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席总带崽飒翻娱乐圈》 第1章 慕何,你要动我儿子? 当晚,大雨倾盆,雷声轰鸣。 一队穿着警服的人马闯进了京市金融圈三大巨头之一席氏集团的总部大楼。 刚下机回到总裁办公室的席有幸连椅子都还没碰着,就和来势汹汹的刑警队照了面。 “……经过调查,你和俞玥小姐坠楼一案有关,现在有人控诉你蓄意谋杀。席总,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刑警队队长陈述完了来意,便吩咐下属做事。 很快,苍白纤细的手腕被上了一副冷冰冰的手铐。 席有幸蹙起细眉,红唇微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旁边的闺蜜凌襄却急得冲上前来阻拦。 “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就把人带走!你们有实质证据吗?凭什么抓人?!” 席有幸抬起眼,目光落在门外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上。 那人从光影处缓步走了出来,面容俊雅,气质成玉,正是和她结婚七年的丈夫——慕何,也是娱乐圈内的当红大影帝。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是他的结义兄弟之一,京市名气很大的常胜律师。 “你怎么也在这?”凌襄看见随后进来的两个人,惊讶过后,立马又说,“来得正好,这是你老婆……” “平时怎么样我不管,现在这种时候,你总得出声了吧?你这兄弟不是干律师的吗?正好让他——” “阿襄。”一直不作声的席有幸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冷淡,“他们是为俞玥来的。” “是的。”慕何的律师兄弟上前一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解释着,“我是俞玥小姐一方的代表律师。” “这起坠楼案件现在由我全权处理,而慕何,他是委托人。” 闻言,席有幸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意。 “委托人?你怎么可能是委托人?!”最讲义气的凌襄顿时抓狂了。 她怒气冲冲地瞪着慕何,大声质问,“你真要帮一个外人起诉你老婆?!慕何!你他妈有病吧?!” “我只希望真相能够尽快水落石出。”慕何的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谦和温沉,这时却带着一分不容置喙的强硬。 看来这件事,他是势在必行。 “你这是在怀疑自己的老婆杀人未遂吗?!你怎么能怀疑她?!你可是她老公啊!阿幸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凌襄不由地怒极反笑,“我看你真是要和你那俞小师妹掰扯不清了!难怪成天闹绯闻就没断过!!” “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空口无凭污蔑我的委托人。”律师面无表情地警告。 “监控显示当天只有席总出现在俞玥小姐的家中,所以她是此案唯一的嫌疑人。” “那是谋杀!”凌襄吼道,“阿幸她怎么可能会无端谋杀一个人,动机呢?!” 律师答道,“如你刚才所说,也许是因为我的委托人和俞玥小姐之间被传了太多的流言蜚语。” “席总作为我委托人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不堪忍受,以席总一贯剑走偏锋,不择手段的作风,一怒之下就很有可能……” “放屁!这都多少年了,流言蜚语还少吗?年年都有,要杀早杀了。”凌襄怒骂着就要冲过去揪那律师的衣领,却被刑警队的人拦下。 场面变得愈发混乱之际,席有幸再次看向慕何。 慕何的眼神总是温柔和气的,可如今和她对视着,却只剩下让她心寒的淡漠和失望。 他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席有幸本来觉得这么年都应该习惯了,不会再抱有什么希望的。 但她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一句,“你觉得是我做的?” “我说了,我需要真相。”慕何就站在对面,和她隔着两步的距离,一身谦谦君子的侠气。 而她在他眼里、心里,始终都是言辞刻薄,手段毒辣的恶鬼。 七年都没有改变,楚河汉界,从来泾渭分明。 “明白了。” 席有幸平静地点着下巴,然后转头看向被制住的凌襄,嘱托道,“帮我照顾一下子衿。” 说完,随即迈开脚步,跟着刑警队的人踏出了总裁办。 “慕何!那是你老婆!”凌襄愤怒不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们七年的感情不要了,你们的儿子总要吧?!” 律师回过头道,“我们已经办好了相关的手续,从今天开始,在俞玥小姐清醒之前,也就是在席总洗脱嫌疑之前……” “慕子衿暂时由他的父亲抚养,毕竟席总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和孩子接触太多,对孩子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你说是吗?席总。” 席有幸没有理会律师对她的讽刺,只皱着眉,问那个男人,“慕何,你要动我儿子?” “他也是我的儿子。”慕何纠正了她的话。 在完全被带出总裁办之前,席有幸冷冷地扔下最后一句,“那你可真是一个好父亲。” 第2章 七年都捂不热他的心 京市看守所。 熬过了几轮审讯,席有幸头脑晕沉着,已经记不太清准确的时间和日子。 这次她脸色白着,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审讯室,却收到了闺蜜凌襄匆忙传来的最新消息。 ——俞玥在昨天晚上病重离世了。 原本因为俞玥昏迷不醒,席有幸最多只会被锁定为嫌疑人,短时间内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定她的罪。 而俞玥一去世,席有幸是俞玥坠楼之前最后一个接触过的人,加上刑警队已经从俞玥的身上检测出她的指纹和其余体征线索,嫌疑倍增。 俞玥作为内娱四小花旦之中人气最高的明星,拥有上千万的粉丝。 自从俞玥出事,她的粉丝们就紧盯着案情,直到听说了俞玥濒危,最后因并发症感染,抢救无效,不治身亡。 全网炸了,粉丝们齐齐声讨,要求司法机关严惩凶手。 紧接着网上曝出了疑犯席有幸的信息,更被人揭露她和影帝慕何的夫妻关系。 一时间,娱乐圈内风波四起。 诸如“慕大影帝隐婚有子欺骗粉丝感情”“慕大影帝妻子是杀人凶手”“慕大影帝包庇妻子行凶害惨无辜小师妹”等恶性话题纷纷蹿出,屡禁不止,刺眼不堪。 在看守所中的席有幸得知了这些消息,立即和席氏集团的律师顾问进行通话,却只提出一个要求——草拟她和慕何的离婚协议书。 凌襄正是中间联系人,听见这个要求,这脾气火爆的好友难得没有立刻发飙,而是神情复杂地、定定地凝住了席有幸。 “都这样了,你还要保慕何?” “我是要保护子衿。”席有幸语气平静地回答。 “少拿你儿子当借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对上席有幸发凉的目光,凌襄猛地噤了声,没再把话说下去。 正僵持着,慕何的经纪人来到,递上了慕何已经签字的离婚协议书,忙不迭地开始剖析其中的利害关系。 “……总之,必须先把慕何摘出去,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要在公关的黄金时间内完美地解决这件事,你们只能离婚撇清关系,让粉丝看见慕何的态度。” “慕何的态度?”凌襄冷笑着问,“他什么态度?他对他老婆没有心的态度吗?” 经纪人权当没听见这番嘲讽,继续劝说席有幸,“席总,慕何的事业正如日中天,你应该不会想要毁了他的星途吧?” “厉害啊,起诉你的律师是他的好兄弟,给你离婚协议的是他的经纪人,他居然真的一点情份都不顾……” “就算你们是商业联姻他也不能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伙同外人,调转枪头来对付自己的老婆吧……” 可凌襄再怎么忿忿不平,也无法阻止席有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真的在那份协议书上签下了她的名字。 最终因证据确凿,证据链已闭合,席有幸被正式控告为凶手,罪名坐实,送入狱中。 席有幸在狱中不过待了三天就开始发起了高烧。 曾经是席氏千金小姐的她从小生活优渥,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身体当然会吃不消。 但骨子向来高傲不肯轻易服软的人连医生都没喊,只是生扛着。 意识迷糊间,颓然倚在墙角的席有幸感觉有人靠近。 对方身上的气息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她忍不住皱了鼻尖,想要避开,却因生着病浑身无力,只能僵坐在原地。 “席大小姐,你好啊。”来人开了口,声音嘶嘶的,犹如毒蛇吐信,透出了阴险,“我一直在等你身陷囹圄……” “当年你为了帮慕何,是怎么对我们家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我可是不敢忘呢,你也还记得吧?” 冷汗滑过了眼皮,此刻的席有幸根本没有精神去回想有关这些话的记忆。 她竭尽全力抿动嘴角,低着声,语气幽冷刺骨,“你、对蝼蚁会有印象吗?” 随着她的嘲声落尽,一道凛冽的寒光从眼边划过。 * 傍晚,凌襄亲自到看守所探望了席有幸,离开时,意外在入口附近看见了慕何的车。 车内只有慕何一个人,驾驶座的车窗半开着,他的目光望向看守所的正门,晦暗难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襄怒上心头,几步冲过去,一巴掌砸中了车窗,张口就是一顿喝骂。 “都七年了,难道七年阿幸都捂不热你那颗心吗?” “平时看着人模人样,脾气贼好,怎么关键时刻就对自己老婆这么心硬冷血?!” “更何况你们还有一个孩子!而且你知不知道,其实阿幸她对你——” 凌襄的话还没吼尽,就有人从看守所里急跑出来,奔到他们跟前,上下不接下气地喊道,“不好了!席总出事了!她在牢里被人捅了!” 第3章 回到他们结婚的第五年 雷电照亮夜空,轰隆一声巨响过后,突来的狂风扑开窗户,惊醒了卧室中的女人。 席有幸蓦地睁开双眼,大口喘着气,缓缓地撑直身体,坐了起来。 这一使力,便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动了? 虽然脑袋刺疼得好像宿醉一般,但是并不会像发烧严重时那样全身无力。 ——等一下,宿醉? 席有幸后知后觉地闻见了弥漫在周遭的浓重酒味,心里愈发感觉不对劲,扭过头,就看见几个空酒瓶摆放在床头柜上。 这些酒瓶看着还很眼熟…… 席有幸突然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她在慕何拿下大影帝奖项的那天晚上喝过的酒吗?! 她的记性一向不差,连每个时间点里出现过的细节都能记得分毫不差。 所以绝对不可能记错。 席有幸顿时满脸疑色,立刻查看起周围的环境,环顾一圈后,认出这是家里的大主卧。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牢里吗?什么时候到了这?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分明清楚地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剧痛…… 甚至还感觉到有大量的鲜血从那道被剜得很大很深的口子里喷薄而出。 那种无法言喻的锥心疼痛和被温热血液覆盖的鲜明触感,都极其真实。 她应该是遭遇了袭击,在狱中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割喉谋杀了。 可现在,她整个人又确实安然无恙地躺在家中主卧室的大床上。 席有幸的视线浑噩一转,就看见了墙上的挂钟,那钟上显示的日期和时间十分诡异。 这……是她和慕何结婚的第五年,并且恰好就是慕何参加颁奖典礼拿到第一个影帝奖项的那天晚上。 席有幸花了好一会儿功夫理清了思绪,又狠掐了自己好几下,才确认这真的不是梦境,是现实。 她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们结婚的第五年。 但这时间卡得着实尴尬,不上不下,不是在她和慕何结婚之前,更不是在她和慕何相识之前。 这个时候的她和慕何已经有了孩子,孩子都快五岁了。 想到儿子慕子衿,她的心里逐渐涌进了一丝暖意。 入狱前她没来得及见上儿子一面,口头虽不说,却是牵挂的。 也许是因为母子关系并不亲近,儿子离开她身边后也没有出现什么异样,更没念起过她,就好像忘了还有她这个妈妈。 突然,咚、咚两下微弱的敲门声响起,席有幸走着神,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进来。” 只见小小的身影费力地推开了房门,从门外踏进来,动作很轻,表情拘谨,如临大敌。 席有幸乍然见到儿子,情绪更加纷乱,眼眶隐隐泛湿。 “你……过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慕子衿满脸紧张地往床边走近,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似乎慑于母亲身上凌厉的气势,并不太敢直视对方。 却没想到他刚走到席有幸的跟前,就被席有幸猛地伸出的一双手臂,用力地圈抱进了怀里。 “妈、妈咪……” 慕子衿被这个从没拥有过的温情怀抱吓坏了,短胳膊短腿都再顾不上平时父母教导的礼数规矩,胡乱地挣动着。 席有幸皱了眉,随后抬手按了按他的后脑勺,让他老实地停住挣扎,才有些不自在地出了声,“快十二点了,不睡觉跑过来干什么?” “妈咪,我、我来背元素周期表,对不起妈咪,我太笨,背太慢了……” 慕子衿越说声音越低,听起来像是快要哭了又硬生生地咬着小牙忍住,“我背了好多次,还是不能像n那样很快就背下来……” 席有幸听得心弦一紧,目光变得繁杂混乱。 外边总传她是天生冷情,哪怕生了孩子,也不见一张热脸。 孩子小小年纪就严苛对待,成天学这学那的,换别家孩子谁受得了,难怪孩子和她不亲。 过去她对这类传闻都是嗤之以鼻,可如今回过头看,却觉得当初她嘲讽慕何并不是一个好父亲的话,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她也不见得是什么好母亲。 哪个好母亲会被自己的孩子畏之如虎,敬而远之? 耳边尽是儿子接连不断的自咎话语,颓丧满满,也规规矩矩,根本就没有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该有的活泼朝气。 席有幸脸色凝沉,被酒精肆虐过的脑袋更疼了。 现在不是对着两年前的儿子心绪不宁的时候。 离奇地回到过去,需要她弄清楚的事太多,还有之前在牢中遇害的事,也存在蹊跷。 更直接的原因是今晚的她喝了不少的酒,高浓度的酒精让她的思绪变得涣散,难以集中精神应对儿子。 最后她不得不松开了双臂,找了个理由,“今晚不背了,妈妈有工作要忙。” 这意思就等同于给儿子放了这一晚上的假。 慕子衿一听说今晚不考他,高兴得差点就在严格的亲妈面前忘了形。 小家伙很努力地憋住要扬起的嘴角,乖巧不已地退出了房间。 席有幸这才得空叫佣人把醒酒药拿来吃下。 她记得过去在这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比如——今晚会是她和慕何第二次意外同房。 第4章 热情过度了 那七年的婚姻里,她和慕何在一起的次数屈指可数,就两次。 第一次是他们结婚领证的当天,所以他们后来有了慕子衿。 而第二次就是今晚。 当时她和慕何都喝醉了,她似乎醉得更厉害一些,整个过程迷迷糊糊的,没有留下什么特别深的印象。 但就是这第二次,却让她怀上了第二胎,如果不是后来慕何跟他公司里的那个小师妹闹出了更大动静的绯闻…… 她也不会因为不小心动了胎气,导致这个孩子流掉。 她不惯和人亲近,过去慕子衿就和她不亲,但不代表她不爱自己的孩子。 即便她心里清楚自己的孩子不是所谓两厢情愿的爱情结晶。 失去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她也会和天下间所有失去孩子的母亲一样感到难过。 只不过是习惯地将这样没什么用的心情藏起来罢了。 最多就是后来有时候会想,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和慕何在一起…… 她和他之间没有发生那一场意外,他们就不会有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就不会遭那样的罪。 直到后来,俞玥坠楼身亡,她被指控为凶手,锒铛入狱。 她甚至会想,如果能重新选择,从一开始她就不会靠近慕何,更不会想方设法促成他们的商业联姻。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她回到了过去,虽然她和慕何的夫妻关系已经存在,儿子慕子衿也已经出生。 但眼下她还有机会可以阻止她和慕何之间即将发生的那一场意外。 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人保持清醒就可以。 她现在没有再继续喝酒,也已经吃了醒酒药,而慕何在参加完颁奖典礼之后还要去庆功宴,十二点半之前肯定回不来。 打定了这个主意,席有幸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努力地调整着呼吸,放缓着全身神经。 她尽量去感受醒酒药的作用,让自己的意识尽快地摆脱昏沉困乏。 黑夜中突兀地响起啪哒一声,是房门的门把手被人重重地拧开了。 席有幸心头一惊,勉强地撑开沉甸甸的眼皮,眨动迷蒙的双眼,看向门口的位置。 竟见慕何的身影从门边匆匆地闯了进来,脚步急切地迈到床边。 随着他靠近,席有幸闻到了他身上的浓烈酒气。 席有幸的呼吸不由缩紧,刚要张嘴,就被猛然俯身压上她的男人堵住了双唇。 近在咫尺的俊逸面容被床头的一盏小灯照得格外清晰,慕何身上沾着夜风的微凉气息无孔不入地将她牢牢覆住。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那份湿润时,席有幸脑海中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清明瞬间又被搅得消失了踪迹。 席有幸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指尖紧紧地掐着被子,整个人都是慌的。 在过去的记忆中,哪怕是她和慕何结婚那天晚上,他们都没有接过吻,更别说是这种程度。 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记差了,还是那一次她真的喝得太醉,完全不记得她跟同样喝醉的慕何具体都做了什么事。 这一次她多少是清醒的,还有醒酒药的作用,尽管身体反应仍然跟不上,她还被这种热情过度的吻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能感觉到,无法阻止,却也无法忽视。 就在这时,慕何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挨上她的脸,像是在哄慰她。 她不由地愣住了,迟疑地掀开沾着薄汗的眼皮,看清了慕何的表情。 他似乎在极力忍耐,不见往常温润如玉的模样…… 不知僵持了多久,慕何睁开了通红的双眼,眼里映着席有幸冷艳的面容。 他沉沉地叹出一口气,仿佛放弃了再去和自己的心意抗争,压在她肩上的力气瞬间加重。 第5章 他的小师妹来电话了 直到慕何停住所有动作,单臂环拥着她的腰,气息转而安稳地睡下,她都还醒着。 已经完全发挥效用的醒酒药让她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更加清晰。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天花板上关掉的灯。 窗帘没拉严实,外面的天空隐隐透亮,有些微的光溜进寂静的房里。 耳边传来了慕何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席有幸瞥了一眼窗户上的光,确定自己真的是心塞了一整晚。 她和他同床而眠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他的睡相也没有太多的印象。 人好像是不怎么动的,就是那条胳膊非要圈紧她,像是把她钉在他怀里一样,也不嫌别扭。 她躺得太久了,下意识地想要动一动身体,调整姿势,也是想要避开慕何不知不觉间凑她更近的那股气息。 然而就这么试探性地一动,浑身立刻冒出了强烈的不适感。 席有幸脸上迷茫了大半夜的表情渐渐凝固住,疑似带着煞气的阴冷迅速攀回到她俏生生的五官里。 身旁的男人浑然不觉,满脸都是平和舒畅。 席有幸脸色极其难看地僵在慕何的臂弯里,想到过去他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都是平淡疏离。 又想到当初他拒绝联姻时,谦逊有礼地称她“席小姐”,君子一言,情面不留: “这婚约还是算了吧,我们不合适,勉强在一起,只会徒添烦恼,各自遗憾……” 烦恼,遗憾。 她想也许还真应了他的话,后来她看见了他的俞小师妹,看见他和他的小师妹坐同一张桌子,谈天说地,笑声不断。 他的神态是从未有过的放松自然,看着那小师妹的眼神里满是欣赏和—— 席有幸猛然闭紧了眼皮,压住磅礴涌出的怨念酸楚,把眼底的情绪清除干净,才又继续和自己的记忆较劲。 所有的画面走马灯般零散地回荡在她的眼前,她翻翻找找,依旧找不出任何有用的答案。 * 天完全亮了以后,慕何被自己的手机闹醒,还以为是勤恳敬业的经纪人来劝他昨天提了要变动后续行程安排的事。 然而一看屏幕来电名却是“俞玥”两个字。 “……阿玥,怎么了?” 慕何接起电话,顺着开了口,手机那头立即传来了俞玥风风火火,自带朝气的声音。 慕何眼角余光觑见怀里的妻子眉尖蹙动了一下,顿时停了动作。 随后他翻身下了床,拿着手机走远了些,背对着席有幸,继续通话。 席有幸依旧闭着眼,隔着一段距离,她已经听不见俞玥在说什么。 但偶尔能听见慕何低低的笑声,像是被他那小师妹说的话逗笑的。 又或者只是和他的小师妹说说话,他就会觉得很开心。 一点都不像面对她的时候,礼貌又克制,含蓄又拘着。 就跟外边风传她手段狠,脾气坏的人没什么两样。 可明明她再怎么凶,他也只会说话掂量谨慎,似乎也没让她讨到什么好的。 整晚没睡踏实的席有幸烦闷得心窝疼,一下子睁了眼。 她硬撑着坐了起来,目光冷冷地往慕何背上刺着。 慕何大约是察觉到了那种无形的寒意,转回身去,就见席有幸倚着床头,冷着脸。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压在手机上的指关节倏地收紧,整个人一身的神经好像也提紧了。 席有幸却很快就撇开了视线,直接将面前的男人当成了空气。 取回自己的手机后,她开始埋头处理公司的事务。 把心思都扑到工作上之后,身上的火气也渐渐消弭了。 她本是刻意忽略旁边的人,但到了后面,就变成真的忘了这人的存在。 等到手头处理的工作告一段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放下手机和笔记本,正准备下床,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 不过几秒,慕何的身影就从他们房里那面屏风的另一侧转了出来,缓步走到她跟前。 第6章 今天的早餐是我做的 “忙完了?”慕何的声音依旧温和如暖春。 席有幸习惯性地不搭腔,眼睛都没往他身上再偏去一分。 “你想吃什么早餐?”慕何又问,“西式的还是中式的?我都……” “要吃我会叫徐姨。”席有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气氛一时凝滞住,双方都不再出声。 席有幸早就习以为常,知道马上还会降到冰点,这是他们相处的常态。 她心里感到厌倦,烦躁地抬起手就要揉泛疼的太阳穴,耳边却突地飘来了一句,“今天的早餐是我做的。” 席有幸的手顿在半空,指尖弯着,是要捏不捏的手势,表情显有怔愣地看着眼前不知道在说什么鬼话的男人。 慕何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上,唇角微提了提,露着笑意,继续说鬼话: “徐姨去超市采买了,我让她替我准备一些午餐要用的食材。午餐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席有幸还是觉得在听满篇鬼话,当然不会答他。 慕何好似也不在意,径直把今天的菜谱念了一遍,“如果没有异议,今天中午我们就这么吃吧。” “对了,我已经把子衿送去学校了,我问过他中午要不要去接他回来吃午饭,他说中午要在学校吃…… “好像是有什么小熊棉花布丁的点心,他很喜欢,不肯错过……” 席有幸越听越糊涂,慕何却好像自顾自地说得很起劲,还顺势在床边坐下,手掌虚搭着的被角距离她的右脚踝很近。 夏天床被丝薄,她隔着薄被就能隐约感觉到来自慕何手心的热度。 她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之前故意不多看他的眼睛又转了回去,细细地打量起了人。 他的笑容还是如同灿阳般和煦悠暖,说话语气含着极致的温柔,像是轻羽摇摆着一下又一下地搔过她的心间。 要说慕何这人在娱乐圈里混,算是清流奇葩了,不立什么人设,也不遵从什么乌七八糟的规矩。 本来就是君子脾气,镜头前镜头后都一样,因此在娱乐圈里人缘很好。 只不过席有幸是冷脾气,和他搭不上,所以久而久之他们之间连话都少说。 慕何后来对她也都是能避就避,免得碰钉子,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主动地一再找话。 “你到底在说什么?”席有幸紧蹙着眉头,她不是没听清,是根本没弄明白慕何对她说这些话背后的真正意思是什么。 “我刚才把子衿送去学校了。”慕何温声笑着重复。 “他说你昨天给他放了假,怪不得我看他今天早上多吃了一块面包,还多喝了半杯牛奶。” “……”席有幸还是没懂他这所有的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他在娱乐圈的行程比她还忙,对儿子管得更宽松,几乎是放养的,只有偶尔看见儿子犯了错才会训斥一番。 现在却动不动提儿子,怎么,转性想当慈父了? 想到这,席有幸语气挺冲地嘲了一句,“你今天很闲?” “算是吧。”慕何轻轻点着头,依然笑容满面,像是不介意她带刺的问话。 “昨天刚拿了奖,前面的工作排得太满,趁这个机会喘口气,休整一下。” 席有幸没想到他会解释,神情僵了僵,很快再次板起了脸,“但我忙。” 言下之意,不管是夫妻生活还是家庭生活都没空体验,该干嘛干嘛去,别来烦。 席有幸的态度可谓十分恶劣不友善了,大多数情况下场面都会直接僵住。 只见慕何沉默了片刻,又抬头看她,开口竟是问,“要去公司?” 席有幸扬了下巴,意思显而易见,日理万机,无事退朝。 “那你什么时候去,提前跟我说一声。” 席有幸听得更觉费解,他什么时候这么墨迹了? 虽然平时的慕何就是温吞做派,但谁都不喜欢踢铁板。 而席有幸从小就不会好好说话,尤其对着慕何,言辞更犀利刻薄是常有的事。 大概是看出了席有幸的疑惑,慕何又笑着解释道,“需要等我一下,我收拾点东西,跟你一起去。” 这又不是去郊游露营,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跟着她去公司? 即便有满肚子的疑问,席有幸也不想一直跟个傻子一样地向慕何问问题。 分明是他自己脑子拎不清,才做出这些稀奇古怪的行为。 所以她不问,改成直接怼人,“就算暂时不赶通告,你一个大影帝也要看剧本为后面的行程做准备。” 慕何嗯了一声,点了头,“剧本是会带着,陪你的时候我会看。” “我工作不需要人陪。”席有幸冷冷地拒绝,不带一丝委婉。 慕何的笑容终于凝固了。 第7章 你需要什么? 慕何缓缓地敛起神色,按在被子上的那只手微微曲动了几下指节。 看着就像是恼火地纠结着什么事。 席有幸几乎能想象得到他在心底是怎么说她的。 不过哪怕被激怒,慕何也不是那种会失态得破口大骂的人。 以前他们起了争执,他被气急的时候就会很严厉地叱她的名字,连名带姓那样叫。 这就算是凶的了。 而她被他那么一喊,有时候会瞬间噎住,自动消了音,接下去的一连串冷嘲热讽有可能就咽了回去。 最多就是他再喝斥两句,什么“你不要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你简直不可理喻”等等,如同老学究批评学生似的。 再不然就是直截了当的“够了”两个字,或者甩手就走,中断他们的对话。 一想到过去的事,席有幸就觉得头疼,反正就是更不痛快。 这时候她更不想再看见慕何,只想眼不见心不烦。 她的脾气愈发按捺不住了,立即便要再出声刺上一句半句,把人赶出房去。 不料,慕何却抢先了一步,开了口,“那你……当作是、我需要。” “?”这话没头没尾的,一听就不完整,席有幸更加不耐地脱口就问,“你需要什么?” 慕何再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能憋出来,突然站起了身。 席有幸这回明白了,这架势她熟悉,就是人马上要被气走了。 以前有同样的情形,慕何要是辩不过她或者不想辩就会转身离开。 席有幸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转身,却见慕何伫立在床边,视线低垂着,挂在她这边就不再动了。 嘴不张,不说话,用眼看,和她杠。 席有幸反倒被他看得冷白色的脸皮上逐渐漫出了一缕臊红,莫名地感到后背发烫,直想把手边的枕头扔出去,彻底隔断那种在她看来格外诡异的目光。 随后她有些慌乱地发现好像不太能适应这新型的冷暴力方式…… 慕何不再和她说话,但转头就把早餐端上来,一一摆整齐,让她自己挑。 她也没那么幼稚,正饿且累,省力便捷的早餐不吃白不吃。 而且她的食量也向来不大,随便吃几口就饱了。 知道家里负责做家务的徐姨从超市回来后,她又把人找了过来,拿了避孕的药。 吃过药,她便又匆匆躺下休息。 闭眼前,她仿佛看见了某张胎儿写真照片上,还没形成具体轮廓,小小一团的影子。 她在心里落下一声无力的叹息,和一句模糊不清的对不起。 昨晚那场因果的“因”没能直接扼止,只能用别的方式间接地去补救。 希望不要再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那个孩子存在的可能性就算是被她亲手抹杀了。 她其实并不觉得多么歉疚,反而有些释然般地松了口气。 有一个慕子衿遭罪就挺不幸的,没必要再来一个孩子提醒她做早就该做的事。 ——悬崖勒马,远离慕何,各得自由。 主要是慕何身上还有些近似文人的迂腐固执原则,所以她要完全达成目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否则过去的他们早就已经离婚,各自潇洒。 席有幸在脑海中理清了自己的计划,揣着因慕何变得乱糟——但她绝不会承认的心情,沉沉地睡去。 * 几个小时后,席有幸醒过来,房内不见慕何的身影。 她也没在意,径直去了浴室,梳洗干净,身体上的疲乏酸痛也褪去了不少。 她很快便换好衣服,顺带接了几通电话,走路又恢复了带风的节奏。 一出浴室就看见了桌上用保温罩精心护着的午餐。 慕何右手搭在黑色西装裤的裤袋里,人就站在桌边,正看着她,“先把午饭吃了再去公司吧,要不然会饿坏胃。” 说着,动作还挺流畅地把碗筷都给摆好了。 席有幸习惯性地要拒绝,却对上了慕何的目光。 又是那种异样复杂得让她分辨不出是什么含义,还能扰乱她心绪的目光。 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都推不出去。 第8章 被演戏耽误的厨师 算了,一餐饭而已。 这么想着,席有幸干脆地坐到了桌前,开始吃午餐。 三菜一汤都是清淡系的,能养胃。 卖相养眼,入口也不寡味,恰到好处地调动味蕾,又不会过于刺激,该酥嫩的地方酥嫩,该爽脆的地方爽脆。 席有幸吃得有些走神,一会儿觉得这翡翠豆腐像他,一会儿觉得那玉带虾仁也像他。 金陵丸子像他,奶油蘑菇浓汤都像他…… 整桌菜看下来,吃下来,她的印象不得不深刻,不止是味道极好,餐品卖相的水平都不比名店大厨做出来的差。 她心中是讶异的,没料到慕何说自己做,就真能做出这么上台面的菜来。 而过去别说是品尝慕何的厨艺了,他们连同桌吃饭的次数都很少。 “味道怎么样?”慕何也在桌边坐下,椅子就放在席有幸的右边。 “被演戏耽误的厨师。”席有幸皮笑肉不笑地点着赞,“不当影帝你可以考虑去掌勺。” 她也不是第一天这么说话,慕何不可能听不懂她的嘲讽,可他的笑意虽然淡,却一直遗留在嘴边。 席有幸甚至有一种错觉,他好像从醒来后,在她面前几乎都是在笑。 比起过去他们是夫妻,见了面却如陌生人的客气疏远,如今的他好像热情了许多。 这偏了方向的瞎想让席有幸心里咯噔一沉,赶紧刹了车,一顿午餐就已经让她吃得心绪纷乱,旁边还有个人盯着。 慕何没说话,却也不妨碍他身上的气场往外散。 他是大明星,走的虽不是流量路线,但演戏功底扎实,人气不低,在娱乐圈内也占了很大的分量。 况且面貌长得俊,出身富贵家庭,本就有不俗的气质,在那造星捧星的圈子里磨砺过,举手投足更是耀眼夺目。 简单说就是存在感极强。 席有幸总能感觉到他,不管是他的目光,还是他的呼气吸气声。 她吃得比平时更快了,不过十分钟就要推桌站起。 “不再吃点?”慕何也跟着站了起来,伸手虚拦了拦,“你吃得太少了。” 席有幸从成年那一年进入席氏集团担任代总裁开始就是我行我素的风格。 除了她的爷爷之外,从来没人能管她,也不敢管她。 放在富贵人家的圈子里来说,就是整一个骄扬跋扈的千金大小姐。 慕何这般想要管束她的模样,好比踩中她的雷区。 席有幸当下冷地一呵,一个眼神都没给,扭头就离开了房间。 等她上了车,和秘书简短通话交代完公司的事宜之后,便要让司机开车。 突然,车门打开,慕何俯身进来。 七座的车,后面只有席有幸一个人,大把的空座慕何哪个不选,偏就选了她身边那个。 席有幸瞥见落在她视线范围里的西装衣摆,抿了抿唇角,没吭声,当作默许,也是懒得管。 她压根没把慕何之前说的话当一回事,什么放假这段时间要跟着她去公司? 得了吧,他一个正当红的大明星,闲是不可能的,真闲也没理由把时间耗在她这里。 第9章 他喊了她的名字 席氏集团也不是随便就能进的,他们结婚的时候没大办。 那时的慕何已经进娱乐圈了,是个刚出道就小有名气的新人,不适合公开已婚的消息,最后选择了隐婚的方式。 除了慕何带着律师和刑警一起进入席氏集团的那次之外,他就没怎么踏足过这个地方。 所以等会儿他进不去,肯定会被拦在门外。 她没必要现在阻止他,再迟点,他自己就会知难而退。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席有幸是性子冷,慕何是性情静,一冷一静,让开车的司机瞧着总觉得后座像冰窖,无端地压力山大。 车开到席氏集团办公大厦里,直接就转入了停车场。 从停车场的电梯就能进办公主楼,此外还备有总裁专用的电梯。 席氏集团的安保措施很严格,进电梯都要验证身份。 不管是什么级别的职位,包括总裁,要么刷卡,要么刷脸,通过智能识别程序,系统验证成功之后,电梯才会启动。 席有幸走进电梯,刷了脸。 电梯里响起验证通过的提示音,接着便有智能系统发出语音询问:“席总,您好,请问是否现在去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或者需要选择其他楼层?” 席有幸刚要开口,一只手伸了进来,按在电梯门上。 一下车就戴了口罩的慕何站在电梯门前,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被口罩掩着,有点闷,“等等,你——” “带不动。”席有幸没让他说完,就言简意赅地拒绝了。 “有幸。”突来的一声轻唤,温柔如水,饱含着无奈。 他喊了她的名字。 以前他也不是没喊过她的名字,只不过次数也不多。 而需要这么喊的时候,更不会用上这种语调。 此时的慕何戴着口罩,看不见脸上是什么表情。 但他那样的语气却好似在包容最亲近的人跟他胡闹,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祈求的意味。 不过要说是在求人,他的手则始终坚固不移地把着电梯门,看起来也不像是打算和平商量事情的。 席有幸抱臂后退一步,神情冰冷戒备,眼里还露着讽刺,摆明了就是爱莫能助。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附近的另一部员工电梯突然打开。 一个穿着职业正装,怀里抱着好几份文件的女人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她一眼看到杵在总裁专用电梯口的慕何,就算只有一个侧影也立刻就认出来了。 然后一边激动地加快脚步冲上前,一边飞快地从文件夹上面抽出一张电子卡塞过去。 “宝宝——不是,哥哥!卡刚给你办好,你收好哈!” “以后进出就用这卡,你不方便坐员工电梯的话,就坐总裁专用的这部——对,没错就是你现在按住的这……” 兴冲冲的话到这就突然死死地卡住了。 她用力揪住了鼻梁上的眼镜架,瞪大眼睛看着电梯里满脸寒霜的女人,顿时要哭,“席、席总,上午早,不是、是好,不是,下午,好,席总好,席总下午好!” 席有幸冷眼瞧着自己的秘书,嘴皮微微挑动,“是挺好。” 李秘书哪能听不出这是反话,瞬间慌抖如筛,直声再认错,“对不起席总!我有罪!我不该追星!更不该追你老公!” 第10章 烫手的出入卡 不知道是哪句话不当,还是声音太大,席有幸细眉直皱,神情更加不悦,看着就要发难。 慕何突然竖起食指比在口罩下唇边的位置,低声对那秘书说: “动静小些,虽然现在不是上下班时间没什么人,但保险起见……” 李秘书不等他说完,就连连点头。 慕何一个当红影帝突然来席氏集团,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肯定会引起骚动。 更别说他和席氏集团现任总裁是多年秘而不宣的夫妻关系,这可是惊天的猛料。 如今的慕何才凭借着影帝大奖算是坐稳了内娱几大山之一的名头,人气急涨,一举一动都在无数双的眼睛紧盯之下。 这样的猛料曝出去,内娱圈恐怕得大震。 旁边的席有幸不动声色地看着慕何随便几句就让她的秘书乖巧如鹅,还一副恨不得立刻剖心为证的模样。 真真觉得是她失算。 当初李瑶是她闺蜜推荐来的人,年纪只比她大一点。 但手脚利索勤快,做事稳重周到,而且结婚早,也有了孩子,更稳定。 最后被聘为她的秘书,主要处理工作上的事务。 但这么多年,她居然都没发现这秘书是慕何的粉丝,那感觉就好像……身边安插了个间谍似的。 席有幸在心底检讨着自己的疏漏,慕何已经拿上临时出入卡,走进了电梯。 还顺手按了楼层,只有一个楼层灯亮着,正是总裁办公室所在的顶层。 “你不知道李秘是我的粉丝?”慕何突然侧过头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不明的笑意。 “她真是河流?”席有幸没看他一眼,兀自蹙着眉心,更像在自说自话,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原来你知道我的粉丝名。”慕何眼里掠过讶异的微光,这次语气中的笑意漏得更明显了。 他们结婚几年,但大多时间都在各过各的,他行程满,席有幸的工作也多。 而他一直以为席有幸不喜欢他这人的脾气,也不喜欢乌烟瘴气的娱乐圈,又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不会有太多时间去了解这个圈的相关文化。 席有幸像是被抓住了什么小辫子,眼底极快地闪过了一分异色,随后冷了声讽刺: “你要没点全民热度,还在娱乐圈里玩什么?玩凉快吗?” 一想到慕何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买通”她的秘书,就更觉得心塞了。 之前他在她这碰了钉子,依旧是避开作罢的态度,她还以为真把人怼熄火了。 没想到她不回答的事,慕何不再问她,却直接改道问她秘书。 而且是背着她,偷偷地问,连公司出入卡都让人提前去准备了。 席大总裁顿时感觉到威信被挑战,是她最近表现得太宽容了? 不然手底下的人怎么会胆大包天,不露风声地跟外人勾结,暗度陈仓? 李秘也算得上是她多年的心腹,更是为数不多知道她和慕何真正关系的人。 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见得有几天是跟慕何往来的,作为她的心腹秘书难道还能不明白她对慕何是什么态度? 旁边的慕何见她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看起来是满满的随时要找人开刀,风雨欲来的征兆。 他突然觉得……那张用席总老公身份拐来的出入卡有点烫手。 第11章 这招玩得还挺溜 电梯里,慕何捧着出入卡,表情有些为难,心里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好合适的措辞解释这件事。 到了顶层,席有幸踩着高跟,也步步生风,走出了电梯,完全把慕何抛在了后头。 一进总裁办,已经赶回来的李秘书立马垂头,继续认错,“对不起,席总,我不是有意瞒着您给哥——慕先生办出入卡的,是、是因为……” “确实是我告诉她,你同意的。”慕何接过了话。 席有幸回头看了一眼跟进总裁办的男人,心下冷笑。 行啊慕何,假传“圣旨”这招玩得还挺溜。 李秘书在旁边看着疑似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更是战战兢兢。 她在楼下就差不多看明白了,现在加上慕何的解释,更是一清二楚。 席有幸根本不知道临时出入卡的事,真是慕何借她名头要的卡。 李秘书也是真冤的,谁知道这两人是夫妻,却处得如同对付敌人,打地道战一样。 不管怎么样,卡都是自己办下来的,再怎么说人家两个是夫妻,当老婆的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跟丈夫呛,顶多回房挠人两下呗。 但责任要是落在她的身上,究责是真能究,她这错误还挺严重,估计会被罚得不轻。 不过为了哥哥,被罚她也认了,她可是慕何的死忠粉,再大风浪,必须挺住。 “这事是我考虑不当,李秘也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才照章办事,”慕何说着,又往前走近一步。 席有幸冷抿了嘴角,照个鬼的章,哪家公司的章程是这么规定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说鬼话? 席有幸径直坐回转椅上,垂着眼睑,“你什么时候知道李秘是你粉丝的?” 慕何一愣,随即如实回答,“今天。” 他没说谎,就是今天看席有幸不搭理他说要跟她去公司的事,想来也劝不了她改变主意,所以他就联系了她的秘书。 通话的时候才发现李秘书的情绪异常激动…… 大概是没想到偶像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太过惊喜,差点把追他种种活动的证据都给他报一遍。 最后确定这真是他的粉丝,他正好趁势就要了一张临时出入卡。 席有幸没怀疑他的话,尽管这次他是用了点小手段。 她又扫了一眼桌边站着的秘书。 要说李瑶跟了她挺长时间,也知道她和慕何的关系,怎么着都见过慕何本人,但以前怎么不露端倪? 她不喜欢事情脱出掌控的感觉,肯定要查缺补漏,当下就让李秘书自证粉籍。 李秘书说起偶像来,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席有幸听得脑袋抽疼,把人喊停了又问,“之前你怎么没这表现?” “不敢嘛……”李瑶嗫嚅着,“当着正主老婆的面,我懂分寸的。” “而且也不想给哥、不是,是给席总您和慕先生添麻烦,之前碰见的场合也不太合适犯花痴。” 她没敢真的解释完整的原因,还有就是席总脾气太差。 又听说席总和她偶像其实是商业联姻,对彼此并不满意,两人关系似乎不太亲近…… 听了秘书的话,席有幸眉眼泛着寒意,仿佛下一秒真的就要发怒。 第12章 掐准了她的七寸 慕何及时上前出声:“这卡要是真不符合规定,你要想撤了……也行。” 话虽是这样说了,但他依旧把卡片牢牢地揣在手里,压根没有任何打算交出的迹象。 席有幸看着他已经贴到办公桌上的身体,缓缓仰起头,对着他正好俯下来的眼神。 除了常有的温柔水波之外,她竟还莫名地感觉到一分委屈。 “至于李秘,最好是……就不罚了吧?”慕何再开了口,替李秘书求情。 一副想要跟人好好商量的温和语气,目光却暗含着强硬,直直地盯进席有幸的眼底。 席有幸现在最耐不住他这么看她,跟掐准了她的七寸一样,让她觉得浑身都不爽快。 于是烦躁地随手翻开桌上的一堆合同,再没抬头,另一只手利索地摆了摆,就是在赶人离开。 李瑶当她的秘书这么久,当然明白她一些举动的含义,顿时被大赦般地松了口气,冲慕何感激地笑了笑,便匆忙转身离开总裁办继续工作去了。 秘书离开后,慕何自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最后坐到了对着办公桌的一张小沙发上。 他也不说话,拿出手机就开始看剧本。 有时是在沉思,有时是在照着剧本内容研究角色心理和相应的表情变化细节,更多的时间是停下来,抬头看向埋头翻文件签字的席有幸。 一切行为都很安静,完全不会影响打扰席有幸的工作。 但席有幸什么时候工作被人这么“监督”过? 让她不禁怀疑慕何是不是真没有身为大明星的自觉。 他知不知道大明星多有存在感? 这么盯着她……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干什么?成心给她添堵来了? 渐渐的,席有幸批文件的速度变慢了,心烦意乱之际,电话响了。 可能是因为知道她已经来了公司,很多高层经理都有一堆事务赶着来请示她的意见。 然后慕何就从看她批文件变成了听她讲电话。 刚才看她批着文件,眉头始终是皱着的。 而现在听电话,和下属进行谈话,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好像自从他认识她以来,她就已经是习惯皱眉的模样,整个人的气势都是凌厉且紧绷着。 就没有什么事真的能让她放松下来,舒服地笑一笑? 很快,十几分钟又过去了,在席有幸凛冽的话声中,慕何无奈地发现,也许真没有。 “不给。” “重做。” “换人。” “没得谈。” “诚意不够。” “大白天说梦话?” “让他趁早洗洗睡。” “工程盯紧,有问题就终止,别的不用考虑。” 这些话一字比一字硬,一句比一句狠,基本都毫无转圜余地。 “席总,风匠那边问您的意见,那边是想要三个点,您看……”有个下属大概是恰好在外场忙着,说话费劲,扯着嗓子大喊。 喊的内容连坐沙发那边的慕何都能听见。 “让三个点?”席有幸冷哼一声,“他也配?”随即挂断了电话。 这态度自然就是不同意。 接着她又拿起座机,拨出一个电话,冷声吩咐,“通知艺合,可以考虑方案。” 放下电话的席有幸目光才一转,不慎撞上了正在望着这边的慕何。 他的神情温惬包容,好似充满了无尽的关怀,犹如一片广阔深海,向席有幸围拢过去。 第13章 不该低估他老婆的本事 席有幸脸色骤然一僵,马上强行地转走了视线,继续去接又再响起的手机。 慕何清楚地看见了她刚才一瞬间的闪避,不禁眉尾挑动着,心里漫出了些郁结感。 他又想到她和下属谈话中提及的那两家企业。 慕何的家族企业慕氏财团在京市实力仅次于三大世家。 虽然他当年只接手过很短的时间,但也足够他了解圈内的很多信息。 家中兄弟也常提起生意场的事,他不感兴趣,但听在耳里,多少也能知晓这场子里的一些门道。 风匠、艺合这两家是同行,常年打擂台抢生意,风匠的优势更明显,但艺合近些年大有后起之秀,要掀翻前浪的势头。 既然风匠狮子大开口,那退而求其次,艺合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席氏集团和风匠合作多年,突然替换成别的公司,还需要磨合,必定要费些功夫。 商场上逐利,机遇是重要,但也得争分夺秒。 慕何的视线坠在剧本上,心中浮出了些许担忧。 不过一会儿,却见李秘书推门进来汇报,“席总,风匠那边松口了,同意签约。” 慕何指尖微微一紧,嘴角稍扬了弧度,原来是敲山震虎。 够狠的,确实是她的风格。 作为老牌企业的风匠口碑更强,但吃相太狂傲,比较飘,而艺合的口碑比不上,常常不择手段,见缝插针捡漏。 这两家对手的问题,席有幸早已看透。 倒是他白紧张了。 也是,他的妻子入这行比他久,摸得比他深,哪里需要他去操心? 慕何不由得摇头失笑,真是不该低估他老婆的本事啊。 一方面又觉得他老婆这么有本事,很难不骄傲。 换做别人可能至少会迂回好几趟,如果不是席有幸下令下得强硬,恐怕风匠和艺合还有得拖磨。 难怪席有幸从几年前出任总裁开始,到现在一直稳稳当当地坐着那个位子。 没有这样的魄力,即便她是老董事长的亲孙女也不行。 整个下午席有幸都在办公室里忙工作。 说要暂停行程休整状态的慕何也是真在偷闲休息。 有关圈子里的电话一个都没接。 等到临近下班时间,慕何看了看还在盯文件的席有幸,突然起身走出了总裁办。 外面走廊上秘书李瑶脚步匆匆地经过。 李瑶看见他,便停了脚,控制住一脸喜色,边瞄着办公室的门,边规矩地喊,“慕先生。” 慕何微笑着点了头,“晚餐公司这边会准备吧?” “哦哦,您要在这里吃晚餐吗?”李瑶连忙拿出手机,“您想吃什么?喜欢什么口味的?我现在叫人准备,不是太复杂的菜式很快就能送上来的。” 听人问起菜的口味,慕何想起今天他自己做的那顿午餐。 做之前他询问过家里做饭的阿姨,但席有幸工作忙,不常在家吃,所以那阿姨对她的口味也不是很了解。 他看那顿午餐席有幸并没有吃多少,不知道是平时就吃得少还是不合胃口。 好在面前就有个知根知底的,李瑶作为秘书,经常跟在席有幸的身边应酬,肯定知情。 这么想着,慕何立即又问,“你们席总一般喜欢吃什么?” 第14章 我想和你一起吃 “席总?”李瑶一愣,连连摇头,“席总她一般都不吃晚餐的。” 慕何眉头一挑,心下满是讶异。 他只知道内娱圈里的女艺人大多为保持身材控制饮食,会省去晚餐,却没想到席有幸竟是也不吃这一餐。 “不吃晚餐怎么行?”慕何微微皱眉,似乎有所不满,“她忙成这样,不吃东西补充能量,怎么扛得了?” “不会不会。”李瑶下意识以为偶像是在质疑席总的能力,自觉力捧带拍马,“席总就是因为太忙,经常顾不上吃晚饭,后来就习惯不吃了,所以您放心,席总绝对扛得住的,工作起来特别精神,完全不影响。” “……”慕何顿时发愁,反思着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哪里说得不对,怎么会让人误解成这种意思。 总而言之,席有幸既然是常年不吃晚餐,看样子她的秘书也不清楚如果她吃晚上这一顿,会喜欢什么样口味的菜。 慕何屈指按了按泛疼的眉心,让李秘书在门外稍等,自己返回了总裁办里。 他这去而复返的小动静根本引不起席有幸的注意。 人都走到桌边了,席有幸依旧窝在一摞摞文件中,头都没抬一下。 慕何伸出手,叩响了桌面问,“晚上想吃什么?” 席有幸一声没吭,利落地提起笔唰唰地圈着文件里有问题的条款。 慕何只能把手伸得更远,按住她正要翻的那一页文件,又问,“我们晚上吃什么?” “随便。”被迫停住工作的席有幸不耐烦地给他扔了两个字。 慕何脸上还没冒出欣喜的影子,接着又听见一句,“你自己想吃什么吃什么,点餐叫李瑶。” ——我想和你一起吃。 这话在慕何的嘴边绕了半天,愣是没能顺畅地绕出去。 他僵立在办公桌前,神色复杂郁郁。 席有幸拿笔推开他的手,重新看起了文件。 慕何定定地看了她十几秒,心知在这个问题上是撬不开她的嘴,也没办法让她松口了。 随后想到秘书还在门外等着,他又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门外,他选了几样清淡有营养的,让李秘书尽快送来。 叮嘱完了这件要事,他才又转了身,走回去。 刚进门,他的手机就震响了。 依然是公司的小师妹俞玥打来的电话。 慕何停下脚步,随即接起震个不停的手机。 俞玥活泼热情的声音传了出来,一下子搅乱了办公室原有的宁静。 “慕哥慕哥,我那个国外进修的事定了,这两天就出发,会有挺长时间见不到了,我听老江说你放假有空的,要不出来聚聚啊?之前说好要走我也得先请你吃大餐嘛……” 慕何才记起这件事。 小师妹向来上进肯拼,这个年纪就能在内娱圈里做出不错的成绩,原本应该趁势开花,却肯把心沉淀下来,去国外进修,觉悟挺高的。 她曾经问过他的意见,他当然支持,放缓心态,多学点东西总不会是坏事。 那时候他顺嘴就答应了临行前约饭的局。 席有幸直身坐在桌前,双眼聚精会神地凝着面前的文件。 该翻下一页了,但她的手没有动。 俞玥的话她都听得很清楚,但心头瞬间打起的结,她却没办法轻易地立刻解清。 既然是提前定好的约,慕何又一向是个重承诺的君子,这餐九成九是要吃的。 也好,跟俞玥纠缠去也好,免得赖在这里烦她。 两相清净,没什么不好的。 第15章 这次不想再率先考虑他 “现在吗?但我……”慕何的话顿了下来,目光落向伏桌看文件的席有幸,随即抱歉地笑着说,“我现在时间不太方便。” “啊,这样啊……”俞玥顿时沮丧不已,“慕哥你现在真没有空吗?刚好我还有个戏的问题想跟你请教的,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本子……” 提及了和演戏相关的东西,就像飞箭正中靶心一样。 慕何在演戏这方面比很多演员都更富有经验,要论成绩,绝对足够当俞玥的领路人。 慕何也没少在媒体前公开表示对俞玥的赞赏,说她有天赋,又很努力,迟早会大有作为。 席有幸曾经见过这些采访,每句话都没忘。 她知道慕何有多惜才。 果不其然,慕何再开口,语气显然有些犹豫,应该是不忍拂了小师妹的好学之心,“这……” 俞玥感觉到他的松动,赶忙再三恳求,“拜托拜托,慕哥,我真拿不定主意,马上就要走了,不解决这问题我会一直挂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慕何不动摇是不可能的。 他沉默了片刻,正要出声,却见席有幸突然按桌站了起来。 慕何一愣,就见席有幸随后从办公桌边绕了出来,脚步急躁得自带煞气,径直从他的身边掠过,走出了办公室。 慕何看着匆匆离去的身影,嘴才张了一半,根本都来不及说话喊住人。 怎么走得这么急? 是不是工作上出现急需处理的棘手问题了? 他在心底猜着原因,一时竟忘记手机还在通话中。 直到俞玥充满疑惑的声音再次响起,“慕哥,怎么样?你现在在哪?要不我去找你好吗……” 慕何浑然未觉地叹了气,终究应下了这个约,地点定在席氏集团附近一家有包厢的咖啡厅。 * 楼顶天台上的花园里,席有幸靠在长椅上,双臂环在胸前,微抬着下巴,冷眼看着灰暗的天空。 不知出神出了多久,随手扔在椅子另一头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了一串铃声。 席有幸伸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拿起手机,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字。 ——“容经年”。 这三个字让她突然记起了过去差不多在同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 当初她其实并没有接通这个电话,但后来倒是从小姨的口中得知过容经年这通电话的来意。 演艺圈里的三料影帝突然给她打来这通电话,是为了邀请她作为搭档,和他一起上某档竞演类综艺节目。 但她那时根本无暇理会,哪有心思去探究更多? 对了,那时她是因为忙着处理什么事? 哦,是因为慕何被对家之一的公司泼了黑水。 网上黑粉叫嚣厉害,她看得烦,便去找了她的小姨。 她那小姨就是在娱乐圈混的,开的那家经纪公司——子非娱传媒,名头响亮,养出了大把的一二线明星。 其实慕何就是那公司旗下的艺人,但公司的公关部门处理事情总有一套繁杂的流程。 她嫌那边的公关处理速度太慢,才找上门,拖着她小姨商量方案,立刻马上解决。 慕何,又是因为慕何。 但现在的她不想再率先考虑慕何了。 多了一次重选的机会,为什么她不试着走一次别的路? 席有幸的眼神瞬即凝住,指尖一压,按下了接听键。 第16章 慕影帝不休假了(上)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了容经年笑呵呵的打招呼声,“小幸啊。” 听见这称呼,席有幸眉尖都蹙直了。 她的爷爷都不会这么叫她。 但容经年从和她认识以来就总是喜欢这么叫。 要不是看在他和她小姨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辈分摆在那里,怎么都得尊敬一些,她早就不能忍。 好在容经年很快就进入了正题,表明自己是为近期宣传噱头很足的那档竞演类综艺节目《点戏成新》而来。 容经年把节目内容详细解释了一遍,见通话没被掐断,心里一喜,这是有戏啊。 赶忙就把邀约的事给提了。 “……这节目要的就是没经验的新人,我找搭档,当然要找有潜力的,你差经验,但有那个能耐,我不会看错,你要真加入了不就是来攒经验了吗?” “你也别说想不想进这圈,我告诉你啊,演戏是会上瘾的,你演着演着就会想得不一样了。” “你修的那二专虽然是几年前的事,但功底肯定还在,你行的。” “你也不用担心时间会太紧,这你放心,最多也就几期,我们是特邀组,就是去踢馆的意思,演几场pk而已……” 容经年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口才好,会说话,他是有备而来,话都往席有幸的心窝里送。 毕竟席有幸在学生时代对戏剧表演的喜爱,他是知道的。 那时候的席有幸一边参与席氏集团的内部培训和工作,一边要顾大学主修的金融专业课程。 本已经塞满的日程表里,偏还因为她年少狂妄,非要同时追逐兴趣梦想的野心,硬生生地挤出了另外一部分时间。 用于副修的第二专业戏剧表演。 而容经年曾经是当年学校特邀的表演课讲师之一。 他的课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听的,还得通过他布置的面试考题。 考的都是一些经典影片里,对演员或者喜欢演戏的学生们来说最具挑战性的片段。 席有幸的表现则是当年通过考题的所有学生中让他最满意的一个。 他当场就毫不吝惜地夸赞了席有幸的天赋,强烈建议她尽早进入演艺圈,干演员这一行当。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他老友的亲外甥女,席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而且年纪轻轻的就被推上了席氏集团代总裁的位置。 他虽然觉得让这大小姐进演艺圈的希望怕是渺茫了,却总会念念不忘,隔三差五就想将这好苗子拐进来。 可迄今为止,一次也没成功。 现在是又一次难得的好机会。 他也是个犟脾气的,认准了这一个天才,就一定要把人攻克下来。 演戏这东西,讲究勤勉积累,也更讲究灵气。 他一直记着席有幸入了戏的眼神和情绪,不是在演着谁,而是就地成了谁。 容经年一通好话说尽,诚意满满,却没不见电话那头有什么动静,顿时心凉了,以为这次依旧会是铩羽而归。 花园里,席有幸抬起头,又看了看那片天空。 埋在她心底深处的理想原本就像是眼前这片天空一样变灰变淡了,现在因为这通电话,似乎又重新鲜活起来。 下一秒,她的声音终于传进了容经年的耳中。 “——行。” 第17章 慕影帝不休假了(下) 容经年喜不自胜地和席有幸敲定了节目的大致细节内容。 通话延长了半个小时,交谈结束后,席有幸起身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显然慕何是选择去赴约了。 席有幸到了桌前才发现桌边搁着一份餐盒,旁边还贴着一张便条。 纸条上写着一句话:晚饭记得要吃,我很快就回来。 笔迹行云流水,飘逸舒朗,这是慕何的字。 席有幸盯着餐盒的眼神微微一冷,碰都没碰,径直按了座机,吩咐秘书准备《点戏成新》那档竞演节目的相关资料。 既然答应了容经年要去这个节目,肯定要做足准备。 秘书搜集整理资料到汇总好再发送给她,需要一定的时间。 趁这个空档,她和副总也通了一次电话,交代近期调整的工作安排。 随后又坐回办公椅上,继续翻看之前剩下的文件。 但那餐盒里的香气总会时不时地钻进她的鼻间,扰乱她的思绪。 席有幸摔下笔,随即想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慕何的意思是他还会再回到她的办公室? 他就在她的办公室里待了半天,已经够惹她心烦了。 她得是昏了头,才会等他回来接着烦她。 席有幸匆匆地站起来,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 慕何在咖啡厅里跟俞玥见上面后,并没有怎么闲聊就直奔了主题,围绕着这小师妹对新戏剧本的疑问一一做了解答。 全都是用最简单最便捷的方式,俞玥进这行也有些日子了,基础的技巧和经验都具备,他只需要点上几句,她就会明白。 但俞玥又多提了别的问题,所以这个饭局结束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还要晚上半个小时。 俞玥看他要走,给他点的咖啡,他连一滴都没沾,不禁有些咋舌,“慕哥,你等下有很重要的事吗?不是说休假了?怎么还这么忙?晚饭你真的不吃就要走啊?” 印象中,她从没见慕何这么着急过。 她这师兄一直是温润谦和的君子脾气,一举一动向来都是从容淡定的。 可今晚慕何给她讲解问题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思不在这边,好像是记挂着什么事。 “对,”慕何点了头,“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说完便不再停留,迅速地走出了包厢。 俞玥看着那道仓促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她这位师兄似乎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慕何戴着口罩,离开咖啡厅的时候,衣袋里的手机就在响,是经纪人江烁打来的。 等他到了慕氏集团办公楼楼下,那手机仍然坚持不懈地狂震着。 慕何只好停住脚步,先接听电话。 没有要紧事,江烁也不会这么连环夺命call。 “什么事这么急?”慕何的语气难得地显露了不悦。 “你可算是接了!你不是一直想和容经年合作吗?我刚收到风,他已经答应上《点戏成新》。节目组一早也约过我们这边,你看……” “不去。”慕何打断了经纪人的话。 “不会吧?容经年都去了,你能不去?”江烁这下是真觉得惊讶,他本来就不希望慕何休假,但这人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偏要在这关键当口休息。 还以为搬出容经年的消息肯定能让他改主意,怎么还是这么坚决说不? 江烁苦思着原因,突然想起刚才收到的消息里还有一条。 他瞬间恍然大悟,脱口就问:“慕何,不会是因为你老婆也要上这个节目,所以你才拒掉吧?” 慕何倏地一怔:“……你说她要去《点戏成新》?” “对啊。”江烁肯定地说。 当初慕何刚进娱乐圈,被分到他手底下带着,他就已经知道慕何和席有幸的关系。 这么些年早就看明白了这对夫妻之间没什么感情,慕何对席有幸也一直是避而远之的态度。 “她、为什么会去?”慕何这时又问。 “那我哪能知道啊,人家可是集团总裁,我能收到这风就不错了,不过我知道她在这节目里是和容经年搭档。对了,容经年不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吗?没准是老板的意思吧。”江烁胡乱地猜着。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慕何的答复,立即催促道,“怎么样啊?你问我这些,这节目你到底怎么打算?上不上?” “好,我上。”慕何这次答得快。 江烁也不管他怎么想的,反正肯销假就是好事,赶紧挂了电话张罗去了。 第18章 让你给我这种保证了吗? 席有幸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就去浴室洗了澡。 刚从浴室里走出来就看见床尾端坐着一道人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慕何正拿着手机,低着头,看样子在仔细地阅览什么信息。 席有幸顿时觉得今天的慕何真的是阴魂不散。 每年慕何回这别墅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今晚人没去他的那栋个人别墅? 听见脚步声,慕何抬起眼,就见席有幸裹着浴巾朝他走来。 从发间流下的水珠划过她冷白色的肌肤,圈出紧致纤秀的身体曲线,在明亮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撩眼。 慕何揣了一腹的怒气瞬即灭得无影无踪,但手脚却急速地蹿起了另一种隐秘的火势。 席有幸没再看他,转步走到床的另一侧坐下,自顾自地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只听慕何在她的身后问,“晚餐为什么没吃?” 他回到总裁办时没看见她,发现餐盒也没被动过,询问李秘书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我说了要吃晚餐?”席有幸冷冷地反问。 慕何从没被人这么冷待过,有过的全是席有幸给的。 即使清楚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排斥的态度,他依然做不到真正的心平气和。 说起来,他的怒火也都是她引发的。 他压着气,又问了一句,“为什么没等我回去?” “你让我等你回,我就等?”席有幸背对着他,嘲笑出声,“你凭什么?” 慕何紧盯着席有幸的背影,语气变得无奈:“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 “……今晚我在这睡。” 席有幸这才转了头,看他的表情像是在看疯子一般。 慕何没理会她面上露出的讽刺,瞥了一眼手机上经纪人先前发过来的资料,随即问,“你要和容经年上《点戏成新》?” “听说是容经年找的你?”他在回来的路上找了圈内其他的朋友打听过。 容经年似乎也没有遮掩的打算,很高调地表示期待和席有幸的这次合作。 他连问了两句,也没得到席有幸的回应,便抿了抿嘴角,心中斟酌了措辞,才再开了口。 “他一个影帝,突然指定要你当搭档上节目,你不觉得太唐突吗?” 席有幸冷眼看过去,“你也是影帝,现在就坐在我床上,你觉得唐突吗?”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慕何沉了声,“我们是夫妻。” “你是说一年到头见面没几次的夫妻?”席有幸语气讥讽地再次反问。 慕何被她尖锐刻薄地对待了快一天,浑身的君子和气早就褪了干净。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有火光在隐约跳动着。 席有幸对他这种濒临发怒的眼神也不陌生,但从来不畏,而且似乎就是在跟他较劲,非要把他刺疼为止。 然而,她等了一会儿却没不见慕何发火,最终等来的竟是让她始料不及的反应。 慕何凝视着她,坚定地说:“我以后会常回家。” “……”让你给我这种保证了吗? 席有幸瞬间就像被拔光了刺的刺猬,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说:“敬谢不敏。”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慕何紧接着又绕回前事,谆谆提醒,“总之,容经年很可能是有别的考量,你……” 席有幸猛地站起身,睇向他的目光冷得结冰,“慕何,你是在看不起谁?” ——不是只有你欣赏的那个小师妹才能演戏。 席有幸不等他再说什么,疾步踏出卧室,将门狠狠地摔上,整晚都没再回来过。 第19章 对着镜头不肯笑的素人 席有幸没有再回过别墅,直接住在酒店里,《点戏成新》的录制现场就在本市,交通方面也比较省事。 这段时间她专心跟着容经年补课,同时也会练习后面节目录制中需要用到的影视片段剧本。 公司的大部分事情暂时交到了副总的手上,只有一些需要她拍板的事情会挤着空送过来给她定夺。 容经年是演艺圈的老前辈,之前也教导过新人演员,对于席有幸这种有功底的,教起来更顺手。 别看席有幸平常总是一副冷脸,但凡喊开始就能秒变脸,一点都不含糊不扭捏。 很多细节要点只需要教一遍,席有幸就能演出让他满意的效果,最后甚至还能跟上他的节奏,完全接住他的戏。 这些日子闭关的成效容经年真是不要太满意,一出关就到了上节目的时间,立刻兴高采烈地拉着人,赶往节目录制的地点。 下一期节目才会迎来特邀嘉宾团队踢馆的环节,内容要提前录制,按照惯例,两组新来的踢馆组合成员肯定要先和常驻嘉宾认识熟悉。 容经年和席有幸是两组组合中最先到的。 进了等候室,主持人一番热情介绍过后,容经年从门口走进来,一亮相就收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一群年轻演员连忙奔上前向他礼貌问好,圈中有些资历,但和他不熟的演员也会起身打招呼,客套几句。 而关系更好的干脆就跳过了这一步,好奇地瞅向他身后,大喇喇地笑问:“老容,让你夸上天的那个天才宝贝带来了没?” 容经年一早就在朋友圈里夸开了。 在节目组之前录的预告片里,他也说过会带上一个神秘的得力帮手,还直接表明帮手是零经验的素人,但他们肯定会为观众带来惊喜。 “那必须啊,话我都放出去了,不真把人拐过来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容经年笑呵呵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让镜头对上了他身后的人。 只见镜头里捕捉到了一张五官精俏的美艳面容。 与此同时,冽如冷泉的声音响起:“大家好,我是席有幸。” 女人的嗓音通常趋向柔和软绵,但这一个却有少见的锐利张扬。 摄影师拍过的美女也多不胜数,唯独没见过长得这样好看,但对镜超过十秒还不笑的。 摄影师一边惊艳于素人的长相都那么能打,一边有些为难地冲容经年猛眨眼,暗示他提醒这美女赶快笑一个。 哪有上综艺节目不露笑脸的?这不好拍,后期素材也不好剪啊。 容经年了解圈子里的规矩,但他更了解席有幸的脾气,虽然是两个踢馆组新生代演员中的纯素人,可人家是大集团老总。 这虎须他才不捋。 容经年装作没看懂摄影师的请求,又挡回镜头前,微一抱拳客气地说,“好了,介绍就到这里吧,初来乍到,大家伙儿多关照啊。” 他这话摆明就是在替身后的那个女人解围。 一时间,在座能看出情形的人都在心底纷纷猜测他和那个素人的关系。 容经年在圈内的地位不说是铁板钉钉的一哥,却也是拥有真才实学和极高声望的实力派前辈。 能让他护着的人,不是来头不小,就是交情匪浅。 节目组刚拍完了第一组的素材,第二组踢馆组合也来到了现场。 随着一道修挺清逸的人影从门外缓步迈进来,现场骤然掀起巨大的热潮,那势头丝毫不逊于之前的三料影帝容经年。 第20章 你这眼神礼貌吗? 慕何脸上露着温柔的笑意,他的眉眼似极天星,鼻梁高直,薄唇轻扬,风姿朗正又雅润。 现在的新艺人其实不少人和大众一样,都有着自己喜欢的偶像。 毫无疑问,前不久刚拿下金云奖最佳男主角奖项的慕何就是这些偶像之一,备受追捧。 而慕何本身在圈内的好口碑,也更让他的人气居高不下。 他停在候场区里接下一大堆的问好,还附带了握手,也不忘介绍自己带来的公司新人,一个很腼腆的小男生。 比他年轻的不是喊着“慕前辈”就是“慕哥”,比他年纪大的都亲切地叫“小慕”,差不多年纪的……喊什么的都有,总之一看就知道人缘好得不行。 慕何二十岁不到半只脚就踏上了演戏道路,十余年来醉心演戏,仔细去算,已经和大半演艺圈的演员都合作过。 在场的估计就只有容经年这个半退隐的老人是他一直想合作却苦无机会的。 圈内的人了解他那戏痴性子,打完招呼后,赶忙喊他去找容经年。 大家都想撮合这新老两代的好演员见面。 他们这头闹腾着,场面十分热闹,反倒显得容经年所在的那块位置格外冷清。 不过不是因为容经年脾气不好,不合群,而是因为他旁边坐着一个冰山美人。 容经年带着席有幸找位子坐的时候,没选大家让出来的中心区域,径直去了右边一个比较空的角落。 席有幸始终面无表情,期间有几个年龄看着和她相仿的女生、男生过来搭话。 她是不管别人说什么,嘴里顶多就蹦一两个字,跟大发慈悲施舍人似的,别说谁想套话了,想让她开一下尊口都费劲。 席有幸是整个节目里唯一一个素人,别人再差也能够得上十八线,钉子碰多了就觉得没面子,更不会再觍着脸凑上去。 奇怪的是圈内据说情商颇高的容经年完全不插手,懒洋洋地靠着椅子,抱着胳膊,也不出来打什么圆场,只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 直到呼喝声响起,慕何的目光顺着大家指的方向望过去。 候场区里的氛围霎时更像是被明确地一分为二了,慕何在的这边温暖如春,容经年那边则是霜飞雪冻。 慕何抬步走去,可那边的温度好像还不升反降了。 一时间,在席有幸那里吃过闭门羹的人都感到担忧,这架势看着就不妙。 果不其然,慕何到了他们跟前,却只有容经年顺势起了身,接住了慕何伸过来的右手。 只见两影帝握着手,初见寒暄。 那冰山美人竟然还坐在位子上,根本没有动一下的迹象。 许多人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仿佛被侮辱的是他们自己,不是慕何,都忍不住向席有幸投去责备的目光,纷纷私语议论着。 这新人什么毛病? 人一个大影帝都到她跟前了,也不知道站起来迎一下? 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她以为她是谁啊?也太拽了吧?! 容经年依旧没对席有幸的行为有什么表示,只专心地和慕何说话。 “……你小子的戏我看过,你很行,后浪可叹可畏,说的就是你。”容经年不吝褒奖,话语里充满了对慕何的欣赏和赞许。 “多谢前辈夸奖。”面对演戏经验多了自己整轮年份的人,慕何的态度不失谦逊敬持,“前辈高艺,是我辈榜样。” “前辈无论是演技还是品德,都让人钦佩,衷心希望将来还能有更多的机会向前辈请教,和前辈合作。” 话听到这,容经年渐渐发现有些不对。 虽然慕何所有的话都说得客气又礼貌,但怎么视线好像就是没能找准他呢? 容经年眯眼再一瞧,确定自己没想错。 慕何这眼角分明是在隔三差五地瞄往他的身侧。 ……小子,你这眼神礼貌吗? 跟我说着话,眼睛不该盯着我才对? 你盯我旁边那个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你敬服的前辈了吗? 圈内传闻果真虚虚实实,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容经年默然扼腕,结束了这次会面谈话。 下一秒却见慕何突然把手伸向他身边的席有幸。 见惯风浪的容前辈心里猛地一咯噔,不好。 第21章 她真的握住了他的手 容经年眼看着慕何那只右手明晃晃地搁到席有幸的面前,不由得头大。 慕何跟别人不一样,再怎么说都是圈里的一线大咖。 这节目又是以演戏为主题的,这里的氛围可比普通的选秀或是休闲类综艺节目更严谨。 镜头也还拍着,席有幸对其他人冷脸,问题不大,但要对慕何也这样,那他还真不能再袖手旁观。 “这位……是容前辈带来的帮手?”慕何已经温声笑着,把手往前又递近了一些,“你好。” 席有幸指尖都没抬,心里窝着火呢。 慕何也要来这节目的消息,她后来有在秘书交上来的汇总资料里看见了。 以往他们也不是没在同一个场合碰过面,但都会有无需言明的默契,互作不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但现在,他这是……故意找茬呢? 那些年的“默契”是让狗吃了吗? 话里是他们彼此不认识的意思,那还冲她伸什么手? 要不是知道慕何光明磊落,侠风儒骨的秉性…… 她简直会以为他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戏耍她一回,就是要逼她在这种情况下就范妥协,好为他自己出一口恶气。 找不到合适的缘由,不习惯服输的席有幸也不愿就这么顺了他的意。 慕何的手就被晾在了那里,直把周围的人看得心忿不平,都觉得席有幸真的是不识好歹。 “对,我带来的。”容经年忽然大笑两声,一把拍着慕何的肩,背对镜头,首次朝席有幸使了个眼色,“这也算是我新收的徒弟,之前没进过这圈,头一回来,有点儿认生。” 镜头捉不到,但慕何看见了他冲席有幸做的小动作。 正想着,以席有幸的脾气,换谁来劝都不可能轻易地让她更改主意。 恐怕自己伸出的这只手,又会碰上再熟悉不过的硬板子。 却没想到,容经年的话一说完,席有幸竟是从座位上起了身,抬高手腕,真的握住了他的手。 慕何神情一怔,眼里掠过恍惚。 他们手心相贴时,属于她的那份微凉温度,他都忘了究竟有多久不曾感受过。 “你好。”席有幸清冷的声线从场内僵滞静寂的氛围中滑过,传进慕何的耳里,扯着他的心脏往下沉,沉得发闷。 此时的镜头里,交叠着的那两只手,几乎都是同样白的肤色,却莫名地展露出了一暖一冰,截然不同的感觉。 打完那句招呼,席有幸的手就立刻抽了回去。 新旧嘉宾互相熟悉的环节也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就要录制演员们正式上台和观众见面,以及演出等环节。 大家都各自散场前去做准备,候场区域陆续变得空旷。 慕何走在后边,目光逐向迅速跟着容经年走远的席有幸。 “慕哥,刚才那事你别介意,容前辈带来的那个人从进来就这样,和谁都不热络,肯定不可能是故意不给你面子的。” 有人经过他身旁,多嘴解释了这么些话,至于具体存的什么心思就难定了。 慕何点头微笑,也不作评价。 席有幸心里是什么想法他却很明白,这么多年,她就没给过他什么面子,也没和他热络过。 “是啊小慕,你可别往心里去,”随后有圈内的老人来帮声,“那小姑娘没经验,估计是被这场面吓着了。” 慕何仍是不置可否地点着头,心中苦笑低叹。 她就不可能被吓着,也不是没经验犯糊涂。 只是纯粹地不想给他好脸色而已。 “看在老容的面子上,你多担待,纯新人嘛。” 又来一人劝和,这话却让慕何矜顺的眉宇微折了一下,看在谁的面子? 他老婆做的事,却要看在别人的面子上,让他不跟她计较? 这个入场前的交谈环节,只有短短不到半个小时,他却已经感觉出容经年对席有幸的包容回护。 过去的他完全没印象,她和容经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又怎么会有这种交情? 第22章 眼睛真会说话的男人 整档节目都在京市最大的数字影视产业园内进行拍摄,演员们会在第一现场录制要表演的选段。 作为前来踢馆的嘉宾组合有优先权。 慕何带着公司新人章阳准备他们的选段,先行开拍。 容经年和席有幸则进了化妆间做造型,他们演的是古装剧,造型做起来繁琐,耗时较长。 等完事了,再出化妆间,看见的便是慕何那段戏临近尾声的部分。 经典现代剧《至善向恶》中大受好评的一个桥段。 曾经肝胆相照的异姓兄弟,因一方背离共同维护正义的初衷而相互对立,反目成仇。 身穿制服的章阳冲着当下身为律师的慕何挥出右拳,痛忿至极地喝骂:“你到底要害多少人才会清醒?!” 却被慕何巧妙地拧住手腕,反铐到管子上,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此时,他的脸上肆意地绽开了如同撒旦临世的笑容。 本该维护法律天平的人拨乱法纪,操控阴谋诡计,筹设陷阱迷局,终究变成了犯下一桩桩惊天要案的罪魁祸首。 “用法律制裁,不行。用武力制裁,也不行。” 慕何漫不经心地在原地微微踱了两步,眼里却闪动着魔怔的疯狂,“所以我用人心,掣肘人心。你看,成效真的不错。”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以为你是谁?你根本没有权利决定牺牲谁!你这是在犯罪,一直是你做错了!” 章阳的斥责却无法让他停下转远的脚步。 章阳立即大喊:“回来!你回来啊!再这样你就回不了头了……” 镜头在这时完全转到慕何的正面,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抬着手,整理已经足够一丝不苟的衣领,缓缓地掀动薄唇: “省点力气吧,是秩序有错。破旧才能立新。” 在他眼前,破旧门扉随风吱呀摇晃开合,在他身后,是手铐猛烈撞击摩擦铁皮的狼狈嘈杂。 他依然在笑,可被收入特写里的眼神却见讽刺与坚定,冷漠与孤勇。 镜头追随到这里,这个选段的内容已经全部拍摄完成。 慕何的眼神戏向来出彩,整体发挥很稳,带住了全场的氛围。 虽然跟他搭戏的章阳中途有些纰漏,但也被他提着及时调整补救,节奏并没有断开。 周围一圈跑来打探情况的演员看完这一幕纷纷感叹,更激动的还有喊着什么“变态的慕哥都好帅”之类的话,总之个个斗志昂扬。 “哎,这就是眼睛真会说话的男人!”候场的容经年也兴致勃勃,“小幸你看见没?单凭那眼睛就绝对能祸害人……” 遭席有幸一瞪,他只觉后脖子发凉,立马又咳了声,严肃地提醒:“待会儿拍起来你要是用这眼神看我,那得玩完,我们就只剩相杀没相爱了。” 过了一会儿,节目组来通知换场,容经年才带着席有幸走向中间的拍摄场地。 路上意犹未尽地念叨着慕何这晚辈,“他带来的那小孩儿基础不太扎实,有得磨了。慕何选的本子不难,那角色好拿捏,也不容易出错,他还真为新人费心,是真会照顾人啊……” 下场后的章阳一边还在道歉,一边紧跟着慕何往场外走去。 忽然看见迎面而来的两人,全是古装扮相,一个纶巾大氅,名士风流,一个披甲挂胄,将意凛厉。 慕何不觉刹住了脚,目光越过去,只凝住了这一刻犹如自边疆沙场踏出来的女人。 第23章 女将军 席有幸那一头挑了烟紫的微卷长发已经换成一袭垂顺的乌黑长发。 但见云鬓楚腰,玉雪肌肤,国色天姿,偏偏身覆银白轻甲,英气翊飒的面容上点了那几道朱砂血迹,在一片冷硬中横生妖冶风情。 慕何好像坠进了一场梦境幻景,眼前人离他越近了,他越是失着神,最后喉咙轻抻了一下,嘴唇有些紧迫地动了动。 旁边的章阳突然抢着喃喃低呼:“这真的是素人吗?也长得太好看了吧?这小妹妹好适合古装啊……” 闻言,慕何忍不住眉头上挑,思绪转了回来。 席有幸已经从他们身旁走了过去。 他才喊了脑袋还在朝后扭的章阳,“小章,我们那场戏,你说已经知道自己犯的错了?” 章阳先愣愣地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了,忙又端正态度说,“对对,我知道我给慕哥你拖后腿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努力进步。” 慕何带着他走到场外,一脸风轻云淡:“那你回去写一万字的分析感悟给我。” “什什么?一一万字?”章阳当场被吓得结巴,别说写了,他毕业论文都没写过这么多字。 “慕哥……你说认真的吗?”章阳想哭,最后挣扎。 “是啊。”慕何和气地笑着,但语气毫无转圜余地,“干演员这一行,不认真怎么行。” 说完,他的目光望向即将开机的场内。 前一场待在周边的演员还留在原地,都是为了看容经年的表演。 而对席有幸……他们不是忽视,就是微词。 “上来就选古装剧,容老师胆真大,他是没问题,但这种戏让一个纯素人来陪他搭,太冒险了,会翻车吧?” “对啊,合适扮古装又有什么用,我们这可是飙演技的地方,充其量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容前辈这是要闹笑话了唉!” “说什么呢?容老师的水平牛着呢,要笑话也是那个拽不拉几的……” 慕何出到场外才发现这样的情况,大约听了些,眉宇微皱了皱,心里不适,但也没出声,随后不再去听,注意力都放回了场内。 容经年和席有幸演的是前两年大爆的一部古装大女主戏《与君归》。 男女主异乡为敌,一朝机缘相识,交心结义,却难敌命运捉弄,对阵沙场,各自为战。 女主角孟与君是武朝大将,男主角余期则是敌军谋士。 选段是大结局之前的高潮部分,孟与君率领的鸳军卫受朝内奸臣算计,大败于符山。 孟与君顽强奋战,拖命待援,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直到她自己也弯了双膝,被斩断了手中长剑…… 留待后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余军师突然携令奔骑而来,一下马,风尘仆仆,阔步上前,高义劝降。 镜头就是从这里开始运转。 场中,军师余期居高临下,对着跟前拄剑喘息的女将军说完了劝降的话。 一直垂着头的孟与君猛地抽起断剑,只身扑向余期,毫不留情地直刺他的咽喉。 剑刃寒光映来,余期大惊之际,翻手抖袖,抽出一柄不曾离身的折扇,回手劈落断剑。 兵器交击间,他顺势再转折扇,直冲着孟与君的脸正正拍去。 场外的慕何突地向前跨出了一大步,神色凝重,呼吸屏紧。 第24章 冰山小美女 那扇骨似能引来千钧力,意外震裂了孟与君的盔冠。 如墨青丝散下,挽住艳丽的面容,张扬利锐的轮廓转而变得柔和温魅。 对着镜头的女人眼神却不曾闪动一分,凌厉依旧不泯,刻骨入髓。 “你这是决意不降?你明知这是天下大势……”余期缓缓地说着,声音充满艰涩,神情隐现悲怆。 他显然知道她会选什么样的结局。 “我不知什么天下大势,只知定国安邦。”孟与君坚声而道。 自从军以来,她只记攘外安内,戍卫山河疆土,十年一日,尤然未悔。 “之合,你……”余期喊出了他为她取的字,意图用他们相交之谊换她心生恻隐波澜。 他们相识那一年,他曾问过孟与君是否有字。 孟与君说在她的家乡未许人家的女子无字。 于是他给她取字——之合。 谁也不知,他姓余名期,字天作。 “国之不存,民将焉附。”孟与君一面说,一面去拾陷在泥污里的断剑。 鏖战多日的将军其实早已气空力竭。 即便是拾剑如此简单的动作,都花尽了她仅剩的力气。 直到她艰难地抓中了那把剑,颤抖的手心被断口割破,淌出了刺目的鲜血。 她执剑抬眸,最终看向余期,随即一字一顿道:“孟与君,及笄从军,父取字,玉碎。武朝清陵余昌人氏。” 她顿了话语,不顾余期面露错愕,低低喘息一声,又开了口,“惟愿山河无恙,吾道不孤。” 话音一落,她忽的断剑横颈一抹。 霎时血珠迸溅。 将军阖了已失锋芒的双眸,宛若失线孤筝一般,戚然卧土。 余期身躯僵直,方才着急探出的手也僵着。 半晌,他才攥紧了手,垂眸看着那副气息冰冷的尸体,咬牙恨道:“好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好、你个孟……玉碎。” 他的眼里黯然无了光彩,语气逐渐慢下,轻轻喃道:“小骗子。赴死前的遗言竟没有一字提我。还真不愧是绝情无义,铁石心肠的——武朝大将军。” 画面至此定格于孤寂的背影和苍凉的尸影。 场外的人许久未能回神,噤着声,表情各异,有的难以置信,有的惊羡不已…… 唯有慕何目光深远,仿佛陷进了什么遥远的回忆中,同样讶异的神色里多了一些古怪复杂。 第二现场的大厅内,节目接下去还需要录制评委们对踢馆嘉宾表现的评价环节。 卸妆后的容经年和席有幸最后回到舞台上,和慕何那一组,四人并立,站在台前。 按照规则,三位导师也会对踢馆嘉宾的表演选段进行点评和评分。 目前台上的演员除了两位新人之外,其余的都是实力很强的老人,录制前也都是做足了准备的。 依据顺序,导师和评审团将慕何那一组先夸了一遍,夸的都是慕何。 坐在最右边性格爽朗的男导师何冬也做了句总结:“就你那斯文败类的味儿,更上一层楼。” 评委们对章阳可圈可点的表现表示认可,出错的地方也没有太过尖锐的批评。 这一组的得分很高。 轮到容经年那一组,坐在中间座位的男导师季飞杨正是《与君归》的导演,开头话这任务自然是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也没推,主动地开了口,却是直指席有幸:“这位冰山小美女,你跟我说实话,你真是第一次演戏?” 第25章 慕影帝给席总评分 季飞杨看过席有幸的资料,上面标了,人是读过京大的表演专业,只是第二专业,也算科班出身,但毕业后至今的演戏履历都是空白的。 席有幸还没说话,身旁的容经年就先出声了。 “就是第一次这样演,资料上不有写呢?我俩闭关突击训练算不算?算你就给写上。这录节目呢,你甭瞎打听啊。” “去去去,我喊的冰山小美女,你是吗你就搭我话?” 容经年噎了一下,“我是冰山小美女她师父!怎么样够不够格?” 两人都是老朋友了,在节目上也不忘互损。 季飞杨就搁这儿等他呢,看完那个选段后,他找周围的人打听了一圈,只问出了台上的席有幸好像是容经年新收的徒弟,一直冷着脸不怎么说话。 还差点当场撂了慕影帝的面子,所以节目组里给起了个“冰山小美女”的外号。 “真是你徒弟吗?