瑚也从来不隐瞒自己对岳音来的仰慕之情,而年轻气盛的岳音来也被这一连串崇拜的话语搞得晕头转向,看到庞珊瑚偷偷对自己暗洒秋波,脚底下一阵发飘! 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之夜,两人勾搭成奸,趁着张雪迎不在,躲在房中共享鱼水之欢! 有了这层关系,庞珊瑚也就更有把握越过张雪迎,直接去找岳音来帮忙了! 只要吹一吹耳边风,自己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对付男人,庞珊瑚还是有些手段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各自而行 禹国有五大仙宗,各自盘踞一方,其中玄汖仙宗,离着宣国最近。 而苍月城同青宕城一样,都属两国的边陲城镇,看似分处两国,其实相隔不远,往返两地,可比从青宕城去宣国京城近多了。 要不然庞珊瑚也没法子这么快返回青宕城。 庞珊瑚从庞夫人口中得知,王端玉可能没死,便想到了找岳音来帮忙。 在她眼里,这些修士都是神通广大的主儿,找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庞青风欣慰的点点头,道:“既然这样,你先问问你那朋友,她愿不愿帮你。” 庞珊瑚心想,这事还用问张雪迎,自己就能把岳音来搞定。 话虽如此,但她嘴上却说着,“我的事她自然会帮我!” 庞青风心中大悦,道:“还是珊瑚有办法!” “切!我刚刚进来时,父亲你还教训我呢?” “是为父不对!是为父不对!哈哈哈哈!” 见自己夫君心情好转起来,庞夫人心中也舒了一口气,道:“珊瑚啊!等明天你就赶紧去苍月城处理此事,好让你父亲安心啊。” 一路劳累的庞珊瑚,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要赶回苍月城,心中本是不太高兴的。不过一想那英俊不凡,前途无量的岳音来,身子徒然一抖,脸颊微红,恨不得立马就走! 次日晌午,马车静静的停在了一片树林旁,马儿也在悠闲的吃着地上的青草。 付老望着眼前官道方向,对身边王家姐弟说道:“顺着这官道一直往南走,就是乾国,不过想要进入乾国,咱们需要乘坐渡船才行。” 付老经常走南闯北,就是个活地图,有他在,可是让王家姐弟省了不少心。 尤其是王端午,如今虽然恢复了灵智,但毕竟前二十年就是个傻子,王家下人看他看得那叫一个紧,连半个青宕城走没走过。 自打出了青宕城,他仿佛又变回了傻子,半点方向感没有。 王端玉捋了捋随风飘散的几缕青丝,伤感道:“短短几天功夫,王家已然不复存在,如今想来,仍跟做梦一样。” 付老看向他,有些心疼,安慰道:“小姐,莫要再想这些了。王家有此一劫,也并非你我能够料到的。” 王端玉虽是在点头,却满脸凄然。 王端午在一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王家有此劫难,说到底都是王端阳惹来的。 对于自己这哥哥,王端午其实打心里没什么好感,曾经他傻,不懂,现在他脑子正常了,以前的记忆可还在。 王端阳可是没少欺负自己。 休息够了,付老低声道:“小姐、少爷,天色不早,我们继续赶路吧!” “好,我们走。” 王端午率先登上马车,然后伸手将王端玉拉了上来。 付老驱赶马车,朝南方继续行进。 马车当中,王端午忽然问道:“姐,你就决定去乾国了吗?” 王端玉侧目看去,疑惑道:“你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你难不成还想留在宣国?我倒是想,但是太危险了。” 王端午犹豫道:“我想,若是咱们去大商呢?” “大商?” 王端玉轻蹙眉头,思付着。 三只纸鸢,三人个拿一个,王端午掏出自己怀里的那只,低头怔怔看着,喃喃道:“仙师信任的人,应该也值得咱们信任吧......” ...... 进入禹国后,徐牧赶路的速度逐渐缓慢下来,开始了一边赶路一边赏景的旅程。 穿过一片草原,周围的树木变得多了起来,不远处还可以看到连绵起伏的青山,树林中响彻了鸟儿鸣叫声,再配上那时有时无的溪流声,仿佛是这世间最美的乐声。 又走了一段路,途径一处峡谷,下方云雾缭绕,一股阴气从这里传来,十分诡异。 过了这鬼气森森的峡谷,徐牧便御风而行,又赶了半天的路,终于抵达了苍月城。 苍月城实际大小要比青宕城略小一些,不过论城内繁华,要远优于后者,说到底,这也是归功于张家。 只单单说张家的店铺,就占了城中全部的五成以上。 值得一提的是,张家老二的夫人,乃是苍月城县令的亲妹妹。 所以在苍月城,这张家的势力,当属第一。 徐牧顺利进城,开始闲逛起来。 途中路过一户人家,连大门都给人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 高墙厚瓦,雕梁画栋,这便是张家。 徐牧驻足多看了张家大门几眼,便去找客栈了。 来到禹国,有两件事要办。 第一件,是寻找那条蛟龙。 第二件,则是先确定禹国皇宫内,到底是不是存在真龙。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自己目前没那个实力杀了蛟龙,也没有办法混进皇宫啊! 就算混进去了,怎么能抢走真龙之灵呢? 这都是问题。 其实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修为高些就行了。 ...... 此时的宣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紫雷宗和落枫山的大战之上。 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两个宗门打了不下十场,互有伤亡。 白圣邪听从徐牧的建议,在回到宗门后,就建议宗主多购置一些防御性法宝,可以用来抵挡紫雷术。 果不其然,这法子有效。 好几个长老都因为佩戴防御法宝的缘故,不禁没有战死,反而反杀了对手。 这也让双方暂时僵持不下,短时间内难分出个胜负来。 杨许本想着将老贾带到离落枫山不远的城镇中,就告辞了。谁曾想,老贾死活要跟他去落枫山,不为别的,就是想要亲眼目睹两派大战后,来撰写游记。 杨许有些无语,心说这两派大战,到时谁也顾不上老贾,若是后者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以后如何跟徐兄弟交代呢? 老贾心意已决,任凭杨许如何劝说,都不为所动。 杨许本打算偷偷离开,但老贾似乎看透他心中所想,说是就算杨许跑喽,自己也要上山去。 杨许这下没辙了,只能带着老贾上山。 上山后,杨许把这事和门中长老说了,后者一听,颇有微词。 两派大战,我们这都紧张的不行,你这倒好,来看热闹了。 不过碍于老贾是搭救杨许之人的朋友,便没多说什么。 直到后来白圣邪与柳源返回宗门,前者听说恩人的朋友在这,便找到了老贾,并抱以足够的热情来款待对方。 白圣邪拍着胸口说,老贾已尽管躲在一旁观战,我自会保护你的! 白圣邪开口了,宗主和门中其他长老,就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管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黄家完矣 刚一进黄北辰的房间,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黄枳昂神色焦急,大步来到自己父亲床前,只见对方面色发黄,双目紧闭,看样子还处于昏迷的状态。 黄北辰床前,坐着一名身着墨色长衫中的老者,此时正闭目为其把脉。 黄枳昂刚想出言询问,就见老者抬起另一只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黄枳昂只能乖乖的把嘴闭上。 苍月城黄家,算是除了张家以外,实力最强的一家了,不过比起张家来,也算是矬子里拔将军。 张家惦记吞并黄家那十几间店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两日张家私下里请衙门出面,找了个十分牵强的理由,封了黄家的两间店铺。 黄北辰得知此事后,去衙门理论,结果县老爷的面都没见着,回去后,一气之下生了大病,黄家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 这时,黄北辰的次女,黄芊芊轻迈莲步,走出房中。 一瞅见父亲憔悴的样子,心中一颤,眼泪不禁的流了出来。 良久,老者睁开了双眼,同时也松开了手指,吐了一口气后,缓缓站起身来。 黄枳昂小声的问道:“严老,我父亲怎么样了?” 老者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的说道:“情况不太好!” “什么!” “你父亲本身就有顽疾,若是好生调理,倒也不用太担心。可是这一次,他急火攻心,导致其心脉受损,身上的顽疾也都越发严重。我用灵力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至于如何医治,我还暂时没有办法。” 黄枳昂心头一凉,紧忙抱拳作揖,恳求道:“还请严老救救我父亲!” 老者连忙把黄枳昂扶了起来,道:“你快起来!我与你父亲是多年的挚友,怎能见死不救呢?” “多谢严老!” 老者摆摆手,道:“那几个大夫开的药方在哪里?让我看看。” “那药方在我房中保管,我这就带您前去。” “哥,我想在这里陪陪父亲!”黄芊芊含着眼泪说道。 黄枳昂点头道:“好,你在这里看着爹,我一会儿再过来。” 说罢,两人就走出房门。 这时,一名下人神色焦急的跑了过来,看到黄枳昂后,急声道:“少爷,张家人来了。” 黄枳昂眉毛一拧,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问道:“张家谁来了?” “是张老二!” 张老二是外人对其的称呼,他的真名叫张远彪,张家人都称其为张二老爷! 张家人有个特点,那就是子女成家后都会搬出去住,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家主一说。 也可以说,你成家后离开家族了,你自己就是自己家的家主。 当然,若是其中一个张家有难,其他家也都会鼎力相助的。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就是这个意思。 张家不像是一个家族,更像是一个同盟。 如今这老一辈的张家人一共有三人,分别是张老大,张远胜;张老二,张远彪;张三姑,张远凤。 今日,前来曲家拜访的正是这张家老二。 刚到正堂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张远彪放肆的大笑声。 黄枳昂眉头紧促,压着怒火,迈步走了进去。 正和自己仆人说话的张远彪一见黄枳昂进来,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大笑道:“黄贤侄,别来无恙啊!” 不管心中如何作想,黄枳昂还是拱起手,淡淡道:“枳昂见过张二老爷!” 张远彪忽然板起脸,佯装生气道:“我与你父亲相熟,你喊我张二老爷不是见外么!” 黄枳昂心里一阵冷笑,低声道:“见过张二伯!” 张远彪听后抚须大笑。 这笑声听在黄枳昂耳中,十分刺耳。 两人相继坐下后,张远彪面露关切之色,问道:“黄老弟的病怎么样了?” 张远彪年长黄北辰几岁,所以叫后者一声黄老弟,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这是否出于真心,双方都心里有数。 “家父身体已无大恙,还请张二伯不必担心。” 张远彪长舒一口气,道:“那就好。可否带我去见黄老弟一面?自他生病后,我还没有看望过他呢。” 黄枳昂微微一笑,道:“家父刚刚吃过药睡下了,怕是这会儿不方便带您前去了。” “呵呵,无妨,无妨!我等过几日再来看望你父亲。对了,听说芊芊那丫头前两日也回来了?” 黄枳昂轻轻点头,“恩,芊芊两天前就回来了。” 张远彪‘哦’了一声,又道:“那两家店铺的事儿,你不要着急,我去给你想想办法。说到底,县令大人还是我的大舅子呢,我若找他求情,他一定会答应的。” 黄枳昂袖中紧握双拳,低声道:“那就有劳张二伯了!” 张远彪笑了笑,“既然你父亲今日不方便见客,那我就先走了,改日我会再来看望他的。” “张二伯不在坐坐了?”黄枳昂说了句客气话。 张远彪摆摆手道:“名英今日回来,我得早些回去。” 张远彪口中的名英,乃是他的小儿子,别看张远彪年纪不小,张名英才二十出头。对这个小儿子,张远彪更是十分的疼爱,而且寄以厚望。 黄枳昂率先站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晚辈就不留您了。” 张远彪也站起来,笑道:“你和我还客气什么。” 接着,对一旁站立的张家仆人吩咐道:“我们走!” 黄枳昂刚想出门相送,就被张远彪拦了下来,“贤侄你莫要在相送了!” “那二伯慢走,恕晚辈不能相送。” 张远彪离开后,黄枳昂回到正堂,看着张远彪刚刚坐过的地方,突然抬起一脚,椅子直接被踹翻在地。 另一边,出了黄家大门,张远彪阴阴的笑了几声,自言自语道:“黄家完矣!” 听到动静,老者走进了堂中,瞅了眼倒在地上的椅子,就算自己不问,也知道肯定是张远彪那家伙惹到了黄枳昂。 黄枳昂显然被张远彪气的不轻,喘了几口粗气后,看向站在门口的老者,歉然道:“枳昂失态,还望严老饱含。” 老者摇摇头,“走吧,带我去看药方。” 第二百九十七章 张家,黄家 这几张药方都是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之处,上面都是些益气活血的药材。 老者选了其中一张,让黄枳昂派下人按这个药方去抓药。 等药材被抓回来后,黄枳昂本想直接让下人拿去煎药,奈何老者却说要亲自煎药,黄枳昂听后便客气道:“煎药之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何必劳烦严老您呢。” 老者摆摆手,解释道:“煎药并非那么简单。火候、时间、水量,都是有讲究的,老夫曾经和别人学过一阵药理,所以还是老夫亲自来吧。” 黄枳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劳烦严老了。” “小事而已。” 老者将处理好的药材放入到陶瓷瓦罐中,再放好适量的水,之后就可以开始煎药了。 老者弄好一切后,拿了一把凳子,直接坐在了炉子前面,手中拿了一把扇子,随时注意着火候的大小。 黄枳昂这时也默默的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了老者身旁,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打扰了对方。 老者瞅了瞅低眼垂眉的黄枳昂,开口说道:“黄家如今就靠你撑着了,你可得保重身体。” 黄枳昂面容苦涩,想要说什么,却如鲠在喉。 老者也没再说话。 想要让他保着黄家,若是在宣国或是乾国还行,可在禹国,自己这修为,真不够看的。 单单说张家那个供奉万修全,就与自己一样,是个元婴境。这还不说,张家与玄汖仙宗关系不错。 玄汖仙宗随便来一个长老,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死自己。 药煎好后,老者小心的将瓦罐中的药汤倒入碗中,两人端着药,又回到了黄天辰的房中。 由于黄天辰处于昏迷之中,所以无法主动进食。为了让他能把要喝进去,黄枳昂坐在床上,将父亲的上半身微微抬起,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最后用手将其嘴巴慢慢打开。 这边,黄芊芊一手端着药,另一手用汤匙舀一勺药伸入父亲口中,抵在他的舌头上,汤药顺势而下,流入口中。 黄枳昂用手微微一抬父亲的颈部,黄北辰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那一勺药也就进入了他的胃里。 这一口药吞入后,黄枳昂也长舒一口气,就在刚刚他还担心汤药无法让父亲喝进去呢。 就这样,两人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这一小碗汤药一勺一勺的全部喂了进去。 黄枳昂把父亲放平躺后,下了床用力的伸展了一下筋骨。 见没什么事了,老者告辞离去,房间内只剩下黄家兄妹。 黄枳昂看了一眼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黄北辰,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黄芊芊问道:“严老怎么说?” “严老也没给出肯定的答复,只说尽力而为。” 黄枳昂紧接着又说道:“严老也说过,让我去别处寻访名医,只不过如今这节骨眼上,我根本走不开。可是让下人去办,我还不放心。” 黄芊芊提议道:“若不然让我去吧。” 黄枳昂摇头道:“不行,我怕你一离开苍月城,张家那边会有所行动。” “可是......”黄芊芊面色犹豫。 黄枳昂喟然长叹。 死局啊...... ...... “哈哈哈哈哈!” 正在饭堂耐心等候的张家人,还未见自己老爷进来,就听见他爽朗的笑声。 从黄家返回的张远彪走进饭堂,看到众人都已坐好等着自己,便说道:“哦?都在这里了。” 这时,一位年轻男子站起身,对着张远彪欠身恭敬道::“父亲!” 张远彪看到他,脸上笑意盎然,“名英回来啦!” 张名英低着头,轻声道:“孩儿也是刚刚到家。” “好!来,坐下说!”张远彪在张名英的肩膀上拍了拍,径直走到上首位坐了下来。 张二夫人贾秀云,看着自家老爷脸上的笑容,好奇问道:“老爷今日看上去格外高兴啊,可是遇到什么好事?” 张远彪又是大笑了几声,“夫人猜猜,是何好事让我如此开心?” 贾秀云眼珠一转,道:“莫不是名英回来了,让老爷如此开心?” 张远彪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哦?那妾身可猜不出了。” “呵呵,黄天辰命不久矣了!” 张远彪一说这话,桌上其他人也都睁大的双眼,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贾秀云脸上难掩兴奋之色,问道:“老爷可是看到黄北辰了?” “这倒没有。不过我见到黄枳昂了。我今日前往黄家就想见黄北辰一面,不过黄枳昂午却说他爹刚刚吃过药,已经睡下了。” “那黄北辰这不是病情好转了么?” “呵呵,夫人有所不知。黄枳昂还是年轻,在和我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一提到黄北辰时,他有那么一瞬间,神色十分不自然。所以我敢断定,他在说谎!呵呵,今日若是换作其他人,他也许就骗过去了。可惜啊,他今日碰到的是我。哈哈哈哈!” 张远彪的女婿王群为,声音低沉的说道:“父亲,我觉得此事也不可大意。毕竟没有见到黄北辰本人,所以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张远彪对自己这女婿十分器重,家中很多要事都交由他打理,所以王群为的意见,他多少还是听得进去的。 “恩,群为说的是。不管黄北辰是死是活,我们都不可大意,切不可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来。” 张远彪眯着眼,喃喃道:“还有那姓严的老家伙,如今就待在黄家,咱们也不得不小心。” 王群为底下说道:“有万先生在,那人不足为惧。但就怕黄家还有后手。” “后手?呵!” 张远彪冷笑一声,“他黄家再有后手,能和玄汖仙宗掰腕子?” 闻言,王群为轻笑道:“父亲说的极是。” 张远彪有些笑意,悠悠道:“等黄北辰一死。黄家就完了,咱们就可以不伤一兵一卒,拿下黄家所有店铺和生意。” 说到最后,张远彪有些感慨,“这黄北辰还是有些能耐的,若不然也没法子在张家的打压下,让黄家存活这么多年。不仅如此,这几年,黄家的势头,可还是往上走的!若非如此,大哥他们,也不会急着对黄家下手。” 第二百九十八章 规矩 就在几人说话间,原本空空如也的饭桌也都被丰盛的饭菜所占满。 贾秀云看着这满桌饭菜,对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去把老爷的酒拿过来。” “是,夫人!” 张远彪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夫人,道:“往日我想多喝杯酒,夫人都不允,今日怎么主动给我拿酒了?” 贾秀云笑道:“今日名英回来了,你们几个可以多喝一杯。” “呵呵,多谢夫人了!” 王群为看到丫鬟把酒拿来,直接起身把酒壶接了过来,想要给张远彪倒酒,可没想到直接被他拦了下来。 “等等!名英啊,你许久没回家了,你来给众人倒酒。” “是,父亲。” 王群为看了张名英一眼,对张远彪说道:“父亲,还是我来吧!” “不行,你好好坐下,让名英倒酒。” “是!”见自己岳父如此坚持,王群为也只好把酒壶放在了桌子上,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张名英拿起酒壶,挨个给桌上众人倒酒。王群为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就感觉到有人在桌子底下踢了自己一脚。 王群为一看自己妻子张伶俐正在给自己使眼色,也就乖乖把嘴闭上了。 张远彪看着张名英把自己的酒杯倒满酒后,说道:“名英啊,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姐夫可是给家中出了不少力,你可得敬你姐夫一杯啊!” 王群为扭头说道:“父亲,这就不用了。” 张远彪皱着眉道:“不行,这是规矩!” 张名英没有说话,端起酒杯走到自己姐夫身前,道:“姐夫,名英敬你一杯!” 王群为无奈的端起酒杯,与张名英碰杯。 张远彪眼睛盯着两人的酒杯,面露不满之色,这张名英的酒杯竟然比王群为的酒杯高出一块儿,等两人一饮而尽后,道:“名英,你这什么规矩都不懂,要学的还很多啊!还不给你姐夫把酒杯斟满!” 张名英有些无奈,伸手就把王群为放在桌子上的酒杯拿了起来。 因为王群为右手持杯,所以在喝完酒后,就直接把酒杯放在了自己的右手边。而站在左侧的张名英为了方便,直接就伸手把酒杯拿了起来,准备一手持杯一手斟酒。 可没想到,这一无心的动作又引起了张远彪的不满,“没规矩!” 王群为这时赶紧给张名英打圆场,说道:“父亲,名英这些年一直在外行走,很少在家中。所以对家中的规矩不太清楚。” 张远彪哼了一声道:“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什么都不懂!” 王群为对张名英轻声道:“名英,坐回去吧。” 张名英苦笑了一下,缓缓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贾秀云看着自己的儿子,深知他心中有怨气。不过,就算知道,贾秀云也不敢说些什么。 当初她刚嫁到张家时,也十分不习惯张家的规矩,挨了不少数落。可是规矩就是规矩,你是张家的人,就要遵守。 这一顿饭,除了张名英神游在外,其他人都吃得还算不错。张远彪因为今天高兴还多喝了几杯,这会儿已经让贾秀云搀扶着回房休息去了。 张伶俐一看自己的爹娘离开,就对兴致缺缺的弟弟说道:“名英,你也不要多想,父亲不是针对你,他和谁都这样。” 张名英回过神,说道:“这一家人吃饭,为什么要弄这么多规矩呢。” 张伶俐神色一正,道:“这是咱老张家的规矩,是张家人就必须要遵守!” 张名英轻笑了几声,道:“这哪里是在家中吃饭,就分明是何一群外人在吃饭!” “啪!”张伶俐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名英,你说什么呢!” 张名英苦笑的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应该回来。自打我进门开始,除了规矩就是些尔虞我诈,我受够了。” 张伶俐看着张名英转身的背影,怒吼道:“张名英,你回来!” “伶俐,算了!”王群为赶紧上前劝说。 不过身后传来姐姐的怒吼声,张名英径直走出了饭堂,出门看着周围这冷冰冰的青砖绿瓦,张名英神色落寞,喃喃道:“规矩?” ...... 贾秀云扶着张远彪踉踉跄跄的回到房中,好不容易把他放到床上后,贾秀云这才喘了口大气。 这时,张远彪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呢喃道:“水,我要喝水。” 贾秀云听到自己夫君的声音,赶紧走到桌子旁,给其倒了一杯水。 张远彪上身微微抬起,用手肘支撑在床上,咕咚咕咚几大口就把水全都喝光了。 “嗝!” 张远彪打了一个酒嗝后,又满足的躺在了床上。 贾秀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老爷,妾身先帮您脱了衣服再睡吧。” 张远彪扁了扁嘴,道:“我不睡,就躺一会儿。” 贾秀云坐在了床边,犹豫了下,说道:“老爷啊,刚刚饭桌上你说名英说的有些过了。” 张远彪哼了一声,道:“过?我没觉得有什么过的。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一点规矩都不懂这怎么行。” “这也不能怪名英,他从小就在外就学,哪懂得这些。” “你别提什么求学,这么多年了,这小子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我问他,他也支支吾吾的不愿告诉我。” “也许名英有苦衷呢?” “他能有什么苦衷!” 贾秀云偷偷白了自家老爷一眼,心想真是怎么说都说不通了。为了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便换了个话题,“老爷,黄家的事;是不是还得和大哥、三妹他们商量下?” “恩,等明天,我就去找他们。” 贾秀云附和着点了点头,又说道:“雪迎那孩子上辈子不知积了什么德,竟然让她和岳音来走到了一起。” 张远彪听到自己夫人这话里话外有些酸溜溜的意思,便说道:“谁知道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把岳音来勾搭到手的。” “那不管怎么说,大哥一家算是攀上玄汖仙宗这个高枝了。” “那又怎么样,夫人你的大哥还是苍月城县令呢!” 贾秀云撇了撇嘴,道:“这县令哪能和玄汖仙宗比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 扎彩铺子 张远彪半天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贾秀云这番话。禹国五大仙宗,莫说那小小的一城县令,就算是当今朝廷也对他们有着三分敬意。 贾秀云一见自己老爷没有回自己的话,心里就更有些不舒服起来,“老爷,这样一来,不就让大哥他们把咱们比下去了么。” “你放心,有我在,谁都别想压我一头。” “可是,那可是玄汖仙宗啊!” 张远彪顿时有些语塞,可却又不服气的说道:“大哥姓张,我也姓张,都是老张家的人,咱家若有事,他们会置之不理?张家自古以来,虽然都被打散成一个个小家族,可所有家族同气连枝,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不过了。” 突然,本来躺着的张远彪突然坐起身来,表情变得十分凶狠,道:“如今我张家有你大哥和岳音来两张王牌在,他黄家怎么和我斗!哼哼,这黄家早晚是我张家的囊中之物!哈哈——” 贾秀云也变得神情雀跃起来,张家若能灭了黄家,自己也能给娘家长长脸,其实说起来,她哥哥贾林云能当这苍月县令,张家可没少出银子。 所以,贾林云在见到张家人时,总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这事若是成了,那贾家也就不再亏欠张家什么了,贾林云再见到张家人时也就能把脊梁直起来了。 两人心思各异,不过共同的想法就是,灭掉黄家。 —————— 张名英回到房间后,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就坐在书桌前,低头阅读着。 可没看一会儿,他就又把书合上了。 “哎!” 张名英叹了一口气后,缓缓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外面久久不语。 “砰砰砰!”忽然敲门声响起。 张名英几步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当见到来人时,惊奇道:“乐辉?” 门前那年轻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嘴白牙,打趣道:“怎么?不欢迎我来啊?” 王乐辉,张伶俐的儿子,十分贪玩,刚刚就因为与朋友出去相聚就没有回来吃饭。他与张名英相差七岁,自幼便跟着自己这小舅舅屁股后面。张名英也没少带自己这外甥出去惹是生非,所以两人经常被家人带回来后就一顿胖揍。 不过,张名英自打出去求学以后,性子变了许多,不想以前那样贪玩了,而王乐辉则还保持着小时候贪玩的性子。 不过,无论怎样,这二人的关系仍和小时候那样要好。说是舅舅与外甥的关系,但两人实则更像是兄弟。 更有意思的是,自懂事起,王乐辉从未叫过张名英舅舅,而张名英呢,也丝毫不在乎。 张名英看到自己这外甥,心中十分高兴,“呵呵,赶紧进来!” 王乐辉呵呵一笑,随张名英一起走进房间。 进屋后,他左看右看,随口说道:“我说你这房间书香气这么重啊。” 张名英浅笑道:“书香气不好么?” 王乐辉摇了摇头道:“反正我是浑身不自在。” “呵呵,你应该多读些书才对。” “诶诶诶!我爹娘天天都数落我,你就大仁大义放我一马吧!” 张名英哈哈一笑,道:“从小就这样!” 王乐辉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问道:“你这次回来还走么?” “当然要走。” “你这些年到底去哪了,怎么谁问你都不说。这会儿没有外人,你就告诉我吧!” 张名英神秘的笑了笑,嘴中吐出两个字,“不行!” 王乐辉撇撇嘴,道:“没劲!对了,我听说刚刚饭桌上,外公又说你了?” 张名英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王乐辉见此接着说道:“你啊!还不知道这老爷子么,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还有大外公和三姥姥他们,谁家不这样!习惯就好了。” 张名英见他说的无比轻松,便反问道:“你习惯了?” 王乐辉眉毛一拧,说道:“当然没有!要不然我也不会天天出去躲这顿饭!”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还躲出去。” “嘿嘿,我这不是亲自来见你了么。” 张名英看着王乐辉,温笑道:“看到你。我才觉得,这冰冷的家族里还有那么一丝暖色。” ...... 徐牧找路人打听了下,城中扎彩铺的位置。 这一路走来,消耗的纸鸢有些多,尤其是和袁云山大战那次,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以徐牧如今的手艺,到不用去购买纸人什么的,只需买些扎彩用的彩纸和篾条就好,闲暇时他自己会糊些纸人和纸鸢。 在城中饶了几个弯,来到一处幽深的巷子,走到尽头,便是路人口中,苍月城最好的扎彩铺。 据那路人说,这扎彩匠刚来苍月城不久,却以娴熟的手艺,将同行全部击败,俨然成了扎彩界的扛把子。 徐牧站在铺子门口,瞅了眼门上的牌匾,到是蛮新的。 他敲响了门,等了一会儿,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露出一副年轻的面孔。 那人瞧着徐牧,客气问道:“客官是想买纸人,还是买些纸钱?” 徐牧轻笑道:“我想买一些彩纸和篾条。” 那人一愣,“客官是想自己糊冥器?” 徐牧笑着点头。 那人狐疑的打量了下徐牧,心说这人难不成是同行?不过看上去年纪不大,莫非是想自学,往这买材料来了? 但别管怎么着,生意还得做,随后那人将徐牧领进了铺子。 院子里堆放了不少花花绿绿的纸人,个个栩栩如生。 徐牧微微蹙眉,‘咦’了一声,只觉得这些纸人长得好生‘熟悉’。 那人将徐牧带到一间屋子前,里面堆放了不少的彩纸和篾条,并让徐牧自行去拿,最后再算钱。 徐牧拿够了自己想要的彩纸和篾条,付了银子,准备要走。 可刚走到门口时,由打门外进来一人。 徐牧瞧见这人相貌,顿时一愣,下意识唤了声‘严老’。 被称作‘严老’的老者,猛然驻步,死死盯着眼前这人,眉宇间涌出一股杀意! 徐牧蓦然一笑,摊开手,一只纸鸢飞向空中。 “严老,你瞅瞅晚辈这控纸术,修炼的如何?” 老者瞪大了眼,盯着这陌生的面容,愕然道:“你是徐......” 徐牧轻轻点头,微笑道:“严老,好久不见。” 第三百章 求助岳音来 时隔整整两年,徐牧和严东迁在禹国苍月城相遇,实属缘分。 两人相对而坐,喝着年轻伙计端来的茶水,那伙计关门时,特意看了眼徐牧,心想这人年纪轻轻的,竟然和师父相识。 徐牧瞅了眼门口,笑道:“严老新收的这徒弟不错,待人接物,都很客气。” 严东迁笑笑,有些感慨,他自己也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又收了一个徒弟。 不过这样也好,证明自己突破了那道心结,说不定境界还能有所长进,只希望这李清秋别和他未曾见面的师兄那样,是个反咬师父一口的白眼狼。 严东迁收回思绪,看向面前这年轻人,笑道:“上次你我分别时,也是秋天,一晃竟然两年过去了,你小子也有所长进啊!” 说罢,他看向插在徐牧发间的白色簪子,欣慰道:“老夫这控纸术,在你手里,没被埋没。” 提及控纸术,徐牧面露感激之色,严东迁传授的控纸术,可没少帮他的忙,尤其是在‘碰瓷’时,那些纸人可管了大用了。 徐牧之后问起严东迁,为何会来到禹国。 严东迁解释说,当初自己离开大商,就想着到处走走,没有一个固定的目的地,走到哪算哪,过了一年,他便有些厌烦这样的生活了,思来想去,决定来苍月城寻找自己的一位好友。 他这位好久,是黄家的家主,黄北辰。 严东迁与他相识那会儿,还在幽冥阁呢。 严东迁忽然叹了口气,“我这位老友,如今遇到点麻烦,我刚刚也是从黄家回来的。” 随后,严东迁将黄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也顺带着提了一嘴如今苍月城的局势。 徐牧听完,只觉得这就是个死局,人家老张家背后有衙门和玄汖仙宗,你黄家有什么? 只靠严东迁? 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不是? 严东迁瞅着徐牧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虚按几下手,轻声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真当我这么些年白活了?呵!早在幽冥阁呆了这么些年,玄汖仙宗有多厉害,我可是一清二楚。” 徐牧忽然问道:“那玄汖仙宗和幽冥阁比,那个更厉害?” 严东迁稍稍沉默,脸色变得凝重,“就算将禹国这五个仙宗绑在一起,也不一定是幽冥阁的对手!” 徐牧心中一凛,刚想继续问下去,却被严东迁用另一个话题给打断了,显然后者不愿在幽冥阁这个话题上,做过多停留。 “我这里还有空房,不如你就住这好了。放心,我可不是想拉你下水,你若不放心,大可去住客栈。” 徐牧笑道:“谁和银子有仇,能省点儿自然最好,严老若是连吃饭都管了,我才高兴呢。” 严东迁笑了笑,便脸色一正,认真说道:“若真有一天,张家对黄家下手,我到劝你早些离开的好,免得被殃及鱼池。” “那严老你呢?” 严东迁迟疑了下,“在保存自身的前提下,能救一个是一个。” ...... 苍月城最好的饭庄,一男两女正在雅间中谈笑风生。 其中的一名俊俏女子,笑说道:“珊瑚你来个可真巧,若是在晚一会儿,音来就要走了。” 女子口中的珊瑚,正式从青宕城昼夜赶来的庞珊瑚。 庞珊瑚一路风尘仆仆,脸色略显疲态,刚来到张家,正巧看见张雪迎和岳音手挽着手从张家出来。 张雪迎一见庞珊瑚,顿时笑吟吟的前去相迎,岳音来跟在她的后面,眼睛肆无忌惮的扫视着庞珊瑚的全身。 庞珊瑚感受到这侵略性的眼神,脸色俏红,赶忙把头低了下来,生怕被张雪迎看出什么异端来。 两姐妹寒暄了几句后,最后决定去饭庄摆上一桌好酒好菜,一是庆祝庞珊瑚归来,二是为岳音来践行。 庞珊瑚听完张雪迎这话,紧接着说道:“岳公子这么着急离开,可是宗门出了什么事?” 岳音来含蓄一笑,道:“这道没有,只是我这次出来时间很长了,也该回去一趟了。” 张雪迎突然挽住了岳音来的手臂,眼中透露出不舍,道:“音来,你可要快些回来啊。” 岳音来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在这边好好的,再过几个月咱们不就成亲了么,到时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张雪迎幸福了‘嗯’了一声,把头靠在了岳音来的肩膀上。 一听两人即将要成亲,庞珊瑚心中有些不舒服,怨恨和嫉妒充斥了整个胸膛。 “你们这么快就成亲了?”庞珊瑚压着心中负面的情绪,问道。 张雪迎笑吟吟的点了点头,道:“恩,这次音来就是上我家提亲来的。” 庞珊瑚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道:“恭喜你了,雪迎!” “珊瑚,这次你一定要多待些时日,等我俩成亲之后再走!” “那当然了,我当然要看着你嫁人啊!” 张雪迎好奇问道:“对了,珊瑚,上次你临走前我听你说,你弟弟亡故了,你要赶紧回去,恐怕短时间内不能来苍月城了,怎么这次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庞珊瑚咬着嘴唇,瞬眼眶里还饱含着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张雪迎一看,便急忙说道:“珊瑚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家中出了什么事不成?” 庞珊瑚带着哭音,说道:“雪迎,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珊瑚,你放心,有我张家在,没人敢欺负你!你快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弟弟被人杀了,凶手却还逍遥法外,我爹束手无策,我娘每日以泪洗面,呜呜呜——”庞珊瑚放声痛哭。 张雪迎起身,坐到了庞珊瑚的旁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道:“别哭了,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庞珊瑚用手擦眼泪的功夫,偷偷瞅了一眼岳音来,哽咽道:“不瞒雪迎你,我这次回来,就是希望你能帮我向岳公子求求情,想办法找出那凶手的下落。都说修士神通广大,我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张雪迎看向岳音来,柔声道:“音来,你可有法子?” 岳音来皱着眉,缓缓道:“像是找人寻物的神通或是法宝,我也只是有所耳闻,却未亲眼见过。不过,这次返回宗门,我倒是可以问问师父他老人家,知不知道。” 虽然没得到一个准确的说法,但有岳音来这话,庞珊瑚已经很满足了,当下感激道:“多谢岳公子!” 岳音来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庞珊瑚轻轻一笑,趁着张雪迎痴痴看着岳音来的功夫,偷偷抛了一个媚眼。 岳音来身子一激灵,看着庞珊瑚娇媚的样子,心中一阵火热,脑子里不由想起自己与她缠绵的那几晚。 庞珊瑚看着岳音来火热的眼神,心头一颤,似乎也与他想到一起去了。 可怜那张雪迎一片痴情,却不知自己未来的郎君早早已和她的好闺蜜勾搭成奸了。 第三百零一章 修炼这事儿,记不得 秋风过耳,天气渐渐转凉, 一般其他门派,过了山门都是扶摇而上的石梯,就像是乾国的天武门和宣国的落枫山,顺着这登天梯上去,才能到达门派腹地。 而其他门派,不是建在高山上,就是建在平地上。可相比这些门派,玄汖仙宗却建的十分与众不同。 玄汖仙宗建在山谷中,过了山门,它也有石梯,不过是向下走的石梯。 顺着石梯向下走去,就进入这山谷之中,也就是玄汖仙宗的腹地了。 由于这山谷周边长着许多灌木树,所以本着就近取材的原则,玄汖仙宗的房屋建筑,基本都是由灌木树所搭建而成的。而这大殿,更是用掉了一千五百多根圆木。 大殿正门之前,站着两名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人。左边那人一脸横肉,看上去十分凶悍,另一人面无表情,只有那一对死羊眼,十分特别。 死羊眼看向殿门,嘴上说道:“音来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一脸凶狠像的男人,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道:“是啊!音来大婚,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替他高兴。” 这长相凶狠的男人,就是岳音来的师父,名叫陈屠,玄汖仙宗的众多长老之一。 另外那人,名叫贺兰决,与陈屠是至交好友。 陈屠曾跟他人笑说,岳音来其实有两个师父,除了自己,另一个就说的是贺兰决了。 贺兰决本身没有徒弟,却因他和陈屠的这层关系在,潜移默化之下,也将岳音来当做自己的徒弟看待,平日里也没少指点对方。 贺兰决背着手,不紧不慢说道:“听说那女子是张家的大小姐?” “恩,苍月城张家!” 贺兰决皱起眉头,“和音来比,是不是有些不般配。” 张雪迎相貌出众,和岳音来站在一起倒也般配,而他口中所说的不般配是指两人的身份地位。 无论张家势力再怎么雄厚,也无法和玄汖仙宗相依并论。 再说岳音来,他是陈屠的弟子,以后若不出什么意外,他必定能晋升长老之位。 这样的身份地位,岂是一个张家大小姐可能比的。 陈屠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若是张家把黄家吞并了呢?” 贺兰决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陈屠淡淡道:“音来与我说过,张家希望借助玄汖仙宗的力量,吞并张家。张家愿拿出黄家一半的家财,当做报酬。” 贺兰决诧异道:“张家这么大方?” 陈屠哼笑一声,“大方么?张家可是还平白无故拿到黄家的所有店铺呢,这笔买卖,他们不亏!” “那这也算张家小姐的嫁妆喽?” “嫁妆是嫁妆,报酬是报酬,这可是两码事。” 两人正说着话呢,岳音来由打正对面,大步走来,见到二人后,抱拳施礼,分别唤了声,师父和贺长老。 陈屠难得换上一副笑脸,“音来回来啦!” 师徒二人,加上贺兰决,先是闲聊了几句,然后岳音来说起这几日在苍月城所发生的事。 当听到黄天辰似乎命不久矣时,陈屠思付后,打算让岳音来快些返回苍月城。 岳音来有些疑惑,陈屠没有隐瞒什么,说起了黄家那一半的家财来。 倘若张家自己将黄家解决喽,到时黄家家财都被他们吞了去,自己也没法说什么。 岳音来明白了师父的用意,便说明日一早就返回苍月城。 最后,岳音来又替庞珊瑚问起,宗门内可有人或是宝物,能寻人踪迹。 陈屠想都没想,便说门中有一位陆长老,会寻人之法,不过对方一定要见过寻找之人的相貌才行。 岳音来也不肯定庞珊瑚见过那凶手的样子,想着明个儿回去后,问问对方。 陈屠还说,那位陆长老已是快到大限,身体愈发不佳,常年足不出户,若是想要陆长老帮忙,必须得把庞珊瑚领到宗门来。 岳音来点头称是,心中有些兴奋。 打着这个幌子,将庞珊瑚带到宗门来,这一路上无人打扰,他二人就不必再偷偷摸摸的了,还不是想什么时候亲热一番都行。 陈屠哪里知道自己这徒弟抱着什么心思,若是知道了,非得一脚踹过去。 三人最后又说起了岳音来的婚事,至于聘礼,陈屠告诉弟子,他已经准备好了,就看对方的诚意了。 张家家大业大的,应该不会小气,况且张家小姐可是嫁给玄汖仙宗的弟子,若是嫁妆少了,非得让人笑话不可。 ...... 徐牧在扎彩铺子住了两天,也没着急走。 因为严东迁跟他说,等黄天辰苏醒后,可以问问对方,这禹国哪里有真龙之灵。 徐牧来寻找真龙之灵,直接跟严东迁说了,不过并未说是用来喂养冥鱼,搭救陆离等人,只说对自己的修炼有用处。 严东迁自己不知道哪里有真龙之灵,不过觉得黄天辰应该知道,毕竟后者常年走南闯北的,很有见识,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呢,徐牧便安心的住了下来。 而且,现在就算他着急,也着急不来。 那条蛟龙,如今不知道在哪里,自己就算去找,也是大海捞针。 而那藏在禹国皇宫的真龙之灵,自己如今也进不去不是。 虽是在等黄天辰苏醒,但严东迁却始终没将徐牧领到黄家去,因为他怕徐牧在黄家一露面,会被张家人知晓,到时若两家打起来,容易把徐牧拖下水。 严东迁叮嘱徐牧,倘若有一天,张、黄两家开战,一定要赶紧离开,因为他怕自己这里也不安全。 严东迁三天两头往黄家那边跑,铺子里的生意,就交由他的弟子李清秋打理,徐牧除了修行,也觉得有些无聊,便与他一起坐在院子里扎起纸人来。 李清秋瞅着对方扎出的纸人,再看了看自己扎的这个,只觉得自己要变成鬼,也会要对方那个。 “听师父说,你已经将控纸术都学会了?”李清秋好奇问道。 徐牧‘嗯’了一声,轻笑道:“所以我很感激你师父。” 李清秋忽然换上一副颓丧的面容,低声道:“师父也早早将控纸术传给我了,可我一直也练不好。” 严东迁和徐牧单独说起过,这李清秋是半路出家,之前就是个普通人,他瞅着这孩子天资还算不错,观察了些日子,人性也还说的过去,这才收了李清秋为弟子。 不过严东迁可没指着李清秋能有多高的成就,只要能将自己这身本领学了去就好。 徐牧看向李清秋,一本正经说道:“修炼这事儿,急不得。你这二十年了,没有半点底子,本就是个普通人,所以就前往不要和别人比,否则只能让你滋生心魔,更加拖慢你修行的速度。” 李清秋陷入沉思。 过了半响,也不知他想没想明白,冲着徐牧真诚道:“谢谢!” 第三百零二章 铺子开张,宾客到来 张家新开了一间铺子,地点选在当黄家一间铺子的旁边,而且都是做的同一种生意。 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下,张家这么做是别有用心了。 铺子开张这天,来了不少宾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寒暄着。 门口,张家人站在这里迎接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一旁的黄家店铺,则显得冷冷清清,掌柜的和伙计站在门口,脸色难看至极。 张远胜,张远彪两兄弟两人并排站着,其中张远彪看着隔壁的黄家店铺,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两人身后一步,站着他们的妹妹,人称张三姑的张远凤。 张远凤和自己这两个哥哥长得十分相似,一双丹凤眼,来回在众人身上扫过。 客人陆陆续续到来,从话语间就可以看出来,这些人中大部分都在巴结着张家。 这几年,张家有县令大人的撑腰,势力越来越大,其他世家都不是他的对手。 再加上张家与玄汖玄宗即将联姻,这就让那些人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了。 “县令大人到!”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张家人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县令贾林云和夫人康音,还有两人的儿子,贾子彦。 三人一同而来,几名佩刀的官差,覆护在左右。 “见过县令大人,县令夫人。”张远胜三人连忙上前,双手抱拳,十分恭敬。 贾林云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对张远彪笑道:“妹夫啊,你这么可就见外啦!” 张远彪直起身,笑道:“呵呵,见过大哥!” “大哥,你来了,真让小妹久等啦!”本在一旁与人说话的贾秀云,一见贾林云到来,赶紧一溜小跑过来,声音之大生,怕别人不知道县令是自己的大哥。 贾林云对自己的妹妹也是疼爱,一见她过来,脸色也柔和许多,“小妹。” 贾秀云看着哥哥身旁的康音,恭敬喊道:“嫂子。” 康音笑着点点头,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子彦,还不见过姑姑,姑父?” 贾军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子彦见过姑姑、姑父。” 张远彪和康音笑着连说好。 贾林云四处看了一眼,询问道:“怎么不见名英?他不是回来了么?” 张远彪哼了一声,顿时一肚子气,说道:“那小子不知犯了什么病,躲在房中就知道看书,一点也帮不上忙,哼!” “诶,多读些书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样吧,回头我给名英在衙门里寻摸一个差事,如何?” 张远彪大喜,道:“多谢大哥了!” “哈哈哈,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说罢,贾林云看了眼周围宾客,低声问道:“黄家没来人?” 张远彪小声回应,“请帖送出去了,不知这黄家人到现也没现身。” 张远彪忽然冷笑一声,“他黄家的铺子就在隔壁,估么着气的不愿露面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喊了声‘黄家人来了!’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逛一个地方看去。 黄家来人了,只不过来的不是黄北辰,而是他的一对二儿女,黄枳昂和黄芊芊。 兄妹两人来到张家人面前,很客气的依次和众人施礼问好。 最后,则是走到贾林云面前,一同唤了声‘见过县令大人!’ 贾林云哈哈大笑,环顾四周后,突然问道:“咦?怎么不见黄员外。” 兄妹两人顿时身子一紧,黄枳昂率先说道:“家父身体欠安,在家中卧床休息,今日就由我兄妹二人来道贺了。” “哦?原来如此,等过几日,本官定上门看望黄家主。” “不敢劳烦县令大人。” “诶,怎么说是劳烦呢?我与黄家主私交甚好,看望一下好友也是应该的。是不是啊,张大家主?” 张远胜站在一旁,呵呵笑道:“县令大人说的极是。到时,我也一同前去,与大人您看望黄家主。” 黄家兄妹心中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在张老大身边的张远彪,脸上浮现出阴鸷的笑容,不怀好意的看着黄家兄妹。 张老大那一家子,对着大门口翘首盼望,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人出现,就连早已落座的贾林云,也时不时的看着大门口的方向。 “贵客到!” 一声贵客到,所有人再次安静了下来,目光同时移向了大门口。 贾林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皱褶的官服,大步走去。 大门处,岳音来气宇轩昂的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跟着一位年轻人。 岳音来其实昨晚就来了,今天一早去出了城门,去接他的一位师兄。 在他这次离开宗门前,陈屠为了稳妥起见,会传讯给在也在宗门外的弟子萧承允,让他赶去苍月城,协助岳音来拿下黄家。 陈屠做此决定,也是有些不放心常在黄家出现的严东迁。 岳音来听张家人说,这严东迁也是个修士,最早他们派人刺杀过黄北辰,是正好在黄家做客的严东迁出手,救了黄北辰一命,这也是一名拖着半条命逃回来的刺客说的。 打那之后,张家也没再想着暗地里杀了黄北辰,而是开始动用贾林云的力量,找个由头封了黄家的店铺。 萧承允也是刚刚才到,所以两人这才来的晚一些。 贾林云站在正中,与其他人一起走上前,拱手作揖,恭敬道:“见过二位仙师。” 岳音来在张家带过一阵,众人都认识,所以他便向他人介绍起身边这人来,“这位是我的师兄,萧承允。今日赶到苍月城,是特意为张家商铺开张,而来道贺的!” 萧承允点头示意。 张家人心里都高兴坏了,人家仙师亲自来道贺,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旁人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只恨岳音来没看上自家的女儿! 岳音来面露浅笑,与自己师兄对视一眼后,对他人说道:“我这师兄,可是一位元婴境修士!” 周围顿时响起惊叹之声! 如此年轻的元婴境,实属少见! 仙宗就是仙宗! 岳音来暗自嗤笑一声,心说一个元婴境就让这些人震惊成这样子了,若是让他们知道,门中大师兄,也是宗主亲传弟子,已经是化神境修为了,会不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第三百零三章 刁难 萧承允环顾四周,轻笑道:“看样子,我师兄弟二人是最后到的了。” 张远胜赶忙说道:“大家伙儿也都是刚到。” 萧承允点点头,忽然看向身边的岳音来,打趣道:“音来啊,还不见过张大老爷?” 岳音来听到师兄的话,对张远胜恭敬道:“音来见过张大老爷。” “恩?怎么还叫张大家主!”萧承允佯装不满。 岳音来很快反映过来,改口道:“音来见过爷爷!” 张远胜心中大悦,脸上都笑开了花,“好!好!” 岳音来与张雪迎定亲之事,早已被各大家族所知,这会儿所有人都眼红的看着张远胜,其中包括了他的弟弟张远彪,还有妹妹张远凤。 萧承允注意到这些人的神情,会心一笑。 怒斩和无常被安排到了正中的位置,贾林云和张远胜各坐在两人身边。 吉时已到,张家兄妹走上高台。 张家三人都称为家主,不过张远胜身为张家老大,自然当仁不让走在中间,另外两人走在一旁。 听着张家老大说着那番冠冕堂皇的场面话,黄家兄妹对视一眼,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 张家人有多虚伪,他二人可是亲眼见过的,自打父亲大病后,落井下石的事儿,张家可没少干。 如今又将新店铺开在自家店铺旁边,做的还是同一种生意,其目的,不言而喻。 店铺门口,众人向四周散开,将场地留给舞狮的队伍。 张家兄妹陆续走下来,张远彪瞅了眼那黄家兄妹,露出一副坏笑,大声说道:“黄家贤侄,站的这么远做什么?还不来见过两位仙师。” 黄枳昂眉头一皱,不知这张老二安的什么心,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与黄芊芊一起向岳音来二人问了声好。 岳音来可是知道不少张家和黄家之前的事,一听张远彪这话,就知道他没憋好屁,不过他即将是张家的女婿,自然也要站在张家这边。 岳音来打量了一番这黄家兄妹,好奇问道:“黄家主怎么没来?” 黄枳昂微微颔首,解释道:“家父身体有恙不能前来,所以便让我兄妹二人前来道贺。” “如此重要的事,苍月城其他家家主都来了,黄家主就算身体再不舒服也要坚持前来吧?这样不是扫了张家的颜面么?” 岳音来这一番不客气的话语怼得黄枳昂哑口无言,周围人尽是露出一副戏谑的神情。 黄家想要和张家斗,无疑是以卵击石! 黄枳昂低着头,脸色铁青,敢怒不敢言。 黄芊芊则急得满头是汗,心想这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又有些虚弱的声音突然人群后传了进来,“怎么?我这老家伙想安安心心的养病都不成么?” 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 张远彪看到来人,眼睛瞪得老大,惊呼道:“黄北辰!” “父亲!?” 黄枳昂心中同样震惊,赶忙大步走了过去,黄芊芊迈着碎步,紧跟在后面。 黄北辰有些虚弱的坐在一张木椅上,椅子左右两侧各绑了一根木棍,四名仆人各抬一端,稳稳的从人群当中穿过。 在旁边,跟着不苟言笑的严东迁。 “放我下来。” 黄北辰说完这话,木椅缓缓地落在了地面。 “父亲,您......” 黄北辰看着自己那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的儿子,笑着安慰道:“放心,为父来了,没事了!” 黄枳昂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激动的连点头。 “父亲......”黄芊芊蹲下身,看着父亲,声音有些颤抖。 黄北辰笑容和煦,抬手怕了下女儿的头顶。 此时的张远彪心中无比震惊,按理说,黄北辰已经快要命不久矣才对,怎么此刻会出现在这里呢?难不成,他真的没事儿?? “哈哈哈哈,黄老弟带病前来,真让我等感动啊!”张远胜大笑着走上前。 曲泰安看着眼前这只笑面虎,心里一阵鄙视,嘴上却说道:“张大家主,我若不来,你们今日怕是会咬着此事不放吧。” “呵呵,这怎么会呢。” 张远彪笑说道:“我们大家只是单纯关心你的身体,还请黄老弟不要见怪!” 黄北辰皮笑肉不笑,“我不见怪,不过我很好奇,若是我今日没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是要来黄家请我?还是要将枳昂和芊芊这俩孩子逼到墙角里?” “这......” 张家兄弟有些出乎意料,今日黄北辰似乎有些得理不饶人了,若是放在以前出了这种事,双方各退一步,这事也就过去了,可今日黄北辰这是怎么了呢? 黄北辰语气不善,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张家人也动了火气,敢却深知今日不是和黄家撕破脸的时候。 贾林云看到自己妹夫给自己使了一个眼神后,走上前笑说道:“黄家主既然来了,待会儿就与本官坐在一起,咱两人好好喝一杯。” 黄北辰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说道:“县令大人,黄某今日身体欠安,怕是喝不了酒了。” 贾林云愣了下,“呵呵,无妨!那就本官喝酒,黄家主喝茶就好。” 黄北辰‘嗯’了一声,“枳昂、芊芊,扶我起来。” 黄家兄妹一左一右搀扶着黄北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进了店铺当中,虽然父亲如今已经苏醒并且已经可以走路,但两人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由于两人是搀扶着黄北辰,所以他们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父亲几乎把身体的所有重量都分担在了两人身上,不仅如此,他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鼻子里时不时地喘着粗气。 黄北辰坐在椅子上后,长出了一口气,仿佛是历尽千难一般。 张家人脸色有些难看,也跟着进了店铺。 就在今早,黄北辰突然醒来,可出乎了严东迁的意料,惊喜之余,心中也十分的担心。 因为黄北辰的状态并不太好,而且他听闻今日张家店铺开张的事,执意要去,谁都拦不住。 父亲落座后,黄枳昂走到严东迁身边,小声询问了四个字‘回光返照’? 严东迁低声道:“不算是。若是回光返照,这人便是无法医治了。可你父亲此时还没到这种地步,若是医治,还有好转的可能,只是这种概率非常低罢了。” 就在黄枳昂胡思乱想之时,张家人已走了进来。 第三百零四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衣食住行,老百姓每天都与这四个字打交道,但是在这个世代,商人本来就是不受重视的。 所以这日这顿饭,说是张家宴请宾客,也是给这些商贾制造了一个机会。这些人可以是联络一下感情,高谈阔论一番,然后就是寻找一些商机,与其他世家建立一些新的生意。 这样的势力团结在一起,另这些朝廷和门派也不敢小视。毕竟就算你势力在大,无论是朝廷财政支出还是门派培养弟子,可都离不开钱啊! 玄汖仙宗实属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些年在张家身上捞的好处可不少。 开张仪式举行的十分顺利,就算张、黄两家矛盾极深,张家也会在这会儿忍气吞声,不敢弄出岔子。 好不容易等到仪式结束,接下来就是酒宴了,这半天下来,大家也都饿了。 在张家人的引领下,众人来到了离店铺很近的一处饭庄,这里今日都被张家包下了,没有其他食客。 刚进大门,一股股香气就扑面而来,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在桌子上,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众人落座,张、黄两家人故意没坐在一起,贾林云说是要和黄北辰痛饮一番,此刻却坐在了主桌那边。 张远彪率先起身,拿着酒壶给众人倒酒,走到邻桌,到了黄北辰这里,却被后者挡下了。 “恩?黄老弟真不喝点儿?” 黄北辰笑了笑,道:“黄某身体欠安,就不喝了。” 张远彪心有不甘,不依不饶的说道:“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黄老弟不喝一杯?” 黄不错看着他,似笑非笑,“怎么?你这是恨我不死么?” 张远彪心中一凛,不知该说些什么。 贾林云正好听见这番话,转头过,开口说道:“妹夫,黄家主不喝酒你就不要勉强了,毕竟身体要紧啊!” 张远彪借着这个台阶,笑说道:“好!好!今日就不勉强黄家主了。” 黄北辰呵呵一乐,不再多言。 贾林云转头看向岳音来和萧承允,热情说道:“二位仙师,这次来苍月城打算待多少时日啊?” 萧承允与岳音来对视了一眼,前者开口道:“大概十多天吧。” 这时候,反正他们没法说,等张家吞并黄家都再离开。 贾林云心中一喜,接着说道:“过几日就是贾某的寿诞,所以在这里,想着邀请二位仙师到时候前来。” 萧承允想了想,浅笑道:“那也好。到时我师兄弟二人,会一同前去为县令大人祝寿。” 贾林云脸上难掩喜意,激动道:“多谢两位仙师!那到时。我就恭候二位大人大驾了!” 看着这两方谈笑风生,其他人苦于插不上言。 除了黄家,今天到场的人,基本上都想和这两方人说上话,混个脸熟也行啊! 酒过三巡,正是喝得尽兴之时,喝酒的人,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本来正与张远彪聊得正起劲的张远胜不知想起了什么,转而看向萧承允,问道:“萧仙师,听说前些日子碧落仙宗的人,抓到一条蛟龙,这事儿可是真的?” 萧承允放下酒杯,轻声道:“不错。只不过,到最后这蛟龙被人救走了。为此,碧落仙宗的宗主还大发雷霆,气得一剑将一座山峰削去了一截。” 张远彪感慨道:“啧啧,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蛟龙长什么模样呢!” 萧承允笑道:“不要说张大家主了,就算是修士,也很少有人能见过蛟龙。” 岳音来在一旁补充道:“据说,救走那条蛟龙的,是个妖族。” “妖族?!”众人哗然。 萧承允点点头,“是有此传言。” 在禹国,妖族不像在大商那么难以见到,因为从禹国再往北,就是漓国,漓国则紧挨着极北之地。 虽然漓国王朝和仙宗,常年抵御妖族,但难免还会有几个漏网之鱼溜进来。 张远彪无意间瞅见隔壁桌的严东迁,压低了声音,对岳音来和萧承允二人说起,那隔壁桌的老者,似乎也是个高手。 萧承允不知道一些事,但岳音来却知道,张远彪安的什么心,他自然也清楚。 不过还是那话,自己早晚是张家的姑爷,张家也早晚要吞并黄家,所以张远彪这小心思,他也就不再计较了。 严东迁是陪着黄北辰一同前来的,两人和黄家兄妹坐在一桌上。 黄北辰气色难看,没怎么吃东西,黄枳昂有一肚子话想问,却被父亲的一个眼神所制止了。 这时,就瞧见张家兄弟和岳音来、萧承允四人,一起走到这桌。 严东迁身子一紧,只感觉自己被两道凌厉的气息锁定,侧目而视,那玄汖仙宗的师兄弟,已近在眼前。 双方对视半响,岳音来才开口问道:“你叫严东迁?” 严东迁面无表情,淡淡道:“不错。” 岳音来打量了对方一番,嗤笑道:“我看你这把年纪了,修为应该不低吧?有没有到化神境?” 严东迁瞥了他一眼,不客气道:“我虽然没有到化神境,但修为至少比你高些。” 岳音来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讥讽道:“可我到了你这把年纪,境界必然远超于你!” 不可否认,岳音来的天资确实不错,这番话没有夸大其词。 见严东迁不再说话,岳音来报以冷笑,“我门中随便找出一个与你年纪相当的人,想杀你,恐怕用不了三招吧。” 严东迁脸色阴沉,身上散发出一阵凌厉之气,冷声道:“可我现在要杀你,如屠鸡狗!” “找死!” 气急败坏的岳音双指前探,一缕剑气迸发而出,速度之快,已经很难用肉眼捕捉到。 严东迁身子一歪,轻松的躲了过去,那缕剑气依旧一往直前,最终将墙体洞穿。 “音来,这里不宜动手!”萧承允从后面按住了岳音来的肩膀。 岳音来呼吸急促,看向严东迁的眼神,阴鸷狠毒。 这一切发生的十分突然,以至于让其他宾客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见剑气洞穿墙体的那一声闷响,其他人才把目光转向这里。 远处没看见全过程的宾客,皆是一脸茫然,心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就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了呢? 第三百零五章 饭桌上的剑拔弩张 “严老,莫要动手!”黄枳昂站起身,赶忙劝住了严东迁。 严东迁默不作声,又坐了下来。 张远胜冷着脸对着曲黄北辰问道:“黄家主,你的人怎么敢对二位仙师动手呢!” 黄北辰反问道:“你哪只眼看严老动手了?” “哼,是这老家伙出言不逊在先!” 黄北辰冷哼一声,连话都懒得说了。 这时贾林云也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说句公道话,黄家主啊,这次可是你黄家不对了。” 黄北辰眯着眼问道:“哦?那依县令大人的意思,这事该如何解决呢?” “不如就让这位严老先生,给二位仙师斟酒赔罪,如何啊?” 岳音来一抖袍袖,双手背后,傲然道:“看在县令大人的面子上,我也退一步,不用斟酒,跟我道个歉就行了。” 张远胜在一旁竖起大拇指,赞声道:“仙师真是大人有大量啊!” 黄北辰面无表情,看向了自己的儿女,问道:“你们两人有何办法?” “这......” 黄枳昂一咬牙,抱拳道:“父亲,我黄家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我们......宁可鱼死网破!” 黄芊芊不发一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接白的发青,不管她心中如何紧张,她的眼神,始终坚定。 她黄家,没有孬种! 黄北辰看着兄妹两人,喟然长叹,末了唤了声‘严老哥。’ 严东迁看向他。 “严老哥你为我黄家,已经做的够多了,没必要再以身犯险。” 严东迁笑道:“这话,黄老弟你就不要再说了。” “哎!”黄北辰叹了声气,“严老哥,我有件事想求你。” 严东迁露出肃容,“请说。” 一旁的张家人,看着仿佛要交代遗言的黄北辰,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黄北辰咬着牙,脸色涨得通红,声音低吼而出,“请老哥你一定要带枳昂和芊芊离开苍月城!” “父亲!”兄妹两人,神色巨变。 黄北辰目光灼灼的盯着严东迁,一字一句的说道:“严老哥,我黄家的血脉,就靠你了!” 严东迁沉默片刻,打破了心中原有的想法,低声道:“黄老弟放心,严东迁今日就算身死,也要保黄家平安无事!” 说罢,严东迁猛然起身,对着岳音来怒目而视,高声道:“可敢与我一战?” “老家伙,难道你想和我玄汖仙宗开战么?” 就在萧承允质问严东迁时,岳音来抬手狠狠地拍了下去,桌子立马就变得四分五裂! 一桌人赶紧闪到一边,但也没避免酒、菜撒到自己身上,一时间甚是狼狈。 “师弟,冷静!我说过,此地不宜动手!” “严老哥,莫要冲动!” 萧承允和黄北辰分别拦下两人,生怕他们动起手来。 前者是怕连人在这用手,会伤及无辜,他不是心善,而是怕死了这些蝼蚁的性命,会影响玄汖仙宗的威望。 而黄北辰,则是单纯的不想严东迁为黄家以身犯险。 岳音来转过头,心有不甘的看向萧承允,后者眉头一皱,以心声告诉了师弟自己的担忧。 岳音来瞅了眼四周战战兢兢的宾客,情绪缓和了许多,萧承允对着他点了点头,才把按在他肩膀的手松了下来。 岳音来长舒一口气,慢慢散去了身上的气势,看向严东迁,冷冷道:“今日是张家店铺开张的大喜日子,我不好与你动手,这件事就算了。若你再出言不逊,我玄汖仙宗绝不放过你!贾县令,我师兄弟二人,先行回房歇息了。” “仙师要走?那我送送二位吧!”贾林云赶忙说道。 “不用了,我们走!”不理会贾林云和张家等人的好意,这师兄弟二人,快速离开了。 萧承允十分赞同他的决定,岳音来脾气暴躁,让他马上把火气散掉,其实是非常难的,趁着他这回儿暂时冷静赶紧离开此地,这是最明智的决定了。 两人离开后,张远胜和贾林云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脸上均看出一抹遗憾的神色。 “我们也回去吧!”黄北辰淡淡的说道。 “我这就让人将椅子抬上来!” 说完,黄枳昂便跑了出去。 “黄家主不多待会儿?”张远胜问道。 “再待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黄某病还没好,还是回去好好休养吧。” 张远胜见此,也不再勉强什么,“也好,也好,等过段时日,我必定登门看望黄家主!” “张家主有心了!” “诶,哪里用过些时日,贾某寿诞在即,黄家主难道不赏脸么?”贾林云在一旁笑道。 “呵呵!”黄北辰只是轻笑了几声,并没有做任何回答。 贾林云有些不甘心,还想继续追问,可刚要出口,就看到黄枳昂又走了进来,那四名下人已经将椅子抬到了门口。 “父亲,我们走吧!”黄枳昂轻声道。 黄北辰‘嗯’了一声。 在兄妹二人的搀扶下,黄北辰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口,严东迁跟在这三人身后,全身肌肉紧绷,以防有人背后偷袭。 “黄家主,你还没说......”贾林云心有不甘,继续问道。 “贾县令,诸位家主,黄某告辞!”黄北辰完全不给贾林云问话的机会,立即命人‘起轿’离开了。 看着黄家人离开,贾林云面露不悦之色,嘴里冷哼了一声。 黄家人离开没多久,又陆续有其他宾客离开。 本来好好的,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好在刚刚那两人没动起手来,要不然自己非跟着倒霉不可。 吃饭喝酒的心情没了,便不愿再待着这儿了。 “我也回府了!”贾林云淡淡道。 “那我送送您!”张远彪走了过来。 “好!” 张远彪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小舅子,所以就算自己心中再不高兴,也不能他火气撒在自家人的头上。 张远胜在和贾林云道过别之后,就只能目送着他离开了。 张远胜不理会陆陆续续离开的众人,独自走到一把椅子前面,重重的坐了下去。 看着眼前被打翻的桌子,还有散落一地的饭菜,喃喃道:“黄北辰,这第一局是我输了,可我倒要看看,你黄家如何抵得过三家围剿!” 第三百零六章 素不相识,一起喝酒 在回去的路上,萧承允对身边仍然喘着粗气的岳音来说道:“怎么?这火气还没消呢?” 岳音来咬着牙说道:“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受此屈辱!” 萧承允面朝前往,淡淡道:“当时这么多宾客在,你幸亏没动手。” 岳音来瞅了眼身旁的师兄,“我这还不是听了师兄你的话,才忍住了么。” “若是真打起来,我能不帮忙?而且你不是说过,这张家里还藏着一位元婴境供奉了吗?咱们四个若是放开手脚,别说当时屋子里的人,就算四周街邻,也逃不掉。” 萧承允停顿了下,沉声道:“可不能让其他四个仙宗逮到咱们的把柄。” 岳音来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岳音来运了口气,语气凝重,“今日那老家伙都说出那种话了,可见他已经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了,黄家这块肉,可不那么容易吃到了。可别出什么岔子......” “不至于。那咱们师兄弟两个,再加上张家的那个元婴境,三打一,还打不过么?就算那老家伙修为比咱们三个高,只要能牵扯住他一会儿,黄家怕是早就被屠干净了,等那时其他人再来帮我们,他还能有胜算?” 岳音来‘嗯’了一声,皱眉道:“我怎么就瞧不出这老头的境界来呢?” 萧承允淡淡道:“这老家伙身上,恐怕带有什么遮掩气息的宝物。” 岳音来担忧道:“他若是跑了呢?” 萧承允哼笑一声,“他若不是个傻子,最好早早逃走。他一个人,如何能跟在们玄汖仙宗抗衡呢?如此一来,也省去咱们不少功夫了。” 岳音来也不由得一笑。 说的也是,一个野修,想和玄汖仙宗掰腕子,只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 刚一回到黄府,黄北辰的身体就撑不住了,还没等到屋子里,人就昏了过去。 若不是严东迁告诉兄妹二人不要担心,你们的父亲并无性命之忧,黄枳昂和黄芊芊,恐怕又要乱了阵脚。 几个下人一起将黄北辰抬回房间,平躺在了床上,严东迁坐在床边为他把脉。 这会儿周围安静了下来,黄家兄妹发现,父亲的呼吸似乎变得比刚才更急促了。 良久,见严东迁松开了手,黄枳昂便问道:“严老,我父亲如何?” “你父亲的身子还是很虚弱,心脉的损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所以他还需多多修养,每日按时服药。黄家的事,还是暂由交你兄妹二人打理吧。” 这时,黄北辰悠悠转醒,看见围在床边,神色紧张的三人,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喃喃道:“老了......老了......” “人乃肉体凡胎,怎会不老呢?黄老弟也不好多想了。”严东迁劝慰道。 “严老哥,我现在真是羡慕你啊!” 成为修士后,寿命会增长,像严东迁这样,已经活了几百年,着实令黄北辰羡慕。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严东迁就出去煎药了,趁着黄北辰苏醒,就不用他们亲自喂药了,这可以说是给他们省了不少事。 ...... 整天对着纸人和只知埋头干活的李清秋,实在无聊。 徐牧索性就去街上闲逛了。 途中,看到一家酒肆的门口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本店新酿桃花酒,欢迎客官来店品尝。 这桃花酒,徐牧在宣国喝过一次,味道不错,饮一口,唇齿留香,至今回味无穷。 这么一想,肚里的酒虫子被勾了起来。 徐牧笑了笑,折身朝这酒肆走去。 可刚要买进门口,徐牧就被店小二给拦了下来,弄得他一头雾水。 “恩?你为何拦我?” 店小二笑讪笑两声,“这位公子,实在抱歉,本店今天生意特别火爆,店里都坐满了。” 徐牧扫了一眼,里面果然座无虚席,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就在他准备离去时,眼睛突然看到角落里有一张四人桌只坐了一人,独自在哪里自酌自饮。 “坐在角落的那位公子是一个人么?”徐牧问道。 店小二顺着徐牧的目光看去,随后点点头说道:“那位公子是一个人。” “一个人占了一个桌子,实在浪费,我去和他说说。” “公子?公子!” 徐牧一步越过店小二,打算和那人拼一桌。 “这位公子可是一人?” 正在喝酒年轻公子听见有人问话,便抬头看去,只见徐牧正双手抱拳,一脸和煦的看着自己。 年轻公子笑了笑,指着旁边的空位,说道:“坐!” “多谢公子!” 徐牧坐下后,冲着身后本有些担心的店小二喊道:“小二,给我来一壶桃花酒,半斤酱牛肉!” 店小二一看两人平安无事,也放心下来,同时吆喝一声:“好嘞,桃花酒一壶,酱牛肉半斤!” 很快,店小二就把酒和肉给端了上来,“呵呵,客官您慢用!” 徐牧点点头,用手将这一大盘酱牛肉推到自己和年轻公子的中间,笑问道:“公子一起?” 年轻公子任然保持着微笑,十分不客气的用筷子夹起一块酒肉,大口吃了起来。 徐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先是放在鼻子前问了问,随后一饮而尽。 徐牧盯着空空的酒杯,仔细回味着,脸上的表情慢慢出现惊喜的表情。 “这桃花就不错吧?”年轻公子笑问道。 徐牧回过神来,赞声道:“确实不错,比我在宣国和喝的桃花酒,味道还要醇厚。” 年轻公子笑道:“那当然!宣国的桃花酒,本就是参照禹国的桃花酒酿制的。” 徐牧点点头,“原来如此。” 年轻公子忽然问道:“听你这口音,不是禹国人?” 徐牧没有隐瞒,“我是大商人。” 年轻公子顿时了然,笑道:“你一个大商人,而我一个禹国人,相见即是缘分。来,喝一杯!” 两人各自斟满酒,碰杯后一饮而尽。 年轻公子脸上露出回味的表情,悠悠道:“宣国酿制的桃花酒,我也喝过,但比起我禹国的桃花酒,简直如水一般无味。” 年轻公子笑了笑,忽然问道:“对了,还不知公子你尊姓大名?” 徐牧身体坐直,抱拳道:“在下徐牧!” 相比徐牧的一板一眼,年轻公子就显得随意许多,“原来是徐牧公子,在下张名英!” 第三百零七章 三人当醉 张名英端起酒杯,滋溜一声,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忽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徐牧公子不是个读书人吧?” 今日街上闲逛,徐牧并未背剑。 “不错,张公子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因为我就是个读书人,我总觉得徐公子身上的气息与我很不一样。” 徐牧轻笑道:“张公子看人可真准。” “哈哈哈,我也只是胡乱一猜,没想到真猜对了。诶?既然徐公子不是个读书人,那会是做什么的呢?” “呵呵,张公子可再猜猜看。” 张名英盯着徐牧的脸,仔细端详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徐牧可是个商人?” “恩?商人?张公子为何这么说?” “徐公子你不远千里从大商来到禹国,也只有走南闯北的商贾,才会如此了。” “呵呵,张公子这次怕是看走眼了。” “哦?难不成是镖师?” “也不是。呵呵,我是个江湖散修。” “你是修士?!”张名英惊奇的看着徐牧,仔细的看了半天后,自言自语道:“不像!不像!” 徐牧也有些好奇,便笑问道:“哪里不像?” 张名英想了想,认真说道:“没有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势。不瞒你说,我家里也有一位修士,虽然言语对我很尊敬,但我却仍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而你身上,却没有。” 徐牧没说话,心说这可能是自己隐匿了气息的缘故。 忽然间。 “这位姑娘!这里有人了啊!姑娘!” 随着嘈杂声响起,一名女子挨着徐牧也在这桌坐了下来,而那名店小二急火火的跟着跑来,十分歉意的看着张名英与徐牧二人。 女子神情不悦的看着二人,声音如黄莺出谷般从其口中发出,“喂!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也太过分了吧!其他桌子都没有位置了,你们却两人占着四个人的地方。” 二人对视了一眼,心想这女子也太蛮不讲理了,想要坐下来,客客气气的直说便是,何必把人数落一顿呢。不过碍在她是个女子的份上,两人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张名英看着面露无奈之色的店小二,随即说道:“她就坐在这里吧,你也不要为难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店小二如蒙大赦,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她那女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小二,给我上一壶桃花酒,一叠小菜!” 店小二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去端酒菜去了。 趁着这会儿功夫,徐牧二人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不请自来的女子。 女子里面穿了一袭白色衣衫,外面又套了一件红色碎花裙子,头上两边各梳一束长马尾,显得十分俏皮可爱。女子五官十分精致,尤其柳叶眉之下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十分通彻而明亮! “看什么看?再乱看我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女子撅着小嘴,恶狠狠地说道。 两人同时把眼睛扭向一边,心想这人心肠可真狠,不过再一想,谁让自己看人家来的。 “姑娘,您的要桃花酒和小菜!”店小二这时把红衣女子所要的酒菜都端了上来。 女子打开瓶盖,鼻子在瓶口仔细的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用那樱桃小嘴细细的品了一小口。 “咳咳......” 女子捂着嘴不停地咳了起来,本来白皙的脸庞也变得通红。 徐牧与张名英又对视了一眼,心道这妞根本不会喝酒! 