那你让人现场给你叫声师父来听听?”季飞杨这是仗着节目组里的人说过,席有幸看着和容经年也没有多熟络。 他这话直扎容经年的心,容经年笑呵呵地给他甩去一个白眼,“滚你的,我们师徒俩就不配合你。” 插科打诨过了,季飞杨也不再闹他们,正儿八经地给他们的选段作评价:“这我可太有发言权了,这戏我拍的,你们演得妙!” “每个细节都处理得很好,表演很成熟,你们配合得也很默契。老容就不说了他什么德性还用说吗?过!他最棒就是了。” “劝降这段还挺麻烦的,先说败而不降,自刎留清名这个,小席这女将的豪气全拉满了,很到位,才这年纪就傲成这样,难怪他们要那么叫你……” “再有一点就是这女将军和军师的感情,因为女将军孟与君的性格和经历,她没办法轻松地谈恋爱。” “何况那对象还是敌方阵营的,所以再喜欢她也不会说的。这就是限制,演员得去琢磨怎么才出而不过。” “嘴上不说,做也不行,那要怎么才能给到对方那个感觉,让观众也能明白你对他是有爱的呢?” “老容,你这徒弟真给到了,虽然就一点儿,但就是这么一点儿,我们能从她眼睛里看见。干得漂亮!” 季飞杨滔滔不绝地说完,冲着席有幸竖了大拇指。 原剧导演都给了这么高的评价,其他的评委当然也会给足面子,而且席有幸的表现也确实超出了他们的预估值,这些好评也都给得很服气。 这一组总的得分更高,直逼满分。 台上的容经年带着席有幸一一致了谢,以为这趴就算拍完了。 却见主持人突然开口:“对了,我记得当时《与君归》的男主就是咱们慕影帝啊,大家评价都这么高,可别漏了原剧主演的。” “我做主我做主,慕影帝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评分表示哦!评分最直观了嘛。”最左边演编导都会的女导师祁莎笑眯眯地帮腔。 当年的慕何饰演的就是剧中男一号,因为是大女主戏,那时季飞杨挑女主挑得要头秃,特别讲究演技。 但符合年纪的年轻女演员不是档期谈不拢就是演技水平够不上。 为稳妥起见,最后选了一个比慕何年纪大些,富有经验的女演员,才托住了戏的口碑。 随着主持人抛出的话题,镜头转向慕何所在的位置。 慕何在容经年身边的另一侧站着,接过了主持人递来的话筒。 “满分是十分对吗?”他笑着问。 “对。” “那我给十一分。” 慕何的话音刚落,满座惊动哗然。 第26章 你想明天上热搜是吗?! 台上,主持人也被慕何打出的分惊着了,愣了一下,才要去接茬,却见慕何稳稳地握着话筒,自行解释了这个“超满分”。 “多的那一分是给造型的。”慕何说着,转过了头,正对上了席有幸瞥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依旧是冷的,甚至还带着“劝你最好闭麦”的警告。 然而,慕何似乎又把他们以前自觉形成的“默契”给抛到了脑后。 “大家都知道古装造型不好把控,在一定程度上很挑演员的外形条件。但这套女将军的造型,她很适合。” 众人纷纷咋舌,之前认为席有幸是花瓶的人,有的还曾说过慕影帝就不会被花瓶迷惑。 可现在听见慕何的这一番话,顿时觉得脸疼。 演员的外形条件?这不就是在说长相和气质吗? 慕何的话虽然没挑得特别明白,但任谁都能听出来他就是在夸席有幸长得好看,气质也好。 仿佛还嫌冲击不似的,慕何温声和气地又补充了一句,“从她扮上到入镜,这个角色就像是为她而生的。” 这下更有不少人惊讶地捂住了嘴。 他可是原剧男主,现在却直接表示席有幸比他当年合作的那位女演员还要适合这个角色。 而且还当着原剧导演的面。 人家导演都没把席有幸夸到这份上。 今天的慕影帝怎么好像说话有点直冲呢? 往常的分寸和圆滑不见踪迹,莫名地竟还有一种朝着某个方向用力过猛的耿直感。 “哇!慕影帝这都要把人夸上天了,你俩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呀?认识的?要不我得怀疑你对这小美女一见钟情了。” 导师祁莎在圈中是出了名的跳脱个性,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八卦爱当红娘。 “说起来,你这不是也到合适的年纪了吗?现在事业风生水起的,我看你就差个对象了。上次跟你去的节目,你那些粉丝还有问我,什么时候帮你介绍介绍……” 祁莎越说越起劲,反正节目后期也是要剪辑的,她现在多说些也没关系。 爱吃瓜的人毕竟是多数,何况说不定还能给节目多增加一些看点和话题。 谁让容经年带来个小冰山,又明显很器重要捧这小冰山的架势。 但席有幸又不肯和别人多互动,能用的素材确实太少了。 祁莎把话题引到了当红影帝和纯素人的身上,完全可以当作节目中有趣的小插曲。 只是现场的人这时都能感觉得到,席有幸那边又开始很不给面子地蹙眉,扔眼刀子了。 慕何温和的笑容不变,等祁莎说完了,才礼貌客气地开口,“祁老师的嗅觉还是这么敏锐。我们是有关系。” 其他人猛地一屏息,席有幸的眉心不由得皱紧。 “应该说,是我们三个人,还有容前辈。”慕何接着手掌一摆,朝向身旁的容经年,“我们都是京大毕业的。” 这大喘气的话简直让全场人心惊肉跳。 慕影帝什么时候还会这么逗人玩了??? 容经年也差点被慕何这一手操作弄迷糊,还好及时反应过来,一起把场子给圆了过去。 不然旁边那冰山小徒弟都快用眼神削死他了。 …… 当天的拍摄结束后,席有幸回到车上,就开始听李秘书汇报公司的工作情况。 车子刚发动,驶出没几米,突然又停住。 后座车窗外映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秘书正要询问司机,车门就被人从外边拉开了。 慕何弯腰上车,熟练又自觉地坐到了席有幸的身边。 他一坐下,席有幸瞬间就好像被点爆的油桶,劈头盖脸地冷喝:“你想明天上热搜是吗?!” 第27章 爹地现在每天都来接我 在这个时不时出现圈内人的地方,慕何就这样毫无顾忌地上她的车。 是想第二天把他自己送走还是把她送走? 席有幸忍了很久,这顿火发出来的时候,声音特别凶,把车里的司机和李秘书都吓得缩了脖子。 李秘书赶忙合起文件夹,从后座溜去前排,还特别识相知保命地放下了隔音挡板。 离席有幸最近的慕何反而一脸风轻云淡,好像她喷的人不是他一样。 席有幸眼皮猛地一颤,对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心生强怒,就要再开口把人怼清醒。 却见慕何举起了自己的手机,温声说:“子衿找你。” 他们的儿子这时就好像是什么秘密武器,一被推出来就成功地熄灭了席有幸的火气。 席有幸视线转过去,就在慕何的手机屏幕上看见了慕子衿表情端正又规矩的小脸蛋。 “妈咪。”慕子衿语气很尊敬地向亲妈打招呼。 席有幸这段期间都在跟着容经年闭关训练,就连公司的事情都是挤着空处理的。 慕子衿通常都由保姆带着,也非常懂事乖巧,知道自己的父母工作忙,所以从来不轻易找爸妈。 算起来她也至少有半个月没见着儿子了,现在突然见上了面,绷紧的心渐渐变软,多了些温存。 她的脸色也变得平顺,但也许是因为不习惯说亲近的话,最后只点了点头,问:“什么事?” “我、我……”慕子衿的目光四处飘忽闪烁,像是在寻找谁。 席有幸看他这样心虚,以为是在学校里犯了什么错,才会这么耷头闷气。 慕子衿是那种在家里都乖得不行,在学校年年得奖,在班里被评小红花的孩子,不太可能惹麻烦。 那就只可能是受欺负了。 想到这里,席有幸眼神又松了松,抿了一下嘴角,才鼓励道:“大胆说,不怪你。” 慕何转动了手腕,让镜头对准了他和席有幸两个人,随即冲慕子衿眨了眨眼。 看见老爸之后,慕子衿的视线终于不飘了,也松下了一口气。 得到了双重保证,他接着小声地问了出来:“妈咪,你能不能和爹地一起来接我?” “?”席总难得的面露疑惑,这是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 她根本弄不明白小孩儿心里的世界,索性直接问了:“原因。” “爹地现在每天都来接我,同学都问我、问我是不是……”慕子衿说到后面,垂下了小脑袋。 席有幸见不得他这么扭捏,有些不耐地催促,“是什么?” “他们都问我是不是没有妈妈……”慕子衿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沮丧。 席有幸怔了怔,忽的扭头瞪向慕何。 你搞什么鬼??? 又是你干的好事。 以前赶通告赶得大半年都不一定能见儿子一面。 现在居然背着她,偷偷地每天跑去接儿子? 席有幸的眼神愈加锋利,充满了谴责和怀疑。 但慕何依旧笑而不语,一点都没有要解决这个问题的意思。 还敢在这时候对她笑? 他会不知道她不可能跟他一起去学校接儿子吗? 他们各自单独去,影响都不大。 但要是两个人凑一起,保不准会被蹲守慕何的那些狗仔发现,太过冒险。 所以,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 席有幸再看视频里垂头丧气的慕子衿,顿时觉得很心塞。 儿子放学要妈妈接这种要求也不能说是不合理。 她要驳回,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旁边的慕何一动不动的,一副打定主意当甩手掌柜的架势,就看着她干着急。 “妈咪,好不、好嘛?”慕子衿竟还鼓足勇气般地……撒起了娇。 这又是从哪学来的?! 席有幸喉咙堵得慌,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死死地瞪住了慕何。 是他惹出来的难题,还想袖手旁观,高高挂起? 呵,没门。 第28章 要不我们公开关系吧? “子衿,你知道爹地是大明星对吗?”席有幸语气严肃地问。 慕子衿乖乖地答:“知道。” “之前你爹地教过你,在其位,任其职,尽其责。无规矩不成方圆。” “你爹地既然选择当明星,他就要遵守当明星的规则,这里面的规则就有一个是要等到合适的时间,妈咪才能和爹地一起去接你。” 大发慈悲说了这一大通道理的席有幸顿了顿,才再接着道,“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间。你明白了?” 慕子衿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着小脑袋:“所以在那之前,爹地就只能先把妈咪藏起来吗?” 席有幸嘴角微一抽,嗯了一声,“可以这么理解。” 只见慕子衿偏过头,直直地望着另一边笑容已经凝固的亲爸,有些气咻咻地问: “爹地,为什么你当大明星就要把妈咪藏起来?” 甩锅成功的席有幸抱臂冷笑,好整以暇地看着慕何发愁的样子。 慕何轻咳了一下,面对儿子的质问,苦笑不已地解释:“我没有要把你妈咪藏起来。” 再多的却不好说了,何况以慕子衿的年纪也不会真听得明白。 他本来是想试试用儿子把老婆拐回家的,结果现在老婆没拐成,他还被儿子埋怨上了。 儿子还三连追问着: “那为什么爹地不肯带妈咪来学校?” “爹地是觉得妈咪不漂亮吗?” “爹地是不是不喜欢妈咪?” 慕子衿问得急切,他亲爸似乎都被他问慌了,张了好几次嘴,愣是没赶得及顺畅地回答出来。 大概是父子俩最近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慕子衿这些天想吃冰淇淋能吃两支,想吃糖能吃两袋,被亲爸宠出了一点胆量。 当下不依不饶地缠着慕何要解释。 “爹地,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妈咪?我有同学说他爸爸不喜欢他妈妈,所以不和妈妈住在一起,也不喜欢他,都不来看他……” 慕子衿说着说着好像真觉得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生怕自己也会和那个同学一样被嫌弃。 于是着急得眼睛都快发红了,话也逐渐乱了套。 “爹地,你不要不喜欢妈咪,不喜欢我,好不好?爹地,你要喜欢妈咪——” “好了。”席有幸突然冷着声打断儿子的话,“有什么事等你周末放假再说。还有,你今天的作业……” 慕子衿登时僵住,忙高声喊:“妈咪,我现在就去做!” 天大地大,每天的作业最大。 一提到作业他就紧张得再也顾不上操心父母的爱情,立刻关闭视频通话,赶去写作业了。 后车座上的氛围此时微妙地凝滞着。 慕何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随后侧头看向席有幸,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席有幸感觉到他的视线,目不斜视地嘲道:“怕了吧?” 慕何最终缓缓地叹出了一声,“还是你能制住他。” 想来也是,席大总裁管整个集团的妖魔鬼怪都游刃有余,也不可能真对一个几岁的孩子束手无策。 席有幸没搭理他意味不明的恭维,又想到他突然挤进她车里的事,正要继续发难。 就听见他又说了一句,“这件事是不太妥当。” 席有幸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这是终于知道自己心血来潮要当好爸爸,跑去学校接儿子这件事做得不靠谱了。 “——要不我们公开关系吧?” 慕何的话音一落,就见席有幸细眉紧蹙,看他的表情就像是他身上带了毒。 第29章 计较彩虹屁的席大总裁 “我是认真的。”慕何按在膝上的手掌缓缓握紧了些。 “不然子衿再问今天这样的问题,我们不好解释,时间长了,对孩子的影响也不好。” “慕何,你是好父亲的戏码演上瘾了?”席有幸冷声嘲弄。 慕何的脸色有些发僵,“我是为了子衿,但也——” 席有幸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恰好中断了他的话,“你想当好父亲了,我就要配合你演出?” “你不觉得我们对待子衿的方式并不合适吗?”慕何的语气转变得凛肃,“我们可以一起尝试去改变。” 突然遭到正面批评的席总脾气瞬间上来了,也不管心里是不是检讨过自己对儿子太严苛。 现在和她对峙的人是慕何,她不可能甘心承认失职。 “慕子衿姓慕,但身体里也流着我们席家人的血。”席有幸语气生硬地直呛回去,“他没那么脆弱。” 慕何顿时沉默不语,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就偏成了这样,他本意根本不是要质疑儿子的承受能力。 相反,慕子衿的思想和行为比大多数的同龄人要更为成熟,自己的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少有纰漏。 但就像慕子衿刚才歪打正着的那些问题,他也觉得如果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善,或许能让儿子变得更活泼开朗一些。 重要的是他和她的关系…… 可为什么她总是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依旧表现得对他那么抵触? 慕何不再说话,席有幸心里却没感到任何一丝痛快,神情更显不悦。 她语气烦躁地又开了口,却是警告:“还有你今天那些行为,以后不要再出现,离我远点。” 那些行为指的就是慕何在录制节目的时候主动和她接触,以及在评分环节说出那种危险的话。 慕何表情微变了变,“你是真的打算进娱乐圈?” 节目录制结束,散场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容经年在劝席有幸正式以艺人的身份进入娱乐圈,干演员这一行。 当时席有幸没有回答,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这种不明确的态度只表明一件事——她在考虑。 “我不能?” 此时席有幸反问他的这一句,就是表示她已经考虑好了。 慕何眼皮敛下,目光晦暗不清。 当初选择隐婚是因为他初入这一行,还没有站稳脚跟。 而现在他在这圈子里有了较为稳固的根基。 即使公开他和席有幸的关系,他有把握处理,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承担后果。 但席有幸要是也进入这一行,情况就会变得不同,新人的身份也会更容易遭受流言攻击。 倘若他今天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场演出中席有幸的表现,或许他就不会在这当下犹豫取舍。 慕何的踌躇落在席有幸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他这大影帝分明没有多么认可她。 至少不像容经年那样觉得她很适合进入演艺圈当演员。 不过是顾及着她的面子,不想真的点明,以免尴尬。 意识到这一点,席有幸忽然恼得提高了音量: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在台上违心吹的那些彩虹屁了?不是你说我外形很合适?那角色还是为我而生的?” 慕何听着她复述他说过的那些话,好像每个字都要跟他斤斤计较。 看着她仿佛炸成一只小刺猬的模样,脑海里不期然地跳出了一个念头。 这念头让他闷咎的心绪找到了豁然开朗的方向。 直到席有幸说乏了,不再出声,闭上双眼,靠着座位休息。 他的视线才放松地绕回她的身上,喉咙稍稍耸动着,浅抿了一口气,低声说,“不是违心的。” 第30章 席总答应喝果汁 席有幸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样子是睡着了。 慕何的表情变得有些怅然若失,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希望她听见。 好话他不是没说过,可换来的从来都不是好话。 席有幸微微后仰着头,下巴弧度更显锋俏。 她的眼皮垂敛着,呼吸均匀绵沉。 即便睡得熟,也依旧维持着双臂环抱在胸前,戒备警惕的姿势。 这段时间她跟着容经年闭关突击,训练量的确不小,还补充了很多实际经验的技巧。 容经年那样的老戏骨,灌输起内容来,比她大学修表演二专课时的要求更严格。 席有幸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消耗过量。 如果不是本身有底子,习惯长时间保持高强度学习工作的状态,她这个纯素人早就累趴了。 等到车子开回酒店,秘书李瑶才去后座轻声喊醒了人。 席有幸很快就睁了眼,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慕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也没问,就是不想再被任何跟他有关的事绊开思绪。 席有幸一下车就脚步匆忙地往房间里赶。 要不是被慕何搅和,她在车上就能处理好一些公司的事情。 现在还得另外找时间补上。 李瑶跟在她身后,到了酒店的房间,先把怀里的文件夹搁下,接着从包里拿出了两瓶果汁。 “席总,您最近天天两头忙,晚上还是补充点能量吧。”李瑶说着把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瓶子递上前去。 席有幸细眉一扬,狐疑地看着瓶子,“哪来的?” 李瑶今天过来的时候,她倒没注意看人是不是只带了文件。 但李瑶知道她一向不吃晚餐,以前也不会这么多事地带来什么果汁劝她喝。 这种异常体贴的行为在席大总裁眼里,直接被定义成了诡异,不合常理,有问题。 “这个是我从家里带的。”李瑶赶忙解释,“家里买了新的榨汁机,我来之前就在给小暖榨果汁呢,一不小心榨多了……” “小暖一直都很喜欢您嘛,听说我要过来,非让我带,出门前还说了好几遍,说一定要让幸姨喝光光哦!” 解释就解释,还要学着她女儿用奶萌模式说话,生怕面前这位心思敏感的老板会不信。 席有幸被辣到了眼睛似的,忙扭开了视线,顺手接走了那两瓶果汁。 她没再怀疑李瑶的话,因为李瑶的女儿小暖确实和别家对她畏而远之的小孩不太一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见过几次面,但一点都不怕她。 上次从李瑶家离开,这粘人的小丫头差点糊了她半张脸的口水。 喝果汁而已,总比被糊口水强。 席大总裁颇是心有余悸地抱起杯子,缓吞果汁。 她一边喝,一边听李瑶继续汇报剩余的工作内容。 偶尔说几句,或是动笔在相应的工作文件上划拉几下。 很快,两瓶果汁都被她喝完了。 明天一大早席有幸还要去找容经年继续排练后面的剧本,节目的踢馆环节占了总期数的三期。 也就是后面还有两场戏要排,就算一周一录,时间也很紧张。 李瑶都知道这些行程的安排。 公司的工作一结束,她不再多停留打扰老板休息,收拾好文件,把两个空瓶子塞回包里,随后离开了酒店房间。 出了酒店,她立即停下了脚步,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第31章 正面刚不过老婆 刚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好像一直在那头等着。 “报告哥哥!”李瑶跟献宝似的,语气十分兴奋地说,“两瓶果汁,席总一滴都没剩!” 手机里传出了慕何温和的笑声,“没有露馅吧?” “没有。”李瑶自信地说,“我说是我女儿让我带的果汁。以席总的脾气,但凡有一点怀疑,她肯定不放过我。” “你女儿?”慕何有些不解。 他并不知道李瑶有女儿。 况且别人的女儿能和席有幸有什么关系? 还能让她答应喝果汁? 慕何不禁想到他们的儿子慕子衿面对亲妈时战战兢兢的模样,愈发好奇了。 李瑶见他感兴趣,连忙向他解释,当秘书的口才都不会差,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慕何觉得稀奇,却也没再问得更深入,保留着分寸,毕竟涉及别人的家事。 “有机会可以带你家小丫头过来和子衿一起玩。”慕何笑着提出了邀请。 “不了不了。”李瑶赶紧婉拒,“我家小暖那小脑袋瓜里不知道想什么呢,不怕席总就算了还特别粘她,哥哥你是没看见那场面……” 慕何又轻笑了一声,忍不住夸:“你家丫头很有本事。可比我有本事多了。估计以后少不了让她帮帮忙。先给她说声谢谢。” “不谢不谢。”李瑶殷勤地说,“哥哥你千万别跟我们家客气。你为了给席总补充营养,都这么煞费苦心了……” 越说越觉得她爱豆太不容易了,直感叹,“席总不好搞,我太懂了!心疼你,哥哥。用得上你就招呼,能帮我们一定帮……” 今晚这两瓶果汁就是慕何趁席有幸睡着的时候,中途下车买回来的。 他心里很清楚,正面刚不过老婆。 左思右想,最后换成了迂回的方式。 还特地弄来一个像背包的袋子装着,让李瑶到时候找合适的机会和理由送出去。 还好没穿帮,果汁也送成功了。 这就证明迂回战术有效。 慕何心里定了主意,打算着以后就这样徐图缓进…… * 转眼就到了周末,半天的特训刚结束容经年就赶去赴一个要紧的约会了。 席有幸的时间刚空下来,老宅里的管家就来了电话,说是老爷子得了空,马上要过来看望慕子衿。 席有幸脸色凝着,随即给家里去了电话,通知家里的保姆尽快准备午餐。 却听负责打点家中大小事务的徐姨不慌不忙,笑呵呵地说:“午餐都备好啦,您放心。” 席有幸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不禁感到奇怪,这午餐似乎备得早了些? 但她也好些天没见儿子了,爷爷既然过来,她总要回去一趟,便不再多想。 回到别墅,老爷子已经到了,正在客厅里陪着他的曾外孙看电视。 老爷子性情严肃,曾外孙乖巧规矩,一时间只有电视节目的声音欢腾地播放着。 席有幸往里走去,突然看见慕何从厨房门后缓步迈了出来。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一扫,瞥到了他右手食指上贴的小黄鸭创可贴。 顿时眉心僵硬地抽动了一下。 第32章 亲不回这一口 席有幸很快移开了目光。 慕何转头看见她,唇边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回来了,累……” 没等他的话说完,席有幸就已经转身走进了客厅。 “妈咪,你回来啦。”客厅里传出了慕子衿还带着些软糯的清脆嗓音。 “嗯。”席有幸点头应着,见儿子犹豫地冲她张开了双手。 她怔了两秒,心神微动,伸出了手,将儿子抱进了怀里。 跟在她后面进来的慕何瞧见这一幕,心下有些无奈,又有些诧异。 他还不如儿子招她待见…… 不过老婆对儿子的态度似乎真的比以前亲近了许多。 慕子衿显然也感觉到了。 小孩子比大人的心思简单,乍然被一向冷淡严厉的母亲抱住,慕子衿只是一愣,就受宠若惊地直往亲妈的颈窝蹭。 两条短短的胳膊跟守护宝物一样努力地圈紧了席有幸纤细的脖子。 最后讨好地嘬了席有幸的右脸一口,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又羞又怕地埋下了小脑袋。 席有幸的表情一瞬间僵了僵,到底忍住了,没问儿子抽什么风,盲猜八成都是因为这些天他跟慕何待在一起的缘故。 刚想到慕何,这人的声音就从身后送了过来。 “子衿,你都多大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这么依赖妈妈。” 温和有礼的话一说完,慕何就把儿子从席有幸的臂弯里扒拉出来,拎回了沙发上。 席有幸像是被解了围一般稍微松了气,跟着向端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问了好。 老爷子微点了头,依旧是一副冷峻神情,常年如此,即便面对的是血亲。 但今天身上的气势好像格外沉滞,看着亲孙女的时候也是皱着眉头的。 席有幸睨见电视里放的节目——是《点戏成新》最新一期的重播,正好就是她出镜的那一期。 她的心往下坠了一分,原来这趟不是单纯来看曾外孙的。 一行人随后转进餐厅里,共进午餐。 饭桌上的氛围异常严肃。 首座坐着一个不怒自威相的老人,这一家子也没有谁是特别活泛的性子,自然是安安静静的。 老爷子埋头用餐,席有幸沉默地喝着汤,慕子衿小心翼翼地捏放自己的小勺子。 只有慕何动作优雅,却坦然放松,偶尔顺手给儿子夹些够不着的菜,再问上一两句“喜不喜欢吃”或“要不要再吃一点”…… 倒也没去谨守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席老爷子虽然曾经在商界说一不二,霸道地叱咤风云,但家事方面不会随意过问。 席有幸和慕何怎么教导孩子,他从不干涉,懒得去操那份心。 当年他之所以会亲自带大席有幸,也只是因为席有幸父母早亡,这孩子姓席,怎么着他都不会拱手放给另一头的人来管。 他就一个儿子,儿子也就生了这一个女儿,席氏的家业总归要落在席有幸的肩头上,必须得看紧。 二十几年来,这孙女还算争气,不管什么事,面子里子都做得很到位。 除了最近的那一件—— 席老爷子眼神阴晦难辨地用完了午餐,便由管家扶着去了洗手间。 这时,果盘已经端上了桌。 席有幸看了一眼紧盯西瓜的慕子衿,不知怎么的想起儿子刚才亲她的那一口。 思忖片刻,她还是觉得亲不回这一口。 于是搁了碗筷,抬手扯过盘子,拿起小叉子,戳中一块西瓜,送到儿子的嘴边。 第33章 你就让他呼一下吧 慕子衿顿时呆住了,又是被亲妈新的宠爱方式冲击得找不着北。 他很爱吃西瓜,要是让他自己抱盘吃,绝对能吃得一块都不剩。 以前亲妈只会警告他不准多吃,从来没有亲手喂过他西瓜。 慕子衿眼睛亮晶晶的,乖乖地张嘴接受投喂。 一边奋力地嚼西瓜,一边有点飘了,还要说话:“妈咪、妈咪,我今天在电视里看到你啦,妈咪你穿的那个衣服好帅!” “我、我看到妈咪你把剑放到这里——”慕子衿小手比划着剑的模样,又胡乱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然后就流血了,我还以为妈咪你也受伤啦,爹地跟我说那是假的,妈咪你是在和那个叔叔演戏……” “妈咪,你真的不痛吗?”慕子衿满脸的担心。 “妈咪,你别怕,要是痛的话,我帮你呼呼,老师说受伤了呼呼就会不那么痛了。” “我刚才也给爹地呼呼啦,爹地你是不是不痛了?” 慕子衿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亲爸,努了努嘴,求证明。 慕何忍俊不禁地配合了他,“是啊,不痛了。” 那场劝降的戏里,席有幸提剑自刎的细节处理得很恰当,应该是跟容经年闭关训练的时候用心打磨研究过相关的反应。 所以出来的效果逼真得连不识技巧的小孩儿都深信不疑。 演员演戏大多用的道具都经过专业处理,不会具备伤害性。 但好的演员就是要在使用道具的情况下尽可能还原贴近角色应有的自然真实状态。 “妈咪,你看爹地都说有用的,我给你呼呼啦……”慕子衿看亲妈半天没说话,就嘟起了小嘴,想往席有幸跟前凑。 席有幸看着儿子还沾有西瓜汁水的嘴角,表情渐渐变得微妙。 又是一叉子戳了西瓜递过去,正好塞满了慕子衿张开的小嘴。 “唔唔。”慕子衿小脸为难又纠结地皱起来,决定还是开动牙齿,先把心爱的西瓜消灭了。 “你就让他呼一下吧。”旁边传来慕何的声音,一片和气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席有幸充耳不闻,继续投喂,接连塞了好几块西瓜。 慕子衿又喜又急,口齿不清地嚼瓜嘟囔:“呼、咪……我呼呼……” 席有幸见他不死心,只好正了脸色,严肃地甩去一句:“老实吃你的瓜。” “儿子很喜欢你演的戏……”慕何不知道哪来的坚持,非要继续这个话题。 席有幸这才扭过头瞪他了一眼,人终于肯消停闭嘴了。 却见之前去了洗手间的老爷子站在餐厅的入口处,望向这边——主要是对着她的眼神显有不悦。 “你跟我到花园来。”席老爷子说完,示意扶他的管家退开。 席有幸放下手中的叉子,走上前去扶了他,前往花园。 慕何看着他们走远,随后喊来徐姨帮忙照看慕子衿。 心下犹疑一阵,他还是迈开了脚步,朝花园走去。 刚靠近花园就听见了席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质问: “一声不响跑去演戏,你是单纯玩玩还是打了别的主意?” 第34章 夫妻俩合伙演他呢? “是有做这一行的想法。”席有幸并没有隐瞒。 “好啊。”老爷子冷笑一声,“这是觉得自己的翅膀够硬了,就想着追梦去?” “我没有不切实际,也掂得清。”席有幸不卑不亢地答着,显然对这件事很坚持。 “放着公司不管,去当戏子,你这叫什么掂得清?”老爷子语气严厉。 “我不想再看见你做这种荒唐的事,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还像是席家的当家人吗?简直鬼迷了心窍!” “我可以保证,不会做出有损公司形象和利益的事。”席有幸竟是仍然在争取。 “你能保证什么?”老爷子不屑冷哼,“你以为你有三头六臂,无所不能?” “专心看好公司,做你该做的,其他的玩玩可以,但你要真想进那圈子,你就是做梦,等我入土了管不着你了你再撒这野!” “当年瞒着我报那二专,我不管你,是相信你还算有脑子,不至于真犯糊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的什么。” 慕何再走近了些,看清了席有幸的脸。 此时的席有幸表情很僵硬,细眉间笼着深深的寒意,仿佛被窥见了命脉似的,十分警惕戒防眼前的人。 可这人是从小带大她的亲爷爷…… 慕何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 他只知道她性子冷,和席家里的谁似乎关系也都不太亲近。 在以前结婚的宴席上,他曾经见过她和席老爷子相处生疏,谨守规矩礼数的情景。 却没想到老爷子对她的态度这么不友善。 言辞间满满的苛责,这哪里是当爷爷的对待亲孙女该有的样子? 席有幸肩上扛着那偌大的席氏集团,也许本就非她所愿。 老爷子更是不问她一句喜欢什么,就强行地给她规划好了人生的道路。 慕何眼底的笑意尽褪,忽的迈开脚步,走进了花园。 那边僵持的爷孙俩同时察觉到动静,前后转过了头。 只见慕何径直走到席有幸的身侧,随即开口: “爷爷,我是圈内人,圈子里的情况我最清楚,我也可以向您保证,我会尽力帮忙周全。” “我和有幸是夫妻,我会和她一起分担,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夫妻一体,共同进退。” 他也不顾老爷子的满面错愕,语气更加坚定地表明了意见。 “我支持有幸进入这一行,她有这个能力,只要她也有这个兴趣,我不认为她只能当席氏集团的总裁。” 席老爷子眼中的精光迟滞地转了又转,最后落到他孙女那头。 席老爷子:你给我解释解释他这一通话什么意思? 席有幸:您看我像搞懂的样子吗? ……还真是,这孙女也是一脸迷惑。 这么些年他就算不去插手管这对夫妻处得怎么样,也多少还是听说过这两个人一直相敬如冰。 哪怕有个儿子,也都是各过各的,一个在商圈忙,一个成天演戏。 怎么这会儿夫妻俩反倒突然立场一致,同仇敌忾地来给他添堵,跟他作对? 他跟慕何见面不多,也知道这孙女婿脾气向来是顺和的。 但这一回当着他的面,为了他那孙女跟他一个长辈呛声,竟能呛得如此硬气。 这夫妻俩……是不是合伙演他呢?! 第35章 还真嫁了个不得了的! “爷爷如果还有疑虑……”慕何话声稍停了一下,神色端正执着,毫无闪避地直视面前的长者。 “慕氏财团也为她托底,虽然现在我已经不在慕氏,但话语权还是有的,这样的保证,爷爷觉得够稳妥了吗?” 看看,连慕氏财团都搬出来了。 这是要为了自己的老婆,逼他这老头就范啊! 席老爷子气得直想翻白眼,但奈何这孙女婿还摆着一副好好讲道理,脾气温和有涵养的模样。 慕氏财团当年渡过难关之后,起势稳定,名头逐年响亮,在商圈里也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慕何和席有幸那一年的联姻就是很大的助力,让慕何在慕家的地位更加稳固。 慕家不像席家,这个大家族里是人人关系和气,友好互相帮扶。 即便慕何离开了总裁的位子,他也真能使得动慕家的关系。 被孙女婿四两拨千斤成功“威胁”到的席老爷子,忿然冷哼。 来回瞥了他俩各一眼,依旧对慕何这般罕见的维护行为感到奇怪。 但讶异之余,心底似还浮出了一点难言的欣慰。 他冲着孙女扔下最后一句,“还真嫁了个不得了的!”便甩手离开了。 慕何深刻体会到了这老爷子的坏脾气,微微叹了口气。 转头就见席有幸环抱着两条细胳膊,眯着眼打量他。 慕何看明白了她眼里的怀疑,无奈地笑了笑,“刚才的话也是认真的。” 席有幸没被这样简单的解释说服,之前他还一副不赞同她也踏进这圈子的作态。 刚才又为什么要在爷爷的面前替她说话,表示他要义无反顾地支持她的决定? “你在想什么?”席有幸语气冷淡地问,“你想干什么?” 慕何从裤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亮屏幕,调出一个页面,才把手机递到她跟前。 “是不是还没看过这期节目播出后网友观众的评价?你先看看吧。” 她确实没看过,不仅是因为腾不出空闲时间,更是因为本来就不习惯去在乎外界他人的评价。 席有幸一脸狐疑地瞥向慕何的手机。 他修长的指尖划动着,耐心地为她翻页,中途都留了足够的时间,让她能够看清网友评价的内容。 最开始看见的评价是质疑她这个纯素人的。 大概是在这期节目刚播没多久的时候,网友看见了她在节目里对谁都冷脸不热情的模样,当即骂得毫不留情。 “什么素质啊,刷子都没亮出来就在这装!还冰山小美女?我yue了!” “脸是好看,但冷给谁看呢?谁爱看谁看反正我不看!爷来看综艺是找乐子看笑话的好吗!” “有毛病吧?一个比拼演技的节目找个啥也不会的纯素人来和容影帝搭戏,就知道炒话题博眼球,low爆了!” “肯定又是什么资本家塞的花瓶呗,人设要求吧,都是有剧本安排好的,鉴定无误,这次的花瓶是高冷设定。” “求别侮辱高冷这个词,没本事高冷个屁!那叫装x好吧……” 直到后面,容经年和席有幸那场戏的短片播放出来。 评论的风向逐渐有了转变—— 第36章 既然喜欢就放手去做吧 “???这是新人??怎么演得还挺灵?” “妈呀!这酷姐是谁?!女将军的眼神绝绝子!” “造型我打一百分,气势好刚啊啊啊御姐范好香!” “卧槽自刎那里直接给我哭崩了!孟将军你好狠的心,到死都不肯跟余军师说句我爱你,恋爱不是这么谈的!” “u1s1,这新人台词也好稳!每句话都老扎心的,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个纯素人都这么牛b?” “狗节目还我眼泪!容叔怎么这么会挑本子和人!这是他徒弟耶,我容叔眼光好还会教,妥妥的宝藏女孩啊!” “节目真良心,终于不划水了,这期我不骂你了,就想问问下期这冰山小姐姐还来踢馆吗?来的话我充钱!” 节目组特意给踢馆组合的选段内容留了悬念,预告里不会放出相关信息。 为的就是吊一吊观众的胃口,到时候制造的惊喜才会有很好的冲击效果。 后来的评价,只要是提及席有幸的,大多是清一色的夸赞。 甚至有网友猜测起了这位绰号“冰山小美女”的纯素人身份。 “……好像以前是没演过戏,内娱圈历史翻了一遍,查无此人,应该是真的素,全素。” “这演技太惊艳了,不是说也算科班出身吗?和容、慕两影帝都是京大出来的,读过同个专业的校友。这水平不出道可惜啊!” “都别急,人家现在不就冒头了吗?这应该就是来探路的吧,造完势,估计后面就会正式进圈了……” “我支持!不管是不是真的纯素人,这演技都能吊打好多年轻流量啊,真进圈肯定能火!” “我也支持!颜值演技都在线,她公司要不推她就是真傻!” “不一定签了公司吧?不过我也支持她干这行!” “不签公司能上节目?节目傻吗?后台肯定有,但就算有后台,冲这脸这业务能力,我也磕!” “快进快进小姐姐快进来,就当是为扭转演艺圈风气出一份心力啦!” 看完了评论内容,席有幸脸上依旧不起波澜,语气毫无起伏地重复问了一遍:“所以,你想干什么?” 慕何收起手机,对着面无表情的妻子,满腔的话反倒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顺畅地说出口。 他想说你的能力,观众也有目共睹,但席有幸从来不需要旁人的肯定。 他想说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在演戏的时候,眼里有着无可比拟的光彩。 这份热爱,真心踏入这行的人都能感同身受,但席有幸也从来不屑旁人的理解。 斟酌许久的慕何最后说了一句:“既然喜欢就放手去做吧。” 席有幸感觉到这话中莫名的温柔,心底闪过一丝异样,随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花园。 她没回去找容经年,也没去公司。 只待在书房里,提前处理了一些很可能会堆积到下周的工作,又赶着开了几个视频小会。 到了傍晚,容经年来了电话,只说约会延长了时间,训练今天就这量,让她再把下周排的本子多看看。 席有幸便搁了手头的工作,第不知道多少次翻开了容经年给她批注过要点的临时剧本。 过了几遍内容,检查完了细节,席有幸起身看钟,已经是晚上十点。 突然想起儿子这个点该准备上床睡觉了,便转道去了儿子的房间。 敲了两下门,刚要问里面的慕子衿是不是还没睡,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只见慕何站在门边,唇角微扬,左手拿着一本故事书。 第37章 爹地,你也要亲妈咪呀! “忙完了?”慕何边问边让开了路,“我刚在给子衿讲故事,他说想吃牛奶羹,我去做,你来给他继续讲吧?” 席有幸眉尾一撂,反问,“我为什么要……” “哇!妈咪真的要给我讲故事吗?”慕子衿一路欢呼着跑下床,迅速地贴到了席有幸的腿边。 小脸仰起,目光雀跃且充满期待地看着亲妈。 席有幸后半句话梗在了喉咙里,有些着恼地剜了慕何一眼。 就会给她找事。 儿子还在等,捉着她的裤脚不放。 她能怎么样? 只能弯腰把人抱起来,送回床上,接着坐到床边,接过了慕何递来的那本故事书。 席有幸垂眼看了封面,这儿童绘本的书名是《晚安,弗朗西丝》。 “牛奶羹,你也来一份?”慕何温和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不吃。”席有幸头也不抬地说。 慕何叹息一声,似乎觉得挫败。 席有幸随即翻开了故事书,在慕何已经读过的句子后跟着往下,平声开始念: “弗朗西丝该睡觉了。” 上来就直奔主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让儿子快点睡?平时的耐心哪去了? “弗朗西丝说想要一杯牛奶……” 难怪惹得儿子要吃牛奶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席有幸一边用流畅的外语给儿子读故事,一边心底控制不住地迸弹幕。 “……爸爸亲了亲弗朗西丝,和她说晚安。妈妈也亲了亲弗朗西丝,和她也说了晚安。” 念到这里,她发现慕何还站在床边。 本来躺在床上的慕子衿突然扭直了身,眼巴巴地瞅向亲爸,小声地用外语嘀咕:“我也想要爹地……” 慕何冲着儿子宠溺地一笑,上前俯身,亲了一下他的右脸,温声说了一句:“晚安。” 慕子衿小脸微红,满眼都是欣喜,马上就转头看向亲妈,显然是也要妈咪亲亲,说晚安。 席有幸神情僵着,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心下暗哧那个把她坑进来的男人。 慕子衿小手怯怯地揪了又揪她的睡衣衣摆,无声地催讨着福利。 席有幸抿了抿牙关,眼睛一闭,英勇就义般地低了头,红唇仓促地碰了一下儿子的左脸,匆匆地说了“晚安”。 本以为这就完事了,却不料儿子仍然紧揪着她的衣角。 “我们三个都要有。”慕子衿咧嘴笑着,声音奶得很。 “什么?”席有幸没听懂。 慕子衿急忙解释:“就是、就是爹地和妈咪都亲我,跟我说晚安了,那我和爹地也要亲妈咪,跟妈咪说晚安,妈咪和我也要亲爹地,跟爹地说晚安。” 这绕口令似的话明显把他爸妈都绕晕了,两人一时间全都没反应。 慕子衿见他们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一着急就身体力行,先凑到离他最近的亲妈脸边,啵唧了一口。 “妈咪,晚安。” 说完立刻向他爸急切地招手:“快点,爹地,你也要亲妈咪呀!” 慕何怔了怔,视线落到席有幸弧线流美,白皙透红的侧脸上。 心头忽然狠的一冲,双眼里漫开了迷雾,他不禁顺由儿子的呼唤,身体缓缓地俯向席有幸…… 第38章 妈咪你不要凶爹地 席有幸还处在被儿子偷袭了那一口的震惊中,没留意儿子说了什么。 直到眼前覆下一片阴影,惊见慕何的面孔由远及近,朝她倾来。 席有幸脸色骤沉,忙扭偏了头,堪堪避开了慕何的唇。 整个房间的气氛霎时凝固。 慕何保持着俯身的姿势,脸上的笑意却已经完全消失。 “妈咪……”慕子衿的声音露出了不满。 但刚开口就遭到母亲的厉喝:“还没闹够?!” 慕子衿顿时瘪起小嘴,表情看着有些畏惧。 慕何这才回过神来,伸出手,轻揉了慕子衿的小脑袋,淡笑着安抚儿子。 “爹地去给你做牛奶羹,你乖乖听妈咪讲故事。” 说完,他没再多停留一秒,径直离开了房间。 房门掩上,席有幸便转回了头,一言不发,眼神发寒,显然心情不快。 慕子衿悄悄地打量了一会儿,呐呐地问:“妈咪,你是不是在生爹地的气?” 席有幸低头看向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捏皱了一角的绘本,没有搭理儿子的问话。 “妈咪,你为什么对爹地凶凶的?” “妈咪你不要凶爹地嘛,爹地很可怜的。” “爹地今天给我们做午餐,手受伤啦,不过我有给爹地呼呼过,还给他贴了小黄鸭……” 慕子衿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话,见母亲还是不理睬自己,不由得慌了,双手试探着挽上母亲紧紧绷直的手臂。 “妈咪,你是不是不喜欢爹地?” 这句话仿佛瞬间引爆了席有幸心中的雷区,她不耐烦地抓紧了手里的绘本。 那本子立即又多了一处皱褶。 “慕子衿,你的话怎么变得那么多?故事还要不要听?” 这下慕子衿再也不敢出声了,赶忙缩回被子里躺平,满脸紧张地等着亲妈读故事。 但那声调听着越来越机械,比他父亲读的更没起伏没节奏。 慕子衿实在享受不来。 人就快被催眠得睡过去,又怕亲妈发现会生气,眼皮硬撑了半天,忽的没撑住,往下耷拉。 他一个激灵,再睁眼,就听见了手机铃声,紧接着看见亲妈放下故事书,从床边起了身。 他松了口气,小眼珠子轻轻溜转,特别懂事地说: “妈咪,你是不是要工作啦?你快去工作,我可以自己看故事书的。” 他有经验,亲妈手机一响,百分之九十九就是要工作。 还真没猜错,电话就是李秘书打来的。 席有幸拿着手机,看了慕子衿一眼,后者连忙自己翻开故事书,专注地读着书本里的一个个单词。 席有幸这才出了房间,关了门,随后接起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了秘书李瑶忿忿的声音。 “席总,《点戏成新》的网评您看了吗?估计是有人在带节奏黑您,您看要不要走相关的途径处理一下?” 席有幸蹙起了眉头,她知道李瑶指的是网上那些关于她不带善意的恶评。 任何人任何事摆到网上,受人评价,总会有好有坏。 慕何今天给她看手机的时候,那些评价虽然大部分是好的,但其中也有掺杂一些恶意的内容。 只不过每当翻到不好的评价,慕何都会立即滑过去。 像是担心那些差评会让她不高兴。 弄得好像……他多么在意她的情绪似的。 第39章 爱豆的老婆不能被黑 席有幸的阅览速度是多年在商场上看文件练出来的。 即便是极短的时间,也足够她瞄清大致的内容。 电话那头,李瑶还在怒气冲天地列举着投诉网络喷子的各种方法。 士可杀不可辱,爱豆的老婆不能被黑! “……席总,我们选哪个方法?您说,我干!” 李瑶一副摩拳擦掌,势要护短的架势,就等着老板一声令下了。 结果却听老板冷冷地嘲她:“很有空是吗?看来是工作安排得还不够多?” “啊……”李瑶一瞬错愕,赶快否认,“不不不,够多够多,超级忙了,席总手下留情,别虐我呜呜……” 席有幸竟也没真的罚她,只说,“不用管那些无聊的闲事,心思放自己的工作上去。” “好的好的,我一定端正态度,绝不跑偏。”宛若被大赦的李秘书忙不迭地应着。 席有幸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又变得危险:“大晚上给我打电话就为了问这个?” “哦、哦不是,还有个刚得到的消息,鹏飞那边出了点问题……” “鹏飞”两字猛地刺紧了席有幸的神经,她的脸色变得沉凛。 鹏飞地产是席氏集团旗下一家主做房地产业务的公司,冠的是席家人的名。 但不是席有幸或是席老爷子的,而是席老爷子兄弟的孩子,按辈分论则是席有幸的堂大伯。 她险些忘了,当年就是在这个时间前后鹏飞地产出事,最后牵连了席氏集团。 因为被堂大伯的人有意阻拦,那次消息她收得迟,已经发生了不可挽救的错误。 回想起鹏飞惹出的麻烦,席有幸冷声直斥秘书: “这件事到现在才汇报?轻重缓急,大事小事你现在都不会分了?!” 李瑶被吼得不敢应声,也觉得委屈又疑惑。 这是小事啊,毕竟鹏飞也只是席氏集团旗下的一个公司而已,和席氏集团牵系其实并不算太大。 如果每个公司的事情席总都要亲力亲为,那不得累死? 而且事情是席总那堂大伯闹出来的,本就该那堂大伯去解决。 她也是考虑到席总最近够忙够累,就想着体恤老板。 所以才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不需要第一时间紧急上报。 席有幸急怒过后,平复了焦急的情绪,又仔细地问清了事情发展的现状,便也知晓这确实怪不得李瑶。 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生最糟糕的情况。 这时候她那堂大伯还没有和那个业主孕妈起冲突。 今晚赶去就还来得及。 以前她没能在正确的时机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这次绝对不能再迟了。 时间紧迫,席有幸不再多耽搁,简短地吩咐了李瑶几句,让人先去鹏飞地产出事的那栋大楼等着。 她随后赶回卧室,换了套衣服,便匆忙下了楼。 刚到楼梯口,就看见慕何从厨房里端着一小碗牛奶羹走出来。 两人迎面遇上。 慕何见她行色匆匆,腾出一只手拦住她:“这么晚,你要去哪?” “公司。”席有幸面无表情地扔了话。 脚步被绊,她的节奏也被打乱,目光不自觉地偏到了慕何拦她的那只手上。 还是那一只贴着小黄鸭创可贴的右手。 席有幸脑中不受控制地回响着儿子前刻说过的那些话。 她只觉得闹心,更是急虑难耐。 最后不由满脸烦闷地冲着留在厨房门口的家政阿姨扬声一喝: “以后不要随便让闲杂人等进厨房。” 徐姨表情顿显无措,看了看那位被明指为“闲杂人等”的慕先生,赶紧哎声答应。 席有幸即刻绕开慕何的手,从他身旁快步掠过,走出了别墅。 第40章 你还当什么母亲! 席有幸一上车就再次回忆了当年那起恶性事件的详情,捋着每个细枝末节。 鹏飞地产有自己的物业公司,但物业管理牵涉细节太多,一个管控不当,很容易出现问题。 鹏飞这次闹出的事情就是因为物业管理方面有纰漏,导致业主集体投诉。 而作为主要负责人的堂大伯对其中一个孕妈业主言辞不慎,两方发生了极端的冲突。 那位业主怀胎已有七个月,且患有产前抑郁症。 当年被堂大伯过激的言辞刺激得选择了自杀的方式,以示愤怒抗议。 最后导致了一尸两命的惨剧。 席有幸收到延滞的消息,匆匆赶去时,悲剧已经发生。 后来她只能以集团总裁的身份出面揽责,上门道歉,并给了那个家庭一大笔赔偿金。 但都无补于事,因为人命根本无法用金钱去衡量。 而就在她处理鹏飞一事后续的那天,儿子慕子衿在家里发起了高烧。 慕何正好在外地拍戏,也不知道儿子生了病。 幸好家政阿姨当晚多去看了一眼,发现小少爷趴倒在地板上,出气多进气少,赶忙将人送去了医院。 慕何得知了消息,连夜赶回,在医院守了慕子衿一天,才看见席有幸出现在医院。 慕何在手术室外忧心忡忡待着的那几个小时里向席有幸的下属询问过她的行踪。 知道她是在处理鹏飞的事情,正巧这事也闹上了新闻,人尽皆知,可见负面影响极大。 慕何知晓席有幸是去替烂泥亲戚擦屁股,对她那些事后弥补的手段感到不满。 只当她是成为商人后,利益熏心,遗失本性,昏了头才这么为恶徒矫饰遮掩。 两人在病房外一见面,慕何就紧皱眉头冲席有幸落下指责: “鹏飞的事,你的做法太冷血了,席氏的口碑向来良心公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对席氏的长远发展并没有好处?” “现在的你是不是就只知道利益?” 面对这些质问,席有幸却只是冷笑以对,反问他:“你这样问一个商人,是想得到否定的答案?” “那你才是真的可笑。哪个商人不逐利?慕何,你别忘了你进演员这行之前也是个商人。” 慕何当即怒声驳斥:“就算我还是商人,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席有幸缄默不言,无意再和他争辩下去。 她这样顽固不化的恶劣态度,让慕何十分失望。 “为了那种不入流的亲戚,就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扔下自己的孩子不管——你还当什么母亲?!” 慕何很少用这么尖锐的语气批评别人,显然慕子衿生病陷危,触及了他的底线。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不管关系亲疏与否,这孩子都姓慕,都是他唯一的血脉。 席有幸也记着儿子还在生病,心中担忧焦急,赶着去看人,便沉着脸色,接下了慕何的所有责备。 鹏飞的事,明面上是席有幸揽了全责,对外界而言,相当于默认了是她的错。 她本要追究堂大伯的失职,可实际上这需要老爷子的“通行令”。 席老爷子近年虽然算是真正地退下位子,渐渐放了权。 但依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她身后,在整个席氏集团背后盯着。 鹏飞一案,席老爷子始终没吭声。 这意思明摆着就是要让席有幸担下,替她的堂大伯背了这黑锅…… 第41章 把那二百五疯子拖出去 席有幸自然明白老爷子的考量。 她是小辈,经验不足,犯糊涂做错事,别人尚且会觉得情有可原,能够从轻发落。 但如果是那个已经五六十岁的堂大伯犯错,一旦究责,席家其他的亲戚必然会趁乱折腾。 为了把人踢下位,席家的一群牛鬼蛇神惯会无所不用其极,多少都要影响集团的稳定。 即便那些手段上不了台面,但小打小闹,也惹人心烦。 更何况席氏集团刚刚因为鹏飞的丑闻经受了较大的公关危机和负向冲击。 当下就只宜定,不宜乱。 所以席有幸接受了老爷子无声传递下来的安排和决定。 哑巴吃黄连的事放在谁的身上,谁都会觉得憋屈不甘,但如今的席有幸只有一个念头——阻止那桩悲剧。 她提前到了鹏飞地产和业主发生纠纷的地点,下了车却意外地和她那堂大伯打了照面。 席有幸瞳孔不禁一缩,心下暗惊。 他本不该这么早就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怎么会…… 这时,秘书李瑶从闹哄哄的人群里挤了出来,先赶到席有幸的身边,低声汇报: “席总,你那堂大伯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人刚到就和业主吵上了。” 席有幸顿即冷了脸。 正事不琢磨,就知道干些不起眼的勾当。 鹏飞地产自有的物业公司长期存在一堆毛病,但那堂大伯一直置之不理。 出了乱子,也从不去想合适的解决方案,只会欺上瞒下。 他是在席有幸的周围放了眼线,紧盯着席有幸的一举一动。 席有幸的别墅周边私密性和安保性都很高,可人一离开别墅的范围,堂大伯派去的小尾巴就黏了上去。 席有幸以前就知道堂大伯的小动作,谅他也只敢盯,不敢做什么更出格的。 顶多就像现在这样,收到消息后,拆东墙补西墙,提早来一步,想用些流氓手段遮盖自己捅出的篓子。 席有幸瞥了一眼已经跑到业主面前凶恶扬威,叫嚷得愈发不客气的堂大伯。 随后吩咐李瑶:“拿我的身份,叫楼里的保安过来,把那二百五疯子拖出去。” “是。”李瑶赶忙应了,转身跑开去召集保安。 * 别墅里。 慕何等儿子吃完了牛奶羹,看着人睡着,才收起碗,离开房间。 回到大主卧里,他的心绪一直不宁。 在床边坐下又站起,来回十几次,终于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李秘书的电话。 “哥哥晚上好!”李瑶惊喜又殷切地说,“你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你们老板去公司了?”慕何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了,“出什么事了吗?” 李瑶有些犹豫,爱豆这话问的就涉及了公司事务。 她还是有职业操守的,只觉得如实交代,恐怕不太妥当。 当然更多的是怵席总,怕席总事后知情会怪罪她泄露公司的信息。 毕竟席总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李秘书还在爱豆魅力和老板淫威之间挣扎,就听见了慕何颓然的话声。 “我知道问的过界了,但你们席总和我的关系你也清楚……”慕何的声音里还紧接着露出了一分苦涩焦灼,“她刚才走得太急,我担心……” 李瑶顿时心碎得稀里哗啦的。 爱豆都那么紧张老婆了,她还忍心再瞒着吗? 不,她不忍心! 于是她一股脑地把席总要来鹏飞的事解释了,接着在慕何的要求下,也把地点定位同步发了过去。 忽然,手机那头传来车子启动的声响,她心里一咯噔。 爱豆不会现在就要来现场吧?! 啊啊啊这样会穿帮的! 席总肯定会知道是她给爱豆通风报信…… 她这是要完。 李瑶赶紧劝慕何放心,直说不是什么大麻烦。 可满嘴跑完了火车也没能成功制止爱豆危险的行为。 再一转头就看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大楼里。 “妈哟,席总那堂大伯怎么跑来了?还带这么一大帮人,他以为他来干架吗?一个老总怎么搞得跟地痞恶霸一样……哥哥,我得干活了,哥哥你来就来吧,记得藏好千万别被席总抓到啊!!” 第42章 席总受伤,慕影帝发飙(上) 鹏飞地产一小区物业办公楼大厅里,人群涌动喧闹。 席有幸的那位堂大伯冲业主们叫嚣着。 眼看两方人马就要起冲突之际,有几个保安急急跑过来,将堂大伯架住就往外拖。 堂大伯一看是物业保安,气得直骂: “都哪来的?!不长眼啊?!我是你们老板!谁指使你们拉我?!放开都放开!” 闻言,保安们一时有点蒙,动作慢了下来,回头看向李瑶。 李瑶急忙说:“席总是你们老板头顶上的老板,她是整个席氏集团的老总,当然是听她的啊!” 堂大伯这才反应过来,席有幸是真插手这件事了。 他一慌神,狗急跳墙般地招呼他带来的人,一起跟保安们动手撕扯着。 又冲站在另一头的席有幸大声质问道: “堂侄女,你这是不给大伯面子啊?!这是我的工程我的地盘,你插一手算怎么回事?!” “你就是这样不尊重长辈的?!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很多事你不懂没经验,你别管!” 周围的人听见他这么喊,都纷纷朝席有幸看去。 一看,再一对比那堂大伯,确实觉得这小姑娘真的年纪太显小了。 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就算那一身气质还算稳沉的,但也不可能做得了什么主啊。 众人议论纷纷时,却见席有幸冷冷地一勾唇,满面高傲地望着前方闹腾不休的那位长辈: “我早就已经不是代总裁,你说我能不能管?” “面子?我都看心情给。你觉得我现在心情怎么样?” “至于尊重,你没脸皮也没里子,恐怕还不够资格问我要。” 人群里顿时哗声一片,都被这小姑娘身上瞬间爆开的无形气场给震住了。 有业主相信了她的身份,接连赶上前向她诉苦,其中以那孕妈为首。 一桩桩一件件,细数着鹏飞地产的恶霸行径。 那边的堂大伯听见自己的丑事都被当着席有幸的面抖了出来,霎时急红了眼。 他一把推开阻拦自己的保安,叫骂着冲那孕妈业主跑去。 秘书李瑶担心会出事,赶紧拦到那孕妈的身前。 “滚你吗的!什么玩意儿就在这儿拿鸡毛当令箭!”堂大伯怒吼着,上手要推秘书。 手还没挨着人,就见一道身影横插进来,几根冰冷纤细的手指掐住了他的手臂。 “席建邦。” 拉着他一条胳膊的席有幸红唇轻微张合过,冷然吐出了那三个字。 “用暴力解决问题,你是想丢光席家人的脸吗?!” 席建邦心头狠颤,竟真被这堂侄女森寒至极的语气唬着了一瞬。 席有幸紧拧细眉,像是在嫌弃污脏东西似的甩开了他的胳膊。 随后给李瑶使了个眼色,让她尽快把孕妈业主带去安全的地方。 席建邦一看那个带头挑事,还把他的罪证撂了一通的大肚婆要被送走,立马又露出了一脸恶相,不肯善罢。 他要绕过席有幸去追,却被席有幸再三阻挠。 登时满脑火气炸开,他恶狠狠地瞪住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野蛮地搡了她一手。 将人推得撞着旁边的台子,摔在了地上。 下一秒,席有幸又扶着柜台,重新站了起来,作势还要拦他。 他不由恶从胆边生,暴吼着声,高高地挥起了手掌。 “你是成心要跟大伯对着干了?!好啊!你死去的爸妈管不了你,我今天就替他们管教管教你!” 那一巴掌就要冲着席有幸的脑袋猛烈地扇下去—— 却见旁边突然奔出来一个戴着黑口罩,黑鸭舌帽的男人,挡在席有幸的跟前,抬手稳稳地截住了席建邦。 第43章 席总受伤,慕影帝发飙(下) 席有幸只扫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甚至不用看,闻都能问出来这人身上的味道。 只有慕何身上会常年带着这种特殊檀木的清香。 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比起席建邦的阔背圆腰,慕何则是宽肩窄腰,身形更显长挑。 他直身挡在两人中间,个头高出席建邦许多,即便兜头遮脸,气势也将人压得矮了一大截。 而席建邦要打出巴掌的那只手虽然形貌粗犷,却被慕何修长坚韧的右手抓握得无法动弹,也无法挣脱。 席建邦扯不开,急骂道:“你他吗又是谁就来给她出头?!” 慕何眼里沉进暗影,不见丝毫清润,指尖稍一使力,捏实了席建邦的手筋,让人当下痛得老脸猛抽搐。 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慕何醉心演戏时曾经在多部古装大戏的剧组里跟着专业武指训练过。 以他精益求精,对自身严格的要求,通常每个招式都学得很扎实,最长还有训了大半年的。 手头上的功夫巧劲十足,最擅长四两拨千斤。 此时,慕何突然松了手。 席建邦绊着脚,踉跄后退,避着眼前的陌生男人。 横行霸道惯了,他哪里试过被人教训得手又痛又麻的滋味。 他不得不怕啊! 被掐着那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的手随时可能被对方生生掐断。 慕何收回了手,转身看向席有幸,仔细打量了人,见她捂着左手肘,眼底的阴影又凛出了一寸。 “伤到了吗?”慕何的语气温中提紧,饱含关切。 席有幸移开了自己刚才无意识去撑手肘的右手,眉眼冷漠地望向慕何。 她沉默着,仿佛听不懂他的话。 慕何见她不回答,对他依旧摆着那一副他最熟悉不过的戒备态度,就要再走近一些。 这时,身后传来了席建邦愤然的呼喝声。 “你是我这侄女请来的保镖吧?我告诉你,我可是她堂大伯!她不尊重长辈,我这是在教育她!” “成天摆个臭脸,对我们这些长辈不尊敬,不懂礼数,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就是欠教训!” “这都是我们席家的家务事,我们自己会关起门来解决,你没必要来趟这浑水,替她强出头……” 慕何回过了身,淡着声问,“教育她?” “是、是啊!” 慕何倏地朝席建邦迈去一步,站定了脚步,接着又说了一句,“你确实没这资格。” “什么——” 席建邦还没来得及问,就见慕何反手挥出,拳头的影子在他眼前晃过。 他的脑袋猛地一沉钝,整个人被那一拳袭来的强力砸翻在地,转眼就昏了过去。 慕何缓缓抻开了缩攥过的指骨,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转步回去,直走到席有幸的面前。 席有幸眼角瞟了一眼躺在地板上,彻底消停的堂大伯,随后目光落回慕何的身上。 刚才那一拳,她都看见了。 她倒是吃惊的,没料到他平常看着斯文,却也会有这么凶狠凌厉的一面。 但也未免过于莽撞,不顾后果,就好像真是气急了,才会失去理智发飙。 虽然大厅里的人已经被秘书李瑶带出去了一大半,但还是有些旁人在的。 他一个当红明星,真以为戴了帽子口罩就能万事大吉? 万一被有心人抓到拍了照片,分分钟会被扒出来。 到时候上新闻头条的标题就会是大明星当众斗殴,暴力伤人…… 席有幸越想越觉得麻烦,眉毛不自觉地越蹙越紧。 慕何一直看着她,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也是越看,心头越是沉了又沉。 不知道她是因为手上的伤疼的,还是因为他揍了她家中长辈,让她觉得为难了。 正要开口,却见席有幸狠狠地抬眼瞪着他,神情纠结犹豫。 几秒后,突然,她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外拉去。 第44章 这伤,我要管(上) 席有幸脚步飞快,慕何被她一路拽着,还得提紧步子,才能跟稳她。 到了车子旁,席有幸拉开车门,径直把慕何按进后车座,啪的一下又把车门甩回原位。 慕何怔着神,堂堂一个大影帝就这么被老婆二话不说地关在了车里。 慕何顿悟过后,不禁苦笑,只能坐在车座上,看着车外的席有幸叫回李秘书,忙着鹏飞事件的后续布置安排。 昏迷的席建邦被送去了医院。 物业那边的纰漏得了席有幸的亲口保证和即时制定的协调方案。 所有业主的怒火暂时平息,也感受到了席氏集团极大的诚意,都愿意和解,接受补偿,不再闹事。 忙完这一阵,席有幸才回到车上。 慕何还坐在那个位子上,但已经摘下了口罩和帽子,整张面容在灯光照映中尽显温惬水意。 慕何提了嘴角,笑容还没露满,就见席有幸挑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下了。 李秘书随后也跟进了后车座,跟席有幸核对今晚这起事件的相关处置细节。 车子行驶出一段路后,李秘书才收起笔和本子,问:“席总,您是回家还是回酒店?” “酒店。”席有幸几乎是立即就选定了答案。 她之前住的酒店离容经年住的地方也近,鹏飞的事大致已经解决。 下周开始她需要全心投入到她和容经年要演的新选段上。 李秘书默默地瞧了后边的爱豆一眼,只敢在心底替爱豆挽尊。 她给司机说完了地点,一回头就听见老板喊她的名字。 “李瑶。” 李秘书赶紧扭正身体,“席总?” 席有幸的声音冷得好似结了冰:“你下次再敢向别人透露我的行踪,年终奖金就全扣。” 这“别人”分明指的就是慕何。 这次她赶去鹏飞的物业公司,除了席建邦派过来的小尾巴之外,理应只有司机和秘书两个人知情。 司机是老宅那边分派过来的,嘴严,也不方便驱使,否则早就被席家的某些亲戚买通了。 那“出卖”她的就只可能是身为慕何粉丝团一员的秘书。 李瑶被揭露了背主报信的行径,顿时满脸惊惶。 看都不敢再去看她爱豆,心下呜嘤,嘴上连声保证,“好的,席总,我记住了,我再也不敢了。” 千叮咛万嘱咐让爱豆记得藏好,谁知道爱豆转头就跑到席总面前,还把席总的堂大伯一拳撂地上去了…… 而席有幸当着秘书的面,把她和慕何的关系划得一清二楚。 后边坐着的慕何却没有任何反应,眼睛依旧盯着席有幸的左手肘。 车里灯亮,他能清楚地看见席有幸肘腕处的伤况,那里擦破了皮,还有些淤青。 应该就是被席建邦推摔的时候受的伤。 她的皮肤本就嫩白,就算撞得不是很重,伤口也会显得狰狞。 之前慕何赶到的时候,大厅里已经一片混乱。 挤进人群里,就听见席有幸和她那堂大伯正在对峙。 即便是长辈,她也不曾畏惧退怯,甚至将对方批责得丝毫不留情面。 等他能再走近些,就看见她被那堂大伯推得摔倒在地。 他当时心中已生隐怒,又见她很快站了起来,继续昂头面对那个身形比她高大了不止一倍的尊长。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那场败而不降的戏里,她所饰演的那名傲骨不屈的女将军。 他既为她临近危险关头还不肯趋利避害的行为气急,又难以自持地为她那般凛然坚执的模样而心旌悬摇。 直到席建邦要冲她挥那一巴掌,他当即怒意难遏,忘却所有的矜持礼数,强行拨开人群赶上前去,护下了她。 如果他再慢一些,她根本躲不开那一巴掌,就会真的挨打。 如今,他在车里,在她的身后。 看着那道伤口,他的心底再次翻涌出强烈的怒气和生涩的刺疼感。 第45章 这伤,我要管(下) 慕何不禁去想,她担任席氏集团总裁的这些年里,是不是经常会面临这样的险境? 这次是他护着她,那之前,谁护她? 然而听着席有幸和他拉开距离的那些话,话里满满的生疏冷硬。 他自己又能领悟,她从来不需要谁去回护。 被长辈攻击伤害的时候,她连一步都没退过。 但如果可以,他也不愿失去任何一个能够改变他们关系的机会。 机会总不是等来的。 他也许还要再主动地向前一步。 想到这里,他盯着席有幸手肘的目光愈发地凝沉。 席有幸一直没有回头,却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莫名发凉,这凉意好像还是从后排座位扑过来的。 慕何在后面坐着,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转过头去查看情况。 席有幸就这么僵直着身体,姿势硬生生地杵在座位上。 直到车子开进酒店的停车场里,缓缓地停住。 车门打开,席大总裁下车迅速,仿佛车里有什么洪水猛兽候着她一般。 李秘书没有跟下去,该交代的事情老板都交代过了。 她的工作是在这之后把老板的指令传达给各部门和盯守各道程序。 老板下车后,她就要去拉车门。 却见慕何向前一步,从车里迈开长腿,也随后下了车。 ???爱豆,你这是打算今晚跟席总睡酒店?! 好的懂了,哥哥加油!你行的! 李瑶在心底祝祷了一波,便乖巧如鹅地关上了车门。 思绪烦乱的席有幸埋头向前,脚步迈得大且快,还没走出多远,就察觉身后有人跟来。 她扭过头,看见又戴上了帽子和口罩的慕何。 “干什么?”席有幸挑高了一对细眉,“要休息就回你家或者我家去。” “今晚住酒店。”慕何环顾了一圈停车场,淡声说,“就住这一家。” 席有幸顿时冷了脸,“子衿还在家里。你不当好父亲了?” 慕何早就料到她会用儿子作挡箭牌,从善如流地回答: “我出来前特意让徐姨留在房里看顾,所以你不用担心子衿。” 席有幸不耐烦地叱了声,“你到底想……” “你的伤。”慕何打断了她的话,指了指她的左手臂,“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不去医院,那就要上药。” 言下之意就是要不就现在去医院,有医生处理伤口,他可以不来烦她。 但席有幸显然当这伤口是无关紧要的小伤,以她一贯嫌麻烦的性子,她肯定不会去医院。 席有幸确实不愿意去,忙了一整晚,又要应对慕何千奇百怪的行为,精神尤其疲乏。 当下看见他格外固执的模样,她心中突然就泄了一丝气,不想再和他继续纠缠这些小事。 就算是还他今天晚上出手帮她的那一拳。 虽然多事,但她也是真的承了这份情。 席有幸忽然宽容的态度,让慕何行事都方便了许多。 即便最后他跟着她,回到她在酒店的那间房里,她也没再出声赶他。 慕何把握着机会,立刻打电话让前台送来医药箱。 他又从药箱里拿出碘伏和棉签,接着坐到了沙发上,挨近正在闭眼暂歇的席有幸。 席有幸只是阖着眼皮,并没有睡着。 慕何的一举一动,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她本想破罐破摔地听之任之,却在慕何的手握住她手臂的时候,心下一颤,不由得睁了眼。 慕何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指尖放缓了力度,轻声哄了一句:“不疼的。” 席有幸心口骤然发麻,目光更加冰冷地刺在他的手指上。 “放手。”她一边低喝出声,一边竭力压着自己眼底逐渐跳腾的混乱情绪。 慕何却没有松懈手劲,不会按疼她,但也很牢固地握着她。 他温和缱绻的眸光逐渐圈住了她那张泛着寒意的面容。 席有幸随即听见了坚定得不容抗拒的声音—— “这伤,我要管。” 第46章 他的心跳最先快了一拍 席有幸抿起了嘴角,她从来不做无用的挣扎。 慕何势在必行的架势,竟也鬼使神差地扛住了她冷如冰刀的眼神。 他低垂着眼帘,用棉签沾了碘伏,开始替她清理伤口。 席有幸一声不吭,似乎是觉得有点什么声响就会打破这阵微妙又古怪的平衡。 她和慕何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但以前不是针锋相对,就是她单方面冲他发脾气。 这其中免不了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他们之间不曾有过现在这样宁静和谐的氛围。 慕何握席有幸握得紧,但力气控制适中,不会在她细滑的肌肤上落出什么印子。 在当演员之前,慕何也是在锦衣玉食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本身样貌就出众,皮肤同样没有瑕疵,有时甚至比席有幸还要像玉瓷。 进了演艺圈后,成了大明星,保养得更好,哪怕已经三十岁,那一副皮相都是水光焕发,最容易引人心生邪念的。 何况他的神情一向与席有幸的冰冷不同,通常都满布温暖,更会让人想要靠近他。 席有幸闻着他身上浮散出的檀木香味,心弦一紧一松,脑袋泛昏。 那清香近在咫尺,无孔不入,她根本无法忽视。 而慕何周身的沉静气质也在一点点地,伴随着他细致入微,温柔入骨的每个动作,悄无声息地蛊惑着她。 她知道慕何的粉丝,喜欢慕何的人都是怎么馋他的。 网友给慕何的评价她看过,以前总是看的,在关于他的事情上,她那些忙碌的标准曾经都会不自觉地往旁边让位。 她很清楚,慕何这人就像外表颜色鲜艳的禁果,只要多看那么一眼,肯定会想要摘下。 她明知道这人不能近,却还是在这个晚上,这一刻,这一秒,被他的突围,弄乱了固守的防线。 她的视线不知不觉间围到了慕何的身上。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触碰过她隐隐泛疼的臂弯。 他用棉签轻轻地环绕在她的伤口上,缓缓地打着圈。 仿佛很是在意她的反应,力度十分温和,毫不急躁地抚慰着她。 就这么一处小伤口,慕何处理了十几分钟。 最后他收起医药箱,又返回去,重新捧起了席有幸那只线条纤柔的手臂。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些,目光微微烁动着。 下一秒,他张开双唇,朝那口子很轻地送去一份气息。 细微的凉风吹拂过席有幸的手肘,好像又在一瞬间,也拂进了她的心间。 她不由睁紧了一双明利透亮的眼眸,凝住了慕何的一头黑发。 直到慕何吹过了伤口,再抬起头来。 他们的视线相对,不知怎么的就交缠上了,也不再动了。 慕何的心跳最先快了一拍。 不再横眉冷对的席有幸,精巧奇美的五官都展露出了难以言明的魅惑柔顺。 慕何禁不住一般,直直地盯住眼前的妻子,浑然未觉地轻咽了一下喉头。 他的右手突地搭住了椅背,身体受了牵引般,向前倾去。 即便是由下往上的姿势,仍旧让席有幸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感。 那股压迫感随之又让她产生了一种被未知危险笼罩的错觉。 而这时,慕何的唇距离她更近了…… 第47章 他为他的小师妹背书 席有幸按在沙发上的掌心慌乱地一动,撞掉了她下场戏的临时剧本副本。 她彻底回过神来,蓦地转开了身子,从愣着的慕何那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随即捡起剧本,同时有意地拉远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 慕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距离恢复原样,搭在椅背上的手掌逐渐攥紧了。 只要是男的,在这种情况下遭到明显的拒绝,心里总会不悦。 而席有幸接下去说的话,更是加深了慕何心中的闷意。 “伤口已经处理过,你可以回去了。” “我不是家庭医生。”慕何的语气罕见地透出了顿涩的尖刻。 席有幸却没搭理他的反驳,接着翻开了剧本,视线都定在了本子上。 慕何依旧端坐在沙发上,并没有打算就此离开。 不过要比冷漠僵持,他无论如何都赶不上日常就习惯冷脸待人的妻子。 慕何耐着隐伏在他心底的那一阵莫名盛火,指尖徐徐地敲在膝头上。 这点小动静没能引起席有幸的注意力,反倒把他自己弄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毫不怀疑,就算不说话,她都能晾他一整晚。 突然,他瞥见了那剧本的封面。 话题一时就有了。 “你们下一场戏是《遇梦》?” 容经年为了保持神秘感,在节目组里除非必要,对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公布他和席有幸这一组下期的选段内容。 慕何也不是什么爱八卦好打听的人,如果不是看见那剧本封皮上印的书名,可能就要等到录下期节目的时候才会知道。 《遇梦》是一部较为另类的校园题材电影,也是前两年的热门影片之一。 这部电影原定的男主角就是慕何,但由于慕何的档期冲突,无法调整出空位,最终失之交臂。 慕何虽然没有出演,却对这部电影十分了解。 因为影片的女主角是俞玥所饰演的。 俞玥打从入了这一行,和慕何相识之后,她的每部戏几乎都会有相关的问题向慕何请教。 慕何本就看过这份剧本,在还没决定放弃这部片子之前,已经深入读过所有的内容。 所以在指导俞玥,和她进行多次沟通交流之后,他对这部片子更是熟悉了。 后来影片上映,他也去看过,剧本好,片子好,演员也好,是一部名副其实的好片。 “这部戏我很熟。”慕何兀自往下说去,“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 席有幸眉心忽的紧紧蹙起,扶在剧本某一页上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蜷弯着。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对这部影片很熟悉? 当年慕何档期不合适,遗憾婉拒出演男主的事传遍了整个圈子。 影片上映后,有些八卦媒体问过慕何对影片的看法,不仅是想问他是否觉得当初拒了这个本子很可惜,还带有别的意图。 最后特地提了和他同期传过绯闻,出演了《遇梦》女主的小师妹俞玥。 慕何当时对着镜头,拿着话筒,答得很认真。 “剧本很好,导演拍得很好,阿玥也演得很好……” “……是的,我觉得这个女主她是当之无愧的,她的演技有很大的进步。” “我当然很看好阿玥,她的戏都很有灵气……要说可惜什么吗?那确实挺可惜的,没有机会在这片子里和阿玥一起合作。” 外界听来,他这些话都是在为俞玥背书的意思。 第48章 请你用爱浇灌 席有幸转回思绪,就听见慕何兀自猜测的声音。 “……这部片子经典桥段挺多的,不过录制的地方条件还是有限,要选的话,容前辈可能会更属意最后那段?” 席有幸没搭腔,他以为是猜中了,又顺着往下说:“如果是那段,有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 “容经年是三料影帝。”席有幸不耐烦地打断他。 慕何的脸色微微僵住。 这话确实难听。 其实要真的比较,慕何的经验、能力比起同一时期的容经年,成绩更加亮眼。 对于演戏,慕何本身既有天赋又有热爱,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得很稳。 现在将将三十的年纪,大奖小奖他就已经拿了不少。 更别说前不久拿下的那个影帝奖分量也极重,在圈内是绝对实力的代表。 席有幸的嘲讽显然有失偏颇,被她这么一说,反成了慕何妄自托大,做了多余的事。 慕何又是淡泊不争的脾性,遭她这么贬了刺了,一时端不住心头的恼火,倏地站起了身。 席有幸看着他濒临发怒的模样,不由得抿紧了嘴角,表情也变得有些冷硬。 她刻意地忽视了心底迅速闪过的那一丝懊悔。 “你明知道,我只是……” 慕何的语气分外沉重,到底还是顿住了话。 他不善于用那种尖利的方式跟人争辩口舌,也心知席有幸不是真的有恶意,但她的话始终不好听。 面对疾言厉色的妻子,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他只是想和她多说上一句话,好好地说上一句话。 殊不知,偏偏席有幸最烦他这样话说一半的态度。 “你只是什么?只是想单纯地告诉我你有多了解这部片子?” 席有幸冷笑着,微仰了头,气势凌厉地直扑向面前的男人。 “慕何,用不着你说,谁都知道你当年多惦记这片子,多后悔没能拍上这部片子,对了,原因也很清楚,这都是因为某一个人。” “席有幸!”站着的男人蓦地沉声一斥。 慕何瞳孔皱紧,俊挺的眉宇间露出了一分难堪,“你怀疑我对阿——” “还用谁怀疑吗?”席有幸再次拦了他的话,就是不愿在这时候听见他嘴里冒出那个名字。 那个彰显着他和俞玥关系多亲近的昵称。 “不是你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那些话筒,滔滔不绝你对你那师妹有多喜爱吗?” 席有幸声音寒冷刺骨,掌心随之拍上了剧本的封皮。 她挺着脖颈,视线越过慕何的肩头,盯在远处的墙壁上。 “清者自清。”慕何一字一定地说着,左手紧握得骨节都泛了白。 他微垂了眼,看着依旧不为所动的妻子,只觉得喉咙发苦,艰涩地扯着声问,“这话你想让我说多少次?” “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说了这么多,仍然不见席有幸的脸上出现哪怕一点的动容和理解。 慕何怒意再涨,不明白为什么关于他和俞玥的关系,她总是固执偏激地往不堪的方向去想。 就好像他真有什么不当的行为被她抓了个正着,才会惹来那些谴责和侮辱…… 为了遏制火气,慕何的右手也跟着紧蜷起来,却因为摩挲到滑溜的创可贴皮面,动作微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席有幸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她看都没看,指尖径直盲点过屏幕,要把来电挂断。 不料,错点了绿键。 来电一接通,传出了充满异域风情的外语歌声: “嘿!如果她是带刺的蔷薇,请你不要着急地拔去那些刺,请你用爱浇灌……” 第49章 不肯说的小秘密 “直到你被允许发现,尖刺底下,是令你沉醉的柔软,是比你更加浓烈的情意……” 空气似乎都在一瞬间被这富有情趣和感染力的歌声撩拨得闹腾欢野了起来。 慕何绷紧的指骨伴着那意外而来的歌声逐渐发软,伏贴住了他食指上的那枚小黄鸭创可贴。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别墅里,席有幸是怎样凶地呵斥家政阿姨,以后再也不准他踏进厨房。 那时他就发现了,她分明是在关心他因下厨不慎弄出的小伤。 却是用最锋利极端的言辞表达。 过去他不曾深想,如今他好像抓住了那一丁点被她刻意掩藏起来的真实心思。 包括她对待他周边的那些流言,所表现出来的刻薄和厌恶。 在那背后,是不是也有不肯说的小秘密? 她一身的尖刺之下,也有柔软,也有—— 慕何的眼神缓缓地恢复了往常的温柔。 席有幸是心里烦着,压根没注意去听辨那歌声,歌词内容是什么更不清楚。 她只觉得扎耳,神色愈发地不快。 但还没等她开口,电话那头的歌声里紧接着冒出容经年含糊不清的声音: “哎呀……滑,了……按错……号……不好意……啊小、幸——来、我们继……喝……” 通话到这就断了。 慕何目不转睛地看她动作很是烦躁地又翻开了那个本子,脸上的表情随即又多了豁然开朗般的温存。 他扪心自问,从来没有做过逾矩失礼的事,可她从不听解释,一定要判他有罪。 既然如此…… 慕何缓呷着气,坐回了沙发上,声音很轻地开了口: “圈内的营销手段最屡见不鲜,屡禁不止的就是捆绑炒作。” “那只不过是根深蒂固,朝夕难改的一种低劣风气。” 席有幸拧着眉心,一脸莫名:“???”是真的不解。 他为什么无端地跟她讲起内娱圈的规矩? 她抿着下唇,忍着不问。 结果慕何向她提了问,“所以,你是怎么误会的?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席有幸当即被问住了,怎么都没想到开局惨烈,结局却奇怪地平和下来。 慕何离奇的坚持让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只能捏着剧本的纸页,声调落得更沉更冷: “我没时间跟你纠缠这些杂事。” 慕何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温声笑了,“如果真的是杂事,你为什么停在这一页,不再往下翻了?” 席有幸顿时像被剧本蛰了手一样,恶狠狠地盖上本子,恼得蹙眉,冲他喝问:“你有完没完?!” 慕何神色不变,柔和的目光紧紧地笼着她,让她更加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情绪。 “我想跟你解释得更清楚,只有知道了来龙去脉,才能对症下药。” 席有幸牙根蓦地一紧,神情变得危险不满,“你在骂我有病?” 这架势摆明了就是宁愿跟他绕弯,也不肯被他撬出话来。 ——不要着急地拔去那些尖刺。 对,他不急。 慕何俯身拿回自己之前放在桌上的口罩和帽子,重新戴好。 只余一双温暖犹存的眼睛,认真地凝视着此时靠在沙发上,双臂又拦抱在胸前的妻子。 “那我不说了。”慕何的声音闷沉着从口罩后传出。 席有幸浑身凛起的神经这才松下。 “我一件件做给你看。” 说完,慕何转身拉开了房门,缓步走出了房间。 门关上了。 席有幸却许久没有动静,双眼泛空,人失着神。 慕何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仿佛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又拉满了她周身的警戒线。 他说要一件件做给她看? 做什么?给她看什么? 他到底想干什么? 席有幸想了又想,依旧没能想通,索性放弃了再去探究。 他们之间没有两情相悦,更谈不上交心知彼。 但很快,她就亲眼看见慕何做出了第一件堪称“诡异”的事情。 第50章 也太sexy了吧 以戏剧表演为主题的竞技综艺《点戏成新》采用“老生”演员和“新生”演员搭档组合的方式,用符合现代市场潮流的新式风格,进行特定的戏剧片段演绎。 让老前辈教导新人演戏技巧和经验的同时,也汲取现代影视的特点,双向结合,迸发出独特的火花。 较为新颖的形式本就令观众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在新增的踢馆环节中,由两大影帝牵头带领的组合更是引爆了节目的受关注度。 而网上热议话题之一就是被容经年手把手教出来的那个冰山小徒弟。 席有幸不仅是被网友们“看上眼”了,节目组里的演员也会时不时地盯着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当她穿着一身职场正装来到录制现场时,场内的选手纷纷被她这套装扮惊住了。 只见那一袭暗紫色的西装套装,衬着她脸上的职场浓妆,整个人显得干练不失明艳,性感不失凌厉。 容经年也愣了一会儿,才从位子上起了身,朝她走过去。 坐在他另一旁的慕何今天来得也早,但一来就和章阳聊起今天的戏,没怎么分神去关注别的事。 直到席有幸进入候场区,周围起了些骚动。 身边的章阳也被拉走了注意力,瞬间低呼:“哇哦!冰山妹子也太sexy了吧!?” 慕何的目光倏地一抬,望了过去,滑到席有幸的领子上时,清俊的眉宇微微地皱住。 场内的细碎议论声又是一阵接着一阵地响起。 “什么情况?来录节目穿成这样?刚不是听容叔说他们演的是《遇梦》吗?风格不对啊。” “我就不明白了,她一个素人装什么大牌啊!那种人设是她想立就能立主的?” 有人瞧见了席有幸西装外套下掩着的那件v领马甲,嗤嘲道,“露给谁看?不就是抢镜头吗?搞得好像不屑出镜,其实挤破了头都想被观众看见。” “节目组说是有事耽误了才来晚的,会有什么事?看着还真像从什么会场赶过来的,但我估计她顶多是在什么公司当个白领或者是经理吧。” “但她身上那套……好像是高档牌子,有点远,看不太清,我不确定……” “不可能吧?她要真这么有钱,还能跑来这儿?要说是后台背景牛b,这我信……” 虽然席有幸在节目里很出风头,但圈里张扬的新人多了去了。 大家只当她是炒作人设,反正在这一行也没听说过这号人。 不过是在一期节目出彩过而已,互联网记忆都短,谁也不会真花什么功夫去打探。 这时见容经年跟席有幸会合了,随后都竖耳去听他们会说什么。 “来了啊,差半分钟就算迟到,你这时间点掐得够紧……”容经年似乎是在埋怨她的姗姗来迟。 “……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我正要跟你小姨告告状,我一个老人家,再多悬几次心,就得进icu,也不知道疼疼我这老师父啊你……” “话多气足,您老短期内进不了icu,如果真想体验,我不介意帮忙送您一程。”席有幸说完,和他并肩走了出去。 留下一场子的人,听一半没一半,全都心思各异。 目瞪口呆的人暗骂席有幸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容经年,说话太不客气太没礼数。 想得更深的人则抓住了容经年话里提及的那位“小姨”,准备回头就去打听。 “——好了,马上就到他们拍了,”最后不知道是谁开口制止,语气也并不友善,“是骡子是马,遛遛就知道。” 第51章 席总演甜美软妹(上) 容经年和席有幸第二场戏的选段来自现代校园题材影片《遇梦》。 男女主角都是同一个艺术院校的大学生。 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而邂逅,彼此倾心,共同怀揣着暧昧的情愫,在校园里形影不离。 容经年饰演的男主角名叫宋余生,是艺术学院绘画系的天才画家。 但患有自闭症,不会说话,性情安静内敛。 女主角殷梦,则是艺术学院声乐系的佼佼者,性格活泼清甜。 然而,即便女主角是男主角的开心果,男主角是女主角的解忧泉,他们都没有明确地亲口说出过自己的心意。 直到一场意外车祸的到来,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先保护对方。 男主角比女主角的反应更快一些,在最危急的关头推开了女主角,导致重伤,经过几天的抢救,最终仍然不幸去世。 女主角守在病房里,脸上还带着她在车祸中为保护男主角受伤而留的一道疤。 男主角弥留之际,曾看着那道疤,眼神悲伤不已。 他费力地张嘴,却说不出话,可谁都能看得出他有多心疼。 后来,女主角到男主角的墓前祭奠,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大雨。 她淋着雨走出墓地,却发现天突然放晴了,好像一步步地走进了别的空间…… 慕何这次没有留在拍摄现场,待在场外,先看了关于这场戏的前情回顾。 他看着熟悉的每个画面,渐渐地,被介绍中的旁白牵开了思绪。 “在那场大雨中,殷梦回到了过去,她和宋余生最初相识的时候……” 慕何的眼神忽然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在那萦绕不去的雾帘中,似有许多神秘又模糊的影像交错涌动着。 片中的旁白仍在继续,介绍着重回过去的女主角是如何不再守着以前矜持的那点小心思。 又是如何更加热情地靠近男主角,与他再次相恋,更将所有的爱意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在车祸发生之前,女主角殷梦想要弥补那份缺憾。 这一天,她和宋余生依然在教室里陪伴着对方,做着各自的班级作业。 他们打了个小赌,今天谁先完成作业,谁就能向另一个人讨取奖励。 女主角最先完成了手头的曲子,随后开心地跑到男主角的身边—— 容经年这一组的戏份正是从这里开始。 换好服装,做好造型的席有幸进入镜头后,顿时又让众人眼前一亮。 慕何脸上是同样的讶异,他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牛仔裤、小白鞋、字母短t……最简单纯粹的装扮,配着甜系元气少女的妆容和满脸的胶原蛋白,展现出最阳光青春的气息。 席有幸长发上的微卷也做过了处理,压得柔顺,减去了飞扬的气势。 几缕发丝挽在她的耳后,露出了弧度明润的侧脸。 慕何一直盯着屏幕,又反复回想着刚才那几个特写里的她,竟真的找不到平常的冷漠和锋利。 越看,还越觉得……甜美可爱。 慕何对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感到错愕,神情不禁变得微妙又古怪,内心更是百感交集。 为什么从前就是没发现,她这么能给他带来惊喜? 慕何的眼里缓缓地荡开了涟漪般的清光,愈发明亮的视线逐上片中那抹娇俏的身影。 随着席有幸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叫人一下紧跟角色沉进了戏中。 更叫慕何心神震晃,呼吸猛地抽紧了。 第52章 席总演甜美软妹(中) 镜头里的殷梦双眼浮透着狡黠的光芒。 她悄悄地来到宋余生的身后。 下一秒,伸出双手,偷袭般地从后方挽上了宋余生的脖子,亲昵且依赖地笑着:“说好的奖励,快拿来。” 宋余生放下手中的画笔,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只能宠溺地看着她,目光无奈地露出了询问的意思。 殷梦轻眨了眨一双鬼灵精怪的杏眸,念着他的名字,“余生,宋余生,你看你的名字叫宋余生……那你把余生都送给我可以吗?” 她这是在表白呀。 宋余生怔怔地凝视着她,缓慢又认真地再次点了头。 “答应了就不能反悔的。”殷梦顿时笑逐颜开,话里充满了糖果般的甜味,“那我送你新写的曲子,好不好?” 她这么问的时候,微微冲他仰着小脸,表情里透着一丝紧张,眼神中是饱含情意的期待和希冀。 宋余生目光温柔,继续点着头。 看着她走开两步,再转向他,粲然一笑,清了清嗓,预备要唱歌的模样。 他随手拿起了画笔,又在画板上重新夹了一张白纸,一边看着那女孩,一边开始在纸上作画…… “完了完了,冰山妹子这么甜,和容叔搭戏都完全接得住,看得我都心动了!”场外的章阳最先耐不住激情点赞。 “……讲真,容叔本来就逆生长了,这次的妆更显年轻,真的看不出来是四十多快五十的人,和冰山妹子好配啊!这画面是真养眼真有爱……” 旁边的慕何闻言皱眉,随即淡着声提醒:“安静,认真看。” 章阳立马憋住了嘴。 戏到这里,女主角就该哼唱曲子了。 在原片中,因为导演的要求,当时饰演女主的俞玥哼的曲子是后期重新配过的,但也用的是俞玥的原声。 本以为在这个节目里,以容经年对表演效果谨慎的要求,为了避免纰漏,也会选择播放提前做好的音频。 却没想到席有幸竟是真的当场清唱了出来。 慕何瞬间失了神。 他整个人仿佛被那流畅轻柔的歌声严密地包围着,浑身的神经都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唯独心跳的节奏是意外地鲜明奇快。 他也不知道,原来她会唱歌。 原来她哼曲子时的声音是这样的……好听。 席有幸的歌声和俞玥的歌声不同,俞玥的声音温暖明媚,她的嗓音偏向疏冷,清利飞扬。 乍听之下,也充满了青春活力,却有另一种奇妙独特的滋味。 慕大影帝尚且没能稳住,拳头都捏直了。 何况他身旁某个热血的年轻人,章阳记着刚才的警告,嘟囔的时候还控制了音量。 “唱的还不错耶,人美有个性,还能酷甜无缝切换,宝藏妹子太香了,一定要成功进圈来,这样我就不孤单了,机会也多点啊……” “什么机会?”慕何的声音突然平静地响起。 章阳听得肩头一抖,忙说,“没没没,我没说什么机会,只是夸这妹子好,挺、挺好的。” 慕何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以后别叫人家妹子。她的年纪比你大——你是弟弟。” 第53章 席总演甜美软妹(下) “什么?”章阳惊讶,“居然是小姐姐?不过要真是小姐姐,那也行啊……” 慕何轻咳了一声:“就算年纪只比你大一岁也可能已经名花有主,你的心思放正些。” 章阳感觉这语气莫名地有些严肃,忍不住追问,“慕哥你说真的?你怎么知道的?这消息靠谱吗?” “那小姐姐真有对象了?不能吧,她要是就比我大一岁,那也很年轻啊!” “才二十几,现在的女孩子哪有那么早就定下的……” 慕何没再搭理章阳絮絮叨叨的话,却不由得因为那些话,想起了当年才十九岁的席有幸,刚毕业没多久,就和他结了婚。 以她的个性,更像是章阳口中说的那类想法洒脱,不将人生寄在婚姻上的女孩儿。 可为什么当初他们那一桩商业联姻,她却答应得那么干脆? 甚至……当年的他是一再拒绝,而她始终坚持。 慕何想着过往的记忆,眉眼不觉间凝出了郁色。 这时,席有幸已经哼完了那首小曲子。 慕何很快又收起纷散的思绪,将注意力放回到屏幕上。 镜头中的两位主角,彼此目光缠绕,气氛静好。 一个提笔作画,沉醉留恋。 一个依依不舍,满怀希望。 男主角宋余生再次放下画笔,黑白分明的眼底是无尽深刻的爱意。 他紧紧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竭力地张开双唇,蓦地发出了僵硬的一声,“梦——” 哪怕生涩干巴,在这一刻却应犹如天籁。 然而,这一声过后,他再张动双唇,想要说出心中酝酿很久的表白句子时,脸上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变空了。 场中的席有幸缓缓地往后退开,眼眶微红,还带着浓厚的眷恋。 直到她退出了镜头,容经年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原先站着的位置。 他的目光空洞,仿佛这世界在他眼中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镜头慢慢地转向了男主角为女主角作的那幅新画。 只见画上的女孩容貌可爱俏皮,笑颜灿丽无双,但左脸颊上却有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戏至终场。 容经年和席有幸这次是现代装,不需要赶着去卸造型,直接回到了第二现场,坐下休息。 现场评委里的制片人有的对音乐也有研究,正好和容经年的关系也熟,便凑过去开起了玩笑: “老容啊,你这徒弟声音不错,以后再培养培养,说不定也能干歌手这一行。” 坐在前面的导师季飞杨一听就不乐意了,扭头过来喊话:“这节目是演技竞演,你这么明目张胆公开挖人,还给不给节目组面子啦?” 都是玩笑话,这些打趣的段子放不放出去,节目组肯定会自行掂量。 这两人也是老交情,拌着嘴抢人徒弟就拌了好一会儿。 直到容经年嫌烦地出声打断他们:“都别吵,这是我徒弟,我带过来的人,那肯定是干我这行的,是吧徒弟?” 他顺着把话抛给了席有幸。 大家都知道席有幸跟他关系不亲,面上都不怎么热络,根本没觉得席有幸会搭理这话茬。 却没想到这一次席有幸微微点了头,还开口回应了一个字:“是。” 季飞杨一愣,看着被徒弟搭理后,忙不迭摆出一脸得意的老友,哈哈大笑道:“哟,你们这师徒俩现在配合的是越来越默契了啊……” 他就是无心地随便调侃,但这话却恰巧让不远处的慕何听了个正着。 第54章 师父和徒弟日久生情 慕何是要带着章阳离场去做开拍前的准备,脚步才刚迈开,就听见了季飞杨的大笑声。 那番调侃容经年和席有幸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他的脚步顿时又停住了,垂在腿边的手微微攥紧了些。 旁边的章阳见他不走了,有些好奇,被季飞杨那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弄清了热闹的原因,不由跟着乐: “季导也这么说啊,我就说容叔和冰山妹妹还挺般配的,刚才那场戏他俩演得是真有恋爱的感觉……” “师父和徒弟,天天在一起闭关训练,日久生情也不是没可能……” “容叔还挺宠小徒弟的,之前冰山妹妹当面呛他,话很猛耶,但容叔也不生气,偏爱不要太明显……” “看来你对那场戏有很多心得感想。”慕何突然淡淡地开了口,“正好,回去你再写一份分析感悟吧,不少于一万字。” 说完,慕何留下目瞪口呆,完全被吓傻的章阳,径直提步走出了第二现场。 慕何这一组的第二场戏依旧是现代戏。 只不过慕何要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在混混帮派里,被转化为警方卧底的二世祖。 这个角色和他平时的形象完全不同,在妆面上还需要做一些即时的处理。 在做造型等化妆的时候,房间里的工作人员都发现今天的慕影帝有些奇怪。 以往慕影帝都会很安静地看着镜子,耐心地等待整体造型完成。 但现在的慕影帝却少见的手机不离手,修长的手指不断地划动轻按着屏幕,像是在和谁争分夺秒地通讯中…… 慕何确实是在和人发消息,那个人是席有幸身边的秘书李瑶。 几十条消息发下来,他已经知晓今天席有幸会险些迟到的原因。 席氏集团的一项并购项目马上就要签定合同了,却因为对方公司内部结构突然调整,负责人更替,上来就找事,延搁了进度。 估计是听说席有幸近期会把大部分的工作决定权过渡到副总的手上,以为席氏集团内也起了风云,就想趁乱挑拨,意图打翻席有幸的部署。 所以针对那位副总,又卡流程又挑刺的,到了席氏集团签文件的时候还不消停,甚至有意当面给人难堪,作势要坏了这一局。 席有幸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从酒店离开,前往节目录制现场。 席氏集团每个项目推进都有固定的时间节点,副总毕竟权利有限,即便能力出众,还是会有些左支右绌。 席有幸当即换了衣服,上车就让司机改道,先去了席氏集团。 刚到大会议室,就听见对方公司的人在奚落副总。 席有幸一步迈了进去。 那些人见她突然现身,一愣过后,还是叫嚣着,矛头直指她的下属。 “席总,你这副总业务能力不行啊。”领头的一位经理叫声最响。 “是吗?”席有幸也没坐下,兀自抱臂站在桌前,冷了声,“那说说吧,他怎么不行?” 那经理还真就厚着脸皮继续说了,但还没说上几句。 席有幸已经不耐烦地弯起指节,叩响了桌面。 第55章 慕影帝送凉茶给席总下火 下一秒,席有幸身旁的秘书冲那位经理举起了手机。 那经理扫了一眼屏幕,突然就瞪大了双眼,表情变得惊慌失措。 紧接着他的手机进了一条消息,这条消息的内容更是让他当场拍桌跳了起来。 “你——”他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女人,“你竟敢这么做?!” 经理旁边的一位助手也看见了屏幕里和手机里的内容,发现情势不妙,赶忙拦人劝和: “席总,只不过是一单生意,条件都好商量,也没必要为了一个人谈得这么紧张,您说是不是?” 席有幸冷眼觑过对方公司的人马,“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质疑我席氏集团的副总?” 喜欢仗势欺人,小心眼使绊子的,几乎没有一个不会做不出纰漏的事。 这类人通常还更容易四处留下把柄。 席有幸向来是懒得撕破脸面,但也从来不怕撕破脸面,激烈的手段倒不会轻易去用,可用起来,又比谁都狠绝。 她不过是随便抓了些漏洞,要挟一下,那经理连同着带来的人全都吓得一点异议都不敢再有。 最后规规矩矩地签好了合同,迅速地滚出了席氏集团。 整个流程走完,花了不少时间,席有幸离开集团大楼后,再赶往节目录制现场,才会抵达得这么迟。 秘书李瑶了解全部的情况,当慕何问起来,就直接通过短消息,尽量回答清楚,解释详细。 后来李瑶应该是又忙了起来,回复的消息变成了语音内容。 慕何按了转换成文字的选项就看见:“总之,席总绝对不是不重视啊,哥哥,你别怪席总到的晚,那一架干得我在旁边看着都上火……” 旁观的秘书都上火了,何况他那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妻子,恐怕只会更上火。 慕何指尖虚点着手机边缘,目光明暗不定。 过了一会儿,他向化妆师打了个暂停的手势,随后喊来助理,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助理小梁赶忙点头应着,转身跑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慕何已经和章阳进场拍戏。 他的助理拎着两大箱凉茶进了第二现场,逢人就发茶,也都会附带一句:“天气热易上火,慕哥请大家喝凉茶。” 转到容经年和席有幸的位子时,他先递了一杯茶给容经年,话还是照搬之前说过的。 接着又捧了另外两杯凉茶,全都送到了席有幸的跟前。 然后仔细地想了想,才很谨慎地开了口,“凉茶下火,多喝去火,清心舒肺,喝了会高兴的。” 席有幸眼里先露出了疑惑,随即打量了一下态度过于殷勤的送茶助理,“……两杯?” 助理连连点头,“对对,这两杯都是你的。” 容经年刚吸了一口凉茶,无意间瞧过去,惊奇地问:“为什么给我徒弟两杯?我徒弟是有哪里看着很上火吗?” 助理顿时被问住了。 慕何只让他买凉茶送凉茶说凉茶怎么怎么好。 至于刚才对席有幸说的那段话,还是他把慕何的原话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再转述给她的。 慕哥可没告诉他,容经年会提问啊! 这要怎么答??? 他又不能说,慕哥给自己老婆送凉茶,当然要比送别人多一份。 第56章 她见过慕何更猛的(上) 随着容经年发出的疑问,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 席有幸心底暗骂慕何又给她找事。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慕何助理带来的这两杯凉茶当下就是烫手山芋。 她要是真的都接了恐怕会直接被烧成灰。 “说错了,就一杯。”席有幸说完,只拿走一杯凉茶。 她这话明面上是在回答容经年,实则是在警告那助理,机灵点配合起来。 助理小梁拿着剩下的那一杯凉茶,满脸的为难。 他当了好些年助理,有经验,自然能听懂席有幸话里的暗示。 但慕哥亲口交代过要送两杯。 而席总的态度又这么坚决…… “可、可是……”小梁犹豫着想再说什么,被席有幸冷冷地一睇,顿时闭上了嘴,心里直叫苦不迭。 给他几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强逼这大集团老总接茶好吗!慕哥饶了他吧,任务太艰巨,小小助理做不到啊! 席有幸见人还赖着不肯走,目光不耐烦地扫过去。 小梁赶紧抱住凉茶,迅速地跑开了。 容经年瞧了又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徒弟,我怎么觉得你刚才吓唬了人家助理呢?” “你想多了。”席有幸面无表情地否认。 “唉,好歹人家也是慕何的助理,你这脾气收一下,别那么烈,万一给慕何告了状,容易落人口实……” “以后进了圈还有更大咖位的,到时候身边那些个助理啊都等于是大咖跟前的红人,你不巴结也要留点面子……” 容经年语重心长地教导了一番,席有幸也只是嗯了一声,就提醒他新的短片出来了。 容经年立马又转回头去。 他现在在这圈内除了夸自己的小徒弟之外,最欣赏的就是慕何这个晚辈,特别喜欢看慕何的戏。 慕何那一组的戏段取自一部比较经典的现代警匪片,戏份主要围绕男一号和男二号展开。 慕何饰演男一号,章阳则是男二号。 这两个角色同为卧底,在危机四伏的帮会里,表面上是互不对付的仇敌,实际却是目标一致,信念坚定的同道中人。 和大多数同类型片子的区别在于戏中的男主角在走向正义之前是个二世祖混混。 只见身穿复古花衬衫的慕何出现在镜头里,领口大开,露出了两段匀称分明的锁骨。 他的脖子上随意地搭挂着耀眼的银链,头发不再梳得一丝不苟,而是凌乱不羁地散着。 甫一入镜,慕何的脸上便是玩世不恭的邪痞子冷笑。 他的双臂懒洋洋地挂在长条沙发的椅背上,一条长腿斜翘,倚着膝头。 无论怎么样,身子就是不肯正着坐,一会儿歪向左边,一会儿歪向右边,眼神很是漫不经心地望向对面被人按趴在大鱼缸边的章阳。 “——按进去,醒醒脑子。”慕何薄唇一张,下了令。 他的嘴角勾抬着,笑容扭曲狰佞得像个冷血无情的恶鬼。 在这段戏里,男一号抓内奸,怀疑对象直指男二号,男二号抵死不认,反咬男一号。 两人配合上演一出互相甩锅的内讧戏码,不仅是为了给坐在老板椅那头的幕后黑手看,放松对方的警惕,洗刷彼此的嫌疑。 互斗的过程里,男二号还必须要不露破绽地向男一号发出摩斯密码,传递他们真正效命的那个组织的重要讯息。 章阳的脑袋被作为混混手下的两个助演用温和的力度往大鱼缸里按了两下,头发就全湿了。 慕何突然重嗤了一声,起了身,急迈着充满戾气的步子,来到那大鱼缸前,野蛮地推搡开手下。 他一把狠揪住章阳的头,猛地给扣进了水中,那力道极大,直扣得章阳半个身子都快沉进缸里去了…… 场外,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气。 容经年也忍不住啧啧出声。 坐在他旁边的席有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屏幕里的慕何。 她的神情虽不像其他人那样有太大的起伏变化,但一对细眉仍是缓缓地、隐隐地振颤了一下。 第57章 她见过慕何更猛的(下) 现场大厅内随后又接二连三地响起了直呼声。 “够野够疯啊,真带感!” “这手劲儿是真的吧是真的吧?章阳可真惨,好好一个阳光健气小鲜肉栽到慕哥手里就成了水洗的小绵羊……” “虽然有点心疼章阳,光看着都要窒息了,但慕哥又狠又痞是真帅啊!” “没想到慕哥演流氓这么吓人,和平时真的差太多,我现在就觉得我脑袋疼,慕哥好可怕……” 容经年看着屏幕里被慕何连续按头入缸,严刑逼问赃款去向,估计已经能喝满一肚子水的章阳。 “是真够狠了……”他一边继续往下看,一边发表了意见,“那小孩儿也豁得出去,这样还能接起戏来,不错,慕何带得不错啊……” 画面中,慕何把章阳从鱼缸里拽出来,毫不留情地摔到地上。 章阳半身湿透,趴倒在地板上,模样十分狼狈,却依旧不甘示弱地回击着慕何的怀疑和诬陷,忿声直骂。 “……我说没吞就没吞,有本事就真淹死我。空口怀疑谁不会?我他吗还怀疑货是你劫走的呢!” “讲笑话啊?”慕何好像真听见了笑话一般,捧腹大笑几声,突地又摊直了双臂。 他的神态夸张放肆,尽显二世祖无法无天的嚣张德性。 “你看看,你仔细看看,我从头到脚穿的戴的,随便哪个都比你整个人都贵啊,我能缺那点儿钱?” 说着,他一脚踩中章阳的背,每当章阳挣扎着要爬起来,都会被他狠狠地碾回去。 章阳忍痛粗喘着嘲讽:“是吗?你不缺钱,那你干这要命的买卖是为什么啊?” 慕何一愣,低骂了一声“槽”,仿佛被踩中痛脚似的急了眼,“你他吗敢反咬我?你算什么东西?!” 他作势又要抬脚踩下去,却被章阳瞅准时机躲了开。 章阳翻身而起,径直挥拳冲向他。 两个人当场动起手来。 拳脚互搏过几招后,体力不支的章阳就被慕何阴损地踹膝锁腕,重新压回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剑拔弩张的混乱氛围中,章阳并不是只知道沉浸在节奏里,他没忘记下一步该做的事。 镜头一到,他还沾了水痕的手指就立刻弯曲着,开始轻点地板,敲出了摩斯密码。 而他嘴上还在嘶声说:“论资排辈,我是不够,但论能力,我不服。” “不服?”慕何不屑地嗤笑,目光看似瞪着地板上的章阳,其实落点在章阳的手上。 他的话也没有断,越笑越是张狂,“你说你打吧又打不过我,挣吧也没我能挣,你不服有个屁用?” “谁都知道你对我老大不爽,处处针对我,到我盯的场子闹事,用下作的手段抢生意……” “干我们这行的谁不下作?”慕何半蹲到章阳的身边,伸手拍响了他的半边脸,意味深长地讽刺着,“阿sir,这么高风亮节啊?” “你才是、内鬼!一定是你故意劫了货来陷害我!”吼完这话,章阳的手也敲完了密码,随即脱了力般,垂贴在一旁。 “靠你吗的!说我劫洪哥的货来针对你?!”慕何猛地站直身,随手抄过旁边的椅子,高高举起,同时大怒冷喝,“我还真给你脸了是吧——” 他的话音一停,椅子狠狠地朝章阳的脑袋直扇过去。 屏幕瞬间黑了,这个戏段到此终止。 场外的人群屏息过后,传出了热烈的掌声和狂呼声。 “慕哥棒啊!!!” “慕哥好猛太猛了!!!” 容经年看了一眼沸腾的人群,转过脖子,却见席有幸还是一副冷冰冰,不为所动的模样。 容经年是打戏也很出名的专业演员。 慕何手头的功夫过硬不过硬,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有真材实料的,当然会同行惜同行,忍不住就想找徒弟夸夸人。 “徒弟你看了没?” “看了。” “是认、真、地看了?” “是。” “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点都不激动?还是你们女孩子对这种动作片都不太来电?” “你就不觉得猛吗?多猛啊,慕何这招式不赖,看来之前拍打戏的时候是有好好练过……” 容经年纳闷地念叨着,他这个一把年纪的老人家刚才都有好些个瞬间看得热血高涨了,他徒弟怎么就这么淡定? 席有幸眉眼沉静又冷冽,忽的呵了一声,意味不明。 这算什么? 她见过慕何更猛的。 第58章 帮别人惦记他老婆 那天晚上,在鹏飞地产物管大楼里,慕何只一拳就揍得她那堂大伯当场倒地,闭麦送医。 两相比较,哪个更猛,还用说吗? 所以她面不改色,心无波澜就是真有理的。 另一边的第一现场,戏一拍完,慕何就把章阳扶了起来,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亲自替他擦拭头发和脸上的灰。 “辛苦了,小章。”慕何温着声,给予夸奖,“这次完成得很好,超出预期很多,你进步很快。” “真的吗?太好了!嘿嘿……没有拖后腿就好,有进步更好!”章阳开心又兴奋地笑些,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脏污。 然后才反应过来是慕何在帮自己整理,受宠若惊般地赶紧又说,“谢谢慕哥,我来我来,我自己擦……” 说完就想接走那条毛巾,却被慕何制止了。 慕何耐心又仔细地帮他处理,并没有假手他人。 “疼不疼?”慕何又问,他在戏里几乎都是动了真格的,短期内章阳身上估计会留有不少的擦伤淤痕。 “不疼不疼,”章阳老实地摆手,答得耿直,“我又不是真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慕哥也没把我往死里揍啊,都是皮外伤而已。演出来的效果好就是值的。” 慕何一脸欣慰,看他的目光又多了些赞许,随后叮嘱他回去也要记得擦药。 来这个节目前,经纪人江烁推荐了公司的几个人,他之所以选章阳,不单是因为跟章阳多次合作过,更因为章阳对戏的热爱。 而且这个大男孩勤恳踏实,心窍明晰,人也单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是个很好的苗子,人品和性情在圈子里也都是难得上佳的。 ——除开惦记他老婆,和帮别人惦记他老婆这两点。 总的来说,他把章阳当作弟弟看待,也乐意扶一把。 选这场戏的时候,他也曾经犹豫过,毕竟涉及一些打戏的内容,和他搭戏的演员因为角色剧情的设定会比较吃亏受苦。 他还想过表演的效果可以其次考虑,更重要的是别真的把人弄伤了。 却没想到章阳知道下一场他比较属意这个剧本的这个段落之后,竟是主动地来找他,坚定地表示所有安排优先考虑演出效果。 事实证明,他并没有选错人,章阳虽然经验不足,但很肯拼,也敢不要脸。 等章阳处理好身上的脏污,换了干净的衣服之后,慕何也重新整理了仪容,换上一套深色的西装,带着章阳返回第二现场,参与评分环节的录制。 两个踢馆组合的成员再次站上舞台,这次评委们先给容经年那一组评了分。 对于容经年这样的老演员,演技水平自然是不必多言了,他那三料影帝的头衔放到哪里都会是满堂彩的如潮好评。 更多的关注点便是他一个冻龄男神出演大学生毫无违和感。 导师祁莎当场就打起了call,“是初恋的感觉没错了!还有,我就很好奇啊,经年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四十多岁演出二十几岁的感觉?你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 容经年呵呵道,“多笑笑啊,保准十年少。” 另一个导师——他的老友季飞杨直接开损:“脸皮还真厚,和你这小徒弟演情侣甜吧?” 第59章 不谈感情,只搞事业 “这话说的,你看着觉得甜不?”容经年把话推了回去。 “得得得,不问你,问你小徒弟。”季飞杨接着把话题对准了席有幸,“老容徒弟,这场戏你觉得和你师父搭得怎么样?” “容老师专业,敬业。”席有幸惜字如金般地丢出了答案。 她答得这么正经,让别人想玩闹都不好接话茬,只能再找容经年挑些话题瞎侃一侃,营造节目气氛。 那些话题里时不时就有打趣容经年和他这冰山小徒弟的。 没人注意到台上另一位影帝在一片欢闹景象中周身的气场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慕何的神色向来是温柔的,但这时却不见半分舒展殷和。 他的心底正不断地翻涌着复杂郁结的情绪。 伴随着周围的起哄声,他想到了刚才拍完戏,回化妆间整理妆容的时候,助理小梁拎着剩余的那一杯凉茶,来向他如实汇报席有幸是怎么拒绝收两杯茶的。 “……本来应该是可以送出去的,我看席总都要接了,但是容老师碰巧看到问了,席总应该是有点顾虑,所以就只肯接一杯茶……” 随后又想到之前他还跟席有幸解释圈内关于捆绑炒作之类的宣传手段规则。 现在这规则放到了他的眼前,捆绑的人就是他的妻子和他敬重的前辈。 他却意外地发现,还真是……做不到心平气和。 像他这样脾气的都做不到,更何况性情本就锋利的妻子。 哪怕席有幸秉持着一贯的冷漠态度,并没怎么予以理会,也阻止不了旁人去调侃她和容经年的关系。 他分明知道这不能怪席有幸,却不得不承认,他依旧觉得这些八卦传闻难听刺耳。 亏他那时候还跟她讲究“清者自清”,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撇干净,就不会再有什么流言如虎,蜚语可畏。 慕何压着漫上胸口的火气,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容经年的另一侧。 看着和他隔位而站的妻子,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尤为清晰且强烈地浮现出了公开关系的念头。 但他也知道席有幸不会同意,过去是他默许了彼此回避的约定,如今这结果,是不是就叫风水轮流转? 慕何的眼底渐渐地漏出了难言的苦闷和艰涩。 这时,导师何冬也拉回了节奏,正经地向容经年询问道,“能问问容老师为什么选这片子吗?是不是有什么具体的考量?” “谁还没个初恋?”容经年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戏说来就来,表情还挺沉痛,充满了缅怀之意,“当然是为了祭奠我逝去的某段爱情。” 台边台下,和他关系熟的朋友纷纷大笑起来,用口哨声直嘘他。 闹过了容经年,大家又接着针对席有幸的表演作出了肯定的评价。 虽然是校园类的文艺爱情片,片子的整体基调张力不会太大。 但席有幸在镜头前和镜头后的性格表现已经形成了反差萌的效果。 而她一开拍就进入状态,瞬间切换成甜美软妹子的模样,显然是因为本身具备了扎实的演戏功底,否则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变脸”成功。 “容老师新收的小徒弟确实有天赋,演得是真不错。”何冬也又当了一次总结代表,传达了大部分评委的意思。 “小徒弟,听老容说你已经在准备正式进圈了,反正你的未来,我是很期待的。”季飞杨微笑着鼓励。 “我也期待啊。”一旁的祁莎紧跟着接了话,还冲席有幸眨巴了她的一双大眼睛,豪气地说,“小妹妹放心进圈,别的不敢说,你的姻缘我肯定保了!” “多谢老师,不谈感情,只搞事业。” 席有幸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一众评委顿时一愣,又齐齐笑翻了。 第60章 慕大影帝的理想型 “老容,你真是拐来个人才、大宝贝,绝了都……”季飞杨笑得最欢,只觉席有幸的脾气真对了他的胃口,人又是容经年的亲传徒弟,怎么看怎么顺眼。 就在话题即将重新绕回去的时候,突然咚的一下,麦克风坠地引发的噪音让场内的人全都闭了嘴,一时间注意力都跑去寻找源头了。 只见慕何微微弯下腰,把掉在脚边的那支麦克风捡了起来,笑容和善地向大家致歉:“不好意思,手滑。” 主持人赶忙上前接走麦克风,先检查了一遍,确认设备没被摔出什么毛病,就把麦克风递了回去。 话筒送走了,主持人还感到奇怪。 这次节目组给两个踢馆组合各发了一支话筒,慕何的那支原本是章阳帮忙拿着,因为要等着评委们先评价另一组。 这还没轮到慕何那一组呢,话筒是什么时候跑到慕影帝手里去的? 导师祁莎目光一落到慕何身上,突然福至心灵般地一拍评价板,兴冲冲地开口,“对了,慕影帝你不是很喜欢《遇梦》这片子吗?” “我记得你当时是因为档期问题才没接对吧?上次你就很欣赏容老师这小徒弟,这次她又演了你感兴趣的片子,怎么样,要不再说两句呗?” 慕何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话声同样温柔:“剧抛脸。” 简单的三个字却已经代表了极高的评价。 “那要说到这里我就又好奇了,慕影帝你觉得甜妹子怎么样?”祁莎的语气变得暧昧,明显是想要搞事情。 “就是《遇梦》这类型的女主角,上一个演殷梦的不是你那小师妹吗?” 祁莎随口提到俞玥,接着说,“我记得你也夸过,是不是你本身对软妹子比较感兴趣呢?” “趁现在有机会,我代表你的粉丝问一问你的理想型?我盲猜啊,应该是像殷梦那样甜甜的、有糖果味的那种阳光妹子?” “不是。”慕何竟是态度明确,肯定地否认了祁莎的猜测,“我更喜欢相反的类型。” 谁也没想到从来不正面回答这类有关个人隐私问题的慕影帝这次居然格外地配合。 “相反的?那就是……御姐型?冷山型?”祁莎猜得起劲,猜到后面,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直觉,眼珠不禁转向现在台上唯一的一个女人。 “冷一点的,”慕何给出了答案,“我觉得会有另一种独特的魅力。” 他的话音刚落,蹙动了眉心的席有幸就被祁莎紧紧地盯住了。 “哇哦,那不就是——”祁莎激动地马上就要跳起来,被身旁的季飞杨一把按住。 季飞杨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差不多行了啊,你别八卦过头,慕何粉丝会炸的。你这话题对老容的小徒弟也不太友好,别把老容也给惹急了,他可护短的……” 他才给这边提完醒,那头的容经年就真的摆出了一副佯怒的表情。 只见容经年随后抬起了两只手,各指了指两边聊“理想型”聊得像是嗨过头的人,故意板起语调:“你俩聊归聊,别拉上我徒弟,不然我可真翻脸的啊。” 第61章 双影帝真·神仙打架(上) 季飞杨赶忙顺着容经年的话把场面圆回去,“对对,还录着呢,快评下一组去。” 于是氛围又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轮到下一轮的评价时,众评委对章阳的进步都有目共睹,不吝褒奖,也指出其中的一些小纰漏,给了相应的改进建议。 对于慕何这位正当红的大影帝,则是面子做得十足,将大家刚才在场外喊的话都真实地反馈了出去。 最后毫无意外地也给了慕何这一组很高的分数。 踢馆组合是特邀嘉宾,虽然参与评分环节接受评价,但两个组合的分数不会互相比较分出高低。 只会让常驻嘉宾组合的表演分数和踢馆组合的分数进行排名比较,分数高过踢馆组合,则能进入安全席位,甚至晋级下一轮比试。 而分数低的,则会划入待定的位置,以及在后续环节中出现淘汰人员的名单。 今天踢馆组合的评价环节录制到这里基本就算是结束了。 正当主持人准备说结束语的时候,旁边的慕大影帝突然点开麦克风,抢先一步出了声。 “——我有个提议。” 闻言,所有人都转头看了过去。 “很多人都知道,我一直想和容前辈合作,但没有遇到比较合适的机会,这次难得同台……” 慕何一边解释着,一边看向身侧的容经年,语气谦逊:“如果前辈不觉得唐突,我想向前辈请教一段戏。” “哦?”容经年顿时来了兴致,横挑了眉问,“你这什么意思啊?” “现场即兴,来一段打戏。”慕何淡着声说,“能在这里相聚,都是好戏的人,我们打一场,就当为这节目锦上添花了。” “这可有意思啊。我是没意见。就看节目组乐不乐意跟我们再耗点时间。”容经年笑眯眯地应了,转头冲着导演的方向,扬声问,“怎么说,林导?” 戴着口罩的总导演很是霸气地伸手比了个圈,当场同意了。 既然是现场即兴表演打戏,也不需要另外做太多的准备工作,并不会太麻烦,等于是给台上那两影帝找个场地,让这两个人动手过招,随便练练,意思意思。 不费什么功夫就能赚到双影帝同台真神仙打架的噱头,导演当然乐意配合。 容、慕两位影帝已经下了台,共同商议好一会儿要演的戏段之后,便各自去进行相关的准备事宜。 “慕何会玩啊。”容经年热着身,还不忘揪着徒弟聊慕何,“是不是,小幸——” 这称呼才脱口喊出去,就见席有幸皱眉瞪他。 不是第一次了,他现在终于意识到这小徒弟是真不喜欢他这么叫,不由感到纳闷。 “怎么的,你对这叫法是真不爽啊?为什么叫徒弟、小徒弟,你就没意见,叫这个你就浑身好难受的样子?难道你家里人都没这么叫过?” “没有。”席有幸面无表情地回答。 自打能记事开始,她就知道父母已经不在世,直到成年,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爷爷的身边,被耳提面命地教导着。 席老爷子明确地把她当作席氏集团唯一的接班人来培养,并不允许她和席家其他的亲戚,以及她母亲那边的亲戚过多来往。 所以她和那些家里人的关系都算不上亲近,自然也不会出现什么太亲切的昵称。 无论是相处时间最多的亲爷爷,或是脾气较为相投的那位小姨,都只会喊她“阿幸”。 “那你朋友呢?”容经年好奇地问,“就是以前的同学啊,还有闺蜜啊……” 嘴一下溜得快了,问得就更多了,“你谈没谈过恋爱?肯定有的吧,我要是再年轻点儿,可不会只想当你师父了,你的小男朋友们就没叫过一些甜蜜蜜的爱称?” 第62章 双影帝真·神仙打架(中) “没有。”席有幸的语调甚至不见一丝的起伏。 “是没有叫过还是没有谈过小男朋友们,还是没有谈过小男朋友?” 容经年一时玩脱地冲徒弟贫了嘴,换来的结果就是后面热身的时间里完全被徒弟当成了空气。 等到他收起动作,抹了把汗,见徒弟还对自己冷着脸,不由苦笑着嘟囔: “当师父的关心关心徒弟的感情生活怎么了?不就是打听你谈没谈过男朋友吗?你这个年纪谈恋爱很正常啊!” “没什么好害羞的,师父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过去谈过的小男朋友是什么样的,老人家纯好奇还不行?说说还不乐意……” 他这嘟囔的声音其实也不小。 另一边做完个人准备的慕何正好走了过来,打算和容经年一起去跟节目组里现成的武指小队套招。 席有幸抬头一见到慕何的身影,心尖莫名触动,瞬间被打岔了思绪。 她只和一个男的有过那样亲密的关系,就是正朝他们走来的这位当红大影帝。 虽然维持了几年的婚姻,但她和慕何之间并不熟稔。 平时说话都少,说上了也多是点名道姓地称呼彼此,更不可能有什么亲昵甜蜜的爱称。 胡乱地想到这里,席有幸有些气闷着恼,不悦地张嘴,冲容经年再次强调,“没、谈、过。” 慕何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一大半,突然被她最后冷冰冰的那三个字绊住了脚步。 他的脸色有些僵滞,指尖微微蜷紧了一些,随即抬眼望向席有幸的位置。 席有幸压根不对上他的目光,径直抱着胳膊,提醒容经年:“人来了。” 慕影帝登时又心堵了一下,她称呼他就是“人”? 容经年转过头,才看见慕何,笑呵呵地走过去,随后和他一同前往第一现场。 两位影帝在开拍前先和助演的武指人员套招,确定走位,又过了几遍,接着正式入场。 这场戏更短,选的是容经年早些年和一位视帝在动作片《破晓》中的经典桥段—— 两人是多年不见的队友,在一场危险的伏击乱斗中,临阵携手对敌,重新找回过往的意气风发和兄弟默契情义。 而激战过后,突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这次容经年的角色调换成了当年那位视帝的角色,而慕何则饰演当年容经年演过的那位男主角。 两个角色一动一静,一热一冷,容经年的男一号是怀揣英雄豪胆的硬汉,慕何则是冷面寡言,正邪难辨的西装暴徒男二号。 拍摄的时间和场地人员的条件有限,动作片拍摄之前,演员打斗的招式,以及具体运镜等方面的内容都会经过谨慎地规划。 但容经年和慕何的戏只是给这档节目加个彩头,不会太复杂。 两人又都有拍过打戏的底子,节目组找来的武指团队以前也都接触过,所以这次合作的准备过程也比较顺利。 戏一开拍,相关的人员都立刻进入了状态。 镜头先给到慕何那一边,抓了特写。 第63章 双影帝真·神仙打架(下) 慕何依旧穿着刚才在台上的那套深色西装,只是脸上多了一副金边眼镜。 他轻轻地抬高手腕,将眼镜取下,搁在一张干净的布块里,仔细地裹好,随后收入衣袋里。 那些慢条斯理的动作中流露出十分自然的儒文雅气。 直到他转过身,只见原先温和得隐见一分迷茫的眼神骤然变得凛冽无比,寒光震溢。 打斗开始,随着慕何加入战圈,被数人围住的容经年得到援手,燃眉之急一解,顿时更显斗志高昂。 “……你多久没动过手了?”容经年笑着问,手上的招式依旧凶猛地撂翻扑来的敌人,折腕扣膀,丝毫不含糊。 “很久。”慕何冷淡地回答着,长腿横扫出去,劲头儿可比他端起来的那张冰山脸猛多了。 “痛快吧?以前咱俩就是这么揍趴那群混蛋的,都还记得吧?” 慕何的目光微微一变,身上的气场也像是受了什么影响一般意外地凝沉住了。 他没有回答,却在容经年要遭人偷袭后背时,快速地劈下一记手刀,正中来人的肘骨,把人逼退。 紧接着脚步横跨,直接拦护在容经年的后方,干脆利落地将再冲涌上来的人群挨个过肩摔,甩了出去。 他们战得难舍难分,时而背部相倚,低声喘气,任汗水浸湿彼此的衣服,仍然警惕地为对方防御,固守城池。 而下一刻,他们又会仿佛商量好的,前后放手,各自酣战,狠狠地回击敌人…… 激烈的打斗中,容经年总要豪声笑着,问一问慕何还记不记得当年的这件事、那件事。 慕何像是只顾专心应战,再也没理会,就让他自说自话。 容经年一个人都能喊得将这场子掀翻天,手头的力度却不会慢下,也不会变轻。 “……来来来,都往咱兄弟俩这儿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双拳合璧!” 最后,他们的拳头都已经挥绕过对方的周身,将所有敌人揍趴在地。 风声渐渐停止,两人的气息也在渐渐地平复。 “果然啊,只要我们兄弟同心,从来就不会干架干输——” 刚把敌人放倒在脚边的容经年还没完全直回腰背,欣慰尽意的话也才到尾声。 却在这时,一双骨节精韧的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中了他的后颈,直将猝不及防的他按得身形踉跄,往地面扑回去。 偷袭得手的慕何立即攥掌握拳,拳头极快地砸上容经年的后腰,力道大得对方再撑不住,半膝猛然坠地。 慕何的拳头瞬间又再抻开,掌腹刮过容经年的肩膀,擒下他的一条胳膊,往后狠狠地再一扯,把人压制着动弹不得。 “你真的很吵。”慕何冷冷的声音落下。 “你、你不会是摘了眼镜就看不清人吧?是我啊!”容经年闷喘忿喝着。 他的神情早已惊变得错愕,既有了悟,更有难以置信,却尤然要强撑笑声,好像不肯面对事实。 “喂、你这拳头都捶到我身上了,还不放——” 慕何的手刀毫不留情地起落,容经年的话音戛然而止,人也闭了双眼,身体垂倒在地上,显然已经晕死过去。 收场的镜头依旧在慕何这一边。 慕何那一身西服多了好些皱褶,也沾满了灰。 他又从衣袋里拿出了那副金边眼镜,打开之后,却见镜框散架,镜片脱落。 他移动指尖,执起模样残缺不堪的眼镜,目光淡薄地瞥了片刻,便将眼镜重新包进布中,塞回兜里。 然后,他从另一侧的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后,语气很是平静地汇报了一句,“人抓到了。” 第64章 怎么算都是欠了人家 拍摄一结束,场外就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精彩!太精彩了!容老师换成这角色都演得真好,宝刀不老啊,慕哥也是真稳得住,两个人演技全程都在线!” “是真的强强联手,太帅了!” “对啊,这节目来得值了,能学到好多……” “慕哥穿西装打架都打得这么流畅好看,真是名副其实的西装暴徒啊!” “霸气侧漏的容叔好酷!不愧是从奶油小生转型转得最成功的,我都差点尖叫……” “两个人都好绝,这一架是真打得我心服口服,我刚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片沸腾景象的场外,唯独席有幸没有什么激动的表现。 但她的视线始终凝在场内,从头到尾都不曾偏转。 趴在地上的容经年早已经利索地自己翻身起来,场外候着的助手赶过来,熟练地帮他清理完身上的污脏才又退了回去。 容经年沉沉地喘着气,抬头瞧见旁边的慕何还是一身西装,站得直挺,气都没怎么乱。 “不错啊你!”容经年毫不掩饰心中的欣赏,冲着慕何直竖大拇指。 这场戏是不长,但刚才真打起来的时候,他是最清楚慕何有多认真对待,究竟使了多少力的人。 虽然看着是他受的苦处多一些,但为了效果更逼真,被慕何抓住的当下,他也用了实力去抵抗。 慕何必须反应更及时,给的力也不能弱,否则就会出错。 而现在是他在大喘,手脚明显发麻,站都站得不太稳。 慕何却不过是脸上浮着薄汗,头发湿漉了些。 “前辈承让了。”慕何的语气依旧谨逊温和,不失礼数,“也是前辈手下留情。” 容经年摆了摆手,“是你真有本事。唉,不服老还真不行,我这把骨头真是老了——哎呦!” 喊了这一声,容经年的手也按上了脖子。 旁边的人顿时都急了,连忙凑过去询问情况。 却没想到一直稳在场外没动静的席有幸这次竟是第一个赶到了容经年的身边。 “怎么样?”席有幸皱着眉问。 “没事儿,估计是不小心扯着了筋……”容经年边解释边捂揉着后颈,脸色有点发僵。 大家都看得出他是真疼的,恐怕还是受伤了。 “去医院。”席有幸当即提了建议。 容经年赶忙摇头,就打这一架,哪能真的兴师动众地跑医院? 回头要是传出去了,肯定不好听。 “徒弟,真没事儿,你别这么紧张……”容经年为了安抚这会儿罕见地关怀起他的徒弟,一下子忘了席有幸私底下不习惯和人肢体亲近的事,急急地拍住了她的肩头。 但却紧接着憋出一副更惨兮兮的表情,煞有介事地说:“要不你喊我声师父,我立马就能活蹦乱跳给你看,真的,不信你试试?” 围观的众人:…… 容老师逗小徒弟的戏是他们能看的吗?还是该识相地转身就溜? 最后谁都没走,个个都挺有兴趣地盯着这对师徒,就等着看席有幸的反应。 节目组里那“冰山小美女”的绰号也不是瞎给人起的,这师父怕是得正正地踢一回铁板了吧? 只见席有幸揪紧了指尖,好像真的遇到了难题。 她明知道眼前这表演离奇浮夸的男人是故意在装可怜,趁机闹自己玩的。 但她靠近的时候也是真的发现容经年的脖子确实是在轻微抽搐,应该是扭到了筋,伤得不厉害,却也是伤。 而这伤是跟慕何演这一场戏弄出来的。 怎么算都是欠了人家。 席有幸最终稍微抿了口气,随后低声叫了:“师父。” 第65章 爹地心情不好没吃晚饭 还站在附近的慕何没有离场,和周围的其他人同样都在注意这对师徒的动静。 席有幸那一声宛若妥协迁就般叫出来的“师父”几乎惊掉了围观众人的下巴。 慕何眉宇霎时皱深,只觉得这场戏过后才有所舒缓的心气转眼又纠成了一团。 容经年则是乐得不行,跟中了大奖似的,语气更浮夸了:“天哪!徒弟叫我了!做梦都能给我笑醒啊……” 逗徒弟归逗徒弟,他也没继续赖在原地,真兑现了承诺,又恢复了元气满满,爽朗大气的模样。 席有幸看他站直的身体还有些晃,沉默地抬了一只手,撑扶住他的手臂。 顶着所有人探究看戏的目光,依然毫不避讳地把这师父稳稳妥妥地带出场外,往休息室送回去。 留在场内的慕何脚步僵顿在地板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走得越来越远。 慕何的情绪鲜少大有起伏,更不会轻易地表现在脸上。 但如果他这时对着镜子去看,就能看见他的表情到底有多糟糕。 就好像那双离去的身影,把他的魂也一起抽走了。 …… 席有幸送容经年回到休息室暂作休息,让节目组的医生来替他看过了脖子。 确定没有大碍,她才完全松下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徒弟,你没被人掉包吧?” 容经年开心过后,终于回了神,对徒弟的一系列举动感到纳闷,“突然这么关心师父,师父受宠若惊……” 席有幸这时没再搭理他,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通告走人。 反正慕何和容经年这场戏会被节目组当作福利放送,也不会再有什么后续流程或环节需要录制。 容经年看她要撤,连忙又哎了一声,居然正经地宽慰道,“徒弟,放心吧,你师父还没真的年过半百,身体硬朗着呢,也进不了icu。” “嗯。”席有幸微点了点头,表示信息已经接收到。 结果正经不过两秒的容经年又在她的身后继续侃起话来,“跟慕何演这一场就能换你一声师父,还别说,真值当……” 席有幸脚下一卡,眉心蹙紧,随即快步踏出了休息室。 离开了节目录制的地方,席有幸在车上和秘书李瑶对了一些公司事务的细节。 正好也到了晚饭时间,她就带着李瑶一起在外面用了晚餐,又仔细地捋了一遍公司近期重点项目的安排情况。 集团副总接手大部分权限之后的磨合期算是过了,工作逐步上了轨道。 许多事情席有幸都不必再步步紧盯,也就空出了一些时间,不会再勉强硬撑着两头来回赶。 今天才录过一期节目,容经年也不会当晚还要再给她上课。 何况还多演了一小段打戏,筋骨刚动过,肯定得休息一阵。 席有幸叮嘱完公司的事,也没再留李瑶,径直坐车回了别墅。 刚进门就被儿子慕子衿扑住了右腿。 “妈咪。”慕子衿抬起小脑袋,露出了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明显是对母亲突然回家的这件事感到惊喜。 下一秒,席有幸又看见他小心翼翼地张开了那两条短短的胳膊。 席有幸上次抱过他,现在对他这种求抱抱的举动已经不太意外,只是犹疑了一下,就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慕子衿高兴地窝进亲妈的怀里,殷勤地问:“妈咪你吃饭了吗?” “吃了。”席有幸在餐厅里其实没吃什么东西,只是找个地方继续跟秘书李瑶谈工作。 慕子衿哦了一声,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低落,接着又凑近席有幸的耳边,小声地说:“爹地好像心情不好,都没有吃晚饭……” 第66章 表现糟糕的席总 闻言,席有幸的神色微微一愣,却没有接儿子的话。 她抱着儿子上了楼,随后回到小卧室里。 慕子衿一路都很安静,以为母亲把自己抱回房后就会去找父亲,劝父亲吃晚饭。 却没想到母亲直接坐到了床边,敲了敲他的小书桌,表情十分严肃地问:“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吗?” 慕子衿万万没想到母亲会在这时候来个突击检查。 他今天吃完饭就只顾着惦记父亲还没吃,甚至担心地跑去书房里问过。 磨了大半天,父亲都不怎么搭理他,为此他还难过了好一阵,哪里有心思记起做作业。 慕子衿不由皱起了小脸,手指对着戳戳点点的,愣是没敢直接说没做作业。 “慕子衿,谁教你这么别扭的?”席有幸不悦地挑了挑细眉,“有话就直说。” 慕子衿小脑袋里顿时转起了各种念头,怎么想都觉得现在不是考虑作业的时候。 爹地心情不好,不吃晚饭,这明明才是天大的事情。 作业也要靠边站! “妈咪,妈咪……”慕子衿趴抱住席有幸的膝头,软下声。 然后试图又提醒了一次自己心中记挂着的那件头等大事,“爹地没吃晚饭,他会饿坏肚子的,他、他……” 话说得太急,都没注意到用错了词。 “那是胃。”席有幸毫不委婉地指出了错误。 “人体部位都弄不清楚,平时的作业你到底做得多马虎?”席有幸的语气转瞬变得凌厉。 她又拍了一下书桌,“作业。” 遭到警告的慕子衿再也不敢提老爸,赶忙拿出作业本,乖乖地开始写作业。 今晚的亲妈盯他的作业盯得格外认真仔细,一个小时下来,视线压根就没离开过他的书桌。 但凡有一处他写错的,或是稍微有些犹豫,都会被席有幸不留情面地挑出来进行打击。 慕子衿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被母亲亲自辅导作业的滋味,那一条条严格的要求直让他眼眶含泪。 每每想开口求饶,一接触到母亲不高兴的目光,只能又畏惧地憋了回去。 那些题,慕子衿越做越犹豫,越犹豫越容易出错。 渐渐的,席有幸察觉到儿子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再错一题的时候,那颗小脑袋垂得都快埋进作业本里去了。 席有幸深深地呷出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僵硬,抿了抿唇,“行了,你……不急做,想清楚再下笔。” 说完,她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随手将房门轻轻地掩上。 她停在门口,眼睛盯着门板,心底浮出一分懊恼,不禁怨起了自己的情绪失控。 如果不是被儿子之前的话弄得乱了阵脚,她也不会表现得这么糟糕。 但再心乱也不应该给儿子造成那种压力。 席有幸揣着满腹疚意,下楼温了杯牛奶,送回儿子的房里。 慕子衿怯怯地说了句“谢谢妈咪”,又挺直了背,捏紧了铅笔。 席有幸抬起手,力度刻意放轻了些,揉着他的头,“继续写吧。” 大约是感觉到母亲的态度趋于缓和,慕子衿立刻蹭了一下母亲的手心,鼓起勇气,抬头看过去。 最后巴巴地问出一句,“妈咪,爹地吃饭了吗?” 第67章 你是冲谁发脾气 席有幸的脸色顿时又冷了些。 刚才去厨房给儿子温牛奶的时候,家里的保姆徐姨向她询问过慕何的那份晚餐凉了太久,需不需要重做…… 这就说明慕何人还待在书房里,一直没下过楼。 再加上儿子的担心追问,她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件事,心下感到奇怪。 慕何本来就不是会轻易发脾气的人,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类明确彰显自己心情的行为。 她再思忖,不由想到今天最后的那场打戏,连容经年这样富有经验的老演员都受了伤…… 当时在现场,她倒是记得慕何的模样,没有像容经年那么吃力。 但这种程度的打戏,至少都会在身上留些小淤伤。 不会是过后才发现其实伤到了哪里,所以才藏在书房里,避着人吧? 想到这里,席有幸心头蓦地一沉,对上儿子急切的眼神,当即烦躁地脱口而出,“他会吃,专心写你的作业。” 慕子衿这才老实地转回了小身板,继续奋斗作业。 席有幸再次走出了儿子的房间,随即抬眼望着书房的方向。 书房的门没关着,门缝里隐隐透出了些光线,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看慕何的架势,恐怕是打定主意要省了这顿晚餐。 但她才对儿子把话说满,今晚要是不让慕何把晚餐吃了,就是对儿子食言。 作为母亲的威信就会受到影响,甚至大打折扣…… 席总在心底权衡了好一会儿的利弊,找了一堆的理由,随后让徐姨找出医药箱,自己拎着箱子,往书房走去。 短短十几步的路,她就给自己强调了不止一遍,都是为了儿子。 谁让儿子担心这个亲爸?为了不耽误儿子的学习,不让儿子分心,她才过来的…… 强调完了,席有幸也到了书房的门口,伸手推开了原先只留着一条缝的房门。 房门一开,她才发现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灯。 慕何坐在沙发上,一条手臂搭着椅背,一只手按在交叠的膝盖上。 他的头微偏着,冲着落地窗的方向,让人看不见表情,但隐约能感觉到他身上萦绕着一股很低的气压。 这样的慕何,她也从来没见过。 怪不得儿子能记挂成这样……她只是站在门边看着,都觉得这人是真不对劲。 席有幸在门口等了片刻,也不见慕何转头,房里寂静无声,刚才她推门时传出的动静,慕何不可能不知道。 可身体就是不动一下,不是真在出神发呆就是有意作对,不搭理人。 席有幸眉尾一扬,瞬间失去了和他干耗的耐性,兀自开口:“你是冲谁发脾气?” 她的声音冷冽,仿佛带着寒霜一般。 这么尖锐,任谁都不能再忽视。 慕何终于转过了头,朝向门口的位置,但光线太暗,依旧照不清他的面孔。 席有幸还以为他会说话,结果他只是盯着她看,没说一个字。 席有幸懒得去猜,抬了脚,径直走进书房,直走到沙发旁,把手中的医药箱搁到了那张红木茶几上。 慕何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成年人不会闹脾气不吃饭,让儿子担心。不觉得丢脸吗?”席有幸冷刺出话,接着放好医药箱,就要转身离开。 然而,刚走出一步,她的手腕就被慕何一把握住,当下攥牢了。 第68章 慕影帝让席总帮忙擦油 席有幸被迫停住急得带风的脚步。 实在是慕何这一抓太突然,而且使出的力气特别大,好像一上来就打算不让她挣脱。 席有幸也没去试图挣开,低垂着眼帘,劈头盖脸地落下了话音,“干什么?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慕何没有放开她的手,却出声了,“关于公开我们关系的事,我认真再考虑过,我想公开,你愿意吗?” 话说得好像有商有量的,但他周身迸散出的气场却凛冽得隐含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席有幸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多年居于高位。 商场上磨炼出来的作风让她对这种近似命令人的语气是最不满的。 “你觉得呢?”席有幸冷笑着反问。 怎么可能愿意?她还想着后面时机合适,就要把这婚离了。 所以更不可能会同意在这个时候曝光他们的关系,从此在大众面前,和慕何绑定到一起。 慕何感觉到她的拒绝,立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席有幸顿时感到手腕往下沉了一沉,心里更是窝进了火苗,“慕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慕何抬起眼皮,看向她,沉默地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你想公开关系不就是为了你儿子吗?我也说过,你想当好父亲,没人拦着你,但我没义务配合你。” 慕何皱起了眉宇,“不止是为了子衿,还有,我们是夫妻——” “对,改善夫妻关系,”席有幸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是说过,改善我们的关系,能给儿子更好的成长环境。” “你怎么说我就要怎么做?那你想得也太美了。”席有幸语气骤冷,“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重复纠缠同一件事。” 慕何的眼神霎时黯了,他知道她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现在的他也没办法扭转她的心意,让她心甘情愿地答应。 席有幸这时离他近,见他的表情变得颓了气,心下不禁划过一丝怪异的不适。 她不想再待在这房间里,终于动了动手腕,提醒慕何,“你不会是要告诉我,发脾气不吃晚饭就是因为这个吧?” “不是发脾气。”慕何淡着声否认了。 他的视线随即落向茶几上的那只医药箱,那是席有幸亲自提到他跟前来的。 他的心绪倏地一颤,有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目光登时转柔了。 “今天的打戏……我身上有些伤,所以身体不太爽利。” 慕何说着,抽回放在椅背上的那条胳膊,随意地弯了两下,动作显然僵滞不畅。 脸上还浮出了一丝郁楚,好像真的有伤,而且伤得不轻。 席有幸看得眉心直蹙,药箱就在他手边,既然有伤,不会放开她,自己去处理吗? 摆出这副挺惨的模样给她看是什么意思? 席有幸还没猜出个所以然,就见慕何单手打开了药箱盖,中途还沉了两口气。 仿佛开个药箱这么简单的动作,他都做得很艰难,仿佛扯到了哪里的伤处,让他觉得辛苦不已。 席有幸神情游移不定间,忽然听到慕何说,“你帮我擦点药油好吗?” 向她温和询问,征求意见的同时,他已经从箱子里拿出了一瓶药油,递到她一直被他扣着的那只手边。 第69章 一吻,再吻(上) 席有幸不曾被慕何这么温柔地请求过,何况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里还包含了一种赖皮的意味。 她不禁有些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慕何。 也许是因为她半只脚跨进了演艺圈,和慕何的相处机会比以前多了很多。 几番接触下来,她所见过的慕何,种种表现,仔细想想,真正的他可能确实不是只有那副常见的谦谦君子模样。 过去她就知道慕何会固守原则底线,礼数规范,在某些原则问题上是格外的不肯变通,严谨强硬。 哪怕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还是温逊的,却不会真的退让半步。 而如今,她离得更近了一些,更知道这人其实很能挑事,是更加固执,更不好说通的脾气。 但她也料不到眼下慕何会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 席有幸习惯了任何事都要去联系背后的目的。 可慕何这个要求指向的最终目的,她想来想去,脑子就好像打了结一样,根本无法梳理通顺。 于是她就像在逃避一般,语气生硬地拒绝,“自己擦,或者找别人。” “肩膀后面也有点扭伤,”慕何比了比手势,温声和气地解释着,“我自己够不到,找别人也不太方便。” “现在家里除了你、我、儿子之外,应该就只剩下徐姨吧?就算徐姨年纪挺大的,也不合适。” 慕何这时的思路反倒特别清晰,什么理由都找好了,端到席有幸的面前。 席有幸拒绝不了,因为慕何的身上是真的有淤伤。 这些淤伤都不是什么大伤,到不了去医院找医生看的程度,但不尽快处理就得疼上好几天。 慕何盯着面色显有犹豫的席有幸,一边拿着药油瓶子,很轻地碰了碰她微微扭起来的指尖,一边说: “我每天都会尽量抽空去接子衿,带着伤会不方便……” 他一点点地磨开她逐渐松卸了抵拒的手指,终于成功地把那瓶子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席有幸攥住那瓶药油,狠狠地剜了慕何一眼,心下直腹诽。 一顿饭都不肯老实吃,让儿子担心了整晚,还好意思跟她表示多疼儿子? 这一次,席有幸到底还是妥协了。 她再三告诫自己,只是为了让慕何尽快去吃晚餐,好早一点履行她对儿子的承诺。 她的指尖沾上了药油,在慕何解开衣领之后,按照他提示的位置,一个接着一个,替他上药。 席有幸的手温一向偏冷,抹了油,再往慕何坚硬的肌理上揉弄,没一会儿就变得有些烫了。 慕何的气息随着她细滑的手指移动忽的高,忽的低,忽的轻促,忽的干沉。 他本意只是想向她讨点好,讨点温存,没想过更多的。 对着这么烈脾性的妻子,他也抱不了多大的希望。 可实际上被席有幸真的温顺相待,细心地呵护过每道伤痕之后,他的四肢都浮出了不容忽视的鼓沸酥麻。 她的指腹再划过他的肩侧颈边,带来的奇异触感尤其鲜明。 他的呼吸沉顿下去,紧嗅着从她周身渡来的清冷幽香,心不由得晃了一拍,愈发混乱的同时,叫嚣着强烈的渴望…… 第70章 一吻,再吻(下) 慕何眼边的余光缓缓收紧,直到圈满了席有幸的整张面容。 席有幸微垂着眼睫,神色意外地舒静专注。 她的脸上还带着今天那场戏里化的暖系妆面,在这一刻,显得更令人想要亲近。 慕何突然轻按下席有幸正在捂药瓶口子,准备继续倒药油的手。 席有幸一怔,不解地要问,却见眼前迅速地覆来一片暗影。 紧接着,她的嘴角被一份温热微沉的力量压住。 慕何的薄唇点在她的唇边,和她相贴相依。 只见她充满惊异的瞳孔一下子颤动睁大,他们的呼吸瞬间缠绕成一团。 他吸去席有幸明显慌张青涩的薄气,拂回的是他自己乱中持稳,坚定地再近一步的呼吸。 渐渐的,他感到身心舒快了许多,那些什么师徒的流言蜚语都能被他和她之间的这个吻化消。 “你……以后注意和容经年保持距离。”慕何轻声地叹出这一句,是真的对席有幸不肯公开关系的坚持作了让步。 席有幸没有理会他的话,不知道听没听见,整个人仿佛怔得厉害,眼神泛着无措,一动也没动。 慕何的眼里更见深暗翻涌的情念,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席有幸。 最终清楚地看见她白净冷艳的一张脸,漫出了漂亮的霞彩。 只不过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就能牵引出那么动人的颜色。 慕何喉咙顿时发干,罕见昏糊的头脑里不停地跳出讨好妻子的想法。 那想法催促着他开口,更催着他身体前倾靠近,再次覆住了席有幸的唇。 他正面吻着她,鼻尖与她相蹭,感受着她同样迷乱的气息,吻的力度依旧温缓体贴。 像是担忧会让她感到不适,更像是担心会惊醒她。 “今天这个妆很适合你。”慕何低下润和的声嗓,露出了些许难捱的沙哑。 他怀抱满腔闹动不休的情愫,急切又笨拙地夸着妻子的美好。 很快他变得不再满足于这样浅淡的触碰和隔靴挠痒般的亲近。 “真的、很好看。”慕何呼吸急提,也没留神自己的话其实没说完整——你真的很好看。 他已经赶着去再近一层,才试探地触得更深,就碰着那一下…… 突然,哐咚一声,席有幸手中的药瓶脱手掉落,撞过桌角,砸在了铺着毯子的地板上。 意识有些纷散的慕何瞬间睁直了双眼。 下一秒,席有幸抬手挥搡了慕何跟她挨得很近的肩头,又后退一大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脸上的微红未褪,这时却挂满了深浓的寒意。 “你不是在台上信誓旦旦地说不喜欢这种类型吗?” “那你对着这样的妆都能发晴?就这定力,还好意思在节目台上说自己不喜欢?” “看看你做的事,别再自欺欺人了,慕何。以后还是少说这样的话吧。可笑。” 说完,席有幸似乎极其恼怨羞恨地重重睨了慕何一眼,就不愿意再看,转身走开。 “站住——”慕何扬声一喝,急步追上,拽住她一条纤细的手臂,将人拦下了。 他那声音一时提得很高,带着震吓满室的威怒,是被席有幸难听的嘲讽刺激得心生火气,没能及时收稳。 把人制住之后,他的太阳穴依然因为大怒而涨疼着,不由连名带姓地沉斥出声,“席有幸你……” 第71章 爹地你不可以欺负妈咪 慕何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焦急的软糯嗓音。 “爹地,妈咪,你们是在吵架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卧室里溜出来的慕子衿正趴在门框下,小半个身体从门边露出来,漆黑的眼珠子紧盯着书房里气氛剑拔弩张的父母。 “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儿子祈求的话语逐渐削弱了慕何心里的怒气,但他依然紧扣着席有幸的左手,脸色也依旧难看。 可席有幸偏偏不是见势不妙就服软认输的人,目光很凌厉地直刺向慕何,冷冷地警告,“放手。” 慕何一言不发,薄唇抿直了,还将手头的力量收得更加牢固。 “咦?怎么有药油油的味道……”赖在门口的慕子衿努力地耸动着小鼻子,闻了又闻,忽的瞪大了眼睛,匆匆地问,“是爹地受伤了吗?还是妈咪受伤啦?” 见父母都不搭理自己,两个人这时的表情都特别凶,慕子衿缩了缩小脑袋,漫无边际地想着满书房的药油味是怎么来的。 想到最有可能的某个原因,小脸上立即布满了惊骇,“还是、还是……你们打架啦?!” “爹地!你是不是打妈咪了?!妈咪又打不过你,一定是被你欺负的那个,爹地你不可以欺负妈咪……” 慕子衿的话越说越令人啼笑皆非。 被儿子这么一打岔,慕何完全消了火气,面色缓和了一些,冲着儿子安抚了一句,“爹地没有欺负妈咪。” 他刚说完,就听见席有幸甩下一声冷笑。 “那爹地你为什么要抓妈咪的手?”慕子衿看向亲爸放在亲妈手臂上的那只手,分明就是很用力的样子。 于是他又急了,“爹地,你不要这样抓妈咪,她会很疼的!” 闻言,慕何不禁面露难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解释清楚他为什么要抓着人不放。 “还不放手?”席有幸再次警告,“还是你真的想我在儿子面前跟你翻脸?我不想在儿子面前跟你吵。” 慕何看见她脸上明确的抗拒和抵触,不由得心头一紧,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手。 他一放手,席有幸立刻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 经过那一出意外,席有幸完全没有心情再去考虑答应过儿子劝慕何吃晚饭的事。 甚至走到书房门口时,扫向儿子的那一眼,目光都是冰冷的。 她这是连儿子一起怨怪上了。 要不是慕子衿整晚操心他爸有没有吃晚餐,她也不会进书房,不会被慕何那么羞辱。 而且还没办法还报回去,只能憋着这亏给她带来的无尽郁闷。 席有幸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卸妆,依然在心底忿忿地斥责着这父子俩。 批评完大的,继续批评小的…… 真不愧是慕家的种,一个两个的,最能给她添堵。 批评到最后,她还是心气不顺,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影。 唇上还没抹去的嫩粉色此时格外的扎眼,仿佛嘲讽着她刚才在书房里的荒唐举动。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慕何吻上她的时候,她是真的乱了阵脚。 慕何的温柔从来没有人能真的扛住。 她也不能。 她是陷了进去,沉浸在慕何给予的柔情当中,心甘情愿地被他包围着,放任他进入了她的领域。 一想到那时的自己是怎么样的意乱情迷,不能自拔…… 席有幸就更是恼怒,甚而愤怒地猛拍了一下桌面,震落了一地的化妆品。 第72章 你是觉得我要吃了你吗 二十分钟后,卸完妆的席有幸点开手机的微信,查看消息,恰好看见从初中认识,结交至今的闺蜜凌襄在某个群里喊人组局。 凌襄最喜欢泡吧,要去的地方多数是酒吧。 虽然是交情最好的朋友,但席有幸和她不会天天联系,彼此都很有默契,有需要才碰头。 席有幸正掖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也不多想,直接拨通了凌襄的号码。 凌襄一接到电话就知道这肯定是有地雷正要爆的情况。 她太清楚这个当集团老总的闺蜜能忙成什么样,主动来约,绝对是有烦心事。 当下很讲义气地选好了地址,发了定位,还把其他的约都给推了。 席有幸重新上了点薄妆,主要是加深了唇色,衬着她本就不透软绵的眉眼,整个人又恢复了平常冷厉,不好亲近的模样。 她揣上小包,起身离开卧室,径直下了楼。 经过餐厅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童音将她喊住。 “妈咪!” 她转过头去,就见慕子衿和慕何坐在餐桌前。 慕何在吃晚饭,慕子衿应该是在陪着他亲爸,手里只抱了一杯牛奶。 看到母亲,慕子衿立刻蹦下椅子,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了母亲的跟前。 慕子衿抬头就要说话,但触及席有幸今晚最冷冽的目光,不禁怯缩着又闭紧了嘴。 席有幸察觉到儿子的畏惧,转念又想起了慕何在书房里因为她今天从那场戏带回家的甜美系妆面而做出的混账事。 她顿时以为儿子也不喜欢她平时的风格,不由眯起了眼,直盯下去,语气愈发地沉冷,“你是觉得我要吃了你吗?” 慕子衿才五岁,脑子再灵透,也跟不上大人们话里藏刀的节奏,只敢摇头,什么话也不敢说。 他只是觉得今天晚上母亲的心情好像也不好,尤其是去书房找过父亲之后,好像还变得更糟糕了,特别凶。 “子衿,今天的作业不是妈咪陪你做的吗?”慕何温和的声音从餐厅里传了出来,人也放下手中的碗筷,随后走到了儿子的身旁。 他是想提醒儿子,别忘了母亲的关心。 结果一提作业,慕子衿差点没当场扁起小嘴,很是心有余悸,直想让父亲别提,别勾起母亲的记忆。 不然万一母亲再问他作业,再要给他辅导怎么办…… 虽然关于那些作业,母亲指出的问题都是他急需改正的。 但毕竟是小孩子,哪个小孩会不喜欢被温柔和善地对待。 慕何瞧见儿子垂下去的脑袋,担心席有幸再误会什么,会发怒吓着儿子。 他立即又问:“子衿,你刚才不是说妈咪还给你送了一杯牛奶吗?” 闻言,慕子衿点了点头,眼里还带着一丝疑惑。 “好喝吗?”慕何笑着问。 慕子衿再次点头,“好喝。” “妈咪给你送牛奶和给你辅导功课,都是同样在关心你,只不过表达方式不一样。”慕何轻声向儿子解释着。 慕子衿似懂非懂,乖巧地哦了一声。 “别忘了谢谢妈咪的关心?”慕何鼓励道。 慕子衿赶紧回头找妈咪,即便还是害怕妈咪瞪他。 但很机智地把小脑袋埋到了妈咪的裤子上,声音倒是很响亮地说:“谢谢妈咪!” 席有幸看着这父子俩一连串的“表演”,紧了紧牙关,什么意见也没发表。 随后僵硬地抬了手,轻按在儿子的头顶,犹豫了一下,才又拍了一拍。 第73章 儿子挡箭牌失效了 慕子衿似乎感觉到母亲独特的温柔,小心翼翼地仰起头,眼里慢慢地放出了光彩,接着试探性地伸出了两条小手臂。 席有幸看懂了他的意思,无比冷酷地拒绝:“不抱。” 臭小子刚才还怕她呢,现在不怕了就要她抱。 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慕子衿讨不到最想要的抱抱福利,可怜兮兮地扭头去看父亲,想让父亲帮忙哄一哄母亲,让母亲抱他。 但这时的慕何却没空理会他,视线只打量在席有幸的身上。 席有幸的妆显然是换过了,他没觉得这种最接近她日常风格的妆面有什么不好。 这才是他更熟悉的,其实……也是他更为喜爱的。 席有幸刚才是往大门的方向走,看样子是要出门。 “你要出去?”慕何微笑着询问,“要去哪里?” 席有幸看都没看他一眼,更没理会他的问话,指尖微微挑动,径直搓着儿子的脑袋。 慕子衿:……妈咪,你不想回答爹地就不回答嘛,为什么要拨乱我的头发? 慕何又注意到她穿的是休闲服,心下猜着,她这么晚出门不会是去忙工作,那估计是要出去和朋友坐坐聚聚。 席有幸平常工作忙,交好的朋友也没几个,其中要论关系最铁的就是她的闺蜜凌襄。 如果真是和这闺蜜出去聚会,很有可能整晚都不会再回来。 他不禁想到书房里发生的事,尽管结局是挺糟的,但他依旧不想让她今晚就离开。 他还想着等吃过了晚餐,再回房去和她好好地沟通。 慕何眼神微微凝着,宛声开口:“难得有空,不多陪陪子衿吗?” “子衿这些天挺想你的。你要是现在出门,他肯定会舍不得,会难过,不想让你走。” 慕子衿:……爹地,我是这样想的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席有幸低头看向儿子,眼里满含着警告:“你想还是不想?” 慕子衿一脸苦恼委屈地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最后很没骨气地松开揪住母亲裤子的小手,声音弱弱地说:“想。” 儿子这个挡箭牌至此彻底宣告无用。 慕何只能苦笑地看着妻子转身离开别墅,儿子都不管用,更何况是他。 如果是他说他不想让她今晚离开,恐怕又免不了要被她冷嘲热讽一顿。 慕何带着儿子回到餐厅里,继续吃自己的那份晚餐。 慕子衿喝光剩下的牛奶,抹干净嘴巴,歪着脑袋,看了身边的父亲好一会儿,又在心底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爹地,你是不是真的和妈咪吵架啦?” 慕何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地回答:“没有。我们没有吵架。只是……需要沟通。” “沟通什么?”慕子衿十分疑惑地问。 慕何捏紧了手中的筷子,儿子提出的这个问题真把他问住了。 他是想和席有幸沟通。 但实际上却不知道具体该从哪一方面开始沟通,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真的让双方平心静气地进行沟通。 对着别人,他从来不会这么口拙,可是面对席有幸,他总能被她的三言两语激怒,甚至会忘记礼数,勃然大怒…… 慕子衿见父亲半天不回答,眼珠子转了转,谨慎地竖起两只小拇指对戳着,突然问出一句:“爹地你是不是不喜欢妈咪?” 第74章 过去的他都是这样对待她 慕何一愣,转头看向儿子,表情有些严肃,“为什么这么觉得?”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儿子这么说,现在再听见同样的问题,忽然就警醒起来。 “因为爹地你和妈咪不会每天见面呀,你和妈咪好久才会见面哦……”慕子衿边说边认真地回想着自己记忆中的父亲和母亲。 “学校里的老师都说,爸爸和妈妈要经常在一起,感情才会很好的……” “还有还有,以前爹地你看到妈咪,不会跟妈咪说很多话,也不会对妈咪笑……” 听完儿子的话,慕何完全愣住了。 原来在儿子的眼中,过去的他都是这样对待她的? 慕何的眼神逐渐变深,随后无意识地抬起手,轻抚了一下儿子的后脑勺。 他看着那只手,忽的记起过去的他和儿子也并不会像现在这样亲近。 最开始融入儿子的生活时,要做这些亲近的行为,他其实也很生涩,经常还得先给自己做一通心理疏导和思想准备。 但现在他已经可以这么自然流畅地和儿子相处。 儿子也愿意亲近他,和他多说话。 既然发现了症结所在,他就应该试着去改变。 他和儿子的关系可以改变,和妻子的关系也一定可以。 只不过席有幸到底是成年人,身上又包裹着不止一层的硬壳,所以他必须更耐心一些。 “我明白了。”慕何按下手掌,揉满儿子的整颗脑袋,笑声舒朗又亲切,“谢谢子衿。” 突然收到爹地道谢的慕子衿一脸迷茫,但也很享受爹地给的疼爱,立刻撒娇般地扑进了慕何的怀里。 妈咪抱不到,但是可以抱爹地,这么一算,他也不是很亏。 “不过我觉得爹地你好像变啦,和以前不是很一样的……”窝在父亲怀抱中的慕子衿开始念念叨叨。 “我有看到哦,爹地你现在都有对妈咪笑了,也不知道妈咪有没有看到,如果她看到……” 慕子衿嘟囔到这里,一对小眉毛缓缓地纠住,还有些沮丧地叹了气,“唉啊……但是妈咪自己也不喜欢笑嘛……就是你们、你们两个,就是好难呀!” 慕何忍俊不禁,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背,心情舒快了些,竟还逗起了儿子,“是不容易,但是你妈咪值得攻略,爹地会加油的。” “爹地加油!”慕子衿握起小拳头,斗志高昂地喊,“我也会帮你的!” “哦?不怕你妈咪了?”慕何眯起双眼,笑着说,“刚才是谁怕得认怂了?” “呃……”慕子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爹地你想要我帮什么忙?” “想好了再告诉你。”慕何的语气变得一本正经,“男子汉大丈夫,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嗯!不反悔,我要帮爹地攻、攻……”慕子衿顿了话,努力地想了又想,想到后立刻更大声地喊了出来,“攻略妈咪!” 慕何无奈地把他抱得更稳些,叮嘱他,“这话不能让你妈咪知道。” “嗯嗯,我知道,这是我和爹地的小秘密。”慕子衿说着伸出了小手指。 慕何很配合地跟他当场拉了钩,笑容可掬地说:“那第一件事,我们先想想怎么把你妈咪带回来……” 第75章 你跟人家来电了 凌晨的盛世酒吧热闹非凡。 席有幸一入座,闺蜜凌襄就让人摆上了整排酒,都是顶贵的洋酒。 凌襄也是大家庭出生的,从小被凌家人捧在掌心里长大,比席有幸更像众星捧月的千金小姐。 不过一点也不娇纵,还颇有些武侠片里江湖儿子的豪气洒脱,而且干的工作是导游那方向,经常国内国外满世界地跑。 见识多了,人更豁达通透,活得率性又恣意,生活方式是现今社会里许多人最为欣羡的。 两人也都不是什么腻歪的性子,坐在一起多是各自喝酒,偶尔聊几句。 凌襄知道她这好姐妹最近亲身沾进了娱乐圈,在那档《点戏成新》的竞演节目里出了不小的风头。 所以话题基本都绕在席有幸打算干演员这一行的心思上。 “……那节目我看了,我是不专业,就纯观众角度看,反正我觉得行啊!” “你都录两期了,肯定是想好的,总之你喜欢演就去演,有什么事我在你后面兜着,需要帮忙的别客气直接招呼!” “我小叔叔在这圈子里还是有分量的,而且特疼我,不过你小姨更牛,估计有什么事也用不着我叔叔……” 席有幸没有多说什么,只和她碰杯,把话放酒里了。 她们之间的默契就是这样,凌襄都明白,不过今晚的席有幸还是有让她看不懂的地方。 一坐下就喝酒这没问题,但喝的速度比她一个常年泡吧的酒鬼还快就是真有问题了。 那一排洋酒转眼就被席有幸喝光了大部分,凌襄也就捡着两三杯,越看越觉得席有幸像是在冲这些酒撒什么火气。 她有点好奇,这闺蜜现在心底藏的到底是什么雷? 她盲猜了一会儿,只觉得很有可能是和慕何有关系,席有幸不是多喜欢背后嚼舌根的人,但她听见过的少数几次吐槽几乎都和慕何有关。 要不就是慕何在圈子里和哪个女艺人传了绯闻,席有幸说听着烦,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要不就是他们这对夫妻在某些场合必须合体,席有幸很不满这些麻烦的人情规定,表示太浪费时间。 转而又怪慕何对着镜头演戏演得毫无破绽,跟她演夫妻演得就很尴尬。 连手都不会牵,对着她半点笑容都没有,只会躲闪,落在旁人眼里他们的夫妻关系能和睦到哪里去? 即便商业联姻的夫妻多数都没有感情基础,但别人能和他们一样吗? 她身旁那个不是拿奖拿到手软的大影帝? 却演不好夫妻琴瑟和谐的戏码,摆明了就是不上心,在敷衍…… 凌襄也很清楚席有幸和慕何的关系更像是陌生人。 她一直觉得比起慕何还算温和的回避态度,席有幸的激烈尖锐,看起来更像是对这桩婚姻充满了明显的嫌恶和排斥。 所以她直接定义为席有幸不喜欢慕何,而且是特别不喜欢。 想来也挺合理的,因为这两人的脾气相差得太远,一个硬一个软,一个冷一个温,一个刺头狠绝,一个圆滑包容…… 怎么看彼此都不可能是对方欣赏的类型。 凌襄心里很坚定地认为席有幸迟早会和慕何分开,就算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 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谁还会这么古板? 貌合神离的夫妻走到最后各择良缘的结局也很常见。 这时,凌襄突然记起了近期娱乐圈的小传闻中,和席有幸关系挺近的那位三料影帝。 “阿幸,带你进圈的那个师父,你跟人家来电了?”凌襄叫人又摆了一排新酒,才接着往下问,“你是不是已经打算好要踢走慕何这个正宫?” 第76章 我会跟他离婚 “你不是一直不爽慕何吗?”凌襄说着,还复述了一遍席有幸曾对她吐槽过的慕何。 “……我看他真是文绉绉的,迂腐得很,跟你确实不合适,还没你那个师父跟你配呢……” 闻言,席有幸拿酒的动作缓缓地顿住,整个人陷进了过去的那些记忆当中。 ——是她的人生开启新篇章之前的记忆。 那时的凌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她掩藏了很久的某个秘密,曾经还质问过她,为什么连最好的朋友也要瞒着。 她的狼狈从来没被谁那么直接地窥探过,当下十分恼怒,疾言厉色地只要求凌襄管好自己的嘴。 凌襄虽然气得发誓和她绝交,后来却还是回到了她的身边。 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自己看走了眼,说她根本不懂得信任的真正含义,一边踏实地守住了那个秘密。 那个秘密和慕何有关,但席有幸始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漏了馅。 直到俞玥出事,她被捕入狱,在狱中遭遇谋杀,都没有机会再去探究清楚。 而如今凌襄问她的话,明明白白地显示着还并不知晓她曾经对慕何怀有的心思。 “……阿幸啊,老实说,你要是真打算跟慕何离了,我打从心底支持你!都说劝和不劝分,但我觉得快刀斩乱麻才是治本的好方法。” “男人嘛,凭什么只能他们觉得不合适就分,我们觉得不合适也可以啊,就算你跟慕何有个子衿……” “不过子衿这孩子我喜欢,你可不能让给慕何……” 席有幸听得有些心烦意乱,拿酒杯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十几杯洋酒再进了胃里,灼烧感一拥而上,让她的心气开始转向浮躁。 “会离。”她突然打断了凌襄的话,话声异常地坚定,“我会跟他离,不是现在,但最后肯定会。” “至于子衿……”提到儿子,席有幸的眉尖隐隐颤了,她不由想起儿子跟慕何现在逐渐趋向和睦的关系。 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做好明确的计划,将来和慕何离婚之后,一定要把儿子的抚养权争到手。 但现在—— “我会让子衿自己选。”席有幸咬牙说出了这一句。 凌襄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吧?子衿才五岁,他能知道什么?而且他不是跟慕何关系都不亲吗?” “呃、虽然那孩子跟你好像也不是太亲的样子,但好歹还有我这个干妈一起帮忙照应,怎么都比跟着慕何强吧……” 席有幸哼了一声,“谁说那小子不知道?他懂,今晚整晚都在操心他爸的心情好不好。” 凌襄一听还乐了,“是嘛?子衿都这么懂事啦,我也好久没见他了,等周末我买点小礼物上你家去看看我干儿子。” 说完,她又多扫了席有幸几眼,发现这闺蜜的表情和以前不太一样,啧啧地问了: “你这是为你儿子的体贴骄傲自豪呢?还是跟儿子吃他那亲爸的醋啊?” 她想了半天,找不到很合适的形容词,只能说……好像是席有幸的身上多了一些人情味? 关心完了闺蜜的家庭生活,她又紧接着关心起了爱情那方面,“哎,你跟那容影帝是不是真有什么火花?” 席有幸没想到捕风捉影的八卦传闻真能引起凌襄的关注,顿时又冷了脸色,“八卦你也信?疯了还是醉了?” 第77章 再心动也不能干柴烈火 凌襄听见那熟悉的嘲讽,立刻就明白了,八卦果然是八卦。 看来不管是容经年还是席有幸,对对方都没那种心思。 但谁都不制止,那就是真的在为席有幸进演艺圈纯粹地造势,炒点热度罢了。 凌襄刨八卦证八卦的希望落空,没趣地又取了一杯酒,跟席有幸碰了杯,一口喝光后,视线转开,绕到了外场里。 “……咦?说曹操见曹操啊!”凌襄突然挺兴奋地拍了拍旁边的闺蜜,直指场外的某个角落,“阿幸,是你师父耶,容影帝!” 席有幸转头看过去,眯起眼睛,聚焦目光,看清了那角落里拿着酒杯,身体正在东摇西晃的人影。 是容经年没错。 凌襄看着性子大咧,其实考虑事情也比较周到。 她心知席有幸现在半只脚踏入了娱乐圈,身份有所改变,去的娱乐场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挑选。 所以她选的这个酒吧是具备一定私密性的高档会所。 容经年会出现在这里,并不让人意外,这地方常有大明星出没,但醉成那副迷迷瞪瞪的德性就很不寻常了。 席有幸已经离开座位,往那边赶去,凌襄跟在她后面。 两人到了容经年的身边,终于百分百地确定容经年醉得晕头转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这……怎么办啊?”凌襄询问席有幸的意见,毕竟人家是席有幸的师父。 席有幸蹙了蹙眉,简单干脆地扔出两个字:“带走。” 凌襄立刻配合,帮忙把人带出了酒吧,随后又把人塞进了席有幸那辆黑色法拉利的后车座里。 凌襄本来要跟上车,但家里长辈突然来了电话,说是有急事找她,让她现在就回家一趟。 “阿幸,你自己能搞定吗?”凌襄犹豫地问。 席有幸摆了摆手,示意她去忙,然后替容经年扣好安全带,坐到了副驾驶座上,打电话联系了代驾。 凌襄临走前还扒在车窗旁,很欠抽地叮嘱她:“那你记得千万要把持住,这可是三料影帝,比你家那慕何还厉害的影帝,虽然年纪大了点,但魅力不减……” “阿幸,再心动也不能干柴烈火哦,现在时机不合适,他醉成这样,万一醒来不认账呢……” “滚。”席有幸冷冷地回敬一句,直接把车窗按上,彻底地隔绝了贫嘴闺蜜的声音。 凌襄笑嘻嘻地转身离开了。 席有幸等了一会儿,找的代驾就到了地下停车场,开车将她和容经年送回容经年在本市住的那家酒店。 容经年不是本地人,虽然在京市也有房子,但录节目的前后习惯就近住酒店。 席有幸是他当众亲口承认的徒弟,有时候录节目前会去他住的酒店里跟着他做简短的训练。 他每次都住同一家酒店,房号也是固定的,听说是包下了录制这三期节目的整段时间。 到了酒店,席有幸让代驾搭手,一起把容经年送回他的房间里。 容经年醉得厉害,席有幸也没有太多照顾醉汉的经验,有些支绌,更没空闲去留意周围的动静。 她压根没发现自己带着容经年进酒店房间的这一幕,早已被蹲守在外面的狗仔拍下了照片。 第78章 师父和小姨的瓜(上) 酒店房间里,席有幸看着面冲天花板,躺得四仰八叉的容影帝,心累得叹了气。 她是真不擅长照顾人,和代驾把容经年一路从车里挪到床上都费了不少的力,现在真没什么精力再搭理这位三料影帝。 只能放任他自生自灭,反正人都醉懵了,应该也不会再折腾出什么事。 席有幸定下主意,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却见容经年突然从床上直直地弹起了身体。 饶是见惯风云的席大总裁也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当场脑袋当机,停住了脚步。 “我手机呢?手机!”容经年闭着眼睛,两手挥舞,在空气里一通乱抓,抓不到想要的,恼火地大吼,“给我手机!!” 席有幸无奈地去把之前搬他的时候弄掉在地板上的手机捡起来,默默地塞进他的手里。 拿到手机的容经年立马停止了吼叫,手指一阵摸索,不知道按了什么键,还真把电话拨了出去,而且无意中点开了免提。 电话接通中的嘟嘟声回响在整个房间内…… 席有幸不明白他要闹哪一出,犹豫了几秒,还是不太放心离开,最后拉了把椅子,放在对着床,但距离床有几步远的位置。 她随后坐下,双臂交叠在胸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容经年坚持不懈地拨打不知道是谁的电话号码。 容经年把那号码拨了又拨,连续拨了三次,对方都没接通。 他顿时烦躁气闷地把手机拍到双腿中间。 席有幸一脸无语,心下盘算着现在要不要试着开口和人沟通交流。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容经年的那只手机突地响起一串铃声。 席有幸觉得有些耳熟,这曲子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肯定不是近期的,否则她不会记忆模糊。 那头,容经年已经接起了电话,一改之前暴躁的语气,特别温柔地喊了一声,“小涟漪。” 他这次又意外地把免提打开了。 席有幸还处在那个奇怪的昵称“小涟漪”带来的诡异震惊中,下一秒就听见了她挺熟悉的清俐嗓音。 正是来自她许久不见的小姨聂漪,业内名声大噪的经纪公司子非娱传媒的创始人。 “容经年!你这混蛋是不是故意给我找事?!”聂漪的语气尤为愤怒,分明是问罪而来。 席有幸也是第一次听见她这小姨着急上火地骂人,骂的还是她那个在内娱圈里有口皆碑的老牌影帝师父。 席有幸登时预感接下去会有一大波瓜袭来,她不爱听八卦,也深知某些八卦会要命。 不知道现在撤还来不来得及? 她刚要动,床上的容经年猛地一拍大腿,不满地吼了出来。 “你怎么上来就骂我?!我怎么找事了?!我把你外甥女教得闪闪发光都不值得你夸一句?!” “我夸你个头!”聂漪毫不留情地继续骂,“你现在人在哪呢?你带我外甥女进酒店了是不是?!” “我还以为你多靠谱,不知道你身边有狗仔盯着吗?你俩让人拍到了!通稿都推到我这边了!” “容经年,你个蠢蛋!你是不是成心报复我玩我呢?!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国给你一大锤子?!” 聂漪一通狠话撂尽,别说容经年听懵了,几步外的席有幸也听得一脸迷茫。 “什么乱七八糟的?”容经年很快又嚷了起来,“我带谁进酒店?我带你外甥女?我那小徒弟?” “聂漪,你是在讲笑话吗?我要带也是带你!我可能带你外甥女吗?你也不看看,我是那种人——” 第79章 师父和小姨的瓜(下) 容经年一边急吼吼地争辩着,一边不高兴地睁了眼,把纷散的视线凝住,瞧见正对面坐在椅子上的人影,一下子刹停了话。 他用力地撑直了眼皮,酒精在他脑子里涨着,弄糊了他的意识,也弄疼了他的脑袋。 他好半天才看清楚面对他的床,坐着的那个人真像是他的小徒弟。 “……徒、徒弟?真是你?”容经年握着手机愣住了,“你怎么在这儿?” 电话那一头的聂漪一直留神听着他这边的动静,真听见他说席有幸在房里,顿时气急败坏地又骂出了声: “容经年!你真把我外甥女带你房里了?!你对她干什么了?!你是不是想死?!想你就直说,我给你个痛快!!” 