女子吐出小舌头,一只手不停地在旁边扇着,嘴上还骂道:“这是什么酒啊,怎么这么辣,和我平时喝的一点都不一样!” 徐牧听到这话,便忍不住小声问道:“你平时喝的酒是什么味?” 女子一听这话,头扬得老高,傲气道:“我喝的酒都是我爹亲手酿制的,平常人根本喝不到!” “那到底是什么味呢?” “当然是甜的啊!可好喝了,我生日那天喝了一大坛子呢!” 二人听后十分无语,心想这女子真是被他爹骗得团团转啊! 徐牧硬着头皮解释道:“这酒是用桃花酿的,与你平常喝的可能......‘有些’不同!” 女子皱着眉,“那也太难喝了吧!” “这个......你看其他人,喝的不都挺高兴的么?” 女子看向其他人,果然他们在喝酒时都露出满足的神情,没有一个人想自己刚才一样! 徐牧又说道:“你应该是喝不惯这酒,那就不要喝了。” 女子秀眉一挑,不满道:“为什么不喝?他们能喝得,难道我就喝不得了么?我就不信了!” 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女子表情凝重的看着这杯酒,仿佛是在看一杯毒药一样。 “要不......别喝了。”徐牧生怕这女子喝醉了,所以再次劝说。 “恩?”被别人这么一说,女子那不服输的劲又上来了,银牙一咬,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女子捂着嘴,表情十分难受,不过这一次到是没有咳出来。 张名英看着她这么难受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辛辣的味道散去后,女子挑衅的看着二人,说道:“怎么样?” 徐牧和张名英十分无语,不知说些什么,徐牧到是竖起大拇指,赞赏道:“女中豪杰!” “哼,算你们会说话!” “呵呵,相聚便是缘分,在下张名英,还不知姑娘芳名?”张名英微笑示意,主动介绍起自己来。 女子看着张名英,谨慎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名英被问得一愣,随后说道:“我......我只是觉得咱们三个能坐在这里一起喝酒便是缘分,所以何不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呢。当然姑娘若是不方便相告,我也不再多问。” 女子想了想,看向徐牧,问道:“你叫什么?” “在下徐牧!” 女子沉吟了下,“你们就叫我清儿吧。” 张名英微笑道:“好,那我们就叫你清儿姑娘!” 清儿摆摆手,嫌弃道:“什么清儿姑娘,叫我清儿就行!” 张名英笑道:“好!” 说罢,他转而看向徐牧,“诶?那我也直接叫你徐牧好了?” 徐牧笑说道:“好啊,那我便叫你名英了!” 张名英笑着点头,“今日我等三人有幸一起喝酒,就是缘分,我看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可好?” 徐牧把酒杯一举,笑道:“不醉不归!” 清儿也不服输的举起酒杯,喊道:“来就来!我怕谁!” 第三百零八章 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三人算是互相熟悉了许多,说起话来也不想刚刚那样生硬了。 徐牧与张名英二人对这个鬼灵精怪的清儿姑娘的印象也慢慢好了起来。 张名英捂着嘴打了一个酒嗝正好被清儿看到了,后者很鄙夷的说道:“打个酒嗝还这么斯斯文文的,虚伪!” 张名英笑道:“这不是虚伪,这是涵养,也是对你们的尊重,你想啊,我若肆无忌惮的在饭桌上打嗝,你们不恶心么?” 经张明英解释后,清儿似乎觉得也很有道理,便不情愿的说道:“算你厉害!” “哈哈,清儿姑娘的性格可真是可爱。” 清儿眨了眨她那双大眼睛,好奇问道:“你这是喜欢上我了么?我娘跟我说,当有男人当着你的面夸你可爱,就说明对方可能是喜欢你了。” “额......”张名英脸色通红,哑口无言。 徐牧也不知是真好心还是故意的,忽然来了句,“名英,你怎么脸红了?” 张名英憋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清儿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娘说的果然不错。” 张名英赶紧摆手,慌张解释道:“清儿你可别误会......我这是......额,徐牧,你快帮我解释啊!” 徐牧给自己倒酒,十分敷衍,“是啊,是啊,名英没有这个意思。” 清儿无所谓道:“算了算了,我才不当回事呢。” 听清儿这么说,张名英舒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清儿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边嚼边说道:“徐牧,刚听你说,你是个修士。那你是出自哪门哪派的呀?” 徐牧微微笑道:“我就是个野修。” 清儿接着又问,“那你修为如何?” “凝丹境。”徐牧并未有所隐瞒。 清儿点了点头,在她的认知中,这个年纪到了凝丹境,似乎并没有多出众。 像她那一脉的几个师兄,年纪轻轻的,修为最差的,都是润丹境了,好一点的早就到了元婴境。 最值得一提的,便是门中的大师兄,已经是化神境的修为了。 张名英赞声道:“徐牧你年纪轻轻的,都是六境修士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清儿一斜眼,“哟?看不出来啊,你一个读书人,还知道凝丹境是六境呢?” 张名英哭笑不得,“谁说读书人就不知道修行的事了?” 清儿嗤笑一声,转而看向了徐牧,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徐牧,你这修为在大商还说得过去,得到了禹国,实在不在地。年轻一辈中,修为高于你的人,大有人在。” 说道最后,清儿用老气横秋的口吻说道:“听姐的话,干点别的吧!不如和那书呆子去读书得了!” “诶?什么意思?听你这话好像很瞧不起读书人?”张名英不服气的说道。 清儿鄙视的看着他,说道:“两国交战就靠你一张嘴就能打赢么?还不得靠这个!”说着举起了自己的小粉拳冲着张名英比划了一下。 徐牧给两人打着圆场,说道:“清儿你也不要这样说,朝廷治理天下还是得靠读书人啊!文武治国,缺一不可啊!” “哟,想不到你说的还挺有理有据的。喂,书呆子,你一个读书的嘴怎么这么笨呢?” “我......” 张名英就算不是能言巧辩也算是口齿伶俐之人,可不知怎的,一碰上这清儿,就仿佛自己遇到的克星一般,这满肚子的文采谋略都不知抛到哪里去了。 清儿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又对徐牧说道:“话说回来了,你修为这么低,你就敢从大商来到禹国,就不怕路上有什么意外?” 徐牧哑然笑道:“我又不到处惹是生非,能有什么意外?” 不过说完这话,他仔细一想,这一路上所遇到的危险还真不少。 且不算自己前去天武山杀苗元洲那次,后面与水蟒对战,之后去丰年城拍卖蛟龙精血,又是引出一大堆的麻烦事儿,以至于在那晚上,他连杀三人。 离着眼前最近的,便是那青宕城王家那次了。不过那次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危险,只是捎带手,救王家姐弟出城罢了。 “反正在禹国,你可得小心着点,平日里低调这些,可别惹到别人。因为保不齐你惹到的人,就是个了不得的高手呢。” 清儿这一番话,将徐牧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这丫头说话不好听,但终归是好意,徐牧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 萧承允和岳音来暂且都住在张家,回到府中,前者便开始打坐修炼,而岳音来这无所事事的来到了张雪迎的房间门前,敲了几声后,却发现屋中无人回应。 无奈,岳音来悻悻离开,来回在院中转了几圈后,突然灵光一现,大步朝客房走去。 岳音来走到一间客房门前,先是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四下无人后,轻轻的在门上敲了几声。 很快,里面传来了女子慵懒的声音,“谁呀?” 岳音来心中一阵火热,笑呵呵的说道:“说你岳大哥我啊!” “啊!” 屋内先是传来一道惊呼声,随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房门也很快被打开。 岳音来看到女子,打趣道:“庞姑娘可是不欢迎我么?为何一直不让我进去?” 庞珊瑚回过身,眼神中透露出惊喜,“快,岳大哥快进来!” “哈哈!” 两人一起进入房中,岳音来毫不客气的做到了床边,庞珊瑚俏脸一红也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庞姑娘今日可好?” 庞珊瑚小嘴一嘟,愤愤道:“不好!” “恩?是谁欺负庞姑娘了么!真是好大的胆子!告诉我那人是谁?我一定要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庞珊瑚心里像抹了蜜似的,不过脸上仍是气哄哄的表情,“哼,好啊!那我就告诉你!” “好,告诉我是谁!我这就找他去!” 庞珊瑚瞪了岳音来一眼,道:“那人就是你!” “我?这是从何说起啊?” 庞珊瑚委屈道:“庞大哥你都多长时间没来看我了,想必早就把我给忘了。” “啊?没有的事!我怎么能忘了庞姑娘呢!”说道情急之处,岳音来竟是把手放在了庞珊瑚的手上。 感受着这双大手传来的热量,庞珊瑚脸色通红,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其实两人早已有过苟且之事,依照庞珊瑚的个性也用不着在这么惺惺作态,只不过为了更进一步抓住岳音来的心,她只好迎合着对方,表现出这幅娇羞的模样。 岳音来看着眼前伊人这娇羞的模样,果然心头的欲望越来越大,柔声道:“珊瑚。” 庞珊瑚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岳音来只觉得心头一股炽热的火焰冲上头顶,紧接着一把搂过庞珊瑚,稳住了对方的柔唇。 两人一阵缠绵,紧紧抱在一起的身子,慢慢倒在了床上。 第三百零九章 布置现场 张雪迎出门去添置一些胭脂水粉,想着自己好闺蜜庞珊瑚也住在府中,所以也就给她也买了一份。 张雪迎回到府中直奔庞珊瑚的房间,想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可刚到门前脸颊一红,轻啐了一口,心想:这妮子竟在张府勾搭起男人来了,实在不知羞耻。 张雪迎本来想着转身离开,可碍于好奇心作祟,便附耳贴在了门上。伴随谈话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啊......!” “呵呵!” “我和雪迎比起来如何啊?” “当然是宝贝儿你好!” “呵呵呵!” 啪—— 啊—— “何人?!” 这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只见张雪迎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当她看到床上赤裸的两人后,怒气直冲脑海,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 “你......你们!”张雪迎连退了两步后,为了不让自己摔倒,手撑在了桌子上。 岳音来赶紧用被子遮住了两人,庞珊瑚发出,此时早已把头缩在被里不敢说话。 “雪迎,你......你听我解释!”岳音来慌张道。 “你闭嘴!”张雪迎双眼通红,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什么!”一听张雪迎要告密,岳音来可就慌了神,此事若是传了出去,那自己的名声可就完了,怕到时师父也会冷落自己。 岳音来此时也顾不上没穿衣服,直接跳下床抓住了想要夺门而出的张雪迎。 “雪迎,你听我解释!” 张雪迎厌恶的看着他,怒声道:“松手!” “你不要冲动啊!” “滚!我要揭穿你们的好事!”说着,张雪迎使劲要挣脱自己的手。 见张雪迎不听劝阻,岳音来的脾气也上来了,手上一使劲直接把她给拽了过来。 岳音来毕竟是一名高手,他的力量岂是张雪迎可抗衡的。 张雪迎只感觉一道巨力传来,自己踉跄了几步没有站稳直接跌倒出去,额头狠狠地撞在了桌角! 紧接着,便传来了岳音来的惊呼声,“雪迎!” 说来也巧,张雪迎跌倒后太阳穴的位置正好撞在了桌角上,再加上岳音来使得力气不小,所以瞬间血溅当场。 岳音来赶紧把张雪迎抱起来,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可喊了半天也不见人苏醒。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向心头,岳音来伸出颤抖的手慢慢放在了张雪迎的口鼻处。 “啊!” 岳音来吓得一下把张雪迎扔在了地上,自己猛地站起身来。 躲在床上的庞珊瑚,说话哆哆嗦嗦的问道:“岳......岳大哥,她怎么了。” “死......死了。”岳音来瞬间被冷汗打透。 “啊?怎么会?”庞珊瑚目光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她难以想象,此事被张家人知道后,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岳大哥,我们怎么办啊!” 一向眼高于顶,天不怕地不怕的岳音来也慌了,虽说以自己背后的势力就算自己错手杀了张雪迎,也不至于以命偿命。可是,这件事被天下人知道后,那自己的大好前途可就毁了。 叫了几声见对方没有答应,庞珊瑚也有些急了,语调也提高了许多,“岳大哥!” “啊!什么?”岳音来惊醒过来,可眼神还是透露着慌张。 “岳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岳音来呆呆的看着已变成一具尸体的张雪迎,不停的自言自语。 “对了!”忽然,岳音来眼睛一亮,对着瘫坐在床上的庞珊瑚说道:“你快把衣服穿上!” “啊?什么?” “我让你把衣服穿上!你没听懂么!”岳音来怒吼道。 “哦!哦!”庞珊瑚强忍着泪水,迅速把衣服穿上。 待她将衣服穿好后,岳音来也已经把衣服穿好了,此时正表情严肃的对她说道:“你记着,若想活命此事一定要保密!听到没有!” “恩!我知道!” “恩,下面我来说我的计划,你且听好。等一会儿,我就把你打晕。等你醒来后,估计张家也就发现这里了。到时你就死咬着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当时你和张雪迎正在房中聊天,只看到一道黑影进来把你打晕了。知道没有?” “恩,知道!岳大哥你放心!” “好!”岳音来抚摸着庞珊瑚凌乱的秀发,柔声道:“等这件事彻底过去了,我们就成亲。” “我今生就是岳大哥的人。”说道动情之初,庞珊瑚投入到了岳音来的怀抱中,两人此时完全忘记了地上还躺着一具尸体。 别管岳音来是真情还是假意,早已深陷其中的庞珊瑚,俨然是相信了对方的话,将脸贴在对方胸口,只觉得这会儿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良久,两人不舍的分开,岳音来轻声道:“我动手了!” 庞珊瑚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恩,岳大哥你动手吧!” 啪! 岳音来一记手刀打在了她的颈部,紧接着就伸手接住了昏迷的庞珊瑚,并慢慢把她放在地上。 “呼!” 做好这一切,岳云来喘了口大气,转身在张雪迎的尸体前蹲了下来,看着已经消香玉损的伊人,表情痛苦,喃喃道:“雪迎,对不起!” 说罢,直接抬手就是一掌,打在了张雪迎的胸口处,只听得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一股股鲜血从尸体的嘴角流了出来。 随后,岳音来打开房门,确定周围无人后,快速离去。 岳音来返回自己房间,将门关好后,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神。 刚刚发生的一切,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 自己的未婚妻死了,而且还是实在自己的手上...... 张家人早晚会发现张雪迎的尸体,到那时,自己该怎么办...... 岳音来抿着嘴,眼神愈发冰冷。 到了晚膳时间,众人皆不见张雪迎的身影,便派人去寻,可随着搜寻的时间越来越长,心也不安起来。 终于,在客房处,发现了张雪迎的尸体! 天雷滚滚,这天,要变了! 第三百一十章 死因,蹊跷 张雪迎的尸体被抬到了张家大堂中,上面已经盖了一张白布。 张家所有人此时也都到了,张远胜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女静静的躺在地上,心里无比难受,就算他再重男轻女,此刻也双眼通红,眼神中透露出无边的愤怒。 张雪迎的母亲趴在自己女儿的身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张明辰一边安慰着自己的妻子,一边擦抹着自己不禁而流的泪水。 这场面,让人看着实在是心酸。 萧承允和岳音来在接到消息后,也马上赶了过来,岳音来刚一进门就直接扑到了张雪迎的身上,嚎啕大哭。 这一幕看上去真是让人动容! 萧承允面无表情,在他眼中,死了一个张雪迎,跟死了一只蝼蚁一样。 只不过,这张雪迎是他师弟未来的妻子,多少为岳音来感到有些遗憾,自己身为师兄,这事儿还是得管一管。 他看了一眼快要哭的昏死过去的岳音来后,微微蹙眉,只觉得师弟这表现,似乎有些过了。 修士修行亦修心,纵然是自己的未婚妻死了,师弟的心境,也不应该如此脆弱。 张远彪四下扫了一眼,问道:“大哥,大嫂人呢?” 张远胜叹了一口气,道:“她知道这消息后就昏过去了,我命人将她抬回房休息了。” 张远彪心情不佳,虽说张雪迎不是他的亲孙女,但也是喊他二爷爷的人。说实话,他还是很疼爱张雪迎的。 萧承允这时走了过来,轻声道:“张家主,还请节哀。” 张远胜虽说心情低落,但也不敢怠慢了萧承允,“多谢仙师关爱。” “家主可查清张姑娘因何而死了么?”萧承允问道。 张远胜沉声道:“雪迎是头部撞击桌角而死。” “可否让我看看雪迎的伤势。” “当然可以。” 听到这话,伏在张雪迎身上痛哭的岳音来,心中一悸,眼中闪过些许慌乱,没敢起身。 萧承允来到尸体前蹲了下来,慢慢把白布掀开,露出张雪迎惨白的面孔,这一下周围人哭得更凶了。 萧承允开始检查张雪迎的伤势,当他发现张雪迎胸口的骨头都碎裂后,轻‘咦’一声,猛然皱起了眉头。 良久,萧承允站起身,对张远胜说道:“张家主,张姑娘的死因,有些蹊跷。” 张远胜惊愕道:“什么?雪迎难道不是头部撞击桌角而死的么?” 张家人再发现张雪迎的尸体后,也仔细检查了一番房间,发现了桌角上的血迹,所以在配合上太阳穴的伤痕,都以为是头部撞击桌角而死。 萧承允沉吟少许,“张姑娘兴许是被一个修士所杀。” 张家人脸色均是骤变。 张远胜急声道:“什么!仙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承允负手而立,看向张雪迎的尸体,缓缓道:“张姑娘的胸骨全部折断,内脏也被打碎,想把人伤成这样,没有高深的修为是做不到的。至于头部的伤势,想必是雪迎被杀后跌倒,头部不小心撞击到了桌角才造成的。” 萧承允停顿了下,“若是人是先撞击桌角死的,应该没必要再补上一下了吧。” 张远胜骇然,“这......这到底是何人与雪迎有着如此的深仇大恨啊!” “女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张雪迎的母亲哀嚎一声,直接昏了过去,张远胜赶紧命人将她抬回房间休息。 萧承允有些疑惑,那话说得没错,凶手到底有何深仇大恨,竟然将张雪迎置于死地。 说罢,他看了眼屋中的张家人。 就算有人与张家有仇,第一个杀的,也不应该是张雪迎吧? 这时,萧承允又问道:“谁第一个发现的尸体?” 张远胜如实回答,“是一个下人。额,仙师不会怀疑他吧?他在我张家待了十几年了,我没听说他是修士啊?” 萧承允摇摇头,“我不是怀疑他,我只是想知道房间里还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没有?或者是见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张远胜回答道:“房间我也去仔细搜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大门口的下人我也问过了,没有生人进来过。对了,当时在房间里还有一人!” “恩?什么人?” “她叫庞珊瑚!是宣国青宕城县令的女儿,与我孙女是至交好友!” “她也死了?” “这倒没有。不过发现她时,她已经昏了过去,她醒来后我也问过,她说只见到一道黑影闪过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她人呢?是否还在府中?” “在!我这就让她过来!” 很快,庞珊瑚被人带到了这里,看脸上泪痕没干,应该是刚哭过不久。 庞珊瑚施了个万福,低声道:“珊瑚见过张家主!” 张远胜点点头,说道:“这位是玄汖仙宗的萧仙师,他有话要问你,你一定要实话实说才行!知道了吗?” 庞珊瑚赶忙说道:“珊瑚知道。” 萧承允打量了一番面前女子,问道:“你是庞青风的女儿?” “正是。仙师认识我爹?”庞珊瑚有些诧异。 “并不认识。不过我之前游历宣国,途径青宕城时,听说过他的名字。说正事吧,我问你,张姑娘当时为何在你房间?还有,那道黑影是怎么回事?” “雪迎来房中与我聊天,可聊到一半我就看到一道黑影闪过,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我才知道,雪迎已经......呜呜呜呜!”说到最后,庞珊瑚掩面而哭。 萧承允眉头紧皱,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你昏迷前,雪迎还活着?” 庞珊瑚抽泣道:“应该是!” 萧承允深深看了眼她,“这就奇怪了,为何凶手杀了张雪迎,反而留你一命呢?” “这......这我也不清楚!啊,大人不是在怀疑我吧?我与雪迎亲如姐妹,我怎么会害她呢?再说了,我这次来还是有求于雪迎的,所以我就更不可能杀她了!”说这些话时,庞珊瑚心中无比慌乱。 萧承允自然看到她眼中的慌乱,正要打算拿话步步紧逼,岳音来忽然站了起来,厉声道:“一定是黄家人干的!这杀手显然和张家有着深仇大恨,所以才痛下杀手。而庞姑娘不是张家人,才侥幸逃脱。” 岳音来盯着脸色阴郁张远胜,冷声道:“一定是那姓严的老家伙杀的雪迎!此人修为高深,再加上黄家与张家的仇怨!所以我断定,八成是黄北辰指使她他杀的人!” 张远胜咬着牙,表情狰狞道:“黄家!” 萧承允默不作声,目光饱含深意的看了眼自己的师弟。 第三百一十一章 覆灭黄家 张远胜冷着脸,沉声道:“音来分析的很有道理!今日,我宁错杀三千也不放走一个!他黄家的末日,到了!二弟,你这就去找县令大人,告诉他计划提前!” “我这就去!” 说罢,张远彪大步出了门口。 待张远彪离去后,张远胜又做了一系列的部署,张家上下都动员起来,准备今日就覆灭了黄家! 张远胜面朝萧承允,深深一揖,“萧仙师,还请帮我灭了黄家!我答应给贵宗的,一个铜钱都不会少!” 萧承允说道:“张家主放心,张姑娘不但是你的孙女,也是我师弟未来的妻子!于情于理我更应该帮忙了!” 张远胜感激道:“多谢仙师!” 岳音来眼睛通红的怒吼道:“我要让黄家万劫不复!” 萧承允看向对岳音来,说道:“师弟,你先随张家主一同前去,我随后就到。” “好。”岳音来有些疑惑,却未直说。 原本还人满为患的大堂,此刻就剩下了萧承允一人,而张雪迎的尸体也被抬了下去,准备灭掉黄家后再行安葬。 萧承允思付着,他隐约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岳音来为何要急着打断自己的话? 张雪迎,真的是死在那严东迁手上吗? 萧承允实在想不通此事,过了良久,便朝大门口走去,可刚走到一半,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 “嘻嘻,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萧承允心中一惊,猛然回头! ...... 徐牧和严东迁正一起往黄家走。 严东迁之前说过,黄北辰常年走南闯北的,见识甚广,说不定知道真龙的消息,但那时,黄北辰还昏迷着。 如今黄北辰好不容易苏醒,严东迁自己还记得此事,所以这才折返回扎彩铺,打算自己当个传话人,先问一问徐牧都想问些什么,然后自己再去问黄北辰。 不过徐牧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黄家,但不是因为信不过严东迁,而是觉得自己有事相求人家,不登门拜访,实在说不过去。 就这么着,两人结伴来到了黄家。 一进大门口,门房就将两人一路领到老爷的房间。 一推门,就闻见一股子刺鼻的中药味。 原来是黄北辰刚喝完药。 黄北辰一瞅见两人,马上让黄枳昂搀扶自己起来,语气很恭敬的说道:“这位就是徐小仙师吧?” 严东迁临出黄府时,跟黄北辰说了这件事,后者当然愿意帮忙,说仙师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自己定然知无不言。 徐牧站定抱拳,客气道:“在下徐牧,多有打扰黄家主了。” 黄北辰赶忙说道:“仙师莅临本府,是我等的福气。” 严东迁走到两人中间,笑道:“谁都别跟谁客气,徐牧你该问的就问,黄老弟你知道的就说。” 有了这句话,徐牧便直截了当问起了黄北辰,他听说禹国皇宫正殿的屋顶上,有一只石雕异兽,其中封印了真龙之灵,此事可是真的。 黄北辰想都没想,便说道:“此事是真!” 闻言,徐牧大喜! 可黄北辰下面一句话,就如同泼了一盆凉水,让徐牧瞬间清醒。 “黄某虽然不知仙师找真龙之灵做什么,但想要进入皇宫,就是个大问题。” 徐牧点点头,正色道:“这个我知道。如今能确定皇宫里有真龙之灵,这就足够了。至于如何潜入皇宫,我会再想办法的。” 黄北辰一本正经说道:“恕在下多嘴说一句,潜入皇宫这件事,还请仙师三思而后行。” 徐牧微笑道:“多谢黄家主。” 说了这么多话,对于黄北辰来说,实在不堪其苦,这会儿他面如金纸,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严东迁赶忙叫他不要再说话了,快些躺下休息。 徐牧站在一旁,皱着眉问道:“黄家主病得这么重?” 严东迁‘嗯’了声,“本身患有旧疾,后来气急攻心,病上加病,就变成这样了。不过若是好生调养,应该问题不大。” 徐牧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在禹国出现的那条蛟龙,如今在哪? 这次他先嘱咐黄北辰不要说话,只点头摇头就好。 但结果令他有些失望,黄北辰轻摇了下头。 然后徐牧又问,这禹国可有其他真龙之灵。 “黄某并未听说禹国境内,还有其他真龙之灵。”黄北辰本想摇头的,但一想这样会让对方误会,索性还是说话好了。 毕竟摇头可以理解为不知道,也可以理解为没有。 黄北辰自己不知道,但不代表没有,他建议徐牧再去问问其他人。 别管怎么样,在这禹国,至少有一条真龙之灵在,若是那被人救走的蛟龙仍在禹国,那‘一’就要变成‘二’了。 忽然间,正与徐牧说话的严东迁眉毛一挑,冲着对面的屋顶方向一声呵斥,“何等鼠辈?滚下来!” 话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 四名黑衣刺客破开屋顶,终身一跃,跳了屋子里。 张家私底下豢养了不少江湖上的一些闲散修士,这些人修为不高,资质不高,大多都是从门派中淘汰下来的人。 他们自知前途无望,所以就仗着有些修为来到了一些世家做起了看家护院的工作,不但赏银不少,还落个轻松自在,何乐而不为呢。 这四人就是奉了张远胜的命令前来杀黄家人的。 除了这四人,还有其他刺客已进入黄府别处。 这四人出现的地方离着黄北辰卧室不远,他们先是捉住一名下人,逼问出了黄家人的下落,随后就一剑杀掉了。 眼看着目标就在眼前,这四人是不顾一切,提剑就要杀向黄家人,可一看严东迁拦在前面,心里却有了顾忌,他们虽然修为不高,但也却感觉的出来,此人修为要远远在自己之上。 严东迁冷眼扫向四人,对着徐牧说道:“应该是张家人动手了,你快走吧。” 严东迁的本意,就是不想将徐牧牵扯进来,所以一开始他就不愿让徐牧来黄府。 不过,徐牧并未离开。 这四个杀手很是忌惮严东迁,生怕他突然出手,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就僵持在了这里。 忽然一声,“杀!” 人到了恐惧之极,也就什么也不怕了,这四人长吼一声,壮胆而杀之! 第三百一十二章 围攻 只凭严东迁一人,就轻而易举的抵挡住了四人的围攻。 与此同时,外面已传来了喊杀声。 黄北辰在黄枳昂的搀扶下,又从床上坐起身来,神色焦急的对徐牧说道:“徐仙师,你快走吧!” 徐牧转过头,微微一笑,“黄家主告诉我如此重要的消息,我还没有报答黄家主你呢。再者说,严老对我有恩,我怎能一走了之呢。” 徐牧负手而立,三把飞剑以随时待命。其实他倒不是担心这四人,而是怕不知还会不会有人突然从别的地方杀出来。 不大会儿功夫,这四名此刻全部被严东迁解决了,兴许是黄家父子三人在场的缘故,所以手段十分‘温和’,并未太过血腥。 可纵然如此,黄芊芊还是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严东迁杀了这四人,皱着眉头看向徐牧,质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徐牧眨眨眼,“我这么就走了,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不合适个屁!”严东迁骂了一句。 这时,门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忽然就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一群手持钢刀的官兵,鱼贯而入。 最后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穿甲胃的统领。 黄北辰看着眼前这些人,虽然自己身子孱弱,但是气势一点也不输任何人。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扫过众人。 嗓音沙哑的说道:“你们擅闯我黄家,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那佩刀统领冷笑一声,“黄家主,我是奉了县令大人的命令行事,何来的擅闯一说呢?你黄家私藏嫌烦,我带兵进来抓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嫌犯?”黄北辰温怒道:“宋统领,你抓人可有证据?” “证据?呵呵,当然有!只不过,黄家主你可能看不到了。” 黄北辰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统领大笑数声后,面色瞬间变得阴狠起来,冷冷道:“杀!” 一声令下,众官兵提刀而上,看架势是要将黄家人砍成肉泥。 危难关头,严东迁冲着黄家父子三人喊了一声‘把眼闭上’。 与此同时,一只纸鸢冲入人群,随后就听见砰的一声,人群中爆发出一团巨大的血雾! 满地残肢断臂,官兵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宋统领早已吓破了胆,双腿只打颤。 “父亲!”黄芊芊刚一抬头,就被黄北辰将头按了下去,低声道:“别看!” 这犹如人间地狱的场面,哪怕就算黄北辰自己看了,也不禁胃中翻滚,吓得手脚发麻。 场中异变突生,就当那宋统领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背对自己的男人。 严东迁感受到此人身上所传来的杀意,便仔细打量着他,“你又是谁?” 正一脸冷意,声音如同从九幽之地传来一样,闷闷作响,“张家,万修全。” 众人恍然,原来这人就是深藏在张家的那名修士! 严东迁眯着眼,淡淡道:“果然是张家搞的鬼。不过就凭你这家伙,可赢不了我。” 万修全怒哼一声,“好狂妄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 严东迁不再多言,双手摊开,指间各夹着一只纸鸢。 万修全气势攀升,阴冷刺骨之声从口缓缓传出,“既然你这老东西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嗖—— 八只纸鸢,飞掠而出! 万修全伸手一招,躺落在地上的一把长刀自行飞到他手上! 顿时间,刀气翻滚,撕裂着空气撞向那八只纸鸢! 轰隆隆—— 整间屋子,被一分为二,仰头便可看见外界。 徐牧已挡在了黄家父子三人面前,刚刚那股气势,被严东迁挡下大半,剩余那些到了他面前,已不足为惧,犹如清风拂面。 两人中间的地方被炸出一个深坑,原本地上的石板也四分五裂的散落到一边。 万修全斜提长刀,换了口长气,忽然表情狰狞的发出一声怒吼,单脚一蹬,抬刀砍向严东迁。 严东迁此时手中多了一把纸剑,向上斜撩! 砰! 刀剑相撞! 严东迁忽然竖起一只手挡住了万修全势大力沉的一脚。 还没等万修全收回脚,严东迁身子突然向前,那抬起的一只手突然向前一抓,五指扣住了万修全的脸,再猛的向下一按。 砰—— 一声闷响,万修全整个人被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严东迁讥笑一声,嘴里吐出两个字,“太弱!” “啊——” 一声吼叫过后,万修全单手一拍地面,身子拔地而起! 手中长刀,抡圆了朝严东迁头上砍去! 可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纸人,替严东迁挡下这一刀,随后一团火球在纸人身上炸开! 一声巨响,两人一击而分,不过从双方的气息来看,气息依旧平稳的严东迁是占了上风。 而万修全则显得十分狼狈,衣服被炸得破烂,皮肤上还有不少黑色印记。 此刻,张家人,还有贾林云都聚集到了这里。 瞧着眼前这一幕,可是大大出乎了张家等人的意料,他们本想着最不济也能和严东迁打个平手,没想到却落了下风。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严东迁出身于幽冥阁,无论是神通术法,还是修为底蕴,其实一介散修可比拟的。 瞅着满地官兵残骸,贾林云心都跟着打颤,死了这么多人,他怎么和朝廷交代啊?难道说,就为了一己私利,想要灭掉一个黄家? 若是这样,自己这脑袋不得搬家啊! 岳音来从人群当中一步步走出,气势也随之节节攀升。 他双手下垂,周身气势不停翻滚,徒然低吼一声,岳音来双手合十,一道浅红色的佛陀浮影出现在身后。 严东迁眼前一亮,战意盎然,笑道:“早就想见识下玄汖仙宗的血菩提,是否如他人所说的那般,威力不俗!” 万修全瞅了眼岳音来,眼睛里流露出羡慕之色。 他也早就听闻这血菩提是玄汖仙宗的秘术之一,今日得见,果然令人心生向往。 感受着自身气势的增长,岳音来眼中闪过一道厉芒,狂笑道:“等你被我亲手杀死,自然就知道血菩提是有多么的威力不俗!” 第三百一十三章 血菩提 血菩提是玄汖仙宗的高深秘法之一,相传是门中一位前辈以自己所熟知的一正一邪两种功法,融合而成的。 这一正一邪两门功法的修炼法门本就背道而驰,想将其融合在一起可谓是比登天还难。 那位前辈从开始闭死关,去研究融合之法,直到他大限将至,也只是将将研究出个雏形。 不过,有了这个雏形,门中后辈之人也就有了继续研究的方向。 最终,经过几百年的不懈努力,玄汖仙宗终于将两种功法彻底融合而成。而在此期间,先后有五名先辈为了测试血菩提而走火入魔而死,还有三人终生成了废人。 秘术血菩提,可谓是费尽了玄汖仙宗数代人的心血! 感受着岳音来身上气息的增长,严东迁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不自觉的将自身气势,尽数释放!。 场中强大的气息,让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黄家父子三人,将手紧紧握在一起,脸上都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毕竟玄汖仙宗是禹国五大仙宗之一,实力底蕴可不是一般门派能比拟的。 徐牧自始至终纹丝未动,目光分别看了他万修全和岳音来,心想自己若是拦下一个,严老能不能顺利击杀另一人。 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严东迁的声音在此刻,响彻在徐牧心底。 既然这会儿你想走也走不了了,那就帮我御敌。 不过令徐牧意外的是,严东迁竟然让他拦下岳音来。 严东迁随后又解释,纵然血菩提威力不俗,但岳音来终究不是元婴境,兴许徐牧能坚持一时半刻。 只要严东迁将万修全杀死,会马上来帮徐牧。 至于黄家父子三人那里,会有纸人来保护他们。 徐牧以心声回应,‘好!’ “拿命来!” 话音刚落,双方四人瞬间消失在原地,等在出现时就已经出现在半空之中,捉对厮杀。 双方每一次交手空气中都发出一道爆破的声音,一层层气浪随即四散开来。 徐牧与岳音来对上一拳后,心思微沉,这次交手,对方的拳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传来。一刚一柔,一正一邪,真是好生难受。 那一道淡红色的法相始终浮现在岳音来身后,随着他身上气息的变化,那原本表象庄严的佛陀变得十分狰狞可怕! 这两种表情不断地变化,对徐牧的干扰非常大。 突然一阵恍惚,岳音来趁机将手抓向了他的颈部! 一阵危机感突然袭来,徐牧的脑子如针扎般疼痛,瞬间清醒过来,反应极快的他迅速抓住了岳音来的手腕,猛地向旁边一甩! 岳音来的身子不受控制的侧飞出去! 飞剑桃花已掠出丹田宫,剑指岳音来,剑气涌动! “飞剑?!” 岳音来猛然抬头,看着朝自己飞掠而来的飞剑,大吼道:“来的好!” 面目狰狞的佛陀法相,一掌拍出,飞剑止步于前,停顿数息后,快速向后翻转。 岳音来见此,狂笑道:“纵然你有飞剑,也不过是个无名之辈!你修炼的功法怎能和我玄汖仙宗的血菩提相比!” 另一边,严东迁突然身子向下一蹲,双手拍在石板上,只听得一声巨响,地上的石板炸裂,而且被震飞在半空中。 一挥长袖,一块块碎裂的石板朝万修全飞去! “哼,雕虫小技!” 可就在这些石板之后,严东迁势大力沉的一腿直接扫了过来! “万先生小心!” 听到下方张家人的提醒,万修全赶紧把双手护在身前,一股真气凝聚在手臂上。 “砰!” 万修全就觉得手臂一麻,真气直接被踢散,紧接着巨力传来,身子仿佛失去惯性一般快速的向后飞去。 “轰!” 又是一声响,万修全直接撞在了墙壁上,由于力量巨大,墙壁被撞出个大口子,散落下来的墙砖直接把万修全埋了个严实! “快!快去救万先生出来!”张远胜焦急的喊着,数名官兵朝那边快速跑去。 其他张家人站在原地,均是冷汗直流,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眼中如仙人一般的万修全,竟然输在了严东迁手上。 啊—— 还未等把人救出来,石砖地下传来一阵剧烈的真气波动,一声喊叫后,石砖直接被弹到四周,衣衫破烂的万修全一跃而出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张远胜看到他平安无事的出来,长舒一口气,“万先生,你怎么样?” “噗!” 万修全连喷出好几口血,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没事。” 严东迁着并无大碍的怒斩,心里也是有些不可思议,心想这家伙可真抗揍。他不想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所以单脚发力,一个箭步就朝万修全冲了过来。 “小心!”徐牧在远处疾呼。 岳音来暂且逼退了徐牧,直接拦了过去,双手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直接缠住了严东迁的左手。 左手被人缠住,严东迁猛地一发力竟是没有将手臂抽出来! 无奈之下,左手发力,愣是带着岳音来挥了出去! 岳音来紧咬着牙,鞋底不停地与地面摩擦,想着要阻拦这一拳。 万修全反应过来,用同样的手法缠住了严东迁右臂,冲着众多官兵大喊道:“快动手!” 官兵一哄而上,眼看长刀就要看在严东迁身上时,后者一个扫腿带起一道弧形真气,直接将所有人扫躺在地! “沉!” 岳音来和万修全双脚发力,两人如同一颗千年古树一般,稳稳的扎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一下,严东迁可是被死死的困在了地上。 “轰!” 严东迁身体上散发出一道道灵气,如同海浪一般击打着两人。 万修全率先喷出一口血,眼看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危机之时,岳音来低喝一声! 佛陀法相骤然放大,一掌拍在胸口上,严东迁就觉得自己五脏内腑仿佛要炸裂一般,忍不住喷出几口鲜血! 这时,有一名官兵从地上爬了起来,壮起胆子,握着长刀朝严东迁头上劈去! 眼看着长刀即将砍到自己的脑袋,严东迁脸色通红发出一声怒吼。 一股磅礴灵气,轰然炸裂! 万修全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被炸飞出去。 与此同时,飞剑一闪而逝,击穿了刀身! 严东迁挥起挣脱束缚那只手,拍向折断的刀锋。 刀锋如箭矢般,激射而出! 就听得‘噗嗤’一声! 紧跟着就传来张远胜凄厉的喊声! “二弟!” 第三百一十四章 变数 一把断刀洞穿了张远彪的胸口。 整个过程十分突然,张远彪竟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双眼睛瞪得超大,嘴上和胸口都是鲜血,死状凄惨。 “二弟!二弟啊!” 张远胜连忙跑了过去,呼喊了几声后,看着弟弟瞪大的双眼,双手哆哆嗦嗦的握住了刀身上,可试了几下后,发现怎么也拔不出来。最后,只能抓着张远彪的手臂俯身大哭! 贾林云此刻是完全傻掉了,张远彪死了,自己的妹妹可怎么办啊? 回过神来后,厉声大喊,“快!杀了他!杀了他!” 官兵一拥而上,如同洪水一般朝严东迁涌来! 严东迁一挥袍袖,将眼前官兵全部掀翻在地。 就在他挣脱万修全的束缚后,岳音来也赶忙向后退去,如此大好机会被白白浪费,心中一阵懊恼。 刚刚受了佛陀法相一掌,严东迁受了内伤,这会儿逼退官兵后,又是忍不住从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严老,你伤得怎样?”徐牧来到严东迁身边,声音略带焦急。 严东迁摆了摆手,“这还多亏了你呢,若不然这一刀肯定要砍在我头上。” 严东迁换了口气,脸色凝重道:“玄汖仙宗的血菩提,果然厉害。” 说罢,他看向徐牧,问道:“还有力气么?” 徐牧愣了下,随后挺了挺胸膛,笑道:“还没出全力呢!” 严东迁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还与之前一样,岳音来交给你了,只缠住他就好。我杀了万修全之后,自会来帮你。” 徐牧重重点头。 严东迁分别看了眼万修全和岳音来,神色凝重的说道:“小心!” 张远胜来到贾林云身旁,双眼通红的盯着严东迁厉声道:“县令大人,帮我杀了他们!我张家愿付出任何代价!” 贾林云听到这句话,眉头皱了皱,嘴上动了几下,可想说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这场面大家都看见了,只靠自己带来的那些官兵,都近不了严东迁的身,就更别提杀了对方了。 自己等人如今能指望的,就只有万修全和岳音来他师兄弟二人了。 话说回来,那萧承允,怎么还没出现呢? 严东迁对岳音来不耐烦的说道:“你若再不动,我可就要出手了!” 岳音来咬着牙说道:“你莫要得寸进尺!” “废话真多!” 严东迁身子一晃,就朝万修全奔来,单脚一跳,手中多了一把纸剑,抡圆了手臂朝下劈去! 感受到这浑厚剑气,岳音来急忙喊道:“快闪!” 听到岳音来的提醒后,赶紧向后掠去,可是周围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纸剑由上而下,锋利的剑气竟是把地面砍出一道裂痕,而之前站在这里的人直接被砍正两半,内脏散落了一地,打散的剑气向四周迸溅,瞬间就伤了十多人。 一时间,院子里宛如地狱一般。 严东迁出身幽冥阁,只要动手,哪里会讲仁慈二字? 黄枳昂干呕了一声,一手捂住嘴,另一手死死按着黄芊芊的头,沉声道:“你若不想把吃过的饭都吐出来,就别把头抬起来。” 黄芊芊声音颤抖的‘嗯’了声。 万修全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与严东迁短兵相接,周围时不时会出现纸鸢,撞在他身上,就被炸出一团火球! 另一边,徐牧再次与岳音来纠缠在一起。 岳音来在心里直骂娘,心说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事先不知道张家还藏有这样的高手呢。 更可恨的事,这次交手,这家伙根本不给自己近身的机会,只在远处操纵那把飞剑,也时不时会有纸鸢飞来,在自己身边爆炸。 但终究岳音来的实力,更胜一筹,身后佛陀法相,已是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样,大手一挥,纸鸢在飞来的途中爆炸! 眼瞅着岳音来逐渐朝自己逼近,徐牧心念一动,一团白雾忽然出现,朝岳音来飞去,当快到对方面前时,忽然凝聚在一起,变成一把飞剑,直刺面门! 这可是把岳音来吓了一跳,法相一拳砸出,将这把白色飞剑砸飞,可忽然手臂吃痛,原来是被那把桃红色飞剑趁机划伤了皮肤。 岳音来低吼一声,怒气横生! 正当徐牧打算将镇妖也放出来时,一道浑厚声音凭空响起! “住手!”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空中落下。 瞧见此人相貌,张家等人心中大喜,原来是萧承允来了! 如此一来,黄家人必死无疑! 岳音来还以为萧承允是来帮自己的,几步就来到切近,激动道:“师兄,你可来了!快与我联手杀了这人!” 萧承允面无表情的看向自己这师弟,嘴上冷冷的吐出俩个字:“闭嘴!” “什......什么?”岳音来表情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师兄,对他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萧承允不再看他,面朝严东迁等人,抱起拳,淡淡道:“玄汖仙宗,萧承允。” 严东迁抱拳回礼,“严东迁。” 萧承允将手放下,淡淡道:“今日之事,就交给我处置,如何?” 不知是黄家人这边,就连张家人也都带着狐疑的表情,显然不清楚萧承允这样做到底是何用意。 “诸位放心,我定当秉公处理此事!”说罢,他转而看向一脸茫然的岳音来,怒声训斥道:“岳音来,你好大的胆子!” 岳音来顿时一惊,被这句话给问懵了,“师兄,你这是......” 萧承允重哼一声,“还在这跟我装傻!你当真不肯将自己做了什么说出来吗?” 岳音来起初还是有些蒙圈,但随着这话问出,心中顿时慌乱起来,却仍是咬着牙说道:“师兄,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萧承允瞪了岳音来一眼,转头看向门口方向,放声喊道:“将人带进来!” 语罢,众人就听到有脚步声从院子门口处传来。 只见两名张家下人押着一名神色慌张的女子走了进来。 张家人此时已经都懵了。 岳音来一看到来人后,心中暗道一声,坏了! 严东迁与徐牧对视一眼,心说今日这事,可能存有变数,两人不约而同走到一起,挡在了黄家父子三人面前,也提防着萧承突然出手。 第三百一十五章 清儿断案 萧承允指着那女子,问向岳音来,“你可认识此人?” 岳音来瞟了一眼那女子,声音低沉道:“认......认得,她是雪迎的朋友。” 萧承允眯着眼,慢悠悠的问道:“你和她,是何关系?” “我......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呵呵,真是死不悔改啊!陆姑娘,这回得看你的了。” “嘻嘻,我就知道你不行,还得看我的吧!”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个梳双马尾的女子从屋顶上缓缓落下。 岳音来表情呆滞的看着此人,惊骇道:“陆倾清!” “清儿?” 一声惊呼,引起了女子的注意,女子顺着声音望去,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徐牧,你怎么在这里?” 徐牧快跑几步,来到陆倾清身边,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还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陆倾清皱着小鼻子,不满道:“哼!本姑娘天生丽质,天下无双,你竟然会看错?” 徐牧顿时语塞,只能干笑两声。 “对了,你还没说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牧如实说道:“我来找黄家主询问些事情。欸,那你又为何来这里了?” 陆倾清俏皮一笑,“嘻嘻,等下再告诉你!” 萧承允在一旁看着两人如此熟悉的谈话,不由得深深看了眼徐牧,有些好奇这年轻人到底是何人,竟能与陆倾清成为朋友。 陆倾清蹦蹦跳跳的来到岳音来身前,从自己腰间掏出一枚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可认得此物?” 岳音来抬头看到玉佩后,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全身不禁的开始发抖。 “嘻嘻,这是我在张大小姐的房间找到的。玉佩上雕有一个岳字,岳音来,你说这个岳字是说的谁呢?” “这......这是我的玉佩,应该是我之前不小心落在那里的。”岳音来将头低下,声音犹如蚊蝇。 “是吗?”说着,她又走到之前进来那女子的身边,笑吟吟说道:“怎么样?想好了吗?你要知道,岳音来可不敢为你得罪我的,我若想杀你,他怕是第一个会动手!” 女子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面无血色的开始痛哭流涕,“我说!我说!是我与岳音来做苟且之事时被张雪迎发现。张雪迎本想告发我们,岳音来一着急就失手杀了她!呜呜呜呜,我都说了,别杀我!” “你......你!”岳音来颤抖的指着庞珊瑚,每个字都想被鱼刺卡在喉咙一样,想吐却吐不出来。 “是你杀了雪迎?”张远胜瘫坐在地上,现在心中只剩下愤怒和悔恨。 萧承允上前一步,语气冰冷的说道:“事情清楚了,等回到宗门,我会将此事原原本本禀报给师父,看他老人家如何处置。” 岳音来脸色难看,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张远胜突然站起身,壮着胆子问道:“萧仙师!雪迎被他杀害,此事该怎么办啊?” 萧承允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岳音来是玄汖仙宗的弟子,就是要接受审判,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凡夫俗子。” 张远胜再一次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表情呆滞。 萧承允不理会他,反而看向贾林云,吩咐道:“带人回去吧。” “萧仙师,张远彪的死......” “够了!”萧承允怒喝一声。 “是!是!收兵!”贾林云无奈而归,临走时还让人把张远彪的尸体带了回去,这一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陆倾清像是邀功似的,来到徐牧面前,兴高采烈的说道:“嘻嘻,怎么样?我厉害吧!” 徐牧很捧场,“你可真厉害!对了,你怎么知道是岳音来杀的张雪迎啊?” “嘻嘻,我这也是误打误撞发现的。我偷偷去了张家,让萧承允将所有事都告诉我以后,我就凭着我的直觉来到张雪迎的房间搜查一番。你猜怎么着,我在床和墙的缝隙里找到了岳音来的玉佩。” 徐牧有些疑惑,“可是,那玉佩,也很有可能是他之前忘在那里的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玉佩是岳家祖传之物,质地不凡,他可是随身携带呢。平时没少拿出来显呗。所以不可能是他之前落在那里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岳音来刚刚因为什么事落在那里的。之后我再找到了那庞珊瑚,我还没问几句,她就开始遮遮掩掩的。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徐牧听后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厉害!这事若是让名英知道了,他也一定佩服死你了。” 但紧接着,他忽然问道:“欸?听这话的意思,你和岳音来很熟似的。你难不成是玄汖仙宗的弟子?” 陆倾清摇摇头,两条马尾跟着一起甩动,“我当然不是玄汖仙宗的弟子,不过我倒是常去那里作客,和萧承允、岳音来这些人熟得很。” 徐牧听出来了,清儿或者应该叫她陆倾清,能经常去玄汖仙宗做客的人,她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萧承允这时走了过来,用余光瞅了眼徐牧,轻声道:“陆姑娘,你与我们一起回去么?” 陆倾清想了想,转头对徐牧歉意道:“我得先离开了,咱们有时间再去喝桃花酒。对了,到时叫上名英,要不然那家伙该不高兴了。” 徐牧笑着点头,“好。” 萧承允落后陆倾清一步,在转身前,看了徐牧一眼。 ‘徐牧’?这家伙与张家是什么关系?而且,他竟然有两把飞剑。最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挡住了使出血菩提的岳音来! 这件事,等回去后,自己一定要禀报给宗门。 严东迁走到徐牧身边,好奇问道:“这女子是谁?貌似大有来头的样子。” “我起初只知道她叫清儿,喝过一次酒而已。”徐牧实话实说。 严东迁看向陆倾清和萧承允等人离开的方向,吐了口长气,怅然道:“拖了你这位朋友的福,黄家才能幸免于难。” 言语一顿,严东迁沉声道:“若是那萧承允刚刚与那两人联手,咱们爷俩可就危险喽。” 这时,两人身后传来黄枳昂焦急的喊声,“严老!我父亲晕过去了!” 严东迁转身后来到了黄北辰身边,为其号脉,速度之快仿佛是一阵风刮过一样。 过了良久,见严东迁将手松开,黄枳昂低声问道:“严老,我父亲怎么样了?” 严东迁沉声道:“无性命之忧,不过还是先将你父亲抬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吧。” 说着,他瞅了眼满地尸体,残肢断臂。 这环境可真不适合人养病。 第三百一十六章 她要报仇 这一日,天空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上气来,空中时而还飘着零星的小雨。 苍月城中,张家所有的店铺都没有开张,挂在门口上的白布格外刺眼。 张家的张远彪、张雪迎。 一天之内,张家死了两人! 出殡的队伍,敲敲打打,朝城外张家祖坟缓缓而行。 两口棺材分别入土,众人皆是大口喘着粗气,不停地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张家人跪在坟前,嚎啕大哭,张雪迎的母亲和贾秀云都几度哭晕过去。 张家人从祖坟回来后,全部来到了张远胜的府上,所有人坐在厅堂中,不发一言,气氛十分压抑。 张远胜打破这份安静,率先说道:“名英,你是老二的长子,家主之位应有你继承,你以后就不要离开了。” 张名英没有回答自己舅父的话,只是愣着神,怔怔的看着地面。 “大哥,你先别逼名英了,等过几天再说吧。”张远凤劝说道。 张远胜皱着眉说道:“什么叫逼他?子承父业,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王群为说道:“舅父,还是让名英缓一缓吧。回去之后我和伶俐会一同劝说的。” 张远胜沉吟了下,“好吧。那就再等几日,不过此事一定不能拖得时间太长。家不可一日无主!” 王群为点头,“知道了,舅父。” 张远胜说完这事,又看向在一旁独自难过的儿子和儿媳,有些伤感,“雪迎出事了,大家都很难过。你们夫妻俩也得想开点,等过了这阵,你们就再要个孩子。张家的香火不能断!” 张远凤一拍桌子,怒声道:“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名辰他们这么难过,你怎么还想着这些?” 看到自己三妹真的发了脾气,张远胜心里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了,所以也就乖乖把嘴闭上了。 张远凤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转而看向正不停抹着眼泪的贾秀云,安慰道:“二嫂,二哥不在了,可这家不能散啊!” 一提到张远彪,贾秀云哭得更凶了,甚至快要窒息过去了,张伶俐和张名英赶紧上前去安抚自己的娘亲。 张远凤重叹口气,“哎,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张远胜面色阴沉的说道:“雪迎死在岳音来的手里,这个仇我是报不了。不过,二弟的仇我一定要报!黄家,我一定要灭!对了,庞珊瑚人呢?” 张名辰说到:“我让人把她关在柴房里了!” “啪!” 张远胜使劲拍了下桌子,恶狠狠的说道:“先把那个贱人带过来!” 张名辰立即起身,恶狠狠道:“我亲自去!” 没一会儿,样子十分狼狈的庞珊瑚就被人带了过来,刚一进到厅堂,张名辰从后面一脚踹了过去。 庞珊瑚腿上一痛,一个踉跄就跪在了地上! “啪!” 徐烟雨站起身一个巴掌就打在了庞珊瑚的脸上,“贱人!若不是你,我女儿就不会死!” 庞珊瑚白皙的脸颊上,五道指印格外清晰,一缕鲜血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徐烟雨不解恨的上前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一番毒打之后,庞珊瑚愣是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散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孔,看不清她的表情。 从庞珊瑚被张家人带回来后,没少被折磨,从一开始的痛哭求饶,到后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她都经历了一个十分苦痛的过程。 徐烟雨打累了,插着腰大口喘着粗气,一看庞珊瑚连吭都不吭一声,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再去将庞珊瑚毒打一顿,可这时张远胜开口说道:“够了!” 徐烟雨就算心中再不愿意,也不敢违背自己公公的话,狠狠的瞪了庞珊瑚一眼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张远胜缓缓的站起身,来到庞珊瑚身前,看着趴伏在地上的女人,突然抬起一脚踢在了她的小腹上。 庞珊瑚痛的身体一颤,死死咬着牙,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张远胜冷冷的看着她,说道:“你是庞青山的女儿,我不杀你!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她拉下去,打四十棍后赶出苍月城!” “是,家主!” .... 经此一役,黄家死了不少下人,虽然危机暂且消除,但还是不能让幸存下来的下人、丫鬟放心,到了转日,有不少人来向黄枳昂请辞。 黄枳昂十分无奈,却未强硬挽留,他让这些人去账房令了这月月钱,准允离开黄家。 铺子那边,也因为人手不够,关了好几间。 而黄枳昂想要再招些人手,却无人敢来,只能干着急。 严东迁自打那日就没回过扎彩铺子,反倒是徐牧去了铺子那边,每天除了修炼,就是扎些冥器,要不然光指着李清秋一人,根本忙活不过来。 徐牧没着急离开苍月城,一是因为怕张家人卷土重来,二是自己已经知道了禹国皇宫里真龙之灵存在,与其现在天天赶路,还不如提升些实力,毕竟想从禹国皇宫抢走真龙之灵,可没那么容易。 禹国仙宗的实力,徐牧这次虽然只见到了冰山一角,但也令他极为震撼。 那岳音来使出血菩提的威力,至今记忆犹新。 他心里清楚,那天若是一直打下去,自己就算输不了,也没法杀死对方。 那佛陀法相,能守能攻,着实厉害。 徐牧扎好手中的纸人,摆在地上,愣了愣身后,起身朝屋子里走。 李清秋抬头看向他,好奇问道:“你干什么去?” “修炼!”徐牧背对着他说道。 李清秋感慨道:“真是好勤奋啊!” ...... 夕阳西下,一道浑身是血的娇弱身影,步履蹒跚的走出苍月城,女子每走一步,地上都是一个带血的脚印。 庞珊瑚身上没有一文钱,没有半点干粮,就被赶出了城!张家的意思就是,我不杀你,但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命了! 庞珊瑚走出城门,走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停下了脚步,艰难的转过身,凌乱的长发下遮挡着一双阴鸷且带有怨恨的眼神! 此时此刻,心中滋生一个坚定的信念。 她要报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头一场雪 冬至。 苍月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这场雪连下了三天,竟还没有停的迹象。 这一段时间里,张、黄两家的斗争是越发越激烈了,后者始终落于下风,又连着被官府查封了三间店铺。 因为严东迁始终都在黄家,所以张家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之前还有玄汖仙宗做靠山,而如今却只能依靠万修全。 而且上次一战,张家人也看出来了,这万修全根本就不是严东迁的对手。 为此,张家商议一番后决定寻找帮手!当晚,张名辰连夜出城,朝鬼见愁的方向赶去。 吱呀—— 徐牧推开窗,看着窗外的大雪,感慨道:“又是一个冬天。” 这时,李清秋端着一杯热腾腾的浓茶,走了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徐牧接过茶杯,微笑道:“多谢。” 这些日子,两人生活在一座院落下,所以也自然也互相熟络了起来。 徐牧充当起‘师父’的绝色来,教了李清秋不少控纸术的窍门。 李清秋虽然不好意思说,但心里却对徐牧十分感激,甚至将他看做是自己的半个师父。 徐牧轻轻抿了一口,赞赏道:“好茶!你这泡茶的手艺确实有两下子。” 李清秋神色赧然,“早些年,我在茶肆干过伙计,天天耳濡目染的,也学了几手。” 李清秋忽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道:“真羡慕你这份儿行走江湖的洒脱劲儿,自打跟师父修行后,我常想着,有一天能仗剑走天涯。” 徐牧望着窗外的雪景,怅然道:“我刚刚修行时,也没想到自己能有今天,所以啊......” 徐牧看向李清秋,笑道:“未来是难以被估量的,你好好修行,说不定会有那么一天,这禹国江湖,会出现一位名叫李清秋的剑客。” 李清秋听了番话,很受鼓舞,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李清秋想听听徐牧讲讲自己行走江湖时所遇到的事情,徐牧欣然答应。 他从离开大商讲起,一直说道来到禹国后所发的事。 当李清秋在听到张名英三个字后,眉头紧紧皱起,便打断了徐牧的话,问起张名英的身材长相。 徐牧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一一回答了李清秋的问题。 可没想到,李清秋最后竟用复杂的眼神瞅着他,嘴上说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张名英是张远彪的儿子。” 自那天三人在酒馆里喝酒之后,徐牧再也没有见过张名英,更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虽然他不知道张名英的身份,可从小就长在苍月城的李清秋,怎能不知道呢。 李清秋看到徐牧有些呆滞的目光,便问道:“你怎么了?” 徐牧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想起一个人来。” 李清秋有些脑子,眼珠子一转,便脱口而出,“张名英?” 徐牧神情沮丧的点点头,表示承认了。 “可张远彪的死和你并无关系啊?” “我帮了黄家,在名英眼里看来,我或许就是和黄家一伙的。这误解,是怎么也解不开的。而且......” 徐牧沉声道:“杀死张远彪的那把断刀,是我折断的。” 李清秋轻叹一口气,感慨道:“人生无常,天晓得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本来是朋友,到头来却变得反目成仇。真是令人难过!” 徐牧仰着头,叹气道:“如今就希望名英能理解吧。” ...... 很少有人知道,在鬼见愁深处,其实存在着几个诡异的修士。 张名辰在一名独眼老者的带领下,逐渐朝鬼见愁深处的府邸走去。 渐渐的,周围的雾气变得越来越重,张名辰的头发上已经沾上了些许的露水。此时肉眼所能看见的距离也不过半丈有余,若不是有人领路,自己非得迷失在这雾气之中不可。 周围空气越来越冷,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张名辰心想,以后打死也不来这种鬼地方了。 突然,独眼老者突然停了下来,淡淡道:“我们到了。” 张名辰仔细看去,才发现眼前有一座木门,这应该就是那府邸了吧,只不过因为雾气太重,根本看不清府邸的全貌。 “跟我来。” 独眼老者推开门,领着张名辰走了进去。 这处府邸就如寻常院落一样,进门正门,先是前院。 张名辰小心翼翼的跟在老者的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过程就只听见两人的走路声。 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正堂,大门四敞大开着。 一把不知什么木头打造而成的椅子放在正堂上首位,椅子上铺了一张白色的动物毛皮,看上去就十分柔软。 一名满头白发的老妪,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手上还拄着一把木质的拐杖。 在老妪的两侧分别站了一名美貌的年轻与子,手持一把蒲扇,轻轻的摇着。 老者走上前去,弓着腰,恭敬的说道:“婆婆,张家张名辰,前来拜见您。” 老妪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传了出来,“恩,你退下吧。” “是。” 独眼老者悄悄退下,而张名辰,则双腿有些沉重的一步步走上前去。 “张名辰,见过鬼婆婆!” 鬼婆婆身子微微向前探去,有些浑浊的双眼,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你是张远胜的儿子?” “正是!” “我上次见张远胜那小子,还是他老子领着他来的,没想到这一晃,张远胜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张名辰听得暗暗心惊,心道这人到底多大岁数了。 “若熏,去拿一把椅子上来,老友的后人,怎能就这样一直站着说话呢。” “是。” 说着,鬼婆婆右侧的女子走了下去,没一会儿,就提着一把椅子走了进来。 “坐吧。” “多谢鬼婆婆。” 张名辰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上,缓缓抬起头后,这才真正看清了鬼婆婆的样子。 第一眼看去,就感觉此人就像快要死了一样,全身瘦的就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皮。脸上皱褶的皮肤灰暗暗的,长有不少黑灰色的斑点,此时鬼婆婆咧着嘴笑了笑,脸上皮肤全部挤在了一起,一层一层的,十分渗人。 张名辰顿时一激灵,心跳得十分剧烈! 第三百一十八章 求援鬼见愁 张名辰赶紧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再看老妪这吓人的模样。 “桀桀,小友可是觉得老婆子我长得吓人?” 张名辰心里一哆嗦,颤颤巍巍的说道:“不,不敢!” 鬼婆婆沉沉的叹了口气,悠悠道:“想当初我也是风华绝代之人,没想到这么时间过去了,我这张脸竟然让人觉得害怕了,呵呵。” “没,没有。名辰不敢!”张名辰低着头,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骇人的面容曾经有多么了风华绝代。 鬼婆婆咧着嘴,摆摆手,“无妨。老婆子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早就看开了。纵然绝代风华过,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堆白骨。” 张名辰低着头,随声附和着,多余的话不敢多说一句。 说了几句闲话,就要开始说正事了,鬼婆婆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张名辰,呵呵的笑了几声,说道:“小友今日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啊?” 张名辰直起腰来,心想可算说到正事上来了,清清了嗓子,说道:“名辰此番前来,是来向鬼见愁救援的。” “哦?据我所知张家势大,不是一般世家可比的,有谁能威胁到你们呢?” 张名辰咬牙切齿的说道:“是苍月黄家!” 鬼婆婆身子往后靠了靠,淡淡的说道:“怎么?今日张家竟会被黄家压得抬不起头来了?” “不瞒婆婆,如今黄家又两名修士在,我张家也无可奈何啊!” 张名辰口中的两名修士,正是严东迁和徐牧。 “两个修士?修为有多高??” “有一个叫严东迁的老者,是元婴境。另一人叫徐牧,会操控两把飞剑,不知他修为如何,不过应该没有达到元婴境。” 张名辰缓了口气,又继续说道:“黄家就算有这两人在,想灭掉我张家肯定也会元气大伤,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动手。而且,如今的苍月城县令与我张家沾亲,有了朝廷作为后盾,黄家就更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了。” 老妪问道:“那,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呢?” 张名辰面目狰狞,脑中不禁又想起了枉死张雪迎,心里带着怨恨,他把所有发生的事有一一说来。 等张名辰说完,鬼婆婆阴阴的笑道:“这么说,你和那玄汖仙宗到算是亲家喽?” 张名辰愣了下神,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突然间脑子里想起了鬼婆婆与玄汖仙宗之间的恩怨,暗道一声,坏了。 “那个......我女儿死在了岳音来的手上,我与玄汖仙宗之间可谓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老妪咧开嘴,“呵呵,小友莫要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张名辰干笑两声,小心翼翼问道:“那......此事......?” “呵呵,小友莫急,待老婆子我好好想想。”说着,鬼婆婆就把眼睛闭了起来。 张名辰也不敢出声,只好在这静静的等着。 时间慢慢的过去,张名辰变得浮躁起来,心里根本猜不透这跟鬼一样的老婆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半响,鬼婆婆缓缓的睁开了眼,歉意的说道:“年纪大了,精神不好,竟然就这么睡着了,还请小友见谅。” 张名辰心里一阵恼火,但嘴上仍说着无妨,无妨! 鬼婆婆将拐杖抬起,轻轻的在地上敲了敲,说道:“去将亦川带来。” 这一次,鬼婆婆左侧的女子轻轻说道:“是。” 女子离开了正堂,没一会儿就领着一名高大的男子一起进来了。 男子进来后单膝跪在地上,声音如洪钟一般,“亦川见过婆婆!” 鬼婆婆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说道:“起来吧!” “是!” 张名辰仔细看着眼前的男子,中年相貌,脸上留着青色的胡茬,一身紧身黑色长袍,腰系一副蟒皮腰带。 让人不禁侧目的是此人的身材十分高大,目测过去应该六尺有余。 这人可真高啊! “亦川,这是张家后人,张名辰!” 玄天扭身看向张名辰,抱拳道:“亦川见过张老爷!” 张名辰受宠若惊的站起身,发现自己竟比这人矮了将近一头,“不敢,不敢。” 鬼婆婆收起了原本脸上诡异的笑容,很严肃的说道:“不管你张家背后是否朝廷撑腰,黄家终归有两名修士在。所以,若是你们把黄家逼得太狠,对方孤注一掷,与你张家鱼死网破,谁也救不了你们。亦川去了张家,也就能保证张家无恙而已。想灭黄家,不可能!” 张名辰表情呆滞的听完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鬼婆婆,我......我这次来可是想请您帮我们灭掉黄家的啊!” 鬼婆婆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若在几年前,我可以帮你们灭掉黄家。那年,我与我那死对头在厮杀时遭到偷袭,导致我身受重伤。加上我年事已高,这么重的伤很难恢复了。我不怕告诉你,如今,鬼见愁再无化神境高手存在了。” 亦川听完这话,表情还算正常,可鬼婆婆身后两名女子一愣,有些不敢相信,为何婆婆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外人。此事若是让玄汖仙宗的人知道了,怕是会给鬼见愁带来灭顶之灾的。 鬼婆婆不理会表情呆滞的张名辰,扭过身看向自己的两名侍女,“早就和你们两个丫头说过了,不要遇事就慌乱,怎么刚刚气息又乱了?” 两名女子弓着身子,怯生生的说道:“烟萝(若熏)知错了。” “起来吧。我又没有说要责罚你们。” 鬼婆婆拄着拐杖,在大殿之中自顾自的走着,同时嘴上低声道:“你们怕玄汖仙宗的人知道我跌下化神境后会大举来犯,可是我不怕。鬼见愁之中浓雾缭绕,易守难攻。就算接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来!” 说完最后一个字,鬼婆婆狠狠的将拐杖砸在了地上,大殿中回荡起一道道清脆的声音。 说罢,亦川与两名侍女同时跪在的地上,声音无比坚定的说道:“我等誓于鬼见愁共存亡!” 老妪虚抬几下手,笑呵呵道:“起来吧,老婆子知道你们忠心。” 待三人站起身后,鬼婆婆认真的对张名辰说道:“如何?小友想得怎么样了?” 此时张名辰的大脑在飞快算计着得失,亦川虽说无法帮自己灭了黄家,但鬼婆婆说了,他可以保张家无恙。若是自己略施小计,让严东迁直接对上亦川,那他不出手也不行了。如果亦川死了,那鬼见愁和黄家之间可就是深仇大恨了。 鬼见愁为了报仇,必然会灭了黄家,到时候,张家就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名辰再次谢过鬼婆婆了。我张家必有重谢!” 鬼婆婆看着对自己抱拳作揖的张名辰,发出桀桀笑声。 第三百一十九章 暗杀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黄枳昂一脸愁容的走了进来。 正在屋中聊天的黄北辰和严东迁一看就知道,又不知出了什么麻烦的事情了。 经过几日修养,黄北辰的身体好转了不少,至少能倚坐在床上,与人说话了。 黄芊芊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接过黄枳昂脱下的外衣,一边问道:“哥,你怎么看上去愁眉不展的,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黄枳昂坐了下来,用手揉捏着自己的眉心,双眼紧闭的说道:“鬼见愁来人了。” 黄芊芊惊呼道:“张家竟然请动了他们?” 黄北辰也有些震惊,“这消息是真的?” 黄枳昂点点头,“张家并未藏着掖着,那鬼见愁的人,已在刚刚与张名辰大摇大摆的进了张家。” 黄枳昂愣了愣,呢喃道:“这下可难办了......” 黄枳昂咬着牙,似乎在做些什么艰难的决定。 半响,他才语气有些艰难的说道:“爹,不如咱们离开苍月城吧。” “什么!” 黄北辰和黄芊芊两人根本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来。 “枳昂,咱黄家的根在这里,我们怎么能够走呢?” 黄枳昂苦笑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黄北辰叹了口气,“哎,也许我也是在自欺欺人吧。明知黄家前途陌路,我却还在这里苦苦挣扎。我真是个失败的家主。我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啊!” 严东迁劝慰道:“黄兄你不要自责了。世间之事瞬息万变,谁也没想到张家能把鬼见愁的人请动不是?还有几年前,贾林云能当上这苍月城的县令,也是没人没有想到的事。” 黄北辰默不作声,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 “啪!” 黄北辰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表情坚定的说道:“黄家没有孬种!我绝不能让黄家败在我的手中!” 黄枳昂问道:“爹,你想怎么做?” 黄北辰咬牙说道:“张家若想拼个鱼死网破,我一定奉陪到底!” ...... 自打鬼见愁的人来了以后,张家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十分的兴奋。他们想着自己有找了一个大靠山,胜利的天平终于倾向到了自己这边,这场斗争终于要有个了断了。 张家人想当然的以为,黄家会因为鬼见愁来人,会有所畏惧。但是,黄家之后一系列的动作,让他们失望了。 黄家人不但没有束手束脚,反而变得十分的疯狂! 几天里,张家有不下十家店铺被人砸掉,还有张家运往别处的很重要的一批货物,在半路上竟被人劫了,所有押货物的人全部被人杀掉了。 黄家家疯狂的反扑,着实让人胆寒! 出手的,自然是严东迁,出身幽冥阁的他,岂是心慈手软之辈。 这一日,天已经黑了,张名辰一脸愁容的从自家店铺出来,坐进了一顶四人抬的轿子中。 张名辰坐在轿子中,眯着眼睛,看起来十分的疲惫。 这些天黄家的反扑,让他一宿安稳觉都没睡好。 知道自家老爷十分疲惫,四名轿夫特意把步子放慢,想着让老爷坐的稳些。就这样,本来一炷香就能回到张府,到现在竟是刚走了四分之三。 一阵阵困意袭来,坐得十分安稳的张名辰,也在轿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有刺客!” 突然间,随着一道喊叫声响起,张名辰从睡梦中惊醒,刚要出言询问何事,就感到胸口一痛。 低头一看,一把尖刀从后背刺入,把轿子和自己捅了个通透。 噗! 长刀被人抽了回去,与此同时轿子突然坠落在地,想来那抬轿的四人应该都已经死了。 张名辰斜坐在轿子中,头歪在一边,嘴里不停地涌出鲜血,眼睛瞪得老大。 此时出气多,进气少,看来是活不成了。 轿帘被一把长刀挑起,露出了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蒙面人看到正在捯气儿的张名辰,提刀一刺,明晃晃的长刀再一次插进了张名辰的胸口。 在亲眼看着他断气之后,蒙面人才抽回长刀,一跃而去! ...... 张家,再一次被愁云所笼罩。 张远胜两眼无神的坐在椅子上,地上躺着一具被白布盖起来的尸体,白布上的点点猩红,显得格外刺眼。 儿子惨死,其母早已哭晕了过去,而徐烟雨在看了一眼自己丈夫的尸体后,边哭边跑回了房间。 其他的张家分支接到消息后,此时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 家中的下人都被张远胜赶出了正堂,这里只留下他自己和早已全身僵直的儿子。 “家主!不好啦!不好啦!” 张远胜看着慌忙跑来的府上下人,心里一哆嗦,问道:“怎......怎么了?” 下人哭丧着脸,急声道:“少夫人在房中自缢身亡了。” 张远胜听后倒吸一口凉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下人也算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了就快一头栽倒在地的老爷,连忙呼喊, “快来人啊!老爷昏过去了!” ...... 张名辰夫妇二人身死,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张家先后死了四人了。 张家,除了张远胜夫妇二人,其他家族成员都聚集到了这里,自从儿子和儿媳妇死后,张远胜夫妇两人便大病不起。 