容经年这时什么话都辩不了,因为他自己也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捧着那手机就像捧炸弹似的。 被聂漪再吼两句,他就更慌了,眼一闭再一睁,手一撒,径直把手机抛到席有幸脚边的那张小毛毯上。 “你你你给你小姨说!”容经年忿忿地挥手,直嘟囔,“个泼妇,凶死了……” 席有幸伸手再次捡起那只手机,对着手机屏幕,语气平静地叫了一声,“小姨。” 聂漪的骂声骤然止住,语气瞬间恢复了稳定,“阿幸吗?真是阿幸?” 席有幸都能想象得到她这小姨在另一边已经摆出了长辈的端正仪态。 “是。”席有幸应了一声,随后把她在酒吧意外捡到喝醉的容经年,再带回酒店里的事都简要地解释了一遍。 “……他是喝昏了头,但你也太大意了。”聂漪不悦地批评着外甥女,责怪她的疏忽,“这件事不好解决。” “我是先压了一批,但估计最后也压不住,现在圈子里太喜欢吃这种瓜。” “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也算弄清楚了,我会尽快想好对策。你们两个也真是!搞出这么难办的事……” 容经年本来还醉得头沉,趴伏在床尾,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听见聂漪说犯难,立马又直起腰来,豪气不已地喊话:“这有什么难办?你就说我跟你才是一对!” “你给我闭嘴!”聂漪的话露出了一分危险的意味,“我外甥女还在,我警告你,别借着酒劲说什么混账话。” “我说什么了就是混账话?”容经年压根不吃她这套,底气特别足地吼着,“我说的是事实,我俩都年轻那会儿,我俩就是谈过恋爱,还是初恋!” “容经年!”聂漪这一声喝得仿佛随时能把牙咬碎,“两个加起来快百岁的人说这些,你不嫌磕碜人吗?还要不要脸?!” “不要。”容经年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我就、不要脸。当年就是要脸,才弄丢你的,我现在不要脸了,我不要……” “别跟我扯别的,我让你照顾阿幸不是让你把她带热搜去!你还要不要那些资源了?!” 容经年眼一瞪,就觉得他那颗真心被人一斧头给劈裂了,恼怒地反驳,“老子不稀罕你那点破资源!” “你敢骂我的资源是破烂?!这么能耐,你给我吐出来,现在就吐!” “老子才不吐!有本事你过来掏,从我肚子里掏……” 两个加起来将近百岁的人开始了轰轰烈烈地骂战。 短短十几分钟,席有幸的表情就变了不止一次,从吃惊讶异到无言以对再到无可奈何。 ……她就这么被当成了空气?是不是不小心知道太多了? 她还在这听着,骂架的两位长辈真不用注意一下?骂得这么幼稚奇葩真的合适吗? 瓜吃到了这里,席有幸已经确信这个瓜真是惊天大瓜,心下难得冒出纠结。 到底是继续听下去还是及时制止喊停…… 最后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再坐回椅子上,不紧不慢地抿起了杯子里的水。 第80章 席总不怕,绝对不怕(上) 直到容经年自己骂累了,仰头又栽回床上,轻鼾声响起,人已经彻底睡熟。 “阿幸,你先待在原地别动,晚点,半小时后吧,再用你自己的手机给我来个电话。” 聂漪的火头也熄了,镇定地叮嘱完外甥女之后,立即挂断了通话。 应该是赶着去开公关会议了。 聂漪是子非娱的大老板,平常很少会为自家艺人这么亲力亲为地操心,都是交给手底下的那班经纪人牵头处理。 但席有幸是她的亲外甥女,刚要进演艺圈就碰上这种棘手的恶性新闻,她不得不出面救火。 不过也正如她所说,这类八卦新闻有了实锤照片,想压下去很难,最好的方式就是想出合适的理由去解释,而且必须要快。 可这新闻的主角之一酩酊大醉,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配合澄清,单就席有幸一个新人出来说话不管用。 聂漪心烦得很,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突然接到了她那个外甥女婿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清晰地传出了慕何礼貌且和气的问好声。 “小姨,我是慕何。” “你是……阿幸的老公?这时候给我打什么电话?”聂漪和她外甥女说话都不算热乎,对这关系更远的外甥女婿就更不可能友好到哪里去。 就算慕何在子非娱里的成绩和地位是同期艺人中最亮眼的。 何况在她的印象里,席有幸和慕何这夫妻俩的关系也没多融洽和谐。 “我收到消息,有幸和容前辈一起出入酒店的事,您知道吗?”提及此事,慕何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严肃。 聂漪眼里划过少许讶异,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你这消息倒是挺快。” “方案有了?”慕何又问。 “在想。”聂漪一边说着,一边又瞥了眼电脑,她人在国外,叫那些人起来开紧急公关会议,目前提出的意见里还没有最适用的。 “不如用我的方案。”慕何径直提议道。 聂漪哼道:“说来听听。” 慕何随即向她大致解释了新方案的内容。 听完了慕何的话,聂漪直言指出:“可行度是挺高。但你人得在那酒店里,你在吗?” “在。” 随着慕何的话音落下,聂漪在手机里听见了车门关闭的声响…… * 席有幸在房间里盯着时间,过了半个小时,才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聂漪的号码。 但很快电话里传出提示:正在通话中…… 席有幸没觉得多奇怪,她那小姨也是个大忙人,手机占线很正常。 她暂停了拨号,随后抽空去看了一眼微博的热搜榜。 她和容经年一起进酒店的事果然压不住,冲上了榜,现在挂在第三条——“三料影帝和爱徒深夜酒店幽会”。 席有幸看着这条刺眼的热搜,眉心不由紧蹙,忽然想起晚上在书房时,慕何曾经跟她提起过容经年。 那个时候,慕何是怎么说的? ——让她以后注意和容经年保持距离。 当时她没留神细想,现在倒有点反应过来了。 难道今晚慕何不寻常的行为不止是因为她的妆,还有最开始他给她提醒背后的原因? 大概是最近那些八卦媒体炒绯闻真的炒得太疯狂了。 没想到居然能惹得慕何那种清者自清君子做派的都看不下去,要来正面地警示她。 席有幸再低头看那热搜词条,莫名地心里有些发凉。 第81章 席总不怕,绝对不怕(下) 席有幸不禁去想,如果真是这样…… 慕何提醒她和容经年的相处距离时,态度看起来很强硬。 那些传闻多数是在节目组里炒作瞎传出去的,这次却是真被狗仔拍到不好的照片,挂到了大众的面前。 也等于是摆到了慕何的眼前。 而且还是一起进酒店这种怎么看怎么有鬼的八卦。 席有幸不觉间狠咬了咬牙,在心底默默地说,这是事发有因,事发突然。 她根本不是故意的。 狗仔净不干人事,扶容经年进酒店的明明就不是只有她一个。 代驾不是人? 席有幸顶着冷冷的一张脸,无声地把狗仔骂了上百遍,心里还强调着她又不怕慕何。 慕何要误会那就让他误会去。 她绝对不怕。 正想到这里,门口突然响起咚咚的两声。 席有幸满面狐疑地站起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拉开了门。 她只开了一半的门,开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浓浓的戒备,是在警防不知道会不会从哪里冒出来的狗仔。 但在看清门外的人影之后,她的表情瞬间凝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席有幸眼中的怀疑和警惕不减反增,直直地盯向意外现身在门口的慕何。 “先让我进去。”慕何戴着口罩和帽子,声音很低,让人分辨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不合适。”席有幸毫不犹豫地拒绝。 房间里有个喝醉的三料影帝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要是再放一个当红影帝进来…… 她恐怕当天就能在这圈子里彻底成名,走红,黑红的红。 “你确定要让我在门外,和你谈合适或者不合适的理由吗?”慕何语带深意,这时的态度也显得异常强势。 席有幸没这么容易服软,况且她本来就不想在外面没必要的场合中跟慕何有什么牵扯。 她和容经年已经被拍到,还被说得那么难听。 再来个慕何搅和在一起,这锅粥就是真的乱,很有可能会产生更多超出她掌控范围的风险。 察觉到她沉默的抵抗拒绝,慕何顿时将声音放得更低了些,“子衿就在附近的房间里,还是我让他过来劝劝你?” 席有幸蓦地抬起双眼,冷然剜向慕何:“你拿儿……威胁我?” 慕何意识到事态又走偏了,语气不由得露出一分焦急:“我是来配合小姨的公关方案。” 他的话音刚落,席有幸抓在手中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小姨聂漪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一句:“后面的事听慕何的。” 席有幸心底瞬即一沉,原来全部的事慕何都已知情。 不过想来也是,都挂上第三名热搜的位置了。 慕何在圈内人缘好,换句话说,也就是消息更灵通。 许多人也都知道容经年是慕何很敬重的同行前辈,看见和容经年有关的爆料,自然会告诉他。 席有幸垂着眼角,这才让步,退开了一些,默许了慕何进入房间。 把门关上后,慕何转身面对着妻子,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和帽子。 他的脸上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温润的笑容,不过神态看着还算平和。 “我来之前已经和林导他们商量好了,他们也会配合这次的公关方案。” 闻言,席有幸细眉轻挑,却没有出声,等着他继续说。 第82章 席总还慕影帝人情(上) 林导就是他们参加的那档演技竞演类综艺节目《点戏成新》的总导演。 看样子慕何是说服了节目组的人,打算用节目当幌子。 “……节目组会设一个悬念,晚点就会有个小预告片放出来。” “大概的意思就是在下一期,也就是两个踢馆组合在最后一次踢馆的时候,除了之前定好要演的第三期戏段之外,还会增加两个组合前辈老师互相交换新人徒弟,临时组合演出的内容。” “也就是两个组都要多加一小段表演,作为踢馆环节最后的噱头福利,明面上的理由就是考验新生演员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效。” “所以今天晚上你和容经年一起进酒店房间……”话说到这,一直解释流畅的慕何突然顿住,眉宇微皱了一下。 “其实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还有我。也约了我。是三个人共同探讨下一期节目要排的戏。” 慕何的话音落定,随后在席有幸疑惑的注视下,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亮屏幕,递到她面前。 “我已经在微博上和节目组互动发过信息,说明下期我要和你合作演出,今晚是事先约好的一场聚会,容经年是为了提供建议,帮助我们磨合……” “今晚有我出面就够了,明天容经年再补一轮和节目组的互动,这次的事就能完全平下来。” 伴随着慕何的解释,席有幸将微博上的内容逐一看过。 情势确实在逐渐好转,原先因为那个不堪入目的热搜,网友们吃瓜骂人,群情激奋。 评论中一小部分是说容影帝的人设翻车了,更多的却是在骂席有幸这个素人不顾廉耻,不专心磨炼演技,尽想着用垃圾肮脏的手段勾搭容影帝,毁人清誉…… 而现在因为慕何本人带着节目组发言澄清,网上的评论总算是少了戾气。 席有幸瞥见慕何微博发布的时间,心下起了疑虑,那时她小姨聂漪还在和容经年隔着手机对骂,那热搜也应该还没出来。 难道慕何比她小姨更早收到消息?否则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快就跟节目组商量谈好合作澄清的方案? 席有幸接着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依旧醉得不省人事的容经年,她和慕何现在站的位置距离那张床足够远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也都不大,就算容经年这时候醒来也听不清。 席有幸的目光丈量着这段距离,片刻后才转收回去,随即冲慕何问出一句:“这个解决方案是小姨那边定的,还是你?” “没有区别。”慕何淡淡地说着,避开了正面回答,“结果都一样。” “有区别。”席有幸冷了声,“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你要和我谈人情?”慕何的语气微沉下去,眉心皱得更紧,似有怒意从眼底一闪而过。 他叹了口气,直视着席有幸问:“那你已经欠了,所以,你想怎么办?” “你可以提条件,一个,我会答应,过时不候。”席有幸脸色阴鸷,仿佛让她说出这样的话十分地困难,也十分地不情愿。 第83章 席总还慕影帝人情(中) 慕何目光深凝着她,几秒后,突然往前迈近一步。 席有幸眉尾微动,人却没向后退开。 堂堂席氏集团总裁,话放出去了,断然不会退缩见怯。 即便慕何这一下朝她挨近的举动让她瞬间想起书房里发生过的事情。 她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随便慕何提什么要求,她都一定会把这份人情还回去。 但慕何跨出那一步之后就停住了,没再有任何要亲近妻子的迹象。 只见他的眼皮轻轻垂下,清润的嗓音低低地从口中倾吐出来:“那你现在和我回去,好吗?” “好。”席有幸答得干脆,眼睛都没多眨一下,也没问他回哪里去,就是打定主意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把她欠慕何的这份人情还了。 慕何却像是担心她会反悔一般,下一秒就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席有幸顿时跟被电着似的,险些就要抬高音量脱口喝止他。 她及时咬住下唇,强行把带了火气的声音压低,“你抓我干什么?” “我现在带你走。”慕何一脸的理所当然。 “现在走也不可能和你一起出去。”席有幸不耐烦地提醒他,“忘了那热搜还没撤下榜吗?” “我是我,他是他。”慕何的声音里也冒出了一点儿怒气。 那个“他”明显指的就是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容经年。 席有幸蹙起眉头,“不管是你们中的谁,重点是我跟你们这些影帝绑在一起都会出问题。” “你……不要跟我装糊涂。”慕何说着,收紧了手指,更用力地攥住了席有幸的手臂。 席有幸的表情很是费解,“谁跟你装糊涂??” 慕何的眼神即刻变暗了,暗得直让席有幸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他这次发飙不会是摔门离开,而是要就地把她吞了。 “我是你的——” 慕何的话刚说一半,口袋里就传出了手机的震动声。 他缓缓地抿住了嘴角,随即拿出了手机,接通了电话。 “爹地,你搞定妈咪了吗?”电话那头是儿子慕子衿奶乎乎的声音,“你们怎么还不回来?爹地,你不是说妈咪就在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的房间吗?我想要妈咪……” “乖,我们现在就回来。”慕何轻声安抚了儿子,才挂断了通话。 席有幸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一半是因为震惊于他真的把儿子带来酒店,而且还把儿子安排在同一层楼的房间里。 另一半是因为弄不明白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席有幸根本不知道慕何没把话说完整,那四个字让她的感想尤其怪异。 什么叫他是她的?没头没尾,简直离谱。 在这种紧要时刻说这种话,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我来的时候让人检查过,小梁他们也在这层楼守着,没有消息过来,说明周围没有人盯梢。”慕何终于开口解释,“现在我就是抱着你出去都可以。” 说完,竟然还轻捏了一下席有幸的那条手臂,看这意思就像是在警示她,真的随时能动手将她抱起来。 第84章 席总还慕影帝人情(下) 被捏的席总立马炸毛,话声泛冷:“我没喝醉,不用人抱。” “没醉吗?”慕何作势嗅了一口气,“身上的酒味还挺重。” 那明摆着是在问责的语气令席有幸再次心生不悦。 她动了一下胳膊,就被慕何按得更紧。 “慕何——”真动了怒的席总这一声叫得满含了危险。 “你刚才已经答应了。”慕何接下了她的话,“跟我回去。” 席有幸恨恨地剜了他一眼,转身抬脚,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 不就是一份人情吗?她还得起。 反正这层楼外面没有威胁,就算真的再被拍了,她一个还没正式进演艺圈的新人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后果顶多就是慕何掉粉,跟她又没有半毛钱关系。 慕影帝就这么带着做完心理建设的席总堂而皇之地走出了酒店的房间。 他始终拉着席有幸的左臂,缓步踏在走廊上,走过了两间房,最后到了第四间。 房门打开后,慕何和席有幸一起走了进去。 门一关上,坐在大沙发上看电视的慕子衿立刻蹦到地板上,冲着父母跑过去,一头扎到两人的腿间,左手和右手分别揪住了他们各自的一条裤腿。 “爹地,妈咪,你们终于回来啦。” 慕何弯腰将儿子抱起来,接着塞进了席有幸的怀里。 席有幸哪能预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招,完全反应不及,下意识就把儿子接进了怀里。 儿子这时还特别灵活,小身躯一扭,手臂结实地挽上了母亲的脖子,挂住就不动了,竟是黏糊得紧。 席有幸捧着这软乎乎的团子,神情十分别扭,一边用眼角瞪慕何,一边冲怀里的儿子呵斥:“慕子衿,你跟谁学的这么粘人?” “妈咪……好困哦。”慕子衿说着打了很大的哈欠,脑袋一垂,耍赖般地贴到了母亲的脸边。 “现在知道困了?”席有幸冷笑着,却撑稳了胳膊,扶住了儿子的背部,“跟你那好爹地跑过来的时候怎么不困?” “妈咪……”慕子衿小口小口地哼着气。 席有幸被那近在咫尺,格外软绵的呼唤唤得心头一晃,抿紧了牙关,推出警告:“不准撒娇。” 于是慕子衿改喊父亲去了,“爹地……” “你觉得喊他有用吗?”席有幸语气不屑地直嗤儿子。 “有气也别凶儿子。”慕何的声音忽的落在席有幸的耳侧,与此同时,他的手臂也搂上了席有幸的肩头。 席有幸像是被针扎中了一样,肩头蓦地狠颤,扬声就喝,“慕何!你再抱——碰我一下,信不信我……” “妈咪为什么这么生气?”席有幸威胁的话语还没说尽就被儿子截断了。 慕子衿满脸疑惑地继续问着:“爹地抱妈咪不对吗?我同学的爹地妈咪都是这样抱抱的。你们为什么不可以?” 席有幸仿佛被这些问题生生噎住一般,脸色变了又变,随即咬牙切齿地反问回去,“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觉还睡不睡了?!” “睡!”慕子衿赶忙回答,兴高采烈地挥起了小手,“爹地说今天晚上我们都在这里睡耶,我要和妈咪一起睡。爹地也要。” 再次被儿子无厘头的要求震裂三观的席总生平第一次感到深切的后悔。 她后悔还慕何这个人情了。 她就不该答应,更不该和他一起进这间房。 第85章 慕影帝偷香 酒店豪华套房里,席有幸把两眼迷糊,快要睡着的儿子抱回床上,随后侧躺在一旁,替儿子盖好了被子。 她犹疑着伸出了手,动作略显笨拙地轻抚着这闹腾小子的后背。 慕子衿从来没这么晚睡过,跟父亲赶来酒店的时候就困得不行,为了见母亲,才强打着精神。 受严谨规矩的生物钟影响,现在已经支撑不住,都能看见周公爷爷在向他招手了…… 他的小手指还紧揪着母亲的衣服,含糊地嘟囔着,“爹地呢?爹地……也睡……觉……呼……” 席有幸在心底哧了一声,还爹地?你爹地上来试试? 想到这里,她微抬了眼,冷厉的目光直刺向站在床边的慕何。 慕何已经在床边站了至少有十分钟,确实没碰那张床一下。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席有幸搂着儿子躺在床上,给儿子拍背,哄儿子睡觉,都不忘隔几秒就拿眼角睇他。 她整个人浑身的神经明显是在紧绷着,就好像是在提防他会真的也睡到这张床上去。 慕何心下叹了口气,不能逼得太紧。 “我在沙发上睡,不上床。”慕何指了指那张大沙发,低声笑说,“不过你得替我保密,圆了这谎,不能让子衿发现,不然他不敢闹你,但现在会很闹我。” 席有幸冷哼了一声,对他的请求不置可否。 人情已经还过了,这种事又不在她和他约定的范围内,傻子才会听他的。 等到慕何在沙发上躺好,闭上了眼,席有幸又盯了他一会儿,看他没再有什么动静,才慢慢地松懈了周身的戒备。 她一放松下来,体内遗留的那些酒精后劲儿也跟着涌开了。 很快她也阖了眼帘,拍抚儿子的动作渐渐停止,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人也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沙发上的慕何突然睁开了双眼,眼里一片清明,根本没有沾染半点睡意。 他缓缓地坐起来,转头看向正在床上熟睡的妻子和儿子,眼里露出了深厚的温柔。 慕何随即起了身,放轻了脚步,一步缓过一步,耐心地迈回到床边。 他低下头,先看了儿子一眼,温声说了句“晚安”。 他的目光接着凝在了席有幸的脸上。 安睡的席有幸眉心微微舒开着,神色间的冰冷褪尽,唇角也不再用力地抿紧,弧度意外地柔和,恬静得宛若那画里伏花而眠的天使。 慕何心念微动,身体已经俯得更低,他的唇再一次贴上了席有幸的唇办。 稍触即离,没有惊扰她的好眠。 他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那双红唇,慢慢地回味着留在自己唇间的那一丝淡薄冷香,好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声,“晚安。” 最后艰难地挪开了身子,关了灯,才又转回到沙发边,重新躺了下去。 他单臂枕在脑后,漫无目的地看着上方已经暗了的吊灯。 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按住了自己的唇角,摩挲着,像是对什么滋味很是念念不忘。 他曲起手指,攥直关节,心下自我批判了一番,还真是高估了自己的定性。 慕何无声地苦笑着,最终还是把刚才完全背离君子作风的偷香行径牢牢地记在了心底深处…… 第86章 慕影帝给席总早安吻 第二天一大清早,生物钟很准时的席总睁眼就看见了一大张俊脸,这俊脸距离她只有几厘米。 从酒店那面落地窗外映进来的晨光笼罩在慕何的周身,将他清润隽逸的眉眼点晕成最温柔的模样。 席有幸瞳孔惊动,眼底跃出了讶异,整个人僵在枕边。 只见慕何动作缓慢地低了头,薄唇轻轻地触上她的额头,落下了一片绵和温热。 “早安。”慕何的声音辗转清煦,缀着深刻难解的情绪。 席有幸又多怔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立即蹙紧了眉头,脱口就斥:“你不是说不上——” 慕何立刻转向一旁,冲着她身旁的儿子笑着说,“子衿也早安。” 说完,也低头吻了一下刚睡醒的儿子。 席有幸抿住了嘴角,不由想起睡前慕何提过让她帮忙圆谎的事。 看样子真是害怕儿子闹腾,才一早跑到床上来装作刚起床。 “爹地,早安!”慕子衿伸手抱住慕何的脖子,亲了慕何的脸颊,随后又转头扑到席有幸的肩侧。 “妈咪也早安!”慕子衿元气满满的声音在席有幸的耳边响起,“妈咪,我也要早安吻!” “……要什么东西?”席有幸用眼神威吓住要朝她继续蹭近的儿子。 “爹地在家都会给我早安吻的。”慕子衿怯怯地耷拉着脑袋说,“所以妈咪也要给……” 席有幸脸色微凝了凝,径直扭头起身,坚决不肯满足儿子的要求——在她看来无理过头,腻歪过头的奇葩要求。 远离那张床之前,她还给慕何甩下了一句警告:“管好你儿子,不要再给他灌输什么奇怪的想法!” 然后快步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慕子衿从床上爬起来,看向亲爸,小脸上尽是无奈,“妈咪好难搞定哦……” 慕何脑海里浮掠过某些画面,他倒是一点都不郁闷,笑声舒悦满足,宽慰着儿子,“不要急,慢慢来。” 说着又伸手摸了摸慕子衿的头,把他抱起来,带到另一个卫生间里帮他洗漱。 父子俩在卫生间里折腾完了,酒店的早餐也送到了。 席有幸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披在肩头的长发微微湿着。 她换了身浴袍,之前已经打过电话吩咐秘书李瑶尽快将新的衣服送到酒店来。 昨晚的衣服不能再穿,都沾满了酒味。 席有幸坐到餐桌前,慕何将咖啡和三明治放到她的手边,接着又替儿子切好奶油吐司,把装好小吐司片的盘子搁到儿子的跟前。 慕子衿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吃着吐司,黑漆漆的眼珠不停地回绕在母亲手里端着的那杯咖啡上。 察觉到儿子的视线,席有幸顺着睨去一眼,“干什么?” 慕子衿砸吧着小嘴,紧紧地瞅住那杯咖啡,一脸的好奇和渴望。 这个年纪的小孩看见什么新鲜的东西都想用嘴去尝,而且那咖啡味闻着很香,慕子衿就更移不开眼了。 “想喝?”席有幸不易察觉地勾起了嘴角。 慕子衿立刻点了点小脑袋。 “不行。”旁边的慕何突然出声,语气虽然还温着,但其中制止的意味很明确。 第87章 慕影帝说席总调皮 席有幸却仿佛就是要和这大影帝作对似的,随手拿起小匙子,舀了一点咖啡,递给儿子。 在慕子衿的心里现在是母亲最大,什么事都是母亲说了算。 既然母亲都答应给他试了,父亲的不准,他立马就抛到了一旁,赶忙张开小嘴,嘬住了那小匙子。 下一秒,他的小脸紧皱成一团,一看就是苦得不行,苦得都快哭出来了。 席有幸看着儿子吃瘪的表情,眼里顿时漫开了促狭的笑意。 慕何乍然见到她像个大孩子般恶作剧地捉弄儿子,一时错愕地愣住了。 他望着她的目光逐渐充满了宠溺,忍俊不禁地轻叹,“你怎么也会这么调皮……” 慕何的话音刚落,席有幸就板起了脸色。 “大白天当着儿子的面都能走神?”席有幸冷冷地嘲讽,“看清楚人再说话,我今天没换妆。” 气氛突地凝固,还隐约有些剑拔弩张的势头。 慕子衿讪讪地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完全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变得很不高兴,好像还把父亲批评了一顿。 “你非要曲解我的意思吗?”慕何压在餐桌上的胳膊稍微绷紧,手也握紧了些。 席有幸不置可否地冷呵一声。 慕子衿紧张地捧住牛奶杯,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像是随时可能动手打架的父母。 慕何猛地站起身,离开了餐桌,转而踏进了卫生间。 席有幸没有理会明显携怒离开的丈夫,面不改色地继续吃早餐。 吃完了早餐,她回到沙发上,拿着手机处理工作文件。 工作告一段落后,她看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她接着去查看了微博热搜的情况。 那条关于她和容经年的八卦词条热度降了许多,《点戏成新》节目组发布的小预告片里放了踢馆组合四人的剪影,并且做了位置调换,表明了后面会更换搭档的安排。 此外,还放了几部戏的选段的原片内容,告诉大家最后交换搭档的小戏段会从这几部戏中挑选。 既留了悬念,又有看点,网友们大多都买账,相信了这套解释。 只要后面容经年在微博上再补充一点澄清相关的内容,这次的事情就会完全平息。 席有幸想到这里,又试着拨了容经年的号码,电话响了一会儿,直到自动中断都没有人接听,说明容经年应该是还在睡着。 节目后期内容要做调整更动,像席有幸和章阳这样的新生演员不需要参与商讨的过程。 但容经年和慕何都是圈内极有地位、分量的影帝,这种变更事关他们各自牵头带的组合,具体流程的拍板决定事宜,他们两人缺一不可。 慕何先把儿子送去了学校,随后又返回酒店里,也是在等容经年醒来。 席有幸已经换过秘书送来的衣服,穿的是平时惯穿的职场正装,黑色的西装外套之下依旧是一件v领的同色马甲。 下午公司定了个会,她正在电脑前审阅开会时要用到的部分资料。 慕何在房里煮了普洱茶,倒了一杯,端到桌前,低头就瞧见了她的衣领。 敞开的衣领边是白皙苍冷的肌肤,纤细柔美的锁骨…… 从他这个角度俯瞰下去,风景几乎一览无余。 第88章 慕影帝送席总围巾(上) 慕何的眉峰突然用力地皱紧了,他把茶杯放到桌上,没有出声,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席有幸的视线从电脑屏幕前移开,落到那只茶杯上。 慕何一靠近她就察觉了,这人脾气温是温,但往谁跟前一摆,都是不容轻忽的存在。 况且慕何身上常年带着君子香,那种香大多以檀木或乌木类的木香打底,合着他温雅天成的气质,宁韵深邃,殷实灵透,最能沁人心扉。 席有幸仿佛被那香氛蛊着一般,思绪错开了好一会儿,才又拉回工作文件中,觉得口干后,无意识地顺手端起了旁边的茶杯…… 慕何出了房间,找了一个安静合适的角落,拨通了李秘书的电话。 李秘书才给席有幸送过衣服,人还没走多远,回公司的路上接到偶像的来电,瞬间激情高昂。 “喂?哥哥好!怎么了?是不是有事需要我们家小暖帮忙?” 李瑶猜着这通电话的来意,很有可能会是关于爱豆哄老婆的事。 刚才到那酒店套房里时,慕何正好准备送他儿子去学校。 李瑶一进门就觉得席总和她偶像之间的氛围很古怪很不对付。 她爱豆那么温柔爱笑的一个人,嘴角都超过十分钟没扬起来了,还闷声不说话,这一看就像刚和老婆吵完架的。 “……对,有件事需要再借一借你女儿的名头……”慕何将新想好的计划内容解释了一遍。 李瑶忙不迭地应着,立刻找到一家商场,匆匆地赶进去,选中一家品牌专卖店,先把店名报给慕何。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才走进店内,让店员把当季的围巾都拿出来,接着拍下这些围巾的照片,一张张地发给了慕何。 很快,慕何选定了其中一条风格简约大方的格子围巾,直接在线买了单。 李瑶随后拎好包装袋,走出了专卖店。 等到下午,李瑶开着自己的车,赶到酒店接走席有幸,前往席氏集团参加会议。 席有幸上车后就见李瑶给她递来一个小袋子,笑着说:“席总,这是小暖给你挑的围巾。” 闻言,席有幸垂眼瞥了瞥包装袋上的logo,不禁狐疑地问,“你带她去逛安缇亚?” 安缇亚属于中高档奢饰品牌之一,面对的消费群体大部分是她们这样的年轻都市女性,而李瑶的女儿现在不过才七岁…… “不是不是,是我逛,”李瑶赶紧解释,“逛街的时候带着她,买我的衣服什么的也让她帮着挑,这是挑围巾的时候她看中的,说是这个幸姨戴好看,我就顺便一起买啦……” 李瑶是席氏集团这种大集团的秘书,每年的薪水都不低,还会有各种丰厚的奖金。 这牌子的围巾也不算太贵,完全在她的消费水平范围内,不存在任何的不合理。 过去李瑶有时候也会买些礼物送给席有幸,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是人情往来的意思。 席有幸没再多想,接下了小袋子,打开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顿时颇显满意,这围巾的款式确实还不错。 第89章 慕影帝送席总围巾(下) “席总,你现在可以戴上试试呀?”李瑶兴致勃勃地提议,“小暖说你肯定会喜欢,我就没打算退,直接拎过来了,现在就能戴的。” “等下就开会了戴这个干什么?”席有幸没有动。 “开会怎么不能戴了?”李瑶一脸的理所当然,“反正大会议室里的空调每次都开很足,很冷的,而且这个款式也很配席总你穿的衣服,戴上更好看气场更猛,真的!” “席总,你就现在戴嘛,戴啦戴啦……”李瑶继续殷勤地说,“你现在戴了,我给小暖拍个照片,让她看看,她一天到晚惦记这围巾,就想知道她幸姨戴起来是什么样……” 席有幸啧了声,随后拿出了围巾,往脖子上随意地一挂,等李瑶拍好了照片,立刻不耐地催了句,“快走。” “好的,这就出发!”李瑶忙点头应着,悄悄地把拍好的照片发送给了爱豆…… 留在酒店套房内的慕何正在看下期节目要排演的戏段剧本。 听见手机响了一声,他随即搁下剧本,拿起手机,解开锁屏,点进消息框,就看见了李瑶发来的照片。 他点开照片,放大了后,仔细地观赏着。 照片中的席有幸面对镜头依旧不露笑颜,但神情还算平顺,认真去分辨,能看出一丝别扭的不自在。 慕何看着妻子那副难得似极害羞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了薄唇。 那条围巾将她细长的脖颈挽住,颇具苏格兰风情的格纹图案均匀了一身职业正装固有的板正气势,却仍保留着些许独特的叛逆张扬。 慕何把这张照片反复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存进自己的手机相册里。 席有幸戴着这条围巾开完了当天的会议,会议结束后,不少高管经过她的身边,都笑呵呵地夸了她的新围巾。 虽然都是恭维的话,但没有哪个当老板的不喜欢听好话,也没有哪个女人会真的不喜欢收到赞赏。 席有幸回酒店的路上表情不见什么阴郁之色,下了车,心情挺好似的冲李瑶说了一句:“还好小暖的眼光不随你这个当妈的。” 李瑶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席总这是在夸围巾好看啊! 也不管那话是绕了几个弯,还连带着损了自己,李瑶瞟着席有幸走远的背影,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低声给慕何发去一条充满兴奋的语音。 “哥哥!席总说你眼光好,给她挑的围巾好看!” 慕何这时在容经年的房间里,坐在桌边,看过语音消息之后,唇角提高了一个弧度。 前不久刚睡醒的容经年正在补吃三顿合一顿的晚餐,抬头就看见对面的慕何笑得无比灿烂,而且怎么看怎么得意。 “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容经年好奇地问了一嘴。 慕何收起手机,语气谦和地回答,“是喜事。” 就这一句,没有更多的解释。 容经年听得完全摸不着头脑,刚准备再问问,房门就被敲响了。 慕何径直起身去开了门。 席有幸从门外走了进来,像是把这个给她开门的男人当作空气一般,径直从他身边掠过,走向那张餐桌。 “徒弟!”容经年招呼了一声,“晚饭还没吃吧?快来,坐这儿,陪师父干饭!” 第90章 站位不合适 席有幸还没回答,跟上来的慕何就说了一句:“她不吃晚饭。” 容经年讶异地瞪了瞪眼,“我徒弟吃不吃晚饭,你怎么知道?你俩一起吃过?” “没有。”席有幸撂出两个字,接着在桌边坐下,目不斜视地扯了谎,“我回来前吃过了。” 容经年哦了一声,没再多想。 反正他这徒弟身材苗条,看着就像是注意控制饮食的那类人。 而且娱乐圈对艺人的身形要求严苛,不管男艺人还是女艺人,省下晚餐来控制身形的情况很普遍。 慕何是圈里人,肯定知道这些标准,估计是看见席有幸就自动联系上,把人划到那范围里去了。 容经年顺手拿了一杯橙汁放到席有幸的跟前,又说,“那你喝点儿果汁,慕何来的时候也说他吃过了,你们都不吃,这一桌子就我一个人吃,寂寞,孤单。” 明显是在说胡话,但席有幸已经习惯这师父的跳脱脾气,并没有理会,直接拿起那杯橙汁,抿了一口。 慕何回到座位上,视线凝着那杯橙汁不放,同时出声解释了在席有幸来之前,他已经和容经年达成的共识,以及节目组定下的具体安排。 “……现在就差容前辈的一个澄清说明。”慕何的解释最后停在这里。 容经年嗯唔着,把晚餐扫光后,却见不止一次提醒他发申明的慕何压根没看他的方向,看的是他旁边的那个小徒弟。 这什么癖好?怎么跟他说话,总喜欢看着他徒弟说? 容经年心下纳闷,嘴上到底没说什么,毕竟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处理。 “发,现在就发。”容经年抄起自己的手机,冲桌边那两人接连招了招手,“要不我们三个现在拍张合照吧,剧本也拿上,这样更有说服力……” 席有幸和慕何都没有异议。 慕何找来了剧本,人手一本,都翻开到同一页。 席有幸走到了容经年的右边。 慕何看了一眼这站位,随即走到了席有幸的身边。 “哎,你等会儿!”容经年突然喊停,目光盯住肩膀几乎碰上他徒弟的慕何,严肃地说,“你别挨着我徒弟站,不合适。” 他这一下反应挺大的,是因为醒来后又和聂漪通过一次电话,被骂得狗血淋头。 容经年平时虽然不太正经,但也知道这次的丑闻确实是自己疏忽,才牵连了小徒弟,让这小徒弟受了委屈。 所以他没脸反驳聂漪对他的责备,还认真地自我反省过。 就冲席有幸从酒吧到酒店对他那一路的照应,他都认定了这徒弟,决意往后只要他还在圈子里一天,就会护这徒弟一天,尽量不让这徒弟遭罪。 而慕何这个现在比他人气旺得多的正当红大影帝,在他看来就是一大号的危险角色。 突然被指定站位的慕何脸上露出一分怔忡,却没有依言挪动位置,这般做派一点都不像以往圈子里传闻的温逊谦顺。 容经年不满地眯起了眼皮,正要开口,却见席有幸主动地从他的右边,绕到了他的左边。 第91章 席总要和慕影帝演感情戏 房间内的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时,就听见席有幸催促道:“哪边都一样,快点拍。” 容经年这才转回头,举起了手机,对着他们三个人,拍下了一张合照。 他随后登录微博,编辑了澄清消息的内容:“徒弟就是徒弟,慕影帝都夸好,师父我骄傲!有面儿!加油徒弟!” 再附上合照,发布了出去。 事情都解决了,容经年完全放松了下来,心情十分愉快,也没再记着刚才慕何奇怪的反应,又招呼两人坐下,聊起了节目的那个新增环节。 两个大戏痴,带着一个新入行的,也喜欢戏的,商量着后面戏段选择的事。 慕何带的公司新人章阳正在外地赶通告,没办法参与,不过在慕何跟他提这件事的时候,他很爽快地给了话——“全听容前辈的安排”。 容经年倒是不搞什么一言堂,也是给慕何面子,只说等章阳回京市,能碰头了再确定他们的戏段。 这次讨论的就是下一期节目中,慕何要和席有幸搭档演出的戏段。 容经年看了节目组给的片单,伸手点中了其中一个片名——《一桥雪》。 “这是我和徒弟下期要演的戏。”容经年笑眯眯地向慕何提前透了底,“就演这戏里的师徒。” 慕何同样了解这部影片,是好几年前的热片,以军阀混战时期为背景,讲的是人类和妖怪的故事。 这片子虽然主线是男女主角的爱情,但作为妖怪的女主角和人类师父的副线也很受观众青睐,当时的讨论热度甚至和主线不分伯仲。 容经年的话一甩出来,慕何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前辈的意思是建议我们的戏段也选这片子,分别饰演男女主角。” 容经年立即点头,接着还把心中属意的那个片段拉了出来,说到最后,已经把席有幸和慕何安排得明明白白。 “……怎么样?这段是不是发挥空间更大?更适合你俩演?”容经年说着,给慕何也推去了一杯橙汁,自己也捧了一杯,自顾自地跟这两人的橙汁都碰了杯。 俨然一副拍板定案,大家伙合作愉快的架势。 席有幸蹙着细眉,始终不发一言。 慕何望了她一眼,脸上绽开了温和的笑意,“我没有意见。” 容经年转头看向还是不出声的席有幸,“徒弟?你怎么说?这戏你也琢磨过了,慕何跟你演这一段,绝对没问题……” 席有幸被他手把手教了这么一段时间,功底也算是扎得七七八八了。 更具体更丰富的经验和技巧都得等后面进了演艺圈,在实际的剧组里正式磨炼才能继续积攒。 在这个节目里也不过是演一小段戏,并不是整部戏,要求和出演完整的主角戏份相比,难度降低了许多。 以席有幸目前的水平来看,容经年很有信心。 他压根不知道席有幸最大的顾虑是跟慕何演这种涉及感情方面的对手戏。 从席有幸接触演戏这一行开始,迄今为止,最棘手的难题就这样突兀地摆到了她的眼前。 而她还必须马上做出明确的抉择…… 第92章 来自慕影帝的威胁(上) 这不是偶然事件,慕何并没有离开这一行,只要席有幸入了这一行,两个人迟早会遇上。 对此,席有幸也有过心理准备,却没料到会因为她和容经年的那则八卦,让事情提前发生。 容经年察觉到她的犹豫,伸手敲了敲桌面,端出了老师父的架子,“徒弟,别忘了训练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 “当演员,你得有觉悟,不管对手是谁,你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往前冲……” “现在是我带着你在跑道上跑,你别真跑习惯了,就待在这舒适圈里,那样你没办法进步,还会往后退……” “你以后演的戏,那对手不可能一直是我,现在,慕何就是第一个新对手,你要把他当成对手,同时也要当成合作伙伴……” “你必须尽快适应!”容经年说到这里,又拿起自己那杯橙汁,用力地碰了一下席有幸的杯子。 当的一声落下,席有幸的瞳孔骤然紧缩。 “你可是我徒弟,不能怂!”容经年的语气半是严酷的命令,半是激烈的鼓舞。 席有幸抬眼看向慕何,红唇微张了张,终于说出了那一句:“我没问题。” “齐活儿!”容经年双掌一拍,手机刚好一响,他兴高采烈地跑去沙发那边接听电话了。 这时的餐桌旁就只剩席有幸和慕何两个人。 席有幸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橙汁杯上。 慕何却只看着她,唇边浮着深厚且温暖的笑意,随后轻声开了口:“我很期待。” 席有幸像是被这话刺中了哪处的神经,蓦地起身,离开了餐桌,就要往门口走去。 “徒弟、徒弟!”容经年正巧转过头,喊住了她,“过来过来,你跟你小姨说两句……” 席有幸径直上前,接过了容经年递来的手机。 “你帮我劝劝……”容经年顾虑着慕何还在房里,声音压低了些,却还是不太放心,就朝徒弟凑近了一点,“你小姨都骂我大半天了,你让她熄火,还没完了,我可是会发飙的……” 这好面子的师父让席有幸顿时感到无语,也就对着她能把话说得凶些,有本事冲她小姨再吼吼? 要是真敢向她小姨发飙,还用得着拦下她,让她来拉架么? 席有幸还是按照容经年的要求,开始给电话那头的聂漪灭火,其实只要说正事,转开聂漪的注意力,再作些保证就行了。 容经年在旁边盯着,直到席有幸用一板一眼,无比正经的言语成功地安抚了聂漪之后,才讪讪地接回了手机。 聂漪最后冲容经年哼下一声,“这笔账我回来再跟你算!”就挂断了通话。 容经年立刻故作凶恶地喔嗬一声,“不讲理的母老虎!我没干什么坏事,又没真欺负着她外甥女……” 说完,又冲席有幸纳闷地问,“是吧徒弟?你得批评一下你小姨,别得理不饶人,我这不是都澄清了吗还揪着我骂……” 席有幸不由沉默,她忽然觉得容经年昨天晚上恐怕是喝断片了,很有可能并不记得他跟聂漪的那一场骂战? 也不记得在那一场骂战中,他拖着聂漪,当着自己徒弟的面,暴露了多少惊天大料? 第93章 来自慕影帝的威胁(下) 席有幸低咳了一声,决定还是提醒一下不小心翻过车的师父,“你昨晚还做了一些事。” “什么事?”容经年随口就问,看起来真的没印象,“你师父我品行优良,就算干了别的事,肯定也不是坏事。” 席有幸见他一脸臭屁地自吹自擂起来,嘴角不禁微抽了抽,“小涟漪。” 容经年猛地僵了脸,仿佛没听清,愣愣地问,“什、么?” 席有幸眯着眼,把音量稍微一提:“小涟——唔!” 容经年没等她说完,慌张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反应格外地激动。 心下直骂自己喝醉误事,难怪聂漪要对他不依不饶的,他都干了什么!? 连徒弟都听见了!!!老脸丢尽了!!! 容经年心里正慌着,完全没留意自己的行为。 他几乎把席有幸半环到了自己的怀里,手还摁着这小徒弟的嘴。 “——容前辈。”慕何的声音忽然在沙发后响起。 容经年愣是被吓了一跳,回头就见慕何站在两步外,眼中泛着莫名的寒意。 容经年脑袋里莫名地闪跳过一个念头,这眼神是慕何会有的吗?也未免太瘆人了! 他瞬间松了手,往后退开一步,满脸疑惑地问:“怎么了这是?” 席有幸一看慕何的表情,心就往下沉了。 尽管那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但凭着以往他们产生过争执的经验,她此时就是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慕何要发难。 她立刻转回头,抢在慕何出声之前,急中生智,匆忙地催着容经年,“你太臭了,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洗过?快去洗。不然我会告诉小……” 容经年现在最怕听见聂漪相关的事,席有幸那个“小”字还没说尽,他就拔腿高呼着“洗洗洗这就洗”,连忙冲进浴室里,关上了门。 听见浴室里响起的水声,席有幸心底缓缓地松下一口气。 她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虽然刚才不清楚慕何接下去要做什么事,但就是被骇得心慌意乱。 现在容经年人已经在浴室里安稳地待着了,她才搏得了空隙,脸上的神情逐渐又恢复成惯有的冷硬。 情绪稳定后,对慕何吓她的那番举动更是来了气,她抬起头,狠削了他一眼,重新迈开脚,往门口走去。 刚到门边,手搭住了门把,身后就跟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的手被人大力地握住,按到了旁边的墙面上。 下一秒,她的身体也被人强行转了回去。 慕何一手扳紧了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攥扣着她的五根手指。 他垂眼凝住了她,眼底翻滚着滔天巨浪。 席有幸心头一颤,咬牙低喝:“你疯了吗?!这里是——” “席有幸。” “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脾气再好,我也是正常的男人。” 慕何清润的嗓音倾吐出来,一份又一份气息沉沉地坠在席有幸的脸颊上。 “如果你做不到和他保持距离,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他,我们的关系。” 在这一刻,席有幸充分地体会到了来自这个男人的威胁。 她的思维和理智完全不管用,所有的想法都乱了套。 这不是她认识的慕何…… 不,这么说也不对,她根本就没有多了解他…… 第94章 你踢我 仿佛被逼到了绝路的席大总裁最后气急败坏,慌不择路地提起高跟鞋,狠踹了慕影帝的一只脚。 慕何吃痛地皱紧了眉宇,“你……踢我?” 听这语气似乎还错愕至极,难过不已。 席有幸没被他的那些威胁震住,却被他这种蒙受天大委屈的模样弄得再次感到心闷气燥。 “——这么喜欢给自己安莫名其妙的绿帽,你就安去。别烦我。” 席有幸恨恨地低叱完,恼火地伸手把人推开,转身拽开门,匆忙地迈出了房间,快步离开。 慕何盯着关上的房门,眼底掖进了几分阴影。 席有幸的态度就好像是真觉得他无理取闹一般。 他的反应难道不是最正常的吗? 哪个丈夫看见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搂到怀里,还能气定神闲,平静如常? 除非是夫妻双方之间真的没有丝毫的感情。 而席有幸显然自行判定了他对她所怀有的心思。 那心思里恐怕根本就不包含男人和女人的情爱。 慕何缓缓地垂下眼皮,对着门板,静默无声地站了大半天。 洗完澡的容经年再从浴室出来,看见的就是慕何这疑似在自我罚站的模样。 “……你站那干嘛呢?”容经年满脸疑惑地问,“不用这么客气拘束,你随意啊……” 说着,他的视线把房间绕了一圈,没看见席有幸的身影,奇怪地咦了声,“我徒弟哪去了?” “她的口红刚才被前辈你弄花了,”慕何转过身,淡淡地解释,“所以去补口红。” 容经年:“??”他什么时候弄花了徒弟的口红?他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容经年率性惯了,也没再多想,哦了一声就擦着脑袋,坐回沙发上,又招呼慕何坐到身边,继续跟他聊后面的戏。 还顺带叮嘱了一些和席有幸相关的事,毕竟这两人马上就要合作了。 他那个小徒弟喜欢摆冷脸不是做人设,是真冷。 所以他寻思着,必须给慕何提前打预防针。 “……阿幸是我徒弟,虽然没搞什么正式的拜师礼,但我认准了这徒弟,你就当给我面子,跟她搭戏的时候,记得手下留情。” “她也就是脾气冷了点,有时候说话不是那么好听,不过演戏还是很上心很勤奋的,肯定不会耽误事。” “你们要演感情戏,默契啊情侣反应啊什么的都要磨,阿幸比较慢热,你多担待,最近这段时间最好多见面多练……” 慕何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个别时候只微微点一下头。 直到容经年说到这一条,他才出声答应:“好,我会和她多见,多排几次。” 容经年一脸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又想起什么事,语气严肃地提醒,“不过该有的距离还是要保持啊!” “怎么说都是男未婚女未嫁的,而且你这人气太旺了,你的粉丝也没你这么好脾气,要是传出点什么东西,对阿幸不好……” 提醒完了,他接着给席有幸拨去了电话,把人叫了回来。 席有幸回来的时候冷着脸,那一身凛冽带煞的气势好像要把整间房都冻成冰窖。 容经年想起慕何之前说的事,瞅了瞅这徒弟糟糕的表情,又想到徒弟身后的那位小姨…… 他心里打起鼓,随后起身去翻了翻行李箱,找出一份包装精美的口红礼盒,塞给席有幸。 “不就是弄花了点儿口红?不生气,师父给你送新的,整一盒,都是你的。” 席有幸虽然没听懂他前面的话,但此时心情极差,也懒得多问,更懒得去推这种小礼物。 第95章 他就是你师哥 席氏集团总裁每年收的礼物里就有一堆的口红。 何况容经年身家上亿,送人礼物都是家常便饭,不过随手随口随红票罢了。 艺人之间礼物来往也是内娱圈里最常见的现象。 送礼的和收礼的师徒俩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结果却是旁边的慕影帝发表了反对的意见。 “容前辈的礼物好像不太合适。”慕何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席有幸却听得如芒在背,只觉有无形的刺扎上了她拿着口红礼盒的那只手。 “哪里不合适?”容经年纳闷地问。 “男人送女人口红。”慕何端起橙汁,轻抿了一口,继续说,“有点暧昧了。她的另一半如果知道,容易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他话音刚落,席有幸的神情就像是凝了更厚的一层冰霜。 容经年恍然大悟地嗐了一声,不甚在意地摆手,“不就一盒口红吗?要是这样就跟我徒弟闹,那心胸可不行啊……” “最后肯定也降不住我徒弟,早晚得散,不过我徒弟还没谈恋爱,现在也不用担心这些……” 慕何听着那一长串的唠叨,按在橙汁杯上的手指逐渐收紧,指节隐隐泛了白。 “叫我回来到底有什么事?”席有幸突然打断了容经年的话。 “哦,对了,就是你这几天除了跟我练,别忘了也要留出空来,跟慕何排。”容经年这才说回了正题上。 “你们俩之前没在一起过,要想演出效果好,得多花时间培养默契……” “徒弟,你记得安排好时间,一定要跟慕何沟通好,别和我们的时间撞了。” 席有幸嗯了一声,点了头,却没有朝慕何的方向再多看一眼。 “我跟慕何也说过了,让他这段时间多照顾照顾你,他都答应了。” 容经年又笑着说,“你可别给人家撂脸子啊,要按资历来算,他就是你师哥……” 席有幸听见最后那个词,眼神忽的阴郁,无意识地掐紧了手中的口红礼盒。 “我是不指望你能多热情,但好歹对人亲切点儿,不能跟对我这老师父一样尽撒野……” 等到容经年都嘱咐完了,席有幸才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好”字。 “我会照顾她。”慕何站起身,面对着眼前这位自己一向敬重的前辈,气态谦逊地给出了承诺。 容经年终于露出了老怀安慰的表情,目送着两人离开房间的背影,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冒出了一种奇怪的念头。 不说别的,单就这么看他徒弟和慕何走在一起的画面,多赏心悦目啊。 可惜,慕何人气太高,他徒弟又刚进这行。 更可惜的是慕何脾气太温,他徒弟太冷,如果真拽成一对,恐怕慕何分分钟得被吓跑,慕何肯定会吃不消,熬不住的。 老师父不由得操心起了冰山小徒弟的终身大事,心下直叹气,女孩儿冷到这程度,将来可不好嫁啊! 殊不知,门刚一关上,席有幸手里的口红礼盒就被慕何抽走了。 抢就抢吧,竟还侧过头来看她,又轻掂了掂那盒子。 那意思摆明就是在询问她打算怎么处理。 席有幸抿了抿一双红唇,转身大步走开。 回到车上,就见跟来的慕何一手掂着礼盒,一手挡着她的车门。 再一次受到“无声胁迫”的席总恼忿不已,狠狠地瞪了这冥顽不灵的男人一眼,径直夺回那盒子,转手扔给了秘书李瑶。 席有幸语气硬邦邦地丢出了话:“送你,拿走。” 下一秒,慕何的脸上恢复了正常的温润笑意,他随即移开双手,放行了。 第96章 慕影帝为席总剥虾 周末的天气很糟糕,从早上就开始下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几乎没间断过。 但之前说要来看望干儿子的凌襄还真就风雨无阻地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登门拜访了。 佣人将凌襄迎入别墅里,她进去的时候正巧是午餐时间,就见餐厅里齐齐整整地坐着三个人。 席有幸、慕何,和他们的儿子慕子衿,一家三口居然全都在,而且还同桌吃饭。 凌襄和自己的闺蜜不腻歪,不常来窜门,却也没有一次性见着过这三个人。 而现在,那餐桌上的气氛还格外的诡异。 其实那三个人相处得还挺和谐的,她之所以觉得诡异,就是因为这份不同寻常的和谐。 看看席有幸的表情一点都不严肃,虽然也不见多平和…… 再看看她给儿子夹鱼肉,还是仔细地挑掉刺之后,才放进儿子的碗里。 慕子衿大口干饭,吃得特香特开心,完全不像以前那样对着亲妈畏畏缩缩,不敢多发出一丁点声音的模样。 甚至偶尔还会耍性子般地要求吃些辣的或是别的不合适他这个年纪小孩吃的东西。 不是去闹他爸爸,就是去磨他妈妈。 这两夫妻还都无一例外,总会听他的,即便是不能真让他吃进嘴里的东西,也会沾一筷子给他尝个味道,又是惯着又是哄着这孩子…… 这些都已经够凌襄惊掉一地下巴了,她万万没想到后面还有更绝的事在等着—— 只见慕何那一双成为影帝前就金贵,成了影帝后更贵得要命的手无比熟练地剥起了虾壳。 一只虾去了壳后,光溜溜地落进了席有幸的碗里。 凌襄目瞪口呆:他这是在投喂他老婆吗??? 凌襄不肯相信眼前这一幕又一幕的奇怪景象,坚决地认为就算局面已经发展至此,她那个对慕何特别不满意的闺蜜绝对不会不正常。 果然,席有幸宠完儿子,顺手拿起筷子,筷尖碰到碗里的那只虾,顿时停住了动作,脸色微微一凝。 这就是要发飙的征兆。 凌襄自顾着自地松了口气,点着头,她可是清楚的,席有幸不太喜欢吃海鲜,还曾经在吃海鲜餐的时候毫不遮掩地表示过觉得虾的腥味太重。 慕何那一筷子悄悄塞过去的虾,就等于是踩到了席有幸的雷区。 席有幸肯定会生气的,以她那种不会轻易委屈自己的性子,估计还会直接把虾丢掉…… 然而,凌襄再一次错估了。 席有幸瞪着碗里的虾,咬牙冷哼,却没移筷子,径直睨向慕何。 慕何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腥味我处理过,你海鲜吃得太少,这方面的营养还是要补一些,别任性,子衿看着,不能让儿子学你挑食吧?” 席有幸还在犹豫,旁边的慕子衿就口齿不清地急呼呼催促着: “妈咪,你快吃呀!爹地今天做的所有菜都好好吃,虾是超级好吃最好吃啦,真的,不骗你!” 闻言,凌襄登时在心底无声地飙了句粗口。 敢情这桌饭菜还是慕何亲手做的?!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慕影帝准备改行当厨师,不演戏,改练厨艺了? 第97章 一个代言引发的掰头 “你站着干什么?”席有幸突然出声冲着杵在餐厅入口处半天没动的凌襄问,“吃没吃?没吃就过来一起吃。” 凌襄连连摇头,这桌的氛围谁插得进去?而且桌上全是那慕大影帝做的菜,她闺蜜是不是真吃得消她不清楚,反正她干不动。 凌襄把礼物放到客厅里,回头再去找自己的干儿子。 慕子衿大概是真的对他父亲的厨艺很满意,吃得很快,一吃完就赶忙顺着干妈的呼唤,跑到客厅里拆礼物。 礼物大部分是小男孩喜欢的模型玩具,另外还有些儿童读物,简单说就是书。 毕竟慕子衿的亲妈是集团大总裁,亲爸是演艺圈大影帝,家世十分优秀…… 这是好听的说法,更准确的原因是席有幸这个当妈的对儿子的学业要求严格,慕何这个当爸的成天文绉绉,一身书香儒雅气。 两人风格不同,但目的划到最后意外地一致,都希望儿子饱览群书。 所以只想送一大堆玩具给干儿子的凌襄不得不往礼物包里塞书。 慕子衿窝在凌襄的怀里,眉开眼笑地鼓捣着自己的新玩具。 这时的厨房里,席有幸在不悦地批评慕何给家政阿姨找麻烦。 “……你不是早都不休假了?还能闲到进厨房捣乱?” 佣人徐姨在旁边看太太喷先生喷了好一会儿,不忍心地插了一嘴,“席总,其实我看慕先生厨艺不错,厨房的活儿都做得很熟练……” 席有幸顿时蹙眉斥问,“我说过的话都忘了是吗?” 徐姨神色讪讪地闭住嘴,席总是嘱咐过别让慕先生这样的“闲杂人等”进厨房…… 但慕先生拿着菜刀,在流理台前温声和气地说要为妻子和儿子下厨做午餐,这谁能扛得住……或者敢说“不行”? “难得周末你和子衿都在家,我就做一顿饭,很轻松的,现在比以前熟,也不会弄伤。”慕何轻声笑着,“而且你和子衿不是都喜欢吃吗?” 席有幸甩去一记冷睨,转身离开了厨房。 徐姨等人走远后,才惊疑未定地呐呐问,“慕先生,那以后还放您进厨房吗?” “她是答应了。”慕何微笑着解释了妻子的意思。 …… 席有幸走进客厅就见凌襄指着屏幕,冲她兴奋不已地嚎,“你这一期居然演软妹子?!你要是早说,我就不等到这重播了!” 席有幸仿佛看白痴一般看着这闺蜜,“所以呢?” “我突然觉得你干演戏这一行是有好处的,”凌襄意味深长地感慨道,“就是演员常说的那什么戏如人生,入了戏可以体会世情百态,展现出千万种模样……” “你看看就你这软萌软萌的德性——”凌襄说着,继续指住电视屏幕上那个正搂着男主角撒娇的女主角,“平时天塌下来都看不见啊!” “演戏真好真好,我要是这么看你演各种角色,就跟开潘多拉魔盒一样,不对,这词好像不太好,应该说是百宝箱。” 凌襄说到最后,更是一脸陶醉地向席有幸张开了怀抱,“宝贝!你就是个源源不断,待我挖掘的宝藏!” 席有幸被她这浮夸的举动惹得差点伸手扶额,忍着心底呼之欲出的一波毒液,很冷酷地喊停:“行了,不用夸,容经年的代言也会给你家。”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慕何温润的询问声。 “——什么代言?” 第98章 突然攀关系的慕大影帝 席有幸还没来得及习惯性地堵回一句“跟你没关系”,性子比较急的凌襄就顺嘴作了解释。 “就是我们家最近要推的新戒指,我给阿幸和她师父留的,正好也可以替阿幸后面进圈搞点宣传,加点人气。” 慕何坐到席有幸对面的沙发上,看似不经意地又问,“什么戒指?” 凌襄随口就答了,“情侣对戒呗。” 凌家是做珠宝行业的,品牌做得很大,还走出了国门,多年来主推的都是中高档的情侣主题钻戒。 “这样分量的广告……你对有幸还真讲义气。”慕何微笑着,突然夸起了席有幸的这个闺蜜。 “那是。”凌襄一边忙着逗干儿子,吃干儿子的小豆腐,一边抽空应着慕何的话,“阿幸之前嫁给你的时候,我不就说过吗?我就是她半个娘家人。” “现在阿幸要进你们那个圈子,那圈子最拼宣传的,娘家有现成资源干嘛不用?我肯定给她争福利啊。” “说得跟真的一样。”席有幸忽然呵出一声,“明明是你馋容经年,非要拉人家来拍广告,我不是顺带的吗?” 被拆台的凌襄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厚着脸皮笑嘻嘻地哎呀一下,“好姐妹福利是可以互换的嘛,再说了,是你那师父要求必须带你玩,嘿,正中我下怀,一举两得的好事,傻子才不干呢!” 慕何的目光轻巧地从席有幸的脸上掠过,声音微淡,“要这么说的话,我和有幸结婚几年了,我和凌家的关系也算沾亲带故……” 这话一出,拌嘴的那对闺蜜不约而同地转眼看向他。 慕大影帝这是在攀关系? 这影帝的作风不是向来君子淡泊,两袖清风吗? 慕何仿佛就在等着她们的注意力移到这边,接着温声笑问一句,“所以,我不合适吗?” 席有幸挑了挑眉,不出声。 凌襄有些愣,像是懂了,又没完全懂,只能问,“合适什么?” 慕何立即把话说得更明白了,“比她和容经年更合适拍那种主题的广告。” 席有幸抱起胳膊,冷冷地看过去,“要的是中年男人。” “对啊,”凌襄跟着点头,“我家这次的广告案是中年男人娶的小娇妻,算是有点那什么老夫少妻的意思吧。” “这是小问题。”慕何眉宇轻皱,身子缓缓地向前倾了一些,胳膊肘抵着椅把,屈指垫在下巴处,直视着坐在对面的妻子。 “妆面做些处理就行,把人化得年轻有难度,但是化个成熟的,很容易。” 慕何的话音落尽,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霎时凝住了。 凌襄到现在才发觉慕何不像是在说笑,更像是真的打算要抢他那个十分敬重的影帝前辈的通告。 凌襄一脸为难犹豫地去瞧她的闺蜜,用眼神疯狂地暗示:你老公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假的?他这话我还接不接啊? 席有幸丢给她一个白眼,随后丝毫不委婉地回击了慕何莫名其妙的较真要求,“合同流程已经快走完了。” “是吗?”慕何直起腰,好整以暇地捋抚着袖子上的皱褶,淡淡地又说,“就算是签好的,违约金我也赔得起。” 第99章 席总掉马 这下场面变得更僵了。 凌襄紧张地看看这边沙发上的席有幸,又看看那边沙发上的慕何,只觉得头大如斗。 真是见了鬼的,她闺蜜是什么脾气她清楚,尽不给好脸和好话,但慕何在犯什么毛病她是真看不明白。 这人不是一直文绉风雅,温柔包容的吗?现在怎么这么认死理,不予转圜呢??? 凌襄想来想去,实在搞不定,干脆一头扎到干儿子的怀抱里,彻底装死。 慕子衿小手分别举着两个造型非常酷的玩具,被扑得一脸迷茫懵逼。 大概是感觉到干妈的抓狂和无助,他只好就着手里的玩具轻戳凌襄的脑袋,小声地安慰她。 “干妈,你以后经常过来玩呀,看多了就不怕了,爹地和妈咪最近都是这样的,我都看到好多次啦……” 凌襄心疼地亲了他一大口,“乖崽,真可怜喔,那你快告诉干妈,最后都是谁赢?” 慕子衿认真思考了两秒,凑近凌襄的耳边,正要说话,突然,客厅里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席有幸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秘书李瑶沉重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荡开:“席总,您掉马了!” “什么?”席有幸不满地问,“说清楚点。” 她还没完全从她和慕何无声的拔河大战中抽回神来,思路有些跟不上。 “就是席总您这期节目播出来之后,有网友去扒您的身份,好像是从您那天穿的衣服开始扒的……”李瑶赶紧解释。 “再扒到您代席老爷子去的金融峰会……总之,到最后扒出您是席氏集团现任总裁了……” 席有幸听完了解释,随即挂断通话,低头翻看着秘书发过来的评论截图。 这届网友是真会扒…… 席有幸以前是代总裁,后来正式接管了公司的所有事务,也不会经常高调地出席各种场合。 她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没多少用的环节上,能不去的这个论坛那个宴会,一概不去,所以留下的现场照片比别家集团总裁都要更少。 但即便如此,还是因为她当时穿着大牌正装赶到拍摄现场的事,引起了网友的关注。 针对她穿名贵西装,在录制节目现场迟到的装十三做法,网友们到处翻找证据。 不喜欢她的人,想用实证打她的脸,喜欢她的人,想证明自己不会看走眼……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又是谁先找到了线索,一层层挖下去,挖出的真相甩到大众面前。 众网友静默过后,纷纷炸锅般掀起了新一轮的热议: “……卧槽!!不是装十三,人家真的是身家就有十三亿好吗!” “之前和容影帝那个八卦,不是有人说她傍上容影帝?现在谁傍谁还真不好说了……” “是真的!海屿峰会她真的去了!我七大姑八大姨中的某个姑就是现场记者,当时印象特别深,因为全场能坐那一排的就她年纪最小啊!” “她那套西装,就那一件小马甲,你们猜多少钱?an''she的高定,至少有五个零。” “谁说她有后台来着?她后台根本就是她本人吧!?”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去演戏?” “因为热爱?” “呵呵……有钱人,就是会玩。” 第100章 让慕影帝不爽的玩笑话 更有甚者,把席有幸上学时期优秀的成绩单都扒了出来。 那些成绩虽然不是每一样都拔尖,但一直基本保持中偏上的水平,都属于佼佼者行列。 被网友们一气呵成给定义成了“学霸”,有人吹,也有人酸。 席有幸浏览了一圈,看到这里,已经能够确定小姨聂漪的公司插了手。 否则个别私密的东西也不会真被网友扒得那么清楚。 这也是后方资本惯用的招数,丢出去的诱饵,投向的都是网络上的各种鱼儿。 既然有聂漪在把控,这事就不是恶性的。 只要不让席氏集团受到不良的影响,席老爷子就无话可说。 之前聂漪得知容经年有意邀请席有幸参加那档竞演类的综艺节目时,就没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最后她这小外甥女是真的打算好了要踏进这个圈子。 聂漪还没正式地找席有幸谈过,但各自心照不宣。 她不仅私底下嘱托容经年照看外甥女,在别的方面也在见势而为,顺势为外甥女打通了一些路子,引着风向。 到底是做经纪公司的,这些圈内的规则聂漪了若指掌,早就明里暗里地做下部署。 那一次席有幸和容经年的八卦新闻杀得她措手不及,这一次网友刚有开扒席有幸身份的苗头,她就时刻紧盯着各方面的动态。 需要放料的,她就让人适时地放一些,放够了料,需要有人出来说点话,她就把电话打给了容经年。 没过多久,大家就看见容影帝转发了一条某个大v号先前发布的微博。 那条微博带的话题就是“席有幸霸总人设是真的”,配的图就是席有幸身穿西服,在录制现场迟到的照片。 容经年转发时附上的内容是:“可算不用再保密了,对,席氏集团现任老总就是我徒弟,徒弟说是来学演戏的,一直让我闭麦,快憋死了我。” 容经年的微博发出去后,一转眼的功夫转发数就已经破万。 于是这一周内,席有幸因为集团总裁身份曝光,又上了一次热搜。 此外,《点戏成新》这一期两个踢馆组合的演出短片也双双登上了热搜排行榜。 异性组合总是要比同性组合更能吸引观众的目光,何况这一期容经年带着小徒弟在戏中演情侣,又甜蜜又虐心的爱情戏码很受大众的喜爱。 两人的情侣扮相和演出默契收到了许多网友的捧赞,还有人当场发了组cp的弹幕,打了鸡血般地直呼“荣幸好嗑”…… 大别墅的客厅里,看到这弹幕的自然只会是最爱凑热闹的凌襄。 凌襄激动地冲自己的闺蜜挥着手机,“阿幸,你看到没?有人给你和容经年起了个cp名,叫荣幸,这个好听哎!” 当着正主之一的面表达不该有的意见就算了,接下去居然还无比兴奋地问那正主之一,“阿幸,你觉得怎么样?” 席有幸一边顶着来自对面某影帝过度温和的异样目光,一边总觉得小姨在隔着大洋狠瞪她…… 胸前凉背后烫,身处两极的席大总裁猛地站起身,冲着还在作死的闺蜜扔下一句,“无聊。” 说完,转身快步走进了大阳台。 凌襄看着那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一脸莫名地说,“不就是开个玩笑嘛?她跑什么呀……” “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慕何语调平淡,掌心微微起落,拍着椅把,目光移到电视屏幕上,观看着某对师徒演绎的情感戏段,“太过了。” 第101章 妻子的离婚计划(上) 席有幸进了阳台后,顺手把阳台门拉上,随即给秘书李瑶打电话吩咐了关于她身份曝光的相关事宜。 主要是让秘书注意盯一盯集团的情况,另外就是她和慕何的关系。 这层关系则是必须瞒住的,好在她和小姨聂漪早有共识。 慕何签的公司是聂漪创办的子非娱传媒,当初合约里有规定,要隐瞒慕何已婚的信息。 明面上的意思是为了慕何的演艺事业规划综合考虑所做的最优决定。 在那之后,席有幸暗地里对聂漪多番叮咛过,只说不想和慕何有任何牵扯,这方面的消息无论如何都要严守。 聂漪也身处于上流社会的圈子,知晓她这小外甥女的顾虑,从来没有疏忽过。 再加上席氏集团这头关系的防控,席有幸和慕何的婚姻至今都是未漏风声的秘密。 席有幸向秘书再三强调了这件事的重要性,才挂断了电话,转头就见凌襄拉开阳台门,走了进来。 凌襄靠近阳台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一些电话内容,这会儿看着闺蜜,松了口气,“我今天刚来的时候快被吓死,还以为你转了性,都转得跟慕何相濡以沫去了。” 闻言,席有幸不禁蹙起了眉心,“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该给你个镜子照照,刚才你们一家三口吃饭那画面也该拍下来,”凌襄又开始笑得不正经,“你那样子,像中了邪的……” “我本来还想问你呢,你不是不喜欢吃虾吗?那怎么他给你剥虾你就吃?” “子衿最近被他惯得会挑食,”席有幸面无表情地说,“等你当妈了就知道榜样的重要性。” 凌襄赶紧呸了她一声,“别咒我,我才不学你,大好青春自由年华的就悄摸摸地突然跑去结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席有幸冷呵一声,对于损她的那些话全然不置可否。 “不过慕何怎么回事啊?”凌襄好奇地又问,“他居然亲自下厨?以前大半年都见不着人影,现在是抽什么风?能甘心窝在家里做饭了?” “他最近痴迷下厨。还有父亲的责任感爆棚,乐衷于当好父亲。”席有幸回答的声调依旧毫无起伏。 凌襄哦哦地点着头,听起来都在情在理,但她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想了半天,她忽然真的抓住了什么,又急着开口问,“不对啊,你怎么不是说子衿会认为怎么样,就是慕何想怎么样,那你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这突来一问,好像把席有幸都问得怔住了。 见席有幸没有立刻回答,她顿时也凝了玩世不恭的表情,“阿幸,你不会是真的心软了吧?就是被慕何感动了?你之前说打算和他离婚,那你现在——” “现在也这样打算。”席有幸冷冷地截住了她的追问,“不过是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真的?”凌襄满脸的狐疑,“可是你今天对慕何的态度,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那是你觉得。”席有幸毫不犹豫地否认,“不然我要在儿子面前跟他翻脸吗?这样你就觉得画面很美了?” 凌襄咬咬牙,直想立马就狠狠地啃这闺蜜一大口,最后不服地又揪出了问题,“那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第102章 妻子的离婚计划(中) “无可奉告。”席有幸斜睨过去,“你是能把秘密带进坟墓里的人吗?万一你泄露了计划内容,我还得再折腾。” “凌二傻,听听你的问题,越问越傻。本来脑子就不够灵光的,别浪了,再浪真的会更傻,为你好。” 凌襄被喷得哑口无言,论嘴毒,她还真毒不过这闺蜜,也不打算再“自寻短见”。 她自觉地扯开了话题,东南西北地聊,有时候是和工作有关的,席有幸才会正经地有问有答,有时候聊飞了,说些贱兮兮的话,席有幸看心情,选择性搭理…… 两人在阳台上聊了一会儿,就前后脚接着返回客厅里。 凌襄继续去逗干儿子,揉捏着那张肉乎乎的小脸蛋,玩得不亦乐乎。 “妈、妈咪……呜……”慕子衿不堪蹂躏,急忙向亲妈呼救。 席有幸的视线粗略地扫荡过客厅,没看见慕何的身影,才转回思绪去救儿子。 她直接伸手,挡开凌襄啾嘟起来,充满生猛气势的嘴,把慕子衿拎进了怀中。 “这么喜欢小孩,自己生个玩去,别折腾我家的。” 凌襄啧啧着,扳正了神情,“就想着骗我生孩子,你生子衿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你老公都不在,也就我有良心守着你,那样子我现在想想都怕……” 她作势哆嗦着搓了搓手臂,见席有幸冲她露出了像是在看白痴的表情,忍不住讶异地问,“你一个生娃的,不会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席有幸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 现在让她去想,她也只记得疼。 慕子衿是她怀的头一胎,有很多事没注意到,而且怀孩子也要工作。 即便她那时是集团代总裁,距离正式出任总裁只差临门一脚。 但她那个位子有很多人盯着,她每步都要迈得谨慎,自然不敢掉以轻心,随意松懈。 作息不对和疲劳过度的问题对养胎安胎有很大的影响,最终导致她生慕子衿的过程并不顺利,险些难产。 当时为了保证孩子的安全,席有幸没选择全麻,而慕子衿又太能折腾…… 席有幸从来没有受过那么长时间的痛楚,所以对这个生产过程存留的印象都是疼。 但席有幸不会当着谁的面服软,哪怕是交情很好的朋友,也不会。 “不记得。”对于凌襄的问话,她随口就答了这么一句。 “我记得啊……你那时候叫得最惨了,最惨没有之一。”凌襄自顾自的回忆着,脸上露出了明明白白的心有余悸,“所以我才不去遭这罪呢!” “认识你那么久,我就听过那一次,你记不记得我当时多想锤爆慕何?你一叫,我就骂慕何……” “说来也好笑,你说子衿是他亲儿子对吧?”凌襄抬手,撸了一下慕子衿的小脑袋。 “等到你卸货了,他人还在剧组,刚知道你给他生了个儿子。这爸当的也是绝了!太狗——” “够了。”席有幸冷声制止凌襄的忿骂,“不要当着子衿的面说些有的没的。” 凌襄闭了嘴,却不是因为席有幸的阻拦和警告,而是因为突然出现在楼梯口的某道人影。 慕何就站在楼梯口,直面客厅的方向。 那个位置离客厅并不算远,凌襄后来怒气冲天的那些话,一句比一句说得更响亮。 结果毋庸置疑,肯定是全被慕何听见了。 凌襄虽然一向不太满意慕何,但也顾及着席有幸和他的关系,不会当面说些太过分的话,平时大家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现在突然变成了当场被抓包的局面,凌襄一时也愣住了,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席有幸察觉到她的异状,抱着儿子转过了身,随后也看见了杵在客厅外的慕何。 隔着一段距离,慕何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晰,却能感觉到从他身上迸开的低气压。 席有幸收回了目光,冲凌襄催促道,“你先回去。” 凌襄和她有多年的交情,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凝肃意味,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太妙,继续待着不合适,便匆匆地和干儿子道别,离开了别墅。 眼见干妈离开后,慕子衿回头趴到母亲的脖子上,两条小眉毛紧张地揪着,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问出声:“妈咪,我生出来的时候,你不开心吗?” 刚才凌襄跟席有幸絮絮叨叨说的那一通话,本来就说得快,慕子衿听个字漏个字的,也没完全弄清楚意思,只能凭着感觉去理解。 最后就记得好像干妈是有说妈咪生他出来的时候,不太好…… 他想来想去,那些听着像是不好的词总结起来应该就是不开心。 “没有。”席有幸声音发涩,答了儿子稀里糊涂的问话。 慕何在这时突然抬脚走近母子俩,到了席有幸的跟前,他才停下了脚步。 而后,竟是很有耐心地向儿子解释了凌襄的话,“你干妈的意思是你妈咪生你的时候,很痛苦,也就是很难受,很不舒服。” 席有幸蓦地抬眼,目光冰冷地狠刺向面前的男人。 慕何那三句同样意思的话叠在一起,已经让慕子衿吓坏了。 慕子衿更紧张地圈抱住母亲的脖颈,急切地喊,“妈咪!为什么你生我会难受……” 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被席有幸冷言打断,“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慕子衿顿时噤了声,嘴都不敢再张开。 “子衿不能问,我总能问。”慕何跟在儿子后面提了问,“为什么这些事我不知道?” “你怀上子衿的时候,我不知道。” “你生子衿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你生子衿不是无痛分娩,我还是不知道。” 慕何每一句话的语气都比上一句更重。 但即便是这样,也没能从席有幸的口中讨出半个字来。 慕何的眼底霎时涌出了浓厚的阴翳。 他突然扬了声一喝,“徐姨。” 候在厨房里的家政保姆闻声赶出来,“慕先生,您喊我?” “子衿需要休息,你先带他回房。” 徐姨立刻伸手从席有幸的怀里接走慕子衿,动作利索地带小少爷上楼回房休息。 慕何依旧站在原地,目光锁紧了一脸寒意的妻子,执意再问,“现在不是当着儿子的面,你能回答了?” 第103章 妻子的离婚计划(下) 席有幸挑高了一对细眉,语气里满是讥嘲般的尖刻,“我没必要回答你任何问题。” 说完,她迈开脚步,就要从慕何的身旁走过去,却被慕何拽住了手腕,不得不停步。 “——席有幸,你把我当什么?” 他问出了这一句,心底却很清楚,席有幸根本不会回答。 因为在她心里,现在的他只是她已经拟定好离婚计划,想要一脚踹开的丈夫…… 慕何还在客厅里时,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看儿子在专心地鼓捣玩具,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离开沙发的范围。 于是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起身走出客厅,到另一个阳台上接听电话。 经纪人江烁和他对完下周的行程安排之后,突然又问: “这期《点戏成新》的评价你看了吗?热度是还可以,但比容经年和你老婆那个组合差了一截……” 慕何眉宇轻皱,没有搭腔。 “当初让你选人,就让你优先考虑女的,”江烁还在埋怨,“都说了男女组合的戏更好选,也更容易出话题,你倒好,偏要带章阳这个男的……” “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刚拿了影帝大奖就说要休假,各个节目别的不挑专挑搭档的性别,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前怕狼后怕虎……” 慕何心知这经纪人很能说,再不打断真能念他念到明天。 虽然都是在为他的事业发展谋划,但江烁的行事作风有时候会偏离正轨。 最偏的那一次,他甚至都无法再忍耐,提出了更换经纪人的要求…… “我要考虑的是戏,别的不重要。”慕何终于出声打断了经纪人的喋喋不休,“以后尽量减少那些炒作。” 江烁顿时愣住了,他手底下带了好些艺人,慕何是其中最出色的。 尽管比别人多了些不好伺候管束的文人迂腐做派。 但慕何脾气一向很好,凡事都能商量,多年合作下来,相处过程都还算是愉快的。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慕何说重话,而且要求提得很明确,也很强硬。 这让他不禁想起慕何拿下影帝大奖那天晚上的庆功宴,那时慕何喝得有些多,去偏厅里醒了一会儿酒,回来就说打算休假。 他都做好了一堆计划,正准备让人接着迎头直上,继续稳固人气,却被这个突来的休假要求打乱了安排。 他当然不乐意,跟慕何好说歹说,也没能成功劝人回心转意,双方僵持不下,最后他当慕何是喝糊涂了,让人先回去休息。 却没想到他的缓兵之策根本没有用,酒醒后的慕何依然坚持己见。 从那时起,他就隐约感觉到慕何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对他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他们很少再如同哥们那般坐下来喝酒闲聊。 人倒还是和和气气的,却仿佛对他总提着一分莫名的戒心,以及因为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而生的责怨。 有些事情慕何也不再让他直接作决定,而是需要提前知会,得到许可,再走相应的流程。 “还有,你在做什么安排之前,别忘了我是隐婚,不是真的未婚。”慕何这时又叮嘱下一句。 江烁猛地一个激灵,“难道是你老婆有意见?她不是一直不管你在圈子里的事吗?就因为她现在也进这圈了,就要插手了?” “她自己不是也跟容经年炒着呢?也太独才了吧,这不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听到这里,慕何眼中猛地浮出了愠怒,当即挂断了通话。 他将手机塞回裤袋里,正要转身出阳台。 却在这时,另一个阳台上传来了凌襄和席有幸的声音。 别墅一层有两个阳台,阳台几乎都并在一起,中间只有一堵薄墙和带帘子的窗户,隔音效果一般。 离得近些,他就能把这对闺蜜交谈的每句话都听清楚。 慕何本无意去做这种偷听墙角,有违君子之道的事情。 但是当他听见那些谈话中提及自己时,脚步就不由得顿在了那堵墙边。 凌襄在质疑席有幸行为上的“怪异”,而这在慕何听来是旁人都认为他和席有幸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 他心底升起一丝欣慰,至少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些天他确实也觉得席有幸对他的态度逐渐缓和,证明事情真的在往他所期望的好方向发展。 哪怕席有幸句句反驳强辩,依旧不肯承认,他也没觉得不悦。 他的妻子是带刺的蔷薇,怎么可能轻易收起那些尖刺? 慕何已经忘了自己在做很不君子的事,认认真真地记着那些谈话中漏出来的信息。 直到凌襄提起“离婚”一词—— 慕何温和包容的神情瞬间凝固,满心只觉得难以置信。 闺蜜俩怎么拌嘴都好,怼他也行,他都无所谓,听着无奈地笑一笑就是,但涉及离婚,这已经不是玩笑。 席有幸的回答斩钉截铁,听那意思,甚至还定下了计划,只等时机一到,就会毫不犹豫地向他提出离婚。 不,她很清楚,他不可能答应离婚,不管是她以为的哪种原因,结果就是不可能。 那她会用什么方法? 慕何攥紧了双手,竭力冷静地去思考席有幸口中所说的“离婚计划”。 席有幸不爱说笑,也不会拿这种事来说笑,既然会这么说,必然是想过了所有的可能性。 她又是那偌大一个集团的总裁,行事向来严谨狠绝。 如果他们离婚真的是她的目标,那她会用的手段,是不是就像她对待商场上那些项目一样? 慕何怎么都想不出那计划的具体内容,眼神渐渐变得浑噩。 他仿佛陷进了一团浓厚的迷雾当中,还要提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伸出来的手,会将他推往那扇标明“离婚”的门前。 最终会不顾他的意愿,迫使他不得不踏进去…… 慕何浑身发寒,四肢罩满了令他极其不适的冰冷。 他本以为和席有幸的关系已经趋向明朗,再过不久,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现在却发现席有幸早在计划着要和他离婚,而且这种可怕的念头还从未动摇过。 第104章 你真的这么怨我吗 意外暴露出来的秘密像是一记最无情的耳光冲着慕何狠狠地兜头扇下,嘲笑他的自以为是,感觉良好。 他做的事都是白费功夫,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根本就没有拉近哪怕一点。 她想怎么做? 在她的计划中,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逼他妥协? 慕何反复地想着,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感到从不曾有过的恐慌,和恐慌背后的束手无策。 他把自己禁在那方阳台里,又是自省又是想辙,始终毫无头绪,甚至不禁怨起了席有幸的铁石心肠…… 火气从他心底汹烈地涌开,催使着他快步迈出阳台。 一出阳台,他却又硬生生地止住要转向客厅的脚步,准备先回楼上去。 他不想再在这时候和席有幸当面起什么冲突。 然而,凌襄饱含怒气的声音紧接着在客厅内响起。 说的竟是席有幸生儿子时所遭受的痛苦,责备着作为父亲的慕何在那时的袖手冷漠…… 慕何僵直了身躯,一脸错愕震骇,胸口里的火气刹那间全数褪尽。 到了此刻,他才知道,原来她受过那样的苦。 凌襄说得并没有错,那一年,慕何在外连轴拍戏,是最忙的一年,也是席有幸怀胎十月,生下慕子衿的那一年。 儿子出生,需要慕何取名,他才得知了消息。 而席有幸封锁了全部的消息,等到慕何赶回去,席有幸也只让人带他去见儿子,没有透露过自己当时的情况。 慕何不是没问过,得到的答复也只是席有幸要安静地坐月子,不肯让任何人去打扰。 任何人的名单中也包括了慕何。 那时的慕何以为席有幸生孩子的过程是顺利的,就没有再追问,看过儿子之后,又赶回了剧组,继续工作。 他是主演,戏份本就重,而戏一旦开拍,时间就是金钱,进度耽搁得越多,剧组耗费的资金就会越多。 慕何考量了全局,只能尽量更快地加紧完成自己的戏份…… 等他再回到京市,席有幸已经出了月子,飞去了国外谈生意。 他们的行程一错开,就是一错再错。 直到后来,他察觉到席有幸是不愿花时间和他见面的意思,便就此打住。 如今,他才从别人口中知道那段时间的真实情况,震惊过后,心里翻腾出的另一股火气让他充满了无力感。 他仍然试图再和席有幸进行沟通,但对方一如既往地将他拒之门外。 “——放手。”席有幸冷眼睇着身侧阻拦她的男人。 慕何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箍着她的那只手完全没有放松力道。 无数的话接连涌到他的喉间,他想问她很多。 想问她为什么宁可自己扛着,也不愿意对他说一个字? 想问她为什么要定离婚计划? 为什么那么坚决地要和他彻底地分道扬镳? 他明明还没犯下什么无法挽救的大错,而她明明就…… 但在当下,慕何无法顺畅地问出那些盘旋在他的心头,如同藤蔓一般越缠越紧的难题。 过了好一会儿,慕何感觉到手里握着的那条腕子逐渐不耐烦地挣扎起来。 他随后微微掀动双唇,低暗着声问出一句:“你真的这么怨我吗?” 怨到生孩子好像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怨到……即使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她却还在计划着怎么和他离婚,从此远离他。 好像不管他再做什么,都不可能让她改变从不依赖,也不信任他的习惯,更不可能让她放弃离婚的念头。 客厅里寂静无声,席有幸依旧没有开口。 慕何别无他法,思索良久,犹如溺了水的人,只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席有幸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她进入演艺圈的事。 “你这么抵触……后面我们的戏还怎么演?”慕何舒平了气息,勉力把自己的话声放得温静下来。 “时间不够宽裕,下周就要拍,我们最好这两天就排。” “等下给你时间表,”席有幸冷着声,用着最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着,“是你方便的时间就打钩,我会配合。你放心,慕大影帝,我不拖你后腿。” 慕何最终无奈地、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等人走远了,他仍然像是失了魂一样,伫在原地,怔然地望着客厅里的电视机屏幕。 屏幕上正在播《点戏成新》中,他和容经年搭档演的那个小戏段。 他自己很清楚,那场戏,不全是为了向他敬重的那位前辈讨教。 而是存了私心,更为他在节目录制期间憋了很久的那一口醋。 他抛下了君子的头衔,像那些初尝情爱滋味的男人一样,斤斤计较着心上人和谁太过亲近,忿而情思杂乱,心气难静。 曾经的慕何还能谆谆温润,端持着知趣的君子作态,将那种未及萌芽的感情压回了内心深处。 现今的他,却已经斩不断那一株受了灌溉滋养,日益茁壮的参天情树。 …… 席大总裁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要给慕影帝时间表,就真的迅速地拟出了一张时间表,交到了对方的手上。 慕何只扫了一眼,就把席有幸标出来的每个时间位置全都打满了钩。 席有幸见着他这一气呵成的架势,不禁怔了一怔,心下起了疑。 像她这样已经暂时移交了部分公司权力的集团总裁,在一周内都需要预留某些时间去处理相应的工作事务。 何况慕何一个当红影帝,通告绝对不会少,工作行程肯定已经排得很满当才对。 那他怎么能眼都不眨一下就把她留出来的时间空档全部钩上? 而且他也并没有和经纪人进行沟通商量,就直接当场做好了决定。 即便是他们碰巧有能够对上的时间空档,也不可能是每一个。 书房里,席有幸站在桌边,蹙着眉头,仿佛要瞪穿那张表格一般。 慕何知晓她的疑虑,随即淡淡地开口解释,“我钩的都是确定合适的时间,不需要再商量。” 那语气格外的坚决,不容置喙。 席有幸顿时抿紧了双唇,忍下那一股想要反驳讽刺他奇怪行为的冲动,垂眼再去看表格。 第一个预定双方能够排戏的时间就是今天晚上九点后。 第105章 妖怪与司令(上) 席有幸完全不给自己任何缓冲放松的机会,下午都待在自己的书房里,不是处理公司的事,就是看剧本,琢磨细节。 她的神经就这么一直绷着,直到迎来晚上的那一场戏。 进入别墅第三层的活动室后,慕何坐到床边,神态看起来倒是很放松随性。 他正要躺下,就见席有幸阴沉着脸色,朝他走来。 “你现在的状态太紧了。”慕何直言指出她状态表达上的错误,“就算在戏里男女主对彼此存有戒心,也不会是这种状态……” 慕何的临场经验丰富,他的话不无道理。 席有幸只是瞪了他一眼,却已经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 “这样不行,先松一些。”慕何依旧摇头,“你、深呼吸试试……” 席有幸随着他话声温柔的指导,按照他教的每个方法,专心地一一照做,逐渐地放松了心神。 容经年教她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她性子太张扬,情绪是属于极易外放的类型。 好的演员必须学会熟练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做到真正的收放自如。 当演的这一个角色该哭了,就要及时地投入全部的情绪,调动极致的悲伤去催动自己的感官。 同理,该笑时,也要立刻露出最自然真实的笑容。 经验丰富的演员都有自己的排戏方式。 和容经年相比,慕何虽然也步步严谨,但风格温文,更讲究顺势牵引,极具包容性地扬长避短,优劣转化…… 席有幸缓缓地沉浸在戏中,就连呼吸声都比之前变得轻顺了许多。 她和慕何的这一场戏几乎只需要在一张床上完成。 女主角魏一桥是活了上百年的妖怪,在一桩离奇的谋杀案件中和军阀司令燕寻焰意外产生联系,历经曲折,坠入爱河。 剧中这个桥段是一人一妖追查那起凶杀案,查得更深时,寻着最新的线索,来到一个小县城的夜晚。 这个夜晚,他们同榻而眠。 直到燕寻焰发现魏一桥陷入梦魇,起身唤她。 魏一桥从噩梦中醒来,脱口喊出了一声“师父”。 而就是这一声,让燕寻焰抓住了至关重要的线索,解开了他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谜团。 慕何正握着席有幸发抖的手臂,眯着眼审量她,语气却是关切地问,“梦到什么了?怎么怕成这样?” 统领常胜队“烈焰军”的燕司令见过太多身处于这残忍世道的女子,她们通常更为柔弱,不善孤勇,无意抗争。 在这之中,魏一桥是最特殊的,从他第一眼见到她时,她就仿佛什么事都不挂在心上。 她既不恐惧纷乱可怕的战局,也不烦忧普通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像是一时兴起,随便选了个地方,来这世间走一遭,看一看。 大部分时候她都冷淡得过分,可有的时候,面对某一类人,她又会奉上很知世俗关窍的热情。 她在人群中游走着,可以是看客,也可以是陪客。 她还有着艳丽奇俏的容貌,曼妙慵魅的气质。 燕司令好似被她攻破了心防,觉得她就是一个待他去解的谜。 魏一桥对着这位年轻有为,战绩卓着的燕司令总是柔软顺从的。 比如此刻,她刚受到噩梦的惊吓,甫一清醒就扑入了燕寻焰的怀抱,低着声说,“现在记不清了,就记得那种感觉,很可怕……” “是吗?”燕寻焰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纤细的手臂。 他的手上应是带着常年作战累积而生的薄茧,刮过她细滑的肌肤时激起了一片片的颤栗。 燕寻焰一边用着有情人之间最亲昵的动作安慰怀里的女人,一边仔细地用双手体会着她当下的感受。 他缓着声,自语般地说,“但我觉得,你好像不止是害怕。” “你不会没做过噩梦吧?噩梦就是吓人的,除了让人害怕还会有什么?”魏一桥轻轻地咛着,笑他的老古板,见识少。 说完,她像是担心他会生气,又多奉承了一句,“不过也是,燕司令胆子那么大,怎么会做噩梦呢。” “这次你猜得不对。”燕寻焰却否认了她的话,“噩梦我做过。就在我创立烈焰军之前,我也经常做噩梦。” “那个时候,世道比现在还要更乱些……” 魏一桥安静地听着他讲述那些不堪的往事,随后抬起手腕,圈紧了他的腰,手心向上,慢慢地拍按着他的背。 “不怕了,寻焰,不怕……”她的语气听着仿佛是对他遇到的不幸感到十分的悲愤,更是对他怜惜极了。 “过去怎么样已经不重要,忘记过去,你现在是烈焰军的司令,你有权,也有木仓,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燕寻焰突地握紧了她的手臂,反身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 他俯视着她,眼里的温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迈入战场中,最常见的残酷冷冽。 “过去很重要。”他一字一顿地向她说出这句话。 意有所指,又着重强调一般,他一手嵌紧了她的五指,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魏一桥,魏、一、桥……”他喊着她的姓名,连续喊了几遍。 他的身子俯得更低,离她更近,就快要碰上她的鼻尖时忽的停住,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这一刻,她眼底映着的分明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可他却清楚地看见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从那个人的模样能看得出,该是一个五官平凡,耿实质朴的男人。 “你也忘了过去,忘了自己的师父吗?”燕寻焰沉下声,话里的每个字都仿佛酝着蓄势待发的风暴。 只见魏一桥倾城绝艳的面容上乍现如梦初醒般的恍惚。 她俏皮地喃笑起来,又朝压制着她的男人故作不解地眨了眨双眼,“寻焰,你这是在跟我刚才的噩梦吃醋么?” “你知道这个小县城百年前是什么地方吗?”燕寻焰却是答非所问,“百年前的这个地方,叫一桥镇。” 他凑在她耳边说话,与此同时,左手依旧保持着暧昧的节奏,或轻或重地抚摸着她柔嫩如婴儿的脸颊。 就像平常那样,看起来不过是在和她挑情而已。 第106章 妖怪与司令(中) 魏一桥笑靥如花娇美,乐不可支地嗔他,“那么巧就跟我重名了,也不能赖我呀,燕司令,谁教你这样耍流氓的?” “杂记怪闻里教的。”燕寻焰捉紧了她要挣动的手腕,侧过头,在她的脸边落下一串虚吻。 “那些书本残章里写着,百年前,一桥镇有一位心仁德善的大夫魏承,他在进山采药的时候,半路捡回了一个怪徒弟……” 那些吻若即若离,或是稍触即离,总要揪着人不放,搔得人心痒发慌。 席有幸在清醒的状态下,很少会跟慕何挨得那么近。 但现在慕何的气息包围着她,近在耳侧,温在唇边,令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蹦得快了。 她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复杂表情,作为那个女主此时该有的表情。 原剧剧情进行到这一段之前,男女主角早就有过肌肤之亲,他们吻过,也抱过…… 每一对恋人会做的事,他们几乎都做了,甚至还有过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 所以女主角对男主角有一份长时间形成的依赖习惯,这份习惯会展现在她的每个动作上,也要和男主角对她的行为形成呼应。 不论别的,他们在床笫间都应该亲密无间,心存爱意。 而这恰巧跟席有幸和慕何疏离平淡的夫妻关系相悖。 结果自然是第一次排戏就卡住了。 慕何是肩负指导责任的搭档,有权随时喊停。 当他感觉到席有幸潜意识里表达着抗拒,从而出现疑似畏惧般的轻微躲闪时,忽的就叹了一口气。 在剧本里,在这个时候,男主角原本应该在对女主角循循善诱地讲述某个很古老的传闻。 席有幸见他突然终止,不由得抿住了嘴角。 她也心知这样的表现很差劲,慕何不是瞎子,两个人挨得这么近,他不可能毫无所觉。 “情绪不合适……”慕何的手肘撑在床被上,没有即刻抽身离开,而是低声和席有幸交流剧中两位主角的情感递进、转变的注意要点。 在他的解说里,对角色的称呼渐渐地从“男主”、“女主”,变成了“我”和“你”。 “你是……爱我的。”慕何双唇张动的幅度骤然变小,声音轻得不可思议。 席有幸瞳孔微动,屏缩了呼吸,蜷起陷在被子里的指尖。 慕何垂着眼,紧盯住还被他一条臂弯框着的妻子,目光变得深邃。 “你是爱我的。”他低低地又重复了一遍,喉头似在生涩地扯动,每个字都说得困难,“哪怕你已经准备好了要伤害我,你也爱着我。” 席有幸被他那种过于压抑隐忍的眼神牵绊着,莫名地产生了一种错觉…… 就好像她真是他说的这样,要做什么,或者是已经做了什么伤他的事,让他感到疼痛。 却同样在深爱着他,又让他甘愿沉沦,不肯抽离,不可自拔。 “……明白了?”慕何又向她微笑起来,笑容温暖和善,整个人依旧充满了无尽的包容力。 席有幸一下晃了神,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再试试,”慕何接着问,“好吗?” “好。”席有幸声音发怔。 “那我们继续——” 随着慕何的话音落下,他又带着她,一起踏入光怪陆离的世界。 久远前的故事还在持续铺展开原貌。 “……那个怪徒弟总是在夏天闭门不出,怕生怕见人,但是一到冬天,她就会跟着魏大夫走遍整个镇子,为每家每户的人治病治伤……” 燕寻焰亲吻着依靠在他怀里的魏一桥,疼爱着这个伏贴在他掌边的女人。 “她也会跟着魏大夫走进深山,采集草药……久而久之,镇子里的人都非常地感激这对师徒……” 燕寻焰将故事念到这里,缓慢地又支起身体,目光不咸不淡地拢住了魏一桥。 “但他们也总是会说这小徒弟真古怪,好像……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魏一桥的眼神中倏地涌进了迷离浑噩。 “直到有一天,镇子里真的有人发现了小徒弟的秘密……秘密只要有一个人说出去了,就不再是秘密。” 燕寻焰一眨不眨地凝着那张和残卷画像里的怪徒弟神韵甚肖的面孔。 “原来那小徒弟不是人,是一个身上沾满了雪花的怪物。镇子的人吓坏了,他们决心要消灭这个怪物,却又害怕会失败……” 魏一桥的眼底猛地腾出了怒色。 燕寻焰没有停止,依然紧紧地扣着她,继续把那个故事说下去: “最后他们把魏大夫绑在火堆上,逼迫那害怕火光和阳光的怪物束手就戮……” “他们很了解你们师徒间的感情有多深,但他们错估了你的能力,你是妖,普通的人又怎么可能真困得住你?” “他们失败了,但他们已经伤害了你,所以必须付出代价,必须要领受来自怪物的报复和反扑……” “——他们该死。”一直没有出声的魏一桥突然咬着牙,恨恨地低喝,“全都该死。” 燕寻焰这时才伸手按上她的头顶,力度更轻地抚拍着她,像是在给她无声的安慰。 可他还是把故事的结局说了出来,“……魏大夫被活活地烧死了,而他的妖怪徒弟,屠光了镇上的人,将这个小镇彻底地毁了。” 说到这里,他又托着她的后脑勺,再次抵近她跟前,语气徐徐地询问着: “在这个结局到来之前,你做过什么事?如果我能找回缺失的书页,这个故事就是完整的。” “一桥,你在那场噩梦里不仅有恐惧、害怕,还有愤怒和仇恨。” 他的手落到她的肩头,压下一份让人心安的力量,“你在发抖,你感觉到了吗?你不是怕得发抖,你是恨得发狂。” “就像我,在烈焰军出现之前,在我还什么都不是,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 “在我护不住家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惨死在我面前的时候……” 他再一次用自己更为详细的过往,对她提出了信息交换的要求。 魏一桥脸上露出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挣扎和痛楚,犹豫和不忍。 “你想听真正的故事是吗?”她匆匆地打断了燕寻焰的话,似是真的不愿再听他说那些狼狈又难堪的回忆。 “好啊,我告诉你……” 第107章 妖怪与司令(下) 在魏一桥的故事里,结局并没有改变,一桥镇确实一夕覆灭。 不同的是,她手上是干净的,哪怕是为了救师父,当场现出了原型,她却没有大开杀戒,夺取谁的性命。 “我是妖,又怎么了?”魏一桥娇声笑着,柔软的身子攀附住了燕寻焰精壮的身躯。 “我没害过人。师父是人,他不害人,只会救人,他的下场又怎么样?” 即便说及当年那桩惨烈的悲剧,她的笑颜也还是那样的璀璨夺目,充满了妖冶催魂的无限风情。 “不还是被那些前脚对他说大恩大德无以回报,来世做牛做马的人后脚就给绑起来扔进火堆里去么?” 她提起指尖,调皮地点住燕寻焰的唇角,戏弄着这位大司令。 下一秒,慕何突地有了动作,他一把捏握住那只贴在自己唇边,分外纤巧柔软的手。 “啪”的清脆一声,自床上响起。 席有幸另一只空着的手抽中了慕何的手背。 慕何不禁一愣,眼里满满的错愕。 “你动什么?”席有幸咬牙切齿般地低喝质问,“这里是你能动的吗?慕何,你是不是故意的?!” 慕大影帝反应过来后,心下苦笑,悻然沉默。 他还真不是故意的,是没忍住,刚才手比脑子还快。 她不过勾了几下他的嘴唇,向他笑得温柔亲嬉,就能让他瞬间着了魔。 剧情进行到这时,男主角应是存着让女主角放下更多戒备的心思,故意不去制止女主角对他的撩拨,躺平任她闹。 慕何的反应出了错,他们又要重新进情绪,再开始继续排。 也不怪席大总裁会恼得对他动粗,经验那么丰富,还能记错细节,走神走得离谱。 席有幸的情绪好不容易到了位,也撑住了错乱心跳带来的影响,结果中途被生生掐断,当然会怒不可遏。 等她的气头过了,又立刻拉着某位刚遭遇完滑铁卢事故的大影帝继续排起了戏。 在戏中,燕寻焰没有制止魏一桥玩火的那些小动作,只是垂眸看着她,眼里却浮现了极少有的惜悯和悲恸。 “……师父救人,不只救人身上的伤,还救人心上的伤。” “师父说,对症下药就是知己知彼,所以我们也很了解镇子上的每一个人。” “但我那蠢师父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是不准我杀人,镇子上的任何一个,我都不能杀。” 她对燕寻焰说着师父的好,也骂师父的呆,声音又起又落,神色是又痴又狂。 “……所以我没有亲手要他们的命,我让他们自相残杀,因为他们的每一个软肋,我和师父都知道。” “蠢师父不肯拿来用,他死了,那我就替他用。反正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他再也管不了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燕寻焰最终意味不明地叹息一声,握住了她状似在调逗他,动作却早现僵滞的那只手,“你真的想这样吗?” “我当然想。”魏一桥斩钉截铁地回答,随后狠狠地瞪住他。 这时,她的眼角边还会浮出她作势凶恶而故意显露出来的雪花妖印。 魏一桥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不然你在那些破书上看到的是什么?那是最完美的结局。” “如果真的是完美的结局,你为什么还在伤害无辜的人?”燕寻焰的话忽然转得锋利,他猛地扳住她的肩头,逼迫她直视着自己。 “谁不无辜?”魏一桥冷下面色,仰头嘲笑着,“燕司令跟你那些对手玩狗咬狗的游戏,你的木仓下都是鲜血,也有无辜。” 燕寻焰没有为自己作任何辩驳,就论一事,只为眼前的这妖,“一桥,已经过去一百年了,你没有走出来。” “我从过去走出去了,所以我创立了烈焰军。” “你呢?为了从过去走出来,你做了什么?” 一句比一句更沉重的警醒言语却惹来了妖的发笑,“我做了很重要的事啊,我把你,和你的烈焰军带到这里来了。” 闻言,燕寻焰皱起了眉头,似是对这番话感到费解。 “不明白?”魏一桥顿时笑得更欢了。 身为妖怪,当下的她受激烈情绪的影响,半张脸会瞬间覆满雪花妖纹。 乍一瞧,这画面再美,也很是骇人悚怖。 被她挥退到床边的燕寻焰脸上就露出了惊骇戒防,俨然是因为清楚地意识到了妖和人之间不可忽视的差距。 “你觉得烈焰军是你挑出来的吗?”魏一桥轻掰着手指,胡乱地算着数,“你知不知道为了把这些人送进去,我费了多少心思?” 燕寻焰神情一震,蓦地直身将她压回床被里,这一次几乎全力都叩了下去,“你——说清楚。” “我也从过去走出来了,寻焰,我告诉你另一个秘密吧……” 魏一桥说着,突地抬起唇,心情颇好似的轻触过他的脸庞,像是在给予他最神秘的奖励。 “天时,就是这一段时间,地利,就是一桥镇,人和,就是——我选出来的烈焰军,包括你在内,燕司令。”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所以啊……我的笨师父就快要从地狱出来了。” 她终究解释了那个谜语的答案。 而这个谜,让燕寻焰付出了迄今为止所经战役中最大的,也是最为惨痛的代价…… 这一晚,慕何带着席有幸排戏排到凌晨,期间虽然出过一些状况,但最后还是顺利地把剧情过完了。 两人初次磨合,培养默契,这样的进度也不算太慢。 为了捋得更顺,他们后面还会尽可能多地再排。 今天晚上则是到此为止。 席有幸和慕何还保持着一个被另一个压在床上的姿势。 奇怪的是每次一喊咔,就能立马抽身的慕影帝这时候仿佛疲惫得不行,定在床上都没动一下。 席有幸等了几秒,耐性尽失地催促,“还不起来?” “有点累……”慕何低声叹着,掌心还稳压在席有幸的身侧,依旧圈拢着人。 听他这意思是嫌她能力不足,让他带得辛苦了? 席有幸牙后根一碾,怎么都不愿当着他的面放低姿态道歉,憋闷大半天,从嘴里挤出了一句凉凉的嘲讽。 第108章 你喜欢我 “你是想让我谢谢你?”席有幸细眉挑动着,自顾自地替他拿了主意,“行。我谢——唔?!” 她话音未尽,就被慕何伸手摁住了唇。 “没有夫妻说谢的。”慕何突地压低了身体,放缓了声音,“你可以……你有权利差使自己的丈夫,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我没打算差使你。”席有幸恼得瞪他,“就让你起来,别压着我,这不叫差使吧?” “大影帝,你演戏的时候,和你的搭档都这么上纲上线?” 慕何眼皮抖颤了颤,兀自忍过这波来自老婆的毒液,低头凝视着她片刻,才又组织起语言。 “我是说,过去……过去的,我们能不能算了,不再提了?” “我跟你提什么过去了?”席有幸不耐地抓住他话里的毛病,“已经咔了,慕大影帝,醒醒,你现在不是燕寻焰,我也不是魏一桥。” “你知道我不是在说戏。”慕何悄然伸指缠住了她长翘的一根发尾。 “我们已经有了子衿,我们也该……”他试探着提出了建议,“把我们夫妻的关系坐实,我们应该像正常的夫妻那样。” “正常的夫妻?”席有幸扬高了语调。 “对,”慕何点着头,继续试探,“比如,我们不可能一直分房睡。” “慕何,你跟我演失忆吗?”席有幸当即阴沉了声,“结婚第一天是谁没进主卧的?你现在来提这个?要脸吗?” “我……”慕何皱起了眉宇,显然也记起了那一晚自己做过的不恰当行为,“那时候不知道……” “不知道那天晚上该干什么事?”席有幸接下他的话,随即又讽刺道,“笑话挺好听。” “不是。你……”慕何不禁长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听你说笑话?”席大总裁依旧不改针锋相对的气势,“你想转行去演小品还是说相声?” “席有幸!” 慕何提声一喝,却压根没能把老婆喝住。 眼见席有幸又要张嘴凶人,他心尖一突,跳出一股气,蓦地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唔、嗯……” 席有幸备好的满腔嘲讽就这么被慕何突如其来的一个吻塞了回去。 一吻结束,只见席有幸双颊透绯,红唇急促地一张,冷厉地叱出: “慕何!!” “我就是这样的意思,你明白吗?”慕何问着话,手指轻触过那双实际触感极为柔软的红唇。 “……”席总瞬间熄火,静了。 “明白吗?” 慕何得不到答复,眼里露了分焦急,竟慌不择路地就要再次低头吻她。 席有幸心里一惊,迅速地扭头避开,清冷的嗓音里透出了干涩,“明白了。” 她侧过去的脸上浮出别扭和难堪,话声迟滞且沉闷,“你想……是吗?” 慕何见她的态度有所缓和松动,心弦不禁微舒,唇角扬高了些许,映着她模样的眼瞳里毫不遮掩地露出了深切的渴望。 “是。”他从来不觉得男女之间的情事有什么不妥,天理人欲,自然规律,都是最普遍正常不过的现象。 尤其是顺由情念牵动去做,更为美好。 所以他不会耻于对自己的妻子袒露这些心思。 席有幸忽然变得安静,也不再出声讽刺什么,意外而来的顺从让慕何本就难以按耐的情意更加澎湃翻涌。 他慢慢地探出手,尝试着抱住她的肩膀,轻微地摩挲了两下,头也倾了过去,温和的吻落在她肤色白皙,弧度柔美的颈边。 细微的颤栗感逐渐蔓延开来…… 慕何拥着她,更深地陷进绵软的被子里。 下一刻,慕何略显急躁地转过了头,再去寻她的唇,却见她偏侧过去的那张脸,一半被凌乱的枕巾掩住,另一半充满了忍耐的表情。 慕何缓下动作,低了声问,“是不是不太习惯?如果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你可以……” 他温柔体贴的态度让席有幸错觉他们仿佛还身处戏境。 但他的话又将她拉回了现实。 他们同床共枕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会习惯?哪来的习惯? 就在慕何想要伸手拍抚席有幸,帮她放松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句硬邦邦的话—— “我没这么矫情。” 席有幸闭着眼,没再看他,径直又说,“既然还是这种关系,在固定的时间里,只要你想,情况合适,我都可以配合。” “你配合什么?”慕何一脸愕然,开口就带了责备,“你把这种事当成任务?” “当成只要是个成年人都有的正常需求。”席有幸端出了集团总裁的架子,一板一眼地说,“我不是没满十八的未成年,适婚年龄都过了。” “不是这种,”慕何摇着头,话里泛出苦涩,“不是……” “不是?那你还有什么要求?”席有幸一副桌上谈生意,讲条件的模样深深地扎进了慕何的眼底。 “哪来的要求?!我有什么要求,你真是……”慕影帝硬生生被气得不再顾什么君子的仪态,狠然地阖住双眼。 他随后深吸了口气,再直视着身下的妻子,极快地张抿了唇,“你就没想过,我说的这些,是因为我对你——” 慕何刹住了话,面对依旧对他满脸警惕的席有幸,心脏不由得缩紧,直直地掖进了一分气馁。 “我们之间……”他一边说,一边似是紧张不已地握住了席有幸光滑的肩侧,喉头遽然耸动了几下,“有幸……我不是木头人。” 席有幸愣是被他说昏了脑子,根本弄不清他想表达什么意思,竟脱口喃问了句,“那你什么人?” 慕何简直气恼得失笑,抓着她那句难得笨拙迷糊的问话,答下去,“男人。” 他的语气尽显无奈,“我这样年纪的男人对你这样一个成、年的女人,你觉得会有什么样的感情?” 席有幸像是才听懂了他的话,脸上登时罩满了浓厚的寒意。 “你是要说,你对我有感情?” “我不能有吗?”慕何神色朗正,扬了声,“我们是——” “够了。”席有幸打断他就快用烂的那套说辞,冲他嘲弄地问出一句,“你喜欢我?” 第109章 不再分房睡 慕何微张开唇,还不及回答,就听见了妻子的冷笑。 “你喜欢什么?喜欢我们不合适?” “喜欢我们勉强搭伙结婚过日子?喜欢我们听从长辈的意见,违心地绑在一起? “喜欢我和你一起,徒添烦恼,各自遗憾?” 席有幸充满讽刺的话语全是当初慕何拒婚时所用过的理由。 虽然结婚前双方没有太多感情基础,结婚后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习惯彼此陪伴的例子比比皆是。 但那些例子都不是她和慕何。 慕何不是会轻易改变原则的人,而她更不是放任自己去顺从和依赖习惯的人。 席有幸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话堵得慕何无法再出言分辩什么。 她看着哑口无言,沉默下来的慕何,又再讥嘲,“善变的人很多,你要跟我说你也变了?” 对着眼前不作任何反应,仿佛真成了木头一样的男人,她更没好声气,只觉得乏了,“我不管你变不变。” “你爱变就变,我对这些没兴趣。” 慕何见她完全把自己的话当作不可信的笑话,不禁感到挫败,却也明白不可能在当下说服她,最终只能退而求其次。 “以后我也在主卧睡。” “随你的便。”席有幸很是不耐烦地甩下一句,随后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拉回衣领,冷漠地转身下床,走出了活动室。 最初并不是席有幸霸道地要求分房,而是慕何先避开的。 在嫁给慕何之前,席有幸虽然在爷爷的严厉要求下长大,却也是席家受尽宠爱的千金小姐。 那时的她还很年轻,骨子里的高傲更不知收敛。 刚结婚就受到了慕何的冷待,她强要面子,抢在慕何正式开口前,主动扬言划道,要求各睡各的,不要互相碍对方的眼。 慕何没有反对,从此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不会睡在同一个房间。 席有幸占了作为婚房的大主卧,慕何睡次卧,平时除非必要,也不会随意踏进彼此的房间。 这种双方默许的规矩连续维持了好几年。 而现在慕何突然要强硬地打破这个当年他们一致定下的规矩。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席有幸都懒得去计较。 就慕何那脾性,他们即便睡同一张床,也会是客气疏远地各睡各的。 而且床很大,就算多一个人,都还能留出空位来。 席有幸只当身边放了一个人形摆件,哪怕这摆件又高又大,自带无形强气场。 席大总裁绝不认怂,绝不心慌…… 晚上排的这一场戏很耗费精力,席有幸回到主卧,简单地处理了一些公司文件,才去洗漱。 在脸上涂了免洗的睡眠面膜之后,她躺上了床,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身旁的空位。 然后双眼猛地闭紧,逼着自己尽快入睡。 只要睡着了,不管慕何是不是真要跑回来睡那半张床,对她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直到她的意识逐渐涣散开,淹没了她所有的防备和警惕,迷迷糊糊间,心底竟是回绕着一个问题,不是说要回房睡,结果人呢? 这个问题在她睡着时都无解…… * 席有幸睡得很不安稳,在梦里也总觉得心里记挂着什么事,所以清晨一睁眼,就已经紧蹙了眉头。 她的目光转变得清晰时,忽的感觉一份温和的力量沉到她的眉心中间,奇异地顺平了她胸口里蹦动着的起床气。 “早。”慕何的清润嗓音落在她耳边,露着和善的关切,“做梦了?我看你睡的时候好像不太踏实,以后睡前也喝点牛奶,可以助眠。” 席有幸顿时惊瞪双眸,聚紧了全部的视线,狠狠地扎向面前的男人。 “慕、何。”她咬着牙念出他的名字,思绪百转,嘴里直迸出的话却是,“你知不知道我脸上有面膜——” “我知道。”慕何微微一笑,“不是免洗的吗?” “免洗就等于你能吃是吗?”席总仿若要咬碎一口银牙,“你上学语文课到底听没听?!” “好,那我下次注意。”慕影帝倒是一脸的认真受教,“你涂这种面膜的时候,我尽量不亲。” “……我说的重点是这个吗?”席有幸差点要伸手拧他。 慕何淡着声问,“你不是在跟我说面膜?” 席有幸稍一回想,不由气结。 还真是……她刚才被那个早安吻吓得第一反应居然是面膜能不能吃? 整个早上,席总的脸色都阴沉得吓人。 吃早餐的时候,慕子衿紧张地小嘴猛嚼,能多快消灭早餐就多快。 把自己的那份早餐塞完后,自觉地背起了小书包就要往亲爸腿边扑过去。 然而,书包带被亲妈一把揪住。 他又被拎回了席有幸的跟前。 席有幸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很糟糕,但替儿子整理衣服和头发的动作却很平缓细致。 慕何站在玄关处,垂眼凝着对儿子表达别扭关怀的妻子,眼里逐渐浮开了柔软的波纹。 慕子衿被母亲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遍,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好,一抬头就接收到了来自父亲的眨眼暗示。 他赶紧伸出小手,揪住席有幸的衣摆,急匆匆地开口,“妈咪,爹地说周末要带我去新的游乐园玩,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席有幸闻言一怔,她长这么大,就没去过那种充满童话氛围的地方。 突然接到儿子的邀请,她内心下意识是抗拒的。 可看着慕子衿小脸上的希冀和期盼,又怎么都无法顺畅地开口拒绝。 慕何见她不作声,想到她可能会有的顾虑,随即从旁劝说,“包场一个时段,不会有人打扰,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我们已经不能像其他的父母那样带子衿去热闹的游乐园玩,他的童年不应该连和父母去一次游乐园的机会都没有。” 等慕何解释完了,慕子衿适时地又扯了扯席有幸还挽着他的那条手臂,奶乎乎的声音马上就要撒娇,“妈咪、去……” 席有幸拿过小遮阳帽,摁到儿子的脑袋上,直起了身。 慕子衿没听见亲妈松口答应,登时气馁又沮丧地仰头看过去,表情好不委屈。 突然,席有幸伸手拉了一下那帽檐,挡住了儿子黑亮的眼睛。 “知道了,跟你去。” 第110章 席总冲冠一怒为慕影帝 新的一周,席有幸基本都在三个点里转着,跟容经年排戏、跟慕何排戏、处理公司的事务…… 几乎脚不沾地,一点都不比她刚接管席氏集团的时候轻松。 时间眨眼溜走,很快又到了正式录制的那一天。 席有幸跟在容经年身边,一起在休息区候场。 这档节目让本已经淡出观众视线的容经年重回荧幕,最近一段时间积攒了不少人气。 在内娱圈里,人气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的就是通告的数量和质量。 容经年入场后就一直在接经纪人的电话,多数是在谈新通告的事情,连跟徒弟日常插科打诨都顾不上。 唯一一次跟席有幸说话,就是向她道歉打商量,“徒弟啊,上回你说的那个珠宝广告,我可能得鸽了……” 那项目就是凌襄家企业旗下快要推出的新品广告,席有幸心神微一晃,突地记起上周末在别墅客厅里发生过的“修罗场”事件。 她不得不把这变动跟慕何联系起来,毕竟时机太过巧合。 而不知内情的容经年根本想不到那方面,还在解释,“有个同类的在前边先签上了,合同里有限制,沟通不下来,我只能放了你朋友这个……” 不管是多有名气和实力的艺人都得遵循某些规矩,谁也不会轻易去做什么自找麻烦的事。 这圈子里的利益交换瞬息万变,哪怕是临门一脚的局面,结果都有可能翻转。 就像慕何说的,即便是签好了合同,也有办法弃约,只要愿意花足够多的钱…… 对于容经年已经很给面子的道歉,席有幸并没有微词,只简单地说了句“没事”,便暂时离开休息区,打电话通知凌襄。 凌襄接到电话,听席有幸转述了容经年的为难考量,却也不在意。 “我已经收到消息了,本来是想晚点再跟你说,你知道后来换人换的谁吗?” 席有幸没有立即搭腔,沉默地蹙起了眉头。 “是慕何!”凌襄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地揭晓了答案,“我靠,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还真抢你师父通告啊!他这手段也是挺狠……” “他给容经年换过去的那通告,那牌子跟我们家的特能打,是同水平的,好吧,我承认,是比我们家还牛那么一丢丢……” “反正我听说本来那通告的第一意向都是找他、容经年那些一线的,应该是先跟他沟通了,他自己不应,还给人怂恿推荐容经年……” 席有幸听得眉心越蹙越深,更是不发一言。 “就跟我们家前后脚吧,你老公也太黑了……虽然有点可惜,这次没找成容经年,没办法让你们师徒档组合再热一把……” “但是有一说一,换成他来,我们家也赚,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也让容老师宽心啊,没道理不让人家挣更多的嘛……” 凌襄说到这,语气大方不已,最后笑嘻嘻地又问,“就是你跟慕何的这个广告费,要不友情价收我家一半怎么样?” 席有幸掀动红唇,给了一个特别冷酷的“滚”字,挂断了通话。 她捏紧手机,目光越过门槛,扫进休息区里,寻找着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意图咎责算账。 然而转了两圈都没发现慕何的身影,人估计是有什么事也暂时离场了。 席有幸憋着火头,最终抬脚迈回休息区。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附近有人在讨论上一期的节目,说的是容经年和慕何搭档出演的那个小福利桥段。 “……他俩那段,讲真,我觉得慕哥比容老师还是差得挺多的……” “……哦?差哪了?” “……当然慕哥人品没啥好说,就是咱们圈子不行,什么都瞎夸大,其实演技不演技的,也就那回事。” “慕哥前不久刚拿奖耶……” “什么奖啊?这行的奖有多少水分你不知道?靠的就是背景和别的……” “你的意思是慕哥的后台?” “对啊,不说他公司子非娱怎么着,他当年可是慕氏财团的少东家,退了位那人家也是大少爷,拼奖呢,他家能不插手吗……” “就像咱们节目那个冰山小美女,身份不是被扒了?就是那什么集团的老总……唉,反正都是有钱人来玩一玩……” 几句并不算尖锐的话语,背后却暗含着巧妙的诋毁和污蔑。 分明是在内涵慕何得奖不正,用了不能见光的手段豪夺窃取影帝的位子,倘若深究起来,这人就是在带节奏黑慕何,其心有异。 席大总裁常年在商圈里混,怎么可能看不清这种摆明是因为眼红才传谣的腌臜行为? 越听,席有幸的神色越显不耐,又一眼睨瞪过去。 只见碎嘴的那男生年纪很轻,尽管有意把话说得委婉,不露端倪,但目光浮躁,隐隐露着嫉羡怨忿。 席有幸冷呵一气,举步走到那个角落,站定在那几人面前,也不拖沓,径直冲着那个男声问了句:“你今年有代表作吗?” 她的声音十分冰寒,措辞略带尖锐,突然插进那人群里,醍醐灌顶般地砸懵了那男生。 那男生一时惊愕地看着眼前明显带有强烈攻击性的席有幸,“你、你什么意思啊?” “看来是没有。”席有幸嘴唇微挑,接着问,“去年有吗?” “前年?” “再往前一年?” “那再往前推一年,有吗?” 她连续地扔出问题,问的都是对方的代表作。 那男生只演过几部没水花的,低质量网剧,根本谈不上有代表作,直被问得哑口无言。 “说不出?明白了,就是一部都没有。” 席有幸环抱起双臂,微扬着头,面对比她高的这个男生,气势丝毫不弱。 甚而让人觉得她身上那股无形的凌厉气场都能强横过对面的男生。 “慕何还没从京大表演系正式毕业就开始演戏,迄今为止,每年至少都会有一部代表作。” 席有幸的话语简洁干脆,语气则是更加斩钉截铁。 “——本子挑他,他也挑本子。” 这话前半句证明了慕何逐年飙升狂涨的人气和热度,后半句说明了慕何对演戏这一行用心至诚,从不敷衍的敬业态度。 第111章 门当户对,兴趣相投 打从进这节目组的第一天开始,席有幸给人的感觉就是冷的,不好相处。 以前别人不知道她是席氏集团的总裁,还能喷她装十三,瞎摆架子。 但上期节目播出后,网上掀起的热议里实锤了她集团总裁的身份。 凡是知晓席氏名声和实力的人都很识趣,在这圈子里谁都不会愚蠢地选择跟资本过不去。 何况那席总根本不需要抱谁的大腿,她自己的腿就够用了。 而且人家还是三料影帝的关门弟子,被容经年手把手地教着,诚心学戏,演出来的戏也不差,已经收获了一箩筐的好评…… 综合看下来,在大家眼里就是也不好易与的对象。 待在角落的人面面相觑,只能沉默地听着席有幸以总裁训话的严厉口吻狠斥那男生。 “……连一部代表作品都没有就敢去质疑,随口造谣比你有本事,比你能耐的前辈、好演员?” “平时的功夫和精力都花在练嘴,学习怎么聒噪吗?” 斥到最后,席有幸甩下一声冷笑,“你今天进场前一定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男生已经被批得脸色难看窘迫至极,却又找不到话强辩,更被席有幸过于强硬的气势震得心慌不已。 当着好些人的面,他也怯于跟这集团总裁翻脸,只能硬着头皮,勉强开口,“什么……事?” “给你自己的嘴喷口气清新剂,你应该最少需要喷一瓶,500ml的。” 席有幸撂下极其不好听的嘲讽,随后转过身,前往内场的座位。 直到她走出几人的视线,大家才纷纷低声讨议起来。 “……她今天是吃了火药吗?摆什么谱?说的慕哥,跟她有什么关系?” “……席总平时都这么怼人的?小小年纪,嘴够能呛啊,绝对是练出来的吧……” “……有钱就是任性,女的,二十出头,就是能凶,不过这么冷,嘴还这么毒,以后谁敢娶……” 被批评得最惨的那个男生恨恨地低骂了一声“靠”,嘟囔着自己点背倒霉。 谁也没注意到周围又有两道人影接连走开了。 …… 席有幸回到座位,脸上跟结了层冰似的,周身覆满了生人勿近的寒意。 出去讲电话的容经年握着手机走回来,在她身旁坐下。 容经年瞥了瞥目不斜视的小徒弟,突然扭了扭身躯,像是身上钻进了什么痒痒虫,坐得很不踏实。 他又动了胳膊,抻着了席有幸的肩头。 被打扰到的徒弟不悦地出声,“干什么?” 容经年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挺正经地说,“徒弟,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那就闭嘴。”心情极差的席有幸现在懒得跟他猜谜。 “不行啊,这问题很重要。”容经年煞有介事道,“要是现在不问清楚,等下得影响我俩的戏。” 席有幸心知他是在开玩笑,就他这种具备专业素养的老戏骨,没这么容易被影响状态。 但都拿这个出来当理由了,应该是真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谈。 “那就说。”席有幸松了口。 容经年立马抓住机会问,“你跟慕何之前认识吗?” 席有幸不由一怔,随即眯起了双眼,“同校,同专业,你觉得认识吗?” “不是,我是说更深层的。”容经年的话里明显带了试探,“就是更好的交情,更近的关系之类的?” 席有幸顿时冷了声,“比如?” “那我哪知道啊,”容经年老大不高兴地摆了摆手,“我要知道了还用问你?” “什么意思?”席有幸微挑了挑嘴角,“您老最近不是通告满天飞,还有空琢磨别的琐事?” “这不是琐事,跟你有关。”容经年气呼呼地甩起了脸子,“你是我徒弟,我就是再忙都得注意啊。” 闻言,席有幸顿即抿住了红唇,而后低着声,言简意赅地问,“注意什么?前因后果,讲清楚。” 空穴来风,肯定有源头。 果不其然,容经年很快就把刚才无意中撞见她在场边怼人的事说了出来。 席有幸仔细回想了几遍。 她根本没有提及和慕何的关系,那又是哪里出现了破绽,让容经年心中起疑? “我说得不对?”席有幸皱眉问。 “对,说得太对了,要换我我也这么说。”容经年拍着大腿,猛烈地表示支持赞同,刚才那档子事,他几乎从头听到尾,全都知情。 “那你有什么好思维发散的?”席有幸反问道。 “不是,关键是你怼的人啊,重点是你。”容经年满脸纳闷,“这像是你会干的事吗?你看看你都来三期了,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到百句吧。” “评分那环节你话都少得可怜,对你亲师父都没热情过,怎么突然跑去替慕何仗义执言?” “而且人家最开始不是夸我的吗?”容经年一见徒弟斜睨他,赶忙举起双手,“当然拉踩是不对,不合适啊。” “不过你是我徒弟,却跑去帮个外人?这就很奇怪了,你说,是我跟你关系亲,还是慕何跟你的关系亲?” “有什么好奇怪。”席有幸面无表情地问,“我不能说公道话?” 容经年一噎,行吧,连公道这词都用出来了,这表明他徒弟现在的态度很严肃,不是在胡说。 “就这样?”容前辈犹犹豫豫地说,“我还想着,你要不是真跟慕何有交情,那就是……你不会真看上慕何了吧……” 席有幸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这话茬。 当师父的不太死心,想了想,又问,“你对慕何怎么看?他要真成我徒婿了,其实我还挺能接受的……” 也不管小徒弟理不理会他,越说越起劲儿。 “就是你说的,他是个好演员,真有能耐,对我们这一行想法纯,就一门心思扎在戏上,现在很难得有这样的人……” “我记得他家背景也和你相近,这不正好门当户对,兴趣相投?怎么想都是完美,绝配啊!” “哦不对,有一点我是比较担心,他那性子吃不住你啊,你看着也不像会喜欢他那种脾气……” “要是给你俩硬拉在一块儿,我怕你们最后都不开心……” 第112章 慕影帝生病了 席有幸听到这里,眼神一瞬泛了空,心下不禁无声自嘲。 连不明内情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他们的不合适,和最开始慕何拒绝他们那桩婚事的理由一模一样。 其实她跟爷爷讨来那婚事,本意也不是为了开心痛快,更没有想要凭借这样的婚姻让他们获得虚无缥缈的幸福。 但人一旦拥有了什么,就会不自觉地、无法控制地产生相关的某些期待。 也没有人能随时掌控飘忽不定的奇异思绪,真正地杜绝那些经常在一刹那间出现的冒险念头。 结果很可能就会变成谁都不好过,更遑论开心与否。 容经年说了好一会儿,发现徒弟居然在走神,像是真的对他说的东西没兴趣,只能在心底扼住了给两人牵姻缘的打算。 “……徒弟,想什么呢?刚才跟你说的你都听见没?” 席有幸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我们没关系,以后不会有。与其瞎操心,不如想你的通告去吧。年纪大了,吃得消吗?” “怎么说话的?”容经年不满地瞪了眼,“你师父我还没到五十,正值壮年,浑身的力都使不完——你怎么一脸不信啊?” 席有幸皮笑肉不笑地说,“信。” “不,你就是不信,我看出来了,你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嘲讽,你可是我教出来的,能骗得过我?” 容经年来了劲,一副非要跟自己的徒弟掰扯清楚的架势。 突然,旁边匆匆走来了一个人,站定在这对师徒的座位前,先是礼貌地向容经年问了好。 “容老师您好,我是慕哥的助理小梁。” 容经年顿时眯起了眼睛,回想半天也没想出慕何的助理是什么长相,只问,“什么事啊?” “慕哥说他和席……小姐的戏还有细节需要调整,想借您徒弟一会儿。”小梁说着又把目光投到席有幸那边。 “这个时候?”容经年有些疑惑,“这时间有点紧啊,什么细节要调得赶在这时候?” “这个……慕哥没说,我也不懂。”小梁老实地回答着。 闻言,容经年皱起了眉头。 他们这两组踢馆组合这次是压在后面演出,他和席有幸这一组会先拍。 虽然现在距离他和徒弟演出还有一两个小时,但这也算是在入场前的准备阶段。 除非必要,通常都不会再轻易离开候场区,避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容经年还在考虑慕何这个要求的必要性,以慕何认真对待演出,精益求精的态度,临场提出这种要求也无可厚非。 他不太好直言拒绝,不过还是要看徒弟怎么想。 容经年转头看着身旁的席有幸,表达了客观的建议,“那你去看看?你跟慕何才搭档,他的意见肯定有用,对你们的戏会有帮助。” 师父都已经松口了,席有幸这个徒弟自然不会驳他的面子,随后起身跟着小梁离开了候场区。 容经年看着走远的徒弟,不由得想到之前在场边徒弟逮住碎嘴嘉宾,凶巴巴喷人的事情。 在席有幸走后,他也准备走开,就在那时看见了慕何的身影,他们都没照面,但看样子,估计慕何也瞧见了那场闹剧。 也就是说慕何指不定听见了席有幸说的那些话。 在这个时间点把人叫走,是不是太巧了? 容经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手表,盯时间,胡想着慕何这一叫有没有别的目的。 但又记着慕何在圈内的好风评,到底还是放了心,稳坐在椅子上没动。 …… 助理小梁把席有幸带出来后,立即走近了一步,压低了声说,“席总,慕哥是生病了。” 席有幸眉心轻蹙了蹙,不满地直声嘲讽,“什么病?生病了找我?我是医生吗?”脚下的步子却不觉间稍微加快了些。 “是、是发烧,”小梁讪讪地说,“慕哥已经吃过药了,就是突然说让我找您过去休息室一趟,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声音哆嗦得就差没掏心挖肺自证无辜了,他真是临时接到慕何的通知才赶来叫人的。 慕哥给他的通知简短,没头没尾,还特别考验编故事的能力——“让她过来一趟,就说我病了。” 慕哥也真瞧得起他,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速度编造合适的理由,把席总从容老师的面前带走? 他想得头要秃才想出那理由。 幸亏席总和慕哥这期要搭档拍戏,不然他自己把头发全拔了也没辙。 小梁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以前慕哥也不会这样三天两头找席总啊。 以前他可轻松着,这夫妻俩但凡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都是互相不搭理,装作不认识。 比现在省事多了,哪像现在,慕哥冷不防一条指令就是严峻的考验,弄得他提心吊胆。 生怕没完成好吩咐或者一个不注意让两人真正的关系曝光,他会被这对夫妻直接双打…… 小梁想来想去,努力地揣测着他慕哥的心思,最后只能想出没准是慕哥对席总生出了那么点感情的结论…… 不然上次是送凉茶给席总下火,这次是生病身体不爽快要席总来看望……这不就是在讨好席总,想跟席总拉近关系吗? 小梁在路上想通了关窍,到了休息室,很谨慎地把门关好,才指了指里面的那张沙发,“慕哥就在那,刚吃了药,可能是睡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慕何扶着椅背,微微坐直了身体。 “我没睡。”慕何声音发哑,带着浓重的病态。 席有幸却杵在门边,动也不动,又向小梁问了句,“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昨天。”小梁立刻答,“慕哥最近都在赶通告,睡觉时间都很少……” “有时候还要赶着去接子衿小少爷,来来回回的,累得够呛,免疫力一下去,人就病倒了……” 席有幸听完了助理的解释,瞥了一眼靠着沙发,单手扶着脑袋的慕何。 他的坐姿明显不稳,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栽倒在一旁。 “叫我来干什么?”席有幸直奔目的,却不是跟慕何对话,而是继续冲他的助理小梁问着,“我来这,他就能秒退烧,马上活蹦乱跳吗?” 第113章 物理降温,会了吗 小梁被问得一懵,急起来,视线在房里四处乱飘,突然瞅见桌边搁着的冰袋。 他的脑袋里瞬间灵光乍现,十分机智地说,“要不席总您给慕哥敷敷头?降降温?” 话一说完就见席总露出了在看白痴的表情,仿佛这建议在她听来极其荒诞可笑。 “嗯,这个方法可以试试。”慕何费力地插了话,轻咳了两声,“物理降温,多少还是有效的……” “对啊,肯定有用。”小梁赶忙顺着慕何的话劝说,“席总,您也不忍心看慕哥这么烧着吧?后面还要拍戏,慕哥这状态要是再恶化,今天的进度恐怕都会耽误,对您也有影响啊……” “你去给他敷。”席总当即下了令,语气很是不予转圜。 却见助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惨声婉拒:“上回给慕哥推个肩,慕哥就怀疑我对他下黑手,都要条件反射把我摔地上去……” “我这不是平时吃得多嘛,力气就会比较大……”小梁不好意思地傻笑着抓了抓后脑勺,“再说了,现在除了您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帮慕哥……” “有幸,过来吧。”这时,慕何又再开了口。 “席总,拜托了!”助理小梁双手合十,继续恳求,“就剩一两个小时了,不能再浪费的……” 已经进了休息室的席有幸骑虎难下,最终冷着脸迈开了脚步,走到沙发边,也不坐下,随即拿了一份冰袋,直接按到了慕何的额头上。 慕何被猛地一冻,轻呲出口气,抬手握住了疑似在趁机欺负他的老婆。 助理小梁一看这场景,深知不能再停留,赶紧跑到门外守着去了。 “那么本事的席总不会物理降温?”慕何轻声低笑,目光深深地凝住了正俯身对着他的席有幸。 席有幸抿紧了嘴角,不去理会他的话。 她是不会,生病就吃药,吃了药就继续该什么干什么,要不就是躺床睡,从不把耐性花在那些慢吞吞治病的方法上。 慕何微收手掌,捉紧了席有幸想要松开的手指,牵着她,带着她手心里的冰袋,一点点地帮自己敷脸。 从前额到眼皮,再到两颊,最后到下巴、脖子,一遍又一遍。 直到席有幸被他手头的力量带到沙发上,跌进了他的怀中。 她纤细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滑过他的脸庞,细腻柔滑的指腹贴过他的五官轮廓,像是在给他烙下一枚枚无形的印章。 那些印章甚至能刻进他心底最深处…… “有幸。”他突地张嘴,轻微一唤。 这声轻唤落在席有幸的耳边,她似乎也意识到氛围变得古怪,眉尾不禁颤了一颤,咬牙喝斥,“闭嘴。” 慕何盯着她耳边沾染的粉晕,忍不住笑得温和,低哑着嗓音说,“我是想问你,物理降温,会了吗?” 席有幸恼得一扬杏眸,蓦然用力推开他,极不客气地将人按回沙发上躺好。 她甩下旧的冰袋,又拿了个新的,再次敷上慕何的额头。 这次慕何一声没吭,只是仰躺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帮他冰敷的妻子。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席总当场被慕影帝瞧到浑身不自在,狠狠地张动红唇,掷下一句警告,“闭眼睡你的。” “现在不是很困。”慕何的微笑消融了那警告中的寒冰烈焰。 “通告多就不要去接子衿,少演好父亲。” “我想快点结束这周的工作,周末就能好好陪子衿……和你。” “真是贴心,最好是身上也真的有长三头六臂。” “没关系,只是觉少了点,其实也没有很累。” “觉少,过劳,免疫力就低,就会病,慕影帝,你还没你助理懂得多。” 她嘴上冰冷毒辣,但放在他身上的力道却很轻缓,只会让人觉得舒适。 慕何安静地看人,席有幸专心地捂脸,休息室内一片宁谧安和。 就是席有幸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扯越远,仿佛被她强行拽进了一堵透明墙来隔着。 慕何来回丈量过这距离,眉宇微一皱,忽的直起身,手臂搭在椅背上,固定住了。 他转头看着满眼疑惑的席有幸,淡声说,“躺久了不太舒服。还有些部位要敷,你坐到我后边来。” 席有幸犹豫了几秒,随后换了个冰袋,依言坐过去。 她刚坐下就被慕何抓住了手臂,从他腰后环向前方,又被他握着右手,捻紧冰袋在他腰间打起了圈。 席有幸的脸色霎时一僵,牙根紧扣着低叱,“慕、何,你……”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能帮我敷了?”慕何气定神闲地打断了她的话。 席有幸无法反驳,她虽然没给自己用过这种退烧方法,但也知道物理降温中冰敷的几个位置。 况且慕何的动作很规矩,也没什么好指摘的,毕竟他们现在还是夫妻关系。 只不过席有幸离他太近,被他拽着,挣不开,两人前胸贴后背,这样的姿势实在过于亲昵暧昧。 席有幸强压着鼓噪沸乱的心跳声,动作生涩又笨拙地配合着慕何的行为,一会儿被抓到这里,一会儿被扯到那里…… 而让她更意想不到的是敷了一阵,慕何的身体竟缓缓地卸脱了力气,往后倾压入她的怀中。 她措手不及,一时担心撑不住他,会让他摔倒,下意识抻开了手臂,抱住了他大半副身躯。 “慕何?” “让我枕一会儿。” “有沙发不枕你枕我?”席总及时抿嘴,忍住后面要喷的那句“你是不是有病”。 “沙发是沙发,老、婆,是老、婆。”他还答得挺理直气壮,虽然因为不怎么叫那称呼,叫得有点卡顿。 慕何又侧了侧身,探出一条手臂,搂着席有幸的腰背,给足了支撑的力量。 却也担心她会乱动,还不忘用另一只手扶扣住她的手腕。 这样一来,等于两个人零距离地紧贴在了一起。 “慕何,你这是在跟我耍赖?”席有幸危险地沉了语气。 却不料,慕何全然不受威胁,反而认真地询问道,“你……吃这套吗?” 第114章 你才是不老实 席有幸一言不发,慕何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思量片刻,最后豁足气,下定了决心般,又再开了口。 “你要是肯吃……真喜欢……”他的话声艰难,其中充满了无奈的宠纵,“我倒也、不是不行。” “……行你的头。”席有幸压下又蹿乱的心跳,不耐地催促道,“你给我起来。” “小梁知道我们的关系。他就是进来了,看见也没事。”慕何说着,安抚般地抬手轻轻拍了她的胳膊两下。 “我不是说谁会看见。是你这么干,你——”席有幸捏紧了指尖,烦躁地一喝,“你不觉得很不合适吗?!” “当丈夫的,抱自己的妻子,哪里不合适?”慕影帝越说越顺气,不理屈。 而明面上理屈的席总只能冷然忿叱,“我懒得跟你说!” “嗯,那就不说,抱着就行。”慕何放低了声,话里露出了些许恳求的意味,“抱着……就很好。” 那声音不复往昔的清润灵透,充塞着浓厚的沙哑,听得席有幸心里一阵不适,她没再开口,也没再有任何动作。 渐渐地,窝在她身前的男人又闹腾起来。 席有幸眼皮一抖,绷紧了冰冷的嗓音,“你往哪里蹭?!” “头、还挺晕,挺疼,唉……”慕何轻抽着气,像是真的觉得不舒服。 席有幸眉心紧拧,蜷缩的手指犹豫地展开,又扣弯回去。 “有幸。” “干什么?”席有幸的语气十分不悦,“有话说话。” “你帮我按按,好吗?”慕何提出了最新的要求。 席有幸心下沉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腾出手,按住了慕何几乎趴到她颈边的那颗脑袋。 她没为谁这样按摩过,力度和方式全凭直觉。 慕何缓缓地微敛了双眼,仿佛舒服得就快要安稳地睡着。 席有幸细长的十指捋过他发间时,表情依然冷硬,只是在感觉到慕何的呼吸变得绵匀之后,浑身提紧的神经也随之懈怠了些。 直到热腾腾的一份湿软触感毫无征兆地贴上了她的唇瓣。 席有幸受惊似地睁大了眼,身体僵直,手头释出的力也突地终止。 慕何啄咬着她的唇,气息泅浑不已。 他用了些力气,转眼就把那双红唇熨得更热,随后才退开了一点,自觉地作解释,“人一生病就会比较脆弱,就想……要点安慰。” ——所以这就能成为他亲她的理由了?! 席大总裁哪有这么容易被打发,顿时冷了眉眼,闷紧了一双红唇,脸上满是风雨欲来的隐怒。 慕何见她状似难堪地撇过头,随即收着气,凑上去,又吻住了她的嘴角,黏蹭着,想要让她放松。 席有幸却仰了后颈,躲开他的讨好,这下连双眼都合紧了,红唇微微张动发颤,分不清是慌乱还是在生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做那些不正常的事!” 慕何眼中逐渐露出了一丝酸楚,微扬了声调,“当丈夫的,亲近自己的妻子,哪里不正常?” “你不是在生病发烧吗?”席有幸简直气结,“还能想——想东想西?!” 她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帮他敷冰袋,帮他按脑袋……都不够,难道还要帮忙给他安慰,解决生理需求??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被戏弄。 没吃过这种暗亏的席总忍无可忍地直喝出声:“谁生病是这么瞎折腾的?!谁发烧会这么不老实?!” 随着席有幸的喝责落尽,慕何却想起了刚才在候场区意外看见的那一幕。 她为他说话,怒斥造谣的人时,也是这么凶,这么冷厉。 对谁都是同一副不假辞色的模样,可那模样背后存着截然不同的心思。 既然在她眼里,明明就觉得他那样好,为什么还要强硬地固守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拉开距离,就是不肯跟他靠近? 慕何找不出合适的答案,最终无奈地笑着,轻叹了口气,“你才是不老实。” “???”被反呛的席总蹙了眉,就要真的发飙,紧接着听见慕何又说了一句。 “那我不折腾,我现在就睡了。” 席有幸咬了咬牙,忍了火气,扔下警告,字字发狠,“你最好是真的睡。再多事,我就让你睡地板。” 慕何这次还真没再耍什么花样,安安稳稳地埋头倚住席有幸的大半边身体,胳膊一圈,把人揽紧,入睡快,睡得香。 席有幸身子就快发麻的时候,师父容经年居然亲自找了过来。 听见门外小梁的报信,席有幸立刻放轻手脚,把睡着的慕何推开,艰难地抽出身,理好微乱的衣物和头发,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关门关得快,让刚走到休息室门前的容经年都没来得及瞧清房间里的情况。 “我听说慕何病了,看你还没回来,就过来看看,人现在怎么样啊?” “刚说完戏,吃药睡了,没大问题。”席有幸连续四个字组往外迸,答得简单明了。 容经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徒弟已经快步走远,他只能扫一眼那扇关紧的门,跟着离开了。 助理小梁这才转身回到休息室里,一进去就看见他慕哥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 就是脸上没露笑容,不知道现在心情是好是坏。 他一直在门外望风,虽说感觉摸到了慕哥心思的边角,但席总脾气那么冲,他还挺担心两人闹得不愉快,结果却是风平浪静。 “倒点水。”慕何这时淡淡地开口吩咐。 小梁哎了一声,赶忙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慕哥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舒服多了,她照顾得很好。”慕何喝了大半杯的水,缓解了喉间的干渴沙灼,唯一的不适就是抱着老婆睡,冲动不太好忍。 “我看着也是,没想到席总这么会照顾人。”小梁夸起了老板娘。 “她之前不会物理降温和按摩。”慕何语气平静,唇角却扬高了,“第一次,只照顾过我。” 小梁愣了愣,慕哥这话就是在显摆吧?难道慕哥现在对席总的想法还真的是…… “慕哥,我多嘴问一句喔,最近你好像对席总挺上心的?” 第115章 我老婆会吃醋 闻言,慕何眉宇微皱,似乎不满,“这是什么话?她是我老婆。” 这称呼他现在念得顺溜,也就自然地随时用上了。 小梁还是初次听见他慕哥这么叫席总,当下愈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没错了,慕哥绝对是想泡席总。 “还是你觉得我平时对她态度很差?”慕何突然又问。 小梁想了一会儿,摇了头,“也说不上是差啦,你们不是隐婚吗?以前在外面就是跟陌生人一样,谁也不搭理谁……” 慕何放下水杯,手掌压在膝盖上,微攥成拳,叹息着说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小梁瞪圆了眼,嘴快地问,“慕哥你现在真喜欢席总啊?” “连你都能看出来。”慕何淡淡地笑了一下,神情间略带着苦恼,低声自语,“她又不笨,怎么就是不肯信?” 房里安静,小梁听见了他的话,立马殷勤地凑过去,“所以慕哥你是打算讨席总欢心,让你俩的关系变成双箭头?我有办法啊……” 慕何抿唇不语,目光变凉了些。 本来就是双箭头,哪还需要“变成”? 不过他的助理有个从上学时代交往至今的女朋友,感情维系长久,应该是有可以取经的地方。 他不动声色地听着小梁列举的方法,自觉筛选合适的,再默默地记下。 “……礼物,送礼物这个特别重要,包包、首饰、化妆品,女人都喜欢……” “送礼物的关键就在于怎么送,得表示你对她的用心,不然就成了用钱敷衍人,还庸俗……比如,口红色号,这可不能搞错……” “像席总这样的,慕哥你要是送个芭比粉,那可能就得踩雷,席总看着就不像喜欢芭比粉的人……” 慕何听到这里,不由想起那次因为席有幸的妆面而造成的误会,深觉有理,忍不住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还有浪漫,也就是约会啦,跟女孩子约会,人家不一定在乎你选的餐厅东西好不好吃,但一定在意够不够浪漫。” “不过真正的浪漫也不止是鲜花、音乐、红酒,还是要回到原点,就是心诚,诚心。” 小梁边说边作捧心状,跟演讲似的,慷慨激昂,“说白了你就是要让她感觉到你对她一心一意,要让她深刻地感受到热烈的爱情之火!” 慕影帝被迫欣赏了助理浮夸的表演,无言以对地直摇头。 “具体点就是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大到哪个年份的酒,小到姜葱蒜香菜,喜欢吃哪个,不喜欢吃哪个,能接受哪个,最排斥哪个……” 慕何听到最后,忽的出声问,“这么听下来,你的女朋友家境应该是比你要好?” 家世差距,从来都是棒打鸳鸯的第一弊因。 “对,我女朋友就是家境比我好,虽然因为这个问题有过点麻烦,但是我们最后都克服了,我们已经在一起十年啦。” 慕何看着满脸骄傲的助理,露出了钦佩的笑容,“确实难得。” 他心中还有些欣羡,他和席有幸相识至今,时间也不算短,他们的儿子都快五岁了,但他们的关系居然到现在才算是开了个头而已。 “……不过慕哥你和席总不是家境都差不多吗?你们之间肯定不存在这个问题,能省好多麻烦事。” 小梁说完,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张粉色卡片和一支记号笔,憨笑着问,“慕哥,你看我支了那么多的招,能不能奖励我一张to签?” 慕何接过卡片和笔,随即问,“替谁要的?” “我女朋友的好姐妹,”小梁赶紧回答,“也是河流,超级喜欢你的戏,粉你很久了。” “难怪这么积极地给我开恋爱讲座,”慕何笑呵呵地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嘿嘿……”小梁不好意思地撸着自己的后脑勺。 “对了慕哥,这个签的内容,你能不能写to最温暖的小甜心,你是可爱又美丽的天使?拜托了!” “不行,只能写正常的祝福语。我不能在to签里写那种内容。”慕何义正言辞地拒绝,还附带说明了理由,“我老婆会吃醋。” “慕哥,你不是还没追上席总吗??”小梁纳闷地问。 这两人的关系不是都还没热乎起来吗? 而且就席总那种脾气,怎么可能会吃醋? 天塌下来恐怕都不可能。 “我不用追。小红本我们已经有了。” 慕何写完to签,把卡片和笔递回给助理,更是一脸淡然。 “现在我只需要……让她体会到、咳,那什么热烈的……火,就行。” “慕哥,是热烈的爱情之火。”小梁在旁提醒。 “嗯。” “……天啊慕哥,你不会这么害羞吧?”突然反应过来的小梁震惊道。 “大老爷们脸皮不厚还怎么泡妞?慕哥你对着我都说不出来,真到了席总跟前,你难道要对席总发送摩斯密码让她自己猜去???” “再多话就扣你薪水。”慕影帝不觉间用上了自家老婆平时训下属所用的警告方式。 别说,效果还真立竿见影,助理直接蔫气再不敢贫嘴了。 慕何心情舒畅,好整以暇地将杯子里剩余的水喝光,在沙发上又歇了一会儿,才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随后站起来身,往休息室门口走去。 “慕哥,你要出去了?怎么不再多休息一下?”小梁跟在后头,好奇地问,“还没到你们组,现在应该是容老师和席总准备拍。” “我知道。”慕何拉开了门把,径直踏出了休息室,“她的每一场戏,我都不想错过。” 现在的小梁已经知晓了更多的内情——尤其是顶头老板想讨好老板娘的小心思,再听见这种痴汉风格的话,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反倒觉得他慕哥很有觉悟,讨到席总的欢心指日可待。 还替他慕哥充满了信心,以他慕哥的无边魅力,就算对象是席总那样的冷辣冰山,也不在话下,肯定能泡到手。 前提是慕哥不会在恰当的时机,脑子一抽,对着席总端上温吞迂君子的架子…… * 慕何到了第一现场的时候,场内刚开始进行新一节的拍摄。 第116章 席总的哭戏(上) 容经年和席有幸本次演出的片段来自以军阀混战时期为主背景,同时加入了妖怪元素的热门影片——《一桥雪》。 他们在片中演的也是一对师徒。 饰演妖怪徒弟魏一桥的席有幸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披着白色的斗篷,还没入镜,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不谙世事的单纯。 衣着更为简朴平凡的容经年灰头土脸地被绑上木架后,戏就开拍了。 剧情从人类师父魏承被送入火堆这一段进。 魏一桥是妖怪的秘密暴露于众,她受到要挟,焦急地赶到小镇的广场,就见魏承被困在大火中。 “师父!!”平日里,魏一桥总是不肯轻易这么喊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这一次却喊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响亮。 她想要冲过去救人,却被烈焰拦住了去路。 镇子里的人全都知道她是雪妖,夏季最怕烈日,才总躲在大夫魏承的小草屋里,闭门不出。 如今四周都是熊熊火光,自古以来,火能融雪,她自然会有所忌惮。 镇子的每一个人都被魏承和她救治过,却都在叫嚣着要消灭她这个天理不容的怪物,让她和魏承一起被火焚尽。 她不知道什么是天理,只知道她不该死,魏承更不该死。 可是这么大的火势,她从来没遇见过,又一直受着魏承的谆谆教导——必须收敛妖力,藏住自己的身份。 她不能也不敢,更已经习惯不去使用自身的能力,而控制了妖力,她就跟普通的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她无法跨越那些火焰,也无法伤害周围的人群,逼迫这些人改变心意。 所以她只能出声辩驳和恳求。 “……我不是怪物!我没有害过人!我和师父都救过你们,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魏一桥慌乱地翻找着自己的记忆,将他们师徒治病救人的事一一细数出来。 再和那些平常对他们感激涕零的人都对上了号,试图用往日的恩情寻求一点回旋的余地。 可每个人都无动于衷,仿佛她说的事,他们都不曾亲身经历过。 “……你们、你们可以烧了我,但不要伤害他,他不是怪物,他是人!他跟你们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然而,无论魏一桥如何声嘶力竭地解释、提醒、警告……都没能扭转这些人的想法。 他们执意要让这对师徒从这世间彻底地、永远地消失。 有的人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选择最简单的自保方式,有的人则是因为大势所向,即便心存恻隐,也只能无奈地跟随队伍的决定。 魏一桥喊得双瞳淬红,声音发干,看着一张张依旧冰冷无情的面孔,逐渐心如死灰。 她愣在火堆旁,再去看木架上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的魏承。 旁边有人大着胆子,拿木棍推了她一把,想将她推入火中。 但她是妖,只要她不主动地一头栽进火里,那些普通的人类根本不可能伤害她。 渐渐的,有人发现异状,不管用多大的力气推撞魏一桥,她都好像感觉不到,甚至会把朝她聚集过来的人和武器都弹开…… “你不是他徒弟吗?你不会就这么看着他死吧?那你进去救他啊!”有人怂恿道。 “只要你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就考虑放了你师父。”有人哄骗道。 魏一桥睁大不知何时被泪水酝过的湿漉双眸,怔怔地问,“只要我进去,你们就会放过他吗?真的吗?” 人群喧闹,参差不齐地喊着,“对,你进去啊,你先进去,快点去救你师父!” 魏一桥不明有诈,急忙转身就要冲着那些明知会损伤她妖灵的火焰踏进去。 却在这时,她听见了气息微弱的声音。 “一桥,退回去。” 魏承开口说话,哪怕周围人声嘈杂,但身为妖怪的魏一桥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忽的停住了脚步,直立在火堆旁,一脸疑惑不解地望着火光里的魏承。 她其实一直都会听从他的话,从他将她救下,带回家的那一天起,她就在心中起过誓,这一世都会跟在这个师父的身边,护着他。 “不能碰火。”魏承又说,“这里的火都不能碰,知道吗?” 就像过去他捡到魏一桥时,刚化成人形的小雪妖什么都不懂,对外界的危险一知半解,感应还十分迟钝。 他总会不放心地叮嘱她这个不能摸,那个不能碰…… 魏一桥依旧迷茫地瞧着他。 “我知道你听得见,以、以前……咳咳……”魏承咳了几声,继续说,“你躲在我们家冰窖里,都能听到我在屋外跟别人说话,提前替我把药材找出来……” “所以,你听我的,今天的火都别碰,你答应我,好不好?一桥,好不好?师父求你了……” 她从来没被笨师父这么哀求过,当下更是心乱如麻,只能乖乖地点头,“好。” 魏一桥没有再做出进入火堆的行为,可是她依然想要救师父。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着急地问师父,“我要怎么样才能救你?我要救你……” “傻徒弟。”魏承低声笑了,“我不死,他们不会罢休的。” “为什么?!”魏一桥愤怒地问。 魏承却不像以往那般耐心,并没有解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去,“你不会死,你有能力自保,所以要活着啊。” “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这么做?!” 魏承无奈地看着又倔起脾气的小徒弟,咳着声说,“有的问题,你得学会自己找答案。” “我不要答案了……我也不会让你死!”魏一桥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定且狠绝,“是他们要杀你,那我把他们都杀了,你就不会死了!” 这雪妖想事情的逻辑当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却把深知她脾性的师父吓得瞪大了眼珠子。 “不行!”魏承急切地大吼,制止愤怒之下想要运使妖力的徒弟,“你忘了我当初救你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魏一桥抬高的手腕顿时僵住了,新的泪水从眼里滚落,宛如碎裂的冰纹…… 第117章 席总的哭戏(下) 魏承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不会忘记。 一个妖怪,只要不形神俱灭,所有的记忆都会永远留存在脑海中。 “……我说过可以救你,但你要回报我恩情,你不是普通人,你的一条命能抵得好多人的命……” “我救了你,你以后就要跟我一起守护一桥镇……我给你取名一桥,你叫魏一桥。” “……我教过你的,妖也可以是人,人能一诺千金,你也能。” “魏一桥,你答应过我了,不能反悔。” “魏一桥,你要活着,但是不能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你可以逃走,去别的地方,过更自由的生活,但不要伤人,不能害人……” 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的魏承被渐涨的火苗扑着了衣摆,灼烧了皮肉。 他痛苦地嘶吟着,眼里的生气正在迅速地流失。 魏一桥清楚地听见了他的痛呼,心中似有所感,酸楚和愤恨交杂着涌进了她的眼底,逼得她眼眶遽红,溢出了更多透明的泪珠。 “可是——是他们在伤害你!”魏一桥不甘地喊,“你也是人!” “这就是人。有的事,你可以称他们的心意。有的事,不能。”魏承强忍着身上越来越多的痛楚,粗喘着,“还是我教过你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嘛……” “记住了吗?一桥……” 这时的魏承应已被火光吞噬了半副身躯。 魏一桥的双眼也早已经被泪水覆盖。 她顾不上去答应魏承的话,也记不清他又给她说些什么可恶的,但她最终都会记住的道理。 她只是一字一字地喊着“师父”、“魏承”。 那声音时而低,时而高,时而像是啜泣呜咛,时而像是力空气涩的悲喝…… 魏承勉强地抬起头,模糊涣散的目光坚持地瞅住了前方的小雪妖,努力地在火墙完全盖住他之前,冲魏一桥露出了难看的笑容。 “徒弟,哭都是丑的,你要笑、啊……” 他的话声戛然而止,至此人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容经年的戏份完成后,镜头便集中在他徒弟席有幸的身上,主要是又再抓了一记特写。 镜头中的女人泪湿满面,神情死寂,不兴波澜,仿佛一只被抽去了灵魂的傀儡。 唯有那似水秋瞳里还留着深入骨髓的恨和怨,下一秒,却全数化作滔天强怒。 令人惊骇的怒火里,最后一抹真纯良善也被毁去了。 …… 拍摄结束,还沉浸在情绪中的席有幸一时无法抽离,僵立在场内,失神地望着木架子。 容经年赶忙蹬蹬地跑到她的跟前,上手直拍徒弟的后背。 “不哭不哭,好徒弟别哭了,这哭的师父心要碎,你也太能哭,快回来,师父没挂,在这在这,要不给你抱一个,感受一下……” 说着就很不要脸地张开了双臂,作势向徒弟拥过去。 被这番浑话一下叫回魂的席有幸猛地凝了脸色,抬手就啪地击中了容经年的胳膊,很冷酷地拒绝,“不抱,不感受。” “刚还哭得哇哇的,这会儿就不认师父啦……”容经年一脸的受伤难过。 他这是有意在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帮徒弟调整情绪,不依不饶地又伸展开了手臂。 “师父我这么帅气可靠,真不抱?” 席有幸跟他排这段戏排了很多次,每次都会崩些情绪,过后就会被他这么闹着松心情,已经习以为常。 反正就是不吃安慰,缓过劲来就抬眼睨师父,冷然一呵,很不客气地喷人,“又脏又臭,起开。” 说完,她绕开容经年,走出场外。 突然,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场外的某一道人影,随后滞住了。 跟着走出来的容经年也看见了慕何脸上的表情,讶异地问,“你怎么这表情?” 慕何此时的表情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看明白的糟糕。 他的视线只放在席有幸的身上,缓缓地开了口,“哭戏……很好。” 容经年这才松了口气,大笑起来,“吓人不是?还以为你这病生得要直接倒这了,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之前我还去找过你,阿幸说你吃药睡了,我就没进去问,没事了吧?” 慕何缓敛了神色,脸上露出笑容,语气谦逊持礼,“没事,已经感觉好多了,后面的戏不会有影响,谢谢前辈关心。” “那就好,以后还是多注意身体状况,身体就是本钱,再拼也要顾好本钱啊,别等到我这个年纪才来修补……” 容经年又客套了两句,接着带席有幸回返休息区。 “慕哥,你真没事啊?”助理小梁在旁边偷偷地问,“刚才你看席总现场的时候,脸色真的很差哎……” 慕何摇了摇头,没再多作解释。 他不是身体出了状况,是被那场哭戏冲击了心神。 席有幸从来没哭过,在他的印象中,哭这个字就好像跟她毫无关系。 而在这场戏里,席有幸哭得酣畅淋漓。 前来围观现场的人几乎都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有的甚至跟随着剧情,当场抹起了眼睛…… 对慕何而言,席有幸的表现却不仅是为剧中角色作出了精彩的诠释和演绎,在那一刻,他看见的、感受到的,都比别人更多。 若是以前让他想象席有幸哭的场景,他连一幅画面都想不出来。 可当席有幸哭红了双眼,声泣哽咽的模样真的摆到了面前…… 他既为那角色的遭遇感怀伤恸,更对这样的她心生不舍。 从她眼里落出的每一滴泪水,都让他心疼发慌。 过去的他知道她不会哭,从未在意。 现在的他见过她哭了,却由衷地希望在现实中,她永远不会经历如同戏剧角色那样的悲伤和失意。 他只想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送到她眼前,尽己所能带给她幸福和安乐。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绝不让她有丝毫的难过,不会让她真正地落泪。 慕何心中百感交叠,腾升出难解的滞闷,只想做些什么,当即举目四望,视线在场地晃了一圈,忽的又停住了。 他将右手伸进裤袋里摸索了一阵,随即拿出了一颗软糖。 第118章 席总请吃糖 裹着软糖的糖纸是紫色的,上面印着的卡通图案是一串串的葡萄。 今天早上慕何送儿子上学时,被儿子塞了这一颗糖。 自从他和儿子的关系改善之后,儿子在学校吃着什么觉得好吃的零食都会留下一些,再带回来送给他,跟他分享。 这颗糖是慕子衿昨天从学校带回家的,但因为和一堆小零食放在一起,被压到了书包的角落里。 当晚他把零食送给父亲的时候,不小心漏掉了,直到第二天上学收拾书包才发现。 到了学校,准备下车的时候,慕子衿把糖塞进父亲的手里,笑容比糖果还甜,“爹地,这个是葡萄味的,超甜超好吃!” 慕何其实不太吃甜食,但看着儿子天真明亮的笑颜,他的心就像是被融化的糖一般,黏得发软又甜腻。 他抬起手,熟练且宠溺地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随后接过那颗软糖,搁进裤兜里放好。 如今,儿子已经越来越习惯在他面前笑,他心中不由得感到一丝安慰,至少不是什么都没改变。 至于哄老婆这事……还需要合适的时机,毕竟大的可没小的好哄。 ——而现在就是好时机。 慕何把软糖交给了助理小梁,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小梁立刻转身跑开。 他接着便去找了节目组的导演和几位导师。 挨个沟通下来,另一件事也办妥了。 他才又回到化妆间,跟章阳一起准备下场戏的古装造型。 …… 候场区内,容经年和席有幸坐在右边的角落里休息。 小梁脚步匆匆地赶到那排座位的周围,视线紧盯着那边的动静。 容经年一转过身去接电话,他立马狂飙手速,把那颗软糖放到席有幸手里摊开的剧本中间。 “席总请吃糖。”小梁一急,没把话完全说清楚,赶紧又压低了声,重说一遍,“慕哥请你吃糖。” 席有幸眉一蹙,还不及说话,身旁的容经年就转了回来。 小梁撒腿就跑,直溜得比风还快。 “……咦?那人,是不是慕何的助理来着?”容经年一脸纳闷地问,“他怎么跑成那德性?” “不知道,没看清。”席有幸面不改色地说着,手腕利索地一摆,把剧本连同夹在页缝中的那颗糖一起合住。 等到容经年的注意力转向别处,她才探出一根手指,把书页间的糖捋进掌心里,随后整只手都团紧了。 没过一会儿,有工作人员来到他们的座位旁,直接解释了来意,“慕哥那组的戏,后面会有带一点女主角的戏……” “慕哥的意思是虽然这段女主角的台词不多,但也希望能尽量做得更好,他和席小姐排过戏,觉得席小姐完全可以胜任……” “所以想请席小姐帮个忙,演一下女主角,戏真的不多,而且那部大男主仙侠剧是轻松向的,应该不会太麻烦……” 容经年听完了新的安排,思索了片刻。 慕何挑的那部剧,他是没看过,不过也听说过。 虽然整体风格是轻松欢乐的片子,但剧情人设给力,评价都不错。 他本来也想让席有幸多积累些临场经验,戏份虽不重,也能练练。 又是当作配角的过场桥段,演的效果怎么样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去吧,”容经年当下拍板决定,随即鼓励徒弟,“古装造型你就做个简单点的,我记得那剧女主的装扮也不是很复杂。” “你这又是长发,好鼓捣,咱从简弄,主要是演,也不是什么量大麻烦的,你也不用觉得有压力。” “你就当是去陪慕何他们玩玩,正好,你刚才那场戏也需要松松情绪。” 容经年的话都很在理,想得很周到,何况还是当着大家的面替徒弟应下的邀请,当徒弟的自然更没有理由拒绝。 席有幸也没多说什么,很干脆地跟着工作人员去化妆间作准备了。 等三人的造型都做好后,席有幸也已经被带着熟悉掌握了接下去要演的角色和戏份内容。 慕何和章阳先进了拍摄现场。 近年来仙侠剧都很受观众的喜爱,其中以大男主反套路人设而出名的影视剧单里就有他们马上要拍的这一部。 由慕何饰演的男主角是修真界一大门派的副掌门,在一场各门派联手剿灭魔教余孽的混战中身受重伤,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自此销声匿迹。 多年后,重新现身武林,却已是一个失去当年威风,形容落拓,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游侠。 走到哪就落魄到哪,偶尔仗义相助,却从不留名姓,甚而转头溜得不见踪影。 直到某一天,他旧伤发作时,被一个温柔婉淑的女子意外相救,随即发现这女子的身份,正是江湖某个新兴门派掌门的首徒。 他虽心意初萌,却也不打算真的停下流浪的脚步。 就在他又要悄悄溜走的时候,他守在心底的秘密竟与这女子身处的门派产生了牵扯。 为了调查完整的真相,他一路耍赖跟随,来到了这个门派,暗中查探线索,与此同时,和女主角的感情也在逐渐加深。 当他快要掌握关键信息之际,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女主角的小师弟。 这个暗慕女主角的小师弟则由章阳饰演,是最终黑化成大boss的重要角色。 小师弟出身大氏族,天之骄子,一身矜贵傲气,唯独在大师姐面前表现得最为体贴懂事,是典型的双面人。 碍于身份之别,又有长辈在幼时为他定下的婚约束缚,他没将爱意宣之于口,一直暗怀情愫,对大师姐无微不至。 本以为已经俘获佳人芳心,只待修道有所成,回家正式解除婚约,就是时机成熟,良缘佳姻再促即成。 却不料大师姐出去除魔一趟,带回了一个不修边幅的老男人。 这老男人长相平凡,落魄至极,赖吃赖喝不说,还不怕死地总去调戏他的大师姐。 眼见两人的关系愈发亲近暧昧,小师弟终于忍无可忍地提剑找上了情敌,扬言比试作赌,谁输谁就卷包袱走人。 老游侠一口应下,两人在后山花园里开始比拼修为。 慕何和章阳的戏就从这里切入…… 第119章 叫她小娘子 双方皆身着古装,前者是邋遢不规整的阔袖宽袍,后者是干净整洁,一丝不苟的锦衣。 老游侠手持一根桃花枝,小师弟手握寒光剑。 场内互斗的两个人招式来往尽显专业能力…… 小师弟的走位步步谨慎,进攻的动作充满锐气,老游侠则是游戏人间的态度,一半藏拙一半戏耍,游刃有余。 交锋过程中,老游侠句句试探,从此时心性还没转变复杂的小师弟口中寻找有用的信息。 他们的修为本就差距甚大,小师弟以卵击石,讨不着好,惊怒之下,不甚用出了偏离正道的功法。 这功法正中老游侠的下怀,也印证了他对这小师弟背后之人的怀疑。 于是他一边凝神应付,一边嬉笑套话,几番周旋下来,更加确定,这小师弟身上藏的秘密肯定只多不少。 比试正趋白热化,忽然有一道窈窕干练的身影从远处迈来。 客串女主角的席有幸双眼上蒙着一条绣有桃花纹样的灰纱,缓步入场。 凶狠干着架的两个男人顿时面露惊异,接连停了手,上一秒还是不对付的架势,下一秒却不约而同地、紧张地作屏气状。 “我知道是你们两个,你们身上的味道都很好认。”大师姐话声温柔,即便眼睛被遮着,神情、气质都是如出一辙的和婉。 “师姐。”小师弟最先老实地出了声,自认身份。 都是修道的人,他们刚才都打得那么不可开交了,大师姐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打架不好。”大师姐无奈地批评着两人胡来的行为。 “我们就是随便练练……”小师弟刚要认错,却见对面的老游侠突然嬉皮笑脸地凑近他的大师姐。 场内的慕何一把伸手,搂住了席有幸的腰,将人带入怀中,靠在她耳边,很响亮地喊了一声,“小娘子。” 席有幸被他猝不及防这么一抱,指尖慌张地揪上了他微敞的衣襟,双颊透出红晕,唇瓣连忙张动着,却好似羞赧不已,发不出声来。 “你这无耻之徒!快放开我师姐——” 搅局的小师弟刚吼完,就被老游侠一扬桃花枝,用捆仙术缚在了原地,登时变得手脚不能动,口也不能言。 “来找我的?”慕何低头问着怀里的女人,“不是说了受伤就要乖乖躺着别动吗?自己找过来,累不累?” 席有幸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这么想我啊?”慕何继续逗着怀里的女人,抬眼望向跟前目眦欲裂的章阳,满脸挑衅。 “小师弟,实不相瞒,我和你师姐早就私定终身了。” “你现在抓紧练练,或是还能赶得上在我们成亲前把那声‘师姐夫’练顺溜些……” 剧情进行到这里,老游侠是心知比试只能中断,但他还没抓到幕后主使的影子,不愿轻易放过近在咫尺的机会。 因此有意作出激怒小师弟的行为,在这小师弟的心中埋下火线,等着这妒火中烧的小子过后再主动地来找他的麻烦。 老游侠本是作了谋算,却也不是真对那大师姐虚情假意。 当他接着把怀里的女人打横抱起来时,他的目光静静地流连在那条灰纱上。 像是要透过那朦胧的纱绢,直看进她的心里去…… “娘子,我们回家。”一句话好不正经的话,心随意动地从他的嘴里溜出去。 霎时惹得他的小娘子娇怯地垂低了头,没有理会他的话,却缓缓地收动双臂,将他的脖颈挽得更紧了些…… 镜头从慕何抱着席有幸离场的背影,转向涨红了整张脸的章阳。 章阳仿佛真的被无形的绳索捆着,身躯紧绷,额头有青筋暴突出来,神情变得极其嫉恨。 * 已经演完主题戏的两组踢馆组合,按照节目组的要求,先回到了第二现场的舞台上,进行评分环节的录制。 众导师放下写好评语的题板,就见依旧身着古装游侠服装的慕何怀抱一身素色仙袍的席有幸走到了台上。 “我去,这什么情况?”有导师惊讶地发问。 随后跟上台的容经年也很懵逼,紧赶着来到慕何的身边,“怎么还把人抱上台来?” “她刚才不小心被我扭到肩了。”慕何淡声地解释着。 被他捂在怀里的席有幸眼边还缠着灰纱,遮挡了从那双杏眸中漫出的冷厉阴沉。 好个说谎不喘气的大影帝。 她什么时候扭到肩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是他不肯松手,非要抱着她不放吗? 席有幸一想到刚才离场后的事情就郁怒难忍。 他们的戏份一拍完,席有幸就动了身子,低声提醒慕何松手,只想立刻离开慕何的怀抱范围。 却见慕何把手臂环得更结实,使上更大的力气箍抱住她。 他用头贴着她磨蹭了一阵,把各自的麦都撇了,就笑着问了句,“糖吃了吗?” 席有幸不由气结,谁会在这个时候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只有这个脑回路越来越让人搞不懂的男人才会。 席有幸当下不悦地抿紧了嘴角,一个字都不肯说。 “子衿早上送的,听说是葡萄味。我记得水果里你比较喜欢葡萄,子衿说这个糖很好吃……哭戏耗神,吃颗糖有助于缓解心情……” 慕何耐心地絮叨着,席有幸却听得不耐,脸色更冷了。 “没吃。我也不用缓解。”席有幸硬着声调,直将慕何的好意拒之门外,“别做多余的事,快放我下来。” 最后一句警告砸到慕何的身上,他却不痛不痒,更是如同没有听见一样。 而节目组来招呼他们上台录新环节,慕何居然还不松手,依旧抱着她,稳稳地踏上了台阶。 席有幸顿时急了声,“你要干什么?” “适当的拥抱也可以舒缓情绪。”慕何语气温和,还带了安抚的意味,“我给你力量,所以抱你上台。” 席有幸瞬间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揪他话里的哪个毛病。 谁要他给她什么鬼的力量? 不是,谁让他抱她上台了?! 这行为有多危险,难道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第120章 抱她上台 席有幸心中焦急,又顾及着这时候他们是在上台阶,如果她胡乱挣动,不仅容易发生意外,模样也肯定会十分狼狈难堪。 她只能先忍下了脾气,放任慕何把她抱上舞台。 却没想到上了台,慕何眼都不眨地就跟大家胡扯她是受了伤才需要他这么抱着。 席大总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憋屈,气得都恨不能现在就把面前的这影帝啃个稀碎。 可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能真冲慕何甩脸,更不能拆他的台…… 席有幸忍了又忍,才没真的张口怼人。 容经年一听说徒弟扭了肩,还挺急的,就要上前抱徒弟,亲自查看伤的情况。 “只是轻微的,应该不算严重。”慕何抬臂挡住他,随后将怀里的席有幸放了下来。 站直后的席有幸抬手脱了眼上的灰纱,整张脸露了出来,神情敛着些许阴霾。 