城中几个有名的大夫,都被张家请了过去,可两人的身体依旧不见好转。 如今在这里的,辈分最高的就数贾秀云和张远凤夫妇两人了。不过因为贾、刘二人都是外姓人,所以这里就暂时由张远凤来做主了。 “占于,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张远凤率先开口问道。 刘占宇神情沮丧的说道:“一点进展也没有。杀手是个高手,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那此事到底是不是黄家干的呢?” “孩儿不敢确定,不过,若论嫌疑的话,黄家的嫌疑最大。” 张名英有些犹豫的说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挑起我们的黄家的矛盾?” 刘润天不屑的说道:“我们和黄家的矛盾还用别人挑么?我倒是想不出,除了黄家,谁还会想要杀了名辰。” 张远凤看了眼自己的夫君,点点头说道:“不错,目前看来,似乎只有黄家和我们的矛盾最深了。别人挑与不挑,我们双方都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啪! 贾秀云猛地一拍桌子,表情狰狞的说道:“就是黄家那群杂碎干的!一定是他们!” 张名英看着神情激动母亲,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说自己现在是坐在家主的位置上,可家中所有大小之事都是母亲在做主。 而自己,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第三百二十章 不请自来的仙师 贾秀云忿忿不平的说道:“那个亦川不是来帮咱们的么?现在怎么人影都看不见了?” 张名英解释道:“亦川仙师的任务是保证张家无事,他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贾秀云怒声道:“保证张家无事?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啊?名辰那孩子是怎么死的?” 面对母亲的反驳,张名英竟是哑口无言。 张远凤淡淡的说道:“二嫂,亦川毕竟是鬼见愁的人,我们还是不要妄加评论了。” 贾秀云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面对张三姑,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胆怯的。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之时,一名下人跑了进来,恭敬的说门外有一位仙师求见。 张远凤皱皱眉,说道:“仙师?对方可说明来意?” 下人回答,“那人只说,他是来帮助张家的。” 张家人互相对视一眼,张远凤吩咐道:“将那位仙师请进来吧。” “是。” 没一会儿,那名下人就领着一人走了进来。 那人来带厅堂,抱起拳,淡淡道:“王良金见过各位老爷、夫人。” 因为张家弟子各自主持一家,不按辈分来说,张名英和张远凤都可以成为张家家主。所以王良金为了叫着方便,也就管众人称呼为老爷、夫人了。 对于他的称呼,其他人也并未有什么疑义。 张远凤是个直肠子,有什么事不会拐弯抹角的说,点头示意后,便直言问道:“听府中下人说,王仙师来此,是要帮助我张家?” 王良金直截了当说道:“我需要银子来购买法宝。” 这理由却是很容易被张家人相信。 像是一些散修,想要获得法宝,无非是用大量财物换取,说是用法宝来以物换物。 张远凤点点头,瞅了眼其他张家人,便问道:“恕我冒昧,敢问仙师修为如何?毕竟身在黄家那两个修士,修为可不低呢,其中一人也是元婴境。” 王良金轻笑一声,“我早在多年前,便是元婴境了。” 张家人顿时开心起来。 张远凤眼前一亮,看向王良金的目光也恭敬了许多。 贾秀玉眼珠子一转,说道;“王仙师,恕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只靠你与我家的万先生,就算是灭了黄家,也无非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张名英急着打断了她的话,“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王良金哈哈一笑,说道:“无妨无妨。要对付黄家,不是还有贾县令么?还有,据我所知,鬼见愁的人,不也已经在贵府上么?” 自亦川进入苍月城,张家人就表现的极为高调,生怕他人不知。 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震慑黄家,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张家人到希望能将严东迁吓跑喽,这样一来,他们想要灭掉黄家,就轻而易举了。 贾秀云点头,“当然,张家有难,我兄长自然会派兵相助。不过,那鬼见愁的亦川可不是我能命令的了的。来之前人家就说了,他只管保护张家无恙,不会主动出手。” “这......” 王良金皱眉思付着。 “有了!我倒是有一计,可让那亦川出手。不过,到时有几分危险。” “王仙师若有计策,恳请快快相告!” “呵呵,好!那就先待我慢慢说来!” ...... 黄家。 黄枳昂神色焦急的在屋中来回踱步。 黄芊芊站在他后面,双手交织在一起,青的发紫,可见其内心的紧张。 敲门声响起,黄枳昂猛然驻足,急声说道:“进来!” 见下人有些焦躁的走了进来,黄枳昂不安的问道:“怎么样了?” “少爷,官差走了,不过咱们那几家店铺都被衙门封了!” 黄枳昂脸色大变,脚下微晃。,嘴中呢喃道:“张名辰怎么会死呢?怎么会这个时候死呢?” 黄芊芊急得眼眶微红,“哥,我感觉咱们掉进一个圈套当中了。有人杀掉张名辰来故意嫁祸给黄家。” 黄枳昂问道:“到底是谁要害黄家呢?” “不清楚。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看热闹呢。” 黄芊芊轻咬了下嘴唇,继续说道:“黄、张两家其实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不过,之前张家一直在顾忌着什么,始终没有对咱们赶尽杀绝。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张家,要疯狂了。背后这个人,彻底打乱了咱们的脚步!” 说罢,黄芊芊坚定的说道:“哥,不管结局如何,我都始终陪在你身边。” 黄枳昂两眼通红,哽咽道:“芊芊,你还是走吧!” 黄芊芊起身,擦了下眼泪,微笑的说道:“爹和哥都在这,家也在这,我怎么能走呢?” 黄枳昂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我觉得,我要亲自和严老谈谈。黄家的灾祸,没有必要让他承受。” “我也去。” ...... “什么?让我离开?”严东迁不可思议的说道。 黄枳昂重重点头,“不错,我黄家这次也许是在劫难逃了。严老还是赶快离开吧。” 严东迁嗤笑一声,“你把我当成贪生怕死之辈的么?” “当然不是!” 黄枳昂赶忙解释,“晚辈只是不想严老因为黄家受到牵连。” 严东迁笑了笑,怕怕黄枳昂的肩膀,“你这好意,老夫心领了。不过想让我临阵脱逃,这可没门。当然喽,想让我走也不是没办法,只要你父子三人和我一起走。” 说罢,严东迁先是笑笑,随后叹了口气,“只怕你爹他,不愿意哟!” 那兄妹二人对视一眼,一阵苦笑。 ...... 大商,京城。 一个落魄刀客走进城门,径直走向青雀府衙门,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 落魄刀客面无表情,说了句,‘你进去告诉陈清池,就说祝云回来了。’ 那守卫一头雾水,叫同伴看住这家伙,自己跑进去报信了。 没过多久,青雀府统领陈清池大步走了出来,一瞅见门口那男人后,震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下一句便是,“赶紧进来!” 说着,陈清池还看了下四周,随后叮嘱门口守卫,这件事一定不要对他人提及,否则小命不保。 两人来到书房,关上门,陈清池转过头,温怒道:“你不好好在宣国待着,跑回大商做什么?” 祝云抬起头来,冷声道:“我要报仇?” “报仇?”陈清池诧异道:“你仇人是谁?” 祝云从口冷冷吐出一个人名来。 “徐牧!” 第三百二十一章 算计 听到徐牧的名字,陈清池先是一愣,什么也没说,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好奇问道:“你认识徐牧?” 祝云站着,淡淡道:“我一个恩人,也是老友,是被他所杀。” 陈清池皱了皱眉,“你将你知道了,细细说一遍。” 祝云花了半天时间,将徐牧在宣国青宕城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陈清池喃喃自语,“原来他跑去宣国了......” 说罢,他看向祝云,语气有些不满,训斥道:“但无论如何,你都是不能回到大商的,你的身份若是被发现,就遭了。” 祝云说道:“放心,没人会猜得到,宣国的一名刀客,其实是大商的奸细。” 陈清池紧皱着眉头,温怒道:“你与林晓怡一样,总是爱擅作主张!” 祝云顿时来了兴趣,调侃道:“那婆娘又哪里惹到你了?对了,在我去往青宕城前,她正好离开。” 陈清池摆摆手,“不提也罢。” 他将后背靠在椅背上,双手拢袖,看着祝云,问道:“你这次返回大商,想要做什么?难不成徐牧回来了?” “徐牧回没回来,我不知道。不过,他既然杀了我的好友,那我便杀光所有与他有关联的人。”祝云面目狰狞,杀意滔天! 陈清池沉吟了下,悠悠道:“你想杀徐氏义庄的人,恐怕没这么容易啊......” 祝云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不达目的,我绝不离开大商。” 陈清池本想训斥对方几句,却忽然打消了这个念头。 “徐牧出现在宣国这件事,到是可以利用一下。” 祝云问道:“如何利用?” 陈清池轻笑一声,“想杀他的人,可不少呢。” ...... 王群为一早就带着亦川出来了,说是现在形势有些危机,张家准备把所有分支都聚到一起。 可现在人太多了,张家老宅子容不下这么多人了,所以自己这会儿出来就是先运一些东西去张家新的大宅子,而亦川要坐镇张家,所以一早就跟着王群为一起去了。 亦川出来时,心里就有些疑惑,他心里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想来想去却又说不出个什么。 一路上,王群为时不时的和玄天说上几句话,而且语气上十分的客气,慢慢的,亦川心中原有的疑惑也就消失了。 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张家仆人跑了过来,等来到王群为身前时,一下就跌倒在了地上。 “姑老爷,不好了。。。” 王群为急忙扶起他,问道:“出了什么事?” “黄......黄家人,跑到咱们的宅子前闹起来了,打伤了咱们不少人.....” 刚说完,这名仆人就晕了过去。 王群为赶紧让人将其抬去去医馆,而他自己则咬牙切齿的喊道:“跟我走!” 看着张家人愤怒的朝新宅子跑去,亦川皱着眉,也随后跟了上去。 那股不安的感觉,再次涌向心头。 张家门口,黄家人和张家人扭打在了一起,乱作一团。 目前来说,黄家人暂时占上风,人数也在张家人之上,可以看到好几名黄家人围着一人殴打。 黄家的人今天也是心里憋了一肚子火,自己原本好端端在铺子里待着,可突然跑来十几名张家的人,冲进来就是一顿打杂,店里的伙计都被打的头破血流。 黄家人接到消息后,都前来支援,张家人则撒腿就跑。 一伙人在前面跑,另一伙人在后面追,最后就来到了这张家的新宅子。 这一下双方人就殴打在了一起,也许是打得太投入了,黄家人并未发现,打着打着,张家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也就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 就在黄家人还以为自己大获全胜之时,王群为带着人赶到了。 “住手!” 王群为这一声怒吼,并没有让黄家人停止手上的动作。 无奈之下,王群为向紧随自己而来的亦川,哀求道:“黄家人欺人太甚,竟然公然来张家挑衅,还请仙师出手相救!” 亦川来张家前,双方就都说好了,前者只管守卫张家,不会主动出击。可今日一见黄家人都打上门来了,自己也就不好袖手旁观了。 亦川点了点头,就朝黄家人冲去。 黄家这些人都不过是些普通人罢了,怎么会是一名修士的对手呢。 数息之内,黄家人都被打倒在了地上,躺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哀嚎着。 亦川下手极有分寸,这些人充其量只是伤了筋骨而已,不会有性命之忧。 做好一切后,亦川对着王群为点头示意,便走向了一边。 那意思就是,我做好自己该做的了,剩下就交由你收拾残局了。 可就在这时,从张府内跑出一群手持长刀的汉子,对着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黄家人就是一顿乱砍! 一时间,此地犹如修罗地狱一般,鲜血四溅,断臂横飞,伴随着惨叫声,所有黄家的人都惨死在长刀下。 亦川看着这一切,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坏了! 他眯着双眼,看着脸上挂着冷笑的王群为,心中一阵怒火中烧! 王群为感受到这不善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后笑呵呵的走向冷冷看着自己的亦川,说道:“刚刚多谢亦仙师了!要不然,他黄家人非得打进门去不行。” 亦川紧握着拳头,恨不得现在就一拳打过去。 王群为完全无视亦川对自己的态度,脸上仍然挂着笑容,说道:“仙师你还是赶快和我进府去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怕是黄家一会儿就要打过来了。” 亦川松开了拳头,暗自长叹一声,身心一阵疲惫,纵然自己修为再高,也是被人算计的死死的。算了,事已如此,只能面对了。 等这事解决了,自己就回到鬼见愁,这辈子再也不想出来了。 世俗中,满满的都是套路和算计。 亦川随着王群为一起进了府中,而那些持刀汉子,与那些张府下人,则将黄家人的尸体,抬起来扔到一边去,没多久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紧接着,又有人拎着水桶出门大门,泼水洗地。 转眼间,若不是那座小‘尸山’还摆在那里,根本看不出这里刚刚死过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做个了结 黄北辰坐在床上,听完黄枳昂的话,神色从始至终毫无波动。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枳昂,你去招集人手吧。” 黄枳昂神色一怔,紧接着问道:“爹,你决定了?” 黄北辰身子后仰,依靠在一摞厚厚的被褥上,神色疲惫,喃喃道:“该做个了结了。” 自上次围攻黄家之后,今日苍月城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先是张家人全部转移到新宅,城中官兵陆续出动。随后,就看到黄家人也赶往此处。 双方这次都雇佣了不少江湖上的闲散侠士,光是张家这里就出动了不下百号人。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身后毫无背景的人,如今也只能先图个财了。 不少人都是凭着一本残缺不全的秘籍而走上了修行的道路。所以要是有了钱,或许能在哪个门派下面做个记名弟子,到时候就能修炼一些完整且高深的功法了。 浩浩荡荡一群人,聚集在张家门口。 黄北辰父子三人赫然站在最前面。 倒不是他三人来能有什么帮助,只是今日一战,能出动的人都出动了,黄府也就没有人把守了,若是在这时有人偷袭,那就腹背受敌了。 黄北辰望着金光闪闪的张府两字,心中无比沉重。 黄北辰转身看向众人,这里大多都是在黄家带了很多年的老人。剩下的,便是形色各异的江湖侠士。 “黄、张两家的恩怨,今日注定要有个了结!诸位肯来助我黄家,黄北辰感激不尽!我保证,若是今日我黄北辰侥幸活下来了,之前所答应的报酬,一定一分不少的给诸位。当然,现在若有人要离开,我也绝不阻拦!” 黄北辰环视众人,见没有一人离开,于是对着所有人深深一揖,沉声道:“多谢!” 吱呀—— 张府大门在这时缓缓打开,一群官兵蜂拥而出,一下子就包围了曲家人。接着,就是几十名黑衣剑客走了出来,分站在两旁。 为首的贾林云、贾秀云,领着一干张家人缓缓走了出来。 贾秀云看向黄北辰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一样,“黄北辰!你终于来送死了!” 黄北辰不甘示弱的说道:“贾秀云,黄、张两家发展成今日局面,是谁之错你心里清楚!你也就不要在这里贼喊捉贼了!” 贾林云按住自己还想出言谩骂的妹妹,开口说道:“黄家主,今日你黄家的仆人不但围殴张家的人,现在你还带人包围张家,你要好好给本官一个解释!” 黄北辰冷哼一声,说道:“县令大人,事到如今你我之间的谈话也就不要再绕来绕去的了。你包庇张家之心,世人皆知!你想灭我黄家之心,我也清清楚楚!今日,黄、张两家,必有一方覆灭的局面是跑不了了。” 贾林云眯着眼,一脸阴沉,自他成为县令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赤裸裸的训斥! “好!好!既然黄家主这样执迷不悟,那我就秉公执法了!来啊!把黄家所有人拿下!若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遵命!” “杀!” 一声令下,混战一触即发! 黄家父子三人被保护在了后方,严东迁一路绝尘,所过之处鲜血四溅,不停的有敌人倒在地上! 擒贼先擒王,严东迁单手成爪,直奔贾林云咽喉而去! “尔敢!” “县令大人小心!” 人群之中突然跳出两人,一左一右攻向严东迁! 严东迁被迫放弃击杀贾林云,转而做出防守姿态! 轰! 一声爆破声响起,以三人为中心带起一道道气浪! 等气浪散去,严东迁安好无损的与这两人相对而立! 而这两人便是鬼见愁的亦川和张家供奉万修全。 贾林云猖狂大笑道:“严东迁,本官倒要看看,你如何以一敌二!” 严东迁目光谨慎的看着二人,对于万修全,他还是了解的,上次一战,被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鬼见愁的亦川,他却不太了解。。 不过从刚刚交手时,严东迁便已知晓了对方的实力与自己一样,也是元婴境。 如今这局面,确实有些棘手。 与此同时,万修全双目瞪着对方,眉宇间涌出一股煞气,誓要在今日报上次之仇。而亦川则目光有些游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温怒。 看着自己这方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严东迁狠狠的一蹬地面,冲天而起,一股气浪由脚下四溢开来。 万修全和亦川同时纵身而起,三人在半空中纠缠在一起。 不管亦川如何想,他万修全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缠住储师,等黄家死伤殆尽了,那他也自然左右就是一个死。 亦川出手大开大合,一招一式都充斥着爆发力,而万修全则是力量不够,但却速度不错,所以两人配合起来倒也相得益彰。 两人一左一右,来回交叉出手。 一对儿,让严东迁十分吃力,虽然有纸人和纸鸢帮自己,但时间久了,自己必然落了下风。 眼看着黄家这边的人越死越多,严东迁心里更为着急! “退!” 严东迁顶着亦川如狂风般的拳罡,双掌重叠,全力向前一推! 万修全直接被一股巨力推到院墙上,巨大的压迫力直接让他喷出一口血来。 与此同时,五只纸鸢排成一条线,如如箭矢般,笔直的射向万修全。 伴随着‘轰隆’一声,众人眼前冒起了一团火球! 严东迁借这个机会猛然回身,几招下来,就有数名张家死士倒地毙命。 一股危险的气息传来,本来向前迈出的腿被严东迁硬生生收了回来,紧接着就看到一人从天而降,一掌拍在地面上。 亦川猛地一转身,向后一翻落在地上,那地面上还留有一个深深的掌印。 还未等其站稳,严东迁的一记扫腿就已经跟了过来,空气撕裂声随之而来,凌乱的气流刮在脸上有如针扎般的刺痛。 亦川迅速抬起手,用手臂挡下了这凌厉一腿! 砰! 先是手臂一麻,随后一股巨力传来,带着亦川向后飞去。 这一路上,好几个人都被撞倒在地上。 可就这样,也没减缓亦川后退的力道,直到听见一声闷响,亦川整个人镶嵌在了院墙里。 噗! 亦川喷出一口血,整个后背如火烧一般,还有自己的手臂,试着动了一下,可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担心之下,用另一只手在手臂上摸了摸,这才长呼一口气,骨头没断,只是暂时失去的直觉。 第三百二十三章 拦下万修全 严东迁刚刚硬抗了亦川一拳,受了内伤,这会儿嘴角渗出鲜血来,将胡子染红。 这一番激斗之下,三人均是受了伤。 这其中,万修全伤的最重。 这时,场中异变突生! 一道人影突然从一侧巷子里掠出,朝着黄家父子三人冲去,速度之快,令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危机之时,从黄枳昂身上,飞出一只纸鸢,迎头撞了过去,一团火球在那人身上炸开! 与此同时,紧挨着黄北辰的一名‘下人’,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剑来,朝着偷袭那人就砍了过去! 剑气如奔雷! 黄枳昂咽了口唾沫,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声音有些颤抖,“徐......徐仙师......” 他身上这只纸鸢,就是之前徐牧给他的,说危机之时,兴许能救他一命。 果不其然,刚刚若不是有这只纸鸢,黄枳昂小命不保! 而徐牧打扮成黄府下人,躲在人群中,也是事前严东迁交代的,后者有些担心张家留有后手,谁曾想一语中的。 徐牧递给给黄枳昂一个放心的表情,说道:“黄公子放心吧。这里暂且交给我了。” 下一刻,黄枳昂眼眶通红,点了点头。。 火光散去,王良金毫发未损,声音泛着冷意,说道:“你是何人?你应该不是黄家人吧?若不是就不要多管闲事!” 徐牧负剑而立,淡淡道:“你是哪个?” 王良金嗤笑一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严东迁,讥讽道:“你不如问问严东迁,我到底是谁。” 严东迁死死盯着此人,震惊道:“王良金!” “呵!严东迁,没想到你躲到这里来了,真让九长老好找啊!” 严东迁的身份,徐牧还是知道的,听到这句话,他便明白了,原来这王良金是幽冥阁的人。 严东迁瞅了眼张家人,不屑道:“没想到张家竟然和幽冥阁的人勾搭到了一起。” 王良金半转身子,分别看了眼徐牧和严东迁,笑容嗜血,“今日,这小子要死。而你,我却会留下一命,将你带回阁中,听候九长老发落!” 严东迁沉声道:“你能先活着离开这里再说吧!” 王良金大笑几声,气势一变,双目盯着严东迁,放声说道:“就让我看看,这些年过去了,你的修为有没有长进!” 严东迁往前走了几步,用余光看了眼徐牧,轻声道:“那万修全交给你,剩下两人交给我。” 徐牧‘嗯’了一声。 他明白,以自己的修为,无论是对上王良金还是亦川,都不是对方的对手,只有那底子薄弱,且受了伤的万修全,自己还能斗上一斗! 躲在人群后的张名英看到徐牧时,脸上难看至极,咬着牙,攥紧了拳头,几次想站出来,却又把脚收了回去。 再看徐牧那一脸肃杀之气,张名英终究是没有迈出这一步,松开了拳头,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严东迁将万修全交给徐牧对付,可谓是重重的践踏了万修全的自尊。 万修全十分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珠子瞪得通红,一步步走向严东迁,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可在途中,却被徐牧拦了下来。 徐牧二话不,一剑砍下! 一道弧形青色剑气,如奔雷般直冲对方而来! 万修全如同被剑气锁定了一样,无论退到何处,都有一道剑气随自己而来。 “万先生接剑!” 张家那边,有人扔过来一把剑。 万修全接过长剑,卯足了力气,一剑劈了下去! 青色剑气仿佛猛虎扑食一般呼啸而来,迎上了对面而来的剑气! 轰! 冲散的剑气向周围肆虐,一股飓风忽然袭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房顶上的瓦片不断地被打落在地上,周围的门窗更是直接被剑气搅成了碎片。有几名离风暴中心很近的人瞬间就被剑气砍得四分五裂。 徐牧一手持兵器,一手护在眼前抵御着强风! 这时,一道人影自带杀气突然从天而降。 徐牧迅速反应过来,侧移数丈。 只听得一声巨响,地面上又是出现一道很深的剑痕! 万修全本想追击过去,却猛然驻足,将头侧了过去。 一道桃红色飞剑,贴着他的面颊,迅速飞过! 等他将头回正,就瞧见眼前一团雾气,迅速聚拢,又化作一把飞剑,朝自己刺来,吓得他冒了一身冷汗! 当—— 万修全一剑荡开飞剑,却又马上后退。 因为那桃红色飞剑又折返回来,从自己面前划过。 徐牧站在远处,瞧见这一幕后,喃喃道:“速度果然够快。若是......再加一把呢?” 躲在后面的张名英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本应可以成为朋友的两个人,终归走到的对立面上。看着手持长剑的徐牧,想起时常嘻嘻而笑的清儿,张名英此时心中无比难过。 “咳咳咳!呕!” 严东迁单膝跪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吐着鲜血!亦川捂着自己带血的左臂,站在远处。 剑尖与地面划过的刺耳声,不断响起,浑身带血的王良金如同死神一般,朝严东迁走来。 严东迁艰难站起身子,抬头看去,正瞧见王良金那讥讽的笑容。 “严东迁,你这修为,没有半点增长。” 严东迁哼笑一声,忽然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 王良金心中一凛,下意识向后退去。 天空中,一排纸鸢俯冲而来! 严东迁在这时猛然起身,手中纸剑一挑,一道剑气垂直地面而来。 两声闷响相继传来! 王良金重重的摔在的地上,腹部血流如注,那一排纸鸢接连撞在他身上,爆发出一团团火光! “群为!群为!” “爹!” 张伶俐和王乐辉趴在倒在地上的王群为身上,不停地哭喊着。 原来,刚刚那道剑气透过了王良金的身子,又直接砍在了他身后王群为的身上。那第二声闷响,也就是出在王群为身上。 王群为胸口那道可以看到内脏的伤口,也预示着他命不久矣。 他在倒地后,大口喘着气,不过每一口气都像喘不够一样。 王群为一手捂住自己的伤口,一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在连捯几口气后,停止了挣扎。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大势已去 “啊!我杀了你!”王乐辉从王群为身上爬了起来,顺手握住了一把掉落在地上的钢刀就朝严东迁砍去。 “乐辉!回来!” 王乐辉已被杀父之仇懵逼的双眼,此刻已听不进其他人的劝言。 望着严东迁冰冷的双眼,他只想一刀将其砍成两半。 “拿命来!” 严东迁巍然不动,纸剑突然向前划过,王乐辉突然停住了脚步! 哐当! 长刀掉落在了地上,王乐辉直直的跪在的地上,摸了摸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乐辉!” 张家人朝着王乐辉快步跑来,只可惜为时已晚,此刻地上躺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张伶俐和贾秀云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响彻在空中。 张名英步履蹒跚的走到了王乐辉的尸体旁,缓缓的蹲了下去。颤抖的手抚摸在他的额头上。 “乐辉......” 徐牧看到张名英的身影后,心中一颤。 突然,张名英朝着徐牧的方向跪了下来,痛苦的喊道:“徐牧!求你们放过张家吧!张家输了!” 徐牧看着朝自己跪下的张名英,心中五味杂陈,十分难受。 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贾秀云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大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要黄家家人不得好死!” 张名英直起上身,眼神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贾林云脸色阴沉,开口对自己的统领说道:“放箭” 统领拳道:“遵命!” 严东迁单脚向前一蹬,身子向后退去,持剑横在了黄家人的身前。 一支支尖锐的羽箭对准着黄家人,双方最终的决战一触即发。刚刚被击倒的王良金此时站了起来,嘴上和衣服上沾染了许多血迹,呼吸急促。 亦川走到另一侧,提防黄家人逃走。 严东迁神色有些紧张的看着对面,心想着若是自己到时拦不住这么多箭了,那自己也就只能保黄家父子三人了。 就在此刻,一团浓雾,将此地笼罩!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而始作俑者徐牧,则马上传音给严东迁,叫他不要担心,说这浓雾是自己弄出来的。 严东迁这才长出口气。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严东迁猛然回头,看着身后那微笑的面庞,不由得轻松一笑。 随后,徐牧给他指了个方向,以心声说了三个字,‘万修全’。 正当张家人瞅着眼前浓雾,不知所措时,就听得一声炸响,随后又传来一声惨叫。 贾秀云转头看向身旁的大哥,急声道:“大哥,你快下令放箭啊!” 贾林云没好气道:“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怎么放箭?” 贾秀云跟着说道:“就朝之前的方向放箭啊!” 贾林云犹豫了下,冲着统领所站的方向说道:“放箭!” 一声令下,箭雨落下! 可是,对面没有传来半点惨叫声。 徐牧早就料到如此,已在刚刚让黄家人,换了位置。 贾家兄妹脸色铁青,这下是真没招了。 也不知在哪个方位,也不知是谁在交手,接连传来巨响。 王良金盯着某个方向,忽然向前掠去,等到离近了,正好看见万修全被严东迁一剑劈成两半,内脏洒落了一地。 王良金大惊之下,一剑就刺了过去,可在中途却被另一把从雾中伸来的剑,拦了下来。 徐牧突然现身,又给严东迁指了个方向,后者点点头,折身跑入雾中。 王良金死死盯着眼前这人,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徐牧嗤笑一声,未作回应,脚尖一点,身形向后飘去。 王良金刚要抬脚追逐,就见一柄桃红,一柄墨绿,两把飞剑,从雾中掠出,直刺而来,使得他赶忙躲闪。 徐牧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缠住王良金,等到严东迁将亦川杀死,他们就赢了。 在这种环境下,实力必然大打折扣。 更令人惊惧的是,眼前这人,竟然有三把飞剑。 刚刚在身边的一团雾气化作飞剑时,王良金吓得头皮发麻。 虽然半天下来,飞剑未伤自己分毫,但对方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过了良久,正在暗中操纵飞剑的徐牧忽然一愣,又询问了一边严东迁后,这才回了下袍袖,收回了浓雾。 他严东迁不一定能杀死王良金,而且再这么耗下去,黄北辰的身体该撑不住了。 张家等人重新恢复了视线,不过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却令人胆寒。 万修全被砍成了两半,死状极惨。 亦川倚靠在墙边,看上去受伤颇重。 严东迁脸色苍白,一双眸子略过众人,望着对面的敌人,高声道:“今日,张家将全部覆灭于此!” 贾林云脸色铁青,厉声道:“你们要造反吗?” 严东迁冷哼一声,说道:“若是让朝廷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怕是你人头不保!实话告诉你,黄家早已安排人前往皇城去告御状,你嚣张的日子到头了!” 贾林云脸色煞白,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姐!”一声惊叫声过后,众人才发现张伶俐早已趴在自己夫君的身上自尽了,胸口处还插着一把匕首。 夫君和自己儿子相继死去,这是张伶俐无法承受的现实,也许只有死,自己才能从这个噩梦中醒过来吧。 张远凤神色凝重的叹了口气,来到了哭得死去活来的贾秀云身边,轻声说道:“二嫂,投降吧。咱们输了。” “啪!” 贾秀云站起甩手身给了她一个巴掌! “你干什么!”刘润天见自己夫人被打,便怒气冲冲的大步走来,想要讨一个说法。 贾秀云看着这窝里横的东西,眼神十分的不屑。她心里清楚的很,整场战斗,张远凤一家都远远地躲在后面不敢出头。 尤其是那刘润天,平时里豪言壮语的,说自己有多厉害,可一到这关键时刻却像只乌龟一样把头缩了进去,实在是可笑、可恨! 张远凤拦着了要为自己出头的刘润天,再看看已经快要疯癫的贾秀云,眼神变得十分怜悯。 “张远凤!你少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不配!” 张远凤看着如疯狗一般乱吠的贾秀云,心中一阵悲哀。 贾秀云疯癫的跑到自己大哥身边,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怯生生的说道:“大哥,帮帮我!小妹求你了。” 贾林云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小妹,轻声劝说道:“妹子,算了吧。你活着,大哥一定把你照顾好。” 贾秀云听后表情呆滞了片刻,随后忽然疯疯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贾林云一阵心痛,刚想再出言劝说,就看到贾秀云突然朝墙跑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贾秀云摔落在墙边,墙上还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妹子!”贾林云快步跑了过去,一把抱起贾秀云,鲜血从额头留下来已经把她的脸都染成了红色。 贾林云颤抖的把手放在了贾秀云的鼻子前。 “秀云啊!” 这道哭喊声,把一直瘫坐在地上的张名英从失神中拉回了现实。当他看到自己自己的舅舅抱着自己的母亲痛哭时,口中涌出一股鲜血,眼睛一翻,直挺挺的倒了过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杀 贾林云下令撤退了,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其实也是黄北辰心软了,黄家赢了,而且张家人也死的差不多了,事情到这儿,可以告一段落了。 贾林云不是不想给自己妹妹报仇,可是有严东迁和徐牧在,自己就算拼的只剩下一兵一卒,也不一定能将对方杀死。 况且,自己这边仅剩的修士王良金,也早早逃走了。 这种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与其这样两败俱伤,还不如自己老老实实的做个安稳的县令,还能享一辈子荣华富贵。 死去的张家人,都被抬上牛车拉走了,他们富贵一生,最后却被仍在了草垛之上,想想真是悲哀。 张名英表情呆滞,仿佛如行尸走肉一般,他坐在牛车上,想着陪自己家人最后一程。 就在马车要离开时,徐牧悄悄的走了过来,嗓音低沉的喊了一声,“名英。” 张名英就跟聋了一样,根本就没听见徐牧叫自己,表情呆滞,身子一动不动。 望着牛车渐渐远去,徐牧长叹一声。 严东迁提着那把纸剑,缓步朝倚在墙边的亦川走去。 亦川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看着他说道:“果然厉害。死在你手里,不冤。” 严东迁蹲下身,说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亦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问道:“你不杀我?” 严东迁轻摇了下头,说道:“不杀。” “为何?” 严东迁心里不由得好笑,“怎么?你还想一心求死不成?” “这倒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原因罢了。” 严东迁想了想说道:“你是鬼见愁的人,我不想再给自己或是黄家竖立一个新的仇人了。” 亦川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阁下不杀之恩,我定当永记于心!” 严东迁轻笑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亦川有些诧异,“恩?什么?” 严东迁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你身上,没有杀气!” ...... 这一次守城军又死了不少,再加上黄家那边已经派人去皇城告御状,先不说这消息是真是假,但最起码目前能让贾林云投鼠忌器了。 这几日,县令大人每日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京城那边来人,就连贾秀云死后给他带来的悲痛,都被冲淡了许多。 所谓树倒猢狲散,张家输了,下人和丫鬟也都跑的跑散的散。一夜之间,诺大的张家宅子,只剩不到十人。 笼罩在张家头顶上的阴霾并没有就这样散去,就在贾秀云等人下葬后转天,张远胜、王玉兰二人相继病故。 张家三脉,除了张远凤这一脉以外,其他两脉全部死伤殆尽。 张家人眼看着自己的势力被一个个拔除却无能为力。 思前想后,张家人确定离开苍月城。 张远凤连夜就雇人开始收拾东西装车,并雇了城中最好的镖局和游侠,为自己保驾护航。 贾林云知道张家人要走,并没有做任何阻拦。他此刻心中就只是想着如何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至于其他的,与自己无关。 次日一早,张远凤等人准备启程出发,可没想到的是,张名英失踪了! 张远凤找到了贾林云,请求他全程搜寻张名英的下落。 贾林云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这等小事,交给手下人就可以轻易办了。 只是,搜寻了一上午,都没有发现张名英的下落。 到了晌午,急得一头是汗的张远凤决定不找了,若是再这么耽搁下去,夜里就得露宿郊外了。 此时,城外大道之上,一个从头到脚隐藏在黑袍的人,不知疲倦的向前行走着。 身边不断有马车驶过,车厢内的人透过车窗在嘲笑这个徒步行走的人。 黑袍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向后望去,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袍中,呢喃传来,“黄家......徐牧......” ...... 黄家赢了。 不过黄家并没有像外界想的那样,大摆筵席,向所有人炫耀他打败了张家。反而十分低调的在自家请上一些至交好友,黄家兄妹亲自下厨来款待他们。 受黄家之邀,徐牧和李清秋也去了。 徐牧并非是想坦然接受黄家的感谢,而是想着借此机会向黄家告别。 黄家的危机解除了,张家人死的死散的散,贾林云投鼠忌器,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了。再说了,想凭他一己之力对付黄家,可谓是天方夜谭。 从此,世人再提到苍月城,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黄家。 这次黄家总共在自家摆了三桌宴席,除了徐牧等人,还有始终支持黄家的朋友。 张家覆灭后,他的那些盟友个个胆战心惊,生怕被黄家报复,除了少部分家族连夜逃走以外,其他人还是想与黄家和解的。 只不过,对此黄家的做法却是大门紧闭,拒不见客,暂且先让这些人在家里提心吊胆去吧。 徐牧、严东迁和黄北辰坐在一桌,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然后就看着黄枳昂和黄芊芊两人不停地进进出出,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端上桌来。 其实这菜大多都是黄芊芊做的,黄枳昂也只是打打下手罢了。 宴席上,众人没有看到一个下人或丫鬟在,所有的事情都是这兄妹两人在忙活着。 看着他们满头大汗的样子,可见其心意。 等到没几样菜了,黄枳昂则留了下来,负责挨个敬酒,对严东迁和徐牧,黄枳昂都先是深深一揖,然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随着最后一道菜上桌,黄芊芊也完成了今日的任务。 众人纷纷举杯,感谢这兄妹二人,做了这么一桌子好吃的饭菜。 宴席渐渐进入了高潮,大多数人已是酒过三巡,多了几分醉意。 期间,徐牧向众人请辞,说明日一早,他便会离开苍月城,继续赶路。 而严东迁,则表示会留下来。 那王良金,回去后八成会泄露自己的踪迹。 若是到是找不到自己,担心幽冥阁会将怒火撒在黄家身上。 可如此一来,严东迁便危险了。 黄北辰听后,赶忙劝严东迁离开苍月城,而后者却摆摆手,笑着说自己哪里都不去了,余生就在苍月城了。 黄北辰有些不甘心,仍是耐着性子劝说对方。 徐牧自始至终都没搭茬,早在临川城时,他就与严东迁相识,深知这老头脾气倔得很,自己决定的事,谁劝都没用。 所以啊,严东迁,是一定会留在苍月城的。 而且徐牧心里明白,倘若有一天幽冥阁真的找上门来,严东迁一定会牺牲自己,保全黄家。 第三百二十六章 半路截杀 几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在有条不紊的前行着,十几名身背兵器的护卫分散在马车四周,随时保护着车上人和财物的安全。 后面几辆马车上装载了钱财和货物,而第一辆马车中则坐着张远凤一家三口。 这辆马车极大,三人坐在里面也不觉得拥挤。 刘润天一边吃着瓜果,一边欣赏的车外的美景,脸上一副悠然自得的神色。 刘占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开口说道:“也不知道名英怎么样了,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刘润天向车外吐了一颗果核,不满的说道:“管他做什么!他走了更好,张家的钱财不都是咱家的了么!” 张远凤瞪了自己口无遮拦的夫君一眼,开口说道:“你少说这些废话。不管怎样,名英毕竟是张家的血脉。” 刘润天哈哈笑道:“张家?张家都不复存在了,还扯什么血脉。从今往后啊,就看我刘家的了。哈哈哈哈!” 自从自己两个哥哥都死后,张远凤原本强硬的气势也不复存在。此时她看着自己气焰嚣张的丈夫,心中十分无奈。 刘润天的脾气秉性她太了解不过了,若放在以前,打死他也不敢说出这种话来。可是如今张家一完,刘润天就仿佛一只趴伏了千年的王八一样,非得翻个身来瞧瞧。 刘润天心中的傲气油然而生,狂傲的说道:“等过几年刘家的实力大了,我再杀回苍月城,将黄家灭喽!” 张远凤斜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一眼,心道:活了这么大岁数,想法还如今的天真!真是可笑!之前被严东迁和徐牧吓破胆的样子,怕是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了吧。 哼哼,这种人,终究上不了台面! 哎—— “有刺客!” 马车外的一道惊呼声将刘润天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刘润天立马蜷着身子神情恐惧的惊呼道:“怎么了!怎么了!” 张远凤懒得去离他,便独自下车,刘占天一看也跟着母亲一同下去了。 两人走出马车,就看到护卫们已经把兵器抽了出来,一个个神色紧张的看着周围。而在地上,则躺着一个护卫的尸体,一支羽箭正插在胸口。 “这是何人所为?” 护卫头领见张远凤下了车,便跑了过来,恭敬道:“夫人,有人埋伏在暗处突然冷箭!” “可发现敌人?” “还没!” “还不快去找!” “是,夫人!” 嗖! “啊!”又一支羽箭射出正中护卫胸口! 头领大惊失色,指着羽箭飞来的方向,吼道:“就在这个方向!” 三名护卫迅速向前,这时又是三声破空声响起! 三人同时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头领额头上冷汗直流,对张远凤说道:“夫人,看样子敌人不止一个啊!” 张远凤皱着眉,片刻之后开口喊道:“不知何方神圣在此阻拦?若是为财,我给你便是!还请给我等一条生路!” 嗖! 话音刚落,又是一名护卫中箭倒地!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已有六人死在了冷箭之下! “夫人,我们还是快跑吧!看来对方不是为财啊!” 张远凤怒气横生,呵斥道:“你收钱的时候不是自夸是剑术高手么?怎么如此贪生拍死。” 头领涨红着脸不敢多发一言,为了赚钱么,难免会夸大一些言辞,自己一个二境修士,吹成用剑高手应该也不过分吧...... 只不过,这话可不敢和张远凤说。 噗!噗!噗! 连续有人死在箭下,剩下的人则寻找掩体,有的躲在马车下,有的则躲在树后面。 头领也不管张远凤乐意不乐意,拉着她就藏在了灌木丛后面。 一时间,周围变得十分安静。躲起来的人也不管多说一句话。 刘占天小声的说道:“娘,爹还在马车里呢。” 张远凤压着声音说道:“他应该暂时没事。躲在里面也好。” 嗖! 又是一道破空声!这一次的声音比之前几次都要刺耳!只见一支羽箭成螺旋之势朝一棵大树快速袭来! 砰! 羽箭的一多半直接穿过了树干,将躲在树后的一名护卫的脑袋刺了个通透! 护卫的尸体就这么挂在了羽箭上,样子十分恐怖! 头领恐怖的看着这一幕,心道这是何等的臂力,竟让羽箭穿过了树干! 周围再一次恢复安静,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树干上一跃而下,并慢慢朝这边走来。 听到有脚步声响起,众人偷偷的从掩体后观察着。 此人脚下踩着一双棕色皮制长靴,上穿一袭修身的暗紫色长衣,腰系一副略窄的黑色兽面腰带。裤腿被靴子包裹在里面,显得双腿十分的修长! 左手一副暗红色长弓,左右手各一副皮质护臂,身背箭囊,左胸一副皮质护胸。 再往上看去,白皙的脖颈,一副冷艳的面孔,眼睛不大,微微眯起后,像极了一弯萧月儿。 女子在经过第一辆发车时,隐约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斜眼看去,右手慢慢的抽出一支羽箭,搭在了长弓上。 嗖! “啊!” 躲在马车下目击这一切的张远凤,嘴被刘占宇死死的捂住,刘占宇死咬着牙,手上不敢松劲儿。 女子扫过周围,嘴上呢喃道:“不要怪我。” 嗖! ...... 女子呆呆的坐在一座石头上,周围都是一具具身插羽箭的尸体。 马蹄声响起,只见几辆马车由远而近,停在了这里,并从上面下来了十几名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 哒哒哒哒,一名中年男子骑着一匹骏马来到女子面前。中年男人一勒缰绳,让马停了下来,随后翻身下马。 “家主让你独自回去。他在府中等你。” 女子抬头看了看他,慢慢站起身,默默走到那匹骏马的一侧,手一拉缰绳,脚一踩马镫,潇洒的骑了上去,随后绝尘而去。 这时,一名从马车上下来的粗犷汉子来到中年男人的身边,开口说道:“大哥,我检查过了,没有活口。” 中年男人点点头,问道:“张家人可确认过了?” “确认过了,张远凤一家三口都在。” “好,叫弟兄们麻利点,东西搬到车上后,顺便把尸体埋了。” “好嘞,大哥!”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他毕竟是你爹啊 苍月城的街市如往常一样热闹,那一场风波对城中的百姓并没有什么影响。可能唯一不同的就是,原本张家的店铺都变成黄家的了。 在三天的时间里,黄家做了一系列的善后工作。这第一件事,就是先招募人手。毕竟死了这么多人,又收了这么多店铺,再不招些人怎么行。 各家店铺从新开张,不少曾经张家的盟友都前来祝贺,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贾林云也派人送来了亲手题字的牌匾和祝词。 黄家人相视一笑,心道,这位县令大人可真是有意思。看来,自己的乌纱帽可比亲妹妹重要多了。 可不管众人怎么想,黄家还是收下了贾林云的牌匾并表示了感谢。为了体现重要性,还将这块牌匾挂在了大门上头正当中的位置。 身在府衙的贾林云在知晓这件事后,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等黄家忙活完自家这些事,也过去两天了。 这一日,晴空万里,徐牧也将要离去了。 知道徐牧要走,黄家人也是再三的挽留,奈何对方去意已决,无奈下只好给徐牧又提供了些路上的盘缠,还有匹快马。 为此,双方又是拉扯了半天。 黄北辰身子刚刚有所好转,不敢走太远,只好吩咐黄枳昂和黄芊芊,代替自己送徐牧出城。 除此之外,严东迁和李清秋也来了。 徐牧抱拳,对黄家众人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看就到这里吧。严老你们也快回去吧。” 黄枳昂心中十分惆怅,自己与徐牧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却有着出生入死的交情。 说白了,若不是徐牧和严老在,自己怕早就轮回投胎去了。 黄芊芊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徐牧,轻声道:“这时我亲手做的一些饭菜,可供徐仙师路上食用。” 徐牧双手接过有些沉重的食盒,心中一阵感动,“多谢黄姑娘!” 一路上始终不发一言的严东迁忽然微笑着对徐牧说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 徐牧笑道:“若有时间,我会来苍月城看望严老你的。” 严东迁笑着点了点头。 徐牧跃上马背,分别看向众人,朗声说道:“诸位保重,徐牧告辞!” ...... 东方天易目光柔和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说道:“月儿,这次事情办得不错。辛苦你了。” 萧月儿神色平淡,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关心而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你答应过我的事该兑现了。” 东方天易哈哈笑道:“当然!当然!我东方天易说到做到,岂是出尔反尔之辈?” 萧月儿长舒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呵呵,你今日才回来,怕是有些累了,不如休息一夜,明天再去如何?” “不!我现在就要去!” 东方天易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好,这次就依你。” 东方天易对身边的仆人交代了几句后两人就一起朝大门口走去,等到了那里,就看到那名仆人赶着一辆马车已经再此等候多时了。 东方天易笑眯眯的说道:“老规矩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萧月儿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后把身上背着的长弓和箭囊取下来递给了门口的下人。 这时,从马车上下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将萧月儿的手反绑住,眼睛上也蒙上了一块黑布。 在两名大汉的帮助下,萧月儿被搀上了马车。 东方天易看着远去的马车,原本柔和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不过马上又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来,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低声下气道:“王仙师,等张家的钱财运回来后,小人如何处置?” 这‘王仙师’,便是从苍月城逃回来的王良金。 王良金淡淡道:“九长老有令,这张家的钱财任你处置。” 闻言,东方天易大喜,“请九长老放心,等到过年前,小人回想办法呈上至少五样宝物。” 王良金点了下头,说道:“至少是地品。” 东方天易点忙说道:“那是自然。” 王良金很是满意,“你所做的一切,九长老都看在眼里。你放心,迟早有一天,那苍月城的黄家,也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东方天易感激涕零。 王良金面无表情,心说,这次就暂且放过严东迁,等忙完了正事,便会掉头杀回苍月城。 到那时,无论是严东迁,还是黄家人,都要死! ...... 马车上,萧月儿一动不动的坐着,今日的遭遇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若不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她也不会受此屈辱。以往每次想去看娘亲,都会遭到今日一样的待遇。 萧月儿的娘亲被软禁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她每次去那里都被蒙上眼罩。其实从第一次去那里开始,萧月儿都在暗暗的记着路线。 可是之后她才发现,她每次去那里的路线都不一样,这些人会以不同的方式在路上瞎转。 所以,萧月儿想要暗自记下路线,其实是徒劳。 马车停了下来,萧月儿知道自己已经到地方了。很快,她就被那两名大汉带下了马车。 眼罩被摘下,强烈的日光刺的她睁不开眼。 大汉绕到其身后,将绑住她双手的绳子也解了下来。 萧月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斜眼瞅了瞅身后的两名大汉,以自己的修为,想挣脱手上的束缚不是难事,不过因为东方天易的一句话,她才没有这么做。 只有这两名大汉同时出现,门口的守卫才能带她进去看自己的母亲,否则若是她自己前来,她母亲性命不保。 门口守卫冷冷的说道:“进去吧!记得一个时辰之内出来。” 萧月儿毫无表情的走进了院子,进到院子里,就看到一个身子柔弱的妇人正坐在院中呆呆的望着天出神。 萧月儿轻轻的走了过去,声音颤抖的说道:“娘。。。” 妇人表情一怔,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女儿!” 母女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 门口正聊天的守卫和两名大汉在听到里面的哭声后,脸上均是露出一丝不屑。 良久,哭声渐渐弱了下来,萧月儿趴在母亲的腿上,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妇人抚摸着女儿的青丝,目光慈祥的说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你都瘦了。” 萧月儿哽咽的说道:“娘,女儿好想你。” “娘也想你啊。” “娘,你身体怎么样了,怎么我看你脸色又有些差了。” 妇人微笑的摇摇头,说道:“为娘身子无事,东方擎苍每日都派人送药来。” 萧月儿脸色变冷,怒声道:“那个伪君子!若不是他,娘的身子也不会变成这样!” 妇人神色没落,轻声道:“月儿,他毕竟是你爹啊。” 第三百二十八章 巽国宝藏 巽国,曾经这片土地的主人,不过在几十年前,就被禹国吞并了,曾经的皇朝也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不过,与巽国有关的事物都或多或少的留了一些下来。 萧月儿和她的母亲,就与巽国有着很深的渊源。 这件事要追溯要三百年前,那一代的皇帝为了巩固自身的皇权,设立了一个名叫神箭营的暗杀机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铲除异己!把所有对他皇权有威胁的人都扼杀掉。 之后的每代帝王,都保留了神箭营,而它的权利也越来越大。甚至到最后,神箭营被赋予了先斩后奏的权利,自此,所有人都对它十分忌惮。 神箭营的权利越来越大,其中的成员也越来越多,慢慢的,它在皇帝的授意下,慢慢转变成了一个门派。 这也就有了神箭门的诞生,门中每一代弟子都立下誓约,终生效忠于皇帝陛下。 人们在背后也称之为保皇派。 直到几十年前,禹国兵临城下,势不可挡的覆灭了巽国,神箭门死伤殆尽。 萧璇带着神箭门的至宝天蛟弓侥幸逃过一劫,自此隐于市中,一开始她还想着如何光复巽国,可慢慢的,这个想法却慢慢的在她脑子里消失了。 萧璇发现,巽国的覆灭并没有让这些百姓有任何的不舍,相反,他们还十分的高兴。 这些百姓每日都谈论着巽国的种种不好,再谈论现在的生活时,每个人脸上又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也就是在这一刻,萧璇第一次怀疑巽国,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做法。 放下了家国情仇的萧璇,一下子变得无比轻松。 她慢慢的融入了这个新环境,去寻求自己新的生活。 直到她遇见了当时风流倜傥的东方擎苍,两人认识不到一个月,就私定终身了。 很快,萧璇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东方擎苍在知晓后,也很有担当的表示自己她娶她,这让萧璇心中感到十分的幸福。 两人几乎没有任何阻拦,很顺利的成了亲。成亲之后,东方擎苍对萧璇十分的照顾。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萧晓怡诞下了一个很可爱的儿女。 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还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儿,萧璇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没想到的是,这样美好的憧憬的愿望,都被一下子打得粉碎。 有一天,东方擎苍打着去见孩子爷爷的理由抱女儿出去了,萧璇也未作怀疑,反而还在家中准备着饭菜。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女儿被抱走后,再也没有被抱回来。 当晚,东方擎苍带着一群人闯入家中,萧璇在看到自己夫君那张冲自己狞笑的脸时,她仿佛觉得天塌了。 原来,东方擎苍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才特意接近自己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巽国的宝藏。 据说巽国覆灭后,禹国军队冲到国库,却发现里面一无所有,于是又带人把皇城由里到外翻了个底朝天,但仍然没有任何发现。所有人都猜测,会不会是巽国的皇帝让人把宝物都藏起来了。 可是,无论怎样的猜测和寻找,都没有找到宝藏。 所以,东方擎苍才把注意打在了萧璇的身上,只有她这个保皇派的弟子,才有可能知道巽国宝藏的下落。 萧璇怎么会知道宝藏的下落呢,可无论她如何解释,东方擎苍就是不相信。气急败坏的东方擎苍用女儿做要挟,命人把她绑了起来,并严刑拷打,还废了萧璇的修为。 萧璇虚弱的抬起头,看着一旁正冷冷看着自己的东方擎苍,这一刻,她心如刀绞。 萧璇迟迟没有交代宝藏的下落,东方家的耐心也被磨得一点都不剩了。 东方擎苍威胁萧晓怡,若不说出宝藏下落,就杀了她的女儿。 萧璇痛哭着求他放过他们的女儿,而且保证自己真的不知道宝藏的下落。 也许是东方擎苍真的相信了她的话,自那天以后,再没有对她用过刑,而起没过几天就把她放了出去。 又过了几天,东方擎苍抱着女儿回来了,他很平淡的对萧晓怡说,宝藏的事自己还是不相信,不过暂时不会审问她了。至于这孩子,她终归是自己的女儿,虎毒不食子,他希望萧璇教她修行,以后女儿为东方家所用。 萧璇当下就答应了下来,她对东方擎苍心如死灰,如今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女儿身上了。虽然她的修为废了,但是口诀却还记得。 她不是没想过等女儿修为有成,为自己报仇。可是东方家中,有一位很厉害的修士在,哪怕是当初的自己,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在她的悉心教导下,女儿终于箭术所有小成。 可在不久之前,萧月儿再一次被东方擎苍带走了,东方擎苍用萧璇威胁着女儿听命与他。 为了母亲,女儿渐渐的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变成了一个冷血杀手。 如今,女儿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那个手持暗红色弓箭的女人,就如同地狱里的恶魔一样。 所有人被杀前,只看到那一双弯弯的萧月儿,是如此的明亮和洁白。 ...... 萧月儿在听到母亲的话后,猛地抬起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不是我爹!” 萧璇看到女儿愤恨的眼神,心疼的厉害。 萧月儿颤抖的将自己的双手伸出来,痛苦的说道:“娘,你知道吗?我这次出去又杀了不少人。他们和女儿素不相识,都是些无辜的人。可是,他们全死在女儿手上了。” 萧璇紧紧捂着自己嘴,泪水冲出眼眶,划过手面。 “女儿,别说了!别说了!是为娘对不起你!” 萧月儿忽然凄然而笑,“虎毒不食子,他竟然这样对我......” 萧璇把女儿的头揽在了自己的胸前,另一只轻轻的乖着她的后背。 萧月儿慢慢平静了下来,此时仿佛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也是这样躺在母亲的怀里,是那样的无忧无虑。 “你走吧。别管我了,以你的本事他们是抓不到你的。离开后,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娘,我每次来你都和我说这一模一样的话,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 “女儿......” “娘,让我在你怀里静静的歇一歇。”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有人拦路 时间慢慢的流逝,两人一动不动的一直保持着相拥的姿势。 只可惜,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破坏了这一份宁静。 “时间到了,该走了!” 萧月儿皱着眉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的守卫,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守卫怒声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我要杀你,你活不了!” 守卫先是一愣,随后哈哈笑道:“你敢杀我?你若杀了我,你们母女两人会马上被人射程筛子。” 萧月儿扫了一眼四周,隐隐散发出的杀气证明他没有说谎。 萧璇摸着萧月儿的肩膀,摇头说道:“算了。” 萧月儿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会再来看你的。” 萧璇说道:“考虑下我说的话。”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守卫不耐烦的吼道。 萧月儿饱含热泪的看了一眼母亲,咬着嘴唇猛地把头扭了过去,大步离开。 和来时一样,萧月儿被反绑住双手,戴上了眼罩。 随他怎么去绕着路,萧月儿此时心乱乱的,根本没有心思去记路线。 回到东方府上,萧月儿竟然发现东方天易在等着自己。 “呵呵,和你母亲聊得如何?”东方天易笑呵呵的说道。 萧月儿冷着脸,回答道:“还好。” “那就好。你母亲身体不好,每次我请大夫去给她看病,她都不配合,回头你要好好劝劝她啊。” 萧月儿鄙夷的看着这张虚伪的面孔说道:“你有这么好心?” 东方天易脸色一变,说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若不是你们,母亲怎么会变成这样?如今还假惺惺的来关心?虚伪!” 东方天易眯着眼,冷声道:“萧月儿!我可毕竟是你爷爷!” 萧月儿冷漠的转过身,淡淡说道:“我回房去了。” 东方天易一直目送着她离开,两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 这时,一名家丁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说道:“家主!” “怎么了?何事慌张?” “禀家主,张家的东西都运过来了。” 东方天易眼睛一亮,兴奋道:“哦?这么快?” “千真万确!大老爷都已经过去了,是他让小的来通知您的。” “哈哈哈,好!快随我去!” “是,家主!” ...... 徐牧骑着马,低头看着手上的舆图,仔细的看了半天,喃喃自语,“要不先去京城?” 只不过接下来,他便有些犯愁,等到了京城,他该做些什么呢? 怎么混进皇宫呢? 徐牧收起舆图,又将寻龙珠从须弥袋中取了出啦,低头一瞧,晶莹剔透。 徐牧叹了口气,将寻龙珠收了起来,双腿一夹马腹,朝北而行。 走了没多会儿,忽然途中有人拦路。 徐牧一拉缰绳,让马停了下来,好奇问道:“这位兄台,为何拦我?” 那人问道:“你可是徐牧?” 徐牧点点头,反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抱拳道:“在下王七,特意在此等候徐仙师。” 徐牧眉头一蹙,“你知道我要从这里经过?” 王七将手放下,直言不讳道:“徐仙师从苍月城离开时,便有人传讯于我了。” 徐牧露出戒备之色,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王七笑道:“徐仙师莫要担心,我在此拦路,只因有人要见徐仙师。” “谁?” “陆倾清,陆姑娘。” 徐牧诧异道:“清儿?” 王七点头,“不错。” “她现在在哪里?” “陆姑娘如今正在玄汖仙宗做客。” 徐牧听后沉默了下来。 去玄汖仙宗见陆倾清,本身有个最大的问题,那便是之前他与岳音来交过手,自己若是去往那里,会不会是自投罗网。 可是呢,他还想将张名英的事,和陆倾清说清楚。 所以他便有些为难起来。 王七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疑虑,笑说道:“徐仙师可是在担心岳音来?” 徐牧顿时一愣,瞅着带有笑意的王七,点了点头。 “呵呵,徐仙师放心,岳音来犯了门规,如今正在受罚呢。而且,有陆姑娘在,徐仙师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徐牧想了想,忽然问道:“我怎么确定,你是清儿派来的呢?” 王七轻笑道:“我临出来时,陆姑娘交代过,若是徐仙师不信我说的话,可提‘桃花酒’三个字。” 徐牧沉默少许,抱拳说道:“还请王兄带路。” ...... 两人一起往前走了许久,四周忽然起了雾气,与那鬼见愁那十分相似。” 凉意袭来,让徐牧不禁搓了下手。 他仔细瞅了瞅四周,心说这可不像是有门派的地方啊...... “是何人擅闯我山门?” 一道声音从四周空旷旷的传来。 徐牧赶紧拉紧了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这时,两道人影忽然从浓雾中由远至近,渐渐清晰了起来。 王七走上前去,朗声说道:“是我!” 两人看清王七的面容,赶忙抱拳,“王师兄。” 王七给这二人解释说,那骑马之人,就是陆姑娘要见的人。 一听这话,那两人不禁仔细打量了一番徐牧。 随后,王七又说,这马匹需要留在了这里。 徐牧将马匹交给那守山弟子,转而问向王七,“马匹为何不能往前走了呢?” “不瞒徐仙师!玄汖仙宗建在一座山谷之中,能通往那里的路只有一座台阶。马是下不去的。” “原来如此。” “公徐仙师还请放心,你把马交于我这位师弟,他会照看好的。” 徐牧点点头,对另外一名弟子说道:“那就麻烦这位兄台的。” 这位弟子抱了抱拳,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切都交代好后,徐牧在王七的引领下,朝玄汖仙宗腹地走去。 由于雾气很大,地面也有些湿滑,徐牧走得小心翼翼,反而王七走得十分平稳,速度不减。 见此,徐牧不由得问道:“王兄,你是不是常走这条路?” 王七转头笑了笑,“徐仙师好眼力,呵呵,我每天至少得跑七八个来回,早就习惯了。” 徐牧恍然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能如此之快。” 说道这里,王七也不禁有些得意,“不怕徐仙师不信,若论修为,我比不上门中的那些师兄师姐,可若单论身法,哼哼,在所有弟子当众,我能排上这个。”说着,王七举起了五根手指。 徐牧赞声道:“王兄这等本事,在下佩服。” 王七听得心里高兴,嘴上也谦虚了起来,“呵呵,我这也是天天跑在练出来的。说白了,这也只能逃命用。” “哈哈,王兄说笑了,我就算想逃命还没有这本事呢。” 第三百三十章 进入玄汖仙宗 两人想谈愉悦,不知不觉,已经来带了石梯之前。 徐牧向下看去,只见一座台阶蜿蜒的出现在脚下,在露出十几节之后没入一片雾海之中。 说实话,第一次来,这条路有些吓人。 王七瞅着眼徐牧,笑呵呵说道:“徐仙师可是觉得这条路有些吓人?呵呵,我刚来时也觉得恐怖,不过这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徐牧微微一笑,抬起头对王七说道:“那就劳烦王七兄带路了。” 王七点了下头,走上石阶往下面走去,为了照顾身后的徐牧,他特意放缓了速度。 两人很快就走完了十几节台阶,陆续进入了这一片浓雾之中。 进入了浓雾,徐牧却发现这里的雾气比上面淡薄了许多。 这段石阶不算长,没走一会儿,就走到了底端。 徐牧回头向上望去,已然是看不到石阶的顶端了,不过依照自己的计算,这山谷的垂直距离应该到不了二十丈。 王七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黑漆漆的洞口,说道:“穿过去,咱们就算真正到了玄汖仙宗的腹地了。” 顺着这山洞走了大概几十米,前方出现了微弱的亮光。 借着这亮光,两人小心翼翼的通过了山洞。 走出洞口,徐牧便被阳光刺的闭上了眼睛。 这么长时间的来回穿梭这山洞之间,王七的眼睛早已习惯了黑暗与光亮的交替。 过了几息时间,徐牧在适应了之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这里...”徐牧表情呆滞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跟那满山雾气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番景象。 绿草如茵,一碧千里,百花齐放,美不胜收,清澈的河水从脚下淌过,水中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着。 徐牧扯了扯衣领,发现此时穿在身上过冬的衣物竟然有些闷热。 王七有些得意,“呵呵,徐仙师,这里的景色怎么样?” 徐牧转过身,看着背后的青山,还有那幽暗的山洞,不可思议的说道:“这时怎么回事?为何只穿过一个山洞,两边的景象竟如此不同。” 王七哈哈笑道:“看到这座山没有,它正好把山谷一分为二,山的一侧常年浓雾笼罩,另一侧却四季如春。而连接两地的唯一通道就是这条山洞了。” 徐牧啧啧道:“这景可真是奇了!” 王七笑了笑,便说道:“徐仙师还是赶紧和我走吧。估计陆姑娘都要等急了。” 徐牧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呵呵,这景色太美了,竟看得入迷了。还请王兄为我等引路。” 王七笑着点点头,继续领着众人前进。 这一路上,零零散散的可以看到一些玄汖仙宗的弟子,这些弟子大多都是在相互切磋,很少有在嬉笑聊天的。 这次走了没有多远,突然有人拦住了两人。 王七一瞧这人,赶忙拱手,恭敬的唤了声‘萧师兄’。 来人萧承允,徐牧当然对他不陌生了。 萧承允看向王七,淡淡道:“王七,你速回山门。这人,待会儿我会带到陆姑娘那里去。” 王七有些犹豫,但一瞧萧承允那不善的目光,赶忙说道:“是。” 独自一人的王七,直接把速度攀升到极致,几道身影过后,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萧承允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去那里坐。” 徐牧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有一张石桌摆在那里,四个石凳分居四边。 石桌之上,放着早已泡好的一壶清茶。 两人相对而坐,萧承允默默斟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递到徐牧面前。 徐牧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一股清香之气油然而生,刺激着自己的味蕾。 “好茶啊!我还是第一次喝到如此清香的茶。清而不淡,仔细回味后,香味越来越浓!” “这茶叶只生长在这座山谷里,外面的人根本喝不着。”萧承允轻声解释。 徐牧把茶杯放在石桌上,淡淡说道:“恕我直言,萧仙师半路等我,恐怕不止是想请我喝茶这么简单吧?” 萧承允盯着他,问道:“你对陆姑娘的身份知道多少?” 徐牧愣了下神,回答道:“一无所知!” 萧承允轻轻摇摇头,笑了笑,说道:“那你可知道浮灵仙宗?” “徐牧不知。” 说罢,徐牧紧接着问道:“清儿可是浮灵仙宗的人?” 萧承允面无表情说道:“看来,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萧承允突然气势一变,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陆姑娘的师父,是浮灵仙宗的宗主!她的爹娘,都是宗门长老。你最好不好和陆姑娘走的太近了!你若有其他的心思,最好把它收起来,否则,后果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说实话,徐牧一开始被军师这几句话确实给唬住了,可听到最后,心反而平静下来了。 徐牧丝毫不示弱的盯着萧承允的双眼,淡淡道:“我所作所为,问心无愧。” 萧承允笑了几声,说道:“好一句问心无愧!” 两人的一言一句,瞬间让气氛紧张了起来,到最后两人谁都不说话了。 突然,一道清脆的欢笑声从远处来传,萧承允突然脸色一正,小声对徐牧威胁道:“若想活着出去,不要把今日的事说出去!” 陆倾清由远至近,翩然而来。 萧承允早已把身上的气势都散了去,温笑道:“陆姑娘怎么来了?” 陆倾清出现在二人面前,笑道:“我听王七说,徐牧被你留下来了,所以便来找你们喽。” “呵呵,原来如此。”萧承允心中有些怒意。 陆倾清坐在了石凳上,然后对萧承允说道:“你上次不是说,藏了一坛好酒吗?还不拿出来,让我们尝尝?” 萧承允为难道:“陆姑娘在这里喝酒,若是被......” 陆倾清眉梢一挑,打断道:“你就说拿不拿吧?” 萧承允运了口气,起身乖乖去拿酒了。 陆倾清‘哼’了一声,神情颇为得意。 过了没一会儿,萧承允不但拿来了就,还命人准备了几个下酒菜。 陆倾清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然后也不顾另外两人,直接端起来就饮了一口。 徐牧眼巴巴的看着她,笑说道:“你这酒量比上次好不少啊!” 被人夸赞,陆倾清眯着眼睛,笑盈盈的说道:“嘻嘻,那是!本姑娘酒量一流!自打上次回来后,我偷偷喝了好几次。” 徐牧听完顿时无语。 第三百三十一章 有人召见 下酒菜也一盘接一盘的端了上来,徐牧和陆倾清喝得开心。 萧承允此时就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坐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陆倾清看着坐在一边欲言又止的萧承允,说道:“你有话想说?” 萧承允低声道:“陆姑娘,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去做,所以要先行离去了。” 陆倾清毫不在意的说道:“哦,去吧,去吧!” 萧承允脸色铁青,起身离去。 陆倾清瞥了他的背影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低头往嘴里扒着菜。 徐牧突然问道:“对了,不知岳音来被你们带回来如何处置了?” “他呀,被罚流放到后山一年。” “流放后山?这是什么处罚?” “你不知道,玄汖仙宗的后山与你们进来时的地方也一样,常年被浓雾笼罩。而且更恐怖的是,那里常有凶猛的野兽出没。把人流放到那里一年,算是很重的处罚了。” 徐牧下意识问道:“他会死掉么?” “不会。不过,就算不死,脱层皮还是会的。” 徐牧又问道:“对他的审判就这么顺利么?” 陆倾清撇了下嘴,说道:“当然不顺利。不过,人证物证都在,没有人敢包庇这家伙。” 徐牧猛地灌了自己一杯酒,脸色涨红,大喘一口气后,艰难的对陆倾清说道:“清儿,我有一事要告诉你,是关于名英的!” 陆倾清看到徐牧这幅表情,心中也隐约觉得事情非同小可,便就收起了平常嬉笑的面孔,问道:“名英怎么了?” 徐牧把那日陆倾清等人离开之后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说的一遍。 听着徐牧的述说,陆倾清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等听到最后,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其实这件事,我都知道了。” 徐牧有些不敢看她的脸,所以就低着头说道:“名英的事......哎,我也有错......” 这时陆倾清平淡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不,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张家人挑起的两家的祸端。” 陆倾清猛地灌了一口酒,因为喝得太急,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拍了拍自己胸口,陆倾清涨红着脸,说道:“说到底,玄汖仙宗也有责任。他们想要黄家的家产,就算那张大小姐不死,张家也会是现在这个结局。当然,这是黄家有你和那老者在罢了。否则,今日家破人亡的就是黄家了。” 陆倾清轻哼一声,“不过,岳音来这次的做法,实在是令人不齿,丢了宗门的颜面。” 徐牧思付片刻,问道:“清儿,你本事这么大,可不可以找到名英?” 陆倾清想了想说道:“我倒可以试试,不过,若是那个家伙离开了禹国,我就无可奈何了。” “恩,那也比没有希望的要好。” “我回去就将此事吩咐下去,若有名英的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的。” “好,那就辛苦你了。” 陆倾清‘切’了一声,说道:“跟我还说这个,虚伪!” 说着,还对徐牧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徐牧噗嗤一笑。 陆倾清摇晃了下酒杯,笑说道:“待会儿我给你安排好客房。等明日休息好了,我就带你在谷中逛逛。这里四季如春,风景可好了。” 徐牧哈哈笑了几声,举起杯,“那就有劳清儿你了!” “切,虚伪!” ...... 休整了一夜,精神饱满。 徐牧走出房间时,身上已经都换上了春秋季的衣服。 陆倾清一早就来了,并带他在谷中转了两天。 游玩了两天,休息了一天。 按照徐牧的打算,今日一早就要离开这里,朝禹国京城方向出发了。 不过,就在众人收拾行李的时候,一名弟子突然前来告诉徐牧,有人要见他。 徐牧跟随那弟子来到一处屋舍前,后者让徐牧再次等候片刻,他自己则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弟子折返出来,让徐牧进去。 屋舍当中,坐着三人。 居中是一个住着拐杖的老者,左边那人长着一对儿死羊眼,右边那人面色凶狠。 