别人看着就像是因为受伤了,心情不快,才会一脸的不高兴,谁也没怀疑。 “徒弟,没事吧?”容经年关心地问着,“真扭着了?真不严重?要不先下去休息一会儿?” 席有幸嗯了一声,“接着录,不用管我。” “……行吧,那你要是哪儿不舒服再说。”容经年也没再坚持。 节目录制的时间基本都已经规划好,没有特殊情况就随意更改,会拖后进度,上节目的艺人一般都不会轻易这么做。 节目继续录制,导师们先评了容、席师徒组合的戏,夸赞席有幸这场哭戏的情绪很到位。 直夸得身为师父的容经年满面红光喜色,倍感骄傲。 “……我们这节目的宗旨就是老人带新人,容老师您这徒弟确实教得好啊。绝对是青出于蓝的好苗子。” 评价风格是三位导师中最严肃的何冬也竖了两只大拇指,表达了后边席位上各位评委和他们这些导师对这场戏的满意程度。 容经年也不客气,不管是对他还是他徒弟的好评全都揽下来,乐呵呵地说,“那以后有什么项目,可别忘了考虑我家小徒弟啊!” “我有我有,”导师祁莎热情地举了手,“等下去我们再聊。” 容经年为徒弟铺路的意思很明显,这话放出来了,以他在演艺圈中的地位和人脉,往后奔席有幸而去的本子肯定不会少。 打岔歪楼的话也说过了,向来很注重角色情感演绎能力的导师季飞杨忽然又开了口: “这次的戏感情表演占大篇幅,我知道老容对哭戏喜欢用点小诀窍……” “老容你肯定没留手也教了你这个徒弟吧?”季飞杨见老友点了头,便接着往下说去,“就是打开感情开关的钥匙。” “要演什么样的情绪,就找我们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里,对应的情绪去贴去代入……” “说得通俗点,就是需要演高兴的可以去想那些让你开心的事,那悲伤的情绪,就要想让你难过的事,那些事甚至会是你不愿意再去回想的……” “小席现场这一哭,哭得祁莎刚才都要飙泪啊,”季飞杨笑着卖了一把同事,“别看我们祁导师是女人,心肠挺硬,不好打动。” “——所以我想问问,小席你刚才哭的时候,有没有用你师父教的方法?有的话,用的是哪个钥匙?” 季飞杨这是在问席有幸演哭戏时,用的是她真实生活中的哪一段经历。 大多数人都只报喜不报忧,尤其是面对并不熟悉的人群,不会有人乐意随便地就把自己的伤疤露出来。 季飞杨的话完全可以算作是在探询他人的隐私,倒不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估计也是为了些节目效果,试着随口一问。 席有幸即便不回答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容经年刚要出面打圆场,却听见席有幸在他之前,率先出声作答了。 “有用。钥匙、算是亲情吧。” 她给出的答案含义模棱两可,一点都不像她日常冷淡利落的作风。 “算是?这怎么说?”季飞杨顿时更好奇了,连旁边的两位导师也都产生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因为和我的……”席有幸顿了顿,还是把答案说完整了,“父母有关。” “你的父母?”季飞杨疑惑地问,“那他们和你之间的肯定是亲情啊,你怎么还说得这么不确定?” “对他们没有什么记忆。”席有幸面无表情地回答着,“我还不能记事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 季飞杨啊的一声,和两位导师互看了几眼。 “那真是不好意思,抱歉啊小席。可是你这样说,我就糊涂了,我憋不住啊,你介不介意我再问下去?” “不介意。”席有幸没有任何犹疑,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提起早逝的双亲该有的缅怀和伤痛。 “你的意思是对你的父母没有记忆,那应该就是没有感情,那你在哭戏里怎么用……其实是一片空白的回忆和情绪去当你的钥匙?” “没有和他们相处的记忆。”席有幸的语调依旧毫无起伏,“有血缘。他们是不存在我的记忆里,但他们存在别人的记忆里。” 话说到这,任谁都听明白了,她对父母的印象几乎全来自于别人的回忆。 从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里,去寻找有关至亲的每一点痕迹。 仅凭这些微薄的记忆就能汇聚成那般强烈的感情。 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实际上却暴露了表象的背后,是她对双亲的音容笑貌,甚至是一切,都很在乎。 也是在渴求这种无法被其他亲属关系替代的亲情,堪称疯狂的渴求。 不够极端的希冀,就不会产生极致的悲伤。 席有幸的话让场内的人一时间都不由得噤了声。 众人表情各异,心思也并不全然相同。 有的人仍然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有的人只觉得这和平常冷酷霸道作态的她完全不符合。 还有的……就像容经年那样,听出了更多的内容,知晓这八成是真戳着了人家心头的刺。 虽然席有幸的神情没有什么改变或不适,仿佛她说的都是别人家的事,还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121章 席总是异性绝缘体 “差不多行了你们……”容经年径直拦下季飞杨,忙着掐灭那边还打算继续炮轰的意图。 而站在他另一边的慕何视线则锁在了席有幸的身上。 她的父母已经过世这件事在他们结婚之前,他就有所耳闻。 她也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任何有关她父母的事情。 所以他和许多人一样认为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缺乏印象,就不会存在多深的情感,对此表现凉薄平淡很正常。 但原来性情冷漠带刺的她其实并未放下父母,而是一直在从别处探寻父母的信息。 正如她回答的那样,用的是她怀念双亲的心情去贴近戏中角色所需要的情感。 那些情感必定是深厚的,她才能在镜头前哭出声来…… 慕何越是意识到他对她的知之甚少,就越是觉得心头发闷。 导师们已经开始评价他和章阳那一组的仙侠剧戏段,赞扬着他对章阳的指导。 从来没演过仙侠剧的章阳在这一段戏里展现的打斗技巧并不稚嫩青涩,证明了教导他的人很用心,他学得也很专心。 章阳进步飞快,大家有目共睹,慕何将游侠的落魄豪气演得淋漓尽致,整个桥段的剧情和角色情感衔接都十分流畅,无可指摘。 两个踢馆组合都获得了高分,后面要进行pk的学员团队既有摩拳擦掌,跃跃欲战的兴奋,又有汗流浃背,绷紧神经的担忧。 导师祁莎这时就席有幸在慕、章一组戏里客串角色的事开了新的话题: “小席妹子,你被临时抓去串场子都演得不错啊!是不是平时也遇到过这种情敌为了争抢你大打出手的事?” “没有。”席有幸几乎秒答,一下子就把天给聊死了。 但她说的就是实情,确实是异性绝缘体。 知道她是集团老板的都认为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不知道的,光看她冷冰冰的脸和周身的阴厉煞气都会自动退避三舍。 通常都不会有谁想靠近这硬邦邦的冰山,即便是胆子稍微大的,一近就挨喷,最后也架不住那种具有彪悍杀伤力的嘲讽攻击。 “呃……”没成功套路到人的祁莎只好自己把话接下去。 “那如果你本色出演,就用你平常的性格,你在那一段戏里,遇到那种情况,你会是什么反应?” “随便。”席有幸这次答得特别冷酷无情。 祁莎不由一愣,“这就完了?没了?你就看着他俩打啊?” “他们打他们的,我忙我的。”她这话说得真是妥妥的集团总裁味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被网友扒出来的身份,这种答案别人说可能有问题,她说,就是没毛病。 祁莎一再被堵,却再接再厉地又问,“那他俩要是非在你跟前打,还不让你走,你必须得看着,你怎么办?” “那就速战速决,”席有幸习以为常地昂起了下巴,冷然说道,“我很忙。” 大家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季飞杨先大笑地拍了桌,冲着台上的老友直喊:“你这徒弟脾气真的有梗,可比你年轻那会儿刺得多。” 容经年摆了摆手,乐呵呵地说,“就当你是在夸的。” 祁莎点着头,视线从席有幸这边绕到慕何那边,兴致盎然地笑说,“我现在真的很期待后面小席跟咱们慕影帝要演的那个小福利了。” 席有幸年纪轻轻就当了大集团总裁,还又冷又飒的,实在是很对她的胃口。 “不会让祁老师失望的。”慕何竟是接过了话,神情朗正,话语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 “哎,慕哥,别别,千万别喊我老师。”祁莎调皮地说着,夸张地演了一下手滑题板,作势心惊不已。 “我年纪没你大,演的戏也没你拿的奖多,本来节目组让我评你,我就挺心虚哈哈……” “编和导你是专家,”慕何笑得温和,“你拍的戏得的都是大奖……” 两人就这么商业互吹了一波,说到后头,慕何的语气格外正经,“以后有可以合作的项目,祁老师别客气,一定找我。” 大影帝亲口邀通告,祁莎马上乐不可支地把握机会,“大家都听见了,都能作证,这可是你说的,档期得真预留给我哦。” “好。”慕何认真地应了。 圈内关于慕何的优良风评里最受捧赞的就是君子重诺,从不食言。 谁都知道慕何的档期很满,约通告都要特别留意,提前很多时间去约。 但现在慕何当场就给祁莎作了保证,旁边的那两位导师和坐在后排的其他评委都有些眼红地打趣笑闹起来。 “……我都没反应过来呢,小莎就捡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慕影帝,难道是我们的项目不香吗?” “就是就是,你听小莎的?她爱拍大女主的片子,慕影帝你去她那发挥有限啊……” “怎么就对小莎青睐有加了呢?我也拍大女主啊,老慕看看我呗……” “不带这么抢人的。”祁莎故作凶恶地瞪了瞪眼,随后又笑开了,“慕哥要来,我给他搞大男主。不过当然啦,男女主双强还是最有爱的。” “对。”慕何温声表示了赞同,“我觉得祁老师后面会有比较适合我的项目。” 也算是婉拒了他人的邀请,仿佛对祁莎这个一向爱保密玩神秘的鬼马导演往后有什么安排了若指掌,真就看中了她手头里的哪个项目。 场内一片喧腾的景象,大部分是开玩笑的话,慕何游刃有余地接着,眼下就雷打不动般、十分坚决地只认祁莎的项目。 闹过了,才又说回了正题,这一环节的现场评价内容也快录完了。 “……不行,我在旁边看着都酸了,小莎这么看好他,这次的戏里也有我徒弟客串的功劳。” 容经年把话又巧妙地带到了他徒弟的身上。 “徒弟真能旺人气,招通告啊,那我一会儿和章阳的戏,也要让我徒弟来客串客串。” 导师们一看他不像是在说笑,随即顺手去翻了后面流程的相关资料。 季飞杨最先看完了资料,稀奇地啧了一声,“老容,你跟章阳那场戏,哪里有需要客串的角色了?” 第122章 和健气好男儿加好友 “本来是有的,就是章阳演的那个角色,和他有感情线的一个女角,在我们定的片段里没台词,只需要露脸,眼神戏吧……” 容经年当场作了解释。 “这是一条副线,我俩商量的时候是觉得有个人,那还得拖群演来忙活,太麻烦,对主线剧情影响也不大,干脆就给删了。” 他刚说完,几位导师都记起了这段戏的具体内容。 还真是有这样一个细节,临时加回去也不费事。 导演组经过讨论,很快就同意了容经年的提议。 虽然只是很小的戏份,但下了台,容经年还是给徒弟详细地讲解了一番。 哪怕没台词说,只能露一张脸,展现很短时间的表情,但只要确定了要演,就不该马虎对待。 席有幸一直受着容经年的教导,对这样的戏也持同样的严谨态度,全心投入准备,跟着容经年和章阳的节奏,过了好几遍。 等到常驻嘉宾组合当天的演出全部结束,他们三个人又一起回到了拍摄现场。 容经年和章阳要演的小福利片段出自早年的一部警匪片。 老刑警带着新入伍的年轻刑警,一路过关斩将,屡破奇案。 老将的经验和训练,让这新兵的羽翼逐渐变得丰满,就快要能独立撑起一片天地。 接下去,他们最新调查的一桩案子却意外地牵扯到年轻刑警的故人,也就是章阳所饰演的这个角色曾经的初恋女神。 年轻刑警在情感和理智中险些失去自我,变得举棋不定,挣扎犹疑,多次错过了重要的线索。 老刑警有所察觉,给予当头棒喝,令人醍醐灌顶,拨开迷雾,得见明空大道。 垂着头,坐在长椅上的章阳缓缓地握紧了双拳,再抬起头时,眼里重现了初入这行的无尽热血和顽强志气。 下一秒,他站直了身,毫不闪避地看着朝他走来的女人。 那个让他吃够苦头的女人迈着利落的步子,走到距离他两步的位置,停顿下来,目光与他相交。 席有幸的眼中微微掀涌出了一些意味难明的复杂情绪,似有冷漠、失望,转瞬又是欣然、坦诚…… 最开始的平静,到了最终,变成满满的支持和赞赏。 那对深蹙的细眉也轻缓地舒开,仿若还萦绕着一股即将散去的怅惘失意。 她毫不犹豫地从章阳的身边走过。 错肩而行的两个人终是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和道路,却都一致地将未竟的情感埋入了心底最深处。 年轻刑警步伐坚定地跟在老刑警的后面。 他和那个女人渐行渐远,也是和过往的年少青春做了无声的告别,再也没有回过头…… * 拍摄一结束,章阳却是立马掉头就往席有幸那边追过去。 容经年刚发现他撒腿跑开,都来不及把人喊住。 “小姐姐!”章阳拦住席有幸,盯着人的两眼里大放光芒。 “……什么事?”席有幸一脸的狐疑警惕。 “我一直想跟你说话,这几次的戏你演得真好,你刚才那么看我,我心跳超快耶……”章阳抓紧机会,滔滔不绝地抒发着自己录制这档节目以来的感想。 现在主要是在表达他对席有幸的喜爱和欣赏,嘴跟机关枪似的,张个不停。 席有幸虽然蹙着眉,好似感到不耐,却没有甩下人,而是站在原地,听完了他所有的话。 在商圈里混过的人,都会养成一种习惯,自然而然就会从言语和神态去揣测对方的心思,也会有一种识人品性的古怪直觉。 对席有幸而言,面前的章阳给她的感觉,更多的是率直和坦荡,还有说起戏时,尤为单纯的激情…… 她听见的不单是章阳对她的夸奖,还有章阳对戏的热爱,就像是无数怀抱一颗赤诚之心踏入这行的人,包括她在内。 章阳一停了话声,就猛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兴高采烈地问,“小姐姐,我们加个好友吧?” “加了好友之后呢?”容经年的声音幽幽地从章阳的身侧响起,“小子,你是不是想泡我徒弟啊?” 章阳吓了一跳,面上涨红,慌忙摇头,“没有没有,容老师您误会了,我就是想跟她交个朋友。真的,我没想干坏事。” 容经年老神在在地哦了一声,“交朋友之后呢?” “……啊?”章阳愣住了,他哪有想到这么远,就是觉得他和席有幸兴趣相同,又都是新人,而且对方表现这么亮眼,长得还漂亮。 男孩子嘛,看到漂亮妹子,要说完全没有春心萌动,那不太可能。 但不提席有幸的身份和家世,单论她在这圈子里的起点也不低,她可是三料影帝的关门弟子。 章阳也没胆子去肖想过多不切实际的东西,只是刚搭档拍完戏,一时打满了鸡血,就想加个微信号,纯纯地——加个微信号。 然而不管他怎么解释,表示自己没有不良的居心,容经年还是把他当小坏蛋防着。 “慕哥,你快帮我证明一下啦!”章阳无奈地转头去喊慕何,拉帮手,“我真的没有对冰山小美女心怀不轨啊……” “嗯……”慕何微笑着稍作思忖,“好像是听你说过什么有机会了,关注她很久了,觉得她很好很不错?” 章阳瞬间石化,僵在场边…… 虽然他是有那么说过,但不是那意思啊! 他万万没想到,拉来的帮手,当着容老师的面反倒还把他越抹越黑了。 章阳满心委屈,迎着容经年愈发严肃的眼神,看着慕何卖他卖得毫不亏心的那张笑脸,当场哀嚎,“慕哥,不带你这样坑我的!!”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慕何好整以暇地笑着反问。 章阳哑口无言,真真没办法反驳。 “阿幸,听师父的,咱不加。”容经年在旁边叮嘱徒弟,“你看慕何都招了,这小子有风险。没准真是个滑头的……” “不,我不是,呜……”章阳一个健气好男儿就快被两位影帝黑哭。 他心里已经觉得加小姐姐的事肯定是没希望了。 却没想到,席有幸随后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直截了当地问,“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第123章 又爱又恨的小妖精 席有幸话音一落,另外两个男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容经年一脸被徒弟拆台的吃瘪,慕何则是敛起了面上的笑意。 章阳愣了愣,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女生居然能抵挡住来自两位影帝的“高压”,反应过来后立马举着手机喊:“我来我来!” 如愿加上了微信好友,章阳捧着自己的手机就像捧了个大宝贝,嘴巴笑得快能咧到耳后根去。 “行吧,师父我最民主了。”容经年即刻改了口风,自己强行找补着,“反正我徒弟也不是真傻子,既然觉得行,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慕何的心情堪比吃着了苦瓜,又不能当场发作,最后闷下了这股隐怒…… 当后面席有幸和他的戏段开拍时,只感觉到他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量比之前任何一次排戏的都要重。 虽然很巧妙地藏在男女主角互动的每个细节里,但席有幸离他太近,对于他的情绪感知度也更高。 在戏中的她每次对慕何进行明里暗里藏着钩子的调逗,就会被他反扣着压回去。 慕何制住她的力量就是凌厉的,不会超过角色该有的反应范围,却会让她一直被强大的逼迫感笼罩着…… 这节奏比他们排戏时更为激烈,让她必须更加警醒,凝神去应对。 整场戏演下来,席有幸的背部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慕何伸出手,绅士地将人从道具床上拉起来。 席有幸本是身穿趋向西式的荷叶领黑色绣花旗袍,一头长发做成了复古波浪卷的发型,风格娇艳,却不失纯俏。 经过刚才他们在床上那一番的厮磨纠缠之后,她的鬓发微乱,衣服上也起了些许褶纹,这样看着,反而更添了一分妩媚多情。 慕何直瞧得目光愈发深冽,喉头不易察觉地闷紧了些…… 上台录制最后的环节时,导师祁莎睁大了眼睛,紧盯着席有幸那一身旧时代旗袍造型,直呼: “也太美了吧?小席好适合这样的扮相啊!” 冷色调的收腰旗袍完全展现出了席有幸动人的身体曲线,搭配着眉毛弯细,唇色丰红的妆面,活脱脱就是那些旧时代画报里顾盼生姿的古典美人。 其他导师和评分也都纷纷点头,表示了赞同。 就像一些古装剧会比较挑演员的形象和气质,不同时代的剧,尤其是旧时代的,也都有特定的着装特点。 要摆上大荧幕的东西自然都会更讲究美感,所以要求较为严苛,为了省时省力省钱,就会优先挑选扮起来能匹配上角色形象的演员。 容经年带着席有幸一起谢过了这些好评,满面笑容骄傲,“那是,我徒弟可是有实力的花瓶。” 容影帝现在最喜欢干的事就是隔三差五吹他徒弟。 节目都录到尾声了,大家也已经习以为常,有的顺着他,有的贫嘴起哄嘘他。 这两段戏都是作为踢馆组合最后一期录制时跟观众们道别的小礼物。 导师们不需要作评价,多是在和台上的四人胡侃瞎聊。 “……小席和小章那里,有意思啊,眼神都揣摩得不错,你们两影帝真能培养人才。”何冬也笑着褒奖,“很像容老师这老刑警在戏里带新兵的劲儿……” “我年纪大啦,当然要趁着还有力气的时候,把能教的都多教点儿。”容经年笑呵呵的,却把话说得十分惆怅。 “不是天天吵着不到半百自己很猛吗?”席有幸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师父不走心的演技。 “对啊对啊,容老师还很年轻,干就对了!”章阳热血不已地握拳挥舞,“我们也会继续加油的!” “我会继续学习容前辈的这种精神。”慕何的话依旧谦逊有礼。 “……慕影帝,刚才那段,小席演得勾人不?”祁莎打趣地问,“是不是觉得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妖精?” 慕何点着头,笑着回应,答得格外干脆,“是。” 站在他旁边的席有幸顿时蹙了蹙眉,抿紧了嘴角,不着痕迹地挪远了一步。 她还穿着带跟的鞋,这一挪,不小心歪了脚步,身子随之向后倾去。 章阳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事发突然,他扶得着急,也没注意,手臂搭住了席有幸的腰。 慕何收回了刚要伸出去的那条胳膊,视线落在章阳的手和席有幸的腰相贴的位置上,背在身后的左手微微攥住。 下一秒就听见把席有幸扶稳后的章阳关心地询问着她的情况,“没事吧?有幸……” 那一声称呼瞬间刺进了慕何的心底,他不禁恍了神,再拗开了双眼,没有聚焦的眸光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场外。 “……老容啊老容!”季飞杨呼喊着老友,“小席什么时候进来,正式干咱们演员这行啊?” 容经年状似不耐地怼他,“快了快了,你催婚啊这么催……” “这话说的,我那还不是惦记你徒弟嘛,好苗子我都不会放过,你不知道?” “话说清楚,这是我小徒弟,本子和缘分,肯定都得过我这一关……” 热热闹闹的氛围平息下来后,集体合影留念。 这时,季飞杨高声大喊出一句:“演戏,特有意思对不对?” “——对!”众人齐声回答。 画面定格在这一幕,为整档节目划上了第一个圆满的句号。 * 当天的节目录制结束,席有幸和慕何分别坐车离开,一前一后回到别墅。 时间已经很晚,慕子衿早就被保姆接回了家,写完了作业,喝过了牛奶,人也睡下了。 席有幸没再进房打扰儿子,径直回到大主卧里沐浴洗漱。 等她穿好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就看见换过睡衣的慕何侧躺在床上,只占了半边床位。 席有幸瞥了一眼,便坐到化妆台前抹护肤品。 仿佛心照不宣一般,在他们回床上的时候,慕何基本都是这样的睡姿。 尽管第二天早上,席有幸总是被他团在怀里醒来。 起初席有幸吃惊嘲讽过,但发现阻止无效,后来也没对这种行为再多置什么微词。 就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权当她自己垫了个抱枕…… 第124章 有幸,别让我再等了 不过在席有幸睡着之前,他们几乎都是隔着那条无形的“三八线”各自入睡。 大概是知道清醒的席有幸不会轻易妥协,收敛身上的尖刺。 慕何只能选择在妻子入睡后,舍下他的君子作风,才能顺利地抱人入怀,安稳入睡。 这段时间席有幸已经适应,忍耐力也大大地提高,最终养成了现在最新的忽视慕何的习惯,甚至都可以达到心如止水的境地了…… 抹完护肤品后,席有幸再用毛巾擦了一遍快干的头发,随后掀了自己的那床被子,背对着慕何,躺到床上,顺手关掉床头灯。 灯刚关上,身后就响起了轻微的窸窣声。 席有幸心里乍惊,腰部倏地一沉,已经被人横臂揽住。 “干什么?忙一天了,你不累我累。”席有幸语气不快,依旧紧阖着眼皮。 慕何没有回答,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愈发用力,在黑暗中张开的那双眼,仿佛比夜色还要黑沉。 他缓缓地舒动喉中的浓浑,俯身吻了一下席有幸的长发,接着抬手撩开了一半,滚烫温软的唇瓣印住了席有幸的后颈。 席有幸顿时身体一僵,随即睁了眼,声音里含了怒意,“你到底要干什么?!” 慕何默不作声,双唇再次移动…… 席有幸揪紧了指尖,肩头颤了又颤,忍无可忍地翻身推人。 她才一动,就被慕何握着手腕,反压在床头。 这场景像极了今天他们演的,最后的那一场戏。 房间里没开灯,窗户也是紧闭的,此时一丝光线也没有,席有幸不太看得清慕何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从他身上迸散出来的躁意。 慕何的呼吸也是沉闷的,连带着辗转在她颈边的每个吻都捎上了沉甸甸的滋味。 席有幸浑身难耐,咬牙忍下好几次闯到嘴边的话。 她不是未满十八的纯情小女生,很清楚在这种境况下,张嘴不一定能把话说完整,还会冒出奇怪得让她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声音。 然而,慕何的举动越来越过分,不仅逾矩,还亲热至极…… 席有幸满心震惊,十指紧缩着,眼看就要低喝出声,却突然被抬起头来的慕何对嘴扑了个正着。 慕何的深吻令她四肢发烫,头脑渐昏…… 当她脸上的冷厉羞恼统统化作无尽迷茫时,他在她耳边动着嘶哑的嗓音,“你要多久才能适应?” 他的意思是她要多久才愿意承认对他的心意,信任他,并且真正地接受他? 听一半漏一半的席有幸抿动酥软的齿关,慢吞吞地问,“什……么?” “我不等了,好吗?”慕何伏到她的脸边,缠绵地绕着她的唇,声音变得更低,“有幸,别让我再等了……” 说完,他用力地覆住她的唇瓣,蛮横地掠夺着她更显急促的气息。 席有幸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也无法再去冷静地思考他究竟说了什么话…… 高傲冰冷的席大总裁这一晚被慕影帝的吻弄得丢盔弃甲,仿佛置身于火海,被焚去了嵌在外围的寒霜坚壁。 “慕、何……” 她嗔着声,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时,怀抱着她的男人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呼吸逐渐轻缓。 “有幸,我们……应该还有……女儿……女、儿……我们要、有的……” 慕何凌乱的呓语如同流动在周围的空气,落过无痕。 席有幸根本没能听全,只隐约捕捉到“要”、“有”、“女儿”这几个词,自行组好了句子,顿时恍然大悟。 他今晚突然闹腾这一阵,竟是想让她再给他生一个? 之前还质问她生慕子衿时对他的种种隐瞒,好像对她生产所遭受的苦难感到多么歉疚似的…… 原来如此,原来还是如此。 慕何自从不休假后,再选通告时很谨慎,都会选尽量不到外地,或者即便是需要离开本地,也不会离开太久的项目。 他是本地人,慕家的亲戚也大多在本地。 待在本地的时间长了,免不了要去些家庭聚会,自然也避免不了亲戚们的嘘寒问暖。 不是关心他的事业成绩,就是关心他什么时候儿女双全。 席有幸一般不跟他去参加这些聚会,但去过的那几次,她也都被盘问过那个问题。 这些只会换汤不换药的聚会里会有什么样的寒暄内容和套路,她都心知肚明。 但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席有幸,早就决意要减少他们之间重要的牵系。 如今的她也不会再有无用的心软,更有大把的机会去掌控许多事情的走向。 慕何的话又扫清了她脑海中的混沌,她不再停留,起身离开房间,径直吩咐佣人拿来该吃的药,毫不犹豫地吃下…… * 清晨的微风细雨敲过窗面,温和的声响叫醒了躺在床上的男人。 慕何缓缓掀开眼帘,带着满足的目光更见清晰明亮。 他伸手去拂床铺,拂了空,定神再看,床上没人,房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随后坐直了身,低头扫了一眼满是皱褶的被褥,沉默了片刻,才下床走进了浴室。 梳洗完了,他离开大主卧,去往厨房…… 一早被秘书急电扰了睡眠的席有幸正在书房里瞪着电脑,拿着手机,两面开会,把工作上有所疏漏的部门主管挨个骂了一通。 会议刚结束,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席有幸充耳不闻,头都没抬,十分心烦地翻阅着桌上的资料。 几秒后,门被推开,慕何缓步迈进书房里,端着一盘早餐,放到书桌旁的小圆桌上。 “这么早就起来忙公司的事?”慕何回身走到转椅边,温声问着,“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席有幸捏紧了手中的钢笔,眼睛没偏一下,只顾盯着文件。 慕何突然伸手,出其不意地抽走了她手中的两份文件,搁远了些,“先吃早餐,再——” 他的话声未尽,席有幸就双手按上桌面,蓦地站起了身。 “不吃。”席有幸冷冷地看着他,用命令般的口吻,扔下了话,“你出去。” 慕何察觉到这种恶劣态度背后的怒气,脸上的笑意一时凝滞住了。 第125章 慕影帝牌牛皮膏药 慕何沉默一阵,缓缓地开了口,试探着问,“你……生气了?” 席有幸此时脸上能把人冻僵的寒冰神情已经是最明确的回答。 慕何眼底划过一丝懊恼,紧了紧声,语气里露出了检讨的讪意,“昨天晚上,我是因为——” “闭嘴!”席有幸猛地打断了他的解释,再次扬高了声,“让你出去,别打扰我工作,听不懂吗?” 一提昨晚她就来气,恨不得用眼睛直接瞪穿面前的男人。 慕何见她恼成这样,心脏不由抽紧,随即想到她会这么暴躁的原因。 昨晚他没有喝酒,事情经过他都一清二楚。 他吻她的时候用的那些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她整个吞了…… 昨晚的他是太野蛮,连他自己事后细想都觉得过分。 无论再怎么闹醋火,他都不该对她糊涂地撒火。 是他的行为不当,也怪不得她会生气赶他。 他也只能受着,不再去争辩说什么缘由,改成继续劝她吃早餐,“我不是要打扰你工作,不管怎么样,别把胃饿坏。” 这种更加温和包容的模样却没能让席有幸尖锐的态度有任何趋于平缓的迹象。 她微仰脖颈,冷着眼神,和跟前的男人对峙着。 不管怎么样?好个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对她的事情指手画脚。 她是不是对他太放纵,才会让他产生能管束她、干扰她的错觉? 不管怎么样,他突然想闹她就闹她,所以昨晚一句话都没说明,就能按着她撒野? 不管怎么样,他突然想侵入她的生活,拿着完全站不住脚的,所谓感情的筹码来要求她的回应,她就该有求必应? 席有幸心里怒火更盛,压在桌上的指尖狠狠地蜷紧,再松开。 她径直绕过书桌,大步往外走去。 慕何随后跟上,见她脚步不停,像是要现在就出门,赶忙伸手去握她的胳膊。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她,就被她反拍了回去。 “你现在很习惯当牛皮膏药是吗?”席有幸冷声直嘲。 慕何看了一眼门外绵密的雨幕,“外面在下雨。” 席有幸仿佛没有听见,兀自又朝门口迈去。 慕何挡住了她的路,语气变得无奈,“我向你道歉,好吗?你不要这样赌气,外面还在下雨,你什么都不带……” “你没这么说之前,我就可以在下雨天什么都不带地出去。”席有幸依旧冷着脸,俨然不会听劝。 这时,家里的佣人突然走了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摊开到席有幸的眼前,询问道: “席总,这是在您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里找到的,好像是糖果,都融掉了。您看,这东西……这衣服应该是穿不了了……” 闻言,慕何转过头,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糖纸和黏泞的紫色糖浆。 是他昨天送给她的那颗软糖。 昨天他问她有没有吃糖,她说没吃,他也没太在意,只当她是刀子嘴,口是心非而已。 却没想到她真的没吃,甚至还把糖随便地丢在衣服里的哪个口袋里,也完全不会想起,好像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门边的席有幸看都没看一眼,干脆地作了决定,“都扔了。” 佣人赶紧把弄脏的衣服拿去扔。 其他人不知情,但慕何和她都清楚那颗糖代表了什么含义。 她明知道那是他特意让人送去的,他后来也亲口告诉过她,把那颗软糖送给她的心思。 他疼惜她,想给她安慰。 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忽视,并且弃之如敝履。 慕何逐渐滞住了气息,心绪难静,感想纷杂,不发一言,似是突然陷进了迷局里。 席有幸见他发怔般地杵立在原地,更觉心烦,当即转开脚步,踏进雨雾中,迅速地离开了别墅。 慕何缓缓地侧过身,抬眼望着被雨丝笼罩得愈是模糊的那道背影。 他最终没再试图和气头上的妻子硬碰硬,而是妥协般地回到楼上去照顾儿子…… 直到晚上,席有幸都没有再回别墅。 慕子衿打电话问过,得知母亲在忙工作,很乖巧地挂断通话,转头就向父亲汇报了通话的内容。 “……爹地,你又把妈咪搞生气啦?”慕子衿趴在亲爸的胳膊肘处轻蹭了蹭,“不然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问妈咪?” 慕何苦笑着抬手拍了拍越来越敏锐的儿子。 慕子衿满脸疑惑地又问,“爹地你教我做作业的时候那么厉害,为什么哄妈咪就笨笨的呢?” “你们不要再吵架嘛,老师都说爸爸妈妈吵架会影响我们小孩子的身心健康,所以爸爸妈妈一定要恩爱幸福……” 儿子猛烈的念叨追问攻势让慕何有些招架不住。 慕何立即扳正了他的小脑袋,轻声哄道,“快看你喜欢的晴天勇士,等下你妈咪回来就不能偷懒了,不可以惹妈咪生气。” “爹地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比我更会惹妈咪生气好不好?”慕子衿一边哼哼地说着,一边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动画片,“不过不怕啦,反正妈咪刚才说今天晚上不回来……” 慕何怔了怔,凝住了眉宇,不易察觉地低叹了一声。 慕子衿趁着今晚母亲不在家,又有父亲护航,卯足了劲看喜欢的动画片,看到睡觉点,才受生物钟的感召,歪头睡倒在父亲的怀里。 慕何把他抱回房间,再走出去时,突然接到了朋友的电话。 学生时代的几个结义兄弟里,当律师的高墨刚结了手头的案子,得了空闲就来找他喝茶。 他们一个是当红影帝,一个是金牌律师,谁的工作都忙,所以向来都是时间碰巧对得上就会到茶馆坐一坐。 慕何将近大半年没和这兄弟见过面了,想着正好晚上有空,他也有些事需要法律方面的建议,就约好了地方,随后开车前往。 到了约好的茶馆,慕何进了私人包间,毫无意外地看见茶已经先泡好,摆上了桌。 而高墨每喝完一口茶就要接一个来电。 每个来电都来自和他约会过,或即将准备和他约会的女人。 他一会儿冲着电话喊“宝贝”,一会儿喊“亲爱的”,一会儿是“甜心”…… 看到慕何坐下后,他才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第126章 法律不允许离婚 茶馆包厢里,慕何瞧着对座人那张不改风流的英俊面容,淡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才能收收心?” “我活得好好的,没事收什么心。”高墨的桃花眼挑得邪肆,对兄弟的谆诫依旧不以为意地胡应瞎答。 慕何无言摇头,不甚赞同。 谁能想到他眼前这个人是京市大有名气的常胜律师,几乎每场经手的官司都能赢得漂亮。 人前是刚毅严肃的大律师,人后却是没个正形的大骚包。 两人随口聊了些话,喝了半盏茶。 高墨忽然提起近期内娱圈的事,最近新接的案子里一方客户跟慕何待的那圈子有关联,所以他留意了不少圈内的消息和传闻。 “……席总马上也要正式进你们那圈子,这消息属实吗?” 慕何淡淡地嗯了一声,“我们刚录完一档竞演节目。你看了吗?” “没,我上个案子忙得昏天黑地,吃饭都难。”高墨懒洋洋地靠住椅背,“就是觉得奇怪,一个集团总裁突然跑去演戏……” “这也太跳跃了,你不觉得特别魔幻吗?” “不觉得。”慕何满脸笑意温然,斟茶再饮,赞着茶叶茶香。 “……反过来很普遍,但是像你老婆这么跨行业的就很稀少,相当于好好一个老板,跑去打工,图什么啊?”高墨自顾自地琢磨了起来。 “怎么说她都是不愁吃穿的千金小姐,何必费这些功夫?” “就不能是因为兴趣吗?”慕何莞尔,轻叩着杯盖,“她上大学的时候修的二专就是表演专业。” 高墨仿佛听见了梦话一样,脸色变得古怪。 让一个习惯权衡利弊,在法庭上对阵过许多氓徒恶痞的律师去揣测一个集团总裁的真实心理。 他猜出来的结果基本都和利益脱不了关系,毕竟商人天性逐利。 而慕何的话令他一时难以相信,只是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真不太能贴上他的思考逻辑。 “说的不如亲眼看的,有空你可以去看看那档节目。”慕何说着,推荐了节目名,还把观看链接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也许看过了,你就会明白。”慕何又抿了一口清茶,“她在演戏这方面有天赋,能力也很强,很适合做这一行。” 高墨和慕何是多年至交,知晓他对戏的痴好程度,但凡和演戏有关的事,他都是严谨对待,作出的评价也从来不是说笑的。 “我倒也没想什么她有没有本事,就她那争强好胜的个性,进去肯定不是去玩虚的。”高墨边喝着茶,边说自己的想法。 “你对你这老婆是没什么心思,一直不在意,估计我知道的都比你多,她这集团老总当的是真不差,在外头的名声够响……” 慕何神情平静地听着,眉眼边漫上了浅浅的悦色,是乐得听见朋友夸席有幸。 “……真有能力的人一般做什么事都不会太差劲。不过她跑去演戏,她那爷爷没意见?” 高墨也见过席老爷子,席氏集团的老董事长,不面善,不易与,越上年纪越是孤傲不群。 要是知道自己的亲孙女分心去追求自己的兴趣梦想,恐怕会第一个拍桌阻拦吧? 慕何随之而来的解释也证明了他心中的猜想。 “……是有意见。不过现在算是谈拢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想和做法,不一定就都是错的。老爷子也不能管她一辈子。” “行,你就还是这有容乃大的德性。”高墨啧啧地说道,“席总这把还挺刚啊,换个跑道,都能顶得住老爷子施压。” “说实话,人挺有意思,要不是你和她性格不对,不能强凑,我还真就觉得你们这婚结得不错了。有这样的老婆,你不是特有面儿吗?” 慕何皱了皱眉头,凝了声,“和面子无关。” 高墨一看他这不乐意的态度,立马记起了他忌讳别人多提他和席有幸的婚姻,自知理亏,就主动地把新一壶茶也给煮上了。 “对了,刚才电话里你不是说有事要问我?法律方面的?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慕何的目光微垂在茶水间,“没有,只是问问。” “问。”高墨爽快地说,“放心,多少年交情了,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当报答你以前帮我泡妞打掩护。” “别乱扣锅,我没帮你祸害过哪个小姑娘。”慕何手指搭在桌上敲了敲,状似不经意地又开了口问,“在什么情况下,法律不允许离婚?” “怎么?你要和你老婆离婚?”高墨问出这话时,明明事关好兄弟的婚姻家庭,他面上却不见一分凝重严肃,手里还转着小茶杯玩。 看慕何没有立即回答解释,他又接着问,“你下定决心了?我就说你们两个迟早要离。” “当初你们结那婚就不是开心结的,场面还弄得挺尴尬不好看。我还以为有了儿子,你们说不定也能凑合着过下去……” “不是要离婚。”慕何反驳了一句,紧抬起手,按了按自己涨疼的太阳穴。 “不离婚你能这么问?”高墨太了解这兄弟的君子作风,有好有坏。 好的不用说,坏的就是经常顾虑太多。 没准在他那个当惯老板,爱发号施令的老婆手上吃了亏都还会闷不吭声,往肚子里咽,再依据什么礼数去帮人遮掩。 “是不是你想离,但她拿儿子说事,不让你离,你才来提前跟我打听她为了不让你和她离婚,最有可能做出什么事,用哪些手段?” 高墨追问得紧,但即便是在分析他所认为的席有幸要做的那些不妥行为,他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愤怒。 律师都擅长换位思考,更懂得体会当事人的心情。 他甚至会将席有幸是慕何名义上的妻子这一身份作为起点,从而出发,思索问题。 “虽然都这个年代了,但有老顽固想法的人还是多,只要离了婚,对男的影响通常都不太大,就是对女的,什么难听的说法都会有……” “——所以她肯定是不会愿意离的。”高墨斩钉截铁地作下最终结论。 慕何在心底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下了庭,智商也会跟着下线吗? 更何况他老婆不是肯定不愿意离婚,是肯定要离,而且还背着他,已经拟好了离婚计划…… 第127章 接老婆下班 高墨把新煮好的茶倒了一杯,放到慕何的面前。 “回答问题。”慕何淡声提醒着,拿起茶杯浅抿了一嘴。 高墨随即将法律不予判定离婚的几种前提条件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说白了,这几种情况里还是感情未破裂这一种是最基础最根本的。只要夫妻俩的感情好,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见慕何的神色变得复杂,却又始终不开口解释他遇到的麻烦。 高墨也不会过于三八地去探究兄弟的秘密,只把个人立场的建议表达得隐晦些: “只要不离婚,你们就是一体的,利益共同体,互相牵绊,就会有所顾虑,很多夫妻矛盾也有法可解。” 闻言,慕何若有所思,放下了茶杯,指腹缓慢地磨过杯口,像是在思索什么难题,又像是在做什么抉择。 “好兄弟,两肋插刀,你出声,我做事。”高墨收整了脸上散漫的笑态,正声承诺,“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 “……谢了。”慕何这时才移开了手,微屈着指节,扣成了拳。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既然阻止离婚的关键方法是感情未破裂,那现在第一步——他打算先去公司把席有幸接回家。 慕何刚站起身,就听见高墨讶异地问,“这就走了?” 与此同时,搁在旁边的手机震了震。 慕何嗯下一声,随即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看见了秘书李瑶发来的一条文字消息: “席总生病了,哥哥你要过来看看吗?” 慕何五指猛地一紧,很快就回复了消息,“要。” 临别之际,高墨已经把飞行模式调回去,手机正在疯狂地响着。 慕何回头看了一眼拿手机回语音消息的高墨,他每回一条都是一个新的昵称,也不知道又谈了多少个情人。 “阿墨,早破三了,你也该定定心,找个体己人吧。” 突然被兄弟催婚的高墨不由愣住,满脸糊涂,随后大笑,“不是,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自己被绑进火坑里脱不了身,就要当兄弟的也跳到坑里跟你共患难啊?” “其实婚姻没你想得那么可怕。”慕何叹道。 话音一落,只见高墨回复消息的动作变慢,有些微的发僵。 他们相识太久了,也算是知根知底。 以前的高墨不是这样,是从那件事之后才变得更爱玩闹。 过去的事,他们从来都不会再轻易提及。 他现在有机会可以改变一些事,也希望兄弟还有机会。 慕何转身迈开了脚步,身后又传来高墨的声音。 “等等,你这意思,不会是……走这么急,你大晚上还有局?干嘛去?” “接老婆下班。”慕何头也不回地答了,声音里充满了舒朗畅怀的笑意。 他走得更快更远了,仿佛还能隐约听见后面有兄弟震惊又费解地在骂“卧槽”…… * 慕何开车抵达席氏集团地下停车场时,已经是凌晨。 他停好了车,在车里先跟秘书李瑶通话问清了大致的情况。 “……看着好像是感冒发烧,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席总的身体素质一直挺好的,可能是最近经常下雨,天气变化太厉害……” 慕何听到这里,心中疑惑自解。 李秘书估计是不知道席有幸今天早上就淋了雨。 他不禁感到懊悔,早上就不该退那一步,放任她冒雨离开。 明知道昨晚她才经受了他的怒火,怎么偏偏就忘了,这种时候她的身体是最虚的。 “……对了,哥哥你是已经到了吗?”李瑶这时又问,“要不要我下去给你开路?上次的临时出入卡都不能用了。” “不用麻烦了,卡我有。”慕何简单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接着从裤袋里摸出了一张卡片。 ——长期的席氏集团通行证,这是他前不久在私底下向席老爷子讨来的。 席老爷子退了位,放了权,但依然是集团大股东之一,批一张通行证轻而易举。 慕何讨证的时候,席老爷子也没多问什么,就用那双还充斥着精光的眼睛盯了他片刻,转头就让管家去办了通行证,交到他的手上。 即便席有幸是集团现任总裁,她爷爷也不必知会她这种小事。 慕何拿到通行证之前还觉得可能得耗些时间,因为老婆不乐意,老爷子对他的感观也不算佳。 却没想到这卡讨得特别容易,结果就是他现在进入席氏集团,如入无人之境。 原来这通行证还是高级的,并且有特殊权限,可以使用总裁专乘的电梯,直达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慕何在电梯里刷过卡后,听见智能系统报出的信息,心底对席老爷子严苛不近人情的印象大有改观,甚至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爷爷,简直上道。 电梯很快到达了顶层。 慕何走出电梯,远远的就看见秘书李瑶垂头丧气地从办公室门口走开。 两人迎面遇上,李瑶急忙赶过去,“哥哥你终于来啦!你快试试劝劝席总吧,又不看医生又不肯吃药,就是硬熬着,等下还让开会……” “今天就开会开得没停,还把各种项目都细查了,中午不休息,一直到现在,我感觉席总快疯了,看起来好像在较什么劲……” 慕何直听得眉宇紧沉,他知道她心里有气,却料不到她会气得这般折腾自己的身体。 像个孩子似的赌气发狠,伤害自己,也伤害关心她的人。 慕何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悦含怒的神色,兀自开口,“等下的会取消。” “啊?取、取消?”李瑶愣了愣,面露犹豫,“但是……” 虽然她也觉得该喊停,但她不是老板,她可做不了主。 至于她偶像……是她老板的正牌老公没错啦。 可是席有幸平时就没给过慕何什么好脸色,这夫妻俩的关系又不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恩爱和睦类型。 换言之就是她爱豆也不可能做得了席总的主,替席总下决定。 李秘书正为难着,慕何已经伸出手,一把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第128章 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门一推开,李秘书顿时屏紧了气,看见爱豆步势汹然地走了进去,也只能跟着。 却见慕何倏地停住脚步,目光盯住了伏趴在办公桌上的席有幸。 连他闯入闹出的动静都没能让她抬起头来冲他发飙,她的状态显然不对。 “现在会议取消没有风险,去吧。”慕何说完,急步靠近办公桌,紧接着又扭头冲李秘书吩咐,“还有,让医生来一趟。” 李瑶不敢再犹疑,赶忙应了一声“好”,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慕何走到办公桌旁,伸手把席有幸扶了起来,这才看清了她脸上的潮红。 他的手指刚触着她的脸,就被过高的温度烫得一颤。 他不由心生强怒,但抬手将她抱起的动作却刻意放缓,轻柔得像是害怕会弄碎她。 席有幸刚被他抱进怀里,指尖就揪住了他的衣服,低声喃念着,“……你……谁……不……” 慕何凑近了去听,也听不明白她到底说了什么,只能作罢。 他把她抱到沙发上,让她躺好,随即去旁边的洗浴室里找出了干净的脸盆和毛巾,接了一盆冷水,再回到她身边,暂时先用湿毛巾替她擦脸降温。 此时的席有幸沉浸在梦境中,回到了她入狱的那段日子。 她困在那不见光的监牢里,浑身不适,心是寒的,身体仿佛也受到了影响,变得很是乏顿。 她时而觉得冷,时而觉得热,怎么都不肯承认心中的失落和难受,更不愿去关注身体上的狼狈泞腻。 直到她听见了那道枯哑阴冷的声音,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质问着她过往用狠厉的手段,做过什么残忍无情的事…… 她仿佛又闻见了那股难闻的发霉味,那味道越来越重,完全包围了她,让她无处可逃,更让她感到恶心和恐惧。 “……你为了慕何……” “……眼都不眨,说收购就收购……” “……太恶毒了,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 “……你这个疯丫头,现在活该你受报应啊……” “……你该死!去死吧你!!” 她被那猛然暴露杀意的话语骇着,想到了接下去的那一刀。 如同死神手中举起的镰刀,一大片死亡的阴影向她扑来,她不禁浑身发抖,慌张地探出手,想要找寻生路。 突然,她在黑暗中抓住了一个温暖的物体,这温暖直熨进她心间,给予了她一时支撑的力量。 她连忙紧握住那份力量,低声急喝,“救、我……不……我……不想、死……” 可那温暖似乎还是太微弱,无法阻挡逼近她身前的那把短刀。 她清楚地意识到,那把短刀最后会抹上她的脖子。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的喉咙已经被那把刀划开,她再也发不出声来。 她的双手被喉间流出的鲜血覆满,急速淌开的血液比她握在手中的那团温暖力量更热、更烫…… 她迟钝地感觉到刀子割在她皮肉上造成的强烈痛楚。 那种疼痛无尽地循环着,她费力地张动双唇,想要嘶喊,说些什么,却始终无用。 她的力气逐渐消失,感官也被彻底地屏蔽,再也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 现实中,慕何看着自己被席有幸捉紧的那只手,目光惊现错愕复杂。 他本是在用右手替她敷脸,左手去抚她散乱在颊边的长发,却没想到刚才突然就被她掐住左手,还越掐越紧。 受她的影响,他另一只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的脸色很糟糕,不仅有高烧的异红,还有像是做着噩梦的心惊和慌惧。 他从没见过她这么脆弱,这么害怕的模样,仿佛遇着了无法挣脱的困境,被深深地缚在其中,出不来,也逃不掉。 “有幸?”他试着唤了她的名字,想要把她喊醒。 但她依旧细眉紧锁,双眼紧闭,嘴唇焦急地翕动着,说的都是梦话。 他的手被她颤抖的十指拗住,紧捧在胸前,好像以此为屏障,想要阻挡什么东西靠近。 慕何看着她脸上愈渐浓烈的恐慌失措,不再思量,扔下了毛巾,将她扶起来,拢在自己的身前。 他的手臂圈紧了她的腰,就着他们交缠的双手,牢牢地箍着她,心随意动之际,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别怕,我在这里……”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哄着她,“只是做梦,你做的都是噩梦,那些是假的,不是真的……” “有幸,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受伤,有幸,你听话,相信我,好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安慰起了效,在他怀中挣动惊颤的席有幸缓缓地平静了下来,呼吸声也缓了。 她脸上被梦魇住的神情也逐渐消退了些。 慕何见这方法管用,又收动胳膊,把人抱得更紧,按在脸边,反复地轻蹭着她的唇瓣和面颊,落下一枚枚湿润的吻。 “不会再让你受伤了……真的、不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不知疲倦地亲吻她、安抚她,给她最温和的呵护,也给她最温厚的庇佑。 席有幸终于安静地伏在他的怀中,以全心依赖着他的姿态,紧搂着他的腰,稳当地睡熟了。 慕何心头微微松下了一口气,稳抻着胳膊,让她垫得舒服。 他看着她安然睡着的模样,唇边浮出了一抹笑意。 这么乖的她,平时是真难见着。 想到这里,慕何的眸光微微变暗,俯近她,坚挺的鼻子抵住那只娇俏的鼻尖,很轻地厮磨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道饱含惊怒之意的男声。 音量不小,又出现得突兀。 慕何担心会吵到刚睡下的席有幸,又认真地看了两眼,确定人没有被吵醒,才微皱着眉头看向门口。 只见秘书李瑶带着一个手拎医药箱,身穿白褂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脚步匆忙地赶到沙发边,目光死死地瞪住了慕何。 “你放开她!”那男人又喝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了和刚才如出一辙的怒气,还带着命令的意思。 第129章 席总的暗恋者 “邵医生,他是席总的丈夫。”秘书李瑶低声介绍道,“之前你也知道席总是结了婚的,只是今天才有机会见上,这位就是慕先生。” “哥——慕先生,这是我们集团专聘的医生,也算是席总的私人医生。”李秘书接着向慕何解释道,“他姓邵,叫邵斯云。” 慕何微微点了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还记着这医生刚才莽撞唐突的行为,心中依旧隐有不快。 而邵斯云的面色更不见好转,看他的眼神更显凶恶。 同为男人,慕何能察觉到邵斯云对他的敌意,至于这敌意是从哪来的,他却暂时不愿去深究,眼下生病的席有幸更重要。 “她发烧了,应该是淋雨导致的。”慕何淡淡地开了口,打破了整间办公室的沉寂。 “慕先生,麻烦你先放开席总,你这样抱着人会影响我看诊。”邵斯云放下医药箱,视线紧黏在席有幸的身上。 “集团能请你来,你不会没有过人之处。”慕何说着,不管是哪条胳膊都不曾放松一点力道。 “就这么看。”慕何的话说得平和,但语气甚是不容置喙。 他依然把席有幸搂在腿上,也不介意这姿势在旁人看来似乎过于暧昧,不太合礼数。 邵斯云面露不甘,但还是打开了医药箱,当场替席有幸作诊断。 “除了淋雨之外……”邵斯云忽然抬起头问,“还有别的事影响吗?” “席总今天在公司忙得够呛,可能也有太累的原因?”李秘书尝试补充。 “还有吗?”邵斯云接着问,眼睛盯着的人却是慕何。 他是负责席氏集团医疗工作的医生之一,最主要看顾的是席有幸的身体状况。 所以他心中有数,席有幸不是刚开始接触高强度的工作。 即便之前听闻她要进娱乐圈当演员,知晓她去录节目的同时也在尽量兼顾公司的事务,他也没见她的身体出过这样的状况。 他已经给她量过体温,温度近四十度,这是真的高烧。 就算是淋了雨也不会起势这么猛。 邵斯云之所以紧抓着追问,实际上是因为他看见了席有幸被衣袖半掩的手臂露着的某些痕迹。 他故意逼问这病的根源,就是想要揭穿眼前这衣冠禽兽的真面目。 慕何是不与人争的脾性,但思维灵透,一转念就明白了邵斯云这番询问背后的责怨和挑衅。 “还有什么?”慕何的声音愈发淡了,“邵医生看诊的水平就只是这样?” “望、闻、问、切,”邵斯云咬牙切齿地说,“现在席总不清醒,麻烦慕先生配合我的工作。” 慕何搭在席有幸背上的手指轻抬轻落,缓慢地抚着人,一脸平静地开口说道,“昨晚有夫妻房事。” 闻言,邵斯云恼怒地瞪住了他,双手用力地握紧。 旁边的李瑶轻哇了一声,双手捂脸,害羞不已地看了看她爱豆和她爱豆抱着的席总。 原来爱豆和席总现在都这么亲近了吗! 不愧是她哥哥,就是悄悄哄老婆,然后惊艳所有人! “李秘书。”慕何这时突然看向李瑶那一边,“很晚了,有幸我看着就行,你先回去休息。” 李瑶忙不迭地应着,很听指挥地离开了办公室,走的时候也顺手把门关上了。 门一关上,邵斯云就冲着慕何直声喝骂,“禽兽!” 慕何扬眉望着他,周身的君子润意稍敛,“邵医生无端口出恶言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不是承认了你对阿幸干的混账事吗?!”邵斯云怒目圆睁地继续骂,“她手上那些就是你弄出来的,这还不是禽兽?!” “不,你连禽兽都不如,她好歹也是你老婆——” 要不是顾及席有幸生着病,现在人还被慕何抓在怀里,他恐怕早就冲上去揍人了。 “你也知道她是我老婆。”慕何声音微沉了一分,似是意有所指,“全天下的夫妻都是这样,正常的夫妻生活,轮不到外人来指摘。” “邵医生还没结婚吧?但就算没结过婚,当医生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这种情况应该也见过,怎么这么大惊小怪?” 话说到这,慕何的态度已是明显的不满,言辞间尽是斥责,也是在怀疑面前这位年轻医生的能力。 邵斯云被噎了一阵,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了一句,“阿幸她不一样!” 慕何的眼神倏地变了,常见的温善亲和里掺进了冰冷的深色。 “邵医生这是在自爆你觊觎我老婆,心思不正?还是在跟我表示,你和有幸之间有什么更多的联系?” 邵斯云脸色一僵,匆忙辩驳,“你别胡说!你侮辱我可以,但我不准你侮辱阿幸!” “是吗?”慕何语意不明,像是不信,“那你对我老婆的称呼就不太妥当,你的话听起来也不太站得住脚。” “真的没有!”邵斯云不由慌急,生怕会给席有幸造成麻烦,“你不要怪阿幸,我和她认识的时候就这么叫她了,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慕何反问道,“但你从进来开始到现在的种种行为都在告诉我,一定还有别的意思。” 慕何的目光清澈明利,扫到邵斯云的身上,仿佛能把他整个人都照透,让他无所遁形。 邵斯云心中焦虑,咬了咬牙,横了声,“是,我是喜欢阿幸,但我没想过打扰她,我也没纠缠过她,我没有做任何对她不好的事。” 他在这一刻选择了当着席有幸丈夫的面,承认他一直以来对席有幸的心意,只是为了不让席有幸遭受无辜的误会。 “以前没有做过,以后也都不会做。”邵斯云说完这句,看向熟睡的席有幸,眼里毫不遮掩地露出了完整的恋慕和深切的爱意。 平常面对清醒的席有幸时,他不敢这么看她,担心会暴露自己的心思,继而失去守护她的机会。 但在慕何的逼问之下,他忽然生出了一股勇气,所以才毫不惧怕地袒露了自己深藏许久的心意。 只要能消除慕何的疑虑,只要能让席有幸过得好,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第130章 我不会和她离婚 “以后……”慕何重复了邵斯云的话,神色有些复杂,眉间隐现郁色。 他忽然想到了席有幸曾经和凌襄说起的那个离婚计划,随后张嘴问出,“那如果我们离婚了——” “你不能因为这样和她离婚!”邵斯云急声打断了他的话,“阿幸她这么好,你不能误会她!你千万别误会她,她真的很好……” 慕何怔了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席有幸好。 像是为了证明她的好,邵斯云甚至把他们相识以来的事都说了出来。 慕何没有阻拦,他从来都是优秀的倾听者,从来都不缺耐心。 何况邵斯云说的事都和席有幸有关,他也希望从其他方面了解更多的她。 以前他知道席有幸有私人医生,但却从来没见过这个医生,现在见到了,发现是个眉清目秀的男生,看样子并没有比席有幸大多少。 而邵斯云接下去的话也验证了他的推测。 “……我就比阿幸大一岁,我是孤儿,她父母没去世之前一直在做慈善,经常资助像我这样的孤儿……” “……后来我考上了医学院,才知道原来最开始资助我的席叔叔和席阿姨早就不在了,但席氏集团每年都会继续做爱心慈善活动……” “……我听说阿幸是成年了才接管集团的工作,只要是她父母之前资助过的人,她每年都会亲自去送钱,但是从来不露面……” “……我第一次见到阿幸,是在她陪席爷爷去做身体检查的时候,我已经是医院里的实习医生,认出他们以后,我就更努力学医……” “……我知道她什么都不缺,我打听过,要是能到她身边当医生就能报答她,报答席家对我的恩情……” “……我的能力比不上经验更丰富的老医生,是她力排众议,让我加入了席氏集团的医疗顾问团队,还让我当她的私人医生……” “……阿幸她其实不常生病,小毛病她都是直接吃一些对症的药,很少找我,所以我们真的不常见面……” “……有时候我都觉得我是个挂牌的私人医生,就是个摆设。后来我听到她跟我们负责人说,让团队里经验更丰富的医生多带着我……” 席氏集团旗下涉足的行业就有医疗这一块,口碑良好,有意专研这个方向,组建的医疗团队所聘来的资深顾问都是业内知名的医生。 要说菜鸟,也就邵斯云这一个颇具学医天赋,又对这一行有无限热情的年轻医生。 从那之后,邵斯云茅塞顿开,知晓了席有幸将他聘进来的目的,既是成全他报恩的心愿,也是给他更多学医,汲取经验的机会。 “……但是她从来没跟我提过,也不让别人跟我提,要不是我那次偷听到,我还蒙在鼓里,所以我感激她,我也喜欢她。” 邵斯云说清了他和席有幸的牵连,随后直视着慕何,语气更加坚定,“我会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保护她。”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想法,和她无关,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邵斯云边说,目光边凝住了席有幸。 “她的心是好的,她就是一个好女孩儿,她值得最好的。” 他痛下决心一般又再移开了眼,视线放回了慕何那边,郑重地作出警告,“你别伤害她,不然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慕何全程安静地聆听着他的讲述,直到这时心里的疑惑已经散开,答案变得明晰。 邵斯云虽然有些莽撞,但说起往事时,眼中不带任何邪念恶意。 慕何相信他的话,那些话也将他和席有幸的离婚计划撇清了关系。 以席有幸眼里揉不得沙子,又十分嫌麻烦的个性,倘若真的知道邵斯云对她心怀爱意,也不会坐视不理,吊着人玩。 邵斯云对她而言也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 慕何不禁想起她在录制节目时提到过的事,更是确信她之所以对邵斯云有所照顾,只不过是因为这是她父母帮过的人。 她是在继续做父母没做完的事,沿承父母的意志。 邵斯云和她父母之间的牵绊也是她探寻父母记忆痕迹的一种途径。 慕何陷在各种交叠的思绪中,良久没有出声。 邵斯云只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管自己是解释还是警告,他都没反应。 这让邵斯云摸不准他的想法,更担忧他会不会真的因此心生疙瘩,不善待席有幸。 他清楚席有幸已婚的状况,但印象中几乎没听席有幸提起过和她丈夫有关的事情。 在这次和慕何见面之前,他曾经四下打听过,却没有获得更多的信息,只当这商业联姻就是没感情的婚姻,所以席有幸才绝口不提。 他也不再多行探究,无论席有幸怎么样,他都不会轻易改变对她的心意。 不管她和他的丈夫关系如何,他都会默默地待在她的身边,为她提供所有他能给的帮助。 “……喂,我说了这么多,你听到没?”邵斯云忍不住了,只能主动开口询问慕何现在的想法。 他必须确定慕何会不会乱来,是不是真的打算因为这种事就跟席有幸闹离婚。 “听到了。”慕何回了神,眼中的清冷稍微褪去了一些。 “你不能跟她离婚,你要是真的对她这样,真对她不好,你就是——”邵斯云顿住了话,紧接着豁出去般,一口气说完,“你就不是人,也不是个东西!” 慕影帝又遭到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眉宇稍折,缓缓垂了眼,看着怀里睡颜静谧的妻子。 他或许是该好好地考虑一下,等席有幸醒过来,是不是要告诉她,最好别再动离婚的念头,最好取消那个荒唐的离婚计划。 否则真离了婚,他就真成了邵斯云口中的“不是人,也不是个东西”。 “我不会和她离婚。”慕何对着怀里的席有幸,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而后,他微微抬了头,看向还在僵直身躯立着,狠瞪双眼的邵斯云,“开药吧。” 第131章 摔跤都摔得那么可爱 等邵斯云开好了药,给席有幸打上点滴之后,慕何便让人先离开。 邵斯云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席有幸,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这时候并不适合留在办公室里。 况且有人家的正牌老公在,也不需要他,再继续赖着,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邵斯云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办公室。 慕何背靠沙发,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把席有幸搂在怀里,也不忘仔细地护住她扎着针头的左手。 他担心她会再做噩梦,不小心把针扯掉,所以不敢闭眼,就这么干坐着,留意着她的情况和动静。 天亮以后,他的身体都几乎僵麻了,但也不敢随意伸手舒展筋骨。 席有幸睡得熟,只打了点滴,还没吃过药,体温已经降了下去,脸上的病容悴色也不再那么明显。 她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响应着平时的生物钟习惯,人很快就清醒了。 席有幸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也只记得梦到最后,自己待在一片白光中,什么都看不清,也摸不着,但心头始终暖和。 她睁开眼就看见一副平坦坚实的胸膛,视线微一绕转,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清润的眼眸。 “醒了。”慕何眼里露出欣悦的笑意,轻声问着,“是不是感觉舒服点了?烧应该是退了,我试试……” 说完,他直接用额头贴上了她的前额,试过她皮肤的温度,才松了气说,“嗯,是不烫了。” 席有幸失神地看着他,即便看得见他的行为,也听得清他说的话,却仿佛被他搞迷糊了一般,伶俐的思路一时间都断开了。 殊不知她现在的模样是不张牙舞爪,又温软又娇静,最容易让清晨的男人意外走火。 慕何被她这么盯着,反落回去的目光瞬间变暗,眼底轻涌出的涛浪带着他忍耐了好几个小时的焦灼一齐扑向了她这个罪魁祸首。 他低头噙住她的唇,眼神里满是侵占掠取的强势,却只停留在外面,没有进得更深。 像是怕吓着她,又像是在极尽所能地讨好她,享受着那种和她亲昵相依的温存感。 霍的一声响起,总裁办公室突然被推开。 一早赶回来的李秘书进门就看见这一幕,心里顿时大放烟花爆竹。 她居然亲眼看见爱豆发狗粮! 还是这种超甜蜜的亲亲级别! 她上辈子到底是积了什么福! 李瑶兀自嘀咕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开门,就把席总的魂给开回来了。 席有幸被开门声惊动,蓦地转清了思绪,意识到她正窝在慕何的怀里,又被他咬了唇。 还好死不死地让秘书撞了个正着。 席有幸的怒火值一路飙升,猛然挣出慕何的怀抱。 闷咚的一声,太过气急的席大总裁突然踉跄一摔,双臀磕毯,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板上。 大马金刀坐着沙发的慕影帝当场怔住了。 旁边站着的李秘书一脸震惊不已。 年轻气盛的席总不知是摔懵了还是摔疼了,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微垂着脑袋,拗紧了一根根手指。 回过神的慕何忍俊不禁地轻咳了一声,忙站起来,伸手握住她的胳膊,稍微用力一扯,将她打横抱起来,重新按回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下巴轻蹭过她凌乱的长发,低声笑叹,“摔跤都能摔得那么、可爱吗?你啊……” 席有幸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注意听他说了什么,就见他的嘴张张合合,看着很招人恨惹人烦,气恼不已地喝问,“你说什么?” 慕何正了正神色,“我是说你刚退烧,最需要的是休息。” 叮嘱完了,他也不需要她提醒,径直把她放回了沙发上。 老婆要强又要面子,再想抱着也得看场合,眼下不宜捋虎须。 一旁的李秘书很随她家爱豆,求生欲也极强地亮出了自己带来的早餐。 “席总,喝粥吗?”李瑶殷勤地笑着捧上了手里的早餐,“新鲜的,超级有营养!” “放桌上。”席有幸冷声扔出话,随后起身快步进了洗浴室。 洗浴室里传出了水声,慕何接过李秘书递来的另一份早餐,道了谢。 “哥哥,你这个样子……”李瑶看着慕何布满血丝的眼睛,惊讶地问,“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后来要打点滴,她睡得也不稳,需要人看着。” 慕何淡声说完,自己拉了一把椅子,放到席有幸平常坐的那张老板椅旁边。 “真是辛苦哥哥了,哥哥你好疼席总啊,那哥哥你这是等下要陪席总吃早餐吗?”李瑶激动地又说,“好浪漫!” 慕何轻嗯一声,“她吃东西不老实,太任性,看着她吃,我会比较放心。” 李瑶满脸兴奋地又喊:“哥哥好宠喔!” 把两份早餐都摆好后,慕何又取出药片,倒了杯温水,一起搁到桌上。 “哥哥,你好体贴啊!”李瑶持续疯狂点赞,“席总真幸福,当你老婆真是一百分美好……” 慕何脸上露出了笑容,语气十分温和,“一会儿在她面前夸,夸好,也要夸惨。” 李瑶连忙比了ok的手势,她一个当秘书的,夸这技能必须行啊。 “对了,以后你们老板的私人医生换个女的。”慕何突然又吩咐了一件事。 “啊?”李瑶愣了愣,不解地问,“为什么?” 慕何坐到椅子上,双手交叉着抵在桌边,重新回忆了一遍凌晨发生过的事情。 他虽然相信邵斯云说的话,也不怀疑对方存有恶意,但这到底是喜欢席有幸的人。 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放心地把情敌留在自己妻子的身边。 不过他没有向李秘书解释详情,只说,“女医生更方便。” 李秘书不再追问,想着可能是诊断过程中出现了不太方便的情况,毕竟男女有别,这样的考量也有道理。 而且医疗团队里不止一个医生,只不过是之前席有幸有需要,让她去找医生的时候,她每次去问,最后来的人都是邵斯云。 过了一会儿,洗浴室的门开了,洗漱过后的席有幸迈着健利的步子踏出来,一点都看不出才病倒过。 第132章 我们和好吧 席有幸停在办公桌边,睨着慕何擅作主张加的那个早餐位,目光变得不善。 秘书李瑶赶忙走上前去:“席总,昨天您都病得昏过去了,慕先生守了您一晚上……” “所以?”席有幸打断了秘书的话。 “慕先生在等您一起吃早餐呢。”李瑶小声地说,“他眼睛都红成那样啦,好可怜的……” 席有幸的视线扫过慕何的脸,神情看着是很疲惫,眼睛通红,确实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然而她一点都没有心软,开口问出的话还极其凌厉:“李瑶,是你把人放进公司的?” “没有。”李瑶立刻举手作发誓状,直喊无辜,“不是我,真不是我。” “我之前跟爷爷拿了长期的通行证。”慕何出声解释,话音一停,就咳了起来。 越看越是毫无恶意,满腔诚意,还自带好不凄惨的bgm…… 要不说是大影帝,席有幸瞪了他好一会儿,愣是没看出他是在演,还是因为照看了她一晚上,身体真的出了状况,才会咳得那么猛。 席有幸犹疑不定间,只听那咳嗽声咳得好像快把人的肺都咳出来了,实在是心烦。 她一脸不悦,紧着脚步回到桌前坐下,拿起勺子喝粥。 身旁的咳嗽声立即消失了。 骗子! 席有幸恼火地抓紧了手中的勺子,默念着绝不跟自己的胃过不去,绝不让这骗子影响自己的情绪,绝不让他牵着她的鼻子走。 她开始快速地消灭着那碗粥…… “喝慢点才好消化。”慕何温柔的嗓音在她身侧响起,仿佛将她当作小孩子一般哄着。 席有幸冷着脸,嚼着嘴里软软的糯米,抬眼一瞥,就见秘书站在桌边,朝着她和慕何的方向露出了谜之笑容。 那种笑像极了她以前关注慕何在娱乐圈的动态时看见过的某个词汇——“姨母笑”。 席有幸不由心神一抖,一巴掌拍按上桌面,直冲秘书喝令:“干你的活去。” 李瑶立马收住表情,匆忙地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不要那么大脾气。”慕何的声音从身边飘来,带着安抚的意味。 席有幸双眼一眯,冷了声,“觉得我凶是吗?那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说着又要习惯性地去拍桌子,但她的手刚抬离桌面,就被慕何的大手覆住,轻轻地按了回去。 “会影响身体恢复的速度。”慕何边说边缩动指节,圈住了她纤细的手指,微捏了一把。 席有幸冷哼着声,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不用你管。” “已经管了七个小时。”慕何着重强调了时间。 席有幸蹙起眉心,“你想怎么样?”一副要和他商谈条件的架势。 慕何停住了舀粥的动作,微笑着问,“我想怎么样都行?” 席有幸抿紧了嘴角,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给予肯定的回答。 因为她心知跟他没有太多的牵扯,双方也一向对彼此没要求。 但现在她却感到不确定,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在她心底形成了一种奇怪的直觉。 直觉告诉她,如果她真的让慕何开条件,慕何是真的会开,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一些棘手又麻烦的要求。 她一声不吭,慕何似是感受到她的防备和警惕,无奈地叹了气,“我想以后都管着你。” “什么?”席有幸扬高了眉尾,神情愈发不满,显然是以为遭到了挑衅,看着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脱口骂他放肆。 慕何在她真发飙前作了解释,“我是说,像这次你生病的情况,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能照顾你。” “我没需要你。”席有幸直声否认。 “你生病的时候抓着我的手不肯放。”慕何淡淡地驳回。 “那是我病糊涂了。”席有幸语气十分嘲讽。 “你还抱着我,抱得挺紧。” “说了是病糊涂了,听不懂人话?” “你还——” “闭嘴喝你的粥!”席有幸冷然一喝。 他终于消停了。 席有幸稳下突突蹦着的心跳,埋头喝粥。 没过一会儿,身旁的男人忽的又出声喊她。 “有幸。” “没听见。” “……”慕何一时愣了,瞧着她脸上的别扭表情,真是觉得她连赌气的样子都是可爱的。 他禁不住心生些许痒意,莫名地想要再和她亲近点。 “那……老婆?” 席有幸手一滑,勺子掉进了粥里。 她看着沉没下去的勺子,脸色极其难看,扭头就斥,“你还要不要吃早餐?!” 慕何顺手捡出了她弄掉的勺子,接着把自己的勺子放进她的碗里,平声静气地说,“要吃。” 然后拿起自己那碗粥,直接一碗喝光。 喝碗粥喝得像干白酒似的,紧接着说出的话更是像极了醉话。 “对不起,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没顾及你的感受,我检讨,以后不会再犯。” 突如其来的郑重道歉让席有幸惊怔得直皱眉头。 “我们和好吧。”慕何随即又说,“你问我想怎么样,那你就当这是我想的‘怎么样’。所以,我们不吵了,你跟我和好,好吗?” 他等了一会儿,依然不见席有幸有什么反应,心不由得往下沉去。 就在他以为求和无望的时候,席有幸倏地甩出一句,“谁有闲工夫和你吵。” 说完就转回身去,握着勺子,低头喝粥。 慕何的脸上逐渐浮出了舒怀清灿的笑容。 “我晚点要去拍diva的广告。” 刚和好就想再接再厉哄老婆的慕影帝又拿出了手机,找出几张图片,摆到桌上,往左边推过去,“这是新品图,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diva是高端化妆品品牌,近期要推出的新系列口红很受关注。 席有幸性子再冷,也才二十几岁,正值青春年纪的女人没有不喜欢口红的。 她的视线状似勉强地拗落到了慕何的手机屏幕上。 “我觉得这两个色号很适合你。”慕何伸出食指,点了其中的两张图片,口红的颜色都在席有幸平常会用的色系范围之内。 为了表明自己认真研究过,他还指了最后一张图里的樱花粉色号,“这个就不合适。” 席有幸没拿话呛人,这代表他看中的那两个色号是她的心头好。 第133章 道歉礼物 吃过早餐后,慕何看着席有幸把药吃下,又详细地给她念了一遍医嘱,再三叮嘱,“要吃过东西再吃药,不能空腹……” 直到席有幸嫌他啰嗦,赶他了,他才肯离开办公室,去赶通告。 * 当天晚上,席有幸从公司回到别墅,一进门就收到了儿子的熊扑。 慕子衿努力用短小的胳膊搂紧母亲的脖子,高呼着,“给妈咪力量,妈咪再也不要生病啦!” 席有幸看向旁边的慕何,刚要怪他多嘴,就见他从身后捧出一个盒子,盒上印着diva的logo。 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蓦地溜咽回去,她伸手接过那个盒子,眸光明暗交错着。 慕何伸手抱走慕子衿的时候,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这是道歉礼物。” 席有幸心底掠过疑惑,有必要跟她强调是什么礼物吗? 虽然不解,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慕何去儿子房间辅导儿子做作业,席有幸把礼盒带回了主卧,放在梳妆台上最显眼的位置。 她坐到椅子上,打开了那个礼盒。 盒子里摆着一排口红,只有其中一格是空着的。 她扫了一眼,缺的那支就是慕何今天早上给她看图片的时候说不合适她的那款色号。 看着那个空格,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慕何严肃较真,跟她说着口红色号的模样。 不合适就不合适,怎么有人送礼物还送不完整的? 就好像生怕把不合她心意的口红摆在这盒子里,会让她不高兴一样…… 此时,镜子里照着的女人正低垂着眼帘,凝视着桌上的盒子,一双红唇笨拙地、微微地扬起了一个单薄的弧度,仿佛在笑。 席有幸待在房里试着口红。 她先留了两款凌襄喜欢的色号,放到一旁,才把剩下的每款色号都试了。 每涂好一次,都会盯着镜子看好一会儿。 试完了,最喜欢的两支,就是慕何说过合适她的那两支。 她随后收起了盒子,看了看放在桌边,没拆过的两支口红,顺手拨通了凌襄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了闹哄哄的响声。 一听就知道她这闺蜜是去泡吧了。 她还没开口,又听见了凌襄发嗲的声音。 “……小哥哥好会撩啊,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席有幸忍住了想要骂人的冲动,忙着勾搭男人,还接什么电话?? “……啊,律师?那真遗憾,我不敢和律师玩。” 前一秒还是腻歪又缠人,后一秒就是翻脸式的假正经。 席有幸听得太阳穴要炸,就要掐断通话,但手机里的嘈杂声忽然减弱了许多。 “阿幸你找我?什么事啊?喝酒?”凌襄找了安静的地方,老实地来跟她讲电话了。 “你前阵子吵着要买diva新出的那两个色号,给你留了,有空来拿。”席有幸简单干脆地说明了这通电话的目的。 “卧槽?!你下手这么快?”凌襄讶异地喊,“我才刚托到人,新品是限量的,好多人抢,我这个关系都不一定能拿到……” 除了谈感情这方面野得像男人之外,凌襄其他方面都有十足的女人味。 平时收集起各种化妆品,一点都不手软。 “……你居然已经到手了!快告诉我找的谁?下次这关系也借我用用,好闺蜜嘛,不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 席有幸顿时黑了脸,“滚。你的可以是我的,不过看情况,我不一定想要,我的,就还是我的。” “阿幸你变了!”凌襄作妖般地哭唧唧起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哪个野男人夺走了你的心?你说,我看情况不揍残他……” 席有幸的回答是结束通话,拒绝再听八成是已经喝嗨的闺蜜所说的疯话。 放下手机后,她又伸手按住了那个礼盒,指腹轻轻地摩挲着盒面,良久才移开了手,转身走进了浴室。 洗完了澡,她擦干头发和身子,没再去书房处理工作事务,吃了两口饼干垫过肚子,接着把药也吃了,就躺回了床上。 也许是因为昨天才忙得晕头转向,体力透支过,又发了烧,精神和身体都很困顿,她刚躺下,盖好被子,就睡着了。 慕何辅导完儿子的功课,紧着时间外出录了个采访,再回到别墅,已经是深夜。 他在次卧洗漱完了,又回到了主卧里,查过了席有幸放在床头的药,见服药次数是对的,才放心地上了床。 席有幸忽的动了动身子,像是被他的动静惊扰到了,翻过了身,面朝着他,却没有睁眼,应该是还没有完全醒来。 慕何屏息看了一会儿,随即往前挪近了一些。 直到他闯进她的被子里,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她也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毛,呼吸仍然轻匀。 慕何低了头,吻过她的眉心,再去吻她的唇,正准备说晚安,忽然听见了她的低喃。 “慕何……” 念的竟是他的名字? 慕何愣着神,心绪一阵湃乱。 他搂着她,睁着双眼,等了又等,等了很久,却也没能再从她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在睡着后叫他的名字,是不是意味着她梦见了他? 是不是表示即便是在梦里,她也会想着他? 无论如何,这种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行为都证明了他们的关系真的再近了一步。 至少她在做梦的时候,已经不会再防备睡在她身边的他。 慕何禁不住这意外而至的小惊喜,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携着烈火般情感的吻逐渐融化在他们相贴的唇齿间…… 席有幸嗯哼出声时,慕何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缓着手臂上的力道,把她拥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入睡。 * 清早闹响的手机铃声搅醒了大主卧里相拥安眠的两个人。 席有幸一睁眼就去摸手机,接通了电话,下意识地张了嘴,竟觉得嘴角隐约有些酸麻,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段时间。 她一脸迷糊地坐起身,没再多想,注意力放回到手机上。 “宝贝!我来领我心爱的口红了!”凌襄兴奋的声音昂亮地传了出来。 席有幸突然无比后悔昨晚一时脑抽地打了那一通电话。 第134章 生日快乐,好阿幸 凌襄拎着两个大礼袋进了别墅,蹭完了早餐,就和席有幸回房去说闺蜜之间的私房话了。 慕何留在客厅,被儿子拉着帮忙一起拆凌襄带来的新礼物。 佣人把席有幸吩咐备好的醒酒汤端进大主卧后就退了出去。 身上还带着薄薄酒气的凌襄大口啜溜醒酒汤,一脸感动地说,“不枉我在出团前赶过来找你,你有良心,我也有良心,我们都有良心。” 席有幸嗤了她一声,“为了口红一大早跑来耍酒疯也叫有良心?” “胡说,我什么时候耍酒疯了?”凌襄不满地叫嚷着反驳,“我这不是很正常吗?” 席有幸懒得跟酒鬼争辩,转身到化妆台前去拿她心心念念的口红。 凌襄抱着碗跟到她身后,瞧见diva的礼盒,手速极快地抢在她之前伸手翻了盖。 席有幸拍开她的手,从另一个小盒子里取出口红,塞给她,“在这。” 凌襄立刻接过口红,塞进口袋里,好奇地问,“怎么你那盒子里还有空?有两个是给我的,那还有一个呢?是樱花粉吧?哪去了?” “知道你不喜欢那个色,但也不用扔掉吧?暴殄天物啊!” “没扔。”席有幸面无表情地否认道。 “那哪儿去了?”凌襄追问道。 席有幸不吭声,她就啧啧地猜测起来,“是不是送谁了?” 席有幸眉头微一蹙。 凌襄反而叫唤得更大声了,“我不再是你唯一的贴心小宝贝了,有了新人就忘旧人,还会藏着掖着了,真是忘恩负义,无情无义……” 见她越扯越远,席有幸终于不胜其扰地开口制止,“收到就没有。” “真是别人送的?”凌襄不禁感到困惑,好笑地继续问,“谁这么不上道,送人礼物还缺一格的,太奇葩了哈哈哈……到底是哪个奇葩啊?” 席有幸用力地关上盒盖,回头冷甩一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随即盯着这闺蜜一字一顿地强调,“奇、葩。” 凌襄感受到猛烈的抨击,很不服气地一仰脖子,突然转身去拿刚才带进房里的袋子。 “你凌爷我才不是奇葩。”凌襄高傲地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 只见那盒子和席有幸摆在梳妆台上的那个diva礼盒长得一模一样。 “给你的生日礼物。”凌襄边说边打开了盒子,手指点抚过每个小格子里的口红,“你看看,全的,一支不少。给力吧?” 席有幸怔了怔,接住凌襄随后递进她手里的礼盒。 “每年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多亏有我操心着。”凌襄板起脸批评她,还不忘感慨自己的用心良苦。 “早就让人帮忙拿了,本来是拿两套的,不过限量是真的不好弄,最后只有一套,前天刚到手,我就舍己为你,先让给你好了……” “结果昨天你给我打那电话,我还以为这礼物送重了也太没意思了,打乱我计划的到底是哪个妖艳贱货?居然敢截我糊,好气哟……” 席有幸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 凌襄忙摆手,“算了,你不用告诉我是谁,我怕做梦都要记着这个名字,掐死他,太烦了……” “本来想换个礼物,但昨晚喝太多,赶不及,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好,啊不管啦,送重了你也要收!” “用不用随便你,放着纯观赏也不是不行,正好有事没事拿出来体会我对你的好……”凌襄说着又很不正经地眨了眨眼,冲闺蜜狂放电。 “你明天生日,我今天中午就得出团去,没办法给你过生日了,生日快乐!好阿幸,我就勉强让你抱一个,算是陪你提前过生日啦。” 话一说完就作势要扑抱过去,却没遭到意料之中的阻拦。 她这一扑,还真扑中了席有幸。 “……咦?你怎么不推我了?你突然这么不傲娇,我很方啊……” 不过身体很诚实,脸上却说着不要,那表情看着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整个场面顿时很像凌家千金小姐强抢席氏集团大总裁…… “阿襄。”席有幸忽的低声喊道,“谢谢。” 在她牵涉进那桩命案后,有过来往的人纷纷退避,听说爷爷都被气得放了话,要和她断绝关系。 那段时间,只有凌襄几乎天天往看守所跑,从来不黏朋友的人,非挑不恰当的时间把她当对象一样黏,不见就耍泼,见了就红眼。 她们两个的泪点都高,可是凌襄在听见她罪名确凿的宣判之后,当庭大哭,边哭边吼,不停地说她不会是凶手。 她的亲人长辈不信,她的丈夫不信,这个疯闹散漫,没心没肺,总是没个正形的闺蜜却信。 大概真的是疯癫惯了,才会和别人逆着来吧…… 席有幸从很远的记忆里抽回心神,才僵硬地抬着手,拍了一下凌襄的胳膊,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嘲讽风格,“长点心。” 这三个字果然让凌襄瞬间炸毛,凌襄的老妈就是天天这么念叨她的。 “你滚滚滚!”凌襄跳开了两步,“演戏还演趁手了你,趁我感动就演我妈,占我便宜,信不信我——撤回礼物?” 说到这里,她满眼威胁地盯住了席有幸抱在怀里的那个盒子。 “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没听过?”席有幸扬高下巴,睨了她一眼,接着手臂一团,把盒子护紧了些。 “不要乱改老话好吗?”凌襄不屑地翻出一个白眼,直拿胳膊肘去磕她。 闺蜜俩在房间里闹了大半天——其实主要是凌襄在搞事。 席有幸依旧是冷脸开嘲的方式,只要能动口,绝对不动手。 闹到最后,她们又回到梳妆台前,开始折腾口红。 备受冷落的还是那支樱花粉,席有幸虽然也不喜欢,但不会像凌襄那么激烈地吐槽。 吐槽还不够,她还要上网翻找也已经买到这套新品口红的网友发的测评感想。 但凡看见同样不喜欢樱花粉的都能当场引为知己。 席有幸不陪她闹,就坐在旁边看她试口红,对镜臭美。 说是送别人的生日礼物,结果用起来一点都不客气。 “——哟,这不是之前经常跟慕何炒绯闻的那个小花吗?” 第135章 樱花粉,给了谁? 凌襄突然指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某一条微博内容,阴阳怪气道,“果然是敌军,喜欢樱花粉呢。” 席有幸这才赏脸去看她的手机。 那是俞玥最新发布的微博,一行文字内容,附着一张diva新系列樱花粉口红的照片。 “我终于就要拥有它啦,谢谢!” 看完了全部的内容,席有幸的脸色逐渐凝住,脑袋开始嗡嗡地响着。 “……cp粉还真能硬抠,不就是慕何代言了diva吗?这都能扯上关系?”八卦的凌襄顺着往下翻起了微博的评论。 “……要送也送他老婆好吗!送他小师妹算怎么回事?