那面相凶狠的男子微微向前探身,有些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你就是徐牧?” 一股强大的气势从男人身上呼啸而出,直扑徐牧。 徐牧后退一步,死咬着牙,额头上不停的往下滴着汗珠。 死羊眼男人斜眼瞅了下,淡淡道:“陈屠,差不多得了。” “哼!” 一声冷哼过后,那股庞大的气势突然消散! 徐牧微微弓起了身子,长舒一口气。 陈屠语气淡漠说道:“我是岳音来的师父。” 徐牧挺直了脊梁,开口说道:“怎么?想为自己的弟子抱不平?” “放肆!” 一道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坐在中间皮肤干枯老者,手握着拐杖,双眼之中透露着一丝阴寒。 老者死死盯着徐牧,缓缓说道:“你这后辈,竟敢对我玄汖仙宗的长老口出狂言,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着,那柺杖与地面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徐牧在听到撞击声后,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人敲打了一样。 死羊眼眉头一皱,忍不住说道:“老祖,他可是陆倾清那丫头请来的人,咱们不好动手的。” 老者冷冷的看着他,说道:“贺兰决,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小。老夫若想杀他,浮灵仙宗难不成要与我玄汖仙宗开战?” 贺兰决沉声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外人,影响我两派之间的关系。” 老者似乎是听进去了贺兰决的话,没有继续停留在这话题上,转而问道:“徐牧,你与陆倾清,是和关系啊?” 徐牧如实回答,“我与清儿是朋友。” 老者深深看了眼他,悠悠道:“别怪老夫没提醒你,陆丫头的身份,不是你能高攀的起的。” 徐牧微微颔首,没说话。 因为这话,之前萧承允已经跟他说过一次了,而且陆倾清的身份,他也知晓了。 更主要的是,他愿与陆倾清做朋友,跟后者的身份高低,没有半点关系。 就想之前他说的,自己内心无愧。 见徐牧不发一言,老者也没有往下说下去的想法,将眼一闭,下了逐客令。 徐牧无视陈屠那凶狠的目光,说了声‘告辞’,转身出了屋舍。 出门后,徐牧呼出一口长气。 有惊无险。 第三百三十二章 来者不善 徐牧出了屋舍,重新将长剑背在身上,准备离开玄汖仙宗了。 他先回到客房那边,发现陆倾清已等候多时,后者皱着眉头问他去哪里了,徐牧只说去谷中逛了逛,并未提及陈屠三人见自己的事。 因为一会儿就要出谷,所以为了方便,徐牧把厚衣都穿上了。 这四季如春的地方,真是如人间仙境一般。让任何人在这谷中待上几日的,怕是打心里都不想出去了。 陆倾清笑盈盈道:“走吧,我送你出谷!” 徐牧微笑着点点头,“好。” 两人离开客房,往出口方向走,一路边走边聊,可没走多远,一道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哈哈哈,陆姑娘,你朋友要走,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送送他们啊!” 陆倾清闻声看去,当看到来人时,皱起了眉头,“冥十三?” 只见一身藏蓝色长袍的冥十三大摇大摆的向众人走来,身后还跟两名弟子。 “呵呵,陆倾清你也真是的,怎么不通知我与你一同来送客呢?” 陆倾清斜眼看着他,淡淡道:“说吧,你来此的目的。” 冥十三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还是陆姑娘了解我。我听闻有人抵挡住了音来的血菩提,今日是想来见识见识的。” 陆倾清秀眉紧蹙,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冥十三收起笑脸,看向对面的徐牧,阴阳怪气道:“我若亲自向你讨教,传出去怕被人说成欺负弱小之辈。所以,今日我带来了修为与你相当的两名师弟。呵呵,徐小仙师,不会不敢应战吧?” “冥十三!你不要太过分了!” 冥十三看向她,淡淡的说道:“陆姑娘,莫要逼我亲自动手。” “你!” 这时,只见徐牧悄然上前三步,说道:“你想要用话逼我出手?” 冥十三邪邪一笑,说道:“若你不想逼我出手的话,最好就这样认为。” “你想如何比试?”此时徐牧的言语已是半点不客气。 冥十三伸手指向自己的身后,说道:“你从这二人中随便挑一人比试一场即可。” 徐牧扫了这二人一眼,说道:“还是冥公子你来挑吧。” “呵呵,也好。崔云,你去和唐麒少侠比试一场!” “是,师兄!” 崔云来到唐麒对面,抱拳说道:“在下崔云!” 徐牧抱拳回礼,“徐牧!” 此时冥十三的声音再次传来,“对了,在下还要告诉徐小仙师一声,我这师弟天资愚钝,如今不过破丹境的修为。我想,徐小仙师的境界一定比崔云高出许多,到时还请徐小仙师手下留情啊!” 陆倾清心头一紧,紧握的手心里直冒汗,徐牧的修为境界,他还是知道的,凝丹境对破丹境,这岂有赢的希望啊! 崔云拔出佩剑,指向徐牧,“出剑吧!” 徐牧反手摸向脑后,缓缓拔出长剑,与崔云持剑相望! 冥十三笑眯眯道:“光看徐小仙师拔剑的姿势,就知道剑术一定不凡!” 陆倾清看了眼他,眼神中尽是厌恶。 崔云低吼一声,随后脚下发力,如箭矢一般,向前冲去! 徐牧反应极快,右脚向后半步,双腿发力,整个人如同老树盘根一般牢牢的抓在地面上,与此同时手中长剑早已迎上了崔云强势一剑! 双剑交锋,巨大的力量硬是把徐牧压得险些跪在了地上。 徐牧手腕一斜,长剑向斜下方扫去,卸掉了这股巨力,同时身子向一旁躲了过去。 看着徐牧向一旁躲去,崔云回头一剑,一道剑气从剑上迸发出来! 砰! 剑气撞击在长剑上,徐牧被震得手一麻,再一看,虎口竟裂来了一道口子,鲜血不停地从手上滴在地面上。 陆倾清紧咬着银牙,如今徐牧的境界,确实是与崔云差了不小的一段距离。 徐牧起初只认为对方是拦着不善,估么着是因为岳音来的关系,想找自己的麻烦,让自己颜面尽失罢了。 可是再比试的过程中,崔云的一招一式都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让徐牧突然明白过来,对方的目的,并不止是自己想的那样! 这也令他彻底清醒过来! 徐牧硬扛下崔云的一剑,脚下连退了四五步,后背贴在了一面墙上。 崔云冷冷一笑,说道:“看你这次往哪里逃!” 徐牧调整着呼吸,看向崔云的目光中渐渐变得狠厉起来。突然,单脚向后一蹬墙面,整个人如同闪电一般,朝崔云冲去! 崔云没想到徐牧会主动出击,这一下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刚一交手,自己竟是落在下风,十分的被动! 可崔云毕竟修为要高出徐牧许多,所以几招下来,他便挽回了劣势,并开始逐渐占了上风。 就在此时,徐牧突然向崔云扑了过来! 崔云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有此举动,由于两人之间的距离十分接近,手中的长剑暂时失去了它的威力。 情急之下,崔云左手一掌推出,打在了徐牧的腹部。 徐牧腮帮一鼓,一口血被他憋在了嘴里,抡起左拳砸在了对方脸上! 一掌还一拳! 徐牧看着跪在地上吐血的崔云,心中有些诧异,自己左拳的全力一击,这家伙还没躺下,骨头可真够硬的! 徐牧将剑插在地上,一个箭步迈出,朝崔云冲了过去,趁人病要人命,这是最佳的机会! 就在拳头即将打到崔云的头时,后者忽然拔地而起,双手缠住了徐牧的拳头,同时抬膝朝对方的腹部顶了过去。 徐牧另一只手挡住了崔云的铁膝,被缠住的手猛然抖动,震开了双手的束缚! 收住拳势,徐牧以拳变掌,拍在了崔云的胸口上,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一口血喷了出来。 “退!”一旁,冥十三急声喊道。 崔云闻声而退,躲过了徐牧接下来的一脚。 徐牧一脚踏空,便停止了动作。 崔云惭色苍白,用手捂着胸口,也许是因为太疼痛了,额头上全是汗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一口吞了下去,面目狰狞。 与一个比自己修为低的人贴身肉搏,自己竟然输了! 徐牧冷冷的盯着他,身子慢慢的弯了下来,双腿一前一后慢慢分开,真个人如同猛虎下山一般,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场中其他人此时表情各异,陆倾清微微张着樱桃小嘴,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冥十三皱着眉看着徐牧,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崔云看着对面的徐牧,心里真是又恨又惊,一掌换一拳这种自杀式的打法,完全让他无法招架。 难道这个人不要命了么? 第三百三十三章 罗睺 对待敌人,就不能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徐牧一个瞬身,消失在了原地。 崔云猛然抬头,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头顶! 一道道掌印向上拍出,玄汖仙宗的绝学都被崔云使了出来。 崔云修为是破丹境,天资水平在仙宗中也不过是中下游,所以他使出来的绝学威力十分有限。 以至于冥十三在看到这种威力的掌印后,都不禁的撇了撇嘴。 拳对掌,这一次,实力较高一筹的崔云稍稍占了些上风。 激烈的碰撞声过后,两人都向后退去。 徐牧稳住了身影,一口血喷了出来,这次终归是没有再忍住。 崔云大口喘了粗气,手掌传来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徐牧目光锐利,伸手一挥,三把飞剑同时掠出! 桃花速度最快,一马当先! 镇妖和云霄位于两侧,后者在飞行途中突然化作云雾! 这一幕,可是将观战的众人吓了一跳。 崔云匆忙抵挡,完全没想到那片云雾在飘到自己面前时,再次凝聚成剑! 一道流光闪过,并飞快的向崔云射来。 噗! “小心!” 冥十三的突然警示,让崔云下意思的转动了一下身体,那道流光洞穿了崔云的肩膀,并带起了一团血雾。 这还没完,就在崔云痛苦后退时,插在地上的那把长剑不知何时又被徐牧拔了出来,用力劈下! 剑招,水击三千里! “哼!” 冥十三一跃而出,一拳迎上了从天上而来的剑气! 与此同时,回头一掌。 下一刻,徐牧直接倒飞了出去,空中还洒出一道道鲜血。 “卑鄙!” 陆倾清接住了已经昏迷的徐牧,怒视冥十三! 冥十三冷声说道:“陆姑娘也看着了,他相对崔师弟下杀手,我当然要出手了。” 陆倾清暂且不去看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直接塞入了徐牧的口中。 陆倾清将徐牧平放在地上,长吐一口气,转过身看向冥十三,眼神十分的冰冷,“我要你的解释!” 冥十三脸色有些不好看,“哼,解释什么?徐牧想要杀崔云,不就是最好的解释了么?” 冥十三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陆姑娘,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小子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陆倾清深深看了眼他,单手提起徐牧,朝山谷出口,一掠而去! ...... 徐牧悠悠转醒,眼前的一切由朦朦胧胧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干涸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虚弱的声音,“水......” 正侧倚着身子打盹的王七突然惊醒,看着睁开眼睛的唐麒,惊喜的喊道:“徐兄弟,你醒啦!” 说着话,他拿起水囊,给徐牧灌了几口水。 徐牧在喝完水之后,脸色也渐渐好转,“我昏迷多久了?” 王七笑说道:“徐兄弟你只昏迷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我现在在哪里?” “我们已经离开了玄汖仙宗,这会儿正朝林州城方向赶路呢。” 徐牧吐了一口浊气,缓缓说道:“林州城离着京城不远吧?” 王七点点头说道:“恩,两地离这不远。徐兄弟你再歇会儿,咱们继续赶路。等到了最近了城镇,我便离开,不过马车会继续跟徐兄弟你走的。” 徐牧微笑道:“多谢。” 王七呵呵一笑。 徐牧将眼睛合上,不过并没有睡着,而是在仔细窥视着自己的身体。 本来在这次比试之前,魂力就已处于凝丹境的巅,经历过生死之战后,已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不过这还不行,因为灵力的境界还不够,若是强行突破魂力,只会让灵力承受更大的压力。 看来,今后要努力修行灵力了。 想着想着,困意渐渐袭来,徐牧又进入梦乡之中。 ...... 此时玄汖仙宗内,已经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二长老突然出关了,不过不是自己出来的,而是被陆倾清喊出来的。 冥十三知道后吓得赶紧去找陈屠商量对策。只可惜,对策还没商量出来,二长老就先带人和老祖吵起来了! 这一吵,就是一天! 砰一声! 木门直接被人从外面踹开,陈屠吓了一跳,刚想出口大骂,就看到冥十三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陈屠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出事了,于是赶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冥十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的说道:“二长老带人把老祖的府邸给拆了!” “什么!” 陈屠惊得一下就站了一起来,“怎么可能?老祖他人呢?” “老祖也在,两边连话都没多说就打起来了。” 陈屠听完这话,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表情有些呆滞。 “这......其他人呢?” “师父你也知道,老祖脾气太臭,其他长老都不喜欢他,而且也不想趟这趟浑水,所以都两不相帮看热闹呢。” “宗主呢?” “我来时,宗主正往那赶呢。” 陈屠长出一口气,说道:“宗主前去,应该就打不起来了。” 冥十三哭丧着脸,“谁知道呢。这里面可还有我的事呢,保不齐二长老和老祖打不起来了,就来收拾我了。” 陈屠脸色有些不悦,“罗睺这家伙真是把陆倾清宠上天了!” 冥十三小声嘀咕,“谁说不是呢......” 二长老名叫罗睺,在宗门中威信极高。 罗睺算天资极高,少年之时就进入到玄汖仙宗,经过不懈的努力,渐渐从一个普通弟子成长为一个精英弟子,最后被一代宗主收为关门弟子。 罗睺有一名妻子,还有一个女儿,只可惜在很多年前,两人外出游玩时被敌方门派暗杀,都死掉了。 因为家人的离去,罗睺虽然报了仇,但意志却渐渐消沉了下去。当时不管是谁劝他,都是无功而返。 直到,陆倾清的出现! 玄汖仙宗和浮灵仙宗两派交好,幼时的陆倾清没少跟着门中长老来这里玩耍,有一次竟是误打误撞的来到了罗睺的府邸。 当时罗睺正依靠在大树旁边,手里拿着酒壶,整个人喝的酩酊大醉。 陆倾清看到这怪人后,颠颠地跑了过去,用那双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对面那个憔悴的面孔,接着伸出他那粉嫩的小手在他头顶上拍了两下。 罗睺身子猛地一怔,抬起头首先看到了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啪!酒壶掉在的地上。 罗睺一把搂住年幼的陆倾清嚎啕大哭,嘴里还不停的叫着自己女儿的名字! 而陆倾清却是一点也没有被吓到,只是这么静静地用手拍着这个奇怪叔叔的后背。 自那日起,那个雄姿英发的魔帅又回来了。 自那日起,陆倾清多了一个疼爱她的叔叔。 自那日起,谁欺负陆倾清,就都会将承受他罗睺的怒火! 后来,罗睺的弟子壮着胆子问过此事,罗睺则是露出无比怀念的神色说道:“我女儿也爱这么拍我的头顶!” 第三百三十四章 进入林州城 又过了两天,玄汖仙宗的风波算是彻底过去了,这也多亏了中间有宗主在劝架。 宗主最后无奈的看着陆倾清,心里真是又气又无奈! 冥十三到底也难逃一罚,被罗睺在其后背上打了四十棍。 四十棍之后,冥十三后背鲜血淋漓,瘫倒在地上,可见罗睺使的劲有多大。 至于那和徐牧比试的崔云,同样被打了四十棍后,赶去后山禁地了。 陈屠心有不忍,命几名弟子抬着崔云去往后山,并交给他一瓶疗伤的丹药。 陈屠望着弟子们远远离去,脸色铁青,嘴里喃喃道:“徐牧......” ...... 马车停在一块绿地上,马儿低着头优哉游哉的吃着青草。 徐牧和车夫席地而坐,吃着干粮。 在两日前,王七就已孤身返回宗门了,马车赶了几天路,一直没有经过大的城池,反而路过了几个小村庄。为了补充食物,车夫和徐牧一起去向村民买些馒头什么的。 这些村庄民风淳朴,村民十分的热情,知道两人的来意后,愣是把他们叫到自己家饱餐了一顿。 临走时,若不是徐牧硬塞了一些银两,这些热情的村民怕是一文钱都不会收的。 林州城,位于苍月城东北方向。 这里被群山环绕,道路不便,所以相比于苍月城来说百姓十分的穷苦。 不过,就在这一两年前,一个外来的家族扎根于此,彻底的改变了林州城的现状。 这个外来的家族正是东方家,东方家到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建道路,只有道路修好了,林州城才能变得富足。 东方家不但修建好了通往其他城池的道路,还修建了一条通往京城的道路。 自此,两地的人就可以自由、便捷的来往了。 短短两年时间,林州城焕然一新,城中的百姓也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东方家也坐稳了林州城第一商贾的位置。 可是慢慢的,东方家对一些生意的垄断,再加上林州县令的背后支持,真是让其他商家敢怒不敢言。 不过,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若不分一口实在是可惜。 所以不断有商贾前往林州城,希望通过一些关系,能在城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黄枳昂坐在马车之中,一脸愁容。 张家覆灭后,黄家家一家独大,再加上其他家族的支持,黄家将龙头的位置坐的十分牢固。 众多家族联合在一起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所以联盟中的这些人商议之后都建议把下一步的重心放在林州城上,毕竟那里离着京城最近,若是直接进入京城,只怕立刻会被人‘拍’出来。 期间,黄北辰曾派人去和东方家谈论此事,但都无功而返。 无奈之下,黄北辰只好派其子黄枳昂亲自前往林州城一趟,希望他的诚意可以打动东方家。 与黄枳昂一同前来的,是严东迁的弟子,李清秋。 严东迁要镇守黄家,不能随便走开,便让自己的弟子跟着黄枳昂一起去往林州城。 虽然李清秋如今的修为不高,但遇上几个毛贼还是能轻易对付的了的、 一路上,两人不断地商议如何去谈此事,但经过无数次的推演,都不尽如人意。 正在二人愁眉不展之时,车外传来了黄家下人的声音,“少爷,前面就是林州城门了!” 黄枳昂回过神来,说道:“真快啊!阿峰,命人直接前往客栈,今日有些晚了,等明日一早我再前往东方家!” “是,少爷!” 李清秋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心里怎么觉得有些不安啊?” 黄枳昂问道:“恩?你可是有什么预感么?” “说是预感倒有些假,我只是对此行有些不放心罢了。” 黄枳昂呵呵笑道:“放心吧,这次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我们只是去东方家谈事情而已。” 李清秋自嘲的笑了笑说道:“难怪师父总说我胆子小。” 黄枳昂劝慰道:“你只是谨慎而已,何来的胆小呢?” 李清秋没说话,从怀中掏出一只纸鸢来。 这是他临行前,师父交给他的,若遇危险,可救他一命。在黄枳昂身上,也有一只。 就在这时,他们的马车已经驶入了林州城。 就在他们刚刚不远处驶过的地方,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也缓慢的向城门驶来。 满脸疲惫之色的车夫赶着马车,眺望远处,突然惊喜的喊道:“仙师快看!城门!我们到林州城了!” 徐牧将头探了出来,望向城门,喜笑颜开,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让人很是疲惫,他也好,还是车夫也好,所都期盼着赶紧赶到林州城,好好的饱餐一顿,美美的睡上一个安稳觉。 进了林州城门,徐牧看向窗外街市。 这里和苍月城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不过在了解了林州城的历史后,徐牧倒觉得,这林州城早晚会比苍月城繁华,因为这路只要一修好,这就好办了。 况且这里离着京城更近,资源什么的也就更丰富。 马车到了客栈,车夫与徐牧就要分道扬镳了。 经过这几天修养,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徐牧也想着,等过两日,自己就继续徒步而行。 这客栈叫做宴天楼,见徐牧走进门口,客栈的伙计急忙跑了过来,脸上笑眯眯的说道:“客官可是住店?” 徐牧点点头,说道:“我要一件上房,最好窗户临街,顺便再备一桌酒菜。” “好嘞!” 伙计先将徐牧带到房间,然后就叫人去准备饭菜去了。 徐牧进了屋子,先将窗户推开,眺望下方街市,行人川流不息,充满了人气。 修行越久,身上的人气似乎就越来越少,徐牧为了保持自己的‘人性’,每天三餐不少,按时睡觉,过得很有规律。 就连住店时,都会特意选窗户临街的房间。 他托着腮,看向下方,脑子里琢么着潜入皇宫的事。 自己该怎么进入到皇宫呢? 进去后,如何能夺去真龙之灵? 这是这些日子,徐牧一直在想的问题。 见识过玄汖仙宗后,徐牧深深认识到,以自己凝丹境的修为,想要在禹国惹出点事儿,还能全身而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徐牧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也就是禹国的仙宗不掺和事罢了,若是他们愿意与朝廷一起攻打大商,大商拿什么来守? 这也难怪,朝廷会不遗余力的将心思地花在天罗司和青雀府上。 可单单凭这两个衙门,这就够吗? 第三百三十五章 会面 酒足饭饱,徐牧又回房休息去了。 好几天的旅途劳顿,也让他有些疲惫。 同在宴天楼的一处房间中,黄枳昂与李清秋正在房间谈论事情,就听敲门声响起。 “进来。” 房门打开,阿峰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爷,事情都办好了。” “好!对了,你可曾见到东方家主?” “这到没有,不过老爷的亲笔信我是让东方府上的下人递进去了。东方家主让人传话出来,说明日可与少爷会面。” 啪! 黄枳昂猛地一拍桌子,吓了两人一跳,只见他气哄哄的说道:“这个东方天易还摆起谱来了!” 李清秋劝说道:“黄公子莫要生气,这毕竟是在他们的地界上,东方家如此做派也是正常。” 黄枳昂运了口气,对阿峰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是,少爷。小的退下了。” 李清秋站起身,给还在气头上的黄枳昂倒了一杯茶,说道:“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喽!” 黄枳昂接过茶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东方家,还真是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啊!” 李清秋轻笑道:“人家可是地头蛇。” 黄枳昂盯着茶杯思考着,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半响,黄枳昂悠悠道:“东方家原本一个名不转经传的小家族,竟能在这几年里大放异彩。到底是东方天易有这个本事,还是东方家背后还有靠山,这件事是值得推敲的。” 李清秋点点头,“不管怎样,明日去东方家,你我都要小心为上。” ...... 次日一早,黄枳昂和李清秋联袂前往东方家。 两人在厅堂之中等了一个时辰,茶水换了三壶,依然不见东方天易出来。 黄枳昂每次询问东方家下人,都被对方以家主马上就到的话给搪塞回来。 就连李清秋此刻心里恨得牙痒痒,可生怕误了大事,所以也就一直压着脾气。 “哈哈哈,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爽朗的声音打老远就传了过来。 只见东方天易闲庭信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黄枳昂二人起身,唤了声,“东方家主!” 东方天易拱手,对二人说道:“呵呵,老夫有事耽搁了些时间,还请二位海涵。” “呵呵,东方家主事务繁忙,是我们打扰了才对。” 李清秋无表情的站在后面,心里十分鄙视,东方天易随是嘴上这么说,但从脸上根本看不出有任何道歉的诚意。 三人座下后,东方天易看到桌上的茶水,突然脸色一变,对身后的下人怒斥道:“你怎么给客人喝这种廉价的茶叶,还不去换好的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说罢,下人一溜小跑的就跑了出去。 黄枳昂和李清秋趁机互换了一下眼神,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当时心中所想。 东方天易歉意的说道:“我对府上下人管教无方,还请恕罪。” 黄枳昂淡然一笑,说道:“东方家主这是说哪的话,这下人从未出过林州城,自然未见过我二人,当然也就不识我二人的身份了。” 东方天易哈哈笑道:“可不是么。我这下人啊都懒散惯了,就知道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待着。出了这林州城啊,只怕片刻就会迷路。” 黄枳昂笑道:“这样还是不要出城为好。禹国这么大,走丢了可就不好办了。” 东方天易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点我到和黄公子的意见有所不用喽?” “哦?东方家主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呵呵,我认为啊,这人只在自己这点地方待着不是个事,一定要走出去看看,去长长见识。所以啊我一直让自己的家人多出城看看,哪怕不认路也要去。呵呵,等他们出去了就会知道,这小小的林州城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一片天地!” 黄枳昂点头赞同道:“不错,东方家主此言令人发醒啊!” “哈哈,不过是一些肤浅之谈罢了。” 这时,刚刚那名下人端着一壶重新泡好的茶水走了进来,依次给三人斟满。 李清秋看着眼前慢慢的一杯浓茶,淡淡的说道:“东方家主喝茶都要斟这么满么?” 东方天易笑呵呵说道:“当然,只有斟的满,才能喝的多啊?难道这位公子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李清秋语气平淡道:“平日我自己倒茶都会留三分。不过,今日我就入乡随俗,和东方家主一样喝这杯满茶了。” 东方易天点头说道:“如此甚好。黄公子,你可喝的惯?” 黄枳昂微微一笑,说道:“当然喝的惯。” “好!那今日我们三人就以茶代酒,共饮此杯,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呵呵,如此甚好!” “好,我先干为敬!” “干!” 三人均是一饮而尽,满满的一杯茶在端起时撒了些许在外面。 东方天易一抹沾在嘴上的茶水,接着说道:“还没问二位公子,今日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啊?” 黄枳昂笑说道:“我二人初到林州城,是受家父之命,特意前来拜访东方家主的。” 东方天易十分感动,“多谢黄家主还惦记老朽啊!不如二位就留在这里吃了便饭,今日你我三人定要不醉不归!” ...... 天色有些渐渐暗去,东方家的大门缓缓打开,两个喝的烂醉的人被人搀扶出来,并扶进一辆马车中,那驾驶马车之人正是在外面等候一天的黄家下人,阿峰。 进了马车,原本两个醉醺醺的人突然清醒了过来。 李清秋揉了揉酸胀眉头,喃喃道:“真是只老狐狸啊!” 黄枳昂哼了一声,说道:“昨日阿峰已将我父亲的亲笔信已经送进东方家,可今日这老家伙竟然状态糊涂!” “何止是装糊涂,简直是不留余地啊。此人非善类!” “接下去我们怎么办?就此罢休?” 李清秋用灵气散去酒劲,轻声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呼,软的不行,难道要来硬的?” ...... 东方府邸。 东方易天早已被人送回了房间,并在下人和丫鬟的伺候下,脱去了外衣,躺在了床上。 见老爷熟睡过去,下人们悄悄的离开,并把门关好。 就在这时,东方天易突然睁开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两个小家伙,也想和我斗? 第三百三十六章 步君到来 天色暗去,徐牧让伙计端了酒菜到房间。 徐牧自酌自饮,望着窗外繁星,十分惬意。 晚些时候,长夜漫漫,人们已渐渐睡去。 而在这宴天楼的屋顶之上却始终坐着一个人。 徐牧身子向后斜仰,双手撑在瓦砾之上。 寒冬虽未退去,但今日的天气却不像前几日那样寒冷了。 今日正巧十五,月亮又大又圆,皎白的月光照射在徐牧的脸上,映射出一抹淡淡的荧光。 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徐牧顿时提起提防之心,可再一看去,只见步君竟出现在这屋顶之上,手上还提了一壶酒。 “步副山主?你怎么来了?” 步君默默的坐在唐麒身边,把酒壶递了过去,说道:“天气寒,喝口烧酒暖暖身子。” 徐牧‘嗯’了一声,接过酒壶就是一口,顿时一股辛辣的的味道刺激的自己味觉,同时一度暖流由下而上,将全身包裹起来。 “舒服!” 步君望着仿佛就在眼前的月亮,嘴上问道:“这么晚还不睡,就为了赏月?” 徐牧笑道:“我哪有这等闲情逸致,只是睡不着罢了。” “睡不着?” “恩,不瞒步副山主,我已知晓禹国哪里有真龙之灵,不过想要得到它,难度很大。” 见步君没说话,徐牧便出声问道:“步副山主怎么会来找我?可是有事吩咐?” 步君沉吟了下,“虽说给陆离他们布下封印,我从中没少出力,但归根结底,我与他们还是朋友。” 说罢,他看向徐牧,淡淡道:“我也希望你能早些找到真龙之灵,救他们出来。” 徐牧会心一笑,“原来步副山主是来监督我来了。” 步君露出笑意。 徐牧正色道:“步副山主放心吧,我会尽快找到真龙之灵的!” 步君收敛笑意,淡淡道:“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若有事,冥鱼或许就逃走不见了,到那时我们要找到这冥鱼,便十分困难,所以......” 徐牧咧嘴笑道:“我还舍不得死。” 步君点了点头,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本线书来。 “这本书中,详细讲述着御剑之法,你闲暇时可好好研习。” 等将这本书递到徐牧手中后,步君又补充了一句,“这比你如今学得御剑术高深得多。” 徐牧感激道:“多谢步副山主。” 步君摆了摆手,“你是剑修,就算我不将这本书给你,日后姜渔也会亲自传授你高深的御剑之法的。而且,还是那句话,我也希望你能早救他们出来。” 徐牧重重点头。 步君站起身,就要离去,不过在临走前,很郑重的跟徐牧说了句,‘禹国之行,小心为上!’ 徐牧望着青铜门消失在屋顶上,紧紧将线书握紧。 ...... 次日。 徐牧起床后,下楼吃过早饭,就准备启程前往京城。 忽然间,耳边传来呼喊,“徐牧?!” 徐牧闻声望去,之间黄枳昂和李清秋从客栈中走了出来。 “黄公子?清秋?” 黄枳昂看见他心中一喜,快步走上前去,“哈哈,真的是仙师你啊!” 徐牧微笑道:“是啊!没想到苍月城一别,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咦?你们来这里所谓何事?” 说起此事,黄枳昂脸上露出一抹愁容,说道:“哎,别提了。生意没谈成,白跑一趟。” “原来如此。”徐牧本就对经商一事一窍不通,所以也就没再多问。 “你这是要走?” “不错。我正打算出城呢。你们呢?” “呵呵,巧了,我也正要出城,阿峰正带着人在后面搬行李呢。” 聊了有一会儿,双方便互相道别了。 黄枳昂笑说道:“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回黄家看看。我爹,芊芊,还有严老,都很想你!” 徐牧点点头,郑重的说道:“一定!” ...... 一个时辰之前,本在房中休息的萧月儿又被人叫醒并带到了东方家的厅堂中。 东方天易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一见到萧月儿到来,脸上顿时涌现出和善的表情来。 “呵呵,月儿来了!快,进来坐!” 萧月儿看了他一眼,随后默不作声的坐在了东方天易旁边的位置上。 东方天易干笑了两声,说道:“这几天过得可还好?” 萧月儿低着头,很随意的嗯了一声。 “呵呵,月儿,你想和你娘亲团聚么?” 萧月儿猛地回过头,看着东方天易那阴森的笑脸,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想和你娘亲团聚,我可以满足你。” 萧月儿讥笑一声,说道:“怎么?想把我们关在一起?” “哈哈哈!这你可想错了,我的意思是,放你和你娘亲一条生路!” 萧月儿沉吟了片刻,说道:“什么条件?” 东方天易冷下脸来,一字一句的说道:“帮我杀一个人!” “谁?” “黄枳昂!” “黄家公子?” “不错。你在府中想必也听到了一些消息。黄枳昂不远千里来到林州城,想让我出让一些商铺,哼!真是可笑!如今这林州城的一砖一瓦都是我东方家出钱盖的,他黄家算个什么东西!想和我分一杯羹?门也没有!” 萧月儿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不想分不答应就是了,为何要取他性命?” 东方天易冷哼一声,说道:“权势富贵谁不想要?只要黄枳昂一死,黄北辰必然没了半条命,到那时黄家就会大乱!就剩下黄芊芊那个黄毛丫头,能翻起什么大浪?呵呵,等到那时,我东方家就可以吞并曲家了!哈哈哈哈!” 萧月儿看着东方天易这狂妄的模样,嘴上骂道:“你就是个疯子!” “不错!我就是疯子!我若不疯,东方家哪来这么大的家业!”东方天易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萧月儿,一根根青筋暴露在额头之上。 “哼,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枉杀无辜之人!无耻!” “哈哈哈哈!你别忘了,你手上占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萧月儿颤抖着双手,气的说不出话来。 东方天易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杀了黄枳昂,我就放你们母女俩一条生路。怎么样?这笔买卖不亏吧!” 萧月儿沉声道:“我要考虑一下!” “呵呵,那你就好好考虑吧。不过,我得事先说好,今日午时你若不动手,那这笔买卖就此作罢,我会派其他人完成此事。” 萧月儿神情复杂,“我知道了。” “恩,你先出去吧。若想通了,就赶快行动吧。现在离午时可不远了。” 萧月儿看都没看他一眼,神情恍惚的走了出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有刺客 等萧月儿离开没一会儿,东方擎苍便走了进来,小声问道:“爹,她答应了?” 东方天易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八九不离十。” 东方擎苍又问道:“那等事情办完咱们真把她们放了?” 东方天易阴阴的笑了一声,说道:“放了她们?呵呵,我可以让她们母女两去阴曹地府团聚!” “巽国的宝藏怎么办?” “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用了这么多办法,一点信息也得不到。看样子那个贱人确实不知道。再说了,等把那些家族都吞并了,我们东方家富可敌国,也就不需要巽国的宝藏了。” 东方擎苍杀气顿起,说道:“那我现在就把萧璇那没用的贱货杀了。” “呵呵,不急。等萧月儿回来后,我就送她们母女俩在下面团聚!” ...... 一路上,萧月儿的脑子始终混混沌沌的。 回到房间之后,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了半天。 半响,萧月儿蹲下身,从床下掏出一个很大的木箱子,打开箱子之后,一把暗红色的长弓静静的躺在里面。 萧月儿抚摸着长弓,瞳孔之中映出一道暗红之色,嘴上喃喃说道:“不要怪我!” ......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阿峰握着缰绳,等待着自家少爷和徐小仙师道别。 徐牧他还是认识的,刚刚见到时,自己还颇为激动。如今黄家的老人,都对严东迁和徐牧十分感激。 就在此时,一支利箭飞快的从空中划过,直射黄枳昂胸口! “小心!” 徐牧和李清秋同时出手,一把飞剑和一只纸鸢几乎是同时掠出,拦截利箭! 嗖! 又一支利箭冲着东篱所乘坐的马车呼啸而来! 当—— 一道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只见这支箭矢被云霄在空中击落! 防备的君天罪给击落了。 徐牧一指对面的房顶,喊道:“敌人在对面!” 说罢,他一跃而上,同时喊道:“李清秋,保护好黄公子!” 李清秋一步迈出,挡在黄枳昂身前,两手各捏着一只纸鸢。 一道炸裂声响起,屋顶上的瓦片碎裂开来掉了一地。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屋后一跃而出,左手持弓,右手在弦上拉起三支长箭! 嗖!嗖!嗖! 两支分别射向徐牧上下两路,另一支则射向黄枳昂! “李清秋” 闻声,李清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手腕一抖,纸鸢迅速飞出,在途中与箭矢相撞,发出‘轰’的一声炸响! 气浪袭来,黄枳昂一个踉跄就摔倒在了地上! 徐牧此时一脚踏在青瓦之上高高跃起,寒光乍现,长剑狠狠向前劈了出去! 黑衣人动作灵活,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这黑衣人身法了得,灵活的躲闪着徐牧的进攻,另一边还不断地射出长箭! 徐牧一剑将一支羽箭砍成了两半,心思微动,三把飞剑齐掠而出! 那黑衣人刚要搭弓射箭,身子猛然一怔,头向后仰去,一把飞剑擦着她的鼻尖飞过! 飞剑的出现,给黑衣人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几次想拉弓射箭,都被飞剑给打断了。 而且,若不是自己躲的及时,恐怕就已经丧命于飞剑之手了。 看着黑衣人又一次从自己的手上逃脱,徐牧站在原地愣了愣神,暗自说了句‘好身法’,紧跟着心声传出,任由三把飞剑各自行动! 而他自己,单脚全力一蹬,整个人如同猎豹一样像猎物奔袭而去! 一双眸子中闪过一道寒芒! 黑衣人回过头,惊恐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敌人,那种感觉,如同死神到来一般! 周围的摊贩都已经跑了一干二净,不少人躲在客栈里,只露出半个头来,瞧着外界的动静,却不敢迈出一步。 黄枳昂仰头望着对面屋顶,神色焦急,“徐仙师怎么不见了?” 李清秋说道:“徐牧去追那杀手去了,应该不会有危险。” 黄枳昂抿着嘴没说话,心里十分担忧。 李清秋环顾四周,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再有刺客从别的地方冒出来。 良久。 砰! 徐牧落到地面之上,一把把手中的黑衣人仍在了地上。 李清秋看到后,问道:“死了?” 徐牧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暂时封住了她的修为,还想问问她是谁派来的呢。” 说着,他伸手把蒙在黑衣人脸上的黑布给拽了下来。 众人见到黑布后面的面容,惊呼道:“女的?!” 萧月儿惨白的脸庞映在众人眼前。 “你是何人?是谁派来的?” 徐牧刚一问完,就见萧月儿焦急的哭了出来,眼神哀求的看着众人,说道:“求你们,让我杀了他!” “恩?杀谁?” “黄枳昂。” 黄枳昂走了过来,疑惑的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萧月儿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喃喃道:“只有你死了,我和娘才能像个人活着。” 曲端阳紧皱眉头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天罪蹲下身,看着她的双眼,问道:“你是谁派来的?说了饶你一命。” 萧月儿抬起头,缓缓说道:“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告诉你。” 徐牧皱着眉,怒声道:“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萧月儿惨然一笑,“呵呵,那你就杀了我吧。黄枳昂没死,我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 黄枳昂看着即将暴怒的徐牧,赶紧过来问道:“你想提什么要求。” 萧月儿斜着脑袋问道:“你做得了主?” 黄枳昂表情严肃的说道:“我可以试试。” 萧月儿盯着他看着半天,才说道:“救我母亲出去。” 徐牧和李清秋同时看向黄枳昂。 黄枳昂吸足一口气,沉声道:“你把背后之人说出来,我黄家定当帮你。” 萧月儿眉宇间流露出磅礴杀意,嘴上慢慢说道:“是东方天易。” “东方天易?!” 黄枳昂强压心中怒气,质问道:“你没有骗我?” “我如今已是阶下之囚,还有必要骗你么?” “呼,若真如你说的,那东方家可真是心狠歹毒啊!”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张远凤也是东方天易让我在半路截杀的。东方家的野心要比你想得大得多!” 黄枳昂双眼冒火,猛然扭过头看向李清秋,语气恳求道:“清秋,还请......” 没等李清秋说话,徐牧率先说道:“清秋留在这保护你,我跟这女子去救她娘!” 第三百三十八章 杀进东方家 徐牧本想着让李清秋护送黄枳昂出城,自己则带着萧月儿前往东方家。 不过,这一想法却被黄枳昂立马给否决了。 黄枳昂面色冷峻的说道:“有人想要我的人头,我又怎能临阵逃脱呢?我必要向那东方老贼讨个说法。” 徐牧看了看他,便接着说道:“那好,你们待在客栈里等我回来,不可随意走动。” 黄枳昂点头‘嗯’了一声。 而李清秋则说,这里有他在,让徐牧放心。 ...... 东方擎苍焦急的来到祠堂,见父亲正在安静的盘坐在里面,自己也是好按耐住焦急的心情,脚步放轻的迈进了祠堂。 东方擎苍弯下腰,声音很轻,但依然能听出语气中的焦急,“父亲!” 东方天易轻吐一口浊气,眼睛没有睁开,嘴上问道:“出岔子了?” 东方擎苍点点头,说道:“我们失手了。” “黄枳昂身边有高人?” “是。” 东方天易沉默少许,问道:“萧月儿呢?死了?” “探子不敢靠的太近,生死不知!” 东方天易猛地睁开眼睛,表情凝重的说道:“擎苍,吩咐下去!死守!” “父亲,我们不向阁中求助么?” 东方天易摇了摇头,喃喃道:“恐怕来不及了......” 东方擎苍咬着牙说道:“我这就去办!” 东方天易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恩?父亲还有何吩咐?” “杀了那个贱人!” 东方擎苍眼中透露出阵阵杀气,狠狠道:“是!” 待东方擎苍走后,东方天易坐在冷清的祠堂中,喃喃说道:“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点,天意!” 东方天易起身跪向了正前方灵台之上的几十尊灵位,一个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列祖列宗!请佑我东方家全族!” ...... 徐牧带着虚弱的萧月儿来到东方家大门口。 此时东方家的大门早已紧紧关闭,周围不见一人,微风刮过,一阵阵肃杀之气从这扇大门后面飘出! 萧月儿喘着粗气,看向紧闭的大门,弱弱的说道:“就是这里了。” 徐牧眯着双眼看向东方家,说道:“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啊!” 说着,下意识看了眼萧月儿。 萧月儿不屑的轻笑的一声,说道:“你认为我是骗你们进入埋伏?呵呵,若是不敢,现在走也不迟!” 徐牧轻笑一声,突然表情一边,一股凌厉之气射向大门! “我们进去!” 萧月儿看着步履坚定的徐牧,神情一阵恍惚,今日,说不定,自己真的有救了! 门内,东方家的死士死死的盯着大门,外面的谈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待门外之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周围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只有那脚步声,里自己越来越近! 突然,脚步声停下了! 东方家死士均是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后水! 紧接着,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紧闭的大门被一道剑气砍成了碎片! 原本站的最近的死士都被大门的碎片射伤,一时间,哀嚎声不断! 众人退后,只见尘土落去之后,两人一前一后迈步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冷面无情,手中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徐牧目光扫过众人,冷冷说道:“叫东方天易出来!” 众死士互看一眼,随后发出一声怒吼,几十把长刀向两人砍来! 徐牧冷哼一声,提剑迎上。 萧月儿步履蹒跚的走进了大门,看着眼前的场景宛如修罗地狱一般,地上竟是残肢断臂!就算是她手上沾满鲜血之人,看了也不禁心头一凉! 待最后一人倒在地上之后,徐牧目光扫视这周围,喘了口长气,证明了他刚刚经历了多么剧烈的打斗。 身上的鲜血都是敌人的,整人个往那里一站,就跟地狱里跑出的杀神一样! “跟我走。” 萧月儿老实的跟在徐牧后面,两人一起朝宅子深处走去。 东方家的府邸够大,若不是有萧月儿带路,徐牧没准真会在里面迷路。 一路上,东方家的死士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杀出来,均是被桃花和云霄分别解决。 又一名死士倒在血泊中,两人踏着还滚烫的鲜血走进了院落。 萧月儿看着坐落在院中的厢房,开口说道:“这就是东方天易住的地方。” 徐牧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可没走两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萧月儿疑惑问道:“怎么了?” 徐牧沉吟了下,转头问道:“这东方家就这么点死士么?” 萧月儿皱着眉,思索道:“要比这个多。” 徐牧‘嗯’了一声,转身向院外走去,边走还边说道:“走吧,老家伙没在这。” 唐麒反应过来后快走了几步,跟上的君天罪,问道:“为什么呢?” “这院子里,我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杀气在。” “杀气?” “不错,死士是无法掩盖住自己的杀气的,既然掩盖不住杀气,那这院子为何这样安静呢?” 萧月儿仔细感知了下门后,皱眉道:“难道他逃跑了?” “不清楚。萧月儿,东方天易还有可能去其他地方么?” 萧月儿低着头一言不发,看上去是在思索着。 另外两人也不着急,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 突然,萧月儿抬起的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光亮,“我知道个地方!” ...... 东方天易盘坐在祠堂中,如老僧入定一般。 在祠堂外,几十名黑衣死士守护在这里。 这时,东方家的管家匆匆茫茫的跑了进来,看见门口站了这么多死士心中先是咯噔一下,随后看到了祠堂中的老爷后大步向其走去。 “站住!再上前一步,死!” 为首的死士抽出长刀拦住了管家,眼神冰冷且无情。 管家被这突然一刀,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好在他跟随老爷这么长时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开口说道:“我有要事禀报老爷!” 死士冷冷的看着他,手中长刀始终没有落下!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时,祠堂内的东方天易突然开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死士闻言,迅速把长刀收了回去,目光也移向了院子门口。 管家大呼一口气,快步跑了进来。 “老爷!” 东方天易睁开眼,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少夫人和两位小少爷都不见了!” “恩?”闻言,东方天易的眉头皱的更深,“擎苍呢?” “少爷带人出去了,说要去杀那姓林的贱人。” 半响,东方天易眉头舒展,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好啊!好啊!呵呵,真是个好儿子!” 第三百三十九章 壮汉高穹 东方天易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老管家看着神情突然颓废的老爷,心有不忍的说道:“老爷,少爷他......” “你也走吧。” “恩?老爷,你?” “所有人都走了,你也走吧!” 老管家眼含热泪,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不走!我要陪在老爷左右!” 东方天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缓说道:“你比他们都有心。” 老管家心里一惊,有些哆嗦的说道:“老爷你......” “就冲你有心,家里若有什么能拿走了就拿走吧。” 老管家低着头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后,才抬头说道:“老爷,您也走吧。” 东方天易笑着笑着摇了摇头,眼睛看向灵台上的牌位,喃喃说道:“根在这,列祖列宗在这,我怎么能走!” 老管家眼睛也飘向台上的灵位,不再多言。 “走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东方天易有一次的劝说,老管家没有在继续坚持。起身对着自家老爷磕了三个响头后,一抹脸上的泪水,转身离去。 看着管家离去,东方天易呵呵笑道:“这次真算是有心。” 随后,表情有落寞的说道:“真是悲哀。” ...... 三转俩转,连人都来到一座院门前。 停下脚步,萧月儿轻声说道:“这是东方家的祠堂,东方天易有时总会在这里打坐,若这里也没有人,那我就真不知道了。” 徐牧渐渐眯起眼睛,说道:“就是这里了。” 两人推开门,迈入院落,一股磅礴杀意呼啸而出! 徐牧向前一步,独自抵挡住这呼啸而来的杀意! 若是眼神能化为利剑,徐牧二人此时怕是已经千疮百孔了。 无视这些冰冷了杀意,两人驻足而立! 东方天易缓慢的从祠堂走了出来,从容不迫的抖了抖身上的尘土。 也许是在阴暗的祠堂中呆的时间有些长了,刚一出来,外面强烈的日光刺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眯着眼睛,一道寒光闪过,苍老而不失气劲的声音缓缓传来:“叛徒,竟然带着外人杀上门来了。” 萧月儿带着仇恨的目光说道:“这些年你对我的所作所为,若不是因为娘亲,我早就把你千刀万剐了!” 东方天易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说道:“千刀万剐?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条想要咬向自己主人的狗罢了,无论叫的再欢,终究是条狗而已!” 萧月儿怒声道:“东方老贼!我不想和你多费口舌,你快点把我娘亲交出来!” 东方天易讥笑大盘:“想救那个贱人?哼,有本事自己去救啊!” “你......” 徐牧一把按住了萧月儿,转而看向东方天易,说道:“我问你,你为何要杀黄枳昂?” 东方天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盯着他看了半响,然后说道:“你叫徐牧?” “不错。” “这件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为何要多管闲事?” “黄家主对我有些恩情。” 徐牧说的是,黄北辰告知他真龙之灵一事,而且还有一点,如今身在黄家的严东迁,对他的恩情更大。 东方天易沉声道:“徐仙师,若是能答应老夫不插手此事,老夫保证,此事过后定当重谢!” “你不要听他的!”生怕徐牧会答应东方天易的条件,萧月儿连忙出声阻止。 徐牧看着东昂天易,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想如何报答我?” 萧月儿急声道:“你不能......” “贱人!闭嘴!”东方天易怒骂了多言的萧月儿一句,然后诚意满满的说道:“万两黄金!” 东方天易之所以这么大手笔,是因为若是他能吞并了曲家,他所获得的要比付出的多得多!拿出一小部分财富,求的更大的财富,这笔买卖划算! “真够大方!” 话锋一转,徐牧冷声道:“不过,此事我不答应!” 萧月儿长出口气,刚刚徐牧那话,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东方天易眼神渐冷,眉宇间掠过一抹厉色,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徐仙师可是打定了主意?” 徐牧正色道:“多说无益!” 东方天易满脸阴郁之气,恶狠狠地说道:“好!好!” 说着,两手在身前重重的拍了两下。 众人心中一突,只见一高大的黑影从祠堂内走了出来。 阳光照射到此人的身上,众人也才看清的他的样貌。 来人高大威猛,和东方天易一比,竟是比对方高了一头有余。 方脸,长相平庸,满脸的络腮胡显得十分的邋遢。身着破衣烂衫,如岩石一般的肌肉将衣服撑得紧绷起来,看上去爆发力十足。 肩扛一根手腕粗细的铁棍,威猛大汉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双方距离不近,可一见此人,徐牧就感到一股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 徐牧双手紧握,满脸谨慎之色,心说这人不好对付。 威猛大汉几步来到东方天易身旁,目光淡漠的瞅着他,看上去丝毫没有任何尊敬可言。 东方天易抬眼看着比自己高一头多的大汉,缓缓说道:“杀了他们,你就不欠我什么了。” 大汉看向不远处的两人,嘴中发出嗡嗡声,“好。” 看着大汉缓缓向自己这边走来,徐牧回头看向身后的萧月儿,眼中闪过一道杀气! 萧月儿心中一惊,急忙说道:“我从未见过此人!” 这时,两人耳边传来东方天易幸灾乐祸的声音,“呵呵,徐仙师不要猜疑了。这小贱人确实没见过高穹,就连我那儿子,也不知情。” 听东方天易说完,徐牧略有歉意的看了萧月儿一眼,然后说道:“东方家果然藏龙卧虎。” 东方天易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我东方家庙小,藏不住大神。这高穹在我这里,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徐牧此时也没心情去管高山是何原因留在东方家的,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壮汉,心中一凛,如临大敌! 高山凝眉而视,沉声说道:“我不杀无名之人。” “徐牧” “你死了,我会亲手给你了立一块儿碑!” “我请你来,不是让你和敌人聊天的!”东方天易不满的声音悠悠传来。 高穹深吸口气,忽然发出一声怒吼,一声怒吼,震得周边人耳膜发颤! 只见高穹高高跃起,庞大的身躯遮住了阳光,一根铁棒朝着徐牧的脑袋呼啸而来! 第三百四十章 激战 这一棍力道之大,抽的空气嗡嗡作响,有万夫莫当之势! 不可硬接! 徐牧向侧一步,铁棍在与他不到两拳的距离直击地面! 砰! 刹那间,脚下只感到地面一颤,尘土飞扬! 徐牧回手一剑,向高穹的手腕砍去! 急忙之下,高穹收回了手,单脚踢在了铁棍之上! 两股力量使得棍身剧烈颤抖起来。 嗡! 虎口震得发麻,徐牧只好撤回长剑! 又是一脚,当!铁棍被踢到了半空中直接被高穹接住! 萧月儿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这高穹能把铁棍舞得嗡嗡作响,不但力气大,而且速度还很快,这可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所谓一力降十会,这种力气,就算与人越境对战,也有一拼之力吧。 高穹每一棍都铆足了力气,若是打在头上,脑浆都会爆出来。 徐牧不断闪避,躲开了每一棍的攻势,试图寻找对方的弱点。 高穹的棍法看上去杂乱无章,让人以为只是其力气大,使得心生惧意。 但是,在徐牧眼中,这套棍法十分深奥,不仅进攻凶猛,而且防守得当。 攻防一体,招式连慢不断,让人有一种大军压境的感觉。 当当当—— 又是几招过后,徐牧的手腕已经有些麻木了,反观对方,却是越战越勇! 砰! 徐牧凌空一脚,直踢高穹面门。 高穹抬起左臂,拦下了这一脚,还没等左臂的麻痹感退去,徐牧另一脚又朝胸口蹬了过来! 高穹咬着牙,双手分开握住铁棍,拦住了一记蹬心脚。 双腿成弓子步,铁棍紧贴在自己的胸口! 额头青筋暴露,高穹整张脸涨得通红! “呀!” 一声怒吼! 高山双手猛地向前推出,徐牧整个人被弹了出去。 凌空之中连着几个翻身,落地后徐牧未作停留,单脚一蹬,双手持剑朝高穹砍去! 一道剑影出现在半空中,猛地砍在了铁棍上! 当—— 见高穹咬牙拦住了这一剑,徐牧原地旋转了一圈,右臂抡起又是一剑! 当! 噗! 高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的气势萎靡了不少! “第三剑!” 水击三千里! 又是同样的动作,又是同样势大力沉的一剑! 轰轰! 刹那间,院中突然清净了下来。 原本暴起的尘土也渐渐散去! 徐牧喘着粗气,一双眼睛冷若寒冰的盯着前方! 另一边,高穹单膝跪地,两手各持一截折断的铁棍支撑着身体。 “咳咳!” 几口血咳了出来,高穹的脸色好了许多,可那条连贯着肩部和胸部的伤口还是始终留着鲜血。 胜负已分,见徐牧平安无事,萧月儿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而东方天易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了。 徐牧喘了几口粗气,气息算了平稳了些,低头看了看还在颤抖的右手,虎口已经被震裂,一缕鲜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滴在了地面上。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高穹强打着精神抬起头看向来人。 徐牧低头看着无比狼狈的高山,开口说道:“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高穹‘呵呵’笑了两声,可这一笑却又从口中吐了两口血出来,“不杀我?呵呵,我现在又与死人何异呢?” “你拦不住我的。你伤成这样,也就不欠东方天易什么了。” “呵呵,自我被逐出宗门后,我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 说着,高穹的双眼渐渐变得有些空洞,喃喃道:“请帮我一个忙。” 徐牧蹲下身,看着对方双眼,“你说。” “我死后,将我的骨灰带回珈蓝仙宗!” 徐牧听到‘仙宗’二子,眼睛睁得老大,强压住心中的震动,说道:“好!” 高穹难得露出了一个和善的表情,“多谢你了。若是他们不肯,就把我埋在珈蓝仙宗旁边吧。” “好!” “多谢!” 说完这两个字,高穹艰难的站了起来,双手各持一截铁棍,坚定不移的站着。 忽然,高穹整个人气势一变,磅礴的杀意呼啸而出! 冷冰的声音从口中呼啸而出,“再战!” 东方天易脸色越来越阴沉,吩咐道:“你们去把那那个贱人擒住!” “是!” 一干死士得到命令后,杀气腾腾的就冲向了萧月儿。 徐牧下意识分了神,随着胸口一痛,铁棒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噗!” 噔噔噔噔! 徐牧一口血喷出来后连退四步! 敌人来势汹汹,持刀杀向重伤虚弱的萧月儿。 可忽然间双方当中,出现了几个纸人,将这些死士,猛然驻足! 徐牧紧咬着牙关,冷声说道:“高穹!你再不退,莫怪我长剑不留情!” 回应他的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铁棒! 砰! 徐牧侧身一闪,躲了过去,这一棒狠狠打在了地上! 高穹另一棒回手一扫,向对方腰部打去! “找死!” 徐牧向上一跃,闪过这一记横扫,接着又是脚尖一点,借着铁棒之力再次向上一跃! 反观高穹,由于铁棒被徐牧借力一踩,自己整个身子不由得向地面一斜。 “砰!” 另一棒狠狠地杵在了地上,这才稳住了身形! 高穹看着高高跃起的徐牧,左手的铁棒用力的向上扔去! 徐牧身子向下落去,见铁棒朝自己飞来,长剑猛地一挥! 当—— 铁棒飞速旋转的朝地面飞去!一声闷响后,半截铁棒狠狠地插进了地里。 徐牧攻势不减,整个人如一柄长剑一般!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向地面! 高穹抬头望着上空,一道道剑气充斥在空气之中嗤嗤作响! “哈哈哈!徐牧!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随着一声狂笑,高穹双脚用力一蹬,手持一截折断的铁棒,与徐牧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徐牧身形后撤,伸手一指,放声喊道:“高穹,你若一心求死,那我便成全你!” 说罢,桃花、云霄两把飞剑,从一左一右同时掠出! 高穹先是一愣,随后眼前发亮,战意盎然! 桃花速度最快,一剑射向高穹脸颊,与此同时云霄化为云雾,朝前方飘去。 在高穹拼命躲过桃花的一瞬间,云雾快速凝聚成剑! 云霄的剑尖,在他眼中骤然放大! 第三百四十一章 你爹去杀你娘了 噗! 萧月儿一脚蹬开眼前的敌人,长刀顺势从对方的胸口拔了出来。 她拖着重伤的身躯也解决了两个敌人,只不过,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若不是剧烈的喘息让她胸口不停欺负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个死人。 视线逐渐模糊,动作也慢了下来。几番打斗后,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但好在有那几个纸人相助,要不然自己性命不保。 说来也奇,那几个纸人似乎有思想一般,几次出手,均是成功将东方家死士拦截,并迅速爆炸。 只有其中一个女子纸人纹丝未动,而且这纸人长得十分与众不同,相比于其他纸人,这纸人的相貌,似乎更像是一个‘人’。 忽然,就听得揉搓纸张的声音响起,那纸人竟将身子将头扭转了过来,直勾勾盯着萧月儿,把她盯着头皮发麻。 另一边,激烈的打斗逐渐化为平静,看样子,两人是分出胜负了。 高穹手中另一节铁棍早已不见踪影,右手死死的捂在心脏的位置,一缕缕鲜血从指缝中流出。 徐牧身子笔直的站在他的对面,似乎只有从那苍白的脸上才能看出他此时的状况。 “你输了。” 清冷的声音悠悠传来,高穹惨笑了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流出。 “咳咳,我技不如人,输得不怨。” 徐牧先是扫了一眼萧月儿那边的状况,见并无危险,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看向摇摇欲坠的高穹,缓缓说道:“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呵呵,东方家有恩于我,我怎能知恩不报呢?” “把命搭进去,值么?” “命?”说着,高穹的眼神逐渐变得恍惚起来,“自我被赶出珈蓝仙宗起,我的命早就没了。” “咳咳咳咳!”几声剧烈的咳嗽之后,高穹的脸色逐渐红润了起来,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徐牧,“答应我的事不要反悔!” 徐牧神情悲凉,重重的点点头。 高穹始终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然后慢慢的盘坐在地上,微笑道:“我的妖丹,你可以取走。” 徐牧先是一愣,下一刻就看见坐在对面一动不动的高穹忽然身形变换,最后变成了一只棕熊。 徐牧恍然大悟,将长剑插在地上,双手抱拳对着他深深一揖! 徐牧直起身子,看着如同枯木一般站在那里的东方天易,开口说道:“为何要杀黄枳昂?萧月儿的母亲被你关在何处?” 东方天易惨笑了几声,声音沙哑的说道:“有些事我劝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徐牧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方天易皮笑肉不笑的摇了摇头,说道:“要杀就杀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快告诉我,你将我母亲藏在哪去了!”萧月儿步履蹒跚的向这边走来。 东方天易看着浑身是血的萧月儿,神色平淡,“你到底还是背叛了我,背叛了自己的家族。” 萧月儿双眼通红,哭喊道:“是你!是东方擎苍!是你们害的我们母女不得相见!是你们害的我成为了一个刽子手!我恨你们!我恨东方家!” 萧月儿说完这些话后,东方天易一双浑浊的双眼静静的看着她,久久不语。 徐牧扫视四周,有些疑惑的说道:“这些都是死士啊,东方家其他人呢?” 东方天易自嘲的笑了笑,“树倒猢狲散啊。”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东方天易的视线又回到了萧月儿的身上。 看着对方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样子,东方天易缓缓说道:“你喊我一声爷爷,我就告诉你你娘在哪?” “呸!做梦!我就算死,也不会叫你!”萧月儿紧咬着牙,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东方天易。 东方天易望向阴沉的天空,苦笑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将死之人,何必再要求什么呢。你母亲就在城外盘山山顶,希望你还来得及。” 萧月儿听后一愣,心中不安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东方天易回过头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你爹去杀你娘了!” ...... 徐牧带着神色慌乱的萧月儿离开了,临走时还将高穹的尸体收入了须弥袋中。 临走之前,徐牧本想一剑了结了东方天易的性命,不过一看他朽木将枯的样子,也就作罢了。 恶人自有天收,此人已命不久矣。 人都离开后,东方天易从地上捡起一把刀,颤颤巍巍的朝祠堂走去。 刹那间,一切归为平静。 冷清的祠堂中,多了一抹鲜艳的色彩。 过了一会儿,‘哒哒’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只见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此地,前面那人长着一双死羊眼,后面那人相貌英俊,不苟言笑。 徐牧若还是在这里,定会马上认出二人,这来人不正是玄汖仙宗的贺兰决和萧承允么。 萧承允看向这满地尸体后,眉头紧蹙,惊愕道:“东方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贺兰决扫过四周后,说道:“看看有没有东方家的人。” “好。” 二人一一查看四周地上的尸体,却没有任何收获,当他们来到祠堂时,贺兰决心思微沉,一步就跨了进来。 当他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后,恼声说道:“该死,还是来晚一步。” 萧承允听到声音后,紧随其后冲了进来,瞧见地上的尸体,诧异道:“这人是东方天易?” 贺兰决点点头,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蹲下身在东方天易的尸体上摸索了一番,“刚死没一会儿,身上还有些余温。应该是自杀。” 萧承允看了看尸体,然后又将视线移到院子里,骇然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兰决未作回应,沉吟片刻,“你去告诉城里的弟子,让他们迅速打听清楚东方家的事。我再搜搜这里,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萧承允神色凝重,“好,贺长老你多加小心,这击杀东方家的人恐怕还在附近。” 贺兰决淡淡道:“放心吧。” 萧承允点了点头,出了祠堂,腾空而起。 贺兰决负手而立,独自站在祠堂当中,瞅了眼地上东方天易的尸体,然后又看向供桌上的牌位,喃喃道:“是谁干的呢?难不成是杀人灭口?” 第三百四十二章 山上大火 盘山与林州城相隔数里,出了城门,就可以看到连绵的山影。 两人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山脚下,身上的伤势,再加上一路颠簸,让萧月儿一下马就跪在了地上。 徐牧紧忙过去把她搀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萧月儿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说道:“无妨。我们快上去吧。” 盘山不高,徐牧抬头向上望去,顿时一怔,“山上冒烟了!” 萧月儿心中一突,表情惊恐的看着山顶,脸色瞬间惨白。 “你呆在这里,我先上去!”说罢,徐牧全力朝山顶冲去,几息不到就不见了身影。 萧月儿瘫坐在地上,嘴上不知嘟囔着什么。 地上还有几道清晰的马车印,应该是有人刚刚从这里经过,也不知是不是放火烧山的人。 等待总是漫长的,这一会儿功夫让萧月儿觉得有几百年之久。 一阵微风拂过,地上卷起一扶尘土,只见一道人影从山上飞奔而来。 看清来人,萧月儿仿佛伤病全无,猛地就站了起来,快步朝归来的徐牧跑去。 “怎么样了?”萧月儿紧绷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说道。 徐牧盯着她,从眼神中就能看出月牙儿内心的紧张,一双手紧握在一起,白的发青。 许久,徐牧缓缓说道:“山顶的院子着火了,烟太大,我进不去。周围我没发现有人。” 萧月儿身子一晃,险些摔在了地上。紧咬着嘴唇,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带我上去,求你了!” 徐牧迟疑了下,点点头,拉着萧月儿的手臂飞速朝山顶而去。 别看徐牧还带着一个人,速度照样不减。 短短几次点地,便已窜出十余丈,人影再一晃动,已然是快到山顶了。 山上本就要比城中阴冷许多,现在也正值冬季,前些日子下的雪至今还完好无损的覆盖在山涧之上。 越到山顶,地上的泥土便越发湿湿润润的,想来应该是山上的大火将雪融化了变成了雪水才成这样的。 “到了!” 熊熊大火肆意妄为的燃烧着,犹如一条火蛇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一切。 “啊!”萧月儿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犹如杜鹃啼血一样凄惨。 徐牧站在原地,目光注视着火光,寂然无声。 萧月儿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几只乌鸦‘嘎嘎’的从远处飞来,遇到这冲天热浪赶后紧调头离开。 似乎,这也预示着霉运快要渐渐远去了吧。 ...... 宴天楼,留守的众人全部在聚在一起,焦急的心情让众人坐立难安。 黄枳昂不停的在屋中来回踱步,不知走了多少圈,嘴中不停嘀咕着,“怎么还不回来。” 李清秋估计也是被他转的有些头晕,用手揉了揉算账的眼睛,开口说道:“枳昂,你就坐下来歇会吧,总这么溜也不是个事儿啊。” 脑子混乱的黄枳昂一脸愁容的说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李清秋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不会的!有徐牧在,不会出问题的。除非这小小的城中藏了什么绝世高手。” 黄枳昂叹了口气,“我就怕有意外啊,谁知道东方老匹夫手下有什么高手啊?” 李清秋眉头一皱,似乎也想到了这里,但很快坚定地摇了摇头,否定的这一猜想。 就在此刻气氛紧张之时,一道玩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呵呵,几位真是让我好找啊!” “谁!”说话间,李清秋单脚一蹬来到门前,手中多了一把纸剑。 “‘故人’!” 黄枳昂紧皱着眉头,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是谁,而李清秋一手持剑,一手缓缓地将房门打开。 吱呀—— 开门声刺激着两人的心脏,李清秋手中的剑握得越来越紧,手背上一道道青筋格外的显眼。 终于,门外之人的相貌,也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萧承允?!” 萧承允看着黄枳昂,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道:“黄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黄枳昂惊骇道:“你是来杀我们的?” 萧承允嗤笑一声,迈步进了房间,进屋环顾一周后,未回答黄枳昂的问题,开口问道:“徐牧呢?他怎么没在这里。” 黄枳昂咬着牙说道:“我没有见过徐仙师。” 萧承允眯着双眼,问道:“他可是去了东方家?” 黄枳昂脸色骤变。 萧承允运了口气,淡淡道:“他还真是捣乱。” 黄枳昂和李清秋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茫然,不知此话是什么意思。 萧承允又看向两人,开口说道:“我与你们在这里一起等他回来,如何?” 紧跟着,他又补了一句,‘放心,我不是来杀人的。’ 听闻此言,黄枳昂二人心中的石头落下大半。 黄枳昂看着众人突然放松的样子,笑着说道:“不给我倒杯茶么?” “哦!哦!阿峰,赶紧给萧仙师看茶!”黄枳昂冲着门外大声吩咐道。 萧承允坐在屋中与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其他人却是一个个心不在焉。 萧承允看着众人的神色,浅笑道:“二位可是不欢迎我?” 黄枳昂闻言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等只是在担心徐仙师的安慰。” “放心吧,他应该不会有事。” 这一击强心丸,让两人心中又好受了许多。 不过,萧承允真的有这么大的把握么? 当然没有了,他也只是猜测而已。东方家一家灭门,东方天易自刎与祠堂之中,这满地的尸体中唯独不见徐牧。再加上他来之前,已经打探出徐牧携一女子不久前出城去了,所以,萧承允这才大胆猜测二人无事。 萧承允刚来此地时间不长,打探出的消息也不全面。目前所知道的重要信息就是,东方家刺杀黄枳昂,所以他也就顺着这条线,到宴天楼来找众人了。 闲聊片刻,门外脚步声急促传来。 “砰!” 房门一脚被人踢开,只见满身鲜血的徐牧横抱着萧月儿冲了进来。 “徐仙师”黄枳昂惊喜喊道。 徐牧竟是连萧承允都没看到,进门口大步向床边走去,并将萧月儿放到了床上。 “徐仙师?” 徐牧冲黄枳昂做了一个小声了手势,然后低声说道:“去找个大夫来。” 黄枳昂点点头,出门让下人医馆找大夫。 徐牧长呼口气,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神色十分疲惫。 之前激烈的厮杀,他身上受了不少的伤,这会儿精神松懈下来,疲惫感如洪水决堤席卷而来。 第三百四十三章 魂归珈蓝 刹那间,房间中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所有人都压着心中的疑问,不敢去打扰徐牧。 不过,这里却有一个人除外。 “徐仙师平安归来,黄公子也可以放心了。” 徐牧这时才发现,原来萧承允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是你?” 萧承允一把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徐牧,轻声说道:“坐着说话即可。” 原本提着的气,突然一放下来,便十分虚弱。 徐牧轻轻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萧承允说道:“我来此也是要办一些事情。” 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后,萧承允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东方家的人可是你们杀得?” 徐牧先是一愣,徒然心中谨慎的起来,他拿不准东方家和对方,或是玄汖仙宗有什么关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承允一下子就明白其心中所想了,“你莫要多想,东方家与我并无瓜葛。只是,宗门目前正在调查一点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东方家。所以,我便来此调查,可没想到东方家被灭了门,我只好就找到这里了。” 徐牧抱着狐疑的态度盯着他半响,才开口说道:“事情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 萧承允轻笑一声,“看来你还是对我不放心啊。不过没关系,我只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还请徐牧你相告。” “何事?” “在东方家,公子可曾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没有?” “奇怪的人?”徐牧思索着。 萧承允点头道:“不错,或是说是一些修为高深之人。” “恩......有一个名叫高穹的人,据他自己说,他曾是珈蓝仙宗的弟子,后来不知因何原因,被住处了宗门。” 萧承允眼睛猛地一睁,惊呼道:“珈蓝仙宗?” “不错。” “那他人呢?” “死了!” 萧承允听到人已死后,神情变得十分沮丧,竟是还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见此,徐牧说道:“你未何不去问问东方天易呢?” 闻言,萧承允表情很奇怪的看着他,说道:“他死了。” 徐牧诧异道:“死了?不可能啊,我没有杀他。” “他是自杀而死。” “呼,原来是这样。那你可以去找找看东方擎苍。” “他还活着?” “恩,他早就逃走了。连我们都没有看到他。” “好,我这就去让人寻找东方擎苍的下落。”萧承允起身与众人道别,可刚要离去,眼睛就移向了躺在床上的萧月儿。 “据我的消息,这女子应该是东方家的人吧。” 徐牧愣了下神,紧跟着说道:“东方家都是她的仇人。” 萧承允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便说道:“我先行告辞,等这位姑娘醒了,请你务必通知我,我有些事情要问她。” 徐牧点点头,说道:“好。那我如何通知你呢?” “这几日,街上都会有我仙宗弟子出现,你告诉他们便好。” “我明白了。” ...... 晚些时候,徐牧独自来到城外,手持着火把,看着眼前用木头搭好的木塔。 高穹的尸体,则静静的躺在其中。 “高穹,为这种人丢了性命,值是不值?这个答案或许只有你自己知道吧。看你生前的样子也不怎么开心,希望你回了珈蓝仙宗,能真正找回你自己!” 呼呼—— 火把被高高抛弃,稳稳的落在木塔之上! 刹那间,火焰升起,魂归珈蓝! ...... 徐牧返回城中,并没有休息,而是布下禁制,准备吸取高穹妖丹内的灵气。 徐牧猜测,等他吸收完灵气后,灵力和魂力便会达到平衡,自己离突破到润丹境也就不远了。 一缕缕灵气杯摄入丹田宫内,灵海翻腾,桃花和云霄来回盘旋,欢呼雀跃。 不过剑湖和魂海都稳得很,没有被灵力的增长而吓到。 反而镇妖还在泥丸宫内,为下下方加油打气。 接连不断的麻烦和突发事件让众人身心俱疲,黄枳昂早早睡下了,似乎知道徐牧和他住在同一个客栈,睡得十分踏实。 一夜无话,这一晚平安度过。 他们不知道,此时的林州城早已乱套了。 东方家惨遭灭门,这对林州城来说是个极大的损失! 城中,到处是高举火把的守城军。而宴天楼,早已被为了个水泄不通!弓箭手随时待命,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万箭齐发把宴天楼射个通透! 只不过,一个时辰过去了,这道命令始终没有被下达! 就连带队的将领都感到奇怪,县令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让我们暂时待命不许动手呢? 殊不知,此时县衙内,灯火通明。书房之中,两人相对而坐,一人实为县令,面色紧张,另一人长着死羊眼,面色从容! ...... 次日,太阳升起,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 宴天楼周围的军队在天亮之前便已全部散去。 李清秋起床后,特意往窗外望了一眼,这才放心下来。 昨晚官兵来时,他便知晓,将身上带的纸人全部召出,如临大敌,可等了半宿也未见对方有任何动静,直到后半夜,竟然陆续退走,实在令人奇怪。 昨晚的将领应该庆幸没有带兵杀进来,否则不知又有多少人死在这里。 经过一夜的修整,黄枳昂的精神头好了许多,他与李清秋一起去探望萧月儿,后者房中有一名丫鬟时刻陪伴。 萧月儿呼吸平稳,只不过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黄枳昂嘱咐丫鬟,若萧月儿醒来,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他。 说完,他便与李清秋一起退出了房间,下楼找店小二叫了早饭。 等徐牧出现时,两人早已吃得差不多了。 “徐仙师!”黄枳昂唤了一声后,赶忙让店小二再去填一份早饭。 徐牧落座后,李清秋打量了他一番,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看上去与昨天有些不一样?” 徐牧看向他,微笑道:“你是想说我身上的气息,有些不稳吧?” 李清秋连连点头,“对!对!你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气势凌人。” 徐牧解释道:“因为昨晚刚刚突破,所以气息不稳。” 说着,还指了下头上的纸簪,无奈道:“就连纸簪也压不住我这气息了。” 纸簪的神通,身为严东迁弟子的李清秋,当然知道。 不过,他更为惊讶的事徐牧前半句话。 “你突破了?” 徐牧笑着点点头,“有些勉强,不过好在成功了。但后遗症便是,如今我这气息实在不稳。”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天上掉馅饼 徐牧咬着馒头,就着小菜,问道:“黄公子昨晚休息的可好?” 黄枳昂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粥,才将口中的馒头送了下去,笑道:“挺好!好久没睡的这么好了。” 李清秋笑了几声,说道:“今日这林州城如往日一般平静,谁曾想到昨日这里有一场激烈的厮杀呢。” 徐牧与他对视了一眼,前者满含深意的说道:“这林州城可不是大家想的这般平静。” 李清秋清楚昨晚兵围宴天楼之事,自然明白徐牧话里的意思了。 而黄枳昂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不明其中深意。 徐牧没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更不想将昨天的事告诉给黄枳昂,免得生出事端。 众人另起一个话题又是聊了半天,直到,一位贵客到来! “萧仙师!”黄枳昂正对大门,所以第一个起身相迎。 萧承允翩翩而来,依次看向三人,轻笑道:“诸位,我又来打扰了。” 黄枳昂不知鬼觉突然到访所为何事,便开口说道:“萧仙师,萧月儿还没醒来,我......” 萧承允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并不是为了萧月儿而来。今日到访,我是为黄公子而来。” “我?”黄枳昂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 黄枳昂点点头,一脸正色的说道:“不错。黄公子可知东方家在这林州城的重要性?” 黄家原就想入驻林州城,所以这里的情况倒也打探的清楚,“在下知道一二。” “恩,东方家在林州城的地位,不亚于黄家在苍月城。所以,黄公子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黄枳昂低头不语,半响,才缓缓说道:“萧仙师的意思是,衙门是要对付我了?” 萧承允摇摇头说道:“不是你,而是你们!” 徐牧垂眉低眼看着桌面,听完这话冷笑一声,“若是衙门想要动手,这里早就已经血流成河了。” 李清秋和萧承允听懂的徐牧话中的意思,而黄枳昂则仿佛听天书一样。 萧承允轻笑,说道:“徐牧你就不想知道这些官兵为何突然撤走呢?” 徐牧眉梢一挑,“是你?” “呵呵,也算不上是我,玄汖仙宗只是在中间牵了个线。最后这关键的一环,好需要看黄公子了。” “我?”黄枳昂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不错。事到如今,我就与你直言相告了。县令大人放弃对你们动手,确实是昨晚贺长老在其中周旋,但是,贺长老许给他的承若是,黄家要代替东方家!” 噌! 黄枳昂一下就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的问道:“萧仙师的意思可是......” “呵呵,黄公子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也好,那我就再说的白些。现如今在林州城,所有东方家的店铺、生意,都归黄家所有,但是黄家也要大力支持林州城主。只有县令大人好了,林州城才能好,黄家也能更好!反之,一个道理! 与此同时,我玄汖仙宗也想和黄家做一做生意,就像之前和张家那样。” 黄枳昂面色通红,上前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对他来说,就仿佛是天上掉馅饼,正砸自己脑袋上。 萧承允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黄公子,我可不好这个!” ...... 客房中,萧承允一脸不解的看着对面优哉游哉喝茶的贺兰决,“贺长老,这次我是看不懂你了。” 贺兰决看向他,反问道:“你可是不明白,我为何会让黄家替代东方家?” 萧承允‘嗯’了一声。 贺兰决喝了口茶,解释道:“让黄家代替东方家这件事,不是我提出来的。” 萧承允诧异道:“不是你?难道还是那徐龙不成?” “不错,是不是很奇怪。江湖传言这徐龙和东方天易可是交情甚好,这么一眼,好像名不副实么。” “真是怪了!” 贺兰决喃喃道:“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这么大的馅饼,突然砸到黄家的头上,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 府衙,书房之外,零散的站着几名带刀的侍卫。 几人看似分散,实则是占据了各个关键的位置。内行人一看,便明白其中奥秘。 书房之中,分坐两人。一人坐在主位上,而此人却不是县令。 反观县令,则坐在一侧,面色恭敬的看着坐在主位的人。 此人便是王良金。 林州县令笑容谄媚的看着王良金,说道:“仙师,此次回到阁中,还请替我在九长老耳边美言几句。” 王良金淡淡的点点头,说道:“你放心,你为阁中所做的一切,我定会一五一十向九长老禀报的。” “呵呵,多谢仙师!额,仙师,小人还有一事不明,还想向仙师您请教。” “你是想说为何让你招募黄家的事吧。” “仙师英明!” “不瞒你说。若不是玄汖仙宗的人查到东方家,我是断然不会见死不救了,单单一个徐牧,我还不放在眼里。只不过玄汖仙宗来人了,我只能隐忍下来,以免暴露身份。如今最好的做法,便是让黄家代替东方家,还能挽回咱们的损失。” 林州县令有些犹豫的说道:“黄家若是不愿加入阁中呢,那该怎么办呢?” “呵呵,你可真是糊涂了。就算黄北辰不愿听命与我们,难道黄家的其他人也不会么?” 林州县令恍然道:“小人明白了。黄北辰那里,我先派人去探探口风,如果不行,我就......”说着用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恩,重要之事,务必要先向阁中请示后再行动。” “小人明白!” “好,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我送您!” 两人起身,林州县令率先来到书柜前,弯下身把下面的柜子打开,里面没有摆放整齐的书籍,反而是一条幽深的地道出现在二人眼前。 “仙师,请!” 王良金走上前,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个燃烧的火折子,弯腰下去,整个人走进地道,借着手中弱弱的光亮慢慢向前走了几步,接着手中的火折子就往墙壁上探去。 瞬间,墙壁上的油灯被点亮,地道也不再那么幽暗了。虽然一眼望去尽头处还是一片漆黑,但和刚才比也是好上不少,想必前方也应该有同样的油灯才对。 眼前路被照亮,王良金回头对林州县令说道:“做好自己的事,这些日子我等应该不会露面,等风头过了再说。” “仙师放心!我会把事情做好的!” “恩!” 柜子被缓缓关上,书房又恢复了原有的样子。 第三百四十五章 苏醒 傍晚,萧承允一起再次来到宴天楼,这次不为别的。只因,萧月儿醒了。 房中,萧月儿平躺在床上,目光空洞的看着上方。 除此之外,徐牧、李清秋、黄枳昂,以及萧承允四人都站在这里。 萧承允来房中有一会儿了,可是无论是谁叫萧月儿,对方都没有应答。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萧承允突然说道:“东方擎苍还活着!” 这句话果然起到了惊人的效果,萧月儿艰难的侧过脸,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萧承允。 萧承允心知,此事八成是没问题了,“你若想报仇,就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 萧承允扫了一眼在房中的其他人,说道:“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本就是要去东方家查清一件事的。可是,被人捷足先登,东方家除了东方擎苍一脉都被灭了门。” 说着还不忘看了一眼徐牧。 只不过对方低眉垂眼,连理都没理他。 顿了一下,萧承允又接着说道:“我们搜寻了全城,都没有发现东方擎苍的下落。所以我想问问你,知道不知道什么?或许我们可以凭借一些线索找到些蛛丝马迹。” 萧月儿看了他半响,才缓缓说道:“我若知道他在哪,早就去杀他了!” 从释放的情绪上,萧承允就能感觉到她说的是真的。 “那你知道不知道东方家其他的事呢?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这对找到东方擎苍都帮助么?” “有!” 萧月儿想了想,说道:“他们从没有信任过我,隐秘的事自然也不会跟我说道。不过我有发现,有一段时间里,府上住过几个神秘的人物。” 萧承允有些激动,急忙问道:“你可见到他们的样子?” “没有,他们很少出来闲逛,我见到他们时,他们都穿着黑袍子,脸被遮挡着看不清出。” “这些人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出现过?” “没有,我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了。也许是人来了我没见到也说不定。” 萧承允蹙着眉头,陷入沉思。 见对方不说话了,萧月儿便问道:“我说的这些,能让你们找到东方擎苍么?” 萧承允很认真的说道:“不能。不过,你说的这些到让我确认了一些事情。而且,就算东方擎苍与你没有仇怨,我们也要去找到他的,他身上可藏了不少我们想知道的事情。” “如果找到他了,你们知道了你们想知道的事情后,请让我亲手杀了他!” 萧承允看着她充满仇恨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萧月儿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又睡过去了。 黄枳昂去喊丫鬟进屋来照看萧月儿,而其他人则一起离开了这里。 出了房间,四人拐个弯就来到另一个房间。 萧承允自顾自的走向椅子,并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欲言又止的三人,笑着问道:“你们不想问点什么?” 令他没想到的是,徐牧率先说道:“我问,你会说么?” 萧承允笑道:“呵呵,徐牧你是个明白人啊。” “你应该也是个明白人才对。” “哈哈哈!”萧承允拍拍手,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道:“我还是奉劝各位,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萧承允长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此乃我宗门机密之事,恕萧某不能将此事告之各位。不过,我到可以给各位一句忠告。如今这世上不太平,各位小心为上。” 萧承允笑了一声,又道:“也许各位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我保证,我说的都是事实。” 黄枳昂轻声道:“多谢萧仙师相告了。” ...... 出了宴天楼,萧承允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 走了没几条街,便看到站在巷子口,等自己的贺兰决,便快步跑了过去。 “贺长老,咱们接下来去哪?” 贺兰决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去哪。这次出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后面的事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 萧承允不假思索的说道:“只要找到东方擎苍就好了。” “方擎苍哪这么好找。恐怕,他早就被人藏起来了。” “那......咱们回去怎么和宗主交差?” “宗主那里倒好交差,我只是担心这伙人到底想做些什么。”贺兰决沉声道:“在禹国,还轮不到这些鼠辈胡作非为。” 萧承允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道:“不如将这件事和其他四个仙宗说说,五家一起找,还怕找不到一个人?” 贺兰决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五家人,心不齐啊......” 萧承允抿着嘴,不说话了。 这五个仙宗里,玄汖仙宗也只和浮灵仙宗关系还不错,与其他三家,互相都是笑里藏刀,谁说的话都不能轻信。 ...... 送走了萧承允,李清秋开口说道:“徐牧,你猜这里到底是什么事呢?” 徐牧自然知道李清秋说的是萧承允口中的门中机密,“我也猜不出,不过从萧承允的话中猜测,此事怕是没这么简单。” 徐牧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我刚刚仔细想了想,觉得东方家突然要对黄家下杀手,完全没有理由。” 李清秋回答,“黄家想插手林州城中的生意也不是理由么?” “理由不充分。而且我说的也不是这个意思。昨日我见识过东方家的实力了,虽说不错,但比起黄家还差了些,毕竟黄家有严老坐镇所以。后面的事就有些说不通了,东方天易会傻到自不量力的去对付黄家么?” 李清秋说道:“也许吧,但我感觉,这其中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东方家的背后还有我们想象不到的东西。” 黄枳昂笑道:“好啦,好啦,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还是想些其他的事情吧。例如徐仙师接下来要去哪?” 徐牧抛开脑中混乱的思绪,说道:“下一站?我当然是要去禹国京城了。” “去找真龙之灵?”李清秋下意识说道。 徐牧‘嗯’了一声,怅然道:“其实还有一件事,那便是将高穹的骨灰送回珈蓝仙宗。” 第三百四十六章 无缘 随后几天里,林州城逐渐回归平静。 只有那城中经常可见的玄汖仙宗弟子,还似乎是在向世人证明,这场风波没有这么容易过去。 贺兰决和萧承允走了,临走前,还特意来和徐牧等人道个别。 徐牧这次也没有忘记让萧承允替自己向陆倾清带个好,萧承允眼神不善的看着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虽然走了,可其他弟子都留了下来,寻找东方擎苍的任务还再继续着。 黄枳昂这几日都在往府衙,黄家既然代替东方家与衙门合作,那就要认真的把事情办好。 黄枳昂就此事,给家中寄了书信,让家里派一些店铺的老人过来。东方家这么大的产业,黄家一下吞进去还真有些吃不消。 至于萧月儿,最后决定跟黄枳昂一起返回黄家。 对此徐牧还是很赞成的,有她在,黄家又多了一份安全保障,而且有严东迁在,萧月儿就算心怀歹意,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这对于萧月儿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今天一早,徐牧重新启程,前往京城,所以黄枳昂等人特意来送行。 黄枳昂看着他,心里感慨万千,若不是徐牧,自己怕是早就死了,一次次的搭救,一次次的解围,一次次的让自己和黄家度过难关! “徐仙师,我欠你太多了!” 徐牧看着有些热泪盈眶的黄枳昂,十分不解。 “黄公子,你这是?” 黄枳昂笑着揉了揉眼睛,说道:“你真是我黄家的大恩人。” 徐牧笑道:“黄公子,这话就见外了。” “呵呵,我明白,我明白!只是刚刚有些感慨罢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对了,我还想问呢,仙师你这一直走下去,到底哪是终点啊?” 徐牧想了想,回答道:“也许等我找到了真龙之灵,我就要返回大商了。到那时,我会在路过苍月城,与你们见上一面的。” 黄枳昂有些激动,“徐仙师你一定要回黄家看看啊!” 徐牧笑道:“好。” 临别前,徐牧看着对依依不舍的黄枳昂,说道:“黄公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回去吧。” 黄枳昂有些伤感的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看着仙师你走吧。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黄公子、清秋,保重!我们有缘再聚!” “徐仙师,保重!” ...... 出了林州城十里地后,一马平川,放眼过去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 徐牧边走边拿着舆图仔细端详着。 路途是遥远的,可一路上走走停停,顺便游山玩水,心情也是不错的。 小溪旁,马蹄塌下,水花四溅,伴随着的流水声,这还是徐牧第一次见到野生的马群。 徐牧确认了方向后,收起舆图,在小溪旁蹲下,用溪水清洗自己的脸颊。 清凉之意传来,真是让人好舒服。 清凉的河水打在脸上,头脑也清醒了许多,看着水面映射下的自己,徐牧下意识抹了下胡茬,心说是不是要用镇妖清理下了。 忽然间,徐牧气势一变,猛然转身。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 这衣服破烂的不成样子,好几块大补丁在蓝色的长袍上格外显然,男人面容黝黑,下巴长有浓密的胡茬。 男人笑容和煦,夸赞道:“年纪轻轻,修为还不错。你身上是带有什么遮掩气息的法宝吧?若不是你刚刚动用灵力,我还真难看出你是个修士。” 徐牧紧紧盯着看着对方深邃的双眼,就仿佛坠入一望无际的海洋一般。 猛一摇头,目光再看到对方粗糙的双手上,不敢放松了警惕。 男人的突然出现,仿佛是打破了这一原本和谐的画面。 见徐牧没有说话,男人再次说道:“你能否赠予我一些食物?” 徐牧犹豫了下,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说罢,便从须弥袋中取出几个馒头过来递给了男人。 男人只拿了其中一个,微笑说道:“一个就够了。” 徐牧依旧是把剩下的几个馒头头塞到了男人手中,说道:“我还有很多,这些你留着路上吃吧。” 男人微笑着盯着徐牧半响,说道:“多谢了。” 男人独自坐在一旁,先是小心翼翼的将多余的馒头包好,然后很是斯文的一口一口吃着馒头。 眼看着男人将手中最后一点馒头渣吃完,徐牧又将一袋水囊递在了对方面前。 男人一愣,抬起头看向徐牧,笑着再道了声谢。 ‘咕咚咕咚’几大口将水喝完,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水囊递回了徐牧手中。 男人看向徐牧,笑问道:“敢问小仙师尊姓大名?” 徐牧说道:“我叫徐牧。” 男人说了声‘好名字’,然后说起了自己的名字,‘赵无缘。’ 徐牧瞅了眼对方破烂的长袍,几番犹豫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赵仙师你也是个修士,可为何......” 说着,他指了指对方的衣服。 不仅如此,一名修士,哪里会沦落到找人乞讨饭菜的地步呢? 赵无缘笑了笑,“因为我犯了一个错,师父惩罚我徒步万里,不许动用灵力,而且只许一路乞讨回来,好好去感受人间苦难。” 徐牧愕然道:“你犯了什么错,竟然受到如此惩罚?” 赵无缘目光涣散,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犯的这错,是因为这一个情字!” “情?” “恩。这事就说来话长了。我的家境不错,父亲是一方富绅。幼时,我就被定了一家娃娃亲。那姑娘的父亲也是富甲一方之人。 只不过后来,对方家道中落,她的父亲得罪的权势之人,夫妻二人双双入了狱。姑娘一夜之间无家可归,父亲可怜她,就把她接回了家中生活。 从那之后的几年里,我与她朝夕相处,也是有了感情。顺其自然的,我们也就结为了夫妻。” 赵无缘忽然‘呵呵’一笑,只不过这一笑之中透露着些许的凄惨,“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幸福,可没想到。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竟然与府中管家勾搭成奸,甚至还图谋我家家财! 我爹娘气的卧病在床,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之后,那对狗那女把我赶出了府。从此我就开始了背景离乡,四处游荡的生活。你说,我还幸福么!!” 轰的一声,赵无缘身后水花四溅,一股庞大的气浪将地上的石头吹得弹了出去! 徐牧死咬着牙冠,双手死死的扒在一块巨石上,不让自己的身子被气流冲出去! 心中悚然一惊! 第三百四十七章 所犯之错 过了少许,赵无缘原本通红的双眼突然变得清明,身上所散发出的戾气也都消散不见! 压力一瞬间消失不见,徐牧长出一口气,再次看向赵无缘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破衣烂衫的男人,竟然是一名高手! 赵无缘微微躬身,歉意的说道:“哎,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是无法释怀,还望徐仙师见谅。” 徐牧摇摇头,打断了赵无缘的话,“赵仙师你不必自责,有如此往事,想必是谁也不能释怀的。” 赵无缘微笑点头,“多谢徐仙师对在下的理解。既然这样,那我就接着说了。” “您请继续!” “恩。我四处游荡了几年,吃了不少苦。意志也越来越消沉,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直到,我遇见了四处云游传的师父,这才有了上山修行的想法。可是师父一开始是不收我的,说我年纪太大,已经不适合修炼了。我偏不信,便跟在师父后面死缠烂打了两年。师父最后估计是嫌我烦了,这才勉强收我为徒。” 赵无缘突然噗嗤一笑,“其实现在想来,当初师父是想收我为徒的,不过要考验下我的心性,否则以他的本事,想甩掉我,不是轻而易举?” 徐牧很赞同的点点头,不过他也有些奇怪,赵无缘所说的话,和犯错有什么关系? 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逝。 徐牧沉吟了下,突然问道:“赵仙师,这么多年了,你就一直没回过家看看么?” 赵无缘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当然回去过。” 徐牧心中忽然一突,接着问道:“那你是如何做的?” 赵无缘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说道:“我亲手杀了那对贱人全家十七口!” 说完这句话,徐牧沉默不言。 赵无缘喟然长叹,喃喃道:“我自知罪孽慎重,但却又不得不杀!这是我唯一的心结!是我今后修行的一道魔障。” “这就是赵仙师你所犯的错?”徐牧问道。 “不错。所以师父才罚我徒步万里,一路乞讨,顺便还能做一些善事。” “令师真是用心良苦” 修士杀了人,衙门是无法抓人问罪的,不过像是一些名门正派,对这些弟子都有惩罚,例如玄汖仙宗,岳音来错手杀人,被宗门赶入禁地。 还有赵无缘这样,被师父责罚徒步万里,这都算很好的了。 因为就算门派不惩罚犯了过错的弟子,衙门也无可奈何。 仙人高人一等,就是这个意思。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徐牧问道:“赵仙师接下来这是要去哪里?” 赵无缘微笑道:“徒步万里的惩罚,即将达成,我下一步,就要返回宗门了。” 徐牧拱手,“在此恭喜赵仙师了。” 赵无缘拱手回礼。 赵无缘将手放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年轻人,问道:“听口音,徐仙师你不是禹国人吧?” “我是大商人。” 赵无缘点了点头,笑道:“徐仙师从大商一路走来,不亚于我这徒步万里。” 徐牧谦虚道:“我跟赵仙师比不了,这一路上,我可没吃什么苦。” 赵无缘笑了笑,“徐仙师若还往东北方向走,可路过在下的宗门,到时可去四周逛一逛,那里的景色还不错。” “敢问赵仙师的宗门是?” “珈蓝仙宗。” “珈蓝仙宗!”徐牧顿时一惊,赶忙又恢复常色,“不瞒赵仙师,我此番前去京城,途中还要去一趟珈蓝仙宗。” “哦?”赵无缘来了兴趣,好奇问道:“徐仙师去珈蓝仙宗,可是有事?” 徐牧点了点头,脑中想起高穹来。 赵无缘没再继续多问,看了眼东北方向,轻声道:“相聚总有分别时,在下要继续赶路了。多谢徐仙师赠与在下食物。” “赵仙师要离开了么?我也要去珈蓝仙,不如你我一起同行吧。”徐牧提议。 赵无缘看着盛情邀约的徐牧,歉意的说道:“我还是独自一人赶路吧。若是和徐仙师一起去,那可是天天吃得饱睡得暖。这就违背了我一路苦行的意愿了。” 徐牧不再多言,抱拳道:“赵仙师,一路保重,我们珈蓝仙宗见。” 赵无缘善意的点了点头,回首远望,了然一身,独自上路。 又休息了一会儿,徐牧也重新启程。 一直走到天黑,徐牧朝着光亮处前行。 看样子,应该是一个不小的村庄! 徐驻足而立,看着前方隐隐约约的亮光,感慨道:“终于能歇一歇了!” 紧接着,他又笑说道:“终于能饱餐一顿了!” ...... 深冬时节,天亮的时间会晚许多,清晨起来,外面冷得冻彻心扉,树叶上结了一层的冰碴。 村民们却早已各自忙碌起来干着各家的农活。 太阳高高挂起,时间已临近晌午, 推开房门,睡眼朦胧的徐牧披着外衣走到了院子里。 昨晚这一觉睡得,着实舒服。 这家的主人金大娘正在院子里干活,听到动静,抬起头满脸笑容的说道:“你醒啦!” “金大娘!” 徐牧向昨晚收留自己的金大娘问好。 “饿了吧,我给你热口吃的去!” 徐牧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赶忙拦住金大娘,“您先别忙活啦,这会儿也快中午了,不如等等中午再一起吃吧。” 金大娘搓了搓有些粗糙的手,点头说道:“好!你们么时候饿了就和我说,我给你们做!” “多谢金大娘了!” “咦?金老伯呢?”徐牧四下看了眼,问道。 “哦!我家那老头子一早就去干活了,等中午就回来了!” “原来如此!” 金大娘与徐牧短暂的又聊了几句,然后又继续干活了。 徐牧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着金大娘干活,这不知不觉见,时间已到了中午。 金老伯已经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而金大娘则早已把众人的午饭给准备好了。 “开饭喽!” 金大娘的一句吆喝声,令徐牧精神一振! 昨夜到这里时已经很晚了,金老伯家中也没多少饭菜,他好歹吃了一口后就都回去休息了。 再加上今早起的都晚,早饭也没吃,这会儿肚子都咕咕叫了。 一听开饭了,徐牧飞一般的跑进了屋。 第三百四十八章 释虎 农家饭说不上有多精美,但却十分丰富。 为了招待客人,老两口子准备了不少可口的饭菜,还特意杀了一只鸡,一盘大肘子摆在正中间,看得人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只见金老伯拎了一个泥滩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嘿嘿,这是我藏了好几年的酒,今儿个咱爷俩一起尝尝。” 一说有酒,徐牧眼冒精光,酒虫子在胃里直打转。 打开酒坛,一股股香气顺着空气就飘进众人的鼻子里,一老一少闻得陶醉。 “来来来,快动筷子!我们两口子这粗茶淡饭的,徐公子也莫要嫌弃!” 徐牧轻声说道:“二老不但收留我们,还准备如此丰盛的饭菜,徐牧感激不尽!” 金老伯喝了一小口就,乐呵呵的说道:“哎哎哎!说这些做什么!远来是客,我们老两口子害怕招待不周呢!” “老金!看看谁来了?” 就在此时,一道呼喊声从大门口传来! 三人均是放下筷子,目光看向大门口。 同是一个村子的村民,金老伯自然听出了这声音是谁。 人还没进来,就说道:“是老村正来啦!” 果然,一名年老的长者住了拐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也就和徐牧的年纪差不多。 老村一眼看到徐牧,便说道:“哟!老金你家来客人啦?” “是啊,这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暂住在我这里的。” 双方寒暄了几句,老村正就把话且回了正题,“老金,还认识他不?” 说着,便把身后的年轻人拽到了自己前面。 金老伯往前凑了凑,有些昏花的老眼自己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 “咦?这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呢?” 老村正呵呵笑了笑,“你再仔细看看。” 金老伯又围着年轻人左看看右看看,这回就连金大娘都跟着一起过来了。 “诶!这不是原来袁家的小虎子么?” 听了金大娘的话,金老伯也突然想了起来。 “对对对!就是小虎子!哎呀,都长这么高喽!难怪我认不出了!” 曾叫做小虎子的年轻人微微一笑,两颗虎牙令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可爱,“金爷爷,金奶奶!” 小虎子全名袁释虎,曾经也是这个村子里地村民。在袁释虎小的时候,爹娘就相继病故了。村里人可怜这孩子,就轮流接到自己家中住上些日子。 可以说这袁释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金老伯夫妻两无儿无女,十分喜欢孩子,所以袁释虎在他家住的时间最长。 袁释虎从小聪明懂事,只是身体有些孱弱,隔三差五的就会小病一场,一到冬天,还会得一场大病。 老村正为了袁释虎的身体考虑,在征集了大家的意见后,最终将众人疼爱的小虎子送到山上的一座宗门,修行强身。 这一走,便是十年! “金爷爷、金奶奶,我好想你们。”袁释虎满脸激动之色。 “孩子,我们老两口也想你啊!” 这时老村正走了过来,说道:“小虎子这回回来就是跟大家伙告别的。” “告别?什么意思?”金老伯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移向了袁释虎。 袁释虎开口解释道:“我要去珈蓝仙宗了。” 珈蓝仙宗! 徐牧听到后,心思一动,又一个要去珈蓝寺的人。 “山上带的好好的,怎么要去珈蓝仙宗呢?”金老伯不解的问道。 说到这,袁释虎一脸向往之色,“我要去学那更精湛的神通功法!” 徐牧在心里暗自一笑,想想也挺有意思,这一路上就遇到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都要去珈蓝玄宗。一个修为高深曾灭人满门,另一个小小年纪却是个武痴。 三位老人没觉得小虎子的话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孩子长大了! 就在三人夸赞小虎子时,袁释虎不经意间看到了徐牧。 徐牧眉头一蹙,抬眼迎向了那道炽热的目光! “金爷爷,这人是?”袁释虎打断了三人孜孜不倦的夸奖。 金老伯一怔,心想刚刚不是介绍了么,难道小虎子没听到? “哦,他们是借宿在我这里的客人。” 其实不是袁释虎刚刚没有听见,而是没有在意,刚刚进院子时,他的心情还有些激动,注意力也全在金老伯夫妇二人。 袁释虎径直走向徐牧,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说道:“你是个修士?” 徐牧有些疑惑,心说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袁释虎紧紧盯着他,一字字说道:“你的精气神,一眼看去就与常人不一样。在山上,我那些师兄们就与你一样。我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遮掩了气息,但是,你的精气神,却瞒不了我!” 徐牧淡淡道:“然后呢?就算知道我是修士,又怎样?” 袁释虎目光狂热,“与我打一场!” 老村正赶忙说道:“小虎子,不得无礼!” 袁释虎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目光始终盯着徐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徐牧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悠悠说道:“我与你有仇?” “没有!” “我与你相识?” “从未见过!” “若与你不是相识,我出剑,必杀人!” 一瞬间,一股庞大气势磅礴而出,本来想出言劝诫的三位老人都被压的说不出话来! 徐牧看着眼前身体不断颤抖,紧紧死咬着牙的袁释虎,开口问道:“还打么?” 袁释虎紧紧握着拳,满脸通红,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嘴中艰难吐出一个字,“打!” 呼! 刹那间,气势全无,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袁释虎大口喘着粗气,背后的衣襟已全被冷汗打透。 再看徐牧,又走回屋子里,拿起碗筷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吃了起来。 三位老人看着仍然呼吸不均的小虎子,惊得说不出话来。再反观另一边,这些个奇怪的客人兴致勃勃的吃着饭菜,似乎根本没因刚刚的事情而受到什么影响。 徐牧喝了一口酒,瞥了眼仍站在那里的袁释虎,开口说道:“还不走?” 袁释虎这回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徐牧轻笑了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走出了屋子,淡淡道:“点到即止。” 袁释虎盯着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徐牧,声音低沉的说道:“好!” 第三百四十九章 是虎 金老伯满脸愁容的来到徐牧身边,说道:“这样不好吧?拳脚无眼,若是......” “金老伯放心,我出手会有分寸的。而且你也看到了,今日我若不出手,这‘小虎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转头瞅着神色坚定的袁释虎,金老伯无奈的退到了一边。 “出手吧!若有兵器,就亮出来!”袁释虎冷冷的说道。 “你没有兵器,我也不用!” 袁释虎缓缓伸出双手,“这就是我的兵器!” 徐牧单手负后,纹丝未动。 “哼!” 一道冷哼,袁释虎双手成抓,整个人如猛虎下山一般朝徐牧冲了过去! 速度之快,竟令徐牧有些惊讶,一拳递了出去,就听砰的一声,一股巨力传了过来。 噔噔噔! 连退三步,徐牧稳住身形,低头瞅了眼拳头上的爪印,暗自啧啧两声。 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双爪如风而至! 徐牧连番闪躲,看着如猛虎一般的释虎,心里喃喃道,“释虎,是虎?是虎!” 袁释虎攻势凶猛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也更出乎了徐牧的预料。 与之交手,自然感受最深。 每一招不仅速度快,而且力量极大,徐牧虽然抱着几分玩儿的心态,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一寸短一寸险,赤手空拳的袁释虎更加能发挥了自己的优势。 “虎啸!” 袁释虎气势如虹,连续使出了十多招,最后一记鞭腿狠狠踢在了徐牧的腰上! 徐牧在地上滑出老远,停下后揉了下自己的腰,眼睛发亮。 眼瞅着袁释虎朝自己疾跑而来,左手握拳,一拳直出! 砰! 两人脚下一颤,袁释虎脸色骤变,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去。 借此空隙,徐牧并拢双指,一指剑气迸发而出! 袁释虎紧皱眉头,侧身一跃有些吃力的躲过了这一击,就在刚刚站过的地面上,一道细长的切口出现在那里。 又是一道虚影闪过,原本还在地面上的释虎竟然出现在了半空中! “虎啸!” 轰! 徐牧跃至空中,下方自己刚刚站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浅坑。 释虎落在地上,目光死死的盯着徐牧。 突然感到脑后传来一道凌厉的气息,回头看去,只见一把桃红色飞剑,悬在半空,剑尖直对自己。 袁释虎紧咬着牙,汗水不停的从额头留下,“飞剑!” 徐牧落回地面,平淡说道:“认输?” “认输?哈哈哈哈哈!” 袁释虎狂笑不止,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听的笑话。 笑声戛然而止,袁释虎怒吼一声,气势暴涨! 老村正来回瞅着两人,毕竟小虎子从小就长在这里,所以看他受了伤,心里还是十分担心的,“这位仙师,虎子他......” 徐牧一脸平静的说道:“您放心吧,关键时,我会收手的。” 老村正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只能叹了口气。 身形一闪而逝,袁释虎避开飞剑,朝徐牧急奔而来。 袁释虎双目圆整,一道嗜血光芒从眼中一闪而过,每一爪都从徐牧脸颊擦过,撕裂的空气刮得人生疼。 虎虎生风,整个人如一只斑斓猛虎,无情的死咬着对方! 徐牧紧眯着双眼,连眼球都看不到了,不停躲闪着对方攻势,不自觉间战役暴涨! 就在此时,释虎一爪直击对方喉部。 数寸距离,常人已来不及反应! 生死时刻,一道桃红色剑芒闪过,袁释虎猛地停住了向前的动作,接着就是向后放退去! 落地之后,释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衣服已经被划开,好在自己退得快,上面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目光冷冷的看着前方,徐牧耳边,又多了一把白色飞剑,格外醒目! 袁释虎喘着粗气,双手自然下垂,“是我输了。” 徐牧摇摇头,“我本身修为就高于你,而且还动用飞剑。你我若是同修为,我还没有飞剑,赢得一定是你。” 袁释虎淡淡道:“与敌人厮杀时,对方可不会压着修为,不用法宝和你打!” 徐牧愣了下,微笑道:“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停止比试,老村正三人长出口大气。 袁释虎转过头,对仍老村正递过去一个放心的表情,“村正爷爷,我去爹娘的坟前拜祭后就准备离开了。” 老村正点点头,说道:“好,我领你去。” 袁释虎扭过身,步行缓慢的走到徐牧身前。 本是坐着的唐麒,也不禁站起身来。 “得罪之处,还请仙师多多包涵!”袁释虎躬身行礼。 徐牧见他托起,笑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咱们这也算认识了。” “若仙师以后来珈蓝仙宗,一定不要忘了找释虎。” 身后的几人听到释虎这话,不禁互相看了一眼,说得这家伙好像是已经被珈蓝仙宗收为弟子了一样。 对此,徐牧则毫不在意。 此人虽是嗜战如命,但却是个人才,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珈蓝仙宗八成会收的。 据说珈蓝仙宗的弟子不是奇才,就是怪才! 与徐牧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后,释虎最后说了句,“若有机会,我还想与你一战!” 徐牧抬起头,盯着眼前战意然然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一丝柔和之色,“我等你!” 瞬间,熊熊战意消散不见。 袁释虎嘴一咧,笑得像个孩子! 袁释虎和老村正走了,老金两口子出门前去相送。 此时的院落里,就剩下徐牧一行人了。 “呼!” 徐牧长出一口浊气,心说这袁释虎真是厉害,比起郭昂那家伙要强上许多。 白业若不是突破到六境,估计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禹国,果然有趣! 没一会儿,金家老两口子就回来了,只是这眼中透露着些许的伤感。 也许跟袁释虎有关,只不过徐牧没有再问,金老伯二人也没有再提。 几杯酒下肚,金老伯又恢复了往日和善的面孔。只有金大娘独自闷闷不乐的吃着碗中的白饭,索然无味。 酒果然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人忘记有仇。 酒过三巡,金老伯和徐牧聊得火热。 喝一口酒,辛辣味顺着胸口直冲脑海,让人好不痛快! 第三百五十章 珈蓝仙宗 几经折转,绕过一片菜地,就能看到一大片坟地。 这是村里人的祖坟。除了刚来不久的村民,一般村民的祖先都埋葬在这里。 一座座蘑菇坟相隔只有一人宽,紧挨在一起。一座座墓碑上刻着了每个人生前的名字。 不只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已到了这里,就有一股阴森之气向人逼来。 老村正领着袁释虎来到一座坟前,道:“这就是你爹娘的坟。” 袁释虎愣愣的看着爹娘的坟,久久不语。 砰! 袁释虎重重的跪了下来,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站在后面的老村正,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十分心疼。 “爹、娘,虎子......回来了!” 袁释虎低着头,紧握着拳头,双肩不禁抖动。 老村正轻轻拍了拍袁释虎的肩头,一时间,不禁老泪纵横。 不知怎的,天突然阴了下来,一大块乌云顶在头上,似乎马上就要下雨。微风袭来,却吹得有些令人心寒。 坟地上,一老一少,一站一跪,这幅画面足足保持了有近两炷香的时间。 老村正年纪大了,站的时间一长,腿便有些疼痛。 活动了一下双脚,刚想出言劝慰下释虎,就看他缓缓地站起身来。 “爹、娘,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我马上就要去珈蓝仙宗了,相信他们会收下我的。到时候你们在天有灵,一定会替我感到骄傲吧!” 袁释虎又默默的盯着爹娘的坟看了半天,然后说道:“村正爷爷,我们走吧!” 老村正点点头,道:“虎子,你这就直接离开了?” “不错,该办的事都办了,我已了无牵挂。是时候离开了。” 老村正略沉下头,不再出声,不过看表情就能看出他心中的不舍和担忧。 袁释虎看出了其心中所想,微笑道:“村正爷爷放心吧,凭我这一身修为,不会有事的。” 老村正抬起头,盯着袁释虎的脸,郑重的说道:“虎子,你一定还要回来啊!” 袁释虎也收起了笑容,一脸正色的点点头,“好!我答应您!” 骤然转身,袁释虎大步离去! 乌云消散,一簇阳光照在释虎身上,整个人顿时庄严肃穆! 跟在后面的老村正突然停下脚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袁释虎,此时仿佛金光乍现,犹如天上仙人! ...... 敲钟声悠扬长鸣,神圣空灵。 几天的赶路,徐牧面露疲惫之色,可刚踏入珈蓝仙宗山脚,竟让人一扫疲惫,精气神也恢复了许多。 山风拂面,一股清香,让人耳目一新。 这时有两个上门弟子从石阶上走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陌生人,问道:“你是何人?” 徐牧抱拳,客气道:“在下徐牧,此次来贵宗,是有件要事要做。” “要事?”山门弟子不禁皱起眉头。 徐牧点了点头,从须弥袋中取出一个木盒子来,‘这里装的是高穹的骨灰,我遵循他的遗愿,想将他的骨灰埋在珈蓝仙宗。’ “高穹?”山门弟子愣了下,紧接着露出一副厌恶的神情来,“原来是那个熊精!这畜生想要死后葬在本宗,简直是痴心妄想!” 徐牧眉头一蹙,“只是将他的骨灰随便埋在上山的某个地方,这应该不过分吧?” “哼!” 守山弟子板着脸说道:“人、妖势不两立!他当初隐瞒身份上山拜师学艺,已是罪大恶极,如今还想埋在本宗,根本不可能!” 徐牧沉吟了下,好言说道:“能否让我进入贵宗,和哪个长老说一说?” 守山弟子不屑道:“就凭你也想见本宗长老?” 徐牧皱起眉头,心里头有些火气。 心说你不让见就不让见,何必说些讥讽他人的话语。 徐牧在心里想着对策,想了半天,想出个冒险的法子来。 说完环视一周后,慢慢的把眼闭上。 一缕剑气慢慢滋生,再逐渐方大,最后便充斥全身。此时此刻,徐牧自己就犹如一把剑一样! 这还没完,剑气逐渐扩大向山顶蔓延! 守山弟子离得最近感触最深,顿时脸色骤变,厉声喊道:“好大的胆子!” 山上后院厢房中,有一名入定老者,手中不停的撵着一串珠子。 突然,手指一顿,缓缓睁开了眼。 “收手吧!” 苍老的声音在心中响起! 本是闭目的徐牧身子猛地一震,噔噔噔,竟是连退了三步。 那两个即将要出手的守山弟子,也突然停下动作,目光愤懑的看着徐牧。 徐牧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缓过神来,心说这珈蓝仙宗果然藏龙卧虎,若不是对方留手,自己怕已经受了内伤!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弟子飞快从山上掠下,守山弟子瞧见这人赶忙唤了声叶师兄。 这弟子瞧见徐牧后,淡淡道:“随我上山吧。” 徐牧抱起拳,“多谢!” 徐牧随着这弟子上了山,朝一处后院走去,进入后院,又经过一处长廊,几经折转之后,停在一处厢房前。 这弟子轻轻敲了几声门,恭敬道:“师父,人已被弟子带到。” 房中并未传来任何声音,这弟子转身看向徐牧,语气平淡道:“我师父有请。” 说罢便转身离去。 徐牧瞅着这人的背影,不禁多看了几眼,想来刚刚是屋中之人在心里传音给这姓‘叶’的弟子了。 徐牧深吸口气,双手覆在门上,轻轻推开。 一股檀香味飘然而至。 迈步走进厢房,就见一老者背对着他入定而坐。 徐牧回手将门轻轻关上,然后盯着老者的后背,犹豫了下,轻声唤了声‘前辈。’ 这时,那老者缓缓起身,面相徐牧,神色和蔼的问道:“你是徐牧?” 徐牧微微颔首,‘正是。’ 老者点了点头,笑道:“你的名讳,我可是早有耳闻了。岳音来那小家伙被罚进入后山,也是托了你的‘福’。” 徐牧讪笑,不知如何应答。 老者看着他,笑而不语。 徐牧迟疑了下,微欠着身子,恭敬道:“敢为前辈,可是珈蓝仙宗长老?” 老者呵呵一笑,“老夫陈云鹤,是珈蓝仙宗的宗主!” 第三百五十一章 是人是鬼 徐牧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老者,谁能想到他就是珈蓝仙宗的宗主。 那可是站在禹国这座大山,山巅的人。 这老者身上,却让人察觉不到一丝气的波动,仿佛就如一汪死水一样。 “见过陈宗主” 老者对于徐牧的问候,笑着回应。 “刚刚那凌厉的剑气就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吧?”陈云鹤问道。 徐牧点点头,歉意道:“晚辈实属无奈之举,还请宗主原谅!” 陈云鹤摆摆手,笑说道:“无妨。小友来珈蓝仙宗,所为何事呀?” 徐牧并未回应,而是从须弥袋中取出一个简朴的木盒。 “高穹生前的心愿,将骨灰安葬在珈蓝仙宗。” 陈云鹤盯着木盒沉默无言,许久之后叹了口气,喊了一名弟子进来,让他请孙长老来此。 “尘归尘,土归土。高穹的遗愿,我定会满足的。” 见陈云鹤点头,徐牧放下心来。 不久,一位看上去年过半百的男人走了进来。 “宗主,您叫我有事?” 陈云鹤点点头,先是介绍了一下客人,随后便对徐牧说道:“他便是高穹的师父,孙道辰。” 一听高穹的名字,孙道辰的气息明显波动了一下。 徐牧抱起高穹的骨灰盒,将其心愿又对孙道辰述说了一遍。 孙道辰双手有些颤抖的接过木盒,喃喃的说了一句“痴儿。” 徐牧看着对方难过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还请孙长老节哀。” “我徒儿怎么死的。” 徐牧表情微变,轻声道:“我杀的。” 轰! 凌厉的杀气呼啸而来,徐牧下意识后退一步! “孙师弟!” 又是一阵气息的波动,徐牧和孙道辰如同被人推了一下,噔噔噔连退三步。 只见陈云鹤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人中间,双手负后,一脸严肃。 “师弟,你若心魔不除,此生修为止步于此!” 孙道辰猛然一惊,赶忙散去全身气势。 “多谢宗主教会。我去把高山的骨灰安葬后,就去闭关。” 陈云鹤点点头,示意他离去。 孙道辰对徐牧施礼表示歉意后,才缓缓离去。 徐牧有些歉意的说道:“陈宗主,我......” “诶,小友不必自责,我那师弟心结未除,才有此冲动之举。还望小友海涵。” “若不是我杀了高穹......也不会......” “种其因,结其果。高穹有此一劫,怨不得他人。今日果,也算是他最好的归属了吧。” 徐牧听得似懂非懂。 陈云鹤笑了笑,随即看看外面的天色,说道:“天色不早了,小友不如暂住本宗如何?” 徐牧听后一喜,欣然答应,想着明日还能好好逛一逛珈蓝仙宗。 徐牧随后被门中弟子带去后院的客房。 看着徐牧远去的背影,陈云鹤低声喃喃道:“如此出色的魂力,难不成是冥都城的魂使?” ...... 入夜,门中独自修行完,陆续回去休息了。 徐牧刚刚踏入润丹境,境界不稳,所以这一夜没睡,借着珈蓝仙宗这充裕的灵气,赶忙夯实境界。 天还没亮,徐牧停止修炼,穿戴好衣服,背着剑就出门朝后山走去。 前世,徐牧曾经去过一座名山,还特意去看了日出,波澜壮阔的云海,在太阳露出头后,由灰暗变得红润,漫天朝霞,自己仿佛在仙境中,那美景至今令人难忘。 珈蓝仙宗的后山,还要往上爬一段距离,不过并不算高,但在好奇心促使下。 接着昏暗的月光,徐牧在后山不停的穿梭着。 随着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徐牧加快了脚步。 “呼,还好赶上了!” 太阳刚刚露头,朝下布满了天际,下方珈蓝仙宗的建筑,在朝霞的映射下,显得无比气势宏大。 隐约间,下方传来练拳声,珈蓝仙宗的弟子,开始了新的一天! 呼—— 徐牧也不禁摆出一个拳架,这时圣虚长拳的起手式。 不远处的树林内,一个人影躲在那里,喃喃道:“竟然把我地方占了。” 一套拳打完,徐牧全身酣畅淋漓,看着眼前的美景,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啊—— 回声四起,惊得树林中禽鸟高飞。 “你这样会吓到它们的。” “谁!”徐牧猛然回头。 只见一个较小的身影从树林处慢慢走了出来。 徐牧好奇的看着对面走来的人,一双黑色布鞋,一件灰色的长袍,胸前挂了一串白色的佛珠,刘海遮住了额头,长发披在肩上,青涩的面孔透露出一丝稚嫩。 平心而论,除了这一身长袍,无论是长相,还是发型,这女子是最像自己那时代的人了。 若是换上一件校服,那真的是没挑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徐牧的思绪。 “啊,我是......额,我借宿在珈蓝仙宗,早上来看日出的。” 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徐牧,问道:“那老家伙竟让让外人住在宗内?真是奇怪?” 徐牧也不知道她口中的老家伙是不是陈云鹤,对这女子同样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珈蓝仙宗的弟子?” 女子点点头,“没错。不过我住在山上。” 说着还往另一边指了指。 徐牧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却是有一个木屋,刚刚也许天还有些黑,并没有发觉,现在到是明显多了。 “你赶紧下山去吧。不要上来了。” “哦,我这就下山。” 徐牧认为这后山不能让人随便来,这女子是专门看管后山的人,也就不再多想什么。 可刚走没两步,那女子突然叫住了他。 “站住!” “嗯?”徐牧疑惑的看着对方,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忌讳。 女子死死的盯着徐牧,嘴中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不对啊?你已经死了啊?” 听到这句话,徐牧大惊失色,再看对面的女子仿佛在看鬼一样。 离得近了,徐牧才发现这女子的眼珠黑色部分跟刚才比要大了许多,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睛! “你!” 女子向他慢慢走来,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而那双眸子,已彻底变得漆黑无比! 徐牧把腿就往山下跑,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我去,这到底是人是鬼! 第三百五十二章 玲珑 快跑到山下,徐牧就看到昨天引领自己去客房的弟子正挑着扁担往山上走。 “徐仙师?你怎么跑的这么匆忙?” 看到‘正常人’,徐牧的心里也慢慢平稳了下来,也没有说自己撞“鬼”的事。 “哦。我上山看日出,这正往回饭呢。诶,你这是干什么去?” 弟子回答道:“我正要往山上送菜去呢。” 送菜?徐牧第一反应就是给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子送的。 见对方疑惑的神情,小弟子解释道:“哦,这是我给玲珑师叔送去的。” “玲珑?女的?” “是的。我也不知道她是谁的弟子,只不过宗主让我喊她师叔。” “原来如此。” 徐牧这一回确定那‘玲珑’就是那神秘女子了,可回想起她说的话,还有眼睛,不禁又打了个冷颤。 “她为何不自己去饭堂吃饭呢?” 小弟子摇摇头,小声说道:“其他师兄跟我说过,主持和诸位长老不让玲珑师叔下山。” “不让下山?这是为何?难道她犯了什么错?” “这我就不清楚了。” “哦,多谢小仙师相告。玲珑......这名字还挺怪的。” “对了,师叔全名叫,藏玲珑。” ...... 徐牧去饭堂吃早饭时,弟子已经不多,见到有宗门外的人,都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徐牧脑中始终回荡藏玲珑说的那句话,就连吃饭时,都心不在焉的。 藏玲珑,你到底是谁,为何能看出我的秘密! 思绪飘散,脑中渐渐回忆起前世的画面,可不知为何这些画面又逐渐模糊起来,如同一阵青烟,遮住了视线。 清风拂过,画面再次清晰,只不过,这次出现的,都是徐牧的回忆。 徐牧揉着眉心,喃喃道:“难道这是黄粱一梦?” “徐仙师?你真的来到珈蓝仙宗啦?” 徐牧猛然惊醒,抬头看着眼前年轻人,语气略有些诧异的说道:“释虎?” 袁释虎笑着点了点头,“徐仙师可是来找我的?” 徐牧将自己来到珈蓝仙宗的缘由说了一遍,然后看着袁释虎背着不少树枝,疑惑的问道:“你去砍柴了?” “恩,师兄说我心不静,让我做一阵杂活,磨练心性。” “原来如此。” 见袁释虎来了珈蓝仙宗,徐牧又想起了当初遇到的赵无缘,“对了,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赵无缘的人?” 袁释虎点点头,说道:“你说无缘师兄啊,他不久前刚回到宗门,如今在菜园种地呢,宗主说他杀气太重。诶,仙师认无缘师兄?” 徐牧笑了笑,“一面之缘。” “这样啊。糟了,我还要赶快把柴火送回去,要不又要被师兄责罚了。徐仙师后会有期!”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袁释虎一溜小跑离开了。 简单聊过几句之后,徐牧心里也不像刚刚那样压抑了,起身伸了个懒腰。 看向四周,想着接下来去哪里转转。 就在此时,视线一暗,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脸上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 徐牧仰着头看着对方,心想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跟一堵墙一样。 “这位小友就是徐牧?”男人率先说话,声音犹如钟罄声一样低沉、洪亮。 徐牧侧移了一步,想着不让自己这里这么‘阴暗’,仰头看着男人,说道:“在下正是徐牧。” 男人看见他的动作,笑着侧了个身,重新拥抱阳光的徐牧舒服的就差发出呻吟声。 “你观你气息有些不稳,显然是强行突破留下的后遗症。” 说罢,男人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一脸真诚的说道:“你我相识即是缘分,这本静心咒就赠与你了。” 徐牧结果这本静心咒,翻动了几页,感激道:“多谢!” 男人笑道:“这本静心咒不是什么秘籍,只是能帮助施主你在练功时稳住心神,不易走火入魔。” “原来是这样。”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用得到,但是这番心意还是要感谢一下。 “我还有事要做,就先告辞了。” “慢走。” 眼看着高大的人影离开,徐牧又仔细翻阅了下手中的静心咒,忽然想了什么,用手怕了下脑袋,懊恼道:“这脑子,竟然没问他叫什么。” ...... 珈蓝仙宗,厢房。 陈云鹤坐在蒲团上,对面坐着一高大威猛之人,正是赠予徐牧静心咒打的男人。 “给他了?”陈云鹤率先说道。 男人嗯了一声。 “感觉如何?” 男人这次眉头紧皱的说道:“这小子身上,不只有魂力的气息,还有灵力。” 陈云鹤‘嗯’了一声,不在多言,显然是之前已经察觉到了此时, 反倒是大和尚再次开口说道,“若不然,我抓他回来问问?” 陈云鹤盯着他看了半响,才出言道:“若他真是呢?你就不怕冥都城找上门来?” 男人心中一凛,低下头不在出声。 陈云鹤悠悠说道:“是也好,不是也好。我们都不能出手去逼问他。”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面对男人的问话,这一次陈云鹤也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陈云鹤从怀中手上摘下了一串白色的手串。 这串手串共十二颗珠子,使用佛门七宝之一的砗磲做成的,据说有锁心、安神、辟邪之效。 “你将这手串,也送给他。” 男人一脸震惊之色,“宗主,这宝物可是师伯临终前赠予您的?” 陈云鹤淡淡道:“他若真是冥都城的魂使,这手串便根本不值一提。” 男人犹豫了下,“倘若他不是呢?” 陈云鹤迟疑了下,“这手串,迟早还会回到我手上。” 良久。 男人走出禅房,手里捂着手串,心中百感交集。 长出一口气,准备去将手串交给徐牧。 ...... 徐牧关好房门,准备下山离开珈蓝仙宗。 临下山时,回头望了眼,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里。 这时,徐牧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来人竟然是那身材高大的男人。 徐牧诧异道:“前辈?” 男人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那手串,递了过去,“这是主宗主要我交给你的。” “交给我?为什么?” “对你的修行有好处。” 徐牧接过手串,一丝清凉之意传来,舒服极了。 男人解释说,“这手串是用佛门七宝之一的砗磲所制,具有安神、静心的效果。” “这手串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说着,徐牧就把手串往小沙弥手里塞。 男人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事情办不好,我回去就要挨宗主责罚了。再说了,这也是宗主一份心意,你就收下吧。” “那......好吧。” 徐牧把手串待在了手上,紧而对男人说道:“还请带我谢谢陈宗主。” “好,我一定带到。” 徐牧忽然问道:“对了,我还没问前辈你如何称呼呢?” 男人笑道:“我叫诸天。” 第三百五十三章 那个女人 后山,藏玲珑站在山顶之上,眺望远处。 一道人影闪过,陈云鹤已出现在他身后。 “你见过他了?” 见对方不作应答,陈云鹤摇了摇头,看样子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了,就要下山去。 就在此时,藏玲珑悄悄的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陈云鹤吓得赶紧扭过身去,赶忙说道:“我不想听你说我大限是何时!” “老头,你心乱了!” 陈云鹤惊了一身冷汗,赶忙并屏气凝神。 “放心吧,我不会随便说的,你怕死,我也怕遭天谴呢。” 陈云鹤擦了擦头上的汗,心道这妖人,每次和她说话,心境都会被打乱。 “他叫什么?”这一次,是藏玲珑问道。 “徐牧。” 见对方默默点了点头,陈云鹤忍不住问道:“从他身上看出了什么没有?” 藏玲珑又露出刚刚邪魅的笑容,“我怕折寿。” 陈云鹤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暗示自己不生气,不生气。 见问不出什么,直接转身下山去了。 陈云鹤下了山,藏玲珑再次转过身,默默的看着山下。 “再见活死人,冬雪下山时......” “徐牧,你到底会给珈蓝仙宗带来什么?” “我期待着!” ...... 徐牧在途中休息时,将诸天赠予自己的静心咒拿出来,仔细研读。 读了几页后,这静心咒确实和诸天说的那样,并不是什么秘籍,自己的心境反而更加平静了。 不过奇怪的事,无论是静心咒还是这手串,他们为什么会给自己呢? 什么赠予有缘人的话,自己从来不信。 说句实话,陈云鹤身为珈蓝仙宗的宗主,自己和他的身份,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说他想用这两样东西讨好自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徐牧抛开思绪,懒得再想这么多,专心致志的去研读静心咒。 ...... 幽暗的房间中,几处烛火的光亮显得格外阴森。 一位耄耋老者坐在椅子上,默默的听着对面人说话。 “九长老,我们的行踪被玄汖仙宗所察觉,阁中弟子全部隐藏了下来,不敢轻举妄动。” 九长老声音冰冷的说道:“哼!一帮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对面人弓着身子,不敢出声。 跟了九长老这么多年,其脾气秉性还是了解的。 九长老在气头上,千万不要去触其霉头。等他骂够了,火撒够了,自然就好了。 果然,在骂了几句之后,九长老烦躁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王良金” “属下在!” “京城那边的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 “禀九长老,京都那边,准备的十之七八了。” 九长老点点头,表示还算满意。 “良金,你跟我多少年了。” 不知为九长老又把话引到了这里,王良金思索了下,回答道:“属下跟着九长老,已有一百五十多年了。” “一百五十多年,不短了。当初阁主想将你召回阁中,我没有答应,你有没有怪我?” 王良金猛地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惊恐道:“属下不敢!” “诶,我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快起来!” 王良金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多言。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忠不忠心,我还看不出来么。不让你回阁中,是为了想好好培养你。那代替你的人回了阁中,随遇而安,境界也没有什么长进,这辈子怕是都止步不前了。” “多谢九长老栽培!属下永记九长老恩德!” 九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给你个任务,顺利归来之后,我引你去见宗主,请他指点你一二。” 王良金再次一惊,趴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不同刚刚的是,这次是高兴的。 “嗯,起来说话!” 王良金站起身,抱拳道:“九长老有什么吩咐,属下定当竭力完成!” 九长老的身子往前探了探,沉声道:“你立刻去京都,加快计划进行,那些弟子听你差遣!” “属下遵命!” 王良金直起身子,表情犹豫了下,又接着说道:“九长老,那些弟子如何会听命与我呢?” 九长老坐直了身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令牌朝下方扔去。 啪! 王良金稳稳的接住令牌。 上方传来教主的声音,“见此令牌如同见我,他们不会不听你的命令。” “多谢九长老!” “恩,收拾收拾,这就启程吧!” “是,属下告退!” 王良金走后不久,九长老淡淡道:“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落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陆磐见过九长老!” 九长老瞅着那人被黑色眼罩遮住的左眼,语气平淡道:“若不是我派人拦住你,你是不是就要去苍月城找严东迁报仇了?” 陆磐紧咬着牙关,没说话。 九长老轻哼一声,不客气道:“你少了一只眼,修为大减,如今你根本不是严东迁的对手,你这么贸然前去,无非是自寻死路。” 陆磐面目狰狞,眼中尽是浓浓的不甘之色。 “我拦住你,也是为了你好。我答应你,等京城那边事成之后,老夫准允你去苍月城报仇,并让你带足了人手。” 九长老语气有所缓和,不过陆磐并未谢恩,迟疑了下,低声道:“属下想自己报仇。” 九长老盯着陆磐,过了半响,说道:“那就等事成之后,我为你寻一只妖兽的眼睛,让你炼化!” 闻言,陆磐立刻匍匐在地,激动道:“多谢九长老!” “起来吧。” 九长老随后问道:“刚刚我与王良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属下听见了。” “可有什么想说的?” 陆磐沉吟了下,,“京都有那个女人在,王良金想要去发号施令,只怕难度不小。” “那女人在内,王良金在外,不会有影响的。” 一提起那个女人,陆磐脑子里不禁想起那副祸国殃民的面容。 察觉到陆磐神色的异常,九长老冷哼了一声,把对方拉回了现实。 “再有下次,你是知道后果的。” 陆磐神色骤变,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九长老身子微微向前,沉声道:“夫人有令,要我时刻盯着那女人,我想来想去,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陆磐愣了下,震惊道:“夫人她......” 九长老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够谈论的的。” 陆磐低下头,脑中又不禁想起那道妖媚的身影,心里暗自说道,可惜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祸国殃民 禹国皇宫,静心殿。 周围的太监、侍卫早已被支开,只留了慕容妙歌的贴身侍女在隔壁次间候着。 此刻,皇帝侧卧在龙榻上,看着眼前婀娜的背影,虽然自己已经年过五旬,但仍然不禁心头一阵火热。 红色金边绣花长裙,香肩微露,赤着脚,露出雪白的纤足,一头黑丝散落下来,垂到腰间。 玉手持香,稳稳的插在香炉中,在盖上炉盖,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女子又在自己身上涂抹了些许的香粉,完成好一切后,缓缓地转过身。 就算看她千次、万次,可每一次见她都是让人如此心动。 精致的五官,那一颦一笑都勾人神魄! 这世间竟有如此尤物! 女子缓缓坐在龙榻上,含情脉脉的看着皇帝,唐无夜。 急不可耐的唐无夜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眼神迷乱的看着美人,“妙歌啊,你可好久没有进宫了,想死朕了。” 叫‘妙歌’的女子嗔怪的看了他一看,语气略带有些怨气,说道:“我若总进宫,还不得让陛下的文武百官把小女子骂死。” “哼!他们敢!” 话虽这么说,但唐无夜还是拗不过自己那些大臣们。 原因无非是这女子的身份实在是难以启齿。 这女子全名叫慕容妙歌,那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醉梦楼的主人,长得国色天香,风华绝代。 多年前唐无夜微服出宫与她相遇后,就被其美色所倾倒,一心把她带回宫去。 本想把慕容妙歌收入后宫,却遭到了文武百官集体反对,说是纳一个歌姬为妃子,有失皇家尊严。 唐无夜被气的在朝上大发脾气,却又无可奈何。他深知,这件事被阻挠,有这些大臣们的意思,也后后宫妃子的意思。 可就算再不满,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若是因为乱了朝纲,可就得不偿失了。 此事暂搁了几年后,不久前,唐无夜再次在朝上提起。 本以为过了多年,大臣们不再想当初一样如此固执,可没想到的事,结果与上次一样。 唐无夜一气之下近一个月没有上朝,不理国事,就连后宫也没去过一趟。 若有需要,就亲自去挑选刚进宫的选侍侍寝。 那一阵,这些选侍想尽一些办法去侍寝,若能怀了龙种,那真是枝头乌鸦变凤凰。 不知不觉间,后宫的争斗逐渐转移到这些选侍身上,而前者,则出奇的风平浪静,甚至说是团结一心也不为过。 因为她们清楚,若慕容妙歌进了后宫,自己将永远也翻不了身。 唐无夜迷恋的摸着慕容妙歌的脸颊,心里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个年近三十岁的女人,如同丝绸一样的皮肤,简直和十六七的少女一样。 慕容妙歌把脸一撇,假装生气道:“若是再耽搁几年,人家就人老珠黄了。” 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唐无夜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放心,等过一阵,我再去提此事。” “哼,陛下你几年前就这么和我说的。如今呢,还不是一样的结果。我就知道,他们还不起我是个歌姬。呜呜呜~” 见美人流泪,唐无夜赶紧劝慰道:“你放心,这次我一定纳你为妃!不!贵妃!” 慕容妙歌摸了摸脸上的泪水,怯生生问道:“真的?” 唐无夜紧紧的搂住她,语气坚定说道:“你难道连朕都不相信了么?” “奴家相信!” 慕容妙歌被自己哄好了,唐无夜不禁想起阻挠自己的大臣们,还有背后使劲的后宫,心里一阵厌恶。 唐无夜看着怀中破涕为笑的美人,鼻子用力的嗅着着身上的香气,刚刚那火热的劲头又涌了上来,“美人,这你身上的香气,朕永远也闻不够。呵呵,咱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了?” 慕容妙歌眉眼一挑,羞涩道:“陛下真坏!” 唐无夜一把将慕容妙歌按在床上,整个人扑了上去! 这时,慕容妙歌眼中闪过一道令人难以察觉的厌恶之色。忽然,唐无夜整个人瘫软了下来,眼神迷离,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慕容妙歌坐起身,整理下凌乱的衣服,冷声道:“进来!” 只见一个身材与其相近但长相平平侍女从次间走了过来,恭敬道:“楼主!” 慕容妙歌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找了一间袍子披在了身上。再看那侍女此刻竟换上了慕容妙歌的衣服。 两人除了相貌有着天差地别之外,其余的相差无二。 慕容妙歌披着锦袍向次间走去,“记得服解药。” “是!” 没一会,皇帝清醒了过来,再一次将身旁的“慕容妙歌”压在身下。 看样子他根本记不得刚刚发生的事。 慕容妙歌躲在次间,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心里一阵烦躁。 一夜颠龙倒凤。 唐无夜很早就起床准备上朝去了。 他走后,慕容妙歌睁开了眼,在唐无夜熟睡后,她与侍女早就偷偷的换了回来。 走下龙榻,慕容妙歌全身赤裸的来到香炉前,将还没烧完的香掐灭,随后又从桌上拿起一个瓷瓶,打开后,用力闻了闻。 ...... 下了朝,冯一马打着哈气独自朝宫门外走去。 打老远,就看见宫门处有一道身影,冯一马犹豫了下,快步跑了过去! “慕容楼主?” 正准备出宫的慕容妙歌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转身过去,一见那竹竿似的身影,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冯国公有事?” 气喘吁吁的冯一马来到慕容妙歌跟前,刚一看她妖媚的面容,心里一突,赶紧又低下头去。 “许久没见过楼主了,在下来和楼主你请个安。” “冯国公客气了。”慕容妙歌平淡道。 犹豫了下,冯一马问道:“慕容楼主,上次您和我提过的林姑娘,不知......呵呵呵” 慕容妙歌微微一笑,不紧不慢说道:“等过几天,我就将人送国公府去。” 冯一马开心坏了,赶忙道了声谢,随后小声问道:“楼主,下次陛下若在提纳您为妃的事,在下该若何作?” 慕容妙歌渐渐眯起双眼,轻笑道:“拒绝。” 冯一马点点头,“在下记得了。” 没在多说其他的话,冯一马目送着对方上了宫门外的一顶轿子,渐渐远去。 这时,冯一马才真正的抬起了头,长舒了一口气。 跟这女人说话,真是连正眼看都不敢看一眼,看多了,丢人的是自己。 不自觉想起那祸国殃民的模样,冯一马猛地一惊,就看他一路弯着腰钻进了自己的轿子,匆忙离去。 不知怎的,四个轿夫觉得这轿子格外的晃! 第三百五十五章 捉贼 轿子稳稳的落在醉梦楼别院的后门,慕容妙歌刚一出来,就看见大管事花兰风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自家主子回来,花兰风一路小跑到跟前,急声道:“楼主,阁中来人了,而且......” 慕容妙歌一扬玉手,懒洋洋说道:“等我沐浴完再说。” 花兰风刚想说话,可一见其冰冷的眼神,乖乖的把嘴闭上。 浴桶之中,慕容妙歌静静的坐在里面,些许花瓣散落在上面,遮住了水下的风光。 思绪纷飞,还记得二十年前,父母双亡的自己被师父收养,每天教自己歌艺、舞艺。 没多久,又与师父一起来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在那里,有一个窥视自己的阁主,还有人教自己习武。 十八岁,若不是师父搭救,自己就被阁主玷污了。 从那时起,自己从来睡过踏实觉,生怕在梦中就有人爬上了自己的床。 二十岁,终于脱离苦海,师父带自己来到京城。直到现在,自己还记得临走时,阁主那阴冷的眼神,和那志在必得的笑容。 来到京都,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醉梦楼的楼主,师父开始教自己房中之术。 师父在辅佐了自己几年后就离开了。 在她临走前,还特意安排自己与那唐无夜“偶然”相遇。 说到这,慕容妙歌还真的要感谢那位阁主把自己视为禁欲,到了计划准备施行的最后关头,阁主为了让自己保持完璧之身,竟是找到了一个与自己身材十分相近的女子。 在迷神粉的作用下,唐无夜会暂时失去知觉,自己与侍女互换身份后,唐无夜才会逐渐清醒过来,并记不起刚刚发生的事。 阁主可真是煞费苦心啊。不过,就算这样,他与唐无夜的目的都是为了占有自己而已。 慕容妙歌深得唐无夜宠爱,醉梦楼借势越做越大。 本以为这就是以后的人生,可那一道道绝密信件的到来,自己才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想起唐无夜那丑恶的身影,慕容妙歌一阵心烦,就算没有自己还是完璧之身,但是他摸过自己,并见过自己的身子! ...... 在花兰风焦急的等待下,慕容妙歌终于慢悠悠的走进了厅堂,缓缓坐在的主位上。 堂中渐渐充满了沐浴过后的香气,闻得花兰风心里一阵悸动。 就算自己常年跟在楼主身边,也不能免疫她的绝代风华。 “说吧,都出什么事了。” 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花兰风赶紧清了清嗓子,说道:“九长老将王良金派来了,京中弟子全部听他号令。” “然后呢?”这一回,慕容妙歌的声音变得清冷了许多。 花兰风犹豫道:“这样对我们的计划是不是有影响?” 慕容妙歌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管他,他弄他的,咱们弄咱们的,若双方没有冲突,就不要理会。” “属下明白。” “若这几日再有宫里人来,就告诉他们,我身子不舒服,让他们过些日子再来。” “明白。” 花兰风暗道,这么明目张胆拒绝当今皇帝的,这世上怕只有慕容妙歌了。 慕容妙歌又继续说道:“这一半天,你就将人送到冯一马那里,今日我遇见他,这家伙又跟我提起这事了。” “是,属下遵命。” ...... 半个月后,徐牧终于抵达了京城。 这段时间,他的境界没有半点提升,不过心境却越来越好。 无论是静心咒还是砗磲手串,都对他太有用途了。 徐牧顺利通过官兵的搜查,进入城门。 进了城,徐牧左顾右盼,在心中感慨,这是他见过最繁华的城市了。 没走多久,驻足在一家客栈门口,看规模,还挺大。 “相聚楼?有缘相聚,就这里吧。”徐牧仰头看着牌匾,微微一笑。 站在店门口的小二也是有眼见的主,一看这人要住店,快步就跑了过去,吆喝道:“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给我一间窗户临街的上房,再来一碗面。” “好嘞,客官里边请!” 