太好笑了,人家都跑国外进修去了,异地都能被隔空拼糖啊……” 席有幸无暇再去听身旁的凌襄又说了什么,只觉得先前不知从何而来的好情绪已经转变得分外浑噩。 遇到问题就习惯去抽丝剥茧思考联系的人总是容易第一时间被困住。 “……阿幸?阿幸?” 凌襄猛然提高的音量冲击得席有幸心头烦闷更甚。 她捏紧了指尖,视线钉在另一个没有打开的diva礼盒上,恍着声问,“什么?” “你明天生日打算怎么过?”凌襄的语气略带遗憾,“虽然没有办法参与,但让我听听,也能爽一下。” 其实成年之后的席有幸好像几乎每年都不怎么过生日,生日的时候基本都在工作中。 她是经常带团出去,时间也不固定,赶上有空的那一两次,她们也只会在酒吧里喝顿酒简单庆祝。 她是在例行提醒席有幸生日一年一次,放松一下没什么不好。 凌襄提起来,席有幸才想到明天是周末,她答应过要陪儿子去游乐园。 但她现在不愿想起跟慕何有关的事情,只冷冷地说了一句,“不过。” 凌襄立即抱怨开了,直呼无趣,“你这性子能不能改改,除了公司,还有演戏,就不能有别的生活爱好吗?” “你知不知道生活过得太无聊,人就会真的变得很无聊的?” 凌襄口无遮拦惯了,又实在是想劝闺蜜好好过生日,享受生日的乐趣,怂恿得太急,也没注意哪句话刺着了人。 “嫌无聊就找有聊的玩去。”席有幸猛地按桌站了起来,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唯见横眉怒目,煞气满满。 她自己都看得不爽快,遑论旁人能对着她这副模样心生什么欢喜。 凌襄一看她还真像是生气了,而且气得连说的话都像是小孩子在和朋友闹脾气。 这不就是最经典的“你不喜欢跟我玩,那你找别人玩去”? 凌襄忍着笑,努力一本正经,“不找不找,我也无聊,我就喜欢跟无聊的人玩。” 席有幸冷哼了声,转身走开。 “我刚送了生日礼物就绝交啊,不带这样玩的……”凌襄跟出房外,厚着脸皮,不依不饶地拉着闺蜜插科打诨。 席有幸站在门口,脸色缓了些。 但凌襄还没多说几句,就见她的表情又冷了下去,还比刚才在房里的更冷。 凌襄心下纳闷,顺着她的视线侧过头,发现了站在走廊远处靠窗位置讲电话的慕何。 距离比较远,慕何说话的声音又太轻,她们两个都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能大概看见他脸上露着笑容,神态很放松。 仿佛察觉到她们的目光,他很快就挂断了电话,走上前去,把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杯温蜂蜜水递给席有幸。 “你病刚好,我泡了一杯蜂蜜水,喝点对身体好。” 闻言,凌襄讶异地冲身旁的闺蜜问,“你生病了?” “感冒发烧而已。”席有幸说着,看了看那杯蜂蜜水,神情隐现犹豫,嘴角紧抿了好几秒,才伸出手拿走了蜂蜜水,却没有喝。 凌襄正打算再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旅行团那边来催了。 时间太紧,她只能现在就和席有幸告别,匆匆地赶往机场。 席有幸走进主卧,慕何随后跟了进去。 她回过头,眼神冰冷地睇着他,语气不耐地问了句,“什么事?” 慕何温和地笑着说,“白天有个通告,我……” “我不是你的经纪人,”席有幸打断了他的话,“你没必要跟我汇报行程。” 说完,她大步走回梳妆台前,随手把那杯没有喝过一口的蜂蜜水放到桌上。 慕何脸上的笑意微敛,这时明确地感觉席有幸对他的态度又变得尖锐,他们之间前不久才有所缓和的气氛也消失不见了。 他不由心生疑惑,好端端的怎么会…… 难道是因为凌襄和她说了什么吗? 上次就是凌襄提醒她离婚的事情,凌襄对他感观极差是毋庸置疑的,恐怕没少在席有幸面前“批评”他。 慕何越想越觉得是凌襄说了什么,更有可能是再提及了离婚一事。 他不好在席有幸面前指责她的闺蜜,便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别人说的有时候不一定就是对的。” 席有幸抱起双臂,微仰起头,冷眼看他,“别人是谁?” 慕何沉默不答。 席有幸冷笑一声,“你手机给我。” “为什么突然要手机?”慕何不解地问。 席有幸听出了他的拒绝,就好像心里存有忌讳,觉得有什么不方便让她知道的事情。 她没再索要手机,走回床头柜旁取了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屏幕,打开了俞玥的微博主页,找到那条新微博的内容。 下一秒,她冲慕何举起了手机,语带嘲讽地问,“diva的樱花粉给她了?” 慕何看清内容的同时也听清了她问的话。 他的脸色骤然僵住,紧接着往前迈了一步,“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听懂我问的?”席有幸冷声道,“我问的是你给我的那盒道歉礼物,里面的樱花粉,给了谁?” “是……阿玥。”慕何语气迟滞,好像答得十分困难。 席有幸径直走回梳妆台前,抓起那个没有打开的diva礼盒,蓦地一甩,砸中了墙壁。 啪的一声响起,立马又传出哗啦几声,礼盒里的口红全都掉在了地板上…… 第136章 自找难堪 慕何的脸色霎时僵硬,刚张开嘴,又见席有幸转身往房外走去。 他立刻拦到她面前,“你不能不听我解释就自己乱想。” “我乱想?”席有幸卷起唇角,讽刺道,“这不就是事实吗?” 慕何的呼吸遽然促紧,“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色号你不喜欢,刚好阿玥问我,所以我才……” “因为我不喜欢,所以就可以送给你小师妹。”席有幸冷冷地嘲笑着,“你这逻辑还真是清奇啊。” “不是。”慕何急切地摇了头,“阿玥一直很想要这个,知道我拍这广告,才让我帮忙,我只是帮她一个忙,只是一个忙而已。” 席有幸却好像听不见他百般强调的那些话,语气愈发锋利地问,“礼物可以一分为二,你还有什么可以一分为二?” 慕何不禁皱起了眉头,“我没有要一分为二。” “你这么了解她想要什么,怎么不了解一下,我不想要什么会怎么做?” 席有幸突然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你、会怎么做?”慕何怔着声问。 “当垃圾扔了。”她的言辞尖刻刺耳,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我宁愿扔给狗,也不会扔给人。” 慕何脸色一沉,“你不要这么说话。” “怎么,觉得我说话很难听?”席有幸笑声冰冷,把话说得更加不客气,“你小师妹说话好听啊,那你还赖在我这干什么? 不等慕何开口,她兀自不耐地哦了一声,又说,“是觉得有妇之夫,影响不好吧。慕何,你是不是很想要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慕何的耳边炸响,他的神情间透出了些许慌意。 她竟是现在就当着他的面把离婚的事说了出来…… 她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他双手紧攥着,恼怒又慌张地喝道,“席有幸!” 她却装作没听懂他的警告,更是咄咄逼人地违逆他、激怒他,“说实话,让我签字,没你想得那么难。” “你——你不该有那种想法!”慕何果真勃然大怒,像是被她的话触及了底线,抛下了他一贯自持的君子作态。 “你考虑清楚,离婚的事可以商量。”她的态度格外冷静,既不像在是在说反话,也不是在说气话。 好像已经思量了很久,做过了全面的考虑。 “我不用考虑。”慕何直视着她冰冷的双眼,字字沉定。 他的声音里卸去了所有的和气包容,“这件事不可能,我和你,谁都不可能做。” 席有幸蹙紧了细眉,不满地说,“你没有资格替我做决定。” “我不是替你决定,是你自己心里的决定,你不可能会和我离婚。” 慕何斩钉截铁的话语让席有幸感觉受到了挑衅和侮辱。 她当即扬高声调,反问道,“你哪来的自信?是觉得我图你的钱,还是图你的人?” 慕影帝险些被噎得气结,他是多想不开,才去和她硬碰硬,明知道她的脾气,越刺越冷,嘴就越坏。 他劝又劝不住,解释又解释不通,一时拿她没辙,只能尝试着去握她的手,放低身段,改成哄人。 “有幸,你不要因为吃阿玥的醋就失去理智,就这样跟我闹。” 席有幸顿时像是被蛰疼了神经,一把挥开他的手,“我吃谁的醋?” “是什么事让你有这种离谱的想法?”她凝着话声,话里似乎还有一分飘忽的茫措。 “你可以不承认……” “子虚乌有的事,我不需要承认。”席有幸再次否定了他的话,脸色难看至极。 就好像听见了不可思议的笑话,还被这笑话当场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慕何看着她满面的怒容和反感,感觉到了目前为止她对他最激烈的排斥和抵触。 她是在说她对他的心意是他凭空捏造? 但事实根本就和她嘴上说的相反。 分明是她不肯承认,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肯认。 遇到这样的事,她就更不肯认。 他还能怎么做? 硬的不行,软的更不行。 眼下他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既然她发这场火的起因是那支口红,那他就从根本入手去解决这个问题。 “对不起。”慕何索性直接承认了错误,“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我做得不对,我应该事先经过你的同意……” “至少要问过你,这个礼物是我送你的,我不应该这么瞒着你,是我的错……” 席有幸听完了他一大通的检讨,眉眼边的寒意却更浓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礼物、礼物…… 她不想再管什么礼物,更不想去探究什么礼物背后的含义和用意。 她就不该接下那个盒子,不该放任他靠近她、亲近她…… 就是这些事才让他产生荒唐的想法,让她不知不觉地在他的眼中,变成了现在这副自找难堪的模样。 “慕何,你真以为我在乎你那个什么道歉礼物?” 席有幸冷下声问着,随即避开了慕何朝她伸来的手,坚定地退后一步,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真的觉得,我们现在睡同一张床,就是什么心意相通的真夫妻了?” “我记不清,是从哪一天开始的?你突然很想行使丈夫的权利了,也很想享受妻子的关怀,我同意配合你……” 她的话一句比一句更冰冷,更无情。 “——所以你就真的忘了这几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你是演员,大影帝,演了那么多戏,还分不清什么真什么假?” 这些尖锐的质问令慕何的神情愈显糟糕苍白。 席有幸却全然不顾,她不屑地瞥着慕何僵在半途的双手,随后勾起的嘴角,扯出了凉薄生硬的笑意。 “慕影帝,需要我现在喊咔,让你醒醒神吗?” 慕何好像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冻住了,再出口的话也满含艰涩和愠怒,“我不相信。你说的那些,我都不信。” “我不是河流,也不是其他喜欢你的人,没有你自以为存在的某些东西。”席有幸的语气逐渐显露出更多的不耐烦。 “我们本来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只不过是有个儿子。谁也不绑着谁。你可以有你的选择。我还过我的生活。” 她只顾说明彼此间的界限,说完了,没再有丝毫停留,径直绕过他,踏出了主卧。 第137章 情绪起伏都是因为她 夫妻俩不欢而散后,便各忙各的,席有幸去了公司,慕何去赶通告。 下午慕子衿一放学就看见了父亲的车,立刻高兴地奔过去。 慕何的助理小梁立刻打开车门,把小少爷抱起来,放进了后车座里。 慕子衿一上车就想说话,但看见父亲正在和别人视频,连忙老实地闭了嘴,安静地坐在旁边等着。 虽然嘴巴很乖,但却转着眼珠子去瞥父亲的手机,刚瞥到一张笑容灿烂的脸,父亲就挂断了视频电话。 车子也在这时候驶出了校区。 “爹地,刚才那个阿姨是你的朋友吗?”慕子衿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 刚才那个阿姨笑得很开心,但他爹地看着却不是那么开心。 慕何轻嗯一声,抬起手,揉了一下儿子的小脑袋。 “是很好的朋友吗?”慕子衿又问。 慕何仍是点了点头,他和俞玥的交情的确不错。 “那为什么刚才你们说话,爹地你好像不高兴?好像不想和她说话……” 慕子衿一打开话匣子,问题就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嘴里蹦出去。 慕何被儿子问得一愣,只觉得他的话也算是部分实情。 之前俞玥打来电话,和他提起进修的进度,以及课程中遇见的一些疑问。 他们聊了一会儿,最后她说到diva的口红…… 昨天他把礼盒送给席有幸之后,就让助理把空出来的那支樱花粉给国外的俞玥邮寄过去。 现在包裹应该正在运送的途中。 俞玥早就拿到了单号,只是顺便再提一嘴,热情地表达自己对diva那款口红的喜爱,也感谢师兄肯给面子帮忙…… 慕何满脑子想着早上和席有幸的那场争执,心底闷滞着气,回话不由回得慢了些。 俞玥外表活泼开朗,心思其实极其细腻敏感,也许是发现他的状态不对,以为事情有变化,就主动地表示要是有困难就算了,没关系。 俞玥的体贴洒脱,仿佛和席有幸的刻薄计较形成了鲜明的两极。 席有幸总能把局面逼至极端,屡次让他站上崖边,全是困难、不轻松、窒息感…… 又挑战他的原则,又让他手足无措…… 可他却无法抛下偏偏是在用尖刺对待他的这个女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情绪起落点几乎都牵在了她的身上。 她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时,他的眼前就是一片晴空,她横眉冷对,他就会郁怀难舒。 他不愿再谈口红的事,最后心不在焉地结束了他和俞玥的通话。 而现在儿子的问题也证明了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虽然暂时搁置,但麻烦依旧是麻烦。 如果不完善地解决,以席有幸的个性,恐怕能和他僵持好几个月。 他一直在想合适的方法,却始终毫无头绪。 席有幸那一身无形又锐利的刺让他一时间无从下手。 他最终向儿子低声解释,“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别的事……” “是什么事?”慕子衿关切地追问,“爹地你有麻烦了吗?” 他被儿子天真的话语逗笑了,心下慨然一叹,确实是麻烦,还是大麻烦。 如果把儿子牵扯进来,很有可能灭火不成,连儿子都会遭殃。 慕何只好先把话题转开,“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慕子衿今天在学校还真有事,有话可说,亲爸一问,他立马就嘟嘟囔囔地讲起了今天在校园里发生的事情。 故事的主人公是他和他的好朋友小王。 说起这个小王,慕何有些印象,慕子衿跟他提了很多次。 面倒是没见过,他不方便进学校,但听说是一个扎着小辫子,特别爱笑,充满活力的小女孩。 两个孩子是同班同学,平时关系很好,也都家底殷实,经常会从家里带些好吃好玩的到学校里互相分享。 慕子衿今天上午才刚收到干妈凌襄送他的新礼物,有玩具也有零食,他拿了一些,塞进书包里,带到学校去,送给小王当礼物。 小王正好也给他带了一盒礼物,是进口的水果巧克力,一盒有十种不同的口味。 其中就有慕子衿不怎么喜欢吃的榴莲味,但他没有把榴莲味的巧克力扔掉,而是留在盒子里。 整盒巧克力都被他当成宝贝一样放在抽屉的正中央。 课后他去上洗手间,回来却发现盒子摆到了桌上,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缺了一块巧克力,就是那块榴莲味的。 慕子衿急得围着课桌转,这时小王才跑过来告诉他,刚才是她把榴莲味巧克力拿走的。 班里的小陈很喜欢吃榴莲,看见她给慕子衿送的那盒巧克力,后来问她能不能把榴莲口味的分给他。 小王和班里很多同学的关系都很好,她听见小陈这么说,觉得正好慕子衿也不喜欢那个口味,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慕子衿听了小王的解释,当场又急又气,责怪小王将送给他的巧克力分给别人,扬言要和小王绝交。 小王觉得委屈,直说他小气。 两个孩子就这么在班里吵了起来,被惊动的老师赶忙劝架调解。 他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却赌气地谁也不理谁。 到了下午的活动课,小王想要和往常一样找慕子衿组队玩游戏,却遭到了拒绝。 慕子衿还在生气,无论小王再怎么跟他道歉,他都瘪着嘴,闷着脸,不肯理人…… 慕何听到这里,脸上不由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这事倒是像极了他和席有幸上午刚吵过的那一架…… 慕子衿是因为那盒巧克力跟小王绝交。 席有幸不就是因为那盒口红跟他置气闹翻的吗? 他内心浮起了一阵阵的波澜。 身旁的慕子衿还在气呼呼地批评着自己的小伙伴。 “……巧克力就是送给我的,我是不喜欢吃榴莲,但也不可以不问我就送给别人,这样做就是不对!” “爹地,你说对不对?你是不是也觉得很过分?” “……”慕何表情倏地微妙,总觉得儿子更像是在问他做的某件事,声音顿时有些干巴地回答着,“对,很过分。” 第138章 在天台罚站的慕影帝 ——他也很过分。 慕何在心中一同承认了自己有失妥当的行为。 小孩子都能产生那样的情绪,何况是一个大人? 慕子衿尚且会因此大气朋友,而他和席有幸是关系更为亲密的夫妻…… 倘若她不气,他就真是成了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本来都想好啦,再也不要跟她玩了。”慕子衿边说边哼哼,还学着大人的模样,把两条小胳膊环了起来。 慕何低头看着他,不禁觉得好笑,心头漾开了一分柔软。 这小子真是他和席有幸的孩子,尤其像她,不单是生气的点一模一样,连生气的姿势都摆得差不多。 他随即又缓声开口问,“这么说,你们后来又和好了?” 刚才慕子衿上车的时候状态并不低靡,如果和小伙伴之间的矛盾没有解决,估计到现在还会耷拉着脸。 “对……”慕子衿揪着自己的小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别扭的表情。 “哦?”慕何轻笑了一声问,“是怎么和好的?” 当爸的开始认真地打算向儿子的那位小伙伴学习取经。 “就是、就是她……”慕子衿哼哼唧唧地说,“后面下雨啦,她都不去躲雨,我叫她不要淋雨,她说要我原谅她,不生她的气,她才肯听我的……” “我不想她淋雨,”慕子衿拗着一对小眉毛,瘪起了小嘴巴,“爹地你昨天说过妈咪就是淋雨才生病的,我不想要她生病……” 慕何的神情缓缓地凝住了,他没有再继续询问儿子,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 车窗被外面飘飞的雨丝抹上了一层朦胧的湿意,沿途的风景都变得模糊不清。 最近的天气是真的变化无常,大晴天总会很快变得乌云密布,甚至响起雷声,降下雨水。 通常雨天都会造成不便,会产生各种或大或小的麻烦,但也并不是全无好处…… 回到别墅的时候,慕子衿被父亲牵着进屋,听徐姨说母亲不在家,还在公司里忙工作。 他顿时有些紧张地仰了头去问父亲,“爹地,我们明天还能去游乐园吗?妈咪会不会又要很忙……” “不会,你妈咪答应了你,她不会失信的。”慕何语气坚定,重新打开了伞。 “爹地,你还要出去吗?”慕子衿疑惑地问,“外面在下雨耶……” “嗯。”慕何冲着儿子点了头,“下雨了,爹地去接妈咪回家。” 慕子衿哇哦一声,感到莫名的兴奋,原地蹦跳着催促道,“那爹地你快去接,然后早点和妈咪回家,明天我们就要一起去游乐园玩啦……” 慕何看着他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模样,忍俊不禁地笑着应下,“好。” 说完,他转身撑伞,走进了已经变厚的雨雾中…… * 席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席有幸连着开完了两个大会,刚从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才坐下批了两份文件,秘书就匆匆地推门进来。 “席总,不好啦!”李瑶焦急地直喊。 席有幸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惊慌失措的秘书,“慌什么?什么不好?” 李瑶跟着她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人一向踏实。 除了暴露自己是河流之后,再看见自己的偶像会有些激动之外,其他时候做事都很稳当。 “哥——慕先生他来公司了!”李瑶急声说,“他……” 席有幸蓦地冷了神色,截住话头,“他是你偶像,他来你不高兴?” “不是不是,”李瑶连连摇头,爱豆来公司,她当然高兴,但现在真不是她高不高兴看见爱豆的问题,“是慕先生他跑天台去了……” 席有幸低头继续看文件,眼皮都没多眨一下,“他有老董事长给的通行证,想来就能来,想去哪里都行,谁都管不了。” 不就是去了楼顶的天台吗?难不成他还能把天台拆了? 席有幸随即又冲秘书甩了令,“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做你的事去。” 然而平时动作利索勤快的李瑶还是杵在桌边,一动也不动。 席有幸见她还干站着,不耐地又抬了头,就要赶人离开。 却见李瑶神情格外凝重,紧抓着怀里的文件夹,鼓足了勇气,再次开了口,“但是慕先生他、他在淋雨。” 席有幸霎时一怔,声音卡绊了一下,“淋、什么?” “淋雨。”李瑶立刻重复了一遍,虽然她也不明白爱豆这是什么操作。 但是从她发现慕何进楼顶天台之后,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她一开始是要跑进去送伞的,但慕何态度很强硬地喝止她,并且还把玻璃门关上了,不让她再进去。 尽管心知爱豆这样的行为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用意,虽然不知道具体打什么主意……可是她也不愿意看见爱豆淋雨啊。 她在旁边劝了半天,慕何始终无动于衷,偶尔只会回答一两句话,说什么他是在自省,在检讨,在受罚…… 李瑶想破了头都想不通,就觉得能罚她爱豆的人估计也就只有她老板这一个了,所以她才赶紧跑来总裁办找老板。 “……席总,是不是您罚慕先生上天台淋雨啊?这罚也太重了,慕先生犯什么错误了要到天台淋雨示众?” 解释了事情由来之后,李瑶就开始求情,反正别人家的私事问是不好问,求个情应该还是能求的。 “席总,有什么事都好商量,这招真的太狠了,万一真有人看见,影响也不好,而且慕先生都淋那么久了……” “席总,这种天气雨浇身上都冷阴阴的,再这样淋下去,真的很容易生病,真的……” 席有幸听完了这一通半带指责,半带求情的话,眉心紧蹙着,径直冷声撂下一句,“我没罚他。” 接着又去看手里的文件,但文件里的第一个字她就没能看进去。 “不是您罚的,那还能是谁罚的?”李瑶着急地猜测道,“难道是老董事长?可是……” 席有幸烦躁地抬手拍了拍桌面,示意李瑶最好适可而止地闭嘴。 李瑶接收到了来自老板的警告,心头直哆嗦。 但一想到爱豆正在受罚淋雨,又实在不想轻易放弃解救爱豆的方法…… 第139章 我只听她的 慕何会跑到席氏集团天台上淋雨,事情起因肯定和席氏有关。 既然席有幸说没罚他,那排除筛选下来,也就只有身为长辈和集团幕后话事人的席老董事长有这个可能性。 李瑶想来想去,为了爱豆日后的身体健康,心一横,还是把自己的饭碗都拿出去搏了,继续向老板恳求劝说。 “席总,那您不管管吗?就算是老董事长要这么罚他,您也可以替他求求情啊……” “让他淋。”席有幸冷笑道,“公司不缺医生,淋出毛病就抬去医疗队。整个医疗队standby,你可以放心了。” 李瑶顿时一脸吃瘪,要不说是她老板,嘴能毒死人,而且还让她毫无反驳之力。 生路被绝,李瑶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遭席有幸再一瞪,面对老板的二次警告,她不得不先怂着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结果她刚踏出去,天空就响起了一阵骇人的惊雷声。 她浑身强震,赶紧跑到天台入口,拍门喊爱豆:“哥哥!打雷了!雷很危险的!你快出来啊!!” 雷声一个紧接一个,响得人心惊肉跳。 却见慕何淋着风雨,回身看了过来,竟还气定神闲,温润不改地问,“你去找有幸了?” 李瑶简直无语,打雷呢哥!这是聊天问话的好时候吗??你倒是有点危险意识啊!!! 但她只能点头回答,“找了找了,我找过席总了!她让你出来!” 情急之下,她只能学爱豆,也假传一回“圣旨”。 “那让她亲自来接我吧。”慕何淡淡地笑着说。 李瑶当场石化,被爱豆提出的要求噎得够呛。 哥哥这难题出的…… 假传席总口令可以,但要让她去把席总带过来…… 这不是得让她“挟持”老板吗?! 要命的啊哥!!而且她哪里看着像是打得过席总的?席总一开嘲她都能被喷哭…… “哥哥,咱能换个要求不?”怂·李秘书弱弱地问着自家爱豆。 慕何摇了摇头,“我猜她和你说的应该是让我淋着,淋出什么问题,就去找医生吧?” 李瑶惊愕不已地愣住了,爱豆真不愧是爱豆,把席总的脾气摸得准准的。 “李秘,我不为难你,”慕何温着声又说,“你就告诉她,我只听她的,让她过来一趟,来不来她自己定,雨,淋不淋,我也自己定。” 李瑶目瞪口呆地记下了这番话。 只见慕何被雨水打湿的面容上满是坚决,整个人周身还迸出了一股破釜沉舟的气魄。 李瑶被这股气魄深深地感染了,迅速地奔回了总裁办公室。 一进门,她脚步匆忙地赶到办公桌边,张嘴就报,“席总,慕先生还在天台上不肯出来,他说他只听您的,让您过去一趟,去不去您自己定,雨淋不淋,他也自己定……” 她把慕何交代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后,又听见了外面震响着轰隆隆的雷声。 “席总,我突然觉得现在不是雨太大的问题,是雷出来了……”李瑶立马开始履行秘书的职责,作起了正经的分析。 “虽然公司是有做避雷措施,但慕先生什么东西都不拿,就那么站在外面,您说雷会不会碰巧刚好要命地就……” 分析到最后,没让稳坐在桌前的席大总裁着急,却快把自己急哭了。 “呜……席总,救救我们哥哥吧!!!我愿意放弃今年的奖金!!!” 李瑶撕心裂肺的吼声一停,天公很配合地再砸下了一记震耳欲聋的雷鸣。 伏桌办公的席有幸被双重“雷击”闹得心慌,再怎么克制心绪都不管用。 她本就被响个不停的雷声扰得头疼,现在雷再响起来,她的心脏都震得更快了。 “席总——”李瑶还要再喊,忽的见席有幸站起身来。 李瑶顿时闭上了嘴,这是有戏啊!席总终于肯去救她爱豆了! 眼见席有幸走出了办公室,李瑶赶忙跟上。 席有幸快步来到天台的门前,就看见了那道伫立在绵密雨雾中的挺拔身影。 仿佛有什么感应一般,她的脚步刚落稳,慕何随即也转过了身。 两人隔着倾盆的雨水和沾满雾气的玻璃门彼此相望,谁也没出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个过程中褪去了颜色。 渐渐的,席有幸的眼前似是晃过了许多不真切的影像。 席氏集团、刑警、手铐…… 席有幸分明是站在走廊里,外面的大风大雨对她毫无影响,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并不单薄。 可就是在这一刻,无由的寒意从她的脚底蹿起,伴随着她眼前跳掠的一幕幕,让她浑身发冷。 她忽然狠狠地攥住了掌心,遏制了混乱纷散的思绪,紧接着冲天台上的男人扬声一喝,“出来。” 慕何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只是先向李瑶说了一句,“李秘书,你先去忙。” 这明摆着是要支开人的意思,好像接下去他和席有幸之间的谈话会有什么极为私密,不方便让别人知道的内容…… 李瑶秒懂点头,很识趣地转身跑开,直跑得不见了踪影。 席有幸也没有去拦。 慕何的身份特殊,出现在席氏集团办公大楼里该做的掩护,李秘书心里有数,就是去外场守着了。 等李秘书离开后,慕何才又出了声,“我在这里淋了至少半个小时……” 他把待在天台上做的事都向席有幸一一解释清楚,其实也不复杂,就是站着、淋雨、静思己过。 席有幸没有就他的这些行为发表任何意见,只重复了一遍前面说过的那句话,“出来。” 慕何依旧没有迈开脚步的意思,直挺挺地站在雨里。 “我知道那件事错在哪里,我已经截下了快递,那口红我不会寄给阿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席有幸不满地打断,“你到底出不出来?还是我让保安来请你?” 慕何像是没有听见,自顾自地往下说去,“樱花粉,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扔了也行,都听你的,好吗?” 席有幸也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一般,冷然又问,“你想干什么?你的要求,简单说。” 这架势就如同在应对无理耍泼的客户一样。 第140章 慕影帝求原谅 “——求原谅。”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伴随着聒乱的雨声,一齐震进了席有幸的耳中。 席有幸好似听见了什么怪话,目不转睛地凝住埋在雨里的慕何,挑高了眉,“我要说不呢?” 她就想看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那你让保安来请吧。”慕何说着,覆了雨珠的面容上若隐若现出淡淡的伤怀惆怅,看着还挺哀戚。 席有幸不由冷笑起来,他真以为她不敢? “但我可能不会轻易放弃抵抗。”他这是在提醒她,别忘了他其实很能打。 她当然不会忘记,他在她面前动过手,挺潇洒的一拳就把她的某个堂伯父直接送进了医院。 先不说他和席氏集团的保安动手会是什么结果,她也不可能真的让保安上来“请走”他。 大影帝被轰出集团办公大楼这种新闻太难看。 席有幸眼带盛怒地狠削着那一大片雨幕和矗立当中的男人。 平时一身浩然侠气的人跑到天台上演泼皮无赖,演得惟妙惟肖,炉火纯青的演技简直让她心梗。 集团办公大楼有几十层,天台入口和顶层的总裁办公区相连,进入天台后,还要再高出一层。 这位置比起市里大多数建筑物和天空的距离都要更近些。 当闪电撕裂天空的时候,那画面更是鲜活突兀,带来逼仄的恐惧感…… 又一层清晰的光影钻进席有幸的眼底,仿佛瞬间凭空出现了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地攫住她的心脏。 慕何不是在开玩笑。 那些雷也不会跟他们开玩笑,真的有可能好巧不巧地就劈中他。 只要他还待在雨里,还待在那该死的天台上。 席有幸忽的急迈出一步,一掌正中玻璃门,拔高了声喊,“你——滚出来!现在立刻马上!” 她的声音里已经透露了无法完全克制的慌张。 慕何却像是感觉不到自己身边的危险,执着地问,“那你答应原谅我了?” 仿佛只在乎这一件事情,别的都不在他此刻的考量范围之内。 席有幸感受到明晃晃的威胁,脸都要当场气僵了,扭曲着声骂,“你到底几岁?!还跟小孩一样胡闹?!” “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明白?”慕何一边问着,一边抬手抹了抹滑进眼角的雨水,“哪里还觉得不痛快?” 席有幸登时气结,她问东,他问西,敢情就是要跟她对着干是吗?! 她要是不从办公室出来,不到这里来,就不会亲眼目睹他状似要引雷自爆的荒唐行为…… 不看见还能说服自己不去脑补什么糟糕的画面。 但现在看见了,既被气得想要掉头就走,却又使不动自己的腿脚,更控不稳慌张的心绪…… “慕何!你是不是、你脑子真不对劲是不是?!”席有幸忍无可忍地又狠拍了玻璃门一巴掌,喝骂中饱含着更加严重的警告。 “是。”慕何点着头,一步未动,坦然地答道,“我确实想法有些偏颇,挑口红的时候就只顾着想你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我理所当然地就替你作了选择,自以为是地觉得不该送你不喜欢的东西,擅自去除了那一支樱花粉,当成你丢弃不要的,这是第一错……” 席有幸蹙紧双眉,心里讶异不止。 都这样了,他竟还有余力,向她解释所谓自省得出的结论,还句句条理清晰。 “……阿玥托我这个忙,我认为正好空出来的樱花粉可以物尽其用,成人之美,就乱当老好人,借花献佛,这是第二错。” “自认为夫妻一体,就把我想的当作你想的,不事先征询你的意见,不经过你的同意,完全不顾及你的感受,我莽撞自私,这是第三错……” 听到最后,席有幸嘴角不禁抽了又抽。 他这是在检讨吗? 他这不是在变相跟她强调,他过去是她的丈夫,现在也是她的丈夫,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改变? “还有,我和阿玥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 眼看慕何还要再掰扯这错或那错,席有幸瞪紧了震出雷鸣的天际,脱口喝问,“你要解释还是要原谅?!” 慕何话声一滞,迅速地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要原谅。” 解释再多,最终都是奔着求原谅这目的去的,他肯定选妻子的原谅。 “那就出来,不出来不商量。给你三秒。”席有幸说完,指尖搭上交叠的胳膊,不悦地抿紧了嘴角,在心中开始默数秒数。 刚数一,天台上的人影就动了。 数了二,慕何已经赶到门边。 数到三,玻璃门打开,慕何带着一身雨水,哗啦啦地冲进了走廊上。 席有幸目光冰冷地瞥着他这副狼狈至极的模样,满脸嫌弃地往旁边挪开。 突然,慕何脚底一打滑,身体跟着踉跄往前跌去。 席有幸被吓得眼瞳遽然一缩,动作比思维更快,立刻挪回到他的身前,挡住了险些站不稳的他。 这才避免了慕大影帝出糗跌倒的事故。 慕何急忙站直身,拉开了一点距离,生怕自己身上的雨水会弄湿她,最后只用几根暂时甩干了水珠的手指钳住了她的肩头。 “有幸。”一声低唤落在席有幸的耳畔,湿润的气息搔得她耳根发痒。 她登时僵愣在原地,大脑忽然陷进空白。 “好冷……”慕何苦笑着,嘶着声叹。 席有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现在知道冷了? 刚才在天台上不是特别淡定,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吗? 在外面被大风大雨蹂躏了大半个小时,现在进来了,楼里开着空调,再一冻,怎么可能不冷! 席有幸搡开他的手,转过身,迈开大步,往办公室走回去。 慕何拖着有点发麻的双脚,缓踏过光滑的地板,跟在后面。 进了办公室,就听见席有幸按响了座机,正在冲秘书简单干脆地吩咐道:“……新衣服,新毛巾……快点。” “对了,让人把天台的门封了。”说到这里,她回头看向慕何。 只见这人走进办公室后,脚下带出一长串水痕,随着他停住的脚步又凝成了一整团水渍…… 第141章 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素来喜爱干净整洁的席总再受刺激,咬牙切齿地对着话筒命令,“把、门、锁、死。免得再有什么神经病跑进去发疯。” 几步外的慕影帝刚想迈出去的左脚默默地又放回了原位,僵立在那里,手脚拘束,看着有些无措讪讪。 席有幸靠在桌边,双臂环胸,用特别冷酷的眼神觑他,从他的头顶,觑到他的脚尖。 全部都是湿漉漉的,没有一块地方幸免。 水珠自他服帖的发丝间滚下,顺过他温润的眉眼,分明的棱角,熨得整张儒俊敦雅的脸熠熠生辉,意外地撩人心弦。 哪怕被雨淋得狼狈,他的五官依旧挑不出任何瑕疵。 早已经习惯面对镜头的大影帝根本不怕人看,当席有幸看过来的时候,他的目光毫无闪避,也回视着她,一身和气自然,任她打量。 席有幸本是泄气般地在瞪人,瞪着瞪着就跑偏了,恍了神。 只见他的唇角扬动着,脸上浮出了清隽疏逸的笑意。 她周身的暴躁气息像是受到安抚一般,不知不觉间变得平顺。 直到秘书来送换洗的衣物用品,才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和谐宁寂。 李瑶看见爱豆淋成落汤鸡的模样,心疼了两秒,注意力转眼就落在了慕何身上那件已经变成紧身衣的白衬衣。 雨这么大,人都被浇透了,衣服肯定也不会例外。 慕何的身材是典型的黄金比例,穿衣时体型显得匀称高挑,脱衣时没有一丝赘肉,该有的腹肌群都有。 而现在的他……基本和脱掉衣服后没什么差别。 李瑶不由脸颊绯红,激动地低呼,“啊啊!哥哥身材真好!” 旁边的席有幸细眉微一挑,慕何就像是收到了什么危险信号似的,二话不说,猛地抖开大毛巾,利索地把自己大半个身体牢牢裹住。 还没饱够眼福的李·河流只能恋恋不舍地识趣撤退。 办公室的大门关上后,席有幸甩落一声冷哼,直冲面前裹成粽子样的男人简洁干脆地砸出一句:“洗了。” 慕何立马走进洗浴室里。 席有幸刚回到桌边要坐下,又听见洗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里面传出了慕何的询问:“这个怎么用?按了没反应?” 席有幸咬了咬牙,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开关的用法。 坐到椅子上后,依然没有意料之中的水声响起。 洗浴室的门再次打开,慕何的声音里略带着尴尬,汇报道,“好像坏了。” 席有幸皱紧了眉头,犹豫一阵,随后起身走过去。 进了洗浴室,她看都不看旁边的慕何,也不管人是不是脱光了,径直走到开关旁,伸出了手。 突然,身后哒的一声响起。 席有幸的手碰着了开关,调好的温水流畅地从花洒里流溅出来。 她回过头就见洗浴室的门已经被人反锁上了。 慕何还穿着那身湿衣服,从门边朝她走来,边走边解扣子。 席有幸顿时一脸茫然,下意识要扭头绕开,就被敞了半副胸膛的慕何横臂拦住了腰,带得整个人往后退去,直退到墙边。 慕何的背部被温水浇着,被他拢在臂弯里的席有幸也被飞溅在他身上所绽开的水花沾湿了脸庞。 “平时都挺警觉,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就这么单纯……”好骗。 后面这两个字,占了便宜的慕影帝没说出口,以吻代替,从席有幸的眉间,落到她的唇边。 “你、干什么?”本就在懵怔中的席有幸被这些说来就来的吻弄得更是措手不及,心慌意乱。 慕何低头瞧着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心窝陷了一角,喉咙狠狠地耸咽着,嘶哑了声,“洗澡。” 席有幸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扎在他滚动起伏的喉结上,语气艰难地维持着仅剩的凌厉,“你洗澡关我什么事?!” “戏里经常是这样,一个角色原谅了另一个角色,他们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慕影帝一本正经地讲解着,“——甜蜜的和好。” 席有幸差点信了他的胡说八道,反应过来就用胳膊挡他,怒问,“谁说我原谅你了?” 她随即又冷笑一声,“我说不出来不商量,没说你出来就一定商量。” “哦?”慕何轻声笑着,微微眯起双眼,眼里尽是宠溺,“你诈我?” 席有幸高傲地抬起下巴,冷的一呵,“就是诈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慕何气息沉下,骤然收紧了压在她肩头的手掌。 席有幸感觉到威胁,猛地挣开他,转身要走,却被他从后面一把搂住,按回墙边。 他的吻汹然地扑落在她的颈子上,缠绕不休,缠绵至极。 “慕、慕何!!”她被那份密密麻麻的灼热惹得心浮气躁,急切地低喝,“你——你找骂是不是?!” 殊不知她现在缩在他怀里,就像一只熟透的小虾,再凶的叱责都不具杀伤力。 “不是。”慕何边答,边扣着她的指尖,抵在墙上,分散了她的力气,“我是在洗澡,你老实点,我才能洗得快。” “……”席有幸当下就想拧他,结果还成她的不是了?胡闹的难道不是他吗?? 可她的手指被慕何以十指相交的方式嵌着,一下一下地轻磕轻蹭过墙壁,带起了不可思议的颤栗感。 她只能被他牵着,顾此失彼,听他又在她耳边瞎说话。 “……有幸,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你很重要……” “如果你现在觉得我不重要,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这叫慢慢来? 这根本就是快得离谱! 席有幸一口银牙颤了又紧,紧了又颤,衣服也被他弄湿了,腻在身上,就跟他好好地洗个澡,都要黏着她不放一样。 从那副结实的身躯传递出来的滚烫温度几乎要令她神智颠倒…… 她气无可气,被他的吻打乱了阵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软了脾气,伏在他的怀里,低呼敛气。 水声渐停后,慕何给彼此套好干净的衣服,握住了席有幸的右手,感觉到她的挣动,立即轻吻一下她的手背,平复了她的小抵触。 “明天答应和我们父子俩去游乐园的,没忘吧?” 第142章 不够帅气,老婆不要 “嗯……”席有幸应了声,又习惯性地去抿此刻颜色更显红艳的唇瓣。 慕何侧头凑上去,啄了啄她的唇,让她放松些,笑得温柔,“这个不能诈我。” 席有幸恼怒地斜睨了他一眼,警告他别再得了便宜卖乖。 却见心思灵巧的大影帝顶着一张满是清风笑意的俊脸,跟她装傻充愣,“不然我们可能得天天一起洗——” 席有幸猛地一掌砸上他的肩,中断了他越说越飘的话。 她转身拉开门,快步走出了洗浴室,径直将慕何甩在后头。 慕何拿着吹风机回到桌边,温声和气地说,“吹完头发我们就回家吧。” 席有幸扫了一眼自己微湿的发尾,冷笑一声,恢复了往常的嘲讽语气,“男人真是喜欢犯了错再弥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慕何从容不迫地接了话,按响了吹风机,就要伸手去撩她的头发。 席有幸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不悦地直喝,“吹你自己的去。” 慕何收回了手,用吹风机照着自己的脑袋吹了几下,连头发都没梳理整齐,径直又说,“我的吹好了,现在可以吹你的。” 仿佛还真对替她吹头发这事来了兴致,格外的执着,眼里透出跃跃欲试的微光。 席有幸看着他那一头乱得没型,却还能乱出另一种独特气质的黑发,心底暗斥自己竟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 她转开视线,从抽屉里抽出一面镜子,重重地搁到桌上,咬了牙后根,冷冰冰地挤出话,“你自己看看,都吹的什么东西?” 说完,她直接劈手夺去那只吹风机,低头吹起了自己湿泞的几绺头发。 慕何有些怅然地叹息一声,拿起镜子,随手理了理头发。 等到席有幸扔下吹风机,转过头后,却见慕何盯着她这边,他自己的头发是依旧凌乱,无型可言。 “……你这是敷衍谁?”席有幸狠狠地瞪着他的头。 “在你面前我不需要注意什么形象。”慕何答得理直气壮,还冲她微笑着,“你不会嫌的。” 席有幸当即冷声嗤嘲,“真有自信。”指的明显就是非常盲目的那种自信。 慕何俯下身去,把头往她跟前伸了伸,“要不……你帮我弄个型?” 席有幸倚着靠背,仰起脸问,“给你拔光,要吗?” 慕何一愣,哑然失笑,语气变得谨慎,“光头的造型……我可能得考虑考虑。” 终于把人狠噎住一次,找回了威严和面子的席总心情畅快了许多,顿时气焰无比嚣张地挑衅道,“知道怕了?” 慕何见她高兴,随即配合着嗯了一声,“不够帅气,老婆不要。” 席有幸一脸冷凝郁闷,明明是恼了,却只能卡在要炸不炸的边缘,竟还憋不出话来…… 慕何忽然觉得关于和妻子嘴上争锋的秘诀,他好像摸着了些门道? 眼见席有幸又要去翻文件,他立刻伸手按住,温声提醒,“该回家了。工作是做不完的,回去还要计划明天去游乐园的事。” 席有幸正准备让他放手,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座机号码。 席有幸不再管什么文件,立即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妈咪、妈咪……你在吗?”慕子衿糯乎乎的声音传了出来。 “什么事?”席有幸直截了当地问目的。 “爹地呢?” 席有幸声一沉,“到底找谁?” 电话那头的儿子明显憋了口气,“……找、找妈咪。” “说。”席有幸只肯再给一个字。 “爹地去找你了吗?”慕子衿犹豫地问着,“爹地说下雨了,他要去接你回家的……” 席有幸抬眼冷削着桌边的男人,示意他给个交代,最好现在就解释清楚。 “出门前我是有跟子衿说过。”慕何如实回答道。 席有幸细眉横挑,“也跟他说你谋划的淋雨‘壮举’了?” 她话音刚落,手机里就响起了慕子衿的惊呼声。 “啊!爹地因为接妈咪淋雨啦?爹地好可怜……爹地淋雨了会不会生病?妈咪淋雨都生病了……” 说到最后还操心起了他亲爸的人身安全问题,好像那雨是什么可怕怪兽似的。 席大总裁直听得头疼,对儿子发散离奇的思维和理解能力无言以对,想喊停,居然还插不上话。 慕子衿正着急呢,嘴跟机关枪一样吧啦不停。 “……爹地,妈咪,现在雨停啦,你们快点回来……” 这一句呼唤更是急得不行,小嗓子好像都快喊破了。 席有幸把手机拿远了些,避免耳膜受虐。 慕何随后取走她的手机,和儿子进行对话,三言两语就安抚了焦急的慕子衿,最后应下一句,“爹地和妈咪现在就回家了。” 慕子衿这才乖乖地挂断了电话。 慕何接着把手机递向席有幸。 她刚接住手机,就被他的大手一起裹住,还未及反应就被紧接而来的一股强力扯离了椅子。 “儿子在等着。”他用力地捏住她的手,不肯让她挣脱,笑着又说,“我们回家吧。” 席有幸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缓缓变得复杂。 但她没有再挣开他的手,而是由着他将她带出办公室,离开了席氏集团…… * 回到别墅后,说是要做游乐园计划的慕何却只跟她提了具体地址和包场时段。 这个新建的游乐园离别墅并不远,慕何包的是临近傍晚的时间,前面空出的时间足够席有幸调整安排公司的工作。 慕何当天上午有个户外广告要拍,拍完了广告,中午就回了家,陪儿子吃了午饭、睡了午觉。 席有幸在傍晚之前从公司赶了回来,换过衣服后,和慕何带着儿子一起前往游乐园。 尽管在这个时段游乐园里很安静。 但慕子衿左手拉着父亲,右手拉着母亲,依旧兴高采烈。 毕竟是个小男孩,更喜欢刺激冒险,刚开始看中的都是比较惊险的项目。 父母陪着他玩,结果是他哇哇的大叫着,害怕地一头扑回父母的怀里。 席有幸看儿子怂成这样,板起脸,直训他不够勇。 原本挺欢乐的氛围一度僵住了。 第143章 想和喜欢的人坐摩天轮 于是慕子衿努力地忍着不喊不叫,憋得小脸发白,也要坚持当个心如钢铁的男子汉。 慕何在旁边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就要冒着惹火老婆的风险,伸手去抱儿子…… 却没想到席有幸快了一步,抬手就把儿子摁进了她自己的怀里。 慕何愣了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胳膊一展,把老婆和儿子一起搂住。 玩完了这个项目,慕子衿大约是觉得冒险冒够了,接下去就看中了外形特别华丽,但特别温和的……旋转木马。 他指着其中一架白花马,席有幸便抱起他,坐上了这架马。 慕何则坐在后面的另一架黑马上。 平台开始转动起来,慕子衿扭过头,看着和他们有一小段距离的父亲,好奇地问: “爹地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坐?你也来跟我们坐啊!” 前面玩过的项目都是父母一同带着他玩的,母亲经常冷着脸,对各种项目都表现得非常淡漠。 只有满面笑容的父亲会耐心地陪他聊天…… 说白了就是他觉得跟母亲在一处,安全感不够,所以想要父亲也在。 慕何听见他的问题,笑着简单地作了解释,“这样的马最多只能让你和妈咪一起坐。” 慕子衿仍然不明白,疑惑地又问,“为什么爹地不可以也坐?” 对于儿子不依不饶的追问,席有幸就没那么多的耐性了,直接插了话,干脆粗暴地扔出了理由。 “因为你爹地重,他要是坐上来,这马就要废。” 慕子衿惊讶地看着父亲,“真的吗爹地?” 他的小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和惊恐,好像对父亲的重量有了全新又可怕的认识。 慕何不由失笑,虽然不至于夸张到他一坐上去,木马就垮了。 但为了安全起见不出意外,通常一架木马就是规定最多只载一个成人和一个儿童。 席有幸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慕何只能配合着她,向儿子点头承认,“对,爹地很重。” “好吧。”慕子衿很遗憾地瘪了瘪小嘴。 随着木马转动,周围播放着欢快的音乐声,七彩的梦幻灯光持续闪烁着…… 慕子衿像是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哇啦唔啦地说着什么话,依旧十分兴奋。 席有幸低头看向嘴巴快速张动着,仿佛在念经的儿子,见他抱着一架不会动的马都能自嗨不已。 只觉得完全无法理解小孩子奇怪的内心世界,顿感无语…… 估计还是见识少,看样子以后得找机会让他去俱乐部试试骑马的滋味。 这么想着,席有幸顺嘴就吐槽道,“这马有什么好玩的,能让你高兴成这样,下次带你玩更有意思的马。” “哇!”慕子衿立刻兴冲冲地问,“妈咪,你说的是什么马?” 刚问完他就想到之前在电视里看见过的动物科普节目,连忙拍响小手,自己抢答,“妈咪妈咪,我知道是什么马——草泥马!” 前后两架马上的席有幸和慕何不约而同地一怔,神情变得微妙。 席有幸猛地抬手扣了一下儿子的后脑勺,严肃地训斥,“不准说脏话。” 慕子衿委屈巴巴地抱住小脑袋,还不敢问。 后边的慕何忍俊不禁地忙打圆场: “妈咪说的是真的会动的马,但也不是你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总之下次爹地和妈咪带你去骑马,你就知道了。” 慕子衿乖巧地哦了一声,又仰起头,满眼期待地看着母亲问,“妈咪,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骑马?” “等你放假。”席有幸随口就答。 “那就是明天耶!”慕子衿立即欢呼起来。 席有幸脸色一茫,这才反应过来,明天是周日,儿子确实还在放假。 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席总急中生智,张口又说,“你爹地——” “正好,我明天也放假。”慕何温润的嗓音清晰地飘了过来。 慕子衿顿时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但意识到自己倚着的是母亲,马上又稳住小身板,伸手抓住了母亲的衣袖,紧张地问: “妈咪,你明天也放假吗?” 席有幸太阳穴狠跳了一下,你们都放了,我能不放吗? 她不想扫儿子的兴。 今晚在游乐园的儿子一直玩得很起劲,脸上洋溢出的笑容既灿烂又明媚,身上也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幸福感。 过去她忙于工作,也谨记着和慕何保持距离,每每想起和慕何面容极其相似的这个儿子,总是心存顾虑,潜意识中也在和儿子疏远。 由此忽视了儿子,欠了他许多。 现在的她想尽可能地给儿子补偿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这个童年也应该让他像大部分孩子一样享受到纯粹的开心欢乐。 “——放。”她一边应着,一边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 慕子衿高高兴兴地玩完了旋转木马,又再玩了周边的其他几个项目。 最后他被父亲牵着,另一只小手拉着母亲,三个人来到了摩天轮底下。 这家游乐园刚开没多久,所有设施都是崭新的,摩天轮的装缮更加华美流彩。 席有幸看着面前的摩天轮,忽的停下了再向前的脚步。 父子俩的脚程也随之被拖住,接连回过头去看她。 “妈咪?你怎么不走啦?”慕子衿不解地问。 席有幸没有理会儿子的话,只有微微蹙着眉头,冷不丁地冲慕何问道,“你确定要坐这个?” 慕何轻嗯一声,“今晚子衿就差这个没玩过。” 席有幸抿起了嘴角,从看见摩天轮开始她就回想起了以前的事。 几年前,慕何曾经参加过一档户外综艺,节目嘉宾玩的游戏中就有一项和摩天轮有关。 当时带队的一个艺人充当着主持人的角色,询问慕何对摩天轮这种和爱情有关的游戏设施是否有什么浪漫方向的想法。 那时的慕何笑得一派温和,好脾气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坦率地说:“浪漫的想法是会有。” “……我其实和很多人一样,也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坐摩天轮,因为这个寓意很美好,代表着祝福和心愿……” 第144章 摩天轮上的惊喜 “……妈咪?妈咪?”慕子衿唤回了好像在走神的母亲,催促道,“快点走呀,我们去坐摩天轮,我要坐这——” “没问你。”席有幸打断了儿子的话,目光紧凝住慕何,语气生硬地强调着,“你可以在外面等,我和儿子坐就行。” “一起吧。”慕何温和的神情不变,淡笑道,“我们刚才不都是一路玩过来的?没道理就摩天轮缺一个。” 说完,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和儿子一起坐上了摩天轮。 从坐进轿厢内开始,席有幸就是一副如坐针毡的紧绷模样。 相比之下,坐在她身边的慕子衿就很轻松自在,眼睛里全是好奇,四处转溜着,打量个不停。 对面的慕何姿态轻闲,看着心情很好,视线只绕在席有幸的身上。 他察觉到了她的异状,随即出声询问,“不喜欢摩天轮?” 席有幸收环着胳膊,一言不发。 “还是你……怕摩天轮?”慕何轻声又问。 一旁的慕子衿刚听见这句,立刻转头去看母亲,“妈咪你害怕吗?你为什么怕这个?这个一点都不可怕……” “要不坐来我这边?”慕何忽然笑着,抬手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席有幸顿时冷哼了声,露出满脸的不屑,像是在嘲讽他,说什么梦话? 慕子衿殷勤地趴住母亲的大腿,伸出胳膊作拥抱状,“妈咪不怕,我保护你!” 席有幸微垂了眼帘,睨着儿子的短胳膊短腿,嘲笑道,“还是我保护你吧。” 她手臂一伸就捞住了赖在她膝边的慕子衿。 刚把儿子抱进怀里,就见一大片阴影笼罩过来,是慕何忽然起了身,倾到她的跟前,冲她展开了怀抱。 席有幸下意识要将人叱开,忽听天空炸响一声。 紧接着,璀璨的烟花照亮了黑沉沉的夜幕。 光芒也映进了他们这一座此时到达最高处,已经停稳的轿厢。 “看外面。”慕何倏地低声说。 她不禁侧过头去,只见窗外的夜空里有烟花绽开而成的一行字——生日快乐。 她的呼吸猛然收促,心底腾出了明确的震惊。 生日…… 昨天凌襄跟她提过,她转头就忘了,直到现在看着这行烟花凝成的字才完全想起来。 但他怎么会知道?而且还做了这样的布置…… 席有幸满腹疑问压着满腔闹动的情绪,正要开口,却见慕何的脸突然放大了数倍,近到她眼前。 她心里一惊,唇上逐渐发热,被他的一双薄唇用力地覆住,噎得气息沉滞纷乱,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慕何一手轻捂着儿子的眼睛,一手紧握着妻子的肩头,缓慢地啄弄着妻子的唇瓣,多缠了好几秒,才微微退开。 他稍低着头,望着她那双染满惊慌错愕的杏眸,清朗俊逸的面容上浮开了浅浅的笑意,“生日快乐,有幸。” 她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他,抿了一下唇角,依然能感觉到那份属于他的温度。 那温度还萦绕着沁人心肺的木香,直熨得她双颊绯炽…… 她的心跳一时间跃得极快,怎么都拽不稳。 她只能回缩着指尖,竭力靠紧椅背,保持原来的姿势。 “妈咪,生日快乐!”慕子衿脆软软的嗓音在她身侧响起。 他边说边看着窗外的烟花,“爹地,烟花真的好漂亮喔!” “问问妈咪,爹地送的,她都喜欢吗?”慕何手指搭在窗边,敲窗的节奏颇有些紧促。 他这不单是在问烟花,还有刚才那个吻。 慕子衿没看见父母接吻的那一幕,不知晓父亲的问题还有更深层的意思,立刻老实地开始转述父亲的问题。 “妈咪,你喜欢爹地送的烟花吗?” 席有幸转回了思绪,没有再看对面那一张笑意绵绵的俊脸,径直拗着声,“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干什么?又不是小女生。” “你还是小女生。”慕何毫不犹豫地答了。 席有幸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倒是很会睁眼说瞎话。” “这是真心话。”慕何正经地纠错道。 席有幸把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崽子拎起来,举到他的面前,冷然嘲弄,“儿子,五岁,你说那‘真心话’就不脸红?” 慕何被她这较真的态度弄得没辙,嘴里无奈地挣扎出一句,“其实我觉得你里外都是……” 席有幸抬眼瞪过去,毫不客气地把儿子摁进他的怀中,阻止他再说什么不适宜的话。 摩天轮重新启动后,席有幸没再开口,连眼睛都闭上了,仿佛担心会再看见什么超出她预料之外的东西。 直到摩天轮再次停下,她几乎是夺舱而出,把那对父子远远地撂在身后。 慕子衿被父亲托在手臂上,看着母亲匆忙离开的身影,十分疑惑地问,“爹地,妈咪为什么不等我们?为什么要走那么快?” 慕何望着前方,低低地笑出声来,“因为害羞了。” 随后脚步稳当地迈开,循着席有幸的背影逐步追上去。 慕子衿愣是没明白,母亲看个烟花为什么会害羞得跑掉?? * 夜更深的时候,几乎玩遍了整个游乐园的慕子衿心满意足地跟着父母回家。 在车上他就困得眼皮直坠,却不肯真的睡着,努力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席有幸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强撑睡意的样子。 好在游乐园离他们的别墅不远,很快就回到了。 席有幸抱着儿子进屋,接着就要上楼,却见他指着客厅,“妈咪,我要看电视,今天晚上有妈咪可以看……” 他说的是《点戏成新》的那档节目。 “困成这样看什么电视。”席有幸干脆地否了他的要求。 下一秒却是被慕何拦住,“他想看,你就陪他看一会儿,等他睡了我再抱他上去。” 慕子衿赶忙嗯嗯着,点了头,“我要看的,妈咪,我要看……” 席有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抱着儿子,走进了客厅,打开了电视,调出那档节目最新的一期,点了播放。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灯瞬间全熄了。 第145章 慕影帝为席总庆生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周围里接连响起了两阵歌声,一是来自席有幸的身边,一是来自客厅的入口。 席有幸的手心猛地按紧了正在唱生日歌的慕子衿,僵硬地转过头,就见慕何端着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朝她走来。 昏暗的客厅里,慕何仿佛满手捧了温暖的烛火,脸上是同样温暖的笑容,缓缓地迈着一双大长腿,一步步地撞进了席有幸的眼底。 到了沙发边,他和唱完生日歌的儿子不约而同地齐声说出了祝福。 “老婆,生日快乐,安康福乐。” “妈咪,生日快乐,每天快乐!” 席有幸当下的眼神都是空的,被一大一小围在中间,手脚轻轻地发着麻,红唇抿了又抿,竟是找不出一句自觉合适的话。 慕何已经把生日蛋糕递到她的面前。 烛光微晃间,低下头的席有幸看见了蛋糕上的手绘图案,那是几个q版头像。 再一仔细辨认,就发现都是她在《点戏成新》里饰演过的角色,各个头像簇拥着一句“有幸,生日快乐”…… 席有幸心绪倏地错开,不由得捏紧了每根手指,随后抬眼看向跟前的男人。 慕何依旧笑容满面,清澈目光中满含着令她感到不解的温柔。 这一刻,她看不明白,好像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 慕何见她状似失了魂一般,好一会儿动也不动,毫无反应,径直俯身向前,吻了她的额头。 “生日是好日子,笑一个,好吗?”低低的嗓音带着哄慰和祈求,悄然地拂进她的耳内。 “哦!爹地亲亲妈咪啦!”旁边的慕子衿在急拍小手,高呼叫好。 席有幸被这父子俩以不同的方式夹击着,终于有了动作。 她先是看了慕何,张动了刚才一直在用力紧扣的双唇,迟滞的声音慢慢地漏了出去,“你……为什么……” 她的话说得太慢太轻,慕子衿没听见,着急地在沙发上小步蹦了起来。 “妈咪,快许愿啦!生日要许愿的,许愿了我们就可以吃蛋糕啦!” 慕何顺着儿子的催促,端着蛋糕,靠近席有幸,温声浅笑,“以前的,我们既往不咎。以后每年生日我们都一起过。好了,来许愿。” 席有幸像是被他身上荡开的无尽温柔蛊着了每一份本应该谨慎运转的思维,由着他牵动,轻垂了眼帘…… 很快,她又睁开了双眼,凝视着蛋糕,吹灭了两支生日蜡烛。 慕何将蛋糕摆回茶几上,带着她和儿子一同握住小刀,给蛋糕切下了第一刀…… 从庆祝生日开始,到他们吃完蛋糕,坐在一张沙发上继续看节目,席有幸都比往常更安静,话很少,甚至连嘲讽都不开了。 早就犯困的慕子衿已经后脑勺枕着母亲的膝盖,脚后跟垫着父亲的腿,呼呼大睡。 慕何和席有幸并肩而坐,看着电视,一只手轻点着儿子的小脚掌,另一条胳膊伸展着,轻搭在椅背上。 他享受着这样宁静美好的氛围,唇边的笑意挥之不去,安然地看着喜欢的节目。 从电视上观看经过妥善剪辑和同期处理的戏,会有另一种角度的感受。 更能让人沉浸在剧情中,更深地体会到角色的喜怒哀乐。 他又看见了那心碎欲绝的小雪妖、那蒙着双眼,温静淑婉的小娘子…… 直到席有幸没有台词的那段戏,屏幕里的她正走向章阳饰演的年轻刑警,面容上的每一丝表情都被放大了数倍。 无论是无奈遮掩到释怀坦荡的爱意,还是即将与恋人分开的挣扎到决意孤行的转变…… 她都将最明确的角色情绪完整地赋予到了表情和动作上。 慕何的记忆忽而被牵到很久以前,久到他甚至无法瞬间判断出具体是哪一天。 犹记阳光朝气满园,因故谊重回母校京大的他途径校内有名的一个小亭子,看见嬉笑聊天的几个学生。 聊的是一场戏,也不知是谁抽到了难度较高的考题,听说要饰演意外产生了人类情感的智能机器人,很是苦恼发愁。 也不知是哪几个人哄闹着推出了其中的一个女生,要她做示范。 与戏有关,他觉得颇有意思,便在树荫底下停了步子。 只见那个被推出来的女生很快就收起一脸冷峻的神情,换出来的竟还真是像极了机器人的刻板坚硬。 她始终没说台词,甚至没怎么动嘴,秋水明目从僵固无波缓慢地转出了一点情绪…… 那些情绪逐渐积累着,变得活跃,变得丰富。 层次分明,又不落刻意的痕迹。灵气自盈,让人眼前一亮。 他失神地望着那方小亭子,心脏怦然发沉,生出欣赏之意的同时,仿佛还有一份快得不及完全捕捉的异样情愫。 那女生的模样,他一直没有忘记。 不在戏中的她,眉眼如画,艳丽张扬,却冷冽冰凉,也让人望而却步。 他只把那亭子里的一个人和一段戏,收藏在心底深处,以君子之礼相待,从来没有想过更多。 而好些年以后的此时此刻,这个人就在他的身边。 他们之间阴差阳错,几番纠葛,拥有了如今彼此触手可及的距离。 慕何心念微转,才侧了头,突然感觉肩上沉甸。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席有幸轻轻地歪倒过来,枕在他的肩边。 就着这样更近的距离,他张开双唇,吻在她的发间,听着格外安宁平和的呼吸声,眼里漫开了深深的笑意…… 他随后拿起遥控器,调小了电视机的音量,便单手按着手机,翻看着今天节目播出后的评价留言。 更多的是在注意看有关席有幸的内容。 网友们的评价大多是正面的,还有些评论会扯些组合相关的话题。 这其中就有之前已经出现过的容、幸师徒组合cp,有的网友瞎编了个cp昵称,叫荣幸。 慕何翻了一下,还真有一些人在嗨这对cp,虽然心知节目正式完结后,这阵风就会过了,但他仍是心怀郁郁。 这一期他和席有幸也有搭档演出的片段,看观众反响也不错,却很少有人将他们两人凑到一块…… 第146章 何幸,我先嗑为敬 慕何不禁皱了皱眉,又看了一圈评论,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即便节目剪辑里带出了些许迹象,也有零星的弹幕或是别的小评论提起一两句,都会被他的粉丝正经地拉回来。 本来就只是竞演节目里的一小段戏,遭遇大批粉丝“镇压”,苗头自然起不来。 慕何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找到有关他和席有幸组cp的评论。 一时不知道该感慨他的粉丝“河流”战斗力挺强,还是该遗憾他和席有幸的这段戏水花溅得不够大…… 慕何从手机上暂时移开了视线,靠着沙发,思忖片刻,又转头看了看在他肩侧安睡的妻子。 他接着点亮了手机屏幕,切换了微博的账号。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他在《点戏成新》这档节目开播一段时间后新注册了一个小号。 账号id一直没改,保持着刚注册时系统默认的随机昵称。 在这圈子里很多艺人的小号会配合公司作半公开的处理,但他并不想让别人从任何明显的线索里找到这个小号。 最后他将昵称前的几个数字改成了现在的年月日时分。 修改过昵称之后,他照例转发了节目组官方发布的微博。 之前都是转发带着席有幸演出片段视频的微博。 这次不仅是转发了她这期所有演出片段的微博,还给和他们有关的那两条微博发了文字评论。 内容都很一致——“何幸,我先嗑为敬”。 发完后,他看着自己起的那个cp名,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刚把手机息屏,身旁的席有幸突然醒了过来。 她一醒就坐直了身,盯紧了电视机,好像没有不小心睡着倚过谁的肩头,也依旧没有出声。 慕何看她是这副紧绷神经的别扭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后抱住儿子,“我先带子衿上楼。” 说完,他径直起身,离开客厅。 他这是给她留了些空间,也许是今晚的惊喜太多,她应该会需要时间消化。 等他走后,席有幸果然缓缓地放松了下来,看起了重播的节目。 从观众的角度看自己的戏,找出自己的不足,记着这些往后需要改进的关键点…… 只有全心投入其中,她才能暂时搁置整晚异常纷乱的思绪。 戏段播完后,便进入了导师评价的环节。 只见屏幕里的她正回答着导师提出的哭戏灵感来源问题…… 灵感来自她对父母的记忆,这理由确实不是她胡口瞎诌。 她在台上作答时说的那些话,每个字都是真实的。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情绪不稳,节目看到这里,她的心绪霎时又起纷乱,被“父母记忆”的事牵绕着,不由自主地起身上楼。 最后将自己锁进了书房。 她在书桌前坐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拉开了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随即解开了盒子上的密码锁。 她的指尖搭上盒子边沿,微微摩挲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掀开盒盖。 一本微旧的笔记本映入了眼帘,她伸手捏住背面封皮,翻开了几页,就看见夹在书页间的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更老更旧,中间还有一道明显的撕痕,照片上有两个穿着结婚礼服的人。 年轻男人面容英俊,神情颇为严肃,但若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的嘴角是微微扬高的。 被他搂在怀里的女人长相娇美,笑容灿烂,一脸新婚的浓情蜜意。 ——这是她父母的结婚照。 这么些年,关于父母的图片资料,她只留下了这一张曾经被损坏过的照片。 * 第十八年的生日,席有幸是过了的。 席氏集团千金的成人礼,席老爷子虽然没有办得很高调,但依旧在大别墅里开了一场很豪华的生日宴会。 席有幸不在意谁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会,也不在意谁送了她多么贵重的礼物。 宴会办了一整天,她却在中午的时候就主动地找到了老管家,讨要生日礼物。 老管家顾叔的年纪比席有幸的父亲还大上许多,常年服侍在席老爷子的左右。 听说以前就是跟着席老爷子工作的人里最有本事的一个。 在席有幸的印象中,顾叔不似她爷爷那般严厉,平时就挺面善,虽然在爷爷的要求下,不会和她关系过于亲厚,但也慈眉善目。 看着是有可能让她探出父母信息的对象之一。 自从知晓自己的父母已经去世,席有幸总会有意无意地向身旁的人打听父母的往事。 她的爷爷对此并没有过多表示,相当于是放行了。 这让她有了更多的勇气和决心。 顾叔说过,她爷爷在她父母去世后,便让人把家中很多有关他们的东西都搬走了,说是不想睹物思人,避免触景伤情。 她犹豫了很久,不敢贸然问爷爷要父母的东西,怕会让爷爷不高兴,所以才迂回地向顾叔讨要父母的东西。 后来顾叔真的在她十八岁生日这天,将她父母的一张结婚照交给了她。 那是她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也许是因为血缘羁绊,即便照片中那两个人的模样,她都很陌生,却依旧对此心存依恋。 她把结婚照带在身边,就好像是带着一种能让她心安的力量,更像是找到了某种缺失很久的慰藉。 从此,她开心时就有了敞怀分享倾诉的去处,难过时就有了放松表露沮丧的出口。 却没想到还不过几个月,这张结婚照就惹来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成年后,她就被爷爷带着开始接触集团的工作事务,一边要准备学业大考,一边要准备接下代总裁的位子。 在两方压力的逼迫下,她时常夜不能寐,好不容易入睡了也很快就会清醒,不清醒的时候也总是在做梦。 梦里有她在那张结婚照上看到的那两个人。 她并不熟悉的父母对她微笑,张嘴说着什么,她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醒来后,她时不时地就要去想梦里的他们究竟想要跟她说什么? 她变得有些精神恍惚,那段时间,成绩直线下降,甚至在爷爷讲述公司工作内容要点时出现了松懈,屡次挨训…… 第147章 临时的树洞 席有幸回到梦中,再去追逐那两道人影,想要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却发现无论如何她都追不上。 那两个明明是她父母的人就站在几步外,可她走不到他们面前,仿佛她和他们之间隔着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于是结婚照更不离身了,她拿出来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这一天,她还是待在书房里做题,对着某道数学题苦思许久,始终找不出解题思路,只能对着空白卷子生闷气。 她心中实在郁意难舒,习惯性地又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结婚照。 然而这一次她还没盯着结婚照发呆多久,就被随后走进房内的爷爷劈头盖脸地狠训了一顿。 爷爷具体训了什么话,她没完全听进去,无非就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把时间浪费到没意义的事情上…… 她还像平时那样应对,不作声不反驳。 直到爷爷突然拿走她手里的照片,甩到地上,拐杖压住照片,重重地连砸了几下。 这样的行为瞬间激起了她反叛的火气。 一怒之下,她出言顶撞:“您不要总是跟我说我应该做什么。我为什么就应该当席氏的代总?谁规定的?如果我说我不想当呢?!” “席有幸,你生在席家,这就是你的责任!” “一张照片就能让你魔障成这样?天天想着他们,他们就能活过来吗?!”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就这点能耐,我还能指望你争什么气?我根本指望不了你接管席氏!” “我都是怎么教你的?我就是这么教你,给自己制造弱点的?我就是这么教你,把软肋暴露出来,让人抓住,随便一下就击垮你?” “你要是再让自己有这种弱点,你就废了,你就是个彻底的废物!” “席有幸,我告诉你,你爸要不是死得早,还轮不到你个小丫头片子坐这个位子!” 爷爷严厉的斥责让她变得更加沉默。 她没有再出声,只是倔强地仰头怒视着面前的这个老人,用神态表示出她内心明确的抗拒。 这是她第一次听爷爷亲口提起父亲,却根本不像是在说他自己的亲儿子,冷漠得毫无顾忌。 她顿时觉得顾叔说爷爷因她双亲去世感到难过悲伤都是谎言,因为爷爷自己提都几乎不肯提,现在就连她想一想父母都不准。 这叫什么难过?这叫什么悲伤? 她甚至怀疑,恐怕他对自己的亲儿子本身就没有多少感情,所以才会将她这个亲孙女当作没有感情的工具去栽培。 这破工具谁爱当谁当去! 什么集团,什么席家,她都不想管! 她捡起那张照片,忿而跑出书房,离开了那栋让她倍感窒息的大别墅。 跑出去后,她闷着头,漫无目的地乱走,不知怎么的走进了附近的公园。 累得走不动了,她才坐到椅子上休息。 路过的人纷纷向她投来奇怪的目光,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湿透了。 从眼角不断冒出的液体也让她觉得很陌生,为了不让别人再注意这边,她从衣兜里掏出口罩戴上,还顺手把衣服后的帽子也拉上。 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之后,终于没有人再往她这边看了。 周围安静了下来,她才低头去看一直捏在手里的那张结婚照。 照片已经被捏出了皱褶,她心里一惊,指尖急忙抚上去。 顺平了照片之后,她凝视着照片上的人,脑袋里却不断地回响着爷爷疾厉的训言。 她痛苦地甩了甩头,却甩不开那些像是咒语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把眼里的泪水成功地憋住,也将心中喷薄而出的剧烈情绪压稳了。 她伸出手,抹净了眼边遗留的泪痕,又将照片紧紧地抵摁在眉间,犹疑了一阵,再拿开时,却眼都不眨一下,撕裂了那张照片。 被外力一分为二的照片从她的手里掉出去,掉在泥堆边。 她咬了咬牙,猛地站起身走开。 才走出一步,身后忽的响起一道温和的嗓音。 “你好,你好像掉了东西。” 她脚步一滞,装作没有听见,兀自向前走去。 但很快就被身后的人追上,拦住了去路。 她抬起头,就看见了一张温儒俊雅的面容。 拦下她的这个男人长得很高,挎着单肩休闲包,正低头看着她,同时把手里的两张照片递到她跟前。 “我刚才看到是从你手里掉的。”他微笑着又说。 她撇开了眼,闷着声,语气仓促,“不要的。” 陌生男人看了看照片,脸上随即浮出了疑惑,“为什么不要了?” “不要就是不要,别多事。”她正心烦着,答话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 说完就要绕开人,却被对方直身挡住。 “我看你拿着这张照片看很久了。”这人忽的又开了口,“应该是你很喜欢的……” 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看很久就代表很喜欢吗?你什么逻辑?” 那男人竟不在意她的糟糕态度,正着神色,声音却很温柔,“你看照片的时候,好像很难过,你撕照片的时候,好像更难过……” “所以我觉得,这照片对你应该很重要,既然很重要,为什么又要扔掉?” 虽然是在探询,却不会让人感到唐突的不适,反而带着安抚的意味。 她周身竖起的那些刺好像在一瞬间被抚顺了,整个人也变得平静。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情绪有所松缓,戒备减弱了些,那男人才又笑着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是临时的树洞。” “我们并不认识,你可以随便说你想说的,过了今天,你也还会是你。” 她本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一个陌生人,可看着这个人的笑脸,她最终却鬼使神差地同意了他的提议。 他们一起坐回长椅上,她开始认真地将他当作树洞,说起了一些零碎的疑虑…… 那些心里话她都不曾对亲人说过,却可以坦然地对陌生人诉说。 也许就是因为她跟这个“树洞”毫无联系,她并不需要担忧爷爷告诫过的,所谓暴露秘密后的风险和危险。 这个“树洞”还真的是个好“树洞”,不仅认真聆听,还谨守分寸,很尊重人,又十分地有耐心…… 第148章 真正的初见 说完了郁积在内心深处的话,席有幸的心情都好像松快了许多。 那个男人听明白了她的疑虑,笑得更是温柔明灿,“我觉得回忆也可以是力量。” “在你还不能完全感知世界的时候,你的父母肯定也很爱你,记着他们对你的爱,想念、回忆他们,没什么不对。” 她似乎很是错愕,一双被水雾打湿过的眼睛润泽发亮,怔怔地看着他。 只见他拿出纸巾擦干净被她撕裂的那两张照片,接着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胶水,将照片重新黏成一张。 周边有风吹过,刚黏好的照片有些摇摇欲散。 他赶忙围掌护住,随后思忖了几秒,径直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将照片夹在本子的中间,合上之后,他把本子递给她。 “这个是我新买的,还没怎么用过,就送给你吧,让它保护你最珍贵的照片。”他一边笑着说,一边轻轻地拍了拍封皮。 她接过笔记本,低头看着褐色的封皮,掩在口罩下的双唇抿了又张,张开了却又抿上。 他已经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过时间后,抱歉地向她道别,旋即转身离开。 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跟着起了身,冲着那个方向,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她把笔记本和笔记本里夹着的照片一起带回了家,却买了一个密码盒,将它们都锁进了盒子里…… 几年后的今天,她才再一次打开了这个盒子,重新翻开页角已经泛黄的笔记本。 那张边角也满是旧色,更有明显修补痕迹的结婚照绊着她的视线,滞住了她的思绪。 好一会儿,她才挪动手指,将笔记本合住,动作稍一顿,又把笔记本翻过了面。 正面封皮上有两个手写的字,字体洒拓潇逸,笔画收势温容——慕何。 她缓慢地伸出手,指腹轻按在那个名字上,眼底逐渐漏出来的光,仿佛比此刻书房内的所有的灯光加在一起都要更亮…… 就在她恍着神思的时候,口袋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刺耳的铃声。 像是生怕被这铃声撞破什么秘密,她立刻将笔记本放回盒子里,啪的一下关上盖子,然后拿出手机,按了接听键。 “大小姐,请您现在立刻来医院,老爷子病了,目前的情况不太乐观……”老管家顾叔沉重的声音响起。 席有幸猛地站起身,神色凝肃间隐浮着疑惑。 她应了声,随即将桌上的盒子塞进抽屉里,把抽屉门推回去,匆忙地赶出了书房。 刚离开书房,就看见从儿子房里走出来的慕何。 慕何见她行色不对,快步走上前去,“怎么了?” “……爷爷病了。”席有幸语气略显犹豫地答了,脚步更快地赶下楼去。 慕何立刻跟下楼,叫来了徐姨,叮嘱她上楼照看慕子衿,便跟着席有幸一起离开别墅,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老管家向他们解释了席老爷子病危入院的原委。 席老爷子年事已高,本来就患有高血压等老年人病症,这次是突发性脑溢血昏迷才会被紧急送进医院…… 病房外,席有幸皱着眉头,又冲老管家顾叔询问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重?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一直有安排专门的医生照护,爷爷的身体素质一向还算硬朗。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严重的情况,哪怕是过去,爷爷都很少生病住院,连她入狱那一次,他都依然安好无恙,中气十足。 为什么以前在这个时间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会意外出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老管家犹疑支吾,最后在席有幸锐利目光的逼视下,如实交代,“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老爷子今晚是在看大小姐您的节目……” 席有幸蓦地愣住,心下恍悟,原来是被她气的。 最初老爷子对她踏足演艺圈的行为疾言厉斥的场景忽然闯进了脑海中,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慕何伸手扶稳她,轻声安慰着,“别乱想,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出状况是难免的,和你没有关系。” 席有幸却依旧陷在自我怨责的困境里,眼神失焦地望着紧闭的房门,冷硬着声自语。 “和我有关,他一直不喜欢我做这个,他一早就说过,我不该这么做……” 慕何张开双臂,把她抱进怀里,掌心笨拙地拍抚着她的肩背,语气坚定地说,“没有该不该,不要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现在最重要的是等爷爷清醒过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追究什么责任,是等待。” 他一边轻捋她紧紧绷住的脖颈和肩骨,一边低声劝哄着,“别怕,不会有事的……” 席有幸没有推开他,只在他怀里咬牙闷了声辩驳,“谁说我怕的,我没怕什么。慕何,我不是小孩,你不用……这样。” “嗯,我知道。”慕何依然箍着她,也不跟嘴硬的她瞎杠,完全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是我怕,我小孩,我需要安慰,有个你抱着,我才会比较安心。” 说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就是紧腻着老婆不肯撒手。 席有幸心底的焦灼忧虑在他一声比一声更温和的话语中,在他一下比一下更轻柔的抚慰小动作中,渐渐平息。 慕何搂着她,在病房外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得到席老爷子已经脱离危险的消息。 虽然人是暂时安全了,但还需要继续住院观察,静养一段时间。 席有幸要留在医院,见慕何坐到她的身边,俨然一副也要跟着守夜的架势,终于恢复了满脸的不耐烦,开始赶人,“你不用待在这。” 慕何像是没听懂,坐得十分稳当,“我为什么不用?” “是我爷爷,我留着就行。”席有幸目不斜视地说,“你该干嘛干嘛去。” “你是在跟我分你我?”慕何淡着声反问,“从你嫁给我那天起,慕家和席家就是一家人。所以,现在里面躺着的人也是我爷爷。” 说完,他伸出手去握席有幸搁在椅边的那只右手。 然而刚碰到她的手指,还没能抓牢,就见她把整只手都抽开了。 第149章 被蒙在鼓里的慕影帝 “你要留就留。”席有幸甩下话,兀自起了身,大步离开了探视区。 她头也不回,走得飞快,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留在探视区座位上的慕何看着妻子落荒而逃的身影,虚握了一下刚才抓空的手,收回膝边搁着,温和的眉眼间逐渐凝上了一层郁色。 他静坐了许久,也不见席有幸回来,正打算让老管家去找找。 却见老管家带着一个人从前方拐角入口走了进来。 来人竟是席有幸的那位小姨聂漪,子非娱传媒的大老板。 席家不仅排内也排外,自从席有幸的母亲去世后,聂家和席家的关系往来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频繁。 近些年聂家的发展重心也在往海外倾移,聂漪本人就连子非娱这种大名头的经纪公司都不怎么管,几乎算是扎根在了国外。 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尽管不解,基于礼数,慕何还是站了起来,迎向这位长辈,谦逊地开口唤了声,“小姨。” 聂漪的作风比席有幸更要干脆简明,甚至可以说是粗暴。 席有幸是懒得说不屑说,聂漪是能说的就一股脑先端上,都不让人问。 “我前两天刚回国,来医院看个朋友,在楼下跟阿幸遇到,听她说席老爷子生病住院,我就过来看看。” 解释过后,她坐到长椅上,跟慕何聊了一会儿。 本来也是为了客套来的,而且席老爷子短时间内也不会醒来,也省去了探望寒暄的功夫。 两人再聊起些别的话题,基本都是在说席有幸进演艺圈的事情。 “……也不知道老爷子生病会不会有影响,希望阿幸进圈这事不会有什么变故吧。”聂漪面带忧虑地叹道。 “不会的。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慕何微笑着,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小姨您也知道她的脾气,只会迎难直上。” “你现在倒是了解得挺多。”聂漪随口问道,“怎么,现在发现她是你这行的好苗子就上心了?” “就算是吧。”说到这里,慕何想起前些天他发给聂漪的文件,立即又问,“对了,之前发到您邮箱的计划书,已经看过了吗?” 那个计划书的内容都是他为席有幸日后在演艺圈的事业发展做的详细规划。 “看了。”聂漪直接点了头,“计划没什么问题。我昨天就想找阿幸到公司开会的,但回来的飞机晚了,耽误了时间。” “今天老爷子还住院了,时间又得往后挪,只能再等等……”聂漪说着,忽的低笑了一声,“不过你俩还真像。” “什么真像?”慕何似有不解。 “做计划书啊。”聂漪边回忆着,边继续说,“之前阿幸跟我推荐签你的时候,也是给我弄了一份计划书,就是一个劲的夸签了你有多赚。” “哦对了,也跟你一样特别强调什么专注兴趣长处,就是主要往演戏的方向发展,她那会儿做的计划书也细得很,一看就挺花心思……” “其实当时就你那人气,也不愁签公司的问题。很多家都抢着签你,还是你选人……” “阿幸那计划要点抓得算准的,要不我们派去接洽你的人,还不一定能让你点头签合同……” 她刚说完一通,就见慕何转过头来,脸上的神色微凝着。 “您是说,当年是她推荐子非娱签我?”慕何问。 “是啊,怎么这事你不知道啊?”聂漪也挺纳闷,“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你俩不是都结婚好几年了,阿幸怎么没跟你提过……” 慕何转回的视线落在光滑的地板瓷砖上。 意外而来的信息就像这些白瓷砖一样毫无遮掩地袒露在他的面前。 他和席有幸结婚之前,不,应该说是他们因为慕、席两家长辈的关系相互认识之前,他就已经签入了子非娱传媒。 聂漪的话不失偏颇,那时的他已经演过一些戏,并不是完全的新人,刚刚冒头,人气也攒了不少。 子非娱的经纪人跟他接触的时候,确实是他在挑选公司,最后他选择了子非娱。 因为子非娱提供的未来发展方案句句切中他内心所想。 一切的计划既有从公司角度出发的考量,也在尽最大可能保全兼顾他对这一行的初衷和深入打算。 就是在看似顺应公司要求的情况下,给予他最为广阔自由,不受过多束缚的空间。 原来那个最符合他心意的方案全部来自于席有幸在私底下向聂漪提供的计划。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他和她还没有什么交集之前,她就能掏空心思地为他铺平了前面的路。 他以为全是他慧眼如炬,判断准确,才能在这一行竭力付出后顺利地获得相应的回报,一路风平雨顺。 实际上是她早早地,赶在他跨出新起点之前就给子非娱送去了敲磨和提点。 而这么多年,他对此一概不知,她对他也只字不提。 如果不是这一次她也要进入演艺圈,他想以过来人的经验为她把控后续发展情况,做了计划书,恐怕他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 席有幸回到探视区的时候,聂漪已经离开。 她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离慕何坐的那一边最远。 虽然坐得远,但她依旧能感觉到慕何的注视。 