徐牧先是付了房钱,然后由店小二领着上了楼,后者说,过会儿自己就把面端来,就不用徐牧下楼了。 等到吃饱喝足,徐牧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毕竟赶了这么多天路,还是有些疲惫。 一觉醒来,徐牧看时间还早,便想着出去逛逛。 宽阔的街市,两边充斥着商贩的吆喝声,来来往往的行人让徐牧不禁一阵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前世的‘步行街’一样。 不知不觉间,徐牧已经慢慢融入了这个江湖,杀戮、血腥、侠义,这些原本陌生的词汇,如今全部体现在了自己身上。 徐牧漫无目的逛了半天,手中多了一包蜜饯,边走边吃。 正打算回客栈时,就看到一个贼眉鼠眼之人与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迎面而过,在错身时,两人轻微的撞了一下。 长相贼眉鼠眼的人脸上露出一丝窃喜,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东西,马上又藏入了怀中。 这一幕,恰好让徐牧看个正着。 “喂,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徐牧一个箭步过去,横在了贼人的面前。 小贼怒视他一眼,冷声道:“滚开!别挡大爷道!” 徐牧不依不饶的说道:“不把东西拿出来,别想走!” 两人的争执,吸引了周围不少人驻足观看,就连那华服公子都饶有兴致的走了回来。 眼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小贼的心里也急了起来,无奈说道:“好吧,我给你。” 说着就往怀中掏去。 异变突生,小贼眼中闪过一道杀意,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向徐牧刺去! 徐牧下意识抬手一档,匕首刺进了刚刚买的那包蜜饯里。 瞬间,蜜饯散落在一地。 徐牧脸上怒气浮现,单手刁住小贼的手腕,往后一撅,就听“哎呦”一声惨叫,匕首掉落在地上。 这还没完,徐牧握着他的手腕往后一转,往下一压,小贼整个人趴在了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不把东西交出来,你手臂就废了!” “交交!我交!快松手!” 徐牧慢慢的松开他,冷声道:“别想耍花样。” 小贼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向徐牧扔了过去,随后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叫嚣道:“你给我等着。” 唐麒接住玉佩后,环视一下周围,发现那华服公子还在,便快步走了过去。 “公子,这是你的玉佩吧。” 第三百五十六章 寻仇 华服公子见他朝自己说话,瞅了眼其手中的玉佩,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就往腰上摸去。 还真是! 华服公子自嘲的笑了笑,看了半天热闹,原来还是自己丢了东西。 接过玉佩,华服公子拱起手,感激道:“多谢少侠替在下找回玉佩。” 徐牧笑了笑,“举手之劳罢了。” 围观的人一看事情都解决了,也都散去了,有个别人嘴里还嘟囔着,“没见血,真没劲。” 徐牧蹲下身,扒拉了一下掉在地上的蜜饯,上面都沾了土,看了都吃不成了。 也不知刚刚卖蜜饯的小贩这会儿还在不在。 华服公子见此心里也很是愧疚,“少侠,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卖蜜饯,他家的蜜饯在京都都很有名。” “哦?在哪里?公子还请告之在下。” 华服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座茶楼,“就在那。” 华服公子领着徐牧朝茶楼走去,边走还边解释道:“这虽然是坐茶楼,但卖的蜜饯的点心都很有名,一会不如都买一点尝尝。” 两人一同进了茶楼,华服公子率先一步来到掌柜的面前,说道:“给我各包好一份蜜饯和点心,再来一壶上好的茶水送到楼上。”说着,一锭银子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掌柜的笑脸呵呵的拿着银子,说道:“好嘞,客官!” “公子,你这是?” 还不等徐牧反应过来,华服公子直接拉着他朝二楼走去,最后找了一个靠街市的位置坐了下来。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徐牧终于有机会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华服公子笑说道:“跟玉佩相比,这点钱算不上什么。而且,少侠你完全可以选择不惹这麻烦,对你而言,完全没有损失。” 徐牧听后无奈一笑,“仗义行事,不是应该做的么?” 见对方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不出声,徐牧疑惑道:“怎么?我说错什么了么?” 华服公子缓缓开口说道:“少侠,如今这仗义之事,很少有人做了。” 徐牧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心怀正义的人还是很多的,只不多,很多时候你做了正义的事,却得不到正义的后果,所以,很多人就不敢了。” 华服公子听后点了点头,感慨道:“少侠所说,令人发省。” “这京都,怎么还会有贼人如此明目张胆偷盗?” 面对徐牧的疑问,华服公子解释道:“人多了,就鱼龙混杂,不好管了。” 徐牧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按我家乡那边说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华服公子哑然失笑,“少侠这比喻,倒也贴切。对了,与少侠聊了这么久,还不知少侠名讳,师从何处?” “在下徐牧,是个散修。” “原来是徐少侠,失敬失敬!” “还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华服公子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叫唐尧年。” 徐牧拱起手,说了句‘原来是唐公子。’ 唐尧年微笑示意,“徐少侠这次来京城是......?” 徐牧撒了个谎,“我游历天下,路过于此,也想看看京都的盛世繁华。” “原来如此,这京都确实值得少侠你游玩几天。” 两人天南海北的又聊了些有趣的话题,等一壶茶喝完后,便互相告辞了。 徐牧一手拎着蜜饯,一手拎着点心,溜溜达达的往客栈走去。 唐饶年独自往回走着,一个中年男子急忙的跑到他身边,紧张道:“四......” 一看其冰冷的眼神,中年男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纠正道:“公子,您怎么自己出来了,若出了事,属下难逃一死啊。” “行了,光天化日下,哪有这么多事。” 说完这话,唐尧年脑子里,不禁想起了刚刚那小贼。 “公子,那咱们现在去哪?” “回府!” ...... 夜色渐浓,徐牧吃着蜜饯,望向窗外。 天上繁星点点,今夜的月亮格外的亮。 听掌柜的说,从这方向看去,正好是皇宫那里。 徐牧思付着,下一步,自己该如何做。 就在这时,就听‘砰’的一声,吓了徐牧一跳。 循声看去,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一名老者背着手,慢步走了进来,瞧见徐牧后,仔细打量了下,笑容玩味道:“你是徐牧?” 徐牧绷紧全身肌肉,死死盯着面前这老者,沉声道:“你是何人?” 老者朝椅子那里走去,稳稳坐下后,轻笑道:“你可还记得潘子钧?” “潘子钧?” 徐牧一下子就想起这人来。 当初大商皇帝试图杀掉自己等人,密谋三大宗门,这潘子钧就是星辰门门主,潘云的独子,是死在了自己手中。 徐牧心中一凛,有一次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呵呵!” 老者笑了笑,不紧不慢说道:“老夫孙矛,与潘云是至交好友。” 听到这话,徐牧已是心跳加速,对方的来意,已经很明显了,自己那三把飞剑同时待命,只等他一声令下。 孙矛眯着眼,悠悠道:“你年纪轻轻,修为到是不错。若不是你与潘云有仇,老夫到是愿意将你带回去。” 说着,孙矛站起身来,打趣道:“你在宣国杀了人,这事被潘云知道后,他就传讯于老夫,希望老夫能找寻你的下落,为他儿子报仇。呵呵,这家伙,为了能杀你,可是连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 徐牧下意识退了一步,一滴汗水从额头上留下。 孙矛讥笑道:“想跑?那你可是太小瞧老夫了!” 话音刚落,孙矛一掌探出! 下一刻,徐牧口吐鲜血,身子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 孙矛走到窗前,准备瞧瞧这家伙死了没有,但一瞧眼前的浓雾,眉头紧皱在了一起,脸色阴沉。 ...... 唐尧年领着一个下人从府邸出来,准备去街上逛逛。 自从昨天自己玉佩被偷了以后,以后再出门都带一个下人跟着。 两个刚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人角落里。 下人先跑去过看了眼,回来禀报道:“公子,那人浑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 唐尧年皱起眉头,说道:“走,去看看。” 两人来到跟前,唐尧年一看其侧脸,心中大惊,随即加快步伐,来到这人身前。 唐尧年蹲下身,用手抬了一下这人的头,心中难掩震惊之色。 “公子,这人身上都是血,别脏了您的手。” “你背他回府。” “啊?公子你?” “我说背他回府,听不懂么?” “是。” 唐尧年四周瞅了瞅,确定没有人看到后,也紧接着跑回了府。 第三百五十七章 做个侍卫 清风拂过,京都的街市已然和往常一样热闹。 没有人再想起一个月前的那场打斗。 客栈的一间房间窗户那里,被砸出了一个大洞,原本住在这里的住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掌柜的报了官,可一个月过去了,没有半点线索。 至今,这件事也成了谜。 ...... 唐尧年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狂了一圈出来后,拉着一个下人问道:“人呢?” 下人指了指身后的屋顶,说道:“回少爷话,在屋顶呢?” 唐尧年看着坐在屋顶一动不动的人影,说道:“刚下地没几天,就能上房了?” “没有。他是搬梯子上去的。”下人解释道。 “哦,好了,你去忙吧。” 唐尧年独自走到房前,看着还立在那里的梯子,竟也爬了上去。 “你伤还没好,应该回去休息。” 徐牧看到爬上来的唐尧年,淡淡道:“我该叫你唐尧年呢?还是四皇子呢?” 唐尧年愣了下神,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原来你都知道的。” “丫鬟说漏了最,今日刚知道的。” “哪个丫鬟,我回头罚她月钱去。” 徐牧奇怪的看了他一看,问道:“当皇子很丢人么?” 唐尧年脸上渐渐失去了笑容,说道:“不丢人,但是我不想。” “不懂。” “不在帝王家,你不会明白的。” “多谢四皇子搭救。” 突如其来的答谢,弄得唐尧年一愣,“你还是叫我唐尧年吧,听的舒服些。” “不会杀头?” 唐尧年看着他,很郑重的点了点头,“不会。” 说着,唐尧年坐在徐牧的身旁,好奇问道:“是谁打伤的你?” 徐牧运了口气,嗓音低沉,“是一个叫做孙矛的老者。” “孙矛?!” 唐尧年神色震惊。 徐牧看向他,沉声问道:“你知道这人?” 唐尧年沉默少许,“若是没错的话,你口中的孙矛就是玉华仙宗的长老,化神境修为。” 说到最后,唐尧年眼神有些怪异,“你是得罪玉华仙宗了,还是得罪他了?” 徐牧咬着牙,低声道:“我谁都没得罪。” 唐尧年没说话,心里显然是不相信徐牧的话。 你没得罪人家,人家为啥要杀你?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面对唐尧年的询问,徐牧也迷茫了起来。 想要报仇,自己根本就不是孙矛的对手。 逃去冥都城?这或许是最稳妥的法子了,可是真龙之灵怎么办? 徐牧的迷茫却让唐尧年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不如你留在我这里如何?” 徐牧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留在你这?给你当侍卫?” 唐尧年犹豫了下,随后点了点头。 “孙矛想要杀我,你竟然收留我?再说,我为什么答应你。” 唐尧年眯着眼,没有回答他第一个问题,反而略有深意的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只有待在京都,才有机会报仇!” 徐牧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好,我答应!” 唐尧年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说道:“你这相貌会被孙矛认出来,你得想想办法。” ...... 唐尧年看着徐牧新的面孔,啧啧称奇。 “你这易容术,还真厉害。” 唐尧年瞅了眼徐牧背后的长剑,打趣道:“你这打扮,还真像个浪迹天涯的剑客。” 徐牧整理了下头发,“能让孙矛认不出就好。” 唐尧年看着眼前一身黑色长袍的徐牧,不由得说道:“我觉得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恩?怎么不一样?” “给人的感觉更压抑了。” “压抑?也许吧。” “对了,你现在什么修为。” 徐牧如实说道:“润丹境。” 唐尧年点点头,“足够了。恢复怎么样?” “七成。” “今晚和我去个地方。” “哪?” “醉梦楼。” ...... 夜 醉梦楼灯火通明,这些个达官贵人前仆后继的往里面冲。 而那些穷人只能眼巴巴的在外面看着,幻想着自己正在里面寻欢作乐。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唐尧年领着徐牧进了霜华楼的正门。 门口迎客的人一见唐尧年拦都没拦,直接弯着腰引他进去。 徐牧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要么是这人清楚唐尧年的身份,要么就是唐尧年是这里的常客。 大堂正中跳舞的歌姬,周围看得血脉蓬勃的男人,目睹这一切的徐牧暗自摇了摇头。 “跟我上楼。” 唐尧年的声音传来,徐牧抛开脑中杂念与他一起上到了四楼。 “是不是这里就清净许多?” 徐牧点点头,没有说其他的。 两人拐弯抹角来到一雅间门口,门口的小厮一间唐尧年,赶忙上前问候道:“四皇子,您来啦。” 唐尧年点点头,说道:“皇兄他们都到了么?” 小厮点点头,说道:“几位皇子都到了。” 小厮上前一步打开了门,待两人进去后,又把门悄悄的关上,老实的站在门口。 “哟?老四来啦?”一个肥胖无比的人冲着刚刚进门的唐尧年说道,两小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唐尧年明笑了笑,说道:“三哥说笑了。我虽说来的不早,但也每晚啊。” 三皇子唐尧封嘿嘿笑了两声。 “四弟快坐,别理你三哥。”大皇子唐尧云一脸和煦的说道。 徐牧扫了一眼,算上唐尧年,这桌上共坐了十个人,都是男子,不知是不是都是皇子。其余九人身后均是站了一名护卫,徐牧也随即跟他们一样,站在了轩唐尧年身后。 好在这屋子够大,站了一圈人,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身材魁梧的二皇子唐尧齐这时说道:“大哥,我说你为何不在府上摆宴,非得来这醉梦楼。” 唐尧云笑说道:“在府上摆宴有何意思?不如来这醉梦楼热闹。” 唐尧封笑眯眯的说道:“大哥莫不是在这醉梦楼看上哪个姑娘了。” 唐尧云故作生气道:“老三,当着皇妹面,可不能说这个。” 皇妹?不都是男人么?唐麒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去,最终落到一肤色黝黑的公子身上。 唐云清与唐尧云故同为皇后所生,关系极好,这次哪怕来醉梦楼,唐尧云都把她带来了,只不过需要乔装打扮下。 若是让人知道公主来逛青楼,说出去不得让人耻笑。 也别说,男子装扮的轩唐云清,再加上这身肤色,没有告诉你,你绝对猜不出她是女儿身。 唐云清自顾自的喝着酒,说道:“你们说你们的,别顾及我。这场面,本公主见多了。” 众人哈哈一下,这事算是岔过去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笑里藏刀 唐尧年眼睛扫了桌子上一圈人,奇怪道:“咦?冯文超那家伙怎么没来?” 坐在其身边的男子嘲笑道:“那小子如今怂的很,只要天一黑,他立马回去。活脱脱一个怂包。” 这男子右手位的人笑了笑说道:“钟离安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冯文超那家伙谨小慎微的,这还不是冯国公教子有方。” 钟离安冷笑一声,“冯国公若知道你这话,非得扒了你一层皮。” 刚刚那男子语气十分不屑说道:“我就算站在他面前,他敢动手吗?” 钟离安鄙视的看看他,说道:“欧阳狄,你这话说的,我都替你脸红。”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吵了。冯家的事,咱们还是少评论。”唐尧云笑着给两人打了圆场。 随后,众人边吃边聊,好生热闹。 几番聊天下来之后,徐牧也渐渐弄清了这十个人的身份。 从左往右,四个皇子依次而坐,公主坐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中间。从唐尧年右手起,依次是,钟离安、欧阳狄、唐觉、慕容云和夏红颜。 这十个人除了皇家子嗣以外,其他几人均是国公后人。 这里让人最印象深刻的怕就是这夏红颜了,名字奇特,人更奇特。 一个男人竟脸上抹着粉彩,那一颦一笑跟个女子一样,每次被逗笑时,还用手捂着嘴。 这跟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唐云清比,夏红颜更像个女人。 唐尧封无意间瞅了眼唐尧年身后的徐牧,便开口询问道:“四弟,你这护卫以前没见过啊?” 唐尧年哦了一声,说道:“他一直在我府中修行,很少出来。” 唐尧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修为如何?不如与我的护卫比试一下?” 唐尧年对他笑了笑,说道:“三哥,高手打斗,在这里哪能放开手脚?” “呵呵,四弟说的极是。可惜了,一出好戏看不到了。” 感受到旁边三皇子护卫的挑衅,徐牧别过头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唐觉,过些日子是唐国公寿辰,到时我一定登门祝寿。” 唐觉嗓音洪亮的说道:“多谢大皇子,我爷爷知道大皇子能来一定非常高兴。” 唐云清挑了下眉,突然问道:“唐觉,你跑到醉梦楼来,你姐知道么?” 一提到唐觉的姐姐,原本欢声笑语的众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尤其唐觉,身子一激灵。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一道娇柔之声从屋外传了进来。 只见身穿大红色宫装的慕容妙歌推门而入,摇曳着身姿向众人走来。 屋内所有男人不禁一阵血脉偾张,就连唐云清都看得不禁一呆。 本以为对美女有些免疫力的徐牧,都一阵眩晕,在自己认识的人中,也就陆离能和她一决高下。 但是,陆离可不能算是女人。 而这女人,是那可以勾起人欲望,堕入凡间的妖孽! 慕容妙歌留宿皇宫的事,在座的人除了徐牧,其他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与后宫正常的妃嫔相比,她如今只差了一个份位。 在朝上,皇帝三番五次因此事与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几位国公家的公子没少听见自己的长辈在家中抱怨的。说什么陛下被一个狐媚子迷惑了心神,当然,这话是不能与外人说的。 而剩下几位皇子则深深知道,这女人是自己母后最大的敌人。 “几位皇子和公子来奴家的醉梦楼也不打声招呼,奴家也好让下人多准备些好酒好菜啊。” 唐尧云站起了身,对着慕容妙歌拱手说道:“我等怎好意思打扰慕容楼主的清净。” “呵呵,还是大皇子会说话,今日这酒席,算在奴家的账上了。” “我怎么好让慕容楼主破费呢?” 慕容妙歌轻笑一声,说道:“都快成一家人了,还说什么客气话呢?” 众人听后脸色巨变,唐尧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慕容妙歌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所说的话经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反而本没事人一样迈着款款玉步来到三皇子与四皇子中间。 唐尧封除了在北宫霜华刚进门时看了她一眼以外,其余时间都是在低着头。 一股清香袭来,低头的唐尧封心中一突。 果然,在身后传来了那魅惑的声音,“三皇子平时总在轻语姑娘那里玩乐,也不上来坐坐,难不成这四楼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不成。” 唐尧封尴尬的笑了笑,始终没有抬头,仿佛对方是以个披着美丽皮囊的女鬼一样。 慕容妙歌笑了笑,又把目光放在的神情自若的唐尧年身上,“四皇子可好久没来醉梦楼了,记得奴家上次与四皇子见面还是半年前吧。” 唐尧年同样没有说话,只是礼貌的笑了笑。 慕容妙歌余光瞟了一眼,站在唐尧年身后的徐牧,笑说道:“四皇子这护卫年纪轻轻的,长得还真俊俏。” 要不是对方看这自己,徐牧早一个白眼翻过去了。这女人到底是想干什么,一进门话里藏刀的一个个砍了上去,等回去后,自己一定得好好问问唐尧年。 就在慕容妙歌准备朝下一个人走去时,雅间的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被人踹开,同时还传来门口小厮焦急的呼喊声,:“哎呦,姑奶奶你这是干什么!” 徐牧好奇的往门口看去,只见一身穿华丽衣裙,英气十足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 女子一见慕容妙歌站在那里,先是一愣,随后礼貌的点点头,接着大步就往唐觉那里走去。 唐觉一见这女子,直接吓得要往桌子地下钻,女子加紧了步子直接一手捏住的唐觉的耳朵,使劲一拧,紧接着就传来对方杀猪式的惨叫声,“姐!快松手!疼!” 徐牧看热闹一样,瞅着这姐弟俩,心想这就是唐觉的姐姐啊。 唐尧年盯着唐玄鱼,神色异常。 唐伏虎一边惨叫着,一边给身边的慕容云使着眼色。 慕容云本着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想法,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语气轻缓的说道:“玄鱼啊,你看......” 唐玄鱼眼神一冷,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好嘞”,慕容云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如释重负般的闪到了一边,同时还给了唐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唐玄鱼冷哼一声,捏着唐觉的耳朵就往外走,边走还边骂道,“出息了!敢偷偷出来喝花酒,等回去看我不打死你!” 惨叫声越来越远,众人均是长出一口气,其中还有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第三百五十九章 让人畏惧的两个女人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唐觉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我得赶紧还给他,诸位我先走一步!”不等人回应,慕容云飞快的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道:“唐觉,等等我!你东西落我这里了。” 慕容云跑掉后,三皇子唐尧封是第二个找借口跑掉的。 有了这个开头,其他人陆续找借口离去,好好一宴席,因为两个女人,不欢而散。 此刻雅间内只剩自己,还有门口那小厮,慕容妙歌声音清冷的问道:“她何时来的?” 小厮恭敬道:“她来了好半天。小的刚想问她怎么不进去,她就给了小的一个眼神,让小的闭嘴。” 慕容妙歌看着桌上还剩下不少的酒菜,轻声喃喃道:“唐玄鱼,搅乱了我的计划,你该当何罪......” 出了醉梦阁好远,唐玄鱼才把手松开,唐觉揉着发红的耳朵,哀怨道:“姐,就算抓我回去,你说句话就行了,何必动手呢?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唐玄鱼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弟弟,说道:“抓你回去我穿这一身做什么?” 唐觉一看自己姐姐的穿着,心想,对啊,姐姐平时很少穿裙子的。 唐玄鱼回头看了眼远处灯火通明的醉梦楼,沉声道:“以后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远点儿。” ...... 唐尧年与徐牧离开醉梦楼,并没有着急回府,而是来到了一家普通的面馆,两人各要了一晚面。 唐尧年看着徐牧吃的很香的样子,问道:“如何?这家面味道不错吧?” “一般,比我家乡的差远了。” “那你还吃这么香?” “我那是饿的。你不是吃了么,怎么也要了一碗。” 唐尧年叹了口气,说道:“没吃饱。” 徐牧很快就把面吃个精光,打了个饱嗝后,开口问道:“我有件事不明白,想问问你。” 唐尧年嘴里吃着面,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说?” “慕容妙歌这人到底有何背景?刚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唐尧年看了他半天,诧异道:“你这么在意她,不会是被她迷住了吧?” “瞎说,我就是好奇罢了。” 唐尧年放下碗筷,低声道:“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可不能外传。” 见徐牧点头后,又接着说道:“这女人早就爬上我父皇的龙床了。今日她这么做无非是示威罢了,父皇想立她为妃不是一天两天了,都被文武百官和后宫阻拦了。这女人心里也恨啊!” 徐牧听后心里除了震惊之余,同样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女人一定还有什么秘密。 见这事也问不出什么,徐牧问出了他心中第二个疑惑,“为什么你们这么怕唐玄鱼?” 一提到唐玄鱼,唐尧年变得严肃的起来,很认真的说道:“唐玄鱼从小修行,把皇宫内外的少爷、公子都打遍了。那时候唐家势力尚存,这些家族也都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小孩子打架,也不是什么大事。随后这些年,唐家的势力渐渐衰退,他这些个仇家也都渐渐动起了心思。谁知道,唐玄鱼突然冒出头来了。” 唐尧年咽了下口水,接着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除了靠科举选拔人才以外,朝廷还有一个内部输送人才的地方,叫殇月宫。殇月宫分为文宗和武宗,文宗出来的人都是些文人墨客,大多都入朝当了文官。 武宗出来的人,要么是绝顶高手,要么是入朝为将。而这唐玄鱼,是唯一一个都在文武宗都呆过的人。从殇月宫出来后,唐玄鱼就进了军中,几年时间她就从一个普通参军爬到了护军统领的位置上。” “女将军?”徐牧惊呼道。 唐尧年点点头,“护城四大守军,她统领其一,陛下亲自赐名,玄鱼军!若没有她,唐家早就被吞噬的连渣子都不剩了。” 徐牧眼神怪异的看着他,说道:“你这么在意她,不会是被她迷住了吧?” 唐尧年脸色涨红,一口面条全被喷了出来。 ...... 次日 徐牧在院子里伸着懒腰,看看太阳,今日起的有些晚了。 昨夜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在消化唐尧年跟自己说的这些事。 这京城,远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许多。 摇了摇头,徐牧不再去想这些事。留在京都,自己要做的事只有一个,夺去真龙之灵。 或许,留在这里给唐尧年当一个护卫,并不是一件坏事。 最起码认识了一位皇子,自己进入皇宫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怎么起的这么晚?” 徐牧转过头去,看向正向自己走来的唐尧年,笑道:“昨晚修炼到很晚,所以多睡了会儿。” 唐尧年羡慕道:“你们这些修士,是不是寿命都很长?” 徐牧点了点头,“有不少人修行,不为境界高低,只为能多活些年。” 唐尧年轻叹一声,羡慕得很。 将对方也不说话,徐牧迟疑了下,有些好奇的问道:“还没听你说过你自己的事,说几句听听。” “说什么?” “有什么说什么?” 唐尧年神情有些落寞的说道:“我母亲是个宫女,我出生没多久就病故了。我从小跟我奶娘长大。一年前,奶娘也离我而去。我在这里没有朋友,那天你见我们坐一起喝酒聊天,只不过逢场作戏罢了,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徐牧听完,感叹的说了一句,“可怜生在帝王家啊!” 唐尧年身子一怔,眼神死死盯着唐徐牧,“你这句话,真的说道我心坎里去了。” 说罢,唐尧年望天一叹,喃喃道:“这冰冷的地方,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徐牧刻意学着他的语气说道:“这冰冷的地方,像你这样的人也不多。” 唐尧年笑了笑,说道:“我的诞生,本就是个以外。这也许就注定我也这里格格不入吧。” 徐牧没说话,但在对方用手揽住自己脖子时,意外道:“你这是做什么?” 唐尧年笑眯眯说道:“走,喝酒去。” “这会儿喝酒?” “当然。” ...... 与此同时。 老者看着自己对面的徒儿,眼神里带着疼爱和欣慰,“为师打算让你先去京城历练一下,你看如何?” 徒儿沉默了下,说道:“师父,我不想去京城?” “哦?那你想去哪里?” “苍月城!” ...... 黑暗中,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影看着眼前匍匐在地的人,问道:“你可愿意加入我阁中?” 嘶哑的声音从匍匐之人的嘴中传来,“愿意!” “好,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去,把你最亲的人杀掉。” 第三百六十章 杀人了 自那日与唐尧年长谈之后,两人的交情似乎变得更亲近了。 随后接连几日,徐牧都没有出过院子,每日都在刻苦修行,过得倒也自在。 有了静心咒相助,自己心态平和,再也不想之前那般浮躁,强行突破所留下的后遗症也在慢慢消除。 如今徐牧已经又开始修炼铸魂诀和吐纳术了。 脚步声响起,徐牧睁眼看去,就见唐尧年走了过来,并说道:“今晚与我出去一趟。” 徐牧问道:“去哪?” 唐尧年说道:“唐府。今日唐国公寿辰。” ...... 唐家,此时里里外外都热闹非凡。 文武百官,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只要和唐家有关系的都前来祝寿。 虽说唐家已日渐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唐家的底蕴还是不能让人小窥。 更何况,唐家还有个唐玄鱼在。 唐修过寿,玄鱼军的人亲自在唐府内外护卫,这是何等威风。 当然,在徐牧看来,这似乎有点滥用职权了。 唐府院内一眼看去,徐牧发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当日在醉梦楼的人。 唐云清也在其中,只不过此时正被几个穿的人模狗样的俊俏公子围在中间,自顾不暇。 今日的老寿星唐修在院中一一答谢着客人,看其满面红光、精神抖擞的样子,谁能想到他是一个已年过七旬的老人。 “刘督公到!” 众人目光齐齐的看向门后,只见一身白服的刘温进了大门,直接朝着老寿星的方向走去。 “呵呵,咱家祝唐国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唐修并没有站着不动,反而上前迎接,边走还边笑道:“哈哈,刘督公大驾光临,老夫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呵呵,唐国公今日寿诞,哪有让老寿星迎客的道理。” “刘督公快里面请。” 两人一同走了进来,刘温小声的对唐修说道:“唐国公也知道,这几日陛下龙体欠安,就不能亲自到场了。不过那寿礼陛下让咱家一同带来了。” 唐修恭敬说道:“老臣多谢陛下......” 听着唐修说完了一长段感激陛下的话后,刘温继续说道:“唐国公的话,咱家定会告诉陛下。哦,贺国师不在京都,他的贺礼,咱家也带来了。” “呵呵,多谢贺国师了。来来,刘督公请上座。” 刘温的到来将寿宴的气氛推向了一个高潮,就连几位皇子到来都没有这样的反响。可见前者身份之贵重。 这次寿宴摆了四十桌,而且就连祝寿人所带来的侍卫都一席。这真是照顾的够周全了。 这些个侍卫自行落座,自愿结合。有互相认识的人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一起。而谁也不认识的徐牧就很随着众人随便落座。 但很不巧的是,他左手边坐的就是三皇子的侍卫。上次在醉梦楼挑衅自己,徐牧对他可是印象深刻。 三皇子的护卫一见右边是徐牧,也是诧异的一笑,随后便主动说道:“在下宋振,还不知阁下名讳?”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冲你笑,你也不好意思给人冷脸看不是,只不过呢,自己的真实姓名可不能说出去。 徐牧很客气的说道:“在下余牛。” 刚想着宋振说话还算客气,下一句就让徐牧十分的恼火。 “呵呵,阁下跟着四皇子,似乎出路不大吧。” 徐牧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意思?” 宋振神秘一笑,说道:“四皇子为宫女所生,这辈子最好的命也就是当个逍遥王爷。” 徐牧哦了一声,说道:“我家乡有一句话,也要送给阁下。” “什么话?” “阁下现在的处境就是玻璃罐里养蛤蟆。” 宋振一头雾水的问道:“什么意思?” “前途光明,但出路不大。” “你!”宋振咬牙切齿的看着徐牧,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只是奈何这是唐国公的寿宴,不能惹事罢了。 “哼,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谁会走得更高,咱们走着瞧。” 徐牧心里一阵堵心,心想你要是我亲人,这样吹嘘我倒可以理解,而你我互不相识,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一道道菜肴被端上了桌,自从刚刚不愉快的对话结束后,两人在没有说过话。徐牧自顾自的吃着菜、喝着酒,到快些希望这寿宴赶紧结束,与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实在别扭。 “不知阁下师从何派?” 见宋振又开始问话,徐牧不知他又想做什么,但还是语气淡漠的回答道:“一介散修。” 宋振故意拉着长音哦了一声,然后调侃道:“原来是散修啊,这四皇子怎么会选你做他的扈从,我还真是想不通。” 徐牧夹菜的动作一顿,心中怒火中烧。 见对方被自己说的无言反驳,宋振一阵得意,接着继续说道:“你别是跟四皇子撒了谎,说自己是哪个仙宗的弟子吧?” “够了!” 徐牧的暴怒并没有让对方住嘴,反而不跌不休的说道:“呵呵,阁下怎么急了。我也是就事论事罢了。阁下不会这么小气吧?四皇子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将你赶出去的,毕竟他府上可没什么高手。” 徐牧盯着这人,冷声道:“嘴巴这么臭,出门时吃屎了?” 宋振脸上骤变,怒声道:“混账东西!” 这时,一道杀意在徐牧眼中闪过,紧接着迸然出手! 始终认为对方不会出手的宋振顿时色变,就见一只手飞快的掐住自己脖子,狠狠的往后按去! 一声闷响,宋振整个人被按在了地上。 宋振的修为其实要在徐牧之下,再加上对方离自己太近,出手太快,根本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 再加上徐牧用的是左手,极大的冲击力让宋振浑身一痛,刚想起身反抗,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传来。 盛怒下的徐牧五指用力,就听一声脆响,宋振的喉咙被捏了个废碎,后者嘴里咕噜咕噜的几声,一股血冒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桌上人反应过来,宋振已经断气。 也不知谁发出一声惊呼,把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 “杀人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唐家寿宴 敢在唐国公寿宴上杀人,这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徐牧被人团团围住,而周围人此时却神色各异。有疑惑,有幸灾乐祸,有担忧。但更多的是还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情。 唐家人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现在就把徐牧乱刀分尸。 老爷子一马当前,拨开人群非要看看这个敢在自己寿宴上杀人的凶手到底是谁。 唐尧年一看出了事,也赶紧跑了过去,再离近一看凶手竟是徐牧,差点没当场吐出一口老血来。 本来抱着看热闹心情的唐尧封一看死的是自己的侍卫,当场就暴跳如雷,指着徐牧的鼻子就骂,什么千刀万剐、诛九族的话说了一大通,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颤抖而跟着颤抖。 宋振死状惨烈,喉咙被捏了个粉碎,死不瞑目,力道之大,令人胆寒。 唐修暴怒的看着徐牧,心想若不惩戒此人,别人真当他唐家是软柿子,“敢在老夫寿宴上动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啊!来人,将此人就地格杀!” “等等!”唐尧年上前挡住了即将动手的玄鱼军。 唐修沉声道:“四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他回答,唐尧封就从一旁跳了过来,恶狠狠的说道:“唐尧年!你敢包庇杀人凶手?” 唐尧年连理都没理他,转头向唐修说道:“唐国公,此人是我的护卫。还请唐国公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唐修心中的怒气一下小了许多,这人是四皇子的侍卫,自己就没不好这么杀了他,可是不杀他,自己的面子有往哪放? 正在其为难之时,大皇子唐尧云站了出来,一脸痛心的说道:“四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杀人偿命,你怎么能让唐国公为难的。而且,三弟那里,你也说不过去啊。我等都是亲兄弟,怎能为了一个外人,伤了和气。” 唐尧云飞这一番痛心疾首的言语,引发了周围人很大的反响,杀人偿命的言论成了一面倒的趋势。 唐尧年只觉得浑身冰凉,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周围人。 啪。 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唐尧年回头看去,只见徐牧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笑道:“不要为我白费心思了。此人该杀,我也没什么后悔的,他们要杀便杀,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了。” 周围人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轩辕封一脸幸灾乐祸的瞅着轩辕青明,刚刚因死了侍卫而愤怒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 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刘铁从头到尾眼神都在唐麒身上,这其中的深意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唐尧年一把抓住徐牧的肩膀,痛心疾首的喊道:“徐牧,你......” “徐牧?” 人群中忽然传出了诧异的声音,紧跟着就见有个女子走了出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徐牧,虽然身材很像,但长相却不一样。 原来自己是认错了。 徐牧瞧见这女子,反而十分惊讶,“清儿?” 陆倾清顿时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你?” 徐牧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陆倾清恍然大悟。 唐修这时走到了陆倾清身边,低声询问道:“陆仙子可是认得此人?” 唐家虽然没落,但却没人敢有小动作,唐家的底蕴固然身后,最重要的是,唐家与浮灵仙宗的有些交情。 这陆倾清就是特意来向唐修祝寿的。 所以这凶手若真和陆倾清认识,唐修还真就没法动手抓人了。 闻言,陆倾清笑吟吟道:“是啊,我与他是很要好的朋友。” 唐修心里瞬间有了数,沉声说道:“玄鱼。” 站在后面的玄鱼一听爷爷叫自己,赶紧上前几步,恭敬道:“爷爷” “你让人将尸体抬走。” 唐玄鱼‘嗯’了一声,立刻按照爷爷的吩咐去做。 “那凶手怎么办?”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唐修满脸杀气的对众人说道:“谁敢动徐牧!老夫宰了他!” ...... 寿宴虽然还在继续,但唐修却带着陆倾清和徐牧等人来到了内堂。 不过会儿,唐玄鱼和唐觉也来到这里。 此刻屋内,除了唐家人之外,四皇子唐尧年也在其中。 徐牧当着众人的面,撕下面皮。 陆倾清将肚子里的疑惑,一股脑的问了出来,“你为何要带着面皮呢?还有,你怎么成了四皇子的侍卫?” 徐牧虽然不信任唐家人,但有陆倾清在,他还是将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在听到玉华仙宗的孙矛动手杀他时,别说陆倾清,就连唐家人都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陆倾清骇然道:“孙矛为何要杀你?” 徐牧叹了口气,将自己当初在大商京城杀了潘子钧的事,也说了一遍。 事到如今,他也没想到,潘云竟然与孙矛是好友。 听完这些话,唐觉脑子里想起一句话来,这是一报还一报。 陆倾清看向唐尧年,感激道:“多谢四皇子救了徐牧。” 唐尧年笑说道:“陆仙子客气了,徐牧是我朋友,我帮他是应该的。” 此话一出,唐玄鱼有些诧异的看着唐尧年。 一看有目光看向自己,唐尧年冲着唐玄鱼傻笑了两声。 陆倾清沉吟片刻,严肃道:“为今之计,你躲到四皇子府中,或许是最安全的法子了,那孙矛就想要动手,也要所有顾虑。” “都是我不好。情急之下,竟然喊出了你的名字。”唐尧年十分自责。 徐牧笑道:“若不是你喊出我名字,清儿也不会认出我,而我也早就被围攻了。” 听到徐牧这么说,唐尧年心里好受几分。 唐修皱眉问道:“老夫有一事不明,徐仙师既然身处危险当中,为何要出手杀人呢?这不是很容易暴露身份么?” 徐牧哼笑一声,“唐国公你是不知道那家伙说的话有多可恨。” 说罢,他又将自己和宋振的对方说了一遍。 唐修听完,下意识看向唐尧年,低声道:“这会不会是三皇子的主意?” 唐尧年皱着眉,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陆倾清想了想,“我回去后想想办法,看看师父能不能从中调停下。” 闻言,徐牧说道:“清儿你还是不要劳烦你师父了。而且,就算孙矛答应不再杀我,可我还想有朝一日报仇了。” “报仇?”陆倾清十分震惊。 唐玄鱼看了眼徐牧,在心里说了四个字。 不自量力。 第三百六十二章 命案 二更天刚过,街市上已没有了什么人。 四个轿夫抬着轿子艰难前行着,嘎吱嘎吱的响声,就可预见轿中之人的分量。 三皇子唐尧封坐在轿中怒气难消,宋振死了就死了,本想借机恶心下唐尧年,却被陆倾清这个贱人搅黄了。 这徐牧,怎么会和陆倾清认识呢? 正在胡乱猜测之时,就听见几声惨叫,紧接着失重感传来,轿子坠落在了地上,坐在里面的唐尧封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见没人应答,唐尧封撩开轿帘就要出去,这时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长剑直接刺进唐尧封胸口。 唐尧封脸色涨红,难掩痛苦之色,刚挣扎了没两下就断了气。 长剑抽出,溅起一道鲜血。 一道人影从外面撩起轿帘向里面看去,啧啧两声说道:“本来不用这么早死,谁让你先蹦跶出来了,就看你这诱饵能钓出多少大鱼了!” ...... 天刚微微亮,一到肃杀之气从皇城传出! 密集的脚步声响彻街市,刘温一马当先,众人直奔唐府而起。 昨个后半夜时,唐府周围的玄鱼军已被唐玄鱼撤走。 唐府周围空无一人,刘温心想这算是省下不少力气。 “撞门!” 一声令下,唐府的大门几下就被密谍司的人撞开。 伴随一声巨响,刘温已带人攻了进来,唐府上下均被惊醒! “何人闯我唐府!” 唐玄鱼第一个穿好衣服披头散发的好跑了出来,怒视着眼前的官兵。 很快,唐修等一干人等接陆续到来。 唐修怒目而视说道:“刘督公,这是什么意思?” 刘温哼笑了一声,眼睛盯着站在最后的徐牧,说道:“奉陛下口谕,捉拿犯人徐牧归案。唐国公,咱家劝你还是不要阻挠的好。” 唐修眉头一皱,说道:“陛下会因为一个侍卫的死,亲自下令?” 刘温面无表情的说道:“唐国公,你可知道昨个夜里发生了什么?” 唐修心里一沉,问道:“发生了何事?” 刘温面色不善的说道:“三皇子被刺杀于街市之上。” “什么?三皇子被刺杀?”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刘温继续说道:“陛下大怒,要求咱家彻查凶手。昨日唐国公寿宴,所有人都瞧得清楚,徐牧与三皇子有些不愉快,所以凶手第一时间锁定在了徐牧身上。 据咱家手下回报,四皇子与徐牧昨夜并没有回府,所以那凶手一定就是在唐国公您府上了。” 徐牧这时站出来说道:“我没有杀人。” 刘温看了他一看,说道:“有没有杀人,审问过后便知。” 唐修急迫说道:“我要见陛下!” “贵妃伤心过度,陛下正在后宫陪伴。唐国公你是见不到的。” 刘温看了一眼正要上前的唐尧年,继续说道:“四皇子,陛下也不想见你。” 唐尧年脸色一变,停下了脚下的动作。 “徐牧,是你乖乖的跟咱家走,还是咱家让人抓你走。” 徐牧深知今天自己是逃不掉了,为了不连累唐尧年和唐家,所幸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我跟你走。” 唐尧年死死的拉住唐麒的衣袖,焦急说道:“徐牧,你不能跟他们走!” 徐牧给与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我会没事的。” 看着官兵把徐牧带走,众人却无能为力,那种挫败感油然而生。 死了一个皇子,陛下亲自追查,这罪名若是查实,徐牧难逃一死。到底谁是在陷害徐牧,众人不得而知。 在徐牧被带走后,唐家人全部出去,动用关系的去动用关系,找寻线索的去找寻线索,而唐尧年则去求陆倾清帮忙。 天色微凉,三皇子之死,全城震动! ...... 徐牧被关进了天牢后,并没有和自己想的那样有人来审问自己,反而半天过去了一个人都没有来过。 索性,原地一坐,开始修炼起来。 等灵力运行了三十六个周天后,徐牧缓缓睁开眼,突出一口浊气。 “你就是徐牧啊,呵呵。” 徐牧猛然一惊,只见刘铁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牢房外。 刘温见其惊讶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咱家早就来了,看你练功就没打扰你。” 徐牧静静的看着他,说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刘温难掩贪婪之色,说道:“把你的三把飞剑和御剑术都送给咱家,咱家想办法留你一命!” 徐牧轻笑一声,说道:“就算将飞剑给了你,你也操控不了。” “不可能!本督公天资卓越,怎能操控不了小小的三把飞剑?” 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徐牧心里不禁痛快了不少,“我说你操控不了,你就操控不了!” 砰! 刘温一掌拍在了铁栏上,怒声道:“你若不交出飞剑,咱家活刮了你!” 徐牧笑了两声,躺在了木床上,悠然自得的说道:“杀了我,你也得不到飞剑,我会在临死前毁了它们。” 刘温喘着粗气,心里想着要不要把这软硬不吃的家伙拖出去宰了,可一想那三把飞剑,便压住了自己的杀念。 “小子,咱家在给你一个时辰,这期间你若想通过,咱家便饶你一命。若想不通,给你陪葬的便是整个唐家!” 徐牧猛然起身,爆发出磅礴杀意,而刘温却在狂笑声中,离开了天牢。 ...... 唐家人陆续回府,每个人都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唐修长叹一口气,苦笑了两声,说道:“树倒猢狲散啊。玄鱼,你那里有什么进展么?” 唐玄鱼苦涩的摇摇头,说道:“田将军要我不找插手此事。据说蒋贵妃哭昏过去好几次了,蒋家人都暴怒了,他们联名好几名大臣弹劾唐家包庇凶手。陛下那边龙颜大怒,只是此时正守在蒋贵妃那里,暂时无暇分心罢了。” 唐修瘫坐在椅子上,长叹口气。 唐尧年站在一边沉默不语,自己出去一天到处碰壁,此刻他才深深知道,自己这个皇子只是个摆设罢了。 他去找了陆倾清,只不过没见到人,浮灵仙宗的弟子说,陆倾清天没亮就出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啪!”唐修猛地一拍桌子,“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么?” 众人均是陷入沉默之中。 “我有一个办法!” 听到这句话,众人猛然抬头,只见一道倩影站在门口处。 “陆仙子?”唐尧年惊喜道。 陆倾清嘻嘻一笑,抬腿迈进了厅堂。 “陆仙子你说你有办法求徐牧?”唐尧年激动的问道。 陆倾清点点头,看着均是一脸焦急神色的众人人,问道:“三皇子的灵堂摆在哪里?” 唐尧年赶忙说道:“在他自己府上。” 陆倾清继续说道:“我需要看看三皇子的尸体,谁能帮我?” 唐玄鱼突然上前一步,傲然道:“今日就算陆仙子你想见皇帝,我都能满足你!” 第三百六十三章 闯入灵堂 皇宫,议政厅,十几位大臣都聚在这里,等待皇帝的决定。 弹劾的折子已经递上去很久了,迟迟不见动静,这些人都心急如焚,此时若不出手,便错过了扳倒唐家的绝佳机会。 当然这里也有凑热闹的,例如慕容德,此时他正优哉游哉的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刘温坐在一旁,瞅着众人的神态,心里泛过一丝冷笑。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匆忙跑进了议事厅,直接就来到了刘温面前,“督公,出事了!” 刘温一挑眉,问道:“嗯?出了何事?” “唐玄鱼带兵闯进了三皇子灵堂!” “什么?她好大的胆子!”刘温气的直接站了起来,目光阴狠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就唐玄鱼自己?还有谁跟着了?” “同去的还有四皇子,唐国公......”侍卫停顿了一下,沉声道:“还有浮灵仙宗的陆倾清!” 众人脸色一变,同时看向这边。 “咱家这就去禀报陛下!”刘温拂袖而去,留下了一群大臣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 这唐家,还有浮灵仙宗的陆倾清,这是要干什么? ...... 三皇子府,玄鱼军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本刚刚还在反抗怒骂的府上下人,此刻全部龟缩在一起,战战兢兢的蹲在地上。周围一圈玄鱼军,手中的尖刀正明晃晃的对着他们。 灵堂内,被撬开的棺椁板平躺在地上,唐修几人围着轩辕封的尸体仔细观察着。 “有何发现?”唐修问道。 陆倾清沉声说道:“表面看不到伤口,他是怎么死的?” 唐玄鱼闻言走出了灵堂直奔那些下人而去。 呛! 唐玄鱼抽出长刀架在一名下人的脖子上,问道:“说!你们替三皇子换衣时有没有在身上发现伤口?” 下人哆哆嗦嗦的说道:“有......三皇子胸口处......有一处剑伤。” 唐玄鱼收刀入鞘转身回到灵堂,对陆倾清说道:“胸口有剑伤。” 陆倾清‘嗯’了一声,伸手扒开了三皇子胸襟的衣服,果然,一处皮肉外翻的伤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陆倾清蹙着眉头,对众人说道:“一剑毙命。” 唐修问道:“这如何能证明不是徐牧做的?” 陆倾清沉吟了下,说道:“只凭这个,没法证明。不过事情闹得这么大,宫里应该快来人了。” 唐修愕然道:“陆仙子你只是想将事情闹大?” “不仅仅是这样。” 说罢,她看向门口放向,喃喃道:“怎么还没来?” 不大会儿功夫,一个身形如一扇大门的男人掠空而来,在其身后还跟一个男人。 陆倾清仰起头,眼前一亮。 此人是与她一同前来为唐修祝寿的师兄,赫连巨门。 人如其名。 砰—— 赫连巨门双脚落地,看向陆倾清,大笑道:“师妹,师兄我不负众望,将人找到了。” 陆倾清笑道:“多谢师兄。” 随后,他看向赫连巨门身后的男人,还不等说话,外面嘈杂声响起,紧接着大批的侍卫官兵鱼贯而入与玄鱼军对峙起来。 刘温紧随其后进入院子,扯着嗓子高喊道:“皇帝驾到!” 众人皆惊,除了陆倾清,赫连巨门和那个陌生人,院中无论是唐修等人好事玄鱼军都跪在了地上。 只见唐无夜气势汹汹的进了院子,其余大臣低着头跟着后面。 唐无夜进了院子后指着唐修大骂道:“唐修,你好大的胆子!你当朕不敢杀你?” 唐修一个头磕在地上,不卑不亢说道:“老臣也是逼不得已出此下策,请陛下赎罪!” “出此下策?出此下策你就敢带兵闯进封儿的灵堂?” “老臣这样做也是为了证明徐牧不是杀害三皇子的凶手!” 唐无夜沉着声,说道:“你说什么?” 见陛下语气有所缓和,不等唐修说话,陆倾清抢先说道:“陛下,我有证据证明杀害三皇子的不是徐牧!” 刘温在一旁说道:“陛下!他们就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陆倾清紧盯着刘温,冷声道:“徐牧已经被关在天牢,我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 刘温身子一颤,低头无言。 唐无夜有些顾忌陆倾清背后的浮灵仙宗,沉吟了下,“朕给你一次机会,将事情说清楚。” 陆倾清笑了笑,问道:“陛下可知道引魂使?” 唐无夜淡淡道:“有所耳闻,却未见过。” 陆倾清伸手一指站在赫连巨门身后的男人,“他就是负责禹国京城的引魂使。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男人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于渊。” 陆倾清转而看向唐无夜,解释道:“三皇子被杀,他的灵魂一定是被于渊引走的,所以想要知道三皇子被谁所杀,问问于渊不就知道了?” 其实陆倾清对冥都城还是不甚了解,引魂使通常不会问亡魂为何而死,被谁所杀的。 就算有冤情,也是先由灵岩山的判魂使负责。 于渊起初也是不愿管这闲事的,一是他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谁,二是他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影响极大。 不过等到赫连巨门提起徐牧的名字,这才让他有所犹豫。 紧跟着,自家副山主陈玄丹的传音,让他彻底放心大胆的和赫连巨门来到这里。 唐无夜打量了一番于渊,质问道:“你如何证明,自己就是引魂使?” 于渊二话不说,幻化出引魂使的装束,一身黑袍,左臂上绣有一个银色的引字。 天品引魂使! 唐无夜和在场大臣一样,都是一介凡人,哪里能看出引魂使的身影。 不过刘温是个修士,瞪着眼看向于渊,脸色不太自然。 唐无夜扭头看向刘温,“你可看得见他?” “不用这么麻烦。” 陆倾清突然说话,并且身影已来到唐无夜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动了下。 这一动作,可是把刘温和那些侍卫吓得够呛。 刚要有所动作,唐无夜便出声制止了他们。 唐无夜盯着于渊,问道:“你知道杀害封儿的凶手是谁么?” 于渊淡淡道:“唐尧封不是徐牧杀的。唐尧年是昨晚二更天被杀的,而徐牧昨晚这时,还在唐府。” 唐无夜冷声问道:“你如何证明徐牧没有离开唐府呢?” 唐修这时说道:“陛下,昨晚二更时,徐牧与老夫等人还在喝酒聊天。” 唐尧年急着说道:“父皇,昨晚二更,我也在唐家。我可以证明,徐牧就在那里。” 唐无夜看向这二人,不客气道:“你们说的话,朕不相信。” 二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第三百六十四章 身份暴露 就连陆倾清也没想到,唐无夜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连自己的儿子和臣子都不相信,这话可真是到头了。 赫连巨门传音给陆倾清,问这事儿接下来可怎么办?这唐无夜简直是耍无赖,连人证的话都不相信了。 陆倾清思付着,忽然对于渊说道:“你可能否问出杀唐尧封的凶手是谁?” 于渊心说,自己怎么会知道。 正想着呢,一道声音在魂海上空响起。 于渊愣了下,眼神怪异,说道:“谁杀的唐尧封我不清楚。不过我确信,徐牧绝不是杀人凶手?” 唐无夜质问道:“你如何确信?” 于渊正色道:“凡引魂使,不得随意在人间伤人,这是冥都城定下的规矩。若有引魂使破坏了规矩,定会被城主府察觉。” 唐无夜皱眉道:“你说这个有什么用?” 于渊运了口气,沉声道:“因为徐牧也是名引魂使!” “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就连陆倾清都没想到,徐牧竟然是引魂使。 “不对!” 刘温走上前,急声说道:“徐牧昨晚可是亲手杀了三皇子的护卫,这你作何解释?” 于渊看着他,淡淡道:“冥都城还有条规矩,若是魂使受到威胁,可出手还击。你只看到徐牧杀了那人,却没看到是那人挑衅在先。” 其实于渊也只清楚昨晚发生的事,只不过他这么说,全是因为听从了他人的授意。 还有,他更不知道,徐牧早已被冥都城特许,可以主动出手。 唐无夜也确信于渊所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能命人将徐牧从大牢里带到这里,若是他也能幻化成引魂使的装束,那便是真的了。 过了好半天,一脸懵逼的徐牧被人带到了三皇子府上。 他一眼就瞧见了引魂使装束的于渊,顿时一愣。 这时,唐无夜的声音传来,“你是引魂使?” 徐牧心中一紧,面无表情的看向唐无夜。 唐无夜懒得与他废话,给刘温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将刚刚于渊说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徐牧看向于渊,眨了眨眼,心说要救自己,一定要暴露身份吗? 于渊没理他。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徐牧二话不说,显露了引魂使的装束,与于渊一样,一袭黑袍,左臂上绣有一个银色的‘引’字。 天品引魂使! 陆倾清等几人心中了然。 唐无夜负手而立,脸色难看极了,半响过后,沉声道:“刘温,朕命你三日内捉拿凶手归案,可有问题?” 刘温弯着腰赶忙说道:“老奴遵命!” 徐牧偷偷瞅了这老太监,心想这家伙权利还真不小。 一般出的命案,不是有府衙负责,就是将案子交由刑部,哪能轮得到一个太监来查案。 唐无夜环视四周,训斥道:“你们擅闯封儿灵堂,简直罪大恶极!” 唐修猛地跪在地上,高声道:“陛下,所有惩罚,老臣愿一力承担!” 唐无夜死死盯着他,“一力承担?今日谁也跑不了!从今日起,唐修罚俸三年,无朕的旨意,不可进入皇宫!” 其身后不少臣子,都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唐修低着头,“多谢陛下开恩!” “哼!”冷哼一声后,怒气未消的唐无夜又对其他人一一作出惩罚,“唐玄鱼,你擅自调动军队闯入皇子府扰乱灵堂,罪该万死!朕念你忠君爱国,立了不少战功,随饶你死罪,从即日起,你被贬为庶民,不再担任护军统领之职!” “臣领旨!” 唐无夜眼睛一瞪跪在地上的唐尧年,说道:“还有你!逆子!今日起滚回你的府中,禁足三个月!” “儿臣领命!” 唐无夜最后把目光移在了陆倾清身上,语气不善道:“陆仙子的所作所为,朕会亲自修书一封,送往浮灵仙宗。” 陆倾清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没当回事儿。 唐无夜又看了一眼这些人后,拂袖而去! 刘温清了清嗓子,喊道:“起驾回宫!” 唐修几人跪在地上,喊道:“恭送陛下!” 唐无夜离开后,唐修在唐玄鱼和唐觉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此事完结了,唐家人和唐尧年,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这虽然没有达到一些人心里的预期,但总体还是满意的,唐玄鱼被贬为平民,以后动起手来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 一行人回到唐家。 徐牧抬头看着唐府的牌匾,那金灿灿的字,似乎没有了往日的光辉。 一路走来,唐家的事已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聊天的话题,唐修被罚俸三年,不许进宫。唐玄鱼被贬为平民。 徐牧觉得,自己欠唐家的太多了 不过唐家人觉得,自己不是在帮徐牧,而是在帮陆倾清,在帮浮灵仙宗。 其实唐家人明白,皇帝和其他人,早就对唐家虎视眈眈了。 想要保住唐家,只靠唐修和唐玄鱼还不行,能救他们的,只有浮灵仙宗。 所以唐修在不予余力的去帮助陆倾清救徐牧。 进了厅堂后,徐牧自责的对唐家人说道:“是我连累的唐家......” 唐修打断了他的话,面容严肃说道:“这并不是你的问题。有些人早就想对唐家出手了,就算没有这件事发生,他们也会找别的理由。” “不管怎样,这都是我的原因。”徐牧把目光移向唐玄鱼,说道:“我害你丢了官职......” 唐玄鱼笑了笑,脸上浮现出自信的表情,说道:“放心吧。玄鱼军若是能被别人接手,那也就不要玄鱼军了。” “四皇子那里呢?” 唐修说道:“四皇子被禁足三个月。没什么大事。” 于渊早在离开三皇子府时就离开了,什么也没说。 陆倾清和赫连巨门到时跟着一起回来了,不过却是来道别的。 他们此次来京城,就是为了给唐修祝寿,正事办完了,他们也该走了。 赫连巨门从怀中掏出一个珠子递给唐修,说真有人杀进唐家,这个珠子不但能救他们一命,自己还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唐修收起珠子,作揖向赫连巨门道谢。 徐站在陆倾清面前,感激道:“清儿,谢谢!” 陆倾清笑嘻嘻的摇摇头,双马尾跟着来回摇摆,“朋友之间,不提谢字。” 徐牧很感动,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张名英来。 若是没发生那件事该多好,自己三人仍旧可以坐到一起喝酒。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京城将乱 陆倾清和赫连巨门走了,但徐牧却住在了唐家。 不是谁要求的,而是徐牧主动留下来的,他总觉得亏钱唐家太多,想要尽量弥补对方。 徐牧要夺去真龙之灵,暂且不会离开京城,自己呆在唐家,还能充当一个扈从,保护下唐家人的安慰。 对此决定,陆倾清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点点头,打趣说让唐修吃饭时多添双筷子。 唐修也是十分开心,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让徐仙师吃饱住好。 至于引魂使的身份,陆倾清出奇的没有去提,仿佛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暂且安顿好后,徐牧也没来得及休息,就出了门,转身走进巷子里。 于渊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看到徐牧,于渊率先开口,“是副山主传音于我,要我这么说的。” 徐牧一愣。 于渊又道:“这也是能救你的唯一法子了。” 徐牧点了点头,“多谢。” “你要谢就谢副山主吧。”说着,于渊召唤出了一道青铜门,“我的身份暴露,为了少生事端需要离开这里了。副山主会派其他引魂使来这里的。” 于渊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认真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城主要你做什么?但却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实在救山主他们。” 说罢,于渊忽然抱拳,一揖到底,“请你务必要救出山主和萧萋萋!” 徐牧抱拳,正色道:“我会尽我所能!” 于渊直起身子,最后看了一眼徐牧,转身离开。 ...... 扶摇山山顶,陈玄丹看向身旁那人,问道:“步君,你可还能看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步君一黑一白的两只眼睛中,闪过一丝异芒,随后摇了摇头。 “看不到了。” 陈玄丹有些失落,转而看向道玄山方向,沉声道:“道玄山那里,动静越来越大了。” 步君迟疑了下,“恐怕城主要亲手加固封印了。” 说到最后,步君语气凝重,“放开手脚的姜渔,毁天灭地!” ...... 唐觉一脸哀怨的坐在地上,这一上午他陆续和徐牧切磋了三次,每次都以自己惨败而告终。 他也清楚,若不是徐牧留了手,自己怕是输的还快。 这也怨不得唐觉,他虽然从小习武,但走的是从军路线。他需要做的是像唐玄鱼那样,统领全军、上阵杀敌。 而徐牧则不一样,他终归是一个修士。他出的每一剑,都要见血,都要杀人。 又一次将唐觉击败,徐牧撂下一句先休息会儿,便开始打坐调息。 坐在地上的唐觉抬头看着自己的姐姐,问道:“姐,咱家是不是就这么一直......一直平淡下去了?” “这么平淡不好么?” 唐觉叹了口气,说道:“好是好,可我一身抱负却无处施展喽。” 唐玄鱼仰起头,望着天,喃喃道:“我有预感,咱家不会这么平淡下去......” ...... 衙门里,刘温一脸阴沉的听着手下的回报。 三皇子被杀案根本毫无线索可寻,可陛下却要限期捉拿凶手归案,这可愁怀的所有人。 “督公,这样下去,咱们就要被陛下问责了,您看这事儿可怎么办是好呀?” 一筹莫展的刘温突然灵机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接着从桌上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九字。 撂下笔,将信纸折好后递给了自己手下,并说道:“你亲自将此信交到醉梦楼,慕容楼主手中。” 手下接过信,恭敬说道:“属下遵命!” ...... 醉梦楼。 慕容妙歌将信纸放在烛火上,将其点燃。 看着信纸被慢慢的烧成了灰烬,倾城倾国的面容上浮现出深深的厌恶。 打开桌上的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和香粉盒,紧接着又从香筒中抽出一支香。 慕容妙歌将三样物品藏进袖中后,对着门外平淡的说道:“来人啊。” 只见她那贴身侍女推门而入,语气恭敬的说道:“楼主有何吩咐?” “让他们准备准备,你随我一起进宫!” ...... 慕容妙歌在皇帝寝宫连住了三天,这件事震惊了后宫和朝野。 自多年前慕容妙歌进宫开始,从未有在宫中待足过一天,可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的背后,陛下想向众人表达什么呢? 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蒋贵妃知道此事后气的一病不起,可自始至终,皇帝都没有去看过她一眼。 三日后,慕容妙歌终于出了宫,后宫所有嫔妃都大松一口气。 可就在她出宫后的转天,皇帝生了病。 所有人都在骂慕容妙歌是个会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而作为当事人,慕容妙歌回去后就没有出过房门一步。 幽暗的屋子没有一丝亮光,慕容妙歌披头散发的紧缩在角落里,白皙的手背上浮现出一道道青筋,颤抖的身躯、无助的眼神,干裂的嘴唇,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选中我?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 茶楼上,两人相对而坐,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水。 一个英俊潇洒,不苟言笑,另一个长着一对死羊眼。 熟悉二人特点的就知道,两人一个是萧承允,另一个是贺兰决。 贺兰决喝了口茶,看向对面那人,笑着打趣道:“承允,来都来了,不去见见老朋友?” 萧承允知道对方说的是徐牧,笑了笑,语气平淡道:“我与他,算不得朋友。” 贺兰决啧啧两声,“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引魂使。也好在当初陈屠那家伙没动手,若是杀了徐牧,冥都城的魂使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承允淡淡道:“岳音来也只能认头吃亏了。” 贺兰决没往下接话,换了个话题,“幽冥阁的人,应该就在京城,你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萧承允点点头,“知道了。” 话音刚落,皇宫放心传来了低沉的钟声。 “这是什么声音?”萧承允问道。 贺兰决眯着眼看向皇城的方向,沉声道:“丧钟的声音,宫里有人死了!” 丧钟响起,街上百姓无不驻足而立。 蒋贵妃,死在了自己的寝宫中。 丧子之痛加上慕容妙歌入宫这两件事,蒋贵妃最终没有扛过这场大病。 哀莫大于心死,儿子死了,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自己的夫君又抛下自己,拥住了另一个女人,只怕这病就算没有这么严重,蒋贵妃也是心存死志了。 蒋贵妃病故,蒋上下所有人的心都仿佛沉入了冰窖,阴冷无比。 本身就有病在身的唐无夜在听到钟离贵妃病故的消息后,直接昏了过去。 皇帝一病不起,京都将乱! 第三百六十六章 萧尽绝 大皇子府 唐尧云与一中年人相对而坐,前者用很客气的语气说道:“曹先生,情况如何?” 被称为曹先生的中年人缓缓说道:“二皇子今日拜访了好几位重臣。而且,国师已经得到了陛下病重的消息,正往京城赶来。” 唐尧云脸色阴沉的说道:“老二他果然还是没有死心啊!我才是大皇子,他凭什么跟我争!” 曹先生说道:“陛下正值壮年,并没有立储的打算,所以这些个皇子心里都是在蠢蠢欲动。” 唐尧云脸色狰狞说道:“那又怎样!我是皇后之子,只有我才能登基大宝!他们凭什么跟我斗!这个皇位我等了很多年了!” 曹先生思索了下,说道:“三皇子身死,四皇子为宫女所生,其他皇子尚幼,所以,能对殿下你造成威胁的目前只有二皇子了。” 唐尧云眼神阴鸷,恶狠狠说道:“老二,莫要逼我!” ...... 接连数日,整座皇城都沉浸在悲伤和压抑中。而那隐藏在背后的暗潮涌动,却在慢慢的殃及整个京都。 皇帝病重的第一天,朝廷派人四处寻访名医。 慢慢的,一些极端的言论从皇城传播开了,那些原本犹豫不定的大臣也开始陆续站队。 在所有人眼中,皇位之争即将要上演。 相比于皇城,此时的唐府却显得格外平和。 唐觉坐在门口,用砍刀劈着柴,徐牧蹲在旁边摘着菜,两人时不时说着话。 对烹饪毫无兴趣的唐玄鱼也第一次进了厨房帮忙切菜。 连住了几日,唐家人都对徐牧的勤奋劲儿赞叹不已,天不亮就起床练剑,每天除了吃饭,一直修炼到晚上。 唐玄鱼看了他半天,搓了搓手,喊道:“徐仙师,我与你切磋下可好?” 徐牧收剑,眼神狐疑的看着他,一副“你行吗”的神色。 唐玄鱼脸色一沉,说道:“虽然在下不善修行,但也不用这么让人瞧不起吧?” 徐牧讪笑两声,说道:“哪有!那咱们就切磋一下!” “好!” 唐玄鱼从房中取来佩剑,屏气凝神,突然向徐牧袭来,后者侧身闪躲,抬腿朝其腹部扫去。 唐玄鱼一拍下一秒的腿,高高跃起,脚尖一点对方的肩膀向前掠去。 徐牧肩膀一沉,左手双指为剑,一道剑气划空而出! 砰! 唐玄鱼匆忙闪躲,就在这时徐牧出现在他身前,后诡异一笑,一掌拍在对方肩膀。 唐玄鱼后退两步,胸口一阵憋气。 她的修为虽然比唐觉高一点,但也仅限于此了,与徐牧对招,若不是后者让着她,第一招就落败了。 徐牧笑呵呵的看着他,问道:“唐姑娘,还打吗?” 唐玄鱼捂着肩膀,瞪着他没好气道:“对女人下手这么狠,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徐牧心里‘呵呵’两声。 唐觉在一旁兴致勃勃,优哉游哉的看着热闹。 在京城,还没有哪个男人能在自己老姐手中讨到便宜呢。 到了晚上,徐牧和唐家姐弟喝着酒,聊着天。 徐牧端着酒碗,忽然问道:“都说唐家以前如日中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落到如今这个局面。” 唐玄鱼陷入回忆,慢慢说道:“我们这支唐家和宫中的唐家,分属不同一脉。当年唐家争夺这天下,我们这支唐家出了不少力,立了不少功,老祖宗是第一个被封为国公的。唐家的实力放在当初,就算把这些个家族绑在一起都不是对手。” “那为何......” “因为功高盖主,遭了陛下忌惮,所以陛下登基后,各处打压唐家,唐家的实力才会日渐消退。” 唐玄鱼忽然笑了笑,“我如今才明白,什么叫无官一身轻。” 她转过头看向唐觉,“你说你什么时候能领个媳妇回来,好为唐家传宗接代?” 唐觉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说道:“怎么说起这个了。姐,你不是也没嫁出去么?” 唐玄鱼直接赏了自己弟弟一个板栗。 唐觉捂着头哀怨道:“这么凶,以后怎么嫁出去。” 感受到身边传来的阵阵凉意,唐觉赶忙又解释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爹娘说的!” 唐玄鱼又是一个板栗敲了过去,望着天空喃喃道:“能让我唐玄鱼心甘情愿嫁的人,这辈子还没出世呢!” 唐觉抱着头蹲在地上,苦不堪言。 ...... 除了禹国京城,往南走十里远,是处一望无际的平原,这里处经常有山贼出没,所以这一片少有人烟。 空旷的地面上,十几聚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这一片入地。 一辆马车静静的待在原地,轿帘上同样沾满了鲜血。 一名黑衣汉子盘坐在原地,一把九环长刀插在地上,刀身上的血渍顺着刀身渐渐流到地上。 马蹄声响起,几名黑衣人朝着这个方向疾奔而来,为首一人神色冷漠,少了一只眼。 “吁!” 几名黑衣人翻身下马,为首之人来到盘坐在地上的黑衣汉子身前,问道:“都解决了?” 黑衣汉子起身拔刀,动作一气呵成,“我萧尽绝出手,你认为会有活口么?” 来人呵呵笑了两声,打了个手势,几名手下开始对这十几局尸体进行查看。 而他自己则独自来到马车前,伸手一撩轿帘,两名老者瘫倒在里面,胸口处还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这人啧啧两声,说道:“可惜这禹国的两位名医,就这么死了。” 撂下轿帘,独眼人转身对萧尽绝说道:“没想到阁中竟将你派了出来,看来这次京都的计划,阁主势在必得了。” 萧尽绝说道:“计划布置了多么多年,阁主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到是你陆磐,少了一只眼,境界大跌,阁内很多人都对你很不满意啊!” 陆磐冷笑几声,说道:“换做是你萧尽绝,也不一定在那人手中占到便宜。能操纵树木的化神境修士,你可见过?” “呵呵,陆磐你还真是会撇清责任。” 陆磐冷哼一声,不再出声。 萧尽绝将长刀背在背上,转身朝京城方向前行,“陆磐你还是将尸体处理好吧。” “呵呵,放心,毁尸灭迹向来是我的强项!” 萧尽绝远去,陆磐眼神渐冷。 第三百六十七章 国师回京 京都,大皇子府 唐尧云焦急的在屋中来回踱步,刚刚下人来报,二皇子唐尧齐私下里与刘温会面,不知两人说了什么。 稳坐一旁的曹先生开口说道:“大皇子还请放心,他二人见面并不能说明刘温已经投靠了二皇子。” 唐尧云急声道:“若是被唐尧齐抢了先机,那可就糟了。” “那大皇子为何不去找刘督公?” 唐尧云解释道:“刘温毕竟是我父皇近身太监,我怕父皇若是知道了对我会有看法。” 曹先生皱着眉头说道:“大皇子,此时陛下病重,你若再不出手,就真的要将这皇位拱手让人了!” 唐尧云愤愤说道:“我也知道,可是,父皇那里......哎!” 曹先生继续说道:“殿下有此担心,完全是因为手中实力不够,若是殿下实力强硬,还会担心别人么?哪怕这个人是陛下?” 唐尧云心里一惊,说道:“曹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曹先生站起身,一字一句说道:“等到二皇子羽翼丰满,就算陛下在心有不满,也无可奈何了。这样说,殿下明白了么!” 唐尧云脸色一白,急忙道:“还请曹先生教我!” 曹先生点点头,说道:“首先殿下要去拉拢刘温,若有他支持,殿下争夺皇位的胜率将大增!然后,殿下还要去一趟醉梦楼,去找慕容妙歌!” “找她?” 自从皇帝病重后,慕容妙歌就深陷舆论之中,各种不好听的骂名都加之于身。据说,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都没见过她出门了,也不知她是不是不甘受辱,自尽于房中了。 “不错!殿下莫要小瞧了她,这女人手中的牌,只怕要出乎殿下所料!” “好好,还有呢?” “殿下还要试图拉拢护城守军,唐玄鱼被贬,接替他的人是二皇子一派的,这对我们很不利!” 唐尧云有些担忧的说道:“如此一来,我方的实力并没有占太大优势啊!” 曹先生笑了笑,说道:“殿下放心,曹某还有一技杀招没有用处!” “哦?是何杀招?曹先生能否说来听听!” “曹某有一至交好友,修为极高,听说曹某在帮殿下谋取大事,他便想着前来京都助曹某一臂之力,有他相助,大事可成!” 唐尧云激动的说道:“还不知曹先生的至交好友姓甚名谁,修为如何啊?” 曹先生自信一笑,“曹某这好友名叫萧尽绝,如今已是化身之境!” “好啊!哈哈哈!有萧仙师相助,谁还能是我的对手!” 就在唐尧云狂喜之时,一名下人慌张的跑了进来,“殿下!” 唐尧云冷哼一声,说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下人喘匀了气,低声说道:“殿下,刚刚宫中来报,陛下身体好转,已经可以独自进食了,还有......国师已抵达京城!” “什么!” 曹先生眼睛眯起,一道寒芒闪过! ...... 皇帝身体好转,让不少人都长舒一口气。 原本暗潮涌动的京都,也如同雨过天晴一般,乌云散去,露出久违的阳光。 唐无夜身体好转的几天后,出人意料的招见了所有皇子,就连被禁足的唐尧年也被宣进了宫中,同时被告知自己被解除禁足。 没有人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儿子们说了些什么,将近一个时辰后,皇子们才陆续出来,有的皇子皱着眉,有的神色淡然,有的一脸惊慌。 众生百态! 唐尧云回到府中大发脾气,不停的摔东西,打骂下人。 等到他心中怒气消得差不多了,看了半天的曹先生才开口问道:“陛下对殿下说了什么?” 唐尧云脸色狰狞的说道:“他竟让我别这么肆无忌惮,还说自己还没死了,轮不到你们闹腾!” 曹先生摆摆手,让下人们出去,这些人如同大赦一般逃走了,等人都走净了才小声说道:“殿下,咱们该改变一下策略了!” “什么策略?” 曹先生沉声道:“殿下,心慈手软,永远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唐尧云身子一颤,说道:“曹先生,你是说......” “历代帝王都是踩着累累白骨上位的!” 唐尧云脸上一下就没有了血色,声音颤抖的说道:“我下不去手啊!” “殿下,你想想三皇子是如何死的!” “你是说!” “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殿下若这么一直优柔寡断下去,三皇子就算咱们的下场!” 唐尧云痛苦的抱着头,说道:“天下人会如何看我?” “殿下,历史永远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唐尧云身心俱震,“曹先生,容我想想。”说罢,便转身进了屋。 曹先生独自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丝邪笑。 ...... 寝宫中,只有皇帝唐无夜和国师贺千回两人。 就连备受宠幸的刘温,也不许靠近殿门一步,如一个门神般守在外面。 唐无夜脸色仍旧十分难看,倚靠在床头,眼神冰冷。 不久前,就在这里,他将自己的几个儿子臭骂了一顿,当时贺千回也在,就躲在屏风后。 贺千回双手拢袖,端坐在椅子上,淡淡道:“杀三皇子的凶手,应该另有其人。” 唐无夜没说话,但明显看上去松了口气。 手足相残,不是他想看见的。 “不过......” 话锋一转,贺千回沉声道:“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已经动了歪心思,陛下你最好留有后手。” 这一番话,又让唐无夜的脸色难看起来。 “至于四皇子,我看他到是还没什么歪心思,但也不得不防。至于其他几个年幼的皇子,还不成气候。” 贺千回停顿了下,又道:“这些日子,有不少修士偷偷潜入京城,不知在谋划什么。” 唐无夜恶狠狠道:“最好别是他们其中之人做的。” 贺千回说道:“杀三皇子的人,八成就是外来的修士。” 唐无夜没说话,眉宇间涌现出浓浓的杀意。 贺千回瞅了眼皇帝苍白的面孔,犹豫了下,低声问道:“陛下当真想将慕容妙歌收入后宫?” 唐无夜一愣,“国师问这个做什么?” 贺千回认真说道:“慕容妙歌进宫,定会激起后宫和文武百官的不满。如此时期,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唐无夜抿着嘴,若有所思。 第三百六十八章 九环刀 醉梦楼别院,一副躺椅被搬到了院中,慕容妙歌静静的躺在躺椅上,手握宫扇,轻摇慢扇着。 自从回到别院后,慕容妙歌没有出过这里一步,平时醉梦楼的事物都交给了花兰风处理。远离喧哗闹市,外面的流言蜚语也都视而不见,这样的生活倒也是逍遥。 一阵风声响过,慕容妙歌连眼都没有争,轻声说道:“怎么如今来我这别院都不走门了?” 站在她身后的那道人影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减了药量?” 慕容妙歌轻笑一声,说道:“怎么?他病好了就把帐算在我的身上了?” “你在宫中连住三日,怎么会没把他毒死?” 慕容妙歌嗤笑道:“你难道真以为,这三日我们都在颠龙倒凤不成?下了这么长时间的药,他身体早就不如从前了。” “我还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唐无夜本身就有些修为,能抗住些药量,没什么稀奇。不过,这场大病之后,他的境界恐怕已经跌落,与常人无异了。” 人影再次沉默,不过这次显然是相信了慕容妙歌的说辞,“把你手中所掌握的都交给我吧。” “呵呵,我凭什么给你?” 人影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沉声道:“见令牌如见九长老!你敢不听?” 慕容妙歌猛然睁眼,声音泛着冷意说道:“曹青远,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是阁主所派,你用九长老来压我?当初你来京都时你我就说好,咱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涉,怎么?你日你把手伸到我这里来了?” 曹青远压着怒气,说道:“京都之事已到了关键时刻,你若在不配合,到时候死的就是咱俩!” 长出一口气,曹青远接着说道:“你不交给我也可以,你现在必须配合大皇子,早日让他夺得皇位!” “哼,我配合,他就能登上皇位了?别忘了,唐无夜还活着!” 曹青远邪邪一笑,说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有计划!” 慕容妙歌重新把眼闭上,缓缓说道:“希望你能成功!” 曹青远沉默了下,盯着手中的令牌,低声道:“王良金带着九长老的令牌前来京城,他的命令,我也不得不听。” 慕容妙歌闭着眼,没说话,仿佛睡着了一样。 ...... 一个月后 皇帝渐渐康复,每日的朝政也恢复了正常。 不过让所有人奇怪的是,一个月前就派人快马加鞭前去请名医来京,可如今怎么还没到,不但那些名医没了音讯,就连那十几名侍卫也仿佛从世上消失了一般。 知道此事的唐无夜阴着脸,只是让人沿路去寻找这些人的下落,并没有多说别的。 可他人从陛下的神情就能看出来,此事怕没有这么简单。 经过上一次的训诫后,皇子们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各自府上没有出门,唐尧年被取消了禁足后,隔三差五的就跑去唐府。 这些日子,他与唐府其他人都混的挺熟。 经过一个月的切磋、磨炼,唐觉的功夫精进了不少,如今已能和唐玄鱼打个平手了,连后者都有些心痒痒,想要下场找徐牧切磋一下,只不过抹不开这面子。 至于徐牧,有手串和静心咒相助,已是控制住气息,彻底站稳润丹境了。 但这样的修为,想要进宫夺取真龙之灵,还是远远不够的。 ...... 唐云清一副公子打扮,肆意的在街市上闲逛,身后同样男子打扮的宫女紧随其后,边走还边喊道:“少爷你慢点走!” 皇城内冷冰冰的没有意思,所有皇子都躲在各自的府中不出门,这样一向喜好热好的唐云清倍感无趣。 终于,压抑了太久之后,唐云清带着自己贴身的宫女偷偷跑出宫来,外面热闹的气氛简直比宫里好太多了。 宫女加紧了步子终于和唐云清并齐,低声道:“公主你慢点走,街上人太多,一会儿奴婢就该找不着您了。” 唐云清毫不在意的说道:“找不到你就自己回宫去,等晚些我自己也认得回去的路。” 宫女急声道:“那怎么行。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奴婢把公主您弄丢了,那奴婢的小命也就没了。” “好了好了,我走慢点不就好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夕阳西下,宫女走到公主身边小声说道:“公主,咱们该回去了。” 公主不舍的看看了对面的胭脂摊,说道:“这么早就回去,那胭脂摊我还没逛呢!” “公主,再不回去,天就该黑了!” “算了,等下次出来再逛吧。” 主子好说话,宫女也就放下了心。自己每次的劝说,都是冒着很大危险的。若赶上自家主子心情好,也就罢了,若干上心情不好,那可就惨了,不但不听你的劝说,还会嫌你话多而记恨上你。等回了宫,找个茬把自己打一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跟在这些皇子、公主身边,日子过得也是战战兢兢呢。 等两人快走到皇城大门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两个都是姑娘家,难免会害怕,所以到最后步子越迈越大,两人越走越快。 “哎呦!” 突然膝盖一痛,宫女摔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传来了一道‘呜呜’声,这声音一闪而过,就又恢复了正常。 唐云清转过头,心里有些害怕,声音微颤,问道:“你怎么了?” 见没人回应,唐云清心跳不禁加速,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借着月光,就见到一道人影躺在地上。 唐云清走到人影身边,一瞧是身边宫女,便有些生气,“喂,快起来,装什么死啊!” 还没人应答,唐云清心里有些生气,照着身上踢了两脚。 忽然间,一只大手将她的嘴捂住! “呜呜呜!”唐云清惊恐的喊叫,奈何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眼前突然银光一闪,只觉得脖子上一痛,眼前彻底变成了黑暗。 噗通! 唐云清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身后之人一甩手中的长刀,刀身上的九个铁环,叮当作响!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三天时间 公主被杀,此事再次震惊朝野,震惊整个京都! 本来身体有所好转的唐无夜再一次遭受到打击,这不过没有像上次那样重病不起罢了。 唐无夜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刘温和刑部尚书付郊站在床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后如何了?”唐无夜虚弱的问道。 刘温小声说道:“皇后娘娘伤心欲绝,哭晕了好几次,太医已经都过去了。” 唐无夜小声的嗯了一声,说道:“封儿死了,云清也死了,你们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见二人沉默不语,皇帝冷哼一声,怒声道:“朕养你们有何用!” 两人急忙跪在地上,“臣(奴才)有罪” “朕给你们三天时间,若再找不到凶手,你们就下去陪封儿他们吧!” ...... 两人走出寝宫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付郊率先开口说道:“三皇子的案子过去这么久,督公还没找到任何线索么?” 刘温轻笑了一声,说道:“凶手狡猾,本督公还没有寻得任何蛛丝马迹。” 付郊看了他一眼,说道:“督公你还真轻松啊!” “不轻松又能如何?难道本督公哭一顿就能找到凶手吗?” 付郊盯着他看了半响,说道:“若督公得到什么线索,别忘通知在下。” 刘温笑说道:“轩辕统领放心,这两桩案子,你我共同进退!” “多谢督公,本官还有事,就不打扰督公了。” “付尚书慢走。” 刘温抬起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呢喃道:“三天......” ...... 大皇子府 唐尧云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 他与唐云清同为皇后所生,两人从小感情就很好,自己去哪玩都会带着她,可没想到如今二人就阴阳两隔。若是说唐尧封死时,自己只是不禁唏嘘一番。那唐云清的死,就真的让自己难过的肝肠寸断了。 曹青远上前劝慰道:“殿下,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殿下节安顺变。” 唐尧云眼眶通红的看着他说道:“到底是谁杀了云清?” 曹青远弯着腰,说道:“殿下,别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你说什么?” “公主和三皇子的死,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么?” “父皇知道这一切么?” “若不知道,恐怕刘督公和贺国师早就查出凶手了。” 唐尧云咬着牙说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曹青远接着说道:“殿下,陛下若是刻意隐瞒真相,那么,陛下的心中已经有所选择了!” “啪!” 唐尧云一拍桌子,怒吼道:“皇位是我的!” 曹青远沉声道:“还请殿下早做打算!” 唐尧云迟疑了下,“曹先生有何计策!” “还请殿下亲自去找一趟刘温和慕容妙歌!其余事,由在下去做。” 唐尧云一咬牙说道:“我这就进宫去找刘温!” “殿下英明!” 目送着唐尧云离开,曹青远独自走到院子里,开口说道:“你还真狠,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你都下得去手。” 说完这句话,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院子里,身后被这一把九环大刀。 萧尽绝说道:“都杀了不就好了,何必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曹青远看着他说道:“做事悠着点,五大仙宗都已经注意到咱们了。” 萧尽绝冷冷说道:“这几年阁中行事太过保守,以至于这多么年,五大仙宗还是屹立不倒。” 曹青远冷哼一声,说道:“你知道什么?以认为自己修为有多高,这五处你随便去一个门派,都是有去无回!” “口舌之利!杀我萧尽绝的人,这辈子还没出生呢!” “哼,等你顺利解决了京城之事,再者说这些吧!” 萧尽绝阴阴一笑,脸上露出一副残忍的笑容,“三天之后,我定叫皇城内外血流成河!” ...... 三天已过,杀害公主和三皇子的凶手并没有找到,甚至于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刘温和付郊没有对即将到来的问责而感到恐慌。相反,这两人十分的从容自若。 午时,陛下急招二人金殿面圣! 而这二人此时却相遇在宫门处,看到对方时,互相都不禁相持一笑。 “付尚书不去陛下那里,这时候还有心情还有出宫?” 付郊淡淡说道:“有些事尚未处理,处理好了我自然会去面圣!不知,刘督公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刘温呵呵一笑,说道:“巧了,本督公也有要事去处理下。” 付郊点点头说道:“那在先就先走一步了。” “呵呵,付尚书慢走。” 刚走了没两步,付郊突然停了下来,也不转身,问道:“刘督公可知禹国的来历?” 刘温笑吟吟的说道:“咱家当然知道。天命所归,当年有五大仙宗保驾护航,才有了如今的禹国。” “如此最好,刘督公可莫要忘了此事。” “呵呵,咱家当然不会忘。这天下,将永远是唐家的。” 付郊点点头说道:“那就好。” 看着付郊渐渐远去,刘温邪邪一笑。 ...... 醉梦楼雅座,公国冯一马在此宴请几名朝中同僚。 坐在冯一马身旁的老者问道:“不知冯国公把我们几个喊道醉梦楼来,有何事相商?” 冯一马一边给众人倒着酒一边笑说道:“这没长时间没与诸位大人一起坐坐,冯某甚是想念啊!” 其中一名官员笑了笑,说道:“冯大人就算要来醉梦楼,也应该是晚上来啊,这会儿来此,有什么意思?” 冯一马哈哈一笑,说道:“姜大人这是在取笑在下啊,如今京都谁不知道,我家中有位悍妇,天还没黑,冯某就得回府,这醉梦楼热闹的景象,在下以后怕是看不到喽。” 冯一马的自嘲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清了清嗓子,冯一马说道:“不过今日邀诸位大人来此,确实有一事相商。” 刚刚那姜大人问道:“不知冯国公有合适相商?” 冯一马坐下来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冯某就与诸位大人直说了。在下今日宴请诸位,其实是奉了大皇子的旨意,几位都是朝中重臣,若有诸位大人相助,大皇子登基之路将一帆风顺!不知几位大人,意下如何?” 第三百七十章 血染京城 众人脸上齐齐变色,不管之前再怎么乱,皇子相争都是暗地之事,没想到今日冯一马竟将此事摆在桌面上来说。 不仅如此,早在上次皇子间分庭抗争的时候,几人均已投到二皇子的麾下,就算是帮,也应该要帮二皇子才对,怎么能去帮大皇子呢。若这样变来变去当一个墙头草,以后自己下场也不好过,还不如趁此机会赌一把。 赢,则功成名就。输,则身首异处! 姜大人皱着眉说道:“冯国公,陛下正值壮年,你我就在这里说皇子登基之事,若是本人传了出去,你我人头不保啊。” 冯一马笑笑说道:“姜大人放心,今日醉梦楼这一层,都被在下包了,所以不会有外人听到。而且,陛下大病后,身体抱恙,这立储之事早晚会说到明面上。与其到时各位在考虑,不如现在就把对站好。等有朝一日大皇子登基,诸位就算被封为国公,也不为过啊。” 几个人同时把目光移向姜大人,显然这些人都是以姜大人为主。 姜大人脸色不善的说道:“我等效忠的事当今陛下,陛下尚未立储,冯大人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大逆不道。姜某也不想与你这种人为伍,在下家中还有事,告辞!” 见姜大人起身,其他几位大人也跟着要离开。 冯一马冷哼一声,呵斥道:“站住!” 姜大人讥笑道:“怎么?冯大人还想拦我不成?” 冯一马脸色阴沉至极,“既然诸位大人如此顽固,那冯某也就不客气了。” “哼!姜某到想看看,你是如何不客气!” 冯一马冷笑一声,拿起一个酒杯猛地向地上摔去。 啪! 数名手持长刀的黑衣人鱼贯而入! 姜大人脸色铁青的指着冯一马,质问道:“冯一马,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一马对着众人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诸位大人放心,各位的妻儿老小,冯某随后送到!杀!” 刹那间,惨叫声和鲜血充斥着整个房间。 冯一马站起身,捂着嘴鼻,想掩盖这刺鼻的血腥味,同时伸脚踢了踢死不瞑目的姜大人。 “哼,自寻死路。” 说罢,又转身看向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多谢花管事相助了。” 花兰风笑了笑说道:“冯国公客气。楼主有句话让我带给冯国公您。” “哦?花管事请说。” “楼主说,今日这屋子的损失都记在冯大人您头上了。” 冯一马一愣,哈哈笑道:“还请花管事转告楼主,等此事一了,冯某再送黄金千两,以作赔罪。” 花兰风抱拳说道:“在下一定带到。” 冯一马点点头,说道:“冯某还有事先走一步!” “冯国公慢走!花某不送!” 廖无心转身对几名手下说道:“把人处理干净,别被发现。” “是!” ...... 自从三皇子死后,与其沾亲的蒋家就没有了争储的机会,再加上蒋贵妃病故, 原本与蒋家交好之人慢慢都渐行渐远。如今,用门庭冷落四个字形容蒋家,一点也不为过。与其选择日渐衰败,还不如选择另谋出路。 蒋贵妃生前与二皇子的母后交好,二皇子为人豁达,种种的因素,最终让蒋家站到了二皇子的队伍中。 二皇子队伍的日渐强大,让蒋家上下欣喜不已,似乎从前那富贵权势都即将要失而复得。 只可惜,蒋家等不到他们想要的了。 此时的蒋家宛如人间地狱! 蒋府上无论主子下人,男女老少,均惨死于刀下! 噗! 长刀从蒋蒋家家主的心窝中抽了出来,白色鹰服被溅了一身血,显得格外醒目。 刀身在袖口上一抹,为首之人冷声道:“下一家!” ...... 二皇子府 大门紧闭,数十名侍卫守在门口浑身散发的肃杀之气。 刚刚府内传来的惨叫声渐渐消失。从外看,皇子府与往日没有半点差别。可你若通过了重兵把手的大门,府内就是另一副画面。 艳绿的花草被染成红色,家丁、丫鬟姿势怪异的当在地上。从前院到后院,沿途都有侍卫把守,四周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后院厢房,二皇子唐尧齐瘫坐在地上,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唐尧云。 唐尧云弯下腰,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若不跟我争,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唐尧齐瞪大了眼睛,颤声说道:“你竟然要杀我?” 原本面色正常的唐尧云听完这句话,突然怒吼道:“是你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唐尧齐苦笑说道:“我何时逼过你?就因为这个皇位?皇兄,你杀了我,父皇会饶得了你?” 唐尧云面目狰狞的说道:“等你死了,他也会下去陪你!” 唐尧齐脸色惨白,声音颤抖的说道:“疯了!你这是疯了!” “我没疯!这全是你们逼我的!若不是云清和唐尧封身死,我不会走到今天!” “他们死与我何干?” “是你杀的他们!你那个老家伙包庇你!” 唐尧齐赶忙说道:“皇妹和三弟根本不是我杀的。” “死到临头你还狡辩!若不是你向当皇帝,三弟怎么会死?你杀了云清,后一个就要杀我,你就是想铲除异己!” “难道云清也阻挡我争储了?你脑子呢?”唐尧齐质问道。 “我与云清是亲兄妹!你杀了我之后,云清还能活命?反正早晚要动手,所以你就趁云清出宫的时候杀了她!” 唐尧齐拍着手,笑出了眼泪,“好啊!好啊!唐尧云你还真他娘会想啊!” 唐尧云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还笑得出来!” 唐尧齐大笑道:“我为何笑不出?禹国有你这样的皇帝,离灭国不远了!” “你......” 身后的曹青远上前一步说道:“殿下,我们还有要是要办,不能在此浪费时间了。” 唐尧云脸色阴郁的说道:“你我毕竟是兄弟,曹先生,送二弟上路!” “是!” 唐尧齐声嘶力竭的喊道:“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噗! 曹青远一剑刺出,断了唐尧齐的生机。 唐尧云背对着唐尧齐的尸体,沉声道:“进宫!” 第三百七十一章 血染京城(二) 唐府后院,与往常一样,众人各司其职。 唐觉仍‘不知死活’的与徐牧切磋,唐玄鱼虽然心痒痒,但始终没好意思去和徐牧交手。 唐尧年则坐在一边,看着热闹。 徐牧一拳将唐觉击退后,突然眉头一皱,说道:“有杀气!” 唐尧年疑问道:“哪来的杀气?我怎么感觉不出来。” 这时就连唐玄鱼都站起身,表情凝重道:“一股肃杀之气!” 唐玄鱼身为护城统领,也上过几次战场,所以对杀气格外敏感。 徐牧看向门口,“来了!” 话音刚落,十几名官兵突然杀出,将众人团团围住! 因为唐府遣散了所有下人,所以官兵进入唐府后根本没浪费任何时间直接杀到了后院。 唐玄鱼见这么多人杀了进来,心中一沉,在当他看到后方的一道身影时,更是诧异不已。 说来也巧,前往唐家的这对人马中,有一人是唐玄鱼的朋友,名叫李三斤。 瞧见唐玄鱼发现了自己,李三斤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要声张。 唐玄鱼心领神会。 这毕竟是唐府的地方,唐玄鱼一部当前,冷声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携带兵器闯入唐府!” 为首之人平静的看着众人,身上散发出阵阵杀意,“一个不留!” 徐牧等人刚要动手,异变突生,只见身在后方的李三斤,突然一剑刺进了旁边一人的胸口,同时大声喊道:“唐姑娘快跑!” 他知晓自己要去唐府时,心里就已经做了决定,哪怕自己身死也要保着唐玄鱼出去。 唐玄鱼本事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院子里还有徐牧这样的修士在。 唐玄鱼并没有听他的话逃跑,反而提剑杀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敌人。 李三斤心急如焚,就在他再一次要催促唐玄鱼逃跑时,只见一人直接将一名官兵轰入地面。 李三斤震惊的看着此人! 惨叫声不断响起,但令李三斤瞠目结舌的是,倒在地上的都是朝廷的官兵。一个手拿长剑的男人,疯狂地冲进人群,几剑过后,周围再无幸存之人。 这到底是什么人? 片刻后,除了李三斤以外,其余官兵全部身死。 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声惊动了唐府其他人,这会儿功夫,唐修等唐家人已经从各自厢房来到了后院。 “李三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三斤一愣神,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身,见唐玄鱼叫自己,才深吸一口气,说道:“大皇子造反,不少人都已经归顺了。” “怎么可能!大皇子怎么会造反?”唐修快步走了过来,不可思议的问道。 李三斤点点头说道,“是真的,此刻大皇子已经到宫中了吧!” “不行!我要进宫!” “唐国公!”李三斤一步挡住了对方前进的方向,说道:“如今四方守军都已经归顺。刘督公已经将各队人马派出去了,只要不是支持大皇子的官员,就地格杀!大势已去,已经来不及了!” 噔噔噔!唐修连退数步,好在唐觉从后面搀扶住了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们快跑吧!我这队人马没有人回去报信,很快他们会再派人来的。” 唐玄鱼随后对唐家其他人说道:“唐觉,你去准备马车,爷爷,你们各自去收拾行囊,我们即可上路!” 吩咐好一起,唐玄鱼几步来带李三斤面前,问道:“我唐家已经不问朝中之事,为何还来杀我们?” 李三斤说道:“唐家不除,有些人心里难安。” 唐玄鱼点点头,眼中寒芒一闪。 缓过神来的唐修开口说道:“刘温身为陛下近身太监,为何会造反?” 李三斤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不过,我隐约听说,醉梦楼在这里面起了很大作用!” “醉梦楼?慕容妙歌!”徐牧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一道妖娆魅惑的身影。 李三斤看了一眼瘫坐在角落的唐尧年,开口说道:“你们带四皇子一起走吧。幸亏他在这里,要不然也难逃一死。” 唐修看了眼无比颓废的唐尧年,重重的叹了声气。 李三斤目光又移向徐牧,说道:“还请这位仙师帮在下一个忙。” “何事?” “我若这样子去交差,恐怕对方会有所怀疑。” 徐牧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唐玄鱼突然说道:“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李三斤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不能走,我手上沾满了太多无辜人的鲜血。这世间哪也容不下我了。而且,我爹娘还在这边!” “李兄你!” 李三斤用力将唐玄鱼推到一边,大声说道:“仙师动手吧!” 徐牧手掌向前一推,李三斤狂吐鲜血远远地跌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李兄!” 徐牧看到唐玄鱼焦急的样子,开口说道:“放心吧,休息几天,他又能活蹦乱跳了。” 唐玄鱼松了口气,脸色凝重。 ...... 金殿之上,唐无夜脸色有些苍白的坐在龙椅上,眼睛死死盯着下方跪着的两人。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朕急招你们前来,你们两个竟然这么久才到!” “奴才(臣)有罪!” “你们罪该万死!三天了,连凶手的影子你们都没找到!你们还有脸跪在这里!” 刘温将脑门贴在地上,说道:“陛下!奴才已经查出凶手是谁!” “哦?凶手是谁?” “凶手正是二皇子,唐尧齐!” “大胆!”唐无夜指着刘温怒声道:“你说齐儿是凶手?你有何证据?” “回陛下,关于二皇子是凶手的证据,大皇子已经去取了。” “云儿?他人在何处!” “儿臣在此!” 话音刚落,只见唐尧云大步迈进了金殿,身后两人,一人挎着长剑,一人背着大刀,紧随其后。 “云儿你怎么来了?恩?你身后是何人,竟敢携兵器进入金殿!” 唐尧云说道:“父皇,这二人是儿臣的护卫。” “护卫?这金殿是他们该来的地方吗?来人啊!” 唐尧云突然提高了调门,喊道:“父皇!您别喊了,那些侍卫不回来了。” 唐无夜双手紧握在一起,沉声说道:“你什么意思!” 第三百七十二章 血染京城(三) 唐尧云讥笑说道:“父皇,事到如今,您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么?” 唐无夜急声说道:“刘温、付郊!将这三人统统拿下!” 见二人仍跪在地上没有动静,唐无夜大喊道:“朕让你们把他们拿下!你们聋了吗?” “哈哈哈哈!” 唐尧云狂笑几声,说道:“二位跪了这么长时间,也该起来了吧!” “是!” 在唐无夜那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刘温和付郊缓缓起身,站到了唐尧云的身后。 唐无夜心里一凉,沉声说道:“你们藏得还真深啊!付郊,朕的刑部尚书,你是何时背叛朕的?” 付郊低声说道:“陛下,如今大势所趋,就算臣再加阻拦,也无非是螳臂当车而已。而且,这天下终归还是唐家的,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臣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呵呵,好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唐无夜把目光再次移向了自己的儿子,“云儿,你就这么等不及当皇帝吗?” 唐尧云脸色阴沉,说道:“若儿臣再不动手,那死的就是儿臣了。” “死?谁会害你?” “唐尧齐!皇妹和三弟,都是他害死的!” “不可能,齐儿不可能是凶手!”说到这,唐无夜心里猛然一惊,问道:“齐儿人呢?” 唐尧云恶毒一笑,“凶手唐尧齐,已经伏诛!” “你!你!咳咳咳咳......”唐无夜捂着嘴,不停的咳嗽起来,几缕鲜血顺着手指的缝隙溜了下来! 渐渐平稳后,唐无夜瞪红了双眼,指着唐尧云骂道:“逆子!逆子!” 唐尧云上前几步,说道:“父皇,这皇位是我的了!” “你想要这位置,我给你便是!你为何要杀你的兄弟!” 唐尧云冷眼瞅着他,说道:“若今日死的是我,父皇您也会将皇位传给二弟吧。所以啊,先下手为强,坐上皇位的人只能是我!” 唐无夜手指着他,全身颤抖的说道:“你......你这个疯子!” “呵呵,二弟临死前,也这么说过我。” “你......噗!”唐无夜喷出一口鲜血,脸上毫无血色! “刘督公,麻烦送父皇上路!” 唐无夜紧咬着牙,目眦欲裂说道:“你要弑父杀君!” 唐尧云癫狂的笑了好久,才开口说道:“从你包庇二弟那时起,你我父子情分就已经断了!” “何来的包庇?” 刘温上前一小步,说道:“奴才当初查到凶手与二皇子有关时,陛下就让奴才停止调查,并销毁证据......” 一旁的付郊看了他一眼,把头低了下去。 唐无夜怒声喊道:“你胡说八道!” 唐尧云眼神冷若寒冰,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刘温,还不动手?” 唐无夜脸色大变,“你敢!” 唐尧云大喊一声,“父皇,请您安心上路!” 刘温对着唐尧云说道:“殿下答应咱家的条件,可别忘了。” 唐尧云笑说道:“督公放心,从今天开始,这禹国内,你是当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呵呵,那就好。” 刘温看着正在垂死挣扎的唐无夜,阴笑了一声,说道:“陛下就不要反抗了。经此一病,陛下您的身体早就不如从前了,奴才现在要杀陛下,简直易如反掌!” “阉狗!” 刘温眼神一冷,渐渐走到他身前,悄声说道:“陛下临死前,奴才就告诉您一个秘密。陛下其实您没有病,而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很慢性的毒。呵呵,至于是谁下的毒,当然就是陛下您最爱的女人了。” “你是说,慕......”唐无夜正要说话,一只大手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手上力度加大,唐无夜的脚在不停的蹬着,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渐渐的唐无夜停止了挣扎,刘温松开手后,试图将他瞪大的眼睛闭上,可是无论试了几次,唐无夜的眼睛就是闭不上,仿佛他想告诉所有人,自己死不瞑目! 刘温转过身,第一个跪在地上,对着唐尧云恭敬说道:“先帝驾崩,恳请新皇登基!” “哈哈哈哈哈!朕终于当皇帝了!” 殿上其余之人均是跪在地上,恭敬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诸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刘温这时走了过来,低声说道:“陛下,皇......太后那里陛下是不是先去看一下。侍卫封住殿门时,太后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唐尧云点点头说道:“不错,朕先去安慰下母后。你们留在这里把事情都处理好,等下去太后宫外中等朕。” “遵旨!” 唐尧云走后,付郊来到刘铁面前,目光诡异的看着他,说道:“刘督公你怕是有很多事瞒着在下吧。” 刘温眯着眼问道:“付尚书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本以为自己和督公你知道的一样多。可刚刚我才发现,在下要比督公你知道的少得多,陛下知道的怕是比在下还要少。” 刘温笑说道:“付尚书你这是后悔了?” 付郊摇摇头,说道:“大势所趋,我并没有后悔。但是,我只想把事情弄个明白。” 刘温拍了他肩膀一下,小声说道:“这天下还是姓唐,咱家劝统领你就不要弄这么明白了。知道的越少,命越长!” 不再理会付郊,刘温向殿门出走去,没走两步,又开口说道:“先帝的尸体还请付尚书你保管好,咱家还有事要做,先走一步了。” 与此同时萧尽绝也迈步要离开,曹青远在后面问道:“你去哪?” 萧尽绝扭过头咧着嘴说道:“杀人!” 曹青远刚想问杀谁,刀尽绝已经窜出去数丈以外。 “萧仙师还真是来去如风啊!” 曹青远看着刘温说道:“这人一向如此。宫中其他嫔妃和年幼的皇子如何处置?” 刘温脸上露出一副狠毒的表情,说道:“陛下有令,斩草除根!” “恩,我去办。” “这等小事怎能劳烦曹先生出手,咱家的人已经去办了。” 这时,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跑来,直接跪在了刘温面前,“督公,出事了!” “出了何事?” “去围剿唐家的人马,除一人重伤外,其余全部被杀!” “什么!”刘温骇然。 紧接着,刘温面如寒霜,一字字说道:“看来咱家得亲自出手了。” 曹青远在一旁开口说道:“在下与督公你一起走一遭吧。” 有曹青远相助,却是稳妥许多,刘温当然不会绝对,“那就劳烦曹先生与咱家一同前去了!” 众人走后,金殿上就之声下付郊和唐无夜的尸体。 付郊走到龙椅前,忽然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喃喃道:“真是天助我大商啊......” 第三百七十三章 血染京城(四) 京城北门外,两辆马车停在离城门不远处。 唐修站在原地,一脸焦急的看着城门处。 唐觉、唐尧年和徐牧站在另一侧,望着城门方向翘首以盼。 “怎么还不来?”唐觉紧握着拳头,心里的担忧渐渐加重。 众人从唐府出来之后,这一路上都没见到几个百姓,满城的士兵再挨家挨户的搜查。 途中路过几个大臣的府邸,门口都是重兵把守,凄惨的叫声从里面传来。 路上遇到几队人马想要搜查马车,但都被百里如来几招打翻在地。 “还是我在回去一趟吧!” “不行!”唐修制止了唐觉这一大胆的想法,此时回城,犹如羊送虎口。 唐觉表情挣扎的下,没有说话。 唐玄鱼去接唐家其他人出城,都这会儿了还不见人影,他是在有些心急如焚。 “看!有人来了!”顺着唐修指的方向,只见两人骑着马朝这边飞快驶来。 “不对!不是唐姑娘他们!”徐牧沉声道。 两人越来越近,突然,只见其中一人单脚一点马背纵身跃起,手中长剑华光一闪!逼人的剑气朝众人袭来,带起一片尘土! “退后!” 徐牧上前一步,双臂鼓起,只听一声怒吼,双掌同时向前推出! 剑气突然停止前进,仿佛撞在了一面通明的墙上,空气的撕裂声让人不禁捂住了耳朵。 徐牧拔地而起,双掌离着剑气停止的位置还有一尺时,口中冷冷吐出一个字,“破!” “砰” 一道沉闷的响声过后,徐牧脸色一白,半空中连退数丈。 曹青远直直落到地上,稳如泰山,不过却暗自心惊,唐家的队伍里竟然有如此高手! 身后的刘温仔细打量的徐牧,悠悠说道:“阁下可是徐牧?” 一听是徐牧,曹青远眯着眼,眼神不善,前者声音泛冷,说道:“是又如何?” 刘温拱了拱手,说道:“我二人是在追查朝廷钦犯,还请徐仙师莫要插手。” 这时,就见唐修走上前,指着刘温骂道:“阉狗!你背叛陛下,罪该万死!” 刘温眯着眼,看着唐修,说道:“唐修,咱家效忠新帝,何来背叛一说。到是你,此刻带领唐家出逃,是不是要准备投靠他国?背叛陛下!” “哈哈哈哈!刘温,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给老夫乱扣罪名!想要干什么,直说便是!” 刘温脸上露出一丝恶毒的笑容,“咱家要唐家所有人的命!” 唐修冷哼一声,“老夫项上人头在此,有本事就来取!” “那咱家就不客气了。”刘铁转头又看向徐牧,说道:“徐仙师,可考虑好了!” 徐牧沉声说道:“要打就打!”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咱家心狠手辣了!”刘温接着对曹青远说道:“徐牧就交给曹先生了,咱家杀了其他人,然后再去帮你!” 曹青远心里一阵恼怒,暗骂一声,老阴人。 “上!” 唐觉一把推开了唐尧年,说道:“你闪开,别去送死!” 唐尧年急声道:“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唐觉瞟了他一眼,说道:“那也比你强!” “快闪开!” 这时,远处传来唐玄鱼的声音。 可话音刚落,一道巨力传来,唐觉带着身后的唐尧年跌落到五尺之外。 别压在下面的唐尧年哼唧一声,说道:“唐觉,你还真他娘沉!” 唐觉强忍着胸口的疼痛,说道:“这话让我娘知道,非得打死你!” 刘温冷哼一声,单手成爪直取唐修头颅。 唐玄鱼此时已来到切近,抬腿一踢,脚尖正好点在刘温的手腕上。 趁这个机会,唐玄鱼一把将唐修拉到了一边,让这一爪抓了个空。 盛怒之下,刘温一记鞭腿踢在了唐玄鱼腹部。 “噗!”后者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不知死活!”刘温运足真气,凝于手上,准备要将唐玄鱼一掌击毙。 就在此刻,一股肃杀之气笼罩所有人,刹那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击刘温头顶! 刘温猛然一惊,原本要拍在唐修身上的一掌硬生生改变了方向,迎向了上空! “闪开!你不是他的对手!” 砰! 一声炸响,两人一击而散,那人影落到地上后,单脚一点,再次向前冲来! 曹青远与其对了一掌,神色惊骇,双手全力往前一推! 一击过后,两人双双退后,那道人影在半空中骤然一转,稳稳落地! 曹青远双手颤抖,上面青筋浮现。 当徐牧看清来人时,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步副山主!” 依然是那万古不变的一身黑色长袍,左臂上绣有一个金色的‘镇’字。 步君转过身看向浑身染血的徐牧,微微的点了点头。 若他自己在晚来一步,徐牧将死在对方手上! 曹青远的实力虽然要比自己略低些,但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化神境! 徐牧凭借云雾暂且拖延了下时间,可很快云雾便被对方破开,若不是步君来得及时,自己可真就一命呜呼了。 步君目光看着曹青远和刘温二人,嘴上说道:“徐牧,先行离开这里。” 徐牧‘嗯’了一声,与唐家人一起钻入马车,向远处驶去。 步君一步跨出,挡在那二人面前,气势暴涨! ...... 马车上,唐修长叹一声,苦笑道:“我纵横京城几十年,没想到今日却成了丧家之犬,哎!” 唐玄鱼轻声道:“谁能想到,大皇子竟然叛乱造反!” “哎,这应证了那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啊!” 老人一阵唏嘘。 唐觉忽然问道:“爷爷,咱们接下来去哪?” 唐修沉吟了下,“这禹国,恐怕是没法呆了。不如咱们去宣国或是乾国,避避风头再说。” 唐玄鱼点点头,很赞同爷爷的提议。 徐牧一脸淡然的说道:“我不走了。” “什么!你不走?你要干什么去?”唐玄鱼的惊呼,将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徐牧一脸柔和的看着关系自己的众人,说道:“我在京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唐玄鱼怒声道:“你现在回去就是自寻死路。” “我可以换一副面孔。他们一定想不到的。” 众人瞅着徐牧那坚定的目光,终是没再说些什么。 徐牧离开了,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这时,自始至终一脸呆滞的唐尧年突然头探出了轿帘外,癫狂的喊道:“徐牧!我要当皇帝!” 徐牧眼神温和,点了点头,“好!” ...... 城门处,曹青远和刘铁艰难逃回。 刚一进城门,刘温直接摔到在地上,连吐几口血出来。 另一边同样状态虚弱的曹青远说道:“咱两到底是谁跟那人打了一架,怎么你伤成这样?” “咳咳!”又咳出几口鲜血,刘温脸上浮现出一脸惧意,“这人太可怕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血染京城(五) 街市上兵荒马乱,而此时醉梦楼的别院中,却格外清净。 慕容妙歌回过身,看着出现在自己院中的不速之客,开口问道:“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来人将背后的大刀往地上一插,溅起几粒碎石,“事情办完了,来这里坐坐。” 慕容妙歌面无表情的问道:“唐无夜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 慕容妙歌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 终于解脱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没有半点难过之意?” 慕容妙歌再也不需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萧尽绝嘲笑道:“可怜啊,一代帝王,最后连一个为他伤心之人都没有。” 慕容妙歌背过身,朝着自己闺房走去,“来也来了,没什么事就走吧。我想清静几天。” 慕容妙歌踏出的脚猛然一顿,慢慢转过头,只见对方的刀尖正指向自己。 “想杀我?” 萧尽绝咧嘴一笑,说道:“夫人有令,事成之后,杀慕容妙歌!” 慕容妙歌自嘲笑道:“我就知道,她早就想杀我了。” “既然你已经有这个觉悟,那就准备上路吧。可惜了,这么一个绝代风华的女人即将人头分离!” 慕容妙歌眼神冰冷,说道:“想杀我,没这么容易!” 凌冽的刀锋呼啸而至,慕容妙歌脚步移动,动作飘逸,玉手缓缓落在刀身上,带起一阵波动! 刀身剧烈颤动,萧尽绝咬着牙,突然左手也握住刀柄,双臂鼓起,长刀横扫而来,势如破竹! 慕容妙歌连连躲避,若是被这刀锋砍中一下,恐怕非死即伤。 “哪里跑!” 萧尽绝一记鞭腿提出,慕容妙歌被踢出七尺之外。 来不及起身,慕容妙歌一个翻滚,锋利的刀锋几乎是贴着她的身体砍在了地上,溅起无数碎石。 萧尽绝一脚踏出,踩了个空,地面上被踩出一道道龟裂。 慕容妙歌动作极其灵活,趁着对方踏空的时间,自己早已绕到了对方身后,朝其背上猛拍一掌! 萧尽绝身子微微一颤,扭过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慕容妙歌只觉得腹部剧烈一痛,整个人倒飞出去,跌落在远处。 “噗!” 慕容妙歌喷出一口鲜血,抬起头,满脸惊惧。 萧尽绝伸出舌头在刀锋上舔了舔,说道:“就你这孱弱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本大爷一脚!” 慕容妙歌见对方提着刀向自己走在,自己心里一阵绝望。 “跟你耗了这么久,该送你上路了!” 就在慕容妙歌等死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手中一柄长剑如灵蛇吐信一般刺向刀尽绝。 萧尽绝匆忙闪过,肩部还被划出一道口子。 慕容妙歌看着这人的背影,惊呼道:“师父!” 萧尽绝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妇人,说道:“陈风华,没想到你也来了。” 陈风华一脸冷笑,说道:“萧尽绝,你竟敢对同门出手,此时若被阁主知道,你难逃一死。” 萧尽绝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是奉了夫人之命来杀慕容妙歌,阁主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我!” “哼!我就是奉了阁主之命,来阻拦你杀妙歌的!” 萧尽绝眉头紧皱,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可有阁主信物?” 陈风华心里一突,强作镇定说道:“我奉的是宗主口谕,并没有什么信物。” 萧尽绝眉头舒展,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说道:“这是夫人给我的信物,你若拿不出阁主的信物,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你跟我回门派后,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哼!陈风华,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违抗夫人命令者,死!” 陈风华额头冷汗涔涔,低声说道:“妙歌,后门有一匹马,你骑着它快走,这里由为师来阻挡!” 慕容妙歌带着哭腔说道:“师父,妙歌不走!” “快走!你若不走咱们都得死在这里!走!” 慕容妙歌自幼时起就被陈风华收养,在两人的心目中,彼此都是最亲近的人。就连陈风华这样冷冰冰的人都对她疼爱有加,甚至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 在门派时,自己偶然听到萧尽绝此次下山还有杀慕容妙歌的目的时,心中大惊失色。想也没想,陈风华连夜出发,直奔京都而来。 萧尽绝冷眼看着二人,说道:“好一副师徒情深的画面,别着急,我会送你们两人一起上路的!” “快走!” 在师父再一次的催促中,慕容妙歌站起身,紧咬银牙,朝后门踉跄而去。 萧尽绝一个箭步就要朝后门而去,陈风华一剑袭来,二人终是交战在一起! 后院,慕容妙歌艰难的爬上马背,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别院方向,咬着牙说道:“驾!” 叮叮当当,刀剑不停的碰撞在一起,带起阵阵火星。 几十招过后,院中又恢复了寂静。 陈风华面色惨白,头上的汗水涔涔而落,握剑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 萧尽绝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神色从容,微微喘着粗气,说道:“放走慕容妙歌,你难逃一死!” 陈风华讥讽道:“你当我是怕死之辈不成?” “不怕死?那我成全你!” 萧尽绝一刀斩出,力道之强,当真让陈风华难以抗衡。 几乎没有片刻停顿,萧尽绝下一秒出现在陈风华面前,左手成拳狠狠打在对方胸口上。 陈风华迅速向后飞去,半空中带起一篷血雾。 萧尽绝站在原地对着陈风华的方向,用力一道砍去,漫天刀影瞬间将其吞没! “轰!” 别院早已破败不堪,不停的有瓦片和碎木掉落到地上。 废墟之中,陈风华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大腿处的衣服早已破损,露出的皮肤血肉模糊,上面还沾满了木屑。 陈风华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身子却没有力气在挪动半分。 萧尽绝站在不远处,质问道:“可曾后悔?” 陈风华用微弱的气息说道:“要杀就杀。” 萧尽绝摇摇头说道:“不可救药。” 手臂渐渐抬起,最终刀身与自己形成一条直线! “斩!” 弧形刀气贴着地面呼啸而来,所到之处均是被砍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噗! 一声撕裂声传出! 陈风华一分为二,内脏散落一地! 第三百七十五章 血染京城(六) 皇帝病故驾崩,皇后伤心过度数日没有出过宫门。二皇子是杀害公主和三皇子的凶手。大皇子登基为帝。 一道道消息从皇城传出,震惊世人。 但当天京都的混乱和杀伐,让所有人都觉得,此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但这种想法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真正敢说出来了的人,很快就被人举报,接着会被官兵揪出来当场格杀。 这种血腥的镇压,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自从唐尧云登基后,冯一马在朝中的地位更是位极人臣。新帝对他的宠信达到了一个绝无仅有的地步。 禹国自开国以来,从未封过异姓王。这次唐尧云虽然没有破例封冯一马为王,但给给他的待遇或是赏赐,都超过了国公应有的水平。 冯一马这几日却是没有出门,但每日来冯府拜访的大臣几乎要把门槛踏破了。 还有,慕容妙歌失踪,花兰风成了新的楼主,这令人震惊的消息并没有对醉梦楼有任何的影响,每日天色渐暗,霜华楼内歌舞升平,人声鼎沸! 而如今春风得意的花兰风此时在别院中,规规矩矩的站着,满脸恭敬之色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萧尽绝。 之前因打斗而破烂不堪的别院早已让人修葺好,陈风华尸体也处理干净,紧紧两天的时间,别院焕然一新。 “醉梦楼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你一定要将朝中的大臣紧密联系好,争取将他们拉拢过来。” 花兰风弯着腰,恭敬说道:“萧仙师放下,小的一定把事办好。” “恩,明日我就要回阁中复命。你有什么事就去找王良金或是曹青远,他俩会一直留在这里。” “小的记下了。对了,不知刘温和冯一马两人。。。” 萧尽绝看了他一眼,说道:“刘温是自己人,冯一马这人太狡诈,你必须多注意下他。” “小的明白了。” 萧尽绝嗯了一声,说道:“追捕慕容妙歌的事怎么样了?” “小的已经派人出去搜寻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小的用不用去找王良金他们帮忙?” “可以,慕容妙歌受了重伤,短时间内就跟废人一样。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记得找到人后,就地格杀,把她的人头送回阁中!” 花兰风语气坚定说道:“萧仙师您放心,小的一定把事办好!” ...... 送走唐玄鱼一行人后,徐牧没急着返回京城,虽然有面皮可以让他改头换面,但京城有那几位高手在,难免会被对方认出。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徐牧避了两天风头后,才再次动身。 一路朝京城而行。 途中来到一条小溪前,徐牧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双手捧着一汪清水,痛饮起来。 看着河水映出的倒影,徐牧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有些扎手。 这时隐约听见有呼喊声传来,徐牧凝神静气,仔细辫听着声音的方为,最终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一片树林中。 树林中,六个手持兵器的男子,一脸淫笑的将一个女人团团围住。 深陷包围的女人身上原本华丽的宫装如今沾满了血迹,脚下的鞋也不知去了何处,一道道血痕浮现在洁白的脚面上。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可就算如此,也不能掩盖她原本祸国殃民的美貌。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目光不停的在女子身上游走,笑吟吟的说道:“慕容妙歌,你怎么不跑了?呵呵,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这样哥几个还能给你个痛快!” 慕容妙歌脸色冷漠,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若不是身受重伤,哪轮得到这几个喽啰在眼前呱噪。 见对方没有理会自己,男人蹲下了神,用手抬起了慕容妙歌的下巴,仔细打量着。 “别碰我!”慕容妙歌一扭头,躲开了男人的脏手。 “啧啧,还真把自己当烈女啊,这天下谁不知道你慕容妙歌是个会勾引男人的贱货。” “呸!” 男人摸了一下脸上的口水,脸色一变,回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慕容妙歌的脸上瞬间变得红肿,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要杀就杀!” “杀是要杀的,不过嘛......”男人脸上露出淫荡的笑容,“死之前也让哥几个爽爽!皇帝玩过的女人,老子想想就兴奋!” 慕容妙歌大惊失色喊道:“你们敢!” “老子有什么不敢的!哥几个先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了!” 在边上早已等不及的几人,如同老虎见了猎物一样瞬间就扑了过去! 刹那间,树林里回荡着着男人放荡的笑声,和女人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啊!” 伴随着痛苦的尖叫声,其中一个人倒在的地上,后背插着一把飞剑。 剩下五人也顾不上眼前的美女,惊慌失措的看向周围。 只见一把飞剑闪过,两人捂住脖子痛苦倒地。 为首的男人捡起丢在地上的兵器,起身时觉得胸口一痛,整个人向后掠去,直接被长剑钉在了树上。 徐牧双手掐住剩余两人的脖子,将人提到半空中,手指微微用力,两人头一歪,失去了生机。 “砰!砰!” 将两人留在地上,徐牧默默的将插在尸体上的剑拔了出来。 慕容妙歌慌张的捂着身子,仿佛刚刚的噩梦还没有消散。 将飞剑收回,徐牧看了眼衣不遮体的北宫霜华,不由得气血上涌,心底说了一句,还真是红颜祸水。 慕容妙歌缓过神来,说道:“你是谁?” “我倒是有些好奇,醉梦楼的楼主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田地。” 慕容妙歌一愣,“你认识我?” 徐牧玩味一笑,说道:“在下与楼主有过一面之缘。” 慕容妙歌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的容貌,惊讶道:“徐牧!” “嗯?阁主竟然还记得我?” 徐牧第一次见到北宫霜华,就是给唐尧年当护卫那次,当时屋里这么多人,慕容妙歌并没有记得他。 真正让慕容妙歌留意唐麒,是因为发生了他在唐府寿宴上杀人,紧接着被陆倾清搭救的事。 “你怎么会在这?”慕容妙歌不由得诧异道。 徐牧轻笑一声,说道:“怎么?很诧异我没死在唐家?” 第三百七十六章 结伴 慕容妙歌恍然说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参与了谋反之事。” 慕容妙歌自嘲一笑,说道:“怎么?你也想杀我?如今我身受重伤,你若杀我还不是一剑的事。不过,我请求你,要杀就杀,不要想着凌辱我!” 徐牧不由得笑了出来,讥讽道:“你还真是把自己当贞洁烈女了?” 慕容妙歌心中一怒,没想到他竟然和刚刚那伙人说出同样的话。 这时,徐牧又接着说道:“放心吧,我不杀女人。” “你不杀我?” “你我之间没什么恩怨,造反之事虽然害了不少人,但看样子,你的下场并不好。” 慕容妙歌眼神黯然,不由得低下了头。 徐牧环视着地上的几具尸体,最终选了一个身上还比较干净的,把他的衣服拔了下来,丢到了北宫霜华面前。 “把它换上吧。” 慕容妙歌一看这粗衣麻布,而且还是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衣服,心里一阵厌恶。 徐牧看到她的表情,说道:“不换也可以。你穿着这身衣服出去,我保证会有一堆男人想把你压在身下。” 慕容妙歌紧了紧身上已经有些破烂不堪的衣服,脸颊一红,低声说道:“你扭过身去。” 徐牧转过身去,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得心跳加速。 “你转过来吧。” 衣服有些大,慕容妙歌身材高挑,但衣服难免还会长出来一截,将袖子和裤腿挽好后,一个不一样的慕容妙歌出现了。 徐牧盯着她看了半天,说道:“我收回我刚说的话。你就算穿成这样,也会有男人对你想入非非。” 或许是因为劫后余生,慕容妙歌不再像刚刚那样紧张,听到徐牧的话后,不由得轻啐了一口,转而说道:“你也是男人,我怎么不见你对我有想法?” 徐牧想了半天,最后说出来一句,“你比我大。” 慕容妙歌眉头一皱,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太老了?” 半响,徐牧才说道:“你在这边是年纪大了点,在我家乡那里刚刚好。” “恩?” “算我什么也没说。” 徐牧向自己的马走去,慕容妙歌怯生生的在后面跟着,问道:“喂,你要去哪里?” “接下来嘛,我想去漓国看看。”徐牧生怕自己的行踪被对方泄露,索性就没说实话。 慕容妙歌紧咬着嘴唇,说道:“你能不能捎我一程?” “恩?什么意思?” “我受了重伤,短时间内不能恢复修为,所以去哪里都不安全。等离开京城远一点后,我再自己走好不好?” 徐牧犹豫了半天,说道:“要跟着就跟着吧。但是遇到危险,我可不会管你。” “恩”北宫霜华心里一喜,欣然答应。 徐牧想着这不是没事找事么?只能等慕容妙歌离开后,自己再返回京城了。 他转过头,看着她光着脚走路酿跄的样子,有些不忍,叹了口气说道:“你骑马吧。” “那......你呢?” “走路呗。” “谢谢。”慕容妙歌眼眶微红。 慕容妙歌上马后,用余光瞅了眼徐牧,下意识说道:“听说玉华仙宗的孙矛要杀你?” 徐牧牵着马,边走边说道:“怎么?想要告发我?” 慕容妙歌苦笑道:“我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会去告发你。” 沉默了半响,徐牧说道:“你和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别人都说,慕容妙歌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也很强势。但我现在看来,似乎和他们说的有些出入。” “是么?也许是因为我暂时没了修为,重新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的缘故吧。” “你的相貌才是最厉害的武功。” “什么意思?” “男人都会为了得到你而为你卖命的。这才是最厉害的。” 慕容妙歌自嘲一笑,说道:“这就是你们嘴里说的祸国殃民吧。” “算是吧。” “你也认为我是那种爱勾引男人的女子么?”慕容妙歌突然问道。 徐牧抿着嘴唇,沉默了下来。 慕容妙歌坐在马背上,凄惨一笑,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 一人骑马一人牵,慢慢朝着漓国方向前行。 由于两人都是被通缉之人,怕引来麻烦,所以不敢进城。加上一直走的小路,竟然连一个驿站都没有遇到。 经过几天相处,就算再不爱说话的两人,也熟悉了起来。 熟络之后,徐牧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为什么慕容妙歌会参与造反?为什么她会被追杀? 种种的疑问最后只换来了一句,你别问了,知道多了有杀身之祸。 既然对方不想说,徐牧也便不再问了。不过,徐牧确定的是,这女人背后隐藏了很大一个秘密。 两人来到山顶出,坐在马背上的慕容妙歌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小路,说道:“翻过这山,顺着小路再走个一、两天,咱们就离着两国边境不远了。” 徐牧喘了口气,说道:“难道就没有好走的路么?” 慕容妙歌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剩下的路都是官道,难免遇上官兵。” “那没办法了,咱们先歇一会儿吧。” 慕容妙歌下了马,挨着一棵树坐了下来。 徐牧从须弥袋中拿出一个酸果,简单的在身上擦了擦后扔了过去,“给,吃点东西吧。” 慕容妙歌接过算过,浅浅的咬了一小口。 “恩?你不吃?” 徐牧躺在地上,漫不经心说道:“没有了。” 北宫霜华看了眼手中的酸果,说道:“你吃吧。” “你吃吧,我不吃了。”听到这句话,慕容妙歌心里还有些小感动,可没想到徐牧后面又补了一句,“再说,你都咬一口了。” 慕容妙歌愤愤道:“爱吃不吃!” 听着旁边的咀嚼声,徐牧望着天,默默想着,也不知唐尧年到哪里了,应该安全了吧。 慕容妙歌将酸果吃了个干净,这么多年,自己都是锦衣玉食,从未过过这样风餐露宿的日子。可是,这样的日子虽苦,但真的很逍遥。 第三百七十七章 仇人见面 慕容妙蜷着腿,望着前方,喃喃道:“徐牧,从漓国离开后,你想去哪里?” 徐牧想都没想就说道:“回大商京城。” 慕容妙歌皱着眉,说道:“回大商?你不想闯荡江湖了?” 徐牧摇摇头说道:“不想了。这江湖并不是我想要的,再说了,我的朋友们都在那里。” “你想要什么样的江湖?” 徐牧仔细想了想,“逍遥自在,不拘小节,与爱的人一起笑傲江湖,最后归隐山林。” “笑傲江湖......”慕容妙歌默默的品着这四个字,说道:“你说的这些,真令人向往。” “呵呵,当然,我们家乡那里,很多人都向往这样的江湖。” “家乡?你是说大商?” 徐牧有些落寞的说道:“不是,我还有另一个家乡,可惜永远也回不去了。” 慕容妙歌诧异的看着徐牧,自两人结伴而行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徐牧有这么黯然的神情。 “你......怎么了?” 徐牧苦笑了两声,说道:“没事,有些感慨而已。” 也许是受这种氛围的影响,慕容妙歌将腿曲起来,双手环抱,自己将脸贴在膝盖处,缓缓问道:“徐牧,你说一个人如果做错了一件事,别人会原谅他么?” “那得看这件事有多严重了。” “若果......她自己觉得很严重呢?” 徐牧沉默了下说道:“我不太想评判别人的人生。” 慕容妙歌自嘲的笑了笑。 这时徐牧淡淡说道:“想让别人改变对一个人的长期看法,很难的。” 慕容妙歌默不作声,将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突然,徐牧猛然坐了起来,伸手拉着慕容妙歌的手臂就要往树林里跑,后者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急声问道:“你干什么?” “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咱们的马还在那了!” “该死!”这么大的一个目标在这里,躲都躲不掉,而且在两人迟疑时,脚步声离这里更近了。 “来不及了,现在逃走,更容易让人怀疑!” 慕容妙歌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低声说道:“那怎么办?” 徐牧低声说道:“得罪了!” 说罢,他一把搂住慕容妙歌,让她扎进了自己怀里。 慕容妙歌刚要挣扎,就听见唐麒的声音传来,“别动!他们来了!” 刚说完这话,三人便出现在山顶。 为首的一人说道“咦?这里有匹马?” “王仙师快看,那里还有两个人。” 三人看到徐牧和慕容妙歌动作后,不由得一笑,其中个子最高之人笑说道:“原来是一对小夫妻。” 另一个身材五短的人,说道:“看样子没准是私奔出来的。” 被称为王仙师的男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光年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五短身材的人在女子身上扫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淫光,说道:“这女子身材婀娜多姿,想必相貌也不错。” 王姓仙师呵斥道:“口无遮拦!” 虽是如此说,但在他看向女子时,脸上露出一副贪婪之色,转瞬即逝。 高个子弟子打趣道:“陶成,这是又想女人了不成?” 陶成大笑几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说道:“田雄,你难道不想?咱们出来这么多天,连个女人都看不见,真是苦怀我了。” 高个子的田雄取笑道:“你这家伙,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走在中间的王姓仙师笑了笑,懒得在理他们。 慕容妙歌脸贴在徐牧的胸口处,双手紧握在一起,一动也不敢动。 徐牧的心跳声清晰可见,呼吸出的气不断打在脸上,慕容妙歌心里一颤,耳根通红。 三人打着荤腔,一路说说笑笑,从徐牧二人身前走过。 徐牧长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三人。 可就在他看到中间那人,顿时一愣,眉宇间涌出一道杀意。 躲在他怀中,刚刚还身上有些燥热的慕容妙歌突然感到全身一冷,抬起头就看到徐牧严肃的样子! “徐牧,你怎么了?” 徐牧低声说道:“别说话!” 感受到这道杀意,中间那人骤然转身,目光对上正死死盯着自己等人的徐牧! “徐牧!” 一道包含杀意的喊声响起,徐牧咬着牙,说了声,“王良金!” 当初张家围攻黄家,两人交过手,自然认得对方。 顿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陶成见到慕容妙歌的相貌后,眼神一亮,神色贪婪。 王良金瞅了眼慕容妙歌,蓦然发笑,“真没想到,你们两个竟走到一起了。” 被人认出,徐牧并没有任何慌张的表现,反而心中的怒火越发强烈! 陶成和田雄相继拔出了佩剑,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徐牧眉头紧皱,说道:“你们也是幽冥阁的人?” 陶成笑了笑,不置可否,目光肆无忌惮的在慕容妙歌身上扫来扫去,说道:“杀了你之前,我会让你好好伺候下大爷的。” 慕容妙歌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躲在了徐牧身后。 徐牧召出长剑,低声对慕容妙歌说道:“你骑上马快走!” 慕容妙歌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拿命来!” 陶成率先出手,一剑袭来。 一柄长剑化为漫天剑影,如毒蛇一般朝徐牧飞掠而来。 徐牧左手成双指,向前探出! “去!” 一抹桃红激射而出,“当当当”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剑影陆续消失,露出了陶成这一把实剑! 水击三千里! 剑气从天而落,陶成匆忙一挡,只觉得手上一趟,再低头一看虎口已经崩出血来。 徐牧拔地而起,右手一剑划出! 华光一闪,剑气直取陶成咽喉。 当! 不知何时,王良金已站在了最前方,手持长剑,冷眼而观! 劫后余生的陶成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汗水涔涔。 “陶成!你真是越来越回去了!” 听到王良金的责问,陶成猛然抬头,眼神怨恨的盯着徐牧。 飞剑再次闪过,王良金微微侧身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桃红色荧光在空中盘圆一圈后,回到徐牧身边。 “哼,雕虫小技!今日让你见识见识幽冥阁的神通!” 说罢,狂风四作,飞沙走石! 第三百七十八章 炎果 徐牧表情凝重,只见九道金色剑气伴随着凄厉的破空声,呼啸而来! 长剑迎风挥出,又是一招水击三千里,带着破风之声迎上了九道剑气! 巨大的撞击声响彻整个山顶,磅礴的剑气如乌云一般笼罩整座山峰! 令人压抑的剑气慢慢散去,王良金笔直的站在原地,微微喘着粗气。 另一边,徐牧单膝跪地,长剑插于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地面上一弹鲜红的血迹,面如金纸! “哼!本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竟如此不堪一击。” 陶成眼神凶狠,直接过去一脚将徐牧踢飞! “徐牧!” 慕容妙歌慌张的跑了过去,面容焦急。 “哼!老子这就杀了你!”陶成提着剑,作势就要砍去! “等等!” 陶成停下手中动作,不解的看着王良金。 王良金阴险一笑,说道:“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了。” 陶成收起长剑,笑呵呵的说道:“王仙师的意思是?” 王良金笑了笑,大步走了过去。 慕容妙歌拦在徐牧身前,怒声道:“你要干什么?” 王良金轻笑一声,说道:“我不想对美人动粗。等我解决了这个小子,我再与你好好聊聊。” 说罢,王良金一把将慕容妙歌拉到一边,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指节大小一般的红色珠子塞入了徐牧的口中。 陶成看了眼红色的珠子,说道:“王仙师,炎果如此珍贵,给这家伙太可惜了。” 王良金站起身,说道:“这炎果你我留着也没用。正好,让咱们看看这炎果的效果。” 慕容妙歌惊慌问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王良金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说道:“等着瞧好了。” 徐牧虚弱的躺在地上,从炎果入口后,就觉得一股暖流顺着喉咙一直到丹田。 渐渐地身体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可突然丹田一阵剧烈的颤动,一股灼热之气爆发而出,剧烈的疼痛让徐牧痛苦的呻吟起来。 啊—— “徐牧你这么了?” 慕容妙歌跑到徐牧身旁,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身体上,就猛地缩了回去。 “啊!” 慕容妙歌看着自己被烫的通红的手指,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王良金大笑了几声,说道:“这炎果乃是一种炙热之物。哪怕是其中一点儿,正常人都无法吞噬。他吞了一整颗下去,你就等着他由内而外,整个人化为灰烬吧!” 慕容妙歌眼神呆滞,呢喃道:“徐牧......” “啊啊啊......” 突然,徐牧猛地站了起来,全身皮肤变得十分通红,脚下冒着青烟,手上的长剑不停的向前挥舞着,灼热之气点燃了周围的空气,他手中拿着的仿佛不是剑,而是一个剧烈燃烧的木棍。 田雄心有余悸的说道:“这炎果的威力真厉害。” 陶成不禁缩了缩脖子,干笑了两声。 剧烈的灼热感和疼痛感,让徐牧的意志渐渐模糊,强顶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徐牧看到不远处的悬崖。 异变突生,徐牧飞快的向悬崖跑去纵身一跃,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边,向下坠落! “该死!便宜他了!” 徐牧速度太快,王良金三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慕容妙歌呆呆的看着徐牧跳崖的方向,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决绝!自己就是死,也不能落入这些人手中! “不好!”陶成飞快的向崖边跑去,可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慕容妙歌跌落崖底。 陶成站在崖边,捶胸顿足的说道:“可惜了这么一个人间绝色。” 王良金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一阵惋惜。 “算了,咱们赶紧将此事禀报给九长老吧。” 陶成叹了口气说道:“只好这样了!” ...... 悬崖之下,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先后坠入一汪寒潭中,还没坠落到水中时,徐牧就已经昏死过去。 寒潭中,慕容妙歌潜入水中搜寻着徐牧的下落,胡乱摸索下,终于摸到了一只手臂。 好在自己会水,慕容妙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徐牧拖到岸边,经过在水中的浸泡,徐牧身上已经没有那么灼热了。 慕容妙歌坐在岸边穿着大气,自言自语说道:“这都没死,真是命大......” 轻微的呻吟声从身边发出,慕容妙歌俯下身想要听得清楚些,“你说什么?” “热......热......”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慕容妙歌迅速将他身上的衣服扒开后,又将他一半的身子拖入水中。 此刻徐牧的体内,炎果所产生的炙热之气开始侵蚀着五脏六腑和全身经脉。 灵海如滚烫的开水般沸腾着,就连桃花和云霄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热度,躲去了丹田宫和中元宫交界之处。 两者不断给徐牧传音,若是在这么下去,丹田宫必然会爆炸,等到那时,徐牧就算不死,也会境界大跌! “哎!”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就在这危机之时,一个头戴兜帽的黑衣人出现在了这里,就连慕容妙歌也被吓了一跳,不知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只见这人弯下腰,将一颗冰晶塞入了徐牧的口中,紧接着便直起身子,瞅了满脸惊骇的慕容妙歌,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这小子不是个好人,你离他远点儿。” 慕容妙歌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问道:“前辈你是谁?” 黑衣人没说话,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冷......冷......” “冷?”慕容妙歌突然发现,徐牧嘴唇发紫,身上慢慢结出了冰碴,正浑身颤抖着。 慕容妙歌只好又将他拖上了岸,衣服又重新将身体盖了起来。可就算这样,徐牧的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好冷......” 慕容妙歌心急如焚,不知自己该如何做。 “徐牧!这回是你欠我的!” 慕容妙歌心一横,俯下身与徐牧抱在了一起。刚刚接触时,身体不禁开始颤抖起来,仿佛自己抱的是一快寒冰。 可慢慢的,身上的温度不再那么寒冷。 丹田宫内,一冷一热两股气息正在分庭抗争着。 两把飞剑作为观看者,不敢上前一步。 过了许久,这两股气息渐渐融为一起,慢慢飘生起来,涌入了中元宫内,吓得云霄和桃花赶紧逃到下方。 又是过了近乎一炷香的时间,中元宫内原本合二为一的气息轰然爆炸,气流波及其他两宫,顿时间翻江倒海。 其中泥丸宫受到的冲击最大,竟是将镇妖都震晕了过去。 慕容妙歌趴在徐牧的胸口处,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呢喃道:“没想到,咱们连个都活下来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失忆 渐渐睁开眼睛,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自己身处一个一个很奇怪的世界,那里的房子都很高,那里的世界五彩斑斓,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可画面一转,自己又来到了一个古朴的世界,这里没有很高的房子,这里的世界黯淡无光。 两个世界不断的在梦中穿插着,自己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实?那个是梦境? “水......” 轻微的声音震惊了不远处的慕容妙歌,几步就到了床边。 “水......” 听清了徐牧的需求,慕容妙歌急忙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但考虑到他可能坐不起来,随后又拿了一根筷子。 筷子沾完水,滴到了徐牧的口中,滋润着他干裂的嘴唇。 模糊的视线中,徐牧仿佛见到了一个仙女,可忽然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徐牧!徐牧!” ...... 离两人坠崖已经过去了十天,这期间徐牧苏醒过一次,但很快就晕了。 慕容妙歌找过大夫,可对方说徐牧身体上已经无事,剩下就看他自己何事苏醒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徐牧终于苏醒了过来。 徐牧的苏醒令慕容妙歌欣喜若狂,可他说的一句话,又令后者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 “这是哪?你是谁?” 慕容妙歌愣住,难以置信的说道:“你失忆了?” “失忆?”徐牧皱着眉,仔细回想着,可是脑中一片混沌,脑中传来针扎般的疼痛,“头好痛!” “徐牧?” 徐牧抬起头一脸茫然的问道:“徐牧是我的名字?” 慕容妙歌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昏迷的吗?” 徐牧认真想了想,皱眉道:“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慕容妙歌牵强一笑,说道:“没事。你慢慢就会想起来的。” 徐牧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我么?” “我......” 就在慕容妙歌不知如何回答时,一位老者走了进来,当看到坐起身的徐牧时,惊喜道:“小伙子你醒了?” 徐牧皱着眉说道:“你是?” 慕容妙歌解释道:“这是刘老伯,多亏他老人家收留咱们,这房子也是他的。” 徐牧点了点头,很真诚的道了声谢。 刘老伯笑呵呵的说道:“小伙子,你得好好歇歇你娘子啊。我第一次见到你们时,你娘子背着你,你浑身上下都是血啊。昏迷这十天,你娘子没日没夜的照顾你,可辛苦嘞。” 徐牧茫然的看着慕容妙歌说道:“娘子?” 慕容妙歌把头一低,耳根红透。 当初两人被刘老伯收留,因为怕惹人怀疑,慕容妙歌就索性撒了个谎,说自己是商贾之女,而徐牧是他家的长工,两人日久生情,奈何家中不同意。 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两人决定私奔了,一路上两个历经苦难,在被追捕时,两人意外坠崖跌入寒潭。 这一切编的是多么完美,慕容妙歌本来想着在徐牧苏醒后,将这件事告诉他,相信他听完一定会配合自己圆这个谎,等两个离开村子后,就一切相安无事了。 可谁想到,徐牧失忆了。 刘老伯看到徐牧的表情,不由得问道:“小伙子怎么了?” 见老者有所怀疑,慕容妙歌赶忙说道:“刘老伯,不是为何,他醒来就失忆了。” “失忆?”刘老伯皱着眉说道:“难不成坠崖时摔了头?” 慕容妙歌摇了摇头,自己也以为是徐牧头部受了创伤,可仔细找了一边后,并没有发现受伤的痕迹。 刘老伯说道:“没关系,姑娘你给他讲讲以前的事,说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这段时间,你们就先在我这里住着。” 慕容妙歌说道:“这多麻烦您老人家啊!” 刘老伯慈祥一笑,说道:“没事。我屋子多,这里就我自己住也怪孤单的,有你们在啊,还热闹些。” 慕容妙歌感激道:“多谢刘老伯!” “呵呵,你们先歇着,我去炖点肉,小伙子昏迷这么多天,得好好补补。” 老人走后,徐牧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你真是我娘子?” 这慌圆是圆不回来了,所幸将错就错吧,等徐牧什么都想起来,一切就好了。 慕容妙歌欣然一笑,点了点头。 “那......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妙歌......”因为自己在被人追捕当中,虽说这个村子有些偏僻,村民不见得听说过慕容妙歌的名讳,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自己的姓抹了去。 “妙歌?这名字很少见啊?”徐牧抬起头盯着慕容妙歌绝美的脸庞,情不自禁说道:“你真是我娘子?” 慕容妙歌轻笑一声,说道:“怎么?你不信?” 徐牧干笑了几声说道:“你长得这么美,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慕容妙歌心里一颤,不禁想起自己的过往,声音颤抖说道:“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徐牧将慕容妙歌的手紧紧握住,后者下意识的想将手收回去,可不知为何却又停了下来。 “妙歌,你可以给我讲讲我是怎么失忆的么?” 慕容妙歌点点头,将自己与刘老伯说的那些话又复述了一边。 听过之后,徐牧感动的说道:“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对我。妙歌,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慕容妙歌柔声道:“这样的日子就很好,没有追捕,没有尔虞我诈,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 徐牧本以为慕容妙歌是在宽慰自己,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句话是后者心中真实所想。 三天后,徐牧便和正常人一样下地活动了。 慕容妙歌也才知晓,徐牧连自己的修为都忘了。 这座不起眼的小山村,因为两个陌生人的到来,而变得不平静。 不,准确的说,是慕容妙歌的到来,让村里的男人们都红了眼。 虽然穿着粗衣麻布,但根本无法掩盖慕容妙歌的绝世容貌。这天仙一般的女子,使得刘老伯家门口总是有男人徘徊。 出身醉梦楼,女红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技能。 慕容妙歌坐在院子里,左手一块用棚子绷好的白布,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根绣花针不停的上穿下翻。刘老伯站在旁边看的啧啧惊奇,这姑娘的女红看着比村里李寡妇还要厉害。 门外窃窃私语声不断传来,刘老伯拿起地上的木棍使劲敲着自己的篱笆,一边敲还一边骂道:“都他娘的没见过女人啊!赶紧干活去!这要让自家婆娘知道了,非得让你们晚上睡到院子里去。” 第三百八十章 平静生活 一个月后 身材高大的汉子高举着斧头朝一个圆柱形的木头劈了下去。 “啪”的一声,木头均匀的一分为二。 “虎子哥,你真厉害。”徐牧一副崇拜的表情看着这汉子。 这汉子叫周虎,村里人都叫他虎子。比他年纪小的徐牧所幸就叫他虎子哥。 因为刘老伯一直独自居住,所以周虎时不时的就会来他家帮着干些重活。 第一次见到慕容妙歌时,周虎竟流出了鼻血,最后换来的就是被自己媳妇的一顿暴打。 周虎什么都好,就是怕媳妇。他媳妇虽然脾气爆些,但也是心直口快,本性不坏,所以她根本就不会对慕容妙歌有任何想法,不但如此,自己还经常来向慕容妙歌请教女红。 有这么彪悍的媳妇在,周虎不敢有什么歪心思。不过,近水楼台,每天能近距离看慕容妙歌几眼,也是极好的。 周虎得意的秀了下自己的肌肉,说道:“我这可是这么多年练出来的。” 徐牧盯着他手中的斧子说道:“这斧子看上去蛮重的。” “呵呵,你倒是有眼力。这斧子是我找铁匠特制的,重十斤,不信你试试。” 徐牧接过斧子,提了提,说道:“却是比寻常的斧子重。” “别看你提着它不显,若这么长时间用它劈柴,还是很累的。” “虎子哥,要不我试试?” 周虎一看他瘦弱的身板,怀疑道:“你行么?” 徐牧笑了笑说道:“虎子哥,你不能拿我这身材和你比啊。不过,劈几块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那好吧,你可悠着点,别闪到腰。”说着,周虎将一块圆木放在了木墩上。 徐牧提着斧头站在圆木前,心里有些紧张。 斧头高高举起,周虎皱眉数道:“喂,你怎么不双手握......”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闪过,原木一分为二,斧头完全没入木墩之中! 周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力气这么大?” 正在刺绣的慕容妙歌抬起头,微微挑眉,暗道:徐牧恢复了? 徐牧一脚踩着木墩,一手将斧头轻易的拔了出来,说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觉得挥下去的时候,斧子特别轻。” 周虎在他的手臂上捏了捏,咂咂嘴说道:“不应该啊。” “也许我失忆前经常劈柴吧。” 原来徐牧还没恢复,不知怎的,慕容妙歌竟松了口气。 到了晚上,慕容妙歌弯着腰铺着被子,徐牧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眼神一阵柔和。 因为两人的“夫妻”关系,没有办法只能睡到一起。从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慢慢的适应,慕容妙歌的心境也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长出一口气,慕容妙歌锤了锤酸痛的腰,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面将自己环抱在怀中,均匀的呼吸吹得耳朵痒痒的。 “妙歌,辛苦你了。” 慕容妙歌微微红着脸,说道:“怎么想起说这个?” 徐牧自责的说道:“我发现自己什么都干不好。不像虎子哥,他什么都会干。” 慕容妙歌劝慰道:“你和他不一样。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这些都是他生活的技能。” “可你不是说,我以前是长工么?怎么现在什么都不会干?” 慕容妙歌愣了下神,说道:“也许,是因为你失忆,你忘记怎么干这些活了呢?” 徐牧点点头,赞同道:“那我一定得赶快想起来。这样我就能像虎子哥一样了。” 慕容妙歌心里不禁一阵酸楚,问道:“你这么想恢复记忆么?” “对啊,只要恢复了记忆,我就可以养你了。” 慕容妙歌追问道:“难道你不恢复记忆,你就不能养我了么?” “恩?妙歌,你这是什么意思?”徐牧不解的问道。 慕容妙歌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失忆前是一位修为很高的侠士呢?” “侠士?”徐牧想了想,随后笑说道:“那我更要恢复记忆了。” 慕容妙歌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带你一起笑傲江湖,等老了,咱们就然后退隐山林,从此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笑傲江湖......”再一次听到这四个字,慕容妙歌的眼眶里积满了泪水,声音颤抖的说道:“如果,你恢复记忆后,发现我不是个好女人呢?” “怎么会?你这么美,这么善良,还勤劳能干,能娶你为妻,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慕容妙歌涕不成声的说道:“徐牧,为什么不让我早点遇到你。” 听到这句话,徐牧满脸疑惑,不禁皱起了眉头,只觉得今天慕容妙歌表现的十分奇怪。 慕容妙歌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慌,问道:“你想起来什么了?” 徐牧皱着眉,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想起来。” 慕容妙歌突然紧紧的抱住了他,哭泣道:“不想了好么?咱们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好么?” 徐牧将她脸颊的泪水用手抹去,然后紧紧的抱住他,温柔说道:“好!” 夜深人静后,徐牧早已熟睡。 而慕容妙歌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来到这里后,她都没有刻意的去为自己疗伤,但尽管如此,过了一个月,所受的内伤也好的七七八八。 在数日前,慕容妙歌已可以运用灵气了,只不过她故意让自己忘记这件事,就当自己是一个普通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慕容妙歌不想让徐牧恢复记忆的念头,愈发强烈。她不想如此安稳的日子被打破,她不想让徐牧想起自己的过往。 时隔今日,就连慕容妙歌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心境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每到夜深人静时,慕容妙歌都在想,若是有一天早上起来,徐牧恢复了记忆,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又要开始那逃亡般的生活么? 自己想永久的留在这里,可是徐牧不会。在恢复记忆的徐牧心里,自己根本不重要,自己也什么都不是。 有时候她真的恨,恨自己为什么进了醉梦楼,为什么要去认识唐无夜,为什么要去执行那样的计划。想起那丑陋的面孔,慕容妙歌觉得自己无比肮脏! 徐牧用手支撑起身子,看着身旁熟睡的徐牧,哽咽道:“徐牧,这辈子就让我自私一次。下辈子,我都还给你!” 第三百八十一章 ‘小夫妻\’ 屋外大雪纷飞,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在这村子里生活了近半年时间,徐牧二人渐渐习惯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徐牧仍然没有记起曾经的事,而他也不再特意去强求了。慕容妙歌同样不再像之前那样患得患失,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进行着。 安逸的生活,让他们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曾经的事。 嘎吱—— 木门从外面被人打开,徐牧如同一个雪人一样,大步迈了进来,随后赶紧把门关上。 慕容妙歌走了过来,与他一起掸着身上的雪。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慕容妙歌关切的问道。 徐牧兴奋的说道:“今日在山上发现两只野鸡,费了好半天劲才把它们抓到。” 慕容妙歌看着他两手空空,问道:“野鸡呢?” “呵呵,我不会做,就拿到虎子哥家了。虎子嫂明日把鸡炖好了,就给咱们送来。” 慕容妙歌嗔怪道:“你也真是的,拿回家我帮你弄啊。” 徐牧低着头小声说道:“上次拿回家鱼也不知被谁烧糊了。” 慕容妙歌脸色一红,作势就要打他。 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就唯独这烹饪,真是一窍不通。 徐牧迅速躲到一边,幸灾乐祸的笑着。 慕容妙歌装作生气道:“今天没有你的饭了。” 唐麒满不在乎的说道:“切,我自己有。”说罢,就从怀中那出几个被油纸包裹好的肉包子。 慕容妙歌诧异的问道:“你哪来的包子?” “刚刚去虎子哥家时,嫂子给的。” 慕容妙歌有些责怪道:“虎子哥家里也不富裕,你怎么能要他家的东西呢。” 徐牧想了想是,说道:“这样吧。那两只野鸡,咱们就要一只,另一只给虎子哥,怎么样?” 慕容妙歌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赶紧趁热吃吧。凉了对身体不好。” “好。” 徐牧大口吃着包子,慕容妙歌又从新坐到床边,借着微弱的烛火,绣着手中的东西。 徐牧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妙歌你绣什么呢?” “等会你就知道了。” 徐牧吃完了包子,再看向北宫霜华时,发现她也将手中的东西绣好了。 “喏,你看。” 徐牧看着她手中的物件,诧异道:“这是平安福?” 慕容妙歌点点头说道:“你带在身上,保你平安。” “上面还有字?” 慕容妙歌柔声道:“这两边各绣了咱们两人的名字。” “妙歌你手真巧!我这就带上。” “你手上都是油,还是我帮你吧。” 慕容妙歌弯下腰,将平安福别在徐牧的腰间。 “好了!” 慕容妙歌刚站起身,就被徐牧抱在了怀中,后者在其耳边呢喃说道:“有你在,真好。” 慕容妙歌羞涩说道:“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 突然想到了什么,慕容妙歌挣脱了唐麒的怀抱,愤愤说道:“你手上都是油就抱我!” 徐牧没心没肺的笑了几声,赶紧去洗手。 慕容妙歌看着他憨憨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夜深后,两人躺在床上,慕容妙歌别过头去问道:“你怎么还不睡?平时这时候你早就打起鼾声了。” 徐牧神情有些复杂的说道:“妙歌,我想问你个事。” 慕容妙歌见到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一沉,说道:“你想问什么?” 徐牧神色不自然的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慕容妙歌突然两颊微红,轻啐了一口,说道:“这是谁教你的?” 徐牧不好意思的说道:“今天白天虎子哥偷偷问我的。” 慕容妙歌没好气的说道:“以后少跟他在一起,都把你带坏了!” “哦!” 慕容妙歌躺在床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便小声问道:“你睡着了?” “还没有。” 听着旁边兴致缺缺的声音,慕容妙歌轻咬着嘴唇,问道:“你真的想?” 徐牧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连连点头! 慕容妙歌脸色通红,呼吸有些急促的说道:“那......你别动......我教你。” “好!” “你躺下!” “好!” “别动!手放哪了!” “哦!” ...... 次日晌午,周虎端着炖好的肌肉就来到的刘老伯的院子。 刘老伯一早就去地里了,此时院子里就慕容妙歌坐在院中刺绣。 “妙歌姑娘!” 慕容妙歌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一瞧来人,微笑道:“虎子哥来啊。” 虽然总能见到慕容妙歌,但每次见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心里突突的。 “那个......这是昨日徐牧拿到我家的两只野鸡,你嫂子都给炖好了。” 慕容妙歌说道:“我昨日和徐牧说好了,这鸡肉炖好了,给虎子哥一半。” 周虎连连摆手,说道:“这怎么行?这两只山鸡都是徐牧抓到的,我可不能要。” “若不是有虎子嫂,这两只山鸡我们也不会弄不是?虎子哥你稍等,我去拿个碗出来,咱两家一人一半。”慕容妙歌站起身,步伐缓慢的朝厨房走去。 对方的坚持让周虎也不再推脱,闻了闻这鸡肉的香味,都快要流出口水来了。 见慕容妙歌拿着碗出来,周虎不由得问道:“咦?徐牧呢?今儿这一早上我都没看到他。” 慕容妙歌脸色微红,说道:“那个......他昨天有些累了,到现在还没起呢。” 同时,她在心里暗骂道,这么疼自己都起来了,这家伙睡了这么久。 看着慕容妙歌扭捏的神情,周虎似乎明白了什么,瞅着徐牧的房门,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羡慕。 ...... 日上三竿,徐牧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 无精打采的伸了伸懒腰,发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徐牧在各个屋都转了一圈,发现刘老伯和妙歌都不在。 刚想着出门找寻这二人,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争吵声。 眼看快到中午,徐牧还没起,慕容妙歌就想着去地里摘些菜回来。 等到她提着菜篮快进院子时,突然从树后面跳出一个壮汉。 慕容妙歌吓了一跳,当看清这人相貌时,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厌恶,“杨许,你躲到这里吓我做什么?” 第三百八十二章 消失的记忆 此人名叫杨许,是村里出了名的泼皮无懒,第一次见到慕容妙歌时,就被她的美貌所迷住。平日里,没少来这偷窥慕容妙歌,几次过来言语骚扰也都被刘老伯打了出去。 杨许扛着扁担,笑说道:“我说怎么没在院子里看到妙歌姑娘你,原来是出去了。” 慕容妙歌厌恶的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要回家了,你别来烦我。” “诶!”杨许一步拦在了慕容妙歌行进的路上,笑吟吟说道:“妙歌姑娘别着急走啊。有日子没见姑娘你,我可是甚是想念。” “让开!”见对方仍无动于衷,慕容妙歌怒斥道:“离我远点!” “呵呵,妙歌姑娘这个暴脾气,这性格,我喜欢!” 听到动静的徐牧打来院门,看到不远处争吵的两人,说道:“妙歌怎么了?” 见徐牧出来,正已暗自蓄力的慕容妙歌将灵力散去,趁着杨许不注意,快步跑了过去。 杨许看着徐牧,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怨恨,随后竟朝着二人大步走去。 徐牧与慕容妙歌进了院子,没想到对方竟然跟了进来。 徐牧满脸怒气说道:“谁让你进来的!” 杨许不屑的看着他,说道:“老子想进来就进来!” “你!无赖!” 杨许上前一把将徐牧拉倒在地,眼神阴鸷的盯着慕容妙歌说道:“还不知道勾搭多少男人呢,跟老子这装什么清高!” 慕容妙歌满脸怒气的指着他,“你给我快滚出去!” 徐牧这时站起身挥拳就朝杨许打去,杨许嗤笑一声,抡起手中的扁担就打了过去! “砰!” 扁担接着打到了徐牧的头上,令其直接昏了过去。 “徐牧!”慕容妙歌焦急的向徐牧身边跑去。 杨许一把抓住慕容妙歌的手臂就往屋子里拽,“老子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男人!走!” “放开我!”慕容妙歌一下子就挣脱了杨许的束缚。 杨许有些诧异,没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慕容妙歌竟然力气这么大,只不过并没有多想什么,将胸前的扣子揭开后,露出满脸淫笑,“大爷好好让你爽爽!没准尝过甜头的后,就对我死缠烂打了。” 说罢,杨许直接扑了上去。 慕容妙歌冷着脸,错后一小步,袖中手掌呈现玉色,这一掌下去,定让对方毙命。 杨许一把抓向慕容妙歌的衣服,兴奋的要将它撕裂开,可突然后脑一痛,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见杨许突然晕厥,慕容妙歌一愣,抬起头就见到徐牧眼神冰冷的站在床前,手中拿着杨许的扁担。 “当啷”一声,徐牧将扁担仍在了地上,语气平淡的数道:“他是谁?我现在在哪?” 慕容妙歌大惊失色,急声说道:“你想起来了?” 徐牧皱着眉问道:“我失忆了么?” 慕容妙歌神色复杂的点点头,说道:“你掉下悬崖后就失忆了。” 突然,慕容妙歌响起刚刚徐牧的问话,一种不详的预感涌向心中,“你......你不知道这是哪里?” 徐牧环视了一下周围,摇了摇头。 慕容妙歌声音颤抖的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徐牧奇怪的问道:“你不是慕容妙歌么?” 慕容妙歌凄惨的一笑,“慕容......妙歌......”这个结果,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糟糕。 徐牧低头看了眼赤裸上身、昏迷不醒的杨许,莫名的心中涌出一股邪火,“你真是到哪都能让身边的男人神魂颠倒啊!” 慕容妙歌猛然抬起头,眼睛通红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哼,你说我什么意思?” 慕容妙歌微微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的质问道:“难道就因为我做过皇帝的女人,就说明我是个放荡女子么?我告诉你,我和唐无夜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 看到徐牧怀疑的神色,慕容妙歌心如刀绞,说道:“你根本不相信对么?你就认为我是个放荡女子,对么?” 徐牧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没有底气的说道:“只是世人都这么说而已。” 慕容妙歌惨笑了一声,说道:“世人都这么说?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你以为我愿意认识唐无夜?” 她指了指地上的杨许,说道:“他想凌辱我,也说明是我勾搭的他么?” 徐牧被问得心烦意乱,语气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牧!”慕容妙歌声泪俱下的喊道:“世上之人都可以说我慕容妙歌爱勾引男人,骂我是荡妇!我不在乎!可是你不行!” 说罢,慕容妙歌一把推开徐牧,哭着跑了出去。 留在院中的徐牧,心中一阵烦躁,“莫名其妙!” ...... 徐牧出了村子,走进一片树林,漫步其中,暗自查看体内的情况。 丹田宫内,灵海充盈,桃花和云霄欢呼雀跃,似乎是在庆祝徐牧恢复记忆。 泥丸宫中,镇妖到是出奇的冷静,正郑重的向徐牧说起中元宫的变化。 如今剑湖之上,悬着一红一白,如日月同辉。 这红的便是当日王良金强行给徐牧喂下的那颗炎果,而白的,是神秘黑衣人给喂下的冰晶。 只不过当时徐牧已处于昏迷状态,不自知罢了。 这一冷一热,如两军对垒,互相胶着着,以至于让这中元宫变得十分诡异。 剑湖一半落雪,一半滚烫,实在惊奇。 这两个家伙当日在丹田宫打得不分胜负,最后越升越高,跑去了中元宫,在那里暂且鸣金收兵,成了如今的局面。 就连镇妖也不得知,这两个家伙接下来会不会再打起来。 不过,炎果和冰晶留在这里,实在是个隐患。 了解了体内情况,徐牧忽然问向镇妖,自己失忆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镇妖左摇右摆,说那段时期自己也属于沉睡转态,什么也不知道。 它只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中元宫那两个家伙。 徐牧边走边揉搓着眉心,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这时脑中忽然想起慕容妙歌惨然的笑容,和所说的话,心中不禁又是一阵烦闷。 自己一定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可是,到底忘了什么呢? 第三百八十三章 救人未遂 徐牧回首望去,刚刚走出的树林还近在咫尺,可这却是两地的交接。 再次前往禹国京城,心中五味杂陈,上回来此地时还能坦荡入城,而如今却只能带上一张面皮。 徐牧抹了下脸颊,面无表情。 他揉着自己的眉头,心里十分烦躁,不知回到京城后自己该做些什么。 不论是找王良金或是孙矛报仇,还是潜入皇宫夺取真龙之灵,以自己如今的修为,还差得远。 难不成先回到冥都城修行?徐牧有些不甘心。 走了没多远,徐牧就见到一伙山贼正将一辆马车团团围住。 驾驶马车的老者手中拿着一把钢刀正与这些山贼对峙。 “屠老......”马车内传出一道空灵的声音。 屠老听到声音,沉声说道:“小姐不过是几个山贼罢了。” 马车内的女子‘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远处,徐牧瞧见这一幕,二话不说,直接抽出长剑冲了过去, 可不等他动手,就听当的一声,长刀插进了地面上,首领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满脸惊恐的看着从马车跳下的老者。 “不想死就赶紧滚!”众山贼闻声看去,只见老者正徒步朝自己走来。 首领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修士?” 屠老伸手一弹手指,就听到一声哀嚎,首领跪在地上,大腿上出现一个血洞。 “信了么?” “信信信!求仙师饶小的一命!” “还不快滚!” “我马上滚!” 山贼抬着自己的首领飞快的向远处逃走,首领的哀嚎声由近到远,慢慢消失不见。 屠老轻哼一声,转头看向拎着剑的徐牧,慢慢走了过去,周身早已没有刚刚逼人的气势,和蔼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徐牧自嘲一笑,心说自己还没动手呢,早知这老者这么厉害,自己逞什么能。 屠老微微一笑,就要离去,这时那马车中的女子竟迈着款款玉步而来。 “小姐?”屠老诧异道。 女子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后,轻声说道:“少侠你的气息如此不稳,可是受了伤?” 徐牧看向这女子。 若论相貌,她根本无法和慕容妙歌相提并论。若论身材,给人一种很娇小的感觉。在自己的印象里,想必那种很娇小柔弱的人,这女子要加一个更字。 若说特别之处,那就是这女子给人一种跟干净的感觉,干净的没有一点杂质。 徐牧站起身,发现这女子竟比自己矮了一头多。 “姑娘懂医术?” 女子仰着头,说道:“略懂。” 徐牧自知这可能是被王良金重伤所致,他也察觉到体内还有些伤势还未回复,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徐牧犹豫的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你能否相助?” 女子微微歪着头说道:“哦?说来听听。” “我好像丢失了一段记忆,不知姑娘你可有办法让我想起来。”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脉。” 女子将手指搭在徐牧的脉上,突然惊呼道:“你身上为何忽冷忽热?” 徐牧解释道:“应该是我体内的两个东西搞的鬼。” 然后,他说起了体内的炎果和冰晶。 女子把着脉,眉头紧蹙,“真奇怪,这两件东西为何会跑到你的中元宫去?” “我也不知道。”徐牧也不知道自己在昏迷时发生了什么事,早知这样就应该问问慕容妙歌。 一想到慕容妙歌,徐牧心中又开始烦躁起来。 感受到对方情绪的变化,女子问道:“你怎么了?” 徐牧呼了口气,平稳下心情,说道:“没事。应该是和我丢失的那段记忆有关,心里不舒服吧。” 女子松开了手,想了想说道:“不如你与我一起去京城。等到了那里,我给你开几味药,你吃吃看。” 徐牧对着女子抱起拳,说道:“多谢姑娘。” “客气什么。助人为乐嘛,刚刚你不是也要帮我们。” “呵呵,我根本没帮上什么。而且,最后还是老人家救了我一命。” 女子笑说道:“还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徐牧抱歉说道:“在下徐牧,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甜甜一笑,说道:“叫我琉璃便好。” “琉璃......”徐牧心里暗道,真是人如其名,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徐牧又问向老者,“不知老人家您如何称呼?” “少侠和小姐一样叫我屠老就好。” “屠老。” “走吧。莫要耽搁太久了。要不然今晚就要露宿荒野了。” 在琉璃的催促下,三人朝马车走去。 马车有些高,加上琉璃略矮,所以上的有些费劲。 徐牧看了眼屠老,心想他怎么不帮自家小姐一把,“琉璃姑娘,不如我扶你上去?” 说完这话,屠老身子一抖。 琉璃回过头,语气不善的问道:“你是说我矮么?” 徐牧被问得一愣,“呃?不是......我......” “哼,本想让你坐车里的,现在我改主意了。你就跟屠老做外面吧。” 说罢,琉璃艰难的爬上了马车。 徐牧看向一旁的屠老,满脸迷茫之色,问道:“琉璃姑娘怎么了?” 屠老怜悯的看着他,低声说道:“小姐哪都好,就是反感别人说她矮。” “我没说啊......” “你有这个意思就不行。” “我......” “屠老!” 马车中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屠老瞬间正襟危坐,偷偷的给徐牧使着眼色。 徐牧乖乖的坐上马车,心里想着这丫头还真奇怪。 不过这样也好,让自己一个大男人和人家姑娘待在车厢内,实在不自在。 徐牧想着趁着赶路的时间,暗自默念静心咒,以此来稳定心神。 只不过想法很好,他刚一坐上马车,屠老就跟他聊了起来。 结果弄得他也没法修行。 屠老听出徐牧的口音不属于禹国,便问起他来自哪里,徐牧只说自己来自大商,而并未说其他的。 屠老恍然大悟,笑着说自己几十年前曾去过大商一次,领略了那里的风土人情,如今还真有些怀念呢。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直至身后的车厢内,想起了琉璃姑娘的声音。 “徐牧,你进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再入城 不得不说,人心还是善良的。在车头颠簸了近一炷香后,琉璃终于让徐牧进到车厢里休息。 徐牧钻进车厢,默念了一声,好人一路平安。 琉璃看着坐在对面手足无措的徐牧,问道:“你很紧张么?” “没有,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琉璃无意间看到徐牧腰间露出的一抹鲜艳之色,笑说道:“你这平安福绣的还挺精致。” 徐牧疑惑道:“平安福?” 琉璃用手指了指,说道“喏!这是别在你腰间这个。” 徐牧低下头看着别在腰间的平安福,心中十分奇怪,这平安福是什么时候挂在自己身上的,随后将平安福拿起来仔细瞧了瞧,突然心中一惊。 琉璃看着他怔怔出神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 徐牧看着平安福上面绣的字,默默不语。 琉璃看向这平安符,说道:“徐牧、妙歌,这是你和你妻子的名字么?” “妻子......”徐牧默念了几声,脑中突然想起慕容妙歌悲痛欲绝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仔细的回想,徐牧的头渐渐疼了起来,疼到最后简直痛不欲生。 徐牧捂着头,大口喘着粗气。 琉璃紧张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疼痛感渐渐消退,徐牧才开口说道:“我一回想那段记忆就头疼欲裂。我感觉自己缺失了一段记忆。在我掉下山崖后,直到我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村子里,这段时间肯定发生过什么。” 琉璃不由的问道:“你这么肯定么?” 徐牧握着平安福,低声说道:“我肯定。” 忽然看到自己身上薄薄的一层外衣,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 琉璃伸出手在徐牧的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怎么又愣神了?” 徐牧缓缓抬起头,一脸茫然的问道:“现在是春天?” 琉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道:“对啊。” 从离开那村子,一直到刚刚,自己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徐牧默默说道:“我掉下山崖时,正值冬季,可现在却已入春了。” 琉璃听懂了他的意思,恍然说道:“你是说,你忘记了几个月的事?” 徐牧想着自己醒来时是倒在地上的,后脑有些疼,应该是受到了撞击才让自己恢复记忆了,耳边听到呼喊声,自己赶紧去一看究竟,发现慕容妙歌被一个壮汉非礼,自己想都没想拿起地上的扁担就打了过去。 后来,就发生了自己与慕容妙歌的那段对话,最后她哭了跑了出去。 自己与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徐牧木讷的神情,琉璃安慰道:“你先别想了,没准过一段时间你就想起来了呢。” 徐牧点了点头,感说道:“琉璃姑娘,多谢!” 琉璃微笑道:“谢什么,我也没帮上什么。” 徐牧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姑娘是哪里人?” 琉璃先是愣了下神,才说道:“漓国人。” “原来是漓国。” “你去过漓国么?” 徐牧摇了摇头,神色向往的说道:“没有。不过我倒想日后起看一看。” 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屠老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小姐,天色渐暗,咱们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徐牧撩起轿帘,确实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视线范围也不足十米。 琉璃说道:“屠老,在附近找个村落暂住一宿。” 屠老架着马车,见远处炊烟袅袅,还有几处灯火亮着,不由得心中大喜。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凭着月光赶路,是十分危险的。若是路上有沟壑,根本反应不过来。若是迷了路,兴许你转一个晚上,都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半个时辰后,三人安全抵达了村落。 在屠老大方的出手下,一对中年夫妇笑盈盈的将三人领进了屋子,而且很快就把饭菜端了进来。 三人风卷残云一般吃光了桌上的饭菜后就各自休息去了。赶了一天路,大家都很疲惫了。 徐牧躺在床上,全身十分舒坦,可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 杨许在清醒后提着扁担满村自找两人的下落,嘴上不断叫嚣着要打死徐牧。 到了晚上,徐牧和慕容妙歌还没有回来,着急的刘老伯叫上周虎一起去外面寻找。可找了一晚上,但也没找到二人的下落。 刘老伯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屋子,缓缓把门关好后,失落的转而回去了。 夜深人静,村民都已经睡下。 一道纤弱的身影偷偷溜进了屋子,过了没多久,这道人影提着一个小包袱就离开了。 慕容妙歌站在土坡上,望着不远处的村路,留下了两行清泪。 自己所向往的生活,终究是化作泡影。徐牧忘记了这段记忆,自己也没理由在待下去了。 没有他在,这个家永远也不完整。 ...... 次日一早 三人吃饱喝足后,再次踏上征程。 徐牧缩在一角打着盹,昨天一夜都没睡好,脑子里总在想自己失忆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想来想去,换来的是一脑子混沌和头痛。 琉璃瞅着闭眼歇息的徐牧,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困,晚上没睡觉么。 经过半天的车马劳顿,三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徐牧睡眼朦胧的下了马车,刚刚正做着美梦,就被琉璃叫醒了,就差一步,烤羊腿就进自己嘴巴里了。 琉璃跳下马车,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么熟悉的味道,一切都没有变,真好!” 徐牧听了她的话,也用鼻子闻了闻,皱眉说道:“好重的中药味。” 再抬头一看,原来是到了医馆门口。 琉璃说道:“走吧,咱们进去。” 徐牧抬头看了牌匾,迈步而入。 医馆内的布局很奇特,首先映入眼帘的事一间间狭小的屋子,里面都坐着一个大夫,门口的病人自觉地排起长队。 在往后走,是一间很大的屋子,这里面就和平常的药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这里要大上许多。 徐牧心里暗自点头,这里就医的模式,和自己家乡那里,模式都是大同小异,差不太多。 “这里的大夫都是聘请的么?” 听到徐牧的问话,琉璃解释道:“不是,这里的大夫都是医馆的弟子。” 徐牧听后点了点头。 绕过药房,后面是一块很大的空地,上面摆满了各种草药。 琉璃继续解释道:“这地上都是刚采摘的草药,刚刚入门的弟子都会在这里先做些清理和分类的杂活。等对草药都熟悉了后,才会去药房帮忙。” 绕过这里,三人又陆续经过了弟子睡觉和吃饭的地方,再走了好远之后。三人终于来到了医馆的后院,几间宽敞的厢房,坐北朝南盖得规矩整齐。 琉璃瞧见站在院中的男人,开心喊道: “华伯伯!” 第三百八十五章 新帝 听到声音,华国洲朝这里看来,惊呼道:“琉璃?” 琉璃欢快的跑到华国洲面前,笑说道:“华伯伯,好久不见。” 随后,她又向对方介绍了下徐牧,紧跟着问道:“华伯伯,徐牧失忆了,你能不能治好他呀?” “失忆?” 徐牧说道:“还是我来说吧。” 当下,徐牧将自己身上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待徐牧说完后,华国洲伸手贴在他的胸口,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半响,他才将手收了回去,说道:“并未发现你的三宫受损,你的中元宫内,确实有一冷一热两道气息在。” “可有方法医治?”徐牧期待的问道。 华国洲摇了摇头,说道:“华某行医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病症,而且不太确定这与你的失忆有没有关系。” 徐牧神情渐渐没落。 琉璃见此,不由得说道:“不如问问华爷爷有没有办法。” 华国洲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哎,家父进宫后至今音讯全无,可能已经......” “华爷爷怎么了?”琉璃惊呼道。 “数月前,家父奉旨前去帝都给先帝看病。而是这一走,便音讯全无。” 这时徐牧突然说道:“华大夫,也许是有人不想让神医把皇帝治好。” “你是说......” 话说到一边,声音戛然而止。 华国洲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徐牧心中了然,对方看来是猜到什么了。 三人住在了医馆当中,到了晚饭时,华国洲说起了如今朝中局势。 刘温成了当今皇帝的宠臣,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到了与国师平起平坐的地步。 至于国师贺千回,出奇的没有任何怪异举动,仿佛与其他臣子一样,心甘情愿拥护当今皇帝。 除了这些,还有一件和令人蹊跷的事。 那便是醉梦楼的楼主,换成了原先的管事花兰风,而慕容妙歌却不知所踪,有人猜测,仙帝死后,她很可能遭到了毒手。 至于凶手,肯定是后宫的人。 一提到慕容妙歌,徐牧心里又是一阵烦闷,琉璃瞅了眼他,什么也没说。 ...... 皇宫。 新帝唐尧云看着手中的折子,冷哼一声,“朕登基为帝,五大仙宗一点表示都没有,实在可恨。” 站在一旁的刘铁低着头,没说话。 “刘温,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刘温微微弯着腰,恭敬道:“陛下,这件事,奴才可不敢替陛下您做决定。” “呵呵,别跟我藏着掖着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刘温笑了笑,说道:“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轻笑一声,说道:“刘督公以前可不是这么同朕说话的。” “呵呵,如今陛下贵为皇帝,奴才自然不能向从前那样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了。” 刘温点点头,说道:“陛下,朝廷想要与五大仙宗为敌,说句难听话,无疑是找死。陛下别怪奴才这话难听,事实便是如此。依奴才的注意,陛下不如拉拢三家,排挤两家,好让他们互相产生矛盾,咱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唐尧云眼前一亮,“你接着说。” “就比如说,陛下昭告天下,封其中三家为禹国三大仙宗,您想想,其他两家心里会高兴吗?” 皇帝听完刘温所言,情绪十分激动,“好办法啊!刘温,此事能成,朕记你一大功!” 刘温谦虚的说道:“这都是陛下之功,奴才愿做陛下的马前卒!” “哈哈哈!好啊!”突然,正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唐尧云突然皱起了眉,说道:“那你说说,选那三家仙宗好呢?” 刘温思付片刻,说道:“玉华仙宗是公认的禹国第一仙宗,当然要选。浮灵仙宗和玄汖仙宗关系不错,二者选其一。剩下两个珈蓝仙宗和碧落仙宗,也在其中选一个就好了。” 皇帝沉吟了下,说道:“这也算是个办法。除了玉华仙宗,剩下两个名额就由你定了。” “呵呵,陛下放心,老奴一定将此事办好。”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好了!你现在就去着手准备此时,定下详细计划。” “是,那老奴先行告退!” 刘温走后,唐尧云缓缓站起身,摸着身后的龙椅,冷声说道:“父皇,你好好看着吧!朕这个皇帝,一定比你强!” ...... 出了殿门没多远,刘温就遇到了独自闲逛的曹青远,面露笑意,向对方走了过去。 “曹先生好兴致,竟在这皇城内遛起了弯。” 曹青远看着他,浅笑道:“刘督公笑的这么开心,可是遇到什么喜事?” “确实有件喜事。” “哦?刘督公可否说来听听,让曹某也高兴一下。” 刘温毫不隐瞒,将刚刚和唐尧云吩咐自己的事说了一遍,转而又对曹青远说道:“这件喜事,还得请曹先生相助。” 曹青想了想,“这事我需要送信回阁中,说不定阁中会给出什么好建议。” 刘温神色一喜。 曹青远有些笑意,轻声道:“大势所趋,有些事,终于不用再顾手顾脚了。” 刘温会心一笑,说道:“劳烦曹先生了。” “举手之劳而已。” “咱家突然想起件事,慕容妙歌可找到了?” 曹青远脸色阴沉,说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刘温有些担忧的说道:“那萧尽绝他......” “放心,他没事,顶多回去被骂几句。不过,慕容妙歌还是要接着找,这女人一天不死,妖后心里一天也不会踏实。” 刘温说道:“那咱家在多派些人手出去。” 曹青远脸色好转,说道:“曹某多谢督公了。” 刘温笑说道:“一家人,客气什么!” 说罢,刘温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玄汖仙宗的人,如今还在京城。” 曹青远轻声道:“不必管他们。萧尽绝回阁中复命,我们这边没有化神境高手,不宜节外生枝。等阁中高手来到京城后,咱们再做打算。” 刘温点头,“我知道了。” 曹青远轻笑一声,透露出一个天大的秘密。 “不久后,九长老会亲自莅临京城!” 第三百八十六章 报仇 这些日子,陶成和田雄算是掉进了温柔乡,两人住在醉梦楼里,天天有女子陪他二人过夜,同时好酒好菜招待着。 回到京城后,王良金就没再管过这两人,所以便肆意放纵起来。 花兰风也是会做人,给这二人伺候的好好的,想着这两人回去后,能在九长老面前为自己美言两句。 临近晌午,陶成和田雄依依不舍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出了醉梦楼。 一早王良金就派人通禀,让两人去太子府找自己。 如今的太子府,成了幽冥阁弟子的驻地。王良金,曹青远等人都住在这里。 两人联袂而行,嘴里说着荤话,大概意思是昨晚伺候自己的小妖精有多么多么的磨人。 说着,两人还发出一阵阵淫笑。 两人没注意到,在不远处,有人瞧见他二人后,猛地止住了步伐,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杀意。 这人便是乔装易容的徐牧。 徐牧屏气凝神,悄悄跟在两人身后,知道看见两人走入太子府,这才停了下来,犹豫了下,躲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太子府内,除了王良金在这里,仅剩一只眼的陆磐也在。 九长老事前答应过他,等京城的事完结,就为他寻找一枚妖兽眼睛,前者说话算话,已经派人去寻了,还需等些日子才有结果。 陆磐也不着急,索性就待在了太子府,等到得到眼睛,恢复了实力,他就去找严东迁报仇。 陆磐双手拢袖,自始至终没说话,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王良金叫他二人来,是要嘱咐他们,在阁中没派出化神境高手来之前,切不可惹是生非,就当玄汖仙宗的人不存在。 陶成和田雄两人连连称是。 随后,王良金又说起另一件事来。 慕容妙歌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为了稳妥起见,这段时日他二人就住在醉梦楼,倘若慕容妙歌潜进来报仇,他二人还能抵挡一阵。 一直住在醉梦楼,简直中了陶成二人的下怀。 现在就算叫他二人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交代完这两件事,陶成和田雄就离开了。 屋中就剩下王良金和陆磐,后者睁开眼,问道:“禹国和妖族暗自勾结,如今唐无夜死了这么久,妖族为何还没来人?” 王良金淡淡道:“等着便是。” 陆磐将眼一闭,没了下文。 ...... 徐牧瞧见陶成和田雄从太子府中出来,悄悄跟在后面,最后目送二人进了醉梦楼。 徐牧瞅着醉梦楼三个字的牌匾,脑中不由得想起了慕容妙歌来,心里烦闷的同时,目光中冷意连连。 深夜。 徐牧用黑布蒙面,从医馆中溜了出来,一直来在了醉梦楼。 此时的醉梦楼灯火辉煌,歌舞升平,好一幅热闹景象。 徐牧离着老远,一招手,一只纸鸢飞了出去,没入夜色当中。 醉梦楼的一间包厢中,陶成和田雄正在大快朵颐,等到酒足饭饱,再各自回房享乐去。 这两人聊天,三句话离不开女人。 陶成说起了国色天香的慕容妙歌,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惋惜,倘若当日能活捉了她,还能享受一番。 田雄点点头,深表赞同。 此时的二人,殊不知窗外悬停了一只纸鸢。 突然,一股巨大的杀意从身后传来,两人头都没回下意识的就闪到一边去。 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巨响,墙壁被炸出一个大洞来,屋内一片狼藉。 陶成单膝跪地,脸色难看的很,刚要出声,就瞧见一抹桃红飞掠而至,吓得他赶忙向后掠去。 田雄落地的地方离门最近,他本想夺门而出,突然间背后传来一道杀意,只觉得如芒在背。 一道白光瞬息而至,在即将要接近他时,化作一团雾气。 田雄扭过头,视线内雾蒙蒙一片,就在这时,雾气迅速聚拢,一柄飞剑直戳心窝。 凌厉的剑气将不远处的陶成炸飞出去,落地后就听见一声惨叫,转头一看,田雄捂着肩膀跌落在了地上。 纵然他反应再快,还是被洞穿了肩膀。 陶成环顾四周,目眦欲裂,“何方鼠辈,快滚出来!” 话音刚落,一把桃红,一把墨绿,两把飞剑一上一下,同时激射而来! 陶成心中一惊,急忙退后。 这时,一道包含杀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跑得了吗?” 轰隆一声! 陶成后背中了一拳,摔落在地上,浑身剧痛,仿佛身子要散架一样。 在雾气之中,田雄又被一剑贯穿胸口,然后猛地向前退推去! 直到往前推了数丈之后,徐牧才一脚将早已死透的田雄踢翻在地。 侧身划过,劈出一刀,徐牧又是一剑将他的的脑袋削去! 陶成听到一声惨叫,心中惊恐不已,只想着赶紧逃出去,可那两把飞剑竟挡在了去路上, 说起来,徐牧的修为要比这两人都要高,两人若二对一比,那还有的打。 可徐牧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将两人分隔开,不能让这两人联手,他必须要速战速决,若是王良金找到这里,自己可就危险了。 徐牧是真正在杀戮中成长起来的人,抡起实战经验而言,他不熟任何人。 突然,陶成察觉到不远处爆发出磅礴杀意,下意识横跨一步,手掌向前拍出! 徐牧抡起左臂,与他拳掌相碰! 陶成身形爆退,强压住喉咙处涌上的腥甜,大声喊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杀杀我? 徐牧默不作声的看着他,身上寒气逼人!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醉梦楼所有人,花兰风等众人站在楼下,没敢上去。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贸然上楼,弄不好会殃及自己。 花兰风已经察觉到了陶成和田雄的气息,知道这两人不知和谁在打斗,赶忙派人去太子府通知王良金。 王良金还没来,众人只觉得心头一颤,紧接着就听轰隆一声,一道剑气从天上而来,将醉梦楼砸出一个窟窿来。 楼上,徐牧五指成钩,抓住陶成的脑袋,运起了吸魂术! 良久,等到王良金赶到这里时,打斗已经停歇,除了陶成和田雄的尸体,没发现凶手的身影。 王良金低头瞧着两具尸体,面目狰狞! 第三百八十七章 加强防备 醉梦楼的宾客全部被赶了出去,门口有官兵守着,不得外人出入。 此时在那间包厢中,只有曹青远等几个幽冥阁的弟子在那里。 曹青远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两具尸体后,起身说道:“田雄身上的伤口不大,应该是被剑贯穿。除此之外,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王良金脸色铁青,“会不会是玄汖仙宗的人干的?” 曹青远沉吟少许,“不无可能。” 说罢,他看向一旁的陆磐,“赶紧将此事传讯给九长老,让阁中赶紧派高手来京城。” 陆磐点点头,走出了房间。 曹青远和王良金对视一眼,前者沉声说道:“看来,京城这里还没有消停下来。你我都要小心。” 王良金咬着牙说道:“将所有弟子都召回太子府,没有我的命令,我可随意离开。” 曹青远点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他看向花兰风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派人将尸体抬出去。 花兰风心领神会,赶忙去叫人。 曹青远运了口气,看向脚下的两具尸体,脸色难看至极。 ...... 徐牧偷偷返回医馆,刚换好衣服,正好有人敲门。 将门打开后,就看见琉璃站在门口,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刚刚我敲过门,你房中根本没人。” 徐牧轻笑道:“我刚刚出去转了转。” 琉璃哦了一声,没再多问,端起手中的瓷碗,说道:“这是华大夫为你熬的汤药,有安神的作用。” “多谢!” 徐牧接过瓷碗,将汤药一饮而尽,那味道别提多苦了。 琉璃瞧见他扭曲的面孔,噗嗤一笑。 琉璃没有要进屋的打算,接过瓷碗,说了句‘明天还有,你好好休息吧’,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徐牧吐了下舌头,关上门,回屋修炼了。 琉璃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瞧见屠老在那里等自己,后者一瞧见自家小姐的身影,刚要张嘴说话,就被琉璃扬手打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琉璃将手放下,语气凝重道:“他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 屠老旋即问道:“刚刚那打斗,就是跟他有关喽?” 琉璃点点头,“八成是。这会儿太晚了,等明天你再出去打探消息。” 屠老点头说道:“是。” 琉璃摆了摆手,“太晚了,我回去休息了。” 屠老颔首,悄悄退下。 ...... 次日,昨晚醉梦楼发生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死的那两个人是谁,只知道这两个人身份不小,竟引得花兰风和曹青远前来。 世人不认识王良金,但却还认识曹青远的。 当今皇帝还是太子时,这曹青远就是太子府中的客卿,深受重用,堪比督公刘温。 而在京城统领全局的王良金,还真没几个人认识。 屠老用他自己的方法打探出事情真相后,还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干出这番‘壮举’来。 屠老自己今早出门时,还见到徐牧了,后者跟没事人一样正在院子里练剑,这心态可真‘不错’。 回到医馆,屠老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诉给了琉璃,后者听完,沉默不言。 少许过后,琉璃吩咐屠老,去打听下,幽冥阁这两人最近可与谁结了仇。 屠老点头,转身又出了门。 ...... 文龙阁,是皇帝读书和会见大臣的地方。 冯一马垂手站在龙案下,静静等待着将奏折看完。 唐尧云将奏折放下后,说道:“曹先生刚刚来找过朕,说这件事,他会自己解决。” 唐尧云运了口气,淡淡道:“待会儿冯国公去一趟刑部衙门,告诉付郊,这案子他就不要管了。” 冯一马抬起头,恭敬说道:“是。” “冯国公,不如你猜猜,这凶手到底是不是冲着朕来的?” 冯一马抬起头,愣了下,“陛下,如今这天下,还有谁敢跟您作对呢?” 唐尧云眯着眼,悠悠道:“别忘了,唐尧年可还活着呢。” 冯一马蹙起眉头,“只靠唐家,唐尧年如何是陛下的对手呢?” 唐尧云面无表情说道:“别忘了,唐家和浮灵仙宗关系不错,你如今保证后者不会帮他呢?” 冯一马没说话。 唐尧云忽然冲着门口喊了声‘刘温’。 话音刚落,刘温就从殿门外一溜小跑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 唐尧云想说的有三点。 第一,从今天开始,刘温要时刻待在他身边,不得擅自离开。 第二,宫中侍卫的数量,再提高一倍。 第三,刘温派人去通知曹青远,派一两个高手进宫,保护他的安全。 刘温点头称是,然后便退了下去。 冯一马低着头,没去看皇帝,但也知道对方怕了,所以才做出这一系列的部署。 最后,唐尧云又叮嘱冯一马,赶紧将新的三大仙宗昭告天下。 做好这一切,唐尧云将背靠在椅背上,吐了一口长气。 ...... 某处客栈。 萧承允假借关窗,向外瞅了一眼。 关好窗户后,他看向坐在桌前喝茶的贺兰决,低声道:“外面有人盯着咱们。应该是几个凡人。” 贺兰决动作一顿,将茶杯悬在半空,疑惑道:“难不成是朝廷的人?” 萧承允坐在他对面,轻声道:“这事儿和幽冥阁的人脱不开干系。” 贺兰决继续喝了口茶,“那个化神境离开后,暂时还没有回来,幽冥阁的那几人动作也收敛不少,应该也是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说罢,贺兰决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幽冥阁这么做,到底是向干什么?” 萧承允也想不明白,幽冥阁此次将身份暴露于世间,废了如此大的功夫,助唐尧云当上皇帝,到底是为了什么? 贺兰决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缓缓说道:“宗门让咱们不要轻举妄动,那咱们就先看着,什么也不要做。有人盯着咱们,就让他盯着去好了。” 萧承允担忧道:“若是那个化神境回来了呢?” 贺兰决迟疑了下,沉声道:“那就看看,我和他到底谁更胜一筹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挥兵南下 杀了陶成和田雄后,徐牧回到医馆,在房间里待了一天一夜。 其目的之一是避避风头,其二是闭关修炼。毕竟吸收了陶成的魂力,还是要‘消化’一下的。 境界又往前迈了一小步,让徐牧十分欣喜,只不过想要进宫夺取真龙之灵,还是远远不够。 徐牧想着,至少自己有了能杀王良金的实力,才敢进入宫中,而且还得是潜入。 月明星稀,太子府中。 曹青远面对眼前这老者,出奇的恭敬。 王良金正襟危坐,轻声道:“如今禹国已在我们的控制当中,若想举兵南下,不是什么难事。到时禹国会联合宣国等诸国,先灭乾国,再杀入大商腹地。” 老者扬起手来,淡淡道:“先不急。若是乾国也能归降,那便最好不过了。” 曹青远想了想,说道:“等明日,我会劝说皇帝派使者前往乾国。” 老者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紧接着他又想起一事来,好奇问道:“陶成和田雄两人,到底是与谁结了仇?” 提及此事,王良金二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曹青远咬着牙说道:“我怀疑他二人是被玄汖仙宗的人杀的。” “玄汖仙宗......”老者喃喃自语,脸色凝重。 曹青远低声说道:“您老放心,此事我已禀报给了宗门,相信过不了数日,宗门会派高手前来的。到时候,便让玄汖仙宗的人,插翅难逃!” 老者悠悠道:“你可想好了,杀了玄汖仙宗的人,这就代表你幽冥阁和他们开战了。到那时可别误了大事!” 曹青远郑重说道:“不会!到时候九长老会亲自坐镇京城!而且,那时可能会有别人来对付玄汖仙宗。”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老者有些好奇。 曹青远也不隐瞒什么,将三大仙宗的计划,说给对方听。 老者听后,连连点头,笑道:“这个法子好。而且老夫到想好选哪三家了。” 曹青远面露笑意,“您老请说。” 老者笑了笑,说出三家的名字来。 “玉华、浮灵、碧落!” 曹青远与王良金相视一笑,“不瞒您老,我和王良金商量过后,也想的是这三家。” 老者笑着说道:“珈蓝仙宗的实力仅次于玉华仙宗,可得把这两家分开,还有玄汖和浮灵两家关系要好,也得分开。可相比之下,玄汖仙宗的人素来高傲,若是三大仙宗里没有他们,自然会引起不满,到那时两家的关系也自然直转之下。” 提到碧绿仙宗,曹青远忽然问道:“从碧落仙宗手里逃走的那条蛟龙,可是被......” 不等他把话说完,老者就知道他要问什么,旋即点了点头,说了句,“这是老夫的意思。” 曹青远恍然大悟,不再多问了。 老者冷哼一声,语气森然,“碧落仙宗这仇,老夫记下了,等事成之后,再找他们算账。” 曹青远认真说道:“到时我等愿谁您老一同前去报仇。” 老者大笑,“曹先生有心了。” 曹青远轻声问道:“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如何称呼您老呢?” 老者轻笑,“老夫姓屠,以后京城的事,都由老夫负责。你将我给你的信物收好,若是有人替代我,定会主动和你提起此物。” 曹青远重重点头。 三人闲聊几句后,老者起身就要离开。 曹青远和王良金将他送至门口,老者刚要抬脚,却又将脚收了回来,犹豫了下,低声问道:“那玄汖仙宗中,可有人姓徐?” 曹青远愣了下,“据我所知,那两人当中没有人姓徐。” 老者‘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离开了,留下身后两人一头雾水。 ...... 医馆。 屠老敲开房门,琉璃正坐在屋里喝着茶,瞧见来人后,声音懒散的问道:“事情办好了?” 屠老‘嗯’了一声,“我已将信物交给了他们。” 琉璃打了个哈欠,“没提到我吧?” 屠老摇头,“我没将小姐来京城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那就好。” “对了。我问起曹青远,在京城的玄汖仙宗弟子中可有人姓徐,他说并没有。” 琉璃顿时来了精神,问道:“你将徐牧告诉给他了?” “并没有。” “嗯,记住,我们这次来京城只为让禹国皇帝挥兵南下,其余的事,不要插手。” 屠老郑重点头,“我知道了。” 琉璃‘嗯’了声,又恢复到了兴致缺缺的模样。 屠老看向他,犹豫道:“小姐,临出来时,我听说有不少人跑去夫人那里去告你的状呢。” 琉璃摆摆手,“随便他们。反正夫人是不会责罚我的。” 屠老苦笑道:“夫人刚刚回来不久,恐怕还要碍于一些人的面子......” “你错了。”琉璃淡淡道:“以夫人的实力,根本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屠老心中一凛,不说话了。 琉璃有些失神,喃喃道:“我们只拿到肥沃的土地就够了......” 屠老低下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 次日早朝,有多为官员提议,挥兵南下,灭掉大商,一展禹国国威。 此事也找到了不少人的反对,几乎是一半对一半。 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跟闹市没什么区别。 唐尧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么大的事,不敢轻易做出决定,快到晌午时只能宣布先行退朝,明日再商议此事。 冯一马出了宫门,直接来到太子府,见到了曹青远,第一句话便是,“冯某辜负了曹先生所托。” 曹青远面无表情,四下看了眼,淡淡道:“进来说。” 两人一起进了门,太子府内静悄悄了,没有什么人,王良金也在一早就进了宫,担任起守护皇宫的职责。 为这事,昨晚他与曹青远还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自己进宫,让爱动脑子的曹青远留在宫外,应付这些事。 也可以说,如今在京城,幽冥阁大小事务暂由曹青远打理。 王良金是实在不愿动这脑子了。 至于陆磐,待在太子府中,不怎么出屋。 他在丢了一只眼睛后,性格便变得十分古怪,曹青远深知此事,也懒得理他,估么着只能等拿到了妖兽眼睛,才会好一点吧。 第三百八十九章 控制 好几名原本答应与冯一马一起支持出兵的官员,早今天早朝时突然出尔反尔,站到了保和一派当中去,这让冯一马错愕的同时,怒气横生。 下朝时,冯一马拦住几人,质问为何出尔反尔。 这几人的说辞几乎是一模一样,说禹国攻打大商,恐损耗太多国力,需从长计议。 冯一马说得胸口起伏,肚子里那股子火气显然还没有撒去。 曹青远紧皱着眉头,心里对此事也是十分不满。 之前好端端的计划,竟然在这里出了岔子,实在不应该。 冯一马运了口气,随后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来,“要不要将这几人解决喽?” 说着,手掌做刀在脖子上划了下。 曹青远思付着,摇了摇头,“一下死了几名官员,会惹人生疑的。再者说,之前杀了不少人,朝廷里本就人手不够,若是再少几个,可就不好了。” 冯一马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虽心有不甘,却不再多说什么了。 两人的谈话无疾而终。 曹青远让冯一马不要鲁莽行事,后者出了门,眉宇间蕴含着一股子怒气,心有不甘的返回府上。 两日后,陆磐离开的京城,因为有弟子前来传讯,说九长老已找到合适的妖兽眼睛,让他赶紧回去闭关炼化。 陆磐欣喜若狂,都没和曹青远打招呼就离开了,后者也是从弟子口中才得知此事了,还弄得心里一阵不悦。 至于挥兵南下的事,还没商议出个结果。 等遇到了关键事,众人才发现,这位新帝实在有些优柔寡断,谨小慎微,实在比不上先帝。 曹青远也劝说过唐尧云,但后者这次表现的极为犹豫,显然是受了那一部分保和派官员的影响。 不得已,曹青远动起了其他念头,例如摄人心魄的神通或是迷药什么的,暂时控制住唐尧云,下令发兵。 当日屠老来找他时,正好将此事说了下,前者听完,说实在不行,只能这样了。 而且屠老建议,最好能控制住皇帝心神,这样一劳永逸。 曹青远点了点头,说自己会想办法,当天他就在阁中找到了一个精通勾魂摄魄的弟子,并准备夜里就带他进宫。 话说到这,便已结束,屠老从后面离开。 夜色降临。 曹青远携带那名弟子进入皇宫。 马车中,曹青远瞅了眼那看上去神色有些紧张的弟子,悠悠问道:“你这神通,可有限期?” 那弟子顿时一机灵,赶忙回答,“禀曹先生,弟子这神通最多只能维持十天。不过之后弟子可再次对他施展神通。” “十天......” 曹青远想了想,说道:“等你控制住皇帝,我让刘温将你假扮成太监。就时刻留在他身边。” 弟子低头说道:“弟子遵命。” 曹青远忽然问道:“你这神通是跟谁学的?” 弟子脸上露出慌张之色,战战兢兢说道:“是跟慕容楼主学的。” 曹青远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这弟子一直待在京城醉梦楼中,听候慕容妙歌差遣。 曹青远嗤笑一声,“这慕容妙歌对你还真好,竟然连这样的神通都传给你了。” 弟子怯生生说道:“慕容楼主只传了些皮毛给弟子。” 曹青远笑了笑,没再说话,心里对此人却是已经动了杀心。 只因这一番话中,对慕容妙歌均是尊称楼主。 弟子低着头,见对方不再问话,如蒙大赦。 可殊不知,对方却想着等事成之后,了解了他的性命! 马车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进入宫门,直至皇帝的寝宫,皇帝唐尧云和刘温都在那里。 “曹先生!” 见到曹青远,唐尧云很是开心。 曹青远算是他最信任的人了,毕竟自己当皇子时前者就跟在他身边。而刘温不同,刘温是一个出卖旧主的人,虽然唐无夜给了他足够的权利,但却没有完全相信他。 刘温可以背叛唐无夜,日后也可以背叛他唐尧云。 曹青远唤了一声‘陛下’,直起身子。 唐尧云这时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跟着曹青远一起进来了。 “咦?曹先生,这人是?” 曹青远轻笑道:“这是我为陛下找到的一位能人。” “能人?” 唐尧云打量了这人一番,好奇问道:“他有什么本事?” 曹青远笑了笑,转头看向身后弟子,吩咐道:“去给陛下露一手。” “是。” 那弟子上前两步,猛地抬起头来,与唐尧云四目相对,眼中闪烁着丝丝缕缕的红光。 唐尧云愣住了神,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起来。 那弟子深吸口气,转过身看向曹青远恭敬道:“曹先生,皇帝已经被我控制住了。” 曹青远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刘温走到这边,瞅着如同傻子一般的唐尧云,嗤笑道:“早知道这么简单,何必要费如此大的麻烦,当初直接控制住唐无夜不就好了。” 曹青远淡淡道:“我哪里知道,慕容妙歌会这种神通呢。” 刘温愕然道:“慕容妙歌?” 曹青远用余光瞥了眼那弟子,“他的这项神通,是慕容妙歌教的。” 刘温眯起眼,眼中寒芒闪动。 那弟子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能清晰感受到,刘温那如实质般的杀气! 曹青远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他就交给你了,换一身太监衣服跟在你身边,这神通的效果最多能持续十天。” “我知道了。” 刘温收回了杀气,这才让那弟子好受些。 曹青远又说道:“明日早朝,就让皇帝下令挥兵南下,攻打大商,我们不能再等了。” 弟子恭敬道:“弟子遵命!” “那些反对的官员怎么办?”刘温有些疑虑。 曹青远沉默了下,冷声道:“杀鸡儆猴!” 刘温随即露出嗜血的笑容来。 曹青远走到龙案前,盯着那表情呆滞的唐无夜,喃喃道:“等攻下大商,妖族就会助我幽冥阁攻打冥都城!” ...... 与此同时,穆王山上,步君那一黑一白两只眼睛忽明忽暗,表情变得极为狰狞。 良久之后,他望向云海,呢喃自语,“到底是什么浩劫,竟然我如此不安。” 紧接着,他又用声音清冷说道:“藏玲珑,你也怕是早就等不及想下山了吧。” 珈蓝仙宗后山之上,面容青涩的女子望着远处,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笑容。 第三百九十章 入宫 次日早朝,唐尧云颁布旨意,联合诸多盟国,挥兵南下,一起攻打大商。 乾国若是识时务,便不要和大商同流合污,否则将城毁人亡。 纵然有众多大臣反对,唐尧云却无视这些声音,当即晋封征南元帅后,宣布退朝。 刘温跟在唐尧云身后,露出一副奸笑,在他身后,跟着那太监打扮的幽冥阁弟子。 这事儿很快就传出了皇宫,引起轩然大波。 不少百姓虽然不赞同出兵,但却不担心什么,毕竟禹国是强势的一方,大商根本就打不赢。 也只有徐牧,得知这个消息后,变得坐立难安,开始担心远在大商京城的朋友们。 禹国出兵,这件事就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思付良久,徐牧只想出了一个极端的办法,或许只有皇帝死了,禹国才能暂时停止出兵。 徐牧渐渐握紧拳头,眸中杀意十足。看样子,夺取真龙之灵,也要提前了。 他拿出寻龙珠,里面火势滔天! ...... 唐尧云躺在床上,如同傻子一样,表情呆滞,双眼无神。 刘温背着手,瞅了眼皇帝,转而又看向那名叫吴革的幽冥阁弟子,好奇问道:“你这神通,对人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吴革低着头,赶忙说道:“有一点。等到术法失效后,皇帝会大病一场,不会想起这一段发生什么。事后就算他知道自己失忆,也会以为是大病所致。” 刘温点了点头,脑子里想起那风华绝代的面容,纵然他不算是个真正的男人了,也忍不住心思微动。 这女子,真是可惜了。 刘温往殿外看了眼,门口的守卫都换成自己的人了,不会有外人发现皇帝的异常,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安排吴革日夜守在这里。 “等天黑了,你就睡在这里。” 刘温指着那龙床,打趣道:“睡这里也可以。” 吴革讪笑了两声。 “门外的守卫,随你支配。记得,这段时日,一定不能出什么岔子,否则就算曹先生不说什么,本督公也饶不了你。” 说到最后,刘温加重了语气。 吴革噤若寒战,连连点头。 刘温笑了笑,转身朝殿门走去,自始至终,吴革连大气都没敢喘一下。 ...... 书房内,付郊奋笔疾书,命人将这封书信连夜送往大商。 昨日禹国皇帝还十分犹豫,今日却态度十分坚定的要出兵,实在可疑。 但不管怎样,出兵已成定局,只希望大商那边早些做出准备,以防敌军突然来袭。 时值深夜,这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天终于过去。 不少人到现在还难以相信,皇帝竟然真的要派兵攻打大商了。 那些有男人在军中的人家,一夜未睡,儿子或是丈夫这一走,恐怕很难再回来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 医馆内静悄悄的,众人皆已经睡下。 徐牧换上一身黑衣,一跃而起,跳出院墙,朝皇宫放心而行。 在他走后不就,琉璃和屠老同时出现在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后,琉璃皱眉问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去?” 屠老沉声道:“我跟去看看。” 琉璃犹豫了下,“轻易别现身。” 屠老重重点头,随后便跃出了院墙。 ...... 以徐牧的本事,想要潜入皇宫不难,难的是如何能不惊动任何人,顺利的夺取真龙之灵。 潜入禹国皇宫,还有一份意外的惊喜。 签到地品锦盒,得来一颗气运珠子。 徐牧先找到一个角落,吸收了气运珠子,霎时间灵海翻腾,魂海激荡! 一股磅礴气息充斥着全身。 徐牧紧咬牙关,赶忙闭目打坐,同时并召唤出深儿等一干纸人,守在自己周围。 皇宫深处,本已睡下的刘温突然睁开眼睛,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走出了屋子,仰头看向某处,眼神中冷意连连,一跃而起,朝那个地方掠身而去。 与此同时,早已待在皇宫当中的王良金也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斜提长剑而来。 刘温离着徐牧所在的位置最近,就在他快要发现徐牧时,一个纸人突然出现在半空中,拦截了他的去路。 大晚上的,猛地看见这花花绿绿的纸人,就算是刘温也被吓了一跳,大喊了一声‘何方妖孽’后,一掌拍出! 不过在掌风到达之前,纸人率先爆炸,轰隆一声,火光照亮整个皇宫! 王良金瞧见远处的火光,心中一沉,加快了速度。 这动静也将宫中侍卫都引了过来,皇帝唐尧云被巨响惊醒,但由于被吴革所控制,很快变得呆傻, 吴革吓得除了一脑门子冷汉,刚刚唐尧云被梦中惊醒,险些恢复神智,还好自己反应够快,要不然可就坏了。 皇帝提前惊醒,就会大病不起,这样一来,出兵的事就要搁置了。 随后,吴革便走出寝殿,瞧着向这边疾跑而来的禁军,大声喊道:“陛下有令,命你们镇守寝殿四周,不等离开!” 就在此时,远处皇宫上方,又是发出一声炸响! 如雷劫翻滚! 下方,深儿仰头望着空中,微微抬了下手,又是一名纸人高高跃起,以爆炸阻拦刘温的去路。 这转眼间,纸人已所剩无几。 深儿忽然看向盘坐在地上的徐牧,这时一个个纸人、纸鸢从须弥袋中呼啸而出,井然有序的朝天上飞去! 轰隆隆—— 别说皇宫,整个京城都被火光照亮,这么大的动静将所有百姓都从睡梦中惊醒。 曹青远发现是皇宫方向出了事,赶忙腾空而起,掠身而来! 琉璃跳至屋顶,瞧着远处的火光,脸色凝重至极,犹豫片刻后,打算亲自去看一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离着徐牧不远处,屠老躲在那里,神色惊骇的看着这一幕。 下方那个纸人,怎么跟活了的似的,竟然能指挥其他纸人! 刘温和王良金虽然没受什么伤,但却十分狼狈,脸色漆黑,身上衣服出现好几处破洞。 刘温目眦欲裂,一记掌风直接将正向自己飞来的纸人轰烂! 王良金盯着下方人影,大声说道:“刘督公去抓这人,纸人由我拦着!” “好!” 随即,二人分头行动! 王良金一剑挥出,将纸人一分为二,为刘温扫清阻碍! 刘温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徐牧面前,伸手抓来!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徐牧猛然睁眼! 第三百九十一章 宫中大战 徐牧这一双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刘温,口中吐出一个‘落’字! 霎时间,众人头顶剑气涌动,剑气从潮水般从天而降,直接将刘温砸进了地面! 轰的一声,这声巨响不亚于之前的纸人爆炸。 瞧见这一幕,王良金被着实吓了一跳,可下一幕,便有些让自己胆战心惊了。 只见三把飞剑,呈品字形朝自己飞来! 徐牧没留任何后手,只想着将王良金置于死地! 他二人之间的仇怨,只有死掉一人才能罢休! 剑气相撞,将夜晚照得如白昼一般。 房屋瓦砾分崩离析,里两人为中心,四周房屋开始陆续坍塌。 刘温从地上挣扎的站了起来,仰起头,死死盯着那三把在空中穿梭的飞剑,厉声喊道:“他是徐牧!” 王良金顿时一愣,盯着对面那陌生的面孔,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的印象里,徐牧被他打下悬崖,生死不知。就算对方命大活了下来,也不应该是自己的对手啊! 可刚刚那次交手,两人势均力敌! 徐牧这边,寂然无声,抬起一只手,其中那边桃红色的飞剑,忽然掉头向下,杀向刘温! 与此同时,徐牧召出那边神秘的宝剑,剑身上熠熠生辉! 皇宫正殿的屋顶上,有一只石质异兽,仰头望天。 忽然间,周身泛起带黄色的光晕,冲口中吐出一道光芒直冲远处那把长剑! 这等气势,让王良金等人也要避其锋芒! 长剑被这束光芒撞得向后来回翻转了十几圈后才停下,紧接着调转剑尖,如箭矢般激射而出,天空上划过一道白线,直直的撞向那屋顶上的异兽。 “护国神兽!” 刘温死死盯着那只异兽,口中发出一声惊呼! 除了禹国皇室,还有一些位高权重的朝廷官员,都深知一件事。那便是正殿屋顶上的那只石质异兽,其实是禹国的护国神兽,据说只有在皇宫受到危机时,才会‘活’过来。 此时这护国神兽突然‘活’了过来,和一把剑打在了一起,别说刘温,就连远处的宫中侍卫都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王良金一剑将云霄打远,迅速坠落在地,脚下青砖均是碎裂。 他仰头观瞧,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惊骇之色。 这么短的时间,徐牧竟然能力压自己,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眼瞅着刘温被一剑刺穿肩膀,王良金赶忙回过神来,大吼一声后,腾空而起,挥臂一剑看去! 剑气如陨落的流星,带出一道长长的尾巴,射向徐牧。 就在徐牧准备已剑气对剑气时,一个纸人跃至空中与那道剑气相撞,顿时出现一个火球! 这一幕使得徐牧一愣,自己好像没操控纸人啊,这家伙怎么自己飞起来了? 可眼前这局势已然让他顾不上这么多了! 剑气冲天而起! 剑招,扶摇九万里! 雪白剑气,瞬间将王良金吞噬! 使出这一招后,徐牧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刚刚强行突破后所带来的后遗症开始显现! 徐牧达到了破丹境,也就是结丹境中的最后一个境界,如今不仅可以和王良金一战,还能压制对方一瞅,说起来也始终不可思议! 这都要归功于他灵力和魂力双袖,还有三把飞剑! 姜渔曾说过,世间修士当中,剑修杀伤力最大! 见过徐牧三把飞剑的人,都觉得这不过是三把宝物罢了,谁也想不到其中有一把是后天本命飞剑! 而刚刚洞穿刘温肩膀的,就是那把墨绿色的镇妖! 镇妖剑还是镇妖石时,就吞噬了噬魂针,而有了噬魂的神通! 此时的刘温倒在地上捂着头,来回打滚,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刘温,你怎么样?” 王良金十分狼狈,嘴角上还淌着血,冲着远处的刘温大喊了一声,却未得到后者的回应。 徐牧占据了上风,本想趁热打铁,操控一把飞剑了解了刘温,自己再攻向王良金,可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气息朝这边飞来袭来! 王良金脸色流露出惊喜之色,看向远处那道身影,激动喊道:“曹先生!” 青衫墨客,曹青远! 两股气机从双袖掠出,砸向地面上的徐牧! 王良金吐出一口血沫,放声喊道:“曹先生,这人是徐牧!” 曹青远有些诧异,看向一剑破空的那人,轻哼一声,又是一挥袍袖,一道龙卷平地而起,两者瞬间相撞! 同样是元婴境,曹青远的修为要在王良金之上。 徐牧与他交手后才发现,自己还不是曹青远的对手,几番攻势下,自己落于下风,吐出一大口血! 面如金纸,脸色愈发难看! 除了还在来回打滚的刘温,王良金和曹青远与徐牧成掎角之势,杀气腾腾,双方气势相撞,空气发出嗤嗤声响。 王良金刚要动手,曹青远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停下,转而问向徐牧,“你可知慕容妙歌在哪?” 王良金当初说过,徐牧和慕容妙歌双双跌落悬崖生死未知,既然徐牧现在还活着,那就表明,慕容妙歌兴许也还活在世上。 徐牧眉头一皱,听到慕容妙歌的名字,又是莫名的一阵心烦意乱。 曹青远认为他是知道些什么,打算再次逼问,可这时刘温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打断了他想要问的话。 三人循声看去,只见刘温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嘴角淌着血,眼睛盯着徐牧,口中发出阴森的笑声。 “没想到吧,我竟然没死?” 徐牧盯着他,淡淡道:“就算没死,也好不到哪去。” 刘温刚想出言反驳,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神色萎靡。 镇妖对他的灵魂造成严重的创伤,想要完全恢复,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不仅如此,他的境界也会有所跌落。 曹青远回过头来,分别看了眼围绕在徐牧身边的三把飞剑,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 徐牧也发现了他的意图,嗤笑一声后,讥讽道:“就凭你也想驾驭我这三把飞剑?” “等将飞剑拿到手,我只有办法降服它们。” 曹青远信心十足,伸出一只手来,语气森然道:“说出慕容妙歌的下落,交出三把飞剑,我便给你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