他好像无事可做,只能看她,所以一看不可收拾。 那目光愈发炯烫,冒出来的无形火花直往她身上扑,好像要将她就地吞噬。 ……还有完没完了?! 席有幸恼极了,双眼睨瞪过去,却见和她对视着的慕何眼里柔波渐显,又成了无边深厚的海浪,团团围住了她。 “干什么?有话直说。”她忍着没说后面的话——别拿这种眼神来瘆人。 “应该是我问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慕何话声温润,循循善诱着。 “我没有话要说。”席总冷酷地强调。 “你有。”慕影帝却很坚定。 “是吗?我有什么话要说?”席总反问,“我怎么不知道?” “是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话是要对我说的?” 慕影帝意有所指的话,终于成功地绕晕了席总。 第150章 她差点就成了傅太太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想说就闭嘴。” 席有幸恼无可恼,狠狠地阖住眼皮,浑身透露出拒绝交谈的低气压,最后只再补上警告。 “你要是必须看着人才能坐得住就去看顾叔。” 远处候在出入口,突然被点名的老管家一脸懵逼,默默地瞧了一眼吃瘪的姑爷和……对姑爷一点都不客气,无比凶恶的大小姐。 他以前没见过大小姐炸毛成这样,怎么在姑爷跟前,大小姐好像还挺难得的露出了些孩子气,变得不那么冷傲了? 不过反正和他没关系,别殃及池鱼,池鱼最无辜。 “困不困?”慕何这时又问了一句。 席有幸干脆连话都不说了,仿佛真的不愿意搭理他。 慕何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出声,和她分坐两边,执意要陪着她。 席有幸干杵在椅子上闭眼休息,因为爷爷住院的事心生自责,有意自罚,不肯让自己舒坦。 可她没想让慕何也这样。 坐了一会儿,她又睁了眼,见慕何摆出和她相似的姿势,也干巴巴地、看着就是很不舒服地挂在椅子上。 她越看越是觉得心里烦躁,突然起身走过去,一声不吭,伸手抓住慕何的胳膊,径直把人拽起来,直往旁边的休息室里拖。 慕何也没吭声,不挣不问。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压根没有刚睡醒的迷糊,更没有突然被人抓起来的诧异,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席有幸把他带进休息室里,干脆利落地往床上一按,随即转身就要走。 却被慕何突然一把捞进怀里,双双倒在床上。 席有幸被压得半侧身子趴着,刚要骂人,落在脸边的长发就被慕何伸手拂了开。 他温暖的指腹磨过她的脸颊,惊得她心头一颤。 “别罚自己,休息一会儿吧。” 席有幸的心思被他看穿,讶异之际还被他扣在怀里,动弹不了,进退两难。 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气势减弱了很多的话,“我不睡,要睡你自己睡。” “你是铁打的吗?”慕何收了收胳膊,像是担心会被她挣脱,力气一分都不少,“睡吧,现在你就当我们是豆腐做的……” 这哄人的话愈发像是在哄小孩,席有幸却真被他哄得稳了,踏实地躺在床上,眯起了双眼。 在他怀里,她满心的忧虑和彷徨也都安然地退去了。 从昨晚到现在,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就一件事紧接着一件事发生。 她要抵御的混乱情绪其实比慕何想象中的更多,不得不抓着空隙,真的喘口气…… * 睡了几个小时,席有幸再次转醒后,休息室里已经不见慕何的身影。 她坐起来,缓了缓劲,接了几个电话,和秘书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宜。 挂断电话后,门就被推开了。 慕何带着早餐走了进来,把早餐摆到桌上,知晓她现在心里最牵挂的是老爷子,张嘴就说,“爷爷还没醒,我们先吃早餐。” 她才坐到桌边,迅速地解决早餐。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慕何扫过一眼屏幕,看见了备注名——傅闻笙。 他觉得有些熟悉,细想了想,在脑海中却找不到很具体的印象。 席有幸已经接通了电话。 下一秒,一道冷沉的,明显是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阿幸。我回来了。”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机场。” “让人去接你?” “不用,有车,听顾叔说爷爷住院了,我现在过去。” “好。” 分明是最为简短的对话,对话的两个人就连声调和语气都没有过多的起伏。 但一旁听见所有对话内容的慕何却莫名地感觉到一种深厚的默契。 “他是?”慕何不由出声询问。 “傅闻笙。” 答了跟没答一样的席有幸径直起身去找老管家,叮嘱他一会儿出去接人。 “好的,老爷子看见傅少爷肯定会高兴。”老管家乐呵呵的应下,又说,“对了,大小姐,刚才老爷子醒了,让您有空过去一趟。” 席有幸立刻赶去了病房。 慕何随后叫住了老管家,“顾叔,有幸让你去接的是谁?和席家的关系是……” “就是傅闻笙少爷。”老管家解释道,“他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 席家和傅家是世交,席家这一代的独苗是席有幸,傅家的独苗则是傅闻笙。 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双方父母交谊深厚,经常来往,席老爷子也一直很喜欢傅家的这个小子。 后来意外发生的那起交通事故,让席有幸失去了父母。 而傅闻笙成年之前,父母也因病去逝。 傅家比席家更人丁单薄,没人扶助,开始落没,席老爷子出手帮忙,还照拂了傅闻笙两三年。 傅闻笙成年后,也是在席老爷子的帮助下收整了傅家,接着出国留学,一直在国外打拼,很少回国。 慕何听完了老管家的讲述,对这个名字的印象才稍微浮现了一些。 当年席家正式提出联姻,他曾经婉拒过,找席有幸婉拒的时候就有提过她的另一桩亲事。 那是他道听途说的,有传言说席、傅两家之前父母就订过两个孩子的娃娃亲。 席有幸和傅闻笙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虽然表面上不是很亲热,但关系其实还不错。 两人成年后,周围还传出过不少席、傅两家将要联姻的消息。 慕何那时听说的就是席有幸可能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那对象就是傅家的少爷。 他不好听八卦,没有探究更多,只在拒婚的时候顺带着对席有幸稍微提了一下。 他隐约记得,那次谈话中他是有暗示过她,如果有意中人,不必违背自己的心意,屈从两家安排。 现在想来,他当年认为席有幸很可能有意中人,那意中人应该指的就是傅闻笙。 傅闻笙和席有幸是青梅竹马应该不假,两家有娃娃亲的事可能也是真的。 当年若不是他和席有幸的婚事横空插了一脚,到最后无法更改,已成定局。 席有幸要嫁的人,十有八九就会是傅闻笙。 她差点就成了傅太太。 慕影帝这一问,问出了个很快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情敌,此时内心的想法不可谓不复杂…… 第151章 给自己找个福娃 病房内,席有幸走到床边,就看见了容貌憔悴,苍老了更多的爷爷。 “坐。”刚清醒没多久的席老爷子艰难地扯动嗓子,发出这个沙哑的字音之后,许久都没有再出声。 席有幸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爷爷,等着他再给下一句指令。 多年来,她和爷爷之间的相处几乎都是这样,他说,她做。 爷爷从来不多说什么废话,一旦开口,基本就是明确地告诉她该去做什么事了。 席氏集团的事情,爷爷早就不会过多插手,对她很放心,那找她谈话,谈的只会是她要进入演艺圈的事情。 她有心理准备,等待爷爷指令的同时,也是在作出抉择之前,让自己思考得更清楚。 她的抉择依然和当年撕裂那张照片时的想法相同。 只不过那时候有人让她的想法产生过一瞬间的改变。 但她到底还是将那个本子和照片都锁进了盒子里。 如今的她,也有那份决心。 然而她没料到等了好一会儿,老爷子再开口,却是问她天气,好像这一病,把人病得头脑糊涂了。 “外面……下雨了吗?” 席有幸一时错愕,随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天气预报,才回答,“是晴天,没有雨。” “好,很好……”老爷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还对此感到满意高兴。 席有幸十分不解,却没有立即发问。 “阿幸。”老爷子突然又唤了一声。 “在。” “你出生前……下好久的雨,一生出来,天、就晴了。” “所以你爸、给你起名,有、幸,觉得你是个福……娃。” “……”席有幸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 爷爷很少跟她提父亲,隔了那么些年再提,上来就说她爸把她当福娃。 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在老爷子更像是自顾自地回忆着往事,都不怎么理会她。 “……是我把你的福气夺走了。” 直到老爷子说出这一句,她才讶异地抬起头,忍不住语带不满地问,“爷爷,您在说什么糊话?” “你以前、爱笑,像你妈,后来不……笑了。” 老爷子浑浊的目光盯在她神情惯带冰冷的脸上,“是我、我不敢让你笑,就怕、你笑得多,对别人就、太信了……” 席有幸恍惚地摇着头,“我知道您的用意。” “你现在很好,我也、看不懂了……”老爷子又说,语气像是欣慰,更像难过,“这样很好,也不……好……” “你心里事多,事太多、太多……人、会垮……” “您放心,我不会。”席有幸认真地作了保证。 结果老爷子反倒很不悦地用手搓床,情绪看着还挺有偏向激动的趋势。 “不跟你、说,你、气人……尽气……人!” 席有幸颇是手足无措,急得伸手要扶,又怕举动不当,会不慎弄伤老人。 现在的老爷子像个大孩子似的…… 她从来不会哄孩子,何况这么大一只,平时还是教训她最多的人,她一时半刻也适应不了,更转变不过来。 她也弄不明白为什么顺着爷爷说话会让他生气,实在慌了,就想先出去找医生。 “阿幸。”但老爷子又把她喊住了。 她只好继续应着,僵着身体,立在床边。 “找个……福娃。” “?”席有幸犹豫地出了声,“找……什么东西?” “福、娃。”老爷子气呼呼地瞪眼,一字一重,“给你,自己找个……带福、笑……给你……让你、能笑……的……” 席有幸不禁满脸无奈,扭着声说,“好。” 她现在特别想知道为什么爷爷脑溢血进医院,做了治疗以后,反而像极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她还是决定去找医生,因为爷爷是真反常,反常得让人害怕且心虚。 “我去叫医生,再给您检查一下。” “演戏,你喜欢……吗?”老爷子又问了话,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 席有幸好不容易遇到能听懂的内容,当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照老管家顾叔之前说的,老爷子进医院和她上的那档竞演节目有关,人很有可能就是看节目气得血管要爆,才会病倒。 她都不敢主动提及这件事,遑论去回答这种踩在爆炸边缘的危险问题。 她想了好一阵,最终飞快地丢出了符合老爷子心意的答案,“不喜欢。” “你看——你嘴、就不老、实……”老爷子又气上了,眼睛瞪得更凶。 席有幸简直无言以对,不过怎么都算是批评她了,也总算找回了一点他们爷孙俩过往相处的正常节奏。 于是她沉默地挨着训斥。 没过一会儿,老爷子吐气般地喝道,“去吧。” 她以为是爷爷同意让她去找医生了,连忙转开脚步。 “演戏……” 紧接而来的这个词,又让她疑惑地回过了头。 “去……” 这时的老爷子盯的是天花板,如同自言自语着,反复地喃念。 “阿幸……去吧,演戏……好……演、戏……” 席有幸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满眼浮出了惊异之色。 * 走出病房后的席有幸脸上还带着些不确定的迷茫。 她吩咐老管家去叫医生,随后靠在病房门外,凝眉思索着刚才在房里爷爷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还没想出明白的所以然来,老管家就已经带着医生赶进了病房。 慕何给她递来一个削过皮的苹果,温声笑着说,“补充点营养。” 她看了看那个小苹果,又抬眼去看他。 脑子里忽的闪掠过老爷子叮嘱她找个福娃的话。 好死不死的,那“福娃”就和慕何的脸正好对应上了。 她的目光蓦然一滞,心头狠狠地蹦跳了数下,而后暗恼直哧自己竟是跟着爷爷一起犯糊涂。 什么福气,什么福娃,什么能让自己笑的……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荒唐离谱至极。 “怎么了?”慕何饱含关切的话声落进她的耳中,见她来回看着他和苹果皱眉头,又试探地问,“你不喜欢吃苹果?” “——对,她不喜欢。”一道冰冷的嗓音突兀地自走廊上响起。 第152章 你可以喊我妹夫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直步朝他们走来。 浓眉厉目,气质寒凛,面上始终萦着一分忧郁之气,更显死寂阴沉。 “阿幸。”那男人开口唤了一声,径直走到席有幸的跟前。 他看都没看她身边的慕何,忽的抬起手,动作冷硬地按住她的头顶,挂在他右手手腕上的红绳随之轻晃了一下。 “傅闻笙。”她念出这个名字时,跟他一样,语气和声调都没有什么起伏。 虽然一脸别扭僵滞,却没推开他的手。 “叫哥。”傅闻笙又说。 “做梦吗?”她冷笑着抿起嘴角,抱臂看他,纹风不动,照样不给面子。 傅闻笙竟是也笑了一声,哪怕嘴角的弧度都没多扬一下,“你长高了。” “你变蠢了。”席有幸很不客气地回敬道。 气氛就这么当场凝固住了。 慕何皱着眉宇,看完了这次简短的会面。 这对青梅竹马仿佛是往同个方向长的。 无怪乎先前那一通电话,他会觉得这两人默契非常,都是同种节奏,能不默契吗? 两人的性子几乎如出一辙,就像是镜面一样。 席有幸和傅闻笙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旁边又伸来了那个苹果。 傅闻笙这时才收回了手,转眼去看拿着苹果的慕何。 “这位?”他明显是在问席有幸。 却是慕何先自报了名姓,不过一说完,就只顾着继续给席有幸递苹果,并没有打算再理会她的这位青梅竹马。 “说好的不挑食,给子衿当榜样。”慕何笑容不改,依旧温声和气地哄着,“一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我。还是要吸收多种营养。” 席有幸蹙着眉心,接走了那个苹果。 要是不接,她毫不怀疑慕何会真的在这条走廊上一直把她当孩子哄,认真地跟她解释各种吃苹果的好处。 “慕先生。”傅闻笙突然出了声。 傅家的这位少爷早年受过席老爷子的照顾,而且是差点跟席家联姻的关系,傅家和席家又有旧谊。 尽管这几年人都在国外,但也没跟席家断了往来,照理说,不会不知道席家最后跟慕家联姻,席有幸嫁给了慕何的事情。 但他却当着两人的面,那样直称慕何,倘若不是消息不灵便,就是有意而为。 慕何看了看冷着脸吃苹果的席有幸,才淡着声应了傅闻笙的招呼。 “傅先生。” “席家和傅家的关系我有所耳闻,听说你比有幸年长一岁,也算是她的大哥。如果是这样……” 慕何的话声微微一顿,接着温然笑道,“有幸率直,不重辈分,我是比你还大一些,但要论辈分,你可以喊我妹夫,我倒是不介意。” 他这番话说得给够了面子,依足了礼数,也暗藏机锋,撂明了他和席有幸之间的关系,还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傅闻笙的脸色顿时更冷了。 席有幸倚墙吃她的苹果,高高挂起,懒得插足这两人的谈话,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俨然不受任何影响的模样。 没过一会儿,病房的门开了,老管家顾叔带着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向席有幸解释清楚检查结果和后续看护老人的注意事项。 席有幸一一记下,等医生离开后,才让老管家带傅闻笙进去看爷爷。 她才被爷爷那一通“天马行空”的谈话洗礼过脑子,暂时不想再感受一次,便留在了病房外。 回头一看,慕何仍然待在探视区的走廊上,完全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爷爷的情况已经稳定,这里不用你守。”席有幸冷冰冰地赶人。 “今天的通告我都延后了。”慕何温和地解释。 闻言,席有幸兀自蹙直了眉头,“没必要。” “是吗?”慕何丝毫不在意她尖锐的态度,犹然笑得和善,“可能爷爷后面也会想找我说说话。” 席有幸当即露出了一脸你这是有多想不开的表情,咬了咬唇,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他也是我的爷爷,我的亲人,所以我在这里合情合理。”慕何的语气淡静从容,“你不用再想理由赶我。” 席有幸狠剜了他一眼,最后如他所愿,没再赶他,只把他当成了空气。 傅闻笙在病房里看望老爷子,席有幸在休息室里接听工作电话,慕何待在沙发上看新戏的剧本。 快到中午的时候,傅闻笙才从病房出来,一出来就去休息室找席有幸。 “午饭,一起?”傅闻笙问得简洁明了。 席有幸干脆地点头答应。 两人就要离开休息室,却见慕何突然从沙发边站起身来,笑着走上前去,“傅先生刚回来,我们是该请你吃个饭,接风洗尘。” 言下之意就是这顿午饭他做东,三个人一起吃。 傅闻笙止住了脚步,神情发寒,显然不乐意接受这提议。 席有幸转头看向慕何,眼里带着警告。 慕何却像是没看见一般,旋即又问,“怎么,傅先生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我们私聊的饭局。”傅闻笙直声道,“你不方便。” “我和有幸是夫妻,没有秘密。”慕何淡淡地反驳道,“也没有什么不方便。” 傅闻笙猛地抬了浓眉,菱唇微卷,“你是说不对外公开,一年见几次,老婆分娩不在场的——夫妻?” 话音一落,整个休息室瞬间宛如结了冰。 慕何脸上的笑意已经敛起。 向来温逊有礼的人不再遮掩身上的锋芒,周身无形的清冽气场浑沉震出,和站在门边的傅闻笙分庭抗礼,互相持峙。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休息室的门忽然又被打开,老管家出现在门口。 “姑爷,老爷子有话要跟您说,让您现在去一趟。” “正好,你不是就等着爷爷找你谈话吗?”席有幸面无表情地嘲讽完了,率先走出了休息室。 傅闻笙重新迈出脚步,跟在席有幸的身后,也离开了探视区。 慕何凝着脸色,看着那两道前后走远的背影,微攥了双手,随后转身去往老爷子的病房。 一进病房,他就听见了老爷子虚弱的声音。 “坐吧。我有事问你。” 慕何应声坐下,“爷爷,您想问什么?” 老爷子直直地瞧着他,声音愈发缓钝,但吐字还算清晰:“跟阿幸离婚,你同意吗?” 第153章 修正鸳鸯谱 慕何面上的温润神态尽数褪去了,他随即开口问道,“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她的?” “我是在问你。”老爷子不满地强调着。 “我不同意。”慕何平静地回答。 闻言,老爷子的一双眼珠子微微转动,眼里闪烁着深不见底的暗色。 “你觉得,阿幸怎么样?” 慕何感到疑惑,这话问的着实奇怪。 他和席有幸已经结婚好几年了,这种问题似乎更应该出现在两家联姻定局之前。 老爷子却是现在才来问,难道说句不好,他和席有幸的婚姻关系就会到此结束吗? 那也未免太过儿戏,太不妥当。 倘若此刻忽视老人消瘦的样貌和身上的仪器,这老爷子仿佛还是那个叱咤商界,心机帷幄,翻云覆雨的霸者。 谁都不知道他每句话背后真正的盘算。 慕何最后只当老爷子是在探究他们夫妻不和的事情,淡声又说,“我和有幸的关系,我心里一直很清楚,爷爷您多虑了。” 话刚说完,老爷子突然咳了好几声,还疑似冲他翻了个白眼。 “咳……我就说、就这文绉绉的脾气不行……”老爷子不悦地囔了起来,“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咳、咳……哪想不开,会看上你……” 慕何听见最后那句,一时愕然地愣在椅子上。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虑,老爷子叹出长气,“当年那婚事,是阿幸找我提的。” 慕何眼中的讶异霎时更深,“您说、什么?” “当年是阿幸要嫁给你。”老爷子很不高兴地重复了一遍,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和她的婚事,起头的不是你父母,也不是我……” 当年慕家遭遇颇大的危机,慕氏财团资金周转困难,慕氏夫妇受了打击,接连病倒。 刚进入演艺圈这一行,还没完全立稳的慕何被叫回去,临时接手家中企业。 哪怕慕何已经力挽狂澜,收拾了许多乱局糟事,但最重要的一环还是欠缺大笔资金去支撑。 就在这时,席家抛来了救命的绳索——联姻。 席家实力雄厚,席老爷子是纯粹的商人,虽然也讲究席家和慕家祖辈的交情,但不会白送便宜。 除非两家人结亲,亲家帮亲家,理所当然,也规避了大部分的风险。 当下的席家只可能相信这一层关系,或者说,以慕家正面临的危机,即便换成其他家有联姻合作念头的,也只会这样考虑。 席家还明确地提出,隐藏婚姻关系,别家作联姻打算的,都不可能主动地作这种提议。 对于身兼演艺圈明星身份的慕何而言,横加婚姻关系本就棘手,不便处理。 席家的联姻要求却仿佛在为他诸多考量,免去了他的顾虑。 在别人眼里,慕家就好似有天降神兵相助,捡了天大的便宜,当时身为慕氏财团总裁的慕何没有理由说不。 谁料,两家人见面之后,慕何反而出言婉拒,一副无论如何都不会考虑这桩联姻的强硬姿态。 知晓些许内情的人只听说是慕何见过席家那位高傲跋扈的千金大小姐,不满对方的行事作风,觉得双方性情不合,不是良缘。 后来慕何私底下还亲自找到席有幸,再三辞约。 但最终因为危机处理时间紧迫,慕家长辈出面力劝,以及席家始终坚持的莫大诚意,慕何不得不松了口。 慕何曾经当着席老爷子的面拒过婚,现在老爷子反过头来回忆当初,和这么些年对他们婚姻关系传言所知的细微末节…… 自觉这鸳鸯谱恐怕是点错了,就算最开始在鸳鸯谱上画下第一笔的人不是别人,是他那个冷面冷心的亲孙女。 他也想趁着还有力气,试一试,把这鸳鸯谱修正过来。 修正的方法也并不是只有让两人分开的这种途径,毕竟这两个人现在孩子都有了,贸然离婚,对孩子的影响也确实不好。 他要用另一种方法,敲打慕何,告诉这个孙女婿一些搁在以前,他绝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事,让孙女婿自行掂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哪怕开头没情分,总要看着时间,看着事,顾着关系,顾着人,生出点其他的情来。 老爷子说,席有幸那年十九岁,自家公司的老板椅都没坐多稳,居然就想结婚了。 本来他还想着再晚点,等她大学正式毕业后,再给她选夫家。 结果小丫头突然跑来跟他分析,和慕家联姻的好处,写了满满几页纸…… 把他平时教她的那些项目利弊分析方法全用上了,那架势,比谈项目还要认真严谨。 席家是只有他这老头在独力撑着,却也不会真让她在这种终身大事上受委屈,纯为利益去结这婚。 可这丫头是真有觉悟,计划书里写的头头是道,讲得详细全面,想得倒是长远,连他这个老奸商都听得有些动心。 席慕两家的情谊归情谊,利益是利益。 他这老头分得很清,就是得弄清楚他一手带出来的孙女自己弄没弄清楚跟人结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真要选慕何?” “慕家合适。”听听这简明干脆,滴水不漏,他教出来的。 “你是真想清楚了,现在就要嫁给慕何?”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但她还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他是一年比一年老了,却没这么好糊弄。 “……阿幸,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在问什么?” “知道。” “我教你这么多年,你还能听不明白我是问的什么?你还在这给我问东,你答西的?!” 他这时动了点怒,是他教她不老实,但没让她在这种事情上,对着他答话,还不老实。 “爷爷教我的是考虑既定利益。” “不结这婚,不走两家联合壮大发展的路,席氏也可以继续维持现状。” “各得其利,这是双赢。”她的每句话都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坚持。 “……你自己,阿幸,我就问你自己,你赢什么了?” “我只考虑需要考虑的。”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直被他在身后盯着走好每一步的小丫头,是真的长大了。 现在竟连他都没办法从她嘴里撬出贴心窝的实话。 他的小孙女变成了他最期望的模样,身上已经筑起了足够坚硬的外壳。 第154章 是她自己就想嫁给你 老爷子断断续续地讲清了当年那桩婚事的由来,随后停住了话声,歇着气。 他的胸口略显急促地起伏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坐在床边的慕何。 现在他的视线也不太清晰。 虽然距离不远,但慕何是什么样的表情,他这时看着只觉隐隐模糊,分辨不出好坏,更别说去发现细节变化。 慕何脾气温顺,知礼善孝,在外面的名头一直很响亮,人品上佳,也从来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除了那文绉绉说话的温吞劲,他不是很青睐之外,要说选来当孙女婿,那他还是放心的。 否则当年他也不会真的应了席有幸主动提出的那个联姻方案,顺水推舟,明里暗里地示意慕家,从而促成这婚事。 何况就他孙女那脾气,也吃不了亏。 只是如今他的身体差了,没准哪一天就会撒手人寰,真入土前,他想再贪心一把。 他不想席有幸只是不吃亏,他更想让她享受到她心里真想要的那些东西。 她的父母才能给予的亲情,这辈子是没机会了,别的却还有机会…… 老爷子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慕何出声,不由得又问,“你是不是不明白?阿幸是我带大的,我明白。” “我知道,那得是她自己就想嫁给你。” “她为什么想嫁给你,不用我再说了吧?” 话停在这里,只见一直毫无动静的慕何忽然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复往昔的舒润,充满了沉甸凝肃,“我明白。” “好,很好,”老爷子满意地缓着气,“你是明白了,那……” “我知道该怎么做。”慕何语气坚定,仿佛怀着什么信念一般,径直向老爷子许下了承诺,“爷爷,请放心。” 老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慢慢地垂了眼帘,放心地说,“那你……去吧。” 慕何这才站起来,冲着躺在床上的老人微微俯身一礼,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 市医院附近的西餐厅内。 席有幸和傅闻笙面对面坐着,彼此都是话少的人,同桌吃饭也十分安静。 用完午餐后,席有幸忽的微蹙着眉头,出了声,“刚才你说的那些,从哪知道的?” 她指的是在休息室里傅闻笙回怼慕何时所说的那些话。 傅闻笙也算是半个席家人,知道她和慕何的关系不奇怪。 但她从怀上孩子到生下孩子这个过程,几乎所有消息都是保密的,就连慕何,她都瞒住了。 虽然爷爷知情,可她不认为只关心公司的爷爷会有什么八卦的闲心特意去跟傅闻笙提这些事。 “有心就会知道。”对于她的提问,傅闻笙答得依旧简单,还顺带把慕何又嘲了一遍。 这就是在说慕何不上心,所以她才能瞒得住慕何。 世上很多事都是这样,上心和不上心去探究的所见所闻大有不同。 “你在我身边放了眼睛?”席有幸挑了挑眉问,“不是说要当陌生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吗?” 语气虽是嘲讽,但实际上并没有太多责怨的意思。 傅闻笙成年后,收整了傅家,没过多久就去了国外,在外人看来,对席家像是用完就一脚踹开的寡情薄义。 但席有幸和席老爷子都清楚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为了避嫌。 席有幸到底不是男丁,在席家从小被老爷子当作接班人培养,本就已经备受质疑。 后来半道又冒出个傅家少爷,而且席老爷子对这小少爷还格外地照顾。 席有幸和傅闻笙年纪还小时,周围的议论不算强烈,等他们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被盯得更紧。 因为性别等问题,许多人纷纷猜测席老爷子可能有意更换接班人,就是要拿傅闻笙换下席有幸。 要么是以联姻的方式,互相强盛,要么是两家合并,最后融成一家。 还有的人妄言,老爷子年纪大了,傅家少爷野心初显,收回傅家企业势力的手段就不容小觑。 没准会反过头来吞了席家,或是将席家当作跳板…… 说什么样的话都有,说得多难听的都有。 当时席有幸才被老爷子带着正式接触集团的工作内容,根基完全不稳固,有人用那些不实的传言造谣,闹出了不少小风波。 傅闻笙便决定离开京市,走之前只跟席有幸说,这几年就当陌生人,各自努力,变得更强,到时候会让她心服口服地喊他哥。 席有幸并没有不理解,她是老爷子亲自带出来的,老爷子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傅闻笙的打算,她也知道。 几年过去,他回来了,她还是没喊他哥,但她已经变得比他记忆中的那个模样更加耀眼。 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别的方面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比如,她结了那一场形同虚设的婚,还和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已经能上学的儿子…… 傅闻笙心中觉得时光流逝太快,快得他都不及反应。 当年那个嘴不饶人,冷酷的小姑娘已为人妇,比以前更漂亮更成熟,也更冷艳更厉害。 他听着那熟悉的嘲讽,目光凝着面前的女人,沉下声说,“后悔了。” “什么?”席有幸似乎没听懂他这过于简单的三个字。 “所以眼睛不管用,我就回来亲自看着。” 傅闻笙不仅坦率地承认了自己派眼线“监视”人的行为,还直言不讳接着打算自己去当这个眼线。 席有幸登时眯起了眸子,显然是在警告他掂量清楚再说话。 傅闻笙低咳了一声,还是不想惹动她的戒备,很给面子地向她详细解释了一番,“你太习惯把事情想复杂,那事不难。” “我问爷爷你婚后的情况,就能知道你怀孕,你会瞒别人,不会瞒爷爷。” “至于你生儿子,他在不在场……只要稍微关注,他一个大明星,动态摆在明面上,去没去哪,一目了然。” 听完了解释,席有幸的脸色才稍有缓和,她的目光随即落到圈着傅闻笙右手腕的那条红绳上。 “自己的不香,就馋别人的?”傅闻笙一边问着,一边把右手递上前去。 第155章 一问三不知的席总 席有幸伸出了指尖,犹豫着,最后还是小心地碰了一下那条红绳。 她的神情渐渐变得古怪,像是掺着若有似无的眷恋,又像是沉浸在缥缈模糊的回忆中…… 突然,一阵轻促的脚步声靠近了他们这一桌。 席有幸转过头,就看见了眼里含着愠色的慕何。 她顿时感到疑惑,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还没等她开口问,她按着傅闻笙红绳的那只手就被慕何一把握住拉了开。 “这桌的账我已经结过。”慕何直面傅闻笙,淡声说道,“我和有幸还有私事要处理,我们先忙,傅先生请随意。” 然而席有幸压根不是那种乖乖任人摆布的小女生,当下定着双脚,一步都不肯迈,直问,“什么事?” 慕何眼眸微转着,“昨天我们答应过子衿要带他去马场看看,你忘了?” 像是知晓席有幸心中所想,他立即又补充说明,“爷爷这边的情况暂时稳定了,我问过医生,没有大碍,就是需要静养。” “刚才爷爷找我说话的时候,也同意让我们多带子衿出去玩,平常给儿子留的时间就不多,有一件就尽量做一件吧,别对儿子失信。” 话音刚落,对面座位上的傅闻笙霍然起了身。 慕何不用转头,都能感觉到从那边倾注而来的冰冷,他兀自扬了声问,“傅先生有话要说?” “张嘴闭嘴儿子,慕先生还是别忘了,她先是你老婆,才是你儿子的亲妈。”傅闻笙这番提醒撂下,透出了满满的寒意。 场面一时僵住,慕何随即收紧了加在席有幸手上的力量,对傅闻笙的讽刺不作任何反应,只冲席有幸催促道,“走吧。” 席有幸这才向傅闻笙微微点了头,转身就要离开。 “阿幸。”傅闻笙突然叫住了她,脸上露出了一分坚定,“爷爷跟我说的是,让我看你的选择。” 席有幸怔了怔,胳膊又是一紧,慕何仿佛给了最后的警示,便松开了手,率先离开了餐厅。 席有幸按下心中的疑虑,没再停留,跟着走出了餐厅。 回到车上,席有幸刚闭起双眼,就听见坐到她身旁的慕何问了句,“傅闻笙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席有幸眼皮都没多动一下,“我怎么知道。你该去问爷爷。” “他突然回来的原因?”慕何又问。 “不知道。”席有幸面无表情地答。 “他想干什么?”慕何继续再问。 “不知道。”席有幸的语气略显不耐。 “你是不想说还是真的不知道?”慕何的声调瞬间提高了些。 席有幸终于掀开了眼皮,冷冷地睇向慕何,“你找茬吗?” 慕何却没被她这副尖锐的模样刺退,凝眉看她,话声发沉,“你什么事都会弄清来龙去脉,掌控全局,唯独他的,一问三不知。” “你什么意思?”席有幸冷下声道。 慕何抑住内心的不安和怒意,长舒了口气,犹疑片刻,才试探地又说,“你和他是一起长大的,对他应该多少有些了解,你们……” “怎么,你是不是又想说我和这个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席有幸截住了他的话,“又想暗示我心中所属的联姻首选对象应该是他?” 慕何霎时沉默了,以前他确实是这么认为。 或者说,直到今天他进病房和老爷子谈话之前,他都认为哪怕她和他因为这桩婚姻绑到一起,时间长了生出了感情,她当年婚前也是有属意对象的。 而那个属意对象就是傅闻笙。他当年向她婉拒婚约的时候,也确实说过那样带有暗示的话。 但老爷子已经告诉他,当年的婚约不是双方长辈不谋而合,是席有幸有意而为,主动提出的。 这也就是说,她当年提出婚约的时候,就对他有意。 并非是她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那样,她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用那种拒而远之的态度对待他。 这个秘密是从老爷子口中说出来的,即便已经证实了许多事,却依旧不是她亲口对他表明的心意。 就算他拿出来说,她也不会承认,以她高傲的个性,更有可能当场矢口否认,将局面逼至难堪的境地。 更重要的是傅闻笙现在回来了,还三番两次想要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不论她对傅闻笙是什么想法,她和傅闻笙的交情不浅倒是不争的事实。 他亲眼目睹过她跟傅闻笙之间堪称同频的默契,也切实地感受到了她对傅闻笙的纵容…… 还有刚才在餐厅里,她无意中表露出来的,对傅闻笙尤为自然的亲近举动。 这些都足以说明傅闻笙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何况这么多年来,她对他有怨有气,既不热乎,也常怀冷漠,还动过要和他离婚的念头,暗中定下了离婚的计划…… 谁敢肯定她不会真的改变心意,不会修改傅闻笙在她心里的位置和分量,甚至把丈夫直接更替。 他想问清她的想法,又担心她要跟他离婚的计划中真有傅闻笙这一环。 现在的席有幸显然还没有对他产生足够多的信任,贸然点破,是不是会迫使她提前实施计划,是不是会加剧他们之间的变故发生? 心念绕转的慕何思索良久,还想不出最优的解决方法,最终只能选择按兵不动。 席有幸则是乐得他闭麦,她本就性子冷,路上他不说话,她更能省心自在地补眠。 等他们回家接了慕子衿前往马术俱乐部时,车上多了个儿子,满车的宁静氛围才稍微转变得轻松畅闹了些。 到了马场,慕子衿先跟着专业的师傅学过基础的知识,然后被带着骑了小马,走了几圈。 确定他不害怕了,席有幸才把他拎到自己的马上,让他感受骑大马的滋味。 母子俩绕了一圈回来,慕子衿兴高采烈地挥舞着小手,直冲守在场边的父亲呼唤道,“爹地,你也坐上来啊,这个马好大,我们可以一起!” 慕何平时虽喜静,但之前拍戏时碰上古装剧需要骑马,他也练过一段时间的骑术,基本的方法都还记着。 听见儿子的话,他先看向席有幸,见她没有出声,便当她是默许的,随即翻身上马,将她和儿子一同揽在了身前。 第156章 马场里的心猿意马 三个人同骑一匹马,本来空间就没多宽敞,为了安全,更要紧挨在一起。 慕何倒是毫无顾忌,胸膛紧贴着席有幸的后背,将她牢牢地圈抱在怀里。 席有幸却被这般过于亲密的姿态惹得浑身不自在,从慕何贴住她的那一刻起,她身体的每个关节都紧绷着。 慕何搂她搂得严实,自然能感觉到她的僵硬,随即伏到她的耳边,轻声安抚,“别怕,你放松点,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和儿子受伤。” 他离她那么近,说话间浮散出来的气直往她耳里钻,身上的清木香也沾满了她整个人,像是要彻底地融进她的骨子里去。 她很难做到自如,但为了不让慕何总盯着她的状态,还是努力地去放松神经,最后把注意力都往儿子身上放,才能勉强坐得舒服些。 慕何抓着缰绳,驱马走着,最多就是让马走得快些,始终没跑起来。 又走过一圈后,慕子衿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开始问问题了。 “爹地,能不能让这个马跑起来呀?电视里它们都会跑很快的……” “不行。”慕何直接驳回了儿子的要求,又解释道,“马要是跑得快了,你很有可能会受伤。” “为什么我会受伤?”慕子衿疑惑地又问。 “因为你现在还小,”慕何认真地回答着,“等你长大,掌握了更多的经验才可以。” 慕子衿仰起天真的小脸:“那只有爹地和妈咪可以吗?” “有妈咪在也不行。”慕何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 慕何垂眼看着怀里的席有幸,温声道,“因为爹地没见过你妈咪骑马,不能放心,她也有可能会受伤。” “你看不起谁?”突如其来的冰冷嗓音打破了父子俩一问一答的和谐氛围。 慕何无奈地轻笑了一声,“不是看不起,我是担心你。” 这话充满了无尽的包容,仿佛就此化消了席有幸周身的戾气。 她抿紧了双唇,没有再开口,四周的气氛又转回了原有的平和。 在一大片草地上,丈夫策马,携着妻子和儿子,感受湿润的微风和青草气息,一家子亲昵无间,景象静谧又美好。 但这完美的景象不过多持续了一圈,被慕何抱得越来越紧的席有幸,越发端不住相安无事的模样,偏就开口煞了风景。 “抓那么紧,到底是你怕还是我怕?”她一边嘲讽,一边微微抬动手肘,试图撑开她和慕何之间的距离。 慕何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索性腾了一条胳膊横揽住了那副纤细的腰肢,把她摁得更加牢固,淡淡地问,“带着儿子,不能跑,会觉得无聊吗?” 席有幸挣不过他,懊恼地败下阵来,只能嘴上忿然回击,“你也会骑,你无聊?” “不无聊。”慕何笑声温柔至极,“我觉得这样很好。” 席有幸听着近在咫尺的舒怀朗笑,莫名地产生了这笑能直扎进人心底深处的错觉。 她咬牙克制无由的心慌,侧眼睨他,低哧一句,“有病。” “真的很好。”慕何语气坚定地强调着,“因为我抱着的是你,还有我们的儿子。” “一家人齐齐整整,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好的,怎么会无聊?” 席有幸一时语塞,嘴就像被黏住了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好像越来越辩不过他,好像他说的话都越来越有道理似的…… “有幸,你应该试着相信我,相信我对这个家是真心的,对你,也是。” 慕何说着,唇角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终究拂过了她的耳根,这已经足够亲近。 他还非要伸手握住了她环抱着儿子的那两只手,指间饱含着强硬决行的意思,缓缓地嵌握住她。 他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应,她没有挣开他的手和他的怀抱,似乎顺从了他,也接纳了他。 然而直到下了马,她都没有朝他的方向多看一眼。 他和儿子落了地,却见她拉起缰绳,调转了马头,独自架马跑开。 席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就被亲爷爷带进了马场里。 那些在外人看来大多是男孩子才会做的事,席老爷子其实不忌性别,都会放手让席有幸去学去做。 她确实会骑马,而且骑马的风格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干脆爽利,策马奔跑时,身旁带起的风一阵比一阵更狂更烈。 她容貌娇美明艳,腰直骨韧,骑在马上,风姿飒锐,好不潇扬洒脱。 场边的慕何抱着儿子,视线一直追逐她的身影而转,看她在草地上恣意飞扬,抛却所有的拘束。 她倒是玩得开心,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更让始终盯着她的慕何口干舌燥,喉间枯渴,如被无名大火团团烘烤。 “……妈咪跑好快!妈咪好酷!妈咪好帅!爹地对不对,对不对……” 怀里传来了儿子热情不已的呼赞欢喝,慕何却无暇他顾。 他心不在焉地抚拍着儿子的后背,目光竟是一秒都不舍得从席有幸的身上挪开。 直到席有幸驱马回来,摘下头盔的那一瞬间,柔软的长发如瀑倾泻,迎风微扬,衬着她白皙透红的精致面容,艳色嚣冽,摄魂夺魄。 早被迷得找不着北的慕子衿满脸佩服,张开两条胳膊就兴冲冲地急扑进母亲的怀里,把他在场外点过的赞全都奶声奶气地重复了一遍。 席有幸接住儿子,把他稳稳地拢进怀中,冷不防地被嘬了一大口。 她顿时当场石化般地愣在原地。 旁边的慕何也抬起了手,就像儿子一样,也想拥抱面前的她。 然而他还没把手臂完全伸展开,就看见儿子把席有幸亲懵了。 他同时感到错愕,心下直叹,儿子每一步都抢在他前面,他是习惯性地顾及着礼数,就犹疑了那么几秒,结果什么都没捞着。 席有幸很快又回过神来,边转过身,大步走出马场,边按下了儿子的小脑袋,阻止儿子再往她脸上糊口水。 慕何伸出去一半的手就这么被晾下,僵了片刻,默默地又垂回了自己的身侧,紧步跟了上去。 第157章 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回到别墅后,沾了一身灰汗的慕子衿被席有幸拎进浴室里洗澡,还在嗷呜哇啦地讲着马场里的事,挥舞着小拳头,直说还要再去玩。 席有幸负责给儿子搓脑袋,主要帮儿子洗身体的是慕何。 儿子每夸席有幸一句,慕何都要抬眼往她那边看一下。 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慕子衿洗个澡都手舞足蹈的不消停,溅起了水花和泡沫,最先遭殃的就是慕何。 只见慕何的脸沾了好些白沫,有的还溜到了眼边,遮挡了他的视线,让他不得不先停住了动作。 席有幸随后发现了他的异状,抬头一瞧,那画面滑稽得她嘴角直抽。 慕何在这时突然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皮,泡沫就要掉进他眼里。 席有幸心弦一绷,手比脑子反应得更快,直接探出去,抹去了他眼睛周围的泡沫。 她的指尖碰到了慕何的脸,清扫了碍眼的白沫水花就要撤走,却被慕何一把捉住。 她心跳霎时一顿,促声急喝,“抓错了。” “没有抓错。”慕何说着,加力捏紧了她的每根指关节,“我知道是你。” 席有幸立马沉了脸色,手往回抽,抽不动,只能不耐烦地催促他放开,“还洗不洗?” 慕何明亮清澈的双眼直直地凝视着她,眼底全是她神情别扭的模样。 片刻后,他才缓缓地放开了她的手。 因为发生了这个小事故,接下去再给慕子衿洗澡,但凡看见他手脚乱动,席有幸都是毫不客气地上手就拍,直把闹腾的儿子拍稳拍熄了火。 洗完了澡,慕何把儿子抱回房里,半哄半劝地让儿子收心,乖乖地写作业。 过了一会儿,已经洗漱好,换了家居服的席有幸走了进来,似乎心情颇好,得了空闲,要辅导儿子做功课。 慕子衿登时束起了手脚,挺直腰背,拿好笔,坐到桌前。 慕何看了看儿子一秒变规矩的样子,转头对席有幸笑着说了一句,“那我先去洗澡。” 席有幸撇开了眼,完全没搭理他的话,心里觉得奇怪,不就是洗个澡,跟她打什么招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没话找话…… 慕何转身离开了儿子的房间,席有幸开始教儿子做作业。 今天玩闹了好几个小时,慕子衿的脑筋好像还活络了不少,题都做得很快,基本也不出什么错。 席有幸这次辅导辅得很顺畅,没那么心塞,还奖励了儿子休息时间。 慕子衿一放下笔就往席有幸的怀里埋。 席有幸无语地低头看着越来越会粘人的儿子,到底还是没推开,动作仍然略显生涩地轻抚着儿子的后脑勺。 “妈咪,你是不是跟爹地全部和好啦?”慕子衿突然小声地提了问。 席有幸怔了一怔,不是很明白他的用词,什么全部和好?全部指的是什么? 她没有慕何那种好耐性,更不擅长跟小孩子打交道,听不懂的干脆就只给一声嗯。 原本大人的事情,像慕子衿这个年纪的孩子也理解不来。 慕子衿确实没有成人弯弯绕绕的心思,听见母亲给了肯定的回答,直接就定义成了父母和好如初,就会永远相亲相爱在一起。 他抬起头,露出了满脸的笑容,高兴地说,“太好了,那以后爹地和妈咪就会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啦!” 闻言,席有幸眼底蓦地划过一分异样,心中不由得冒出了些许警惕。 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席有幸逐渐眯起了双眼,这话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教的? 这个“别人”,她不得不往慕何的身上套。 之前她已经向慕何提起过离婚的事情,但慕何的态度是意料之中的明确否定。 不说别的,单是出于对家庭完整性的看重和考虑,慕何的保守观念所致,他只会是这样的选择。 他不会主动离婚,同样的,也不会轻易同意她提出的离婚建议。 慕子衿知道他们有所争执,需要和解,这肯定是因为慕何跟他说过。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是一点都看不出,有的时候慕何在用儿子作挡箭牌和筹码来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如果他想以儿子为突破口,拐个大弯来劝她改变主意,潜移默化地灌输一些话……就像现在,让儿子来探她的口风,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于离婚的计划,虽然她还没有更进一步的安排,但也并没有打算搁置或放弃。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提前给儿子打好预防针,让儿子有理解的准备,总是好的。 这么想着,席有幸捏紧了手心,随即放平了声调,轻唤了儿子一声,“子衿。” “……妈咪?” “你每年都会长大一岁,思考的能力应该也要增长。”席有幸继续说,“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你现在小,爹地妈咪可以陪着你,但长大后不一定要这样。” “妈咪,什么意思啊?”慕子衿一脸迷茫地问。 “你有空可以先想着,将来有一天如果爹地和妈咪分开了,需要你做一个选择,你要选跟谁生活。你选谁都可以,没有人能干涉你的选择。” 话说到这,席有幸的语气已经板得格外生硬。 慕子衿瞪大了眼睛,仿佛被母亲的话吓着了。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此刻,没有完全关紧的房门外立着一条人影。 洗完澡的慕何刚回到儿子的房间门口,就听见了席有幸说的那一句“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 他的眉宇稍微皱起,只觉得这话虽然也算是现实,却不太好听,尤其不适合当着孩子的面说。 他正要抬手推门,却听见席有幸接着说了那些话,那些更不适合对孩子说的话。 儿子可能不会全听明白,但他听得很明白。 她这是还打算和他离婚。 可他想不通她心里怎么能同时存在两种完全相悖的想法,一种是爱着他的,另一种却是要斩断他们的关系,连孩子都不再顾及。 她这么迫切地想要和他分开,那他从小姨聂漪和老爷子那里得知的秘密又算什么? 还是如今的她真的已经心意转变? 又或者是突然回来的傅闻笙让她重拾了那一段青梅竹马的情谊,以致旧情复燃,才会这么急着处理他们之间的问题…… 第158章 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这样的 慕何满心浑噩,最终把按在门板上的手缓慢地收了回去,转过身,拖沉着双脚,走远了…… 他离开没多久,那间卧室里响起了慕子衿固执又坚定的话声。 “爹地和妈咪不可以分开!” 席有幸看着这会儿特别胆大包天,敢冲她发飙怒喝的儿子,内心感想极其复杂。 再看儿子那张酷似慕何的脸,更觉得一言难尽。 长得像就算了,平常大多数时候性子也像慕何,温吞归温吞,一旦倔起来,抓着自己的一套原则,任谁都扳不动…… 儿子反应太激烈,连她凶了声都压不住,就是一个劲地摇头说不要。 最后竟还匆忙地蹬开椅子,跳到地板上,直往门口奔,闹着要去找他爸。 席有幸只能起身把人拎回椅子上,喝令道:“老实做作业,不准找他。” “妈咪你为什么要这样?”慕子衿瘪着小嘴,眼睛泛红,“是你想丢掉爹地吗?爹地做错什么事了吗?” 席有幸抬手摁了摁抽疼的太阳穴,忍住了斥责儿子胡乱问话胡乱措辞的冲动。 “我们都一起去游乐园玩了,今天、今天还一起去骑马了,那么好了,好好的……” 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解释,这些事情跟她和慕何离婚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慕子衿见她不出声,急忙再问:“妈咪,你为什么不要爹地?是不是他让你生气了?爹地哪里惹你不高兴,他可以改嘛……” “有些东西是改不了的。”席有幸的话里露出了一丝疲惫,仿佛应对儿子的问题就让她感到辛苦。 “是什么东西?”慕子衿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席有幸抿了抿嘴角,声音愈发缓滞,但还是向儿子作了解释: “两个人在一起,需要互相喜欢,喜欢是一种感觉,那种感觉没办法用文字和语言完全形容出来……” “总之,我和你爹地没有那种感觉,就是没有那种东西,你可以这么理解,你爹地不喜欢——” “妈咪你胡说,爹地喜欢你啊!” 慕子衿打断了母亲的话,也不管自己理解对不对,着急地揪住了母亲的手臂。 “爹地超级喜欢妈咪的!爹地会对妈咪笑啊!还会跟妈咪过生日,会抱抱和亲亲妈咪……” 席有幸像是被儿子的话重新推进了之前让她感到迷惑难解的桎梏里,心神隐隐地错乱着。 她连忙又挣出来,拉回了思绪,咬牙艰声道,“他不喜欢。” “喜欢的!”慕子衿还跟亲妈杠上了。 “不喜欢。”席有幸也好像真较劲了,一字一定地冲儿子强调着。 “就是喜欢的!”慕子衿不甘示弱地更大声强调回去。 席有幸像是被他毫无根据的胡言乱语激怒了,提声一斥,“闭嘴。” 慕子衿一时呆住,然后又委屈又愤怒地从嘴里挤出一句:“妈咪你不讲道理!” 席有幸的表情倏地发僵,心绪溃动不已。 这模样,就跟过去慕何说她不可理喻时如出一辙。 她猛地站起身,俯视着儿子,厉声直喝,“你知道什么?!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这样的!” 当初是他亲口向别人承认瞧不上她的,他不止一次说过他和她不合适,说他对她无意,从来没有那样的心思。 是他说她脾气太冷,不好相处,也是他说她年纪轻轻,就那么张扬放肆,欠缺礼数,也是他说她手段太毒太狠,不留余地,做得太过…… 分明是他不喜欢,不欣赏,不肯要,怎么到头来反而变成了是她在无理无由,始乱终弃?! 慕子衿愣在椅子上,面对盛怒的母亲,他一时间又变得像以往那般拘谨畏怯,小脸满是战兢犹豫,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口。 席有幸冷眼瞧着他,总觉得瞧见了慕何的影子,最初的慕何也是这样,在他们之间划了一道看不见的,跨越不了的鸿沟。 “……以后你跟着他最合适。”她最后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便要转身离开。 却没想到慕子衿忽的踹开椅子,扑到了她的腿边,努力地扒紧了她的右腿。 “妈咪,我不选。”慕子衿小声地喊着,“我不要选,我要妈咪,我也要爹地,两个都要!” 充满哀求意味的话令席有幸心脏闷得发疼,她浑然未觉地叹下了气。 搞砸了。 她本意也不是真要在这时候就让儿子立刻做决定,只是提前说一说,儿子反应大,她也不该放任情绪失控,还非去和他较个输赢。 算了……不急在这一时。 “好了,也没让你现在就选。你可以先忘了刚才的事。”她随后抱起慕子衿,把忍泪忍得两眼通红的他放回床上,“要继续做作业还是睡觉,自己定。” 说完,她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再待下去是不明智的行为,保不准这小子又会说出什么超出她掌控之外的话。 那些话要么可能会像刚才那样激怒她,要么就是让她心软动摇。 她不想重蹈覆辙,只能暂时远离,让头脑彻底冷静下来。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又推门看了一眼,慕子衿没有再闹腾,选择回到书桌前写作业,看起来依旧乖巧懂事。 她稍微放下了心,随后转开脚步,走向大主卧。 一进主卧就发现灯已经熄了大半,只留了她那边床头的灯。 慕何侧躺着,占了另外半边床,身子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熟了。 席有幸刚跟儿子闹过那一通,整天折腾下来,精神也有些乏,随即掀开了自己的那床被子,躺上了床,随手关了灯,便闭了眼开始休息。 躺在另一边的慕何确实已经睡下,只是在她回房之前就陷入了梦境里。 慕何的梦断断续续,有和过去相关的事,也有这一两天发生的事。 他再穿过一片迷雾时,看见的是今天才见过面的傅闻笙。 而此时,席有幸也在,她的穿着打扮和今天下午在马场里的那一身相同,依旧令他心生悸动。 只见她骑着马来到傅闻笙的身边,轻松地从马上跃下,落了地,摘了头盔,长发飘飞着,那张绝色面容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她把头盔递给傅闻笙,又伸手拉住了傅闻笙右手腕上的那条红绳,两人的手很快就纠缠在一起…… 第159章 “——放开。”慕何蓦地扬声一喝,语气里满是隐怒不悦。 然而面前的那两个人却充耳不闻,依旧紧牵着彼此的手,互相看着对方,仿佛谁都无法插足其间。 他心中的怒意蹿升得极快,即便知道这是梦,他也难以妥善地控制住崩塌的情绪。 但他的双脚好似沉进了地里,一步都迈不出去,除了张嘴说话之外,其余的动作都做不了。 眼看席有幸就要跟着傅闻笙走远,他不由得再喝出一声:“有幸。” 席有幸终于有了反应,她回过头来看着他,脸上却只有冰冷刺骨的陌生和疏离。 “慕何?” 他听见她声音很是轻薄地念了他的名字,立刻点了点头,“是我。” “怎么?”她像是不解地问。 “到我这来。”他直接提出了要求。 她嗤笑了一声,嘲讽地问,“凭什么?” “我们是夫妻。”他字字清晰沉重,“我和你,才是夫妻。” “夫妻?”她冷笑道,“慕何你失忆吗?我们已经离婚了。” “没有。”他皱起了眉头,笃定地说,“我们不可能离婚。” “为什么不可能?”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是你要离的吗?” “不是。”他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你……” “随便吧。”她不甚在意地随口说道,“结果都一样。” “你过来。”他又催促了一声,“你先过来。” “我为什么要过去?”她抱起了胳膊,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你不该——”他拧着眉,望向她身旁的傅闻笙,随即盯住了她和傅闻笙交握在一起的手,“你不该和他在一起。” “我和谁在一起,和你有关系吗?”她又问。 他沉了脸色,在这一刻抛下了过往的君子礼仪,怒不可遏地当场揭穿了她对他深藏起来的那个秘密:“你喜欢的人是我。” 他本以为她会不认,却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反驳,还承认了秘密,“是又怎么样?” 他顿时感到疑惑,承认了,她确实认了,可为什么她依旧不回到他的身边,又为什么还是不放开傅闻笙的手?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又要从哪里再问起。 而她在这时忽然主动地开了口,“慕何,当年不是你不要我的吗?” 她的话瞬间震晃了他的心神,他下意识地握起了手掌。 手竟是能动了! 他不再多虑,即刻就要赶上前去,却见眼前的景象忽而移向远处。 “有幸!” 他追过去,可距离始终没有缩短。 席有幸也没有回应他饱含焦急迫切的呼唤,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刚才的那句问话。 “不是!”他急声驳斥,“我不是——” 就在他心慌怒怨又束手无策的时候,周围再起浓雾。 他被这场大雾掩住了视线,蒙叩了双眼。 直到他能够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从梦中醒来,后背溢出了一层热汗。 他缓缓地坐起身,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便看见了躺在另一侧的席有幸。 她显然是睡着了,否则不会面朝着他,而且呼吸也是平缓均匀的。 他看着她的脸,逐渐地记起梦里发生的事。 她在他的梦里和傅闻笙牵了手…… 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的那只右手上,变得愈发沉暗。 他最终还是伸出了手,越过了双方清醒时不会轻易去触碰的那条界限,他握住了席有幸,锁住了她的整只手,掖紧了所有的指缝。 若不是这一场梦,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原来有一天他会对一个人产生这样强烈的占有欲。 那是不容许旁人染指哪怕分毫的狂悖私念。 他并不是屈从,而是同这样生疏奇异的念头和解,他也承认了对她的在意。 一只手,也很在意。 他低头瞧了好一会儿他们交握得密不可分的双手,才满意地舒开了紧皱的眉宇。 再抬眼时,她安睡的面容趁着窗口溜进来的月光深深地坠进了他的眼底。 这时的席有幸远比平常显得好亲近,可他却发现策马飞驰的她更让他念念不忘。 她一身骑装,红颜魅惑,无论笑与不笑,无论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都该是属于他的。 她的所有,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心,都是他的。 刹那间,他的胸腔里升腾起磅礴的火势,在马场时就已经燃起的火种混入其中,令这场火一发不可收拾…… 席有幸刚睁了眼,就被贴到眼前的那一大张俊脸惊得彻底清醒过来。 “慕——唔、你——” 慕何覆着她的唇,将她压在怀里,凝着她脸上的慌张羞红,嘶哑着声问,“醒着吗?” 席有幸抿了抿快被咬肿的唇,更是没好气地瞪他,“废话!” 他一边亲吻着她,一边想着做过的梦,心脏似被拉扯着,东倒西歪,跌跌撞撞。 他有些慌不择路地抓住了似乎想要逃脱的席有幸,将她困在了身下,喷洒在她唇间的气息浑乱发紧,带着罕见的局促。 “——有幸,当年我是不要这婚事,但现在我要。” “……我只是不要婚事,不是、不是不要你,不,也不是不要婚事,我是……” 席有幸已经被他的吻弄得心慌意乱,完全没留意被他具体说了什么话,就听见什么不要,什么又要的…… 她的思路跟不上他,只能被他带着跑,间或低喝两声,全是不耐烦地在叱他放手。 “……手,我的手,你抓这么用力干什么?!” “我怕松了,你真跑了……”慕何笑声发苦,又委屈又无奈。 “……你有完没完,你别蹭我脸,不准你亲我!” “为什么不行?没完。我不跟你完……”听这语气还挺固执的。 “……慕何,你离我远点!要不我、我真踹你了!” 长长的一下叹息过后,他却是包容着她,“你踹吧,我不疼……” …… …… 等到他们的气息缓慢地平复下来后,两个人都还睁着眼,谁也没有睡着。 席有幸意识到自己还枕在慕何的臂膀上,不由得撇过头,就要拉开这份距离,却又被慕何捏着下巴,转了回去。 她对上了慕何澄亮透润的眼睛,听见他轻声说,“这次……我们都是清醒的。” “不能抵赖吧?”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吻了一下她的唇,再抬起他们还握着的双手,抵在自己的唇边,亲昵地摩挲。 第160章 老照片和旧笔记本(上) 席有幸咬了咬牙,似是恼极了,狠瞪着他,红肿的双唇紧紧地抿着,一声都不肯出。 可细微的痒意伴随着慕何亲吻她手指的动作不断地蔓延开来,她无法挣脱,又无法忽视…… 忍无可忍之际,她突然侧过脸,埋进枕头里。 慕何看着她直接当起鸵鸟的举动,当下忍俊不禁地捏紧她,眼底透出了笑意,实在是喜欢她这副因为他而羞气的模样。 心悸难耐的他倾身凑近了些,沙哑未褪的嗓音缓沉地从口中冒出去,带着一分紧张生涩。 “你今天在马场里骑马的样子……很美。”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想要夸她,想将那一刻真实存在的感受告诉她。 他愿意不再对她有所保留,也希望如此能换来她的信任,卸去那些阻碍在他们之间的防备。 “闭嘴。”闷滞的急喝含糊不清地从枕边震出,席有幸低声忿斥着,“你不累我累,我要睡。”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慕何的大掌轻抚上她的后背,像在安慰她一般,还低声作着自我检讨。 “是我情难自控,做得不妥,你多担待些……以后,可能还会……我们在一起,我……有幸……我对你……我不是柳下惠,你明白吗?” 席有幸制止不了他没羞没臊的话,心中很是纳闷。 以前说什么都客气有礼,不逾规矩,怎么现在变成了奇怪的话动不动张口就来,好像中邪似的。 她分明应该继续抗拒着他,但紧绷的身子却在他的拍抚下不受控制地放松,直到软透了,慵懒地窝倚在被子里。 慕何垂眼看着她在枕巾边露出的那半张脸,此时的她眉眼敛怠着,却显得格外妩媚妖娆。 他看得心口又是一动,喉间犹感火花蹿迸,干渴灼热。 “有幸。” 他压着声喊她,隐隐发颤的唇角印在她那半张袒露出来的面容上,有些焦急地逡巡着,“有幸,我……” 席有幸似是心有所感,匆忙撇开脸,就要把整张脸都叩进枕头里去。 想要再寻亲近的慕何只能就此止步,无奈地扶着她的脖子,把她的脑袋扳正回来,随后在她眉心轻轻地落了个吻。 “不折腾你了,我去冲凉,你睡吧。” 说完,他立刻起身下床,一秒都不敢多留,快步迈进了浴室里,把浴室的门关上了。 床上的席有幸掀开了眼帘,鼻间依旧充斥着慕何身上独有的木香。 那沉厚温暖的香气怎么都挥之不去,像是要把她整个人,连同她的心全部裹牢捂实…… 她烦闷地低念着他的名字,埋怨他最近三番两次地弄乱她的思绪,不知道到底想怎么样。 她的指尖揪得愈发的紧,真想捻碎他,可又对那种既熟悉,也陌生的温柔真的产生了依恋。 她不想承认,身体却是暖的,心底深处更暖。 她一边暗骂着他的可恶,一边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渐渐的,身体的虚乏让她的精神也逐渐松懈疲惫,她失去了意识,睡着了。 * 慕何冲凉出来后,看见的就是席有幸伏在被子里,睡得香甜,满面的平和心安。 他嘴角噙了笑,抬脚走回床边。 突然,摆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起来。 那是席有幸的手机。 他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拿走那部手机,按下接听键,止住了深夜扰她安眠的铃声。 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心下微松了口气,还好,没把她闹醒。 她今天够累的,不管有什么事,都该让她好好地睡这一晚。 他打定了主意,便拿着她的手机,转身走出了主卧。 走廊上,他替席有幸接听了这通电话。 电话是秘书李瑶打来的,时间这么晚了,李瑶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毋庸置疑是公司的事。 他出声询问后,李瑶便没有多虑,将来意说明了,就是有个项目的某份文件出现问题,需要撤回,还挺急的。 他不想因为一份文件再把席有幸喊起来,思索片刻,又问了李瑶这份文件有可能放在别墅里的什么地方。 李瑶猜测着,估计就是在席总的书房里,平时公司的事,她要是到别墅里来跟席总汇报工作,都是在书房里进行的。 挂断通话后,慕何随即进入席有幸的书房,挨个抽屉找相关文件。 找了好几个抽屉都没看见李秘书说的文件,他又蹲下去,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 这抽屉没上锁,但乍一拉,没拉动,有点卡顿,可能是之前推回去时,并没有推到位。 他只好再俯低了身,双手探出去摸索着,扶正了抽屉,才顺利地把抽屉拉了出来。 结果力气一时没收住,这抽屉又比较浅,里面的东西受力掉了出来,哐啷几声落在地上。 他立刻看过去,只见一个密码盒略微摊开着,盒缝夹着一个摇摇欲坠的本子。 这本子他看着觉得有些眼熟,也没多想,顺手捡起来,把一面的灰尘拍掉,又翻过去拍另一面。 正面封皮上手写的两个字忽的映入了他眼中——慕何。 他有些讶异,定睛再看,确定这就是他的名字。笔迹也是他的笔迹。 以前他很喜欢用笔记本,现在虽然用的少了,但也还保留着用笔和纸记录一些东西的习惯。 他有很多笔记本,也几乎都会在每个笔记本的封皮上随手写上姓名。 但眼前的这个笔记本边角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 他不禁感到疑惑,无意识地翻动了本子。 一个小物件从本子的夹缝里滑了出来,他随手去接,手里捏住的是一张老照片。 直到他看清这张照片的内容,他的脸色瞬间僵住了。 照片里是一对穿着结婚礼服的年轻夫妇,而照片中间有一道他颇为熟悉的撕痕。 这对夫妇的样貌和这道撕痕,拽出了他许多年前的一份记忆。 他曾在一个公园里遇见过一个小女生,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当年的场景和画面。 原本那天他是去公园采风的,主要是为了观察人们的行为举止,从中汲取演戏的灵感。 后来,他的视线停顿在一张长椅上,不知觉间已经被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生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第161章 老照片和旧笔记本(下) 那女生戴着口罩,还把衣领后的帽子也拉上了,大半个脑袋全都遮着,脸也看不清。 只能瞧见眼睛很漂亮很明润,仿佛刚被露水沾过。 慕何平时就喜欢观察人物表情变化,不管是影视作品中的角色还是现实中活生生的人,他都会留意。 时间长了,就有一些自然形成的判断标准。 即便距离不是特别近,但他也看得出来,那女生应该是刚刚才哭过。 她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一直在看手里的照片,周身笼罩着一股很低迷的气压,情绪似乎很糟糕。 他凝神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基本都很安静。 只是偶尔会有些小动作,比如轻轻地抚摸照片,很烦闷地摇了头,还有匆忙地抹眼睛…… 最后他看见她把照片举高了些,几乎举到眉间,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也像是要从什么桎梏里竭力地挣脱出去。 他不由感到好奇,愈发觉得这个女生心里有事,于是目光更专注地锁在她的身上。 却在下一刻惊见她毫不犹豫地、极为干脆地把她捧在手心里许久,应该格外珍惜的那张照片撕裂了。 他有些震惊,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撕掉的照片扔到地上,带着一种决意前行,再不回头的孤勇走开。 这种发展全然超出他的预料,他心中的疑惑更深,见她要离开,不及多想,便上前喊住她。 “你好,你好像掉了东西。” 与此同时,他捡起了被她撕掉的照片。 她的脚步分明是停了一下的,却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执意要离开。 他只能去追她,把她拦下来。 这次的距离是很近了,但他依旧看不清她的脸,只是更清楚地看见了那双眼睛。 眼型是真的很好看,但眼里的温度很低。 不单是面对他这个陌生人所产生的戒备和警惕,还有常期积累而成的冰冷,乍看之下,会突然把人刺得心头一颤。 他微微愣住,看她的穿着打扮还是学生的年纪,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凌厉的气势。 不过他很快又露出了微笑,把捡起来的两张照片递回去。 “我刚才看到是从你手里掉的。” “不要的。”可能是有口罩掩着,她声音闷闷的,也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疏凉。 “为什么不要了?”他又问。 “不要就是不要,别多事。” 话倒是说得挺不客气的,看样子确实是个刺头学生。 这小女生的脾气让他感觉到些许无措,但他观察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总觉得她对那张照片不该是没所谓的态度。 捡起照片的时候,他就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要说物品和人之间的联系,也有迹可循。 因此他刚才就注意到她的眼睛和照片上那个男人的眼睛很相似,也许这就是她和照片的真正联系。 见她要从身边绕过去,他立即又将她挡住,坦荡地直言疑惑。 “我看你拿着这张照片看很久了。应该是你很喜欢的……” “看很久就代表很喜欢吗?你什么逻辑?” 没等他说完,她就气冲冲地打断了他的话,言辞间对他充满了攻击性。 他从来都不缺耐心,何况面前的女生实在让他好奇,他更愿意去包容和理解,以及释出更多的善意。 他也顾及着她别扭地筑在身边的那堵透明城墙,守着边界和分寸,不去刺伤她的自尊,只把语气放得更加亲和温缓。 “你看照片的时候,好像很难过,你撕照片的时候,好像更难过……” “所以我觉得,这照片对你应该很重要,既然很重要,为什么又要扔掉?” 而后,她好像真的感觉到了他没有恶意,状态慢慢地平静了许多。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愿意对自己放松下来,他的心情也随之舒畅。 他忽然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便稍微再近一步,轻声试探着,“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是临时的树洞。” “我们并不认识,你可以随便说你想说的,过了今天,你也还会是你。” 本以为可能要费一番功夫,她才会愿意向他倾诉,因为她看起来就不是多么活跃的性子,估计平时就很少和别人谈心抒意。 可她竟没有拒绝他提出的这个方法,真的愿意去尝试。 他们随后回到长椅上,他认真地听她说话,不管是吐槽似的嘲讽,还是分散的、不完整的情绪起伏缘由。 他逐渐听明白了她的不解,她的犯难,她的彷徨…… 他大约知晓该给她什么样的意见,静静地等到她完全停住了话声,像是说累了一般,不肯再动口了。 宣泄过后,她那双更显灵动清冽的目光紧紧地绕住他,几乎让他有一瞬间的神思飘动。 还真的是年纪小,太锋利了,不仅有一身尚待打磨的坚硬棱角,而且横冲直撞,越过分界,也毫不自知。 他只能再拉回节奏,端稳了思绪,继续冲她展开笑容,温声述说自己的理解。 “我觉得回忆也可以是力量。” “在你还不能完全感知世界的时候,你的父母肯定也很爱你,记着他们对你的爱,想念、回忆他们,没什么不对。” 这些话好像让她感到很意外,她的表情都一下怔住了。 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净那两张照片,又从背包里找出胶水,黏起了照片。 他想给她消化的时间,也是在忽视她那双眼睛直直盯着他时,心底快速掠过的那一丝异样感觉。 那时他便觉得虽然看不清她的样貌,却也会受到她的影响,仿佛她身上自带着什么磁力,会引人去探究,去深入…… 直到他把两张照片黏成一张,旁边吹起了风,照片上的胶水还没干透,被风一带,略微摇晃着,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再重新散开。 他立即把照片收回掌心里护着,想了想,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把照片夹进本子里,才把本子和照片一起塞给她。 “这个是我新买的,还没怎么用过,就送给你吧,让它保护你最珍贵的照片。” 他冲她笑着,还拍了一下笔记本,看天色晚了,才起身告辞离开。 …… 第162章 只是因为当年那份恩情 如今的慕何再次回想起了当年的这件事,心绪逐渐纷乱不已。 这段记忆在他所有的记忆里,仅仅是一个小节点,对他的人生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对于席有幸而言,却至关重要。 因为这件事牵涉的是她的父母,是她从不挂在嘴边,不多提,却在心里看得很重要的父母。 慕何细究着时间,逐渐确定这件事发生在他和她的婚约提出之前,甚至还在他签入子非娱传媒之前。 这让他不得不去思考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到最后他发现,所有一切的起因恐怕都来自那一次公园的巧遇。 也就是说,她为他做这许多事,很有可能只是因为当年那份恩情。 尽管他并不觉得那是什么恩情,但她会觉得,她本就是一码归一码,计算清晰,该还报就要还报的作风。 而她之所以瞒着这些真相不让他知道,恐怕也并不是因为要把对他的什么真正心意藏起来,只是真的认为没有必要。 若是这样去想,那些让他感到疑惑的问题似乎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她的言行矛盾,是因为她真的对他无意,却又要顾虑恩情,她对他的好,不是因为有意无意,喜欢与否,仅仅是在偿还。 想到这里,慕何不由感到气闷,他把照片夹回笔记本里,抓着笔记本的手正在隐隐发颤。 他理清了事情的来缘去向,却犹然不肯全信席有幸对他的心思仅此而已。 可他再怎么想,眼前浮现的都是她对他的抗拒,横眉冷对,不予亲近,最后又想到了她在计划离婚的事。 过去的他不曾发现过她有离婚的念头,而如今,她要离婚的念头,他是怎么发现的? 好像就是在他对她态度亲近之后,他尽力地缓解两人关系的僵硬,她也能感觉到,甚至于他还明确地表示过心中的打算—— 他要维持好这段婚姻,要让他们的夫妻情感趋于和睦。 也许就是这种变故逼近,才使她变得着急,急得都要冲他摆出离婚的主意。 倘若她真的对他有感情,还会这样毫不顾念情面和他们的孩子,也要斩断他们之间的牵系吗? 慕何苦思无解,犹如牢笼中的困兽,恍惚间,颓然地坐到椅子上。 他需要更多的线索,因此这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更多的事情。 那些事情更加久远,发生在也许只有他一个人知晓的时空里。 在那个时空里,也都有他熟悉的人、事、物。 他和席有幸依旧是貌合神离,相敬如宾的夫妻,他们聚少离多,偶尔见面也都在产生这样或那样的争执。 他们常常不欢而散。对待彼此的态度,比现如今的他们更加冷漠。 连带着对他们两个人的儿子慕子衿都是同样的不亲近,不熟稔。 他有意疏远她,她总是排斥他。在亲友的眼中,他们互相不对付,脾气不相合。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出现了裂缝,那裂缝一天天扩大,他们难得见上面时,争吵得越来越凶。 她讽刺他的行为不谨,分寸不持,处事不力,才会和他那小师妹俞玥牵扯不清,绯闻四起,怨责他尽添麻烦,扰人清净。 他从愿意解释,到无力解释,再到沉默以对,不肯多费口舌,最终选择转身避开。 他意图以这样的方式熄停他们之间无形的战火,却没有及时察觉这种消极的做法只能治标不治本。 再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席有幸亲自找上俞玥。 两人单独会面过后,俞玥突然坠楼的噩讯传进他的耳中。 他急忙赶回处理,听说了那些并不清晰的前因后果,依旧觉得眼前满是迷雾。 但事态严重,席有幸成了这桩事故的唯一嫌疑人,而俞玥还躺在重症病房里,迟迟没有脱离险境。 仅凭只言片语,他无从断定是席有幸有意伤害俞玥。 虽然以他对席有幸的了解,和这些时日以来她对俞玥的微词和不满,她是动机最多的人。 但他不认为她会真的心存恶念,蓄意将人推下楼,却不排除双方起了冲突,发生一时摩擦,导致意外事故发生的可能性。 席有幸性子太刺,言辞锋利,嘴不饶人,就算是他这样脾气和顺的,都能被她激得屡屡坐不住,忿而甩袖离开。 何况是快意洒脱,活跳风火的俞玥。 时间紧急,他只能让身为律师的好友高墨帮忙调查其中的线索。 这件事已经被人捅漏了风声,避是不能避的,需要将主动权握在手中。 他委托高墨成为俞玥这一方的律师,以便第一时间跟进案情所有的情况。 他也曾想过,一旦真相水落石出,如果真是席有幸过失伤人,他绝不会放任不顾,不会任由俞玥遭受这些不公和委屈。 那一晚,下着大雨,响着巨雷,他刚收到高墨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立即赶到席氏集团总部大楼。 刑警队已经先到了一步。 进入总裁办公室,说明来意之后,刑警队便要将席有幸带走,她的闺蜜凌襄横加阻拦,两方僵持着。 席有幸的目光忽然扫向他这边,他随后走进去,并没有过多理会凌襄的话,也还没开口说什么。 席有幸却直言了他此行的目的,说他和高墨是为俞玥而来。 旁边的高墨出声承认,并且解释着这起坠楼案件现在由谁全权处理,谁是委托人。 凌襄愤怒地质问斥骂,可他全不在意,只是看着眼前的席有幸,说了一句:“我只希望真相能够尽快水落石出。” 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明白。 到了这个时候她的话似乎格外的少,比起在她身边急赤白脸,叫嚷怒喝的那个闺蜜,好像她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 高墨和凌襄唇枪舌剑,有的话用的是他们商讨案情时的合理推测。 但气在头上的凌襄不管这么多,依旧怒气冲天,争吵了一番,直想动手,却被刑警队的人拦下。 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难看,他心生不悦,和席有幸的视线再次相对。 第163章 他竟有些害怕见她 突然听见席有幸开了口,似乎在向他询问:“你觉得是我做的?” 他的思绪稍微沉滞,隐约感觉到并不真切的哀伤,而她脸上的神情分明只有平静淡漠,不见分毫波澜。 目前真相未清,内情尚未明朗,任何的猜测和假设都是徒劳的。 于是他据实回答着心中的考量:“我说了,我需要真相。” “明白了。”她没有再同他多说什么,转而嘱托她的闺蜜凌襄,帮她照顾儿子慕子衿。 他随后便要跟着一起离开。 凌襄却在这时再次冲他大声质问:“慕何!那是你老婆!你们七年的感情不要了,你们的儿子总要吧?!” 高墨立即替他作出了解答:“我们已经办好了相关的手续,从今天开始,在俞玥小姐清醒之前,也就是在席总洗脱嫌疑之前……” “慕子衿暂时由他的父亲抚养,毕竟席总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和孩子接触太多,对孩子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你说是吗?席总。” 虽然关于儿子在这期间的抚养问题,他和高墨确实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但高墨的话字字句句含带讽刺,这让他觉得过于尖锐,不太妥当。 他刚想出声叫回高墨,却被席有幸紧跟下去的问题拦住了。 “慕何,你要动我儿子?” 而她的这句问话比之高墨,更为过分,不仅一如既往地划清他们之间的界限,还要把儿子跟他的关系也划清。 他又一次被她的刻薄激生了些许火气,只能向她强调:“他也是我的儿子。” 她被带出办公室之前,最后给他留下的依旧是他最为习惯的冰冷言语,“那你可真是一个好父亲。” 这番言语毫无遮掩地表露出了她对他的埋怨。 扪心自问,由于工作忙碌,他给儿子留的时间确实不多,但也并非是抛下儿子,完全不管不顾。 他更觉得在陪伴孩子,和孩子关系亲疏的事情上,同样忙于工作,待孩子不多显亲热的她没有资格指责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接下去的日子中,席有幸被带进了京市看守所,经过审讯,没有新的证据,案情进度停滞不前。 他只能更多地关注重症病房里的俞玥,期盼着她早日清醒,解开这个谜局。 俞玥是这个案件的关键人物,只要她目前还平安无事,在看守所里的席有幸就不会有事。 可他没想到,俞玥的身体状况突然急转直下,最终因抢救无效,病重离世。 原本俞玥昏迷不醒,席有幸只是被锁定为嫌疑人,短时间内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定她的罪。 尽管她是俞玥坠楼之前最后一个接触过的人。 但刑警队在这时从俞玥的身上检测出席有幸的指纹和其余体征线索,至此她的嫌疑倍增。 不过案子还没定下最终结论,总还有可以翻转的余地。 他和高墨继续究查过往所有证据中的蛛丝马迹,意图找出遗漏的问题,他们好不容易抓到了一点线索—— 席有幸之所以和俞玥单独见面,是因为俞玥提出邀请。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席有幸主动去找人,俞玥的邀请是临时的,她的答应也是临时的,不可能是图谋已久的安排。 然而俞玥已死,席有幸绝口不提当天她和俞玥谈话的详细内容,让人无从下手。 在物证被警方提出之后,她更不可能再说,因为那只会成为她的一面之词,没有人能够佐证。 调查再次陷入僵局,娱乐圈内则是再掀风波。 俞玥作为内娱四小花旦之中人气最高的明星,拥有上千万的粉丝,自从出事,她的粉丝就紧盯着案情。 听说俞玥身亡的噩耗,全网炸了,粉丝们齐齐声讨,要求司法机关严惩凶手。 更麻烦的是,网上曝出了席有幸的信息,此刻的席有幸是案子唯一的疑犯,是众人集火的对象。 一波未平之际,不知又是谁揭露了他和她隐瞒多年的夫妻关系。 一时间,娱乐圈内的恶性新闻层出不穷,诸如“慕大影帝隐婚有子欺骗粉丝感情”“慕大影帝妻子是杀人凶手”“慕大影帝包庇妻子行凶害惨无辜小师妹”等等…… 热度直升不退,完全压不住。 那时他的处境并不轻松,俞玥的粉丝向他进行报复,甚至几次险些出现危及人身安全的事故。 经纪人江烁传来消息,公司建议他和席有幸先离婚,撇清关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但他回绝了这个方案,江烁苦口婆心地剖析利弊,劝了很久,他也没有松口同意。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妻子推出去消灾挡难。 这有违君子之道,他极为不耻,甚至把江烁痛斥一顿,不准再提。 在案件没结之前,他只想把精力集中在调查事实真相上。 他没有料到,江烁见劝不动他,竟是胆大妄为地冒了他的签名,给席有幸带去了离婚协议书。 等到他发觉这件事时,江烁已经把席有幸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当场大怒,最后还作出了更换经纪人的决定。 而席有幸也已经因为证据链闭合,被法院判定为凶手,罪名坐实,送入狱中。 他并没有放弃继续调查这个案子的线索,始终觉得存在疑点,他和高墨还在调查后续的事情,但苦无头绪。 他便独自开车前往看守所,想要和席有幸见一面,再问问看那天她跟俞玥见面的实际内情。 到了看守所正门外,他却有些犹疑,离婚协议书的事,他心中有所亏欠,也知晓以她的脾气,必定已经误会。 即便事后再作解释,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况且她从来就不肯好好地听他解释,也从来不在意他的解释。 事到如今,他竟有些害怕见她,可他明知道这一趟来了也极有可能是无功而返,却还是来了。 他盯着看守所的大门,思索良久。 突然,凌襄的身影出现在车子旁,人一上来就拍他的车窗,张口就骂。 骂他的心捂不热,骂他对老婆心硬冷血,骂他的所作所为不顾虑他们的孩子…… 凌襄的话还没骂完,他也还沉浸在那些骂言中自省自疚着,就有人从看守所里急跑出来通知他们。 ——席有幸出了事,在牢里被人捅了。 第164章 她明明喜欢你,很喜欢你 他的脑袋当即嗡然一震,整个人僵在车内。 凌襄已经跟着出来报信的人赶进看守所。 他随后下车再跟去,就看见浑身是血的席有幸被抬了出来。 听说被发现的时候人就已经没气了,致命伤是割喉的那道伤口,一刀要命。 此外身上还被捅了许多刀,每处伤口都很深,像是有人挟怨报复。 看守所里的人着手排查,最后锁定了一个囚犯,并将人控制起来,正在进行审讯,出结果还需要再等。 他和凌襄暂时待在停尸房内,为免有什么错漏,他把当律师的好友高墨也叫到了看守所。 凌襄趴在摆放席有幸尸体的床边,痛哭怒骂好一会儿,突然转了头,死死地瞪着他,接着冲了过来,就要对他动手。 高墨拦住了她,把她控制在怀里。 她却依旧像是疯了一般,挥手蹬脚,恨不得将他狠揍一顿。 打不到他,凌襄就骂。 他一声不吭,由着她骂,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床,却不敢多看一眼那具冷冰冰的尸体。 “……你满意了没?!阿幸现在死了!都是你害的!” 高墨看不过去,出言反驳,“好好说话,别跟个疯婆子一样,这关老慕什么事?讲不讲道理?又不是他让人去捅他老婆的……” “什么他老婆?”凌襄冷笑地一指后面的尸体,“你说躺着的这个啊?他早跟她离婚了!” “他那小师妹一出事,他就让他那经纪人跑来给阿幸拿离婚协议了!讲道理?他讲了吗?!” 闻言,高墨显然有些讶异,看了慕何一眼。 最近的事一件接一件,风波不断,他除了有手头的案子,也有别的案子在跟,时间并不空裕,有的时候也会分身乏术。 慕何自觉这是家事内务,还没怎么跟他提过,所以他还不知情。 “……他就讲他自己!就考虑他自己!他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凌襄还在叫骂,每一句话都咬牙切齿,像是想把慕何拆骨剥皮。 “注意用词,你这怪他怪的也毫无逻辑。”高墨还是帮兄弟说话,“夫妻俩离婚跟席总出事没有必然联系。他哪里狼心狗肺了?” 他这样引凌襄说话也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否则她再多扑腾几下,他可能拉不住她,就会是慕何挨她揍,要真使力去拉了,那就会是她被他抓伤,哪个结果都不好。 “阿幸进看守所,他来看过一次吗?!” “他就是真的来了,席总见吗?” “狗男人!阿幸见不见是她的事,来不来是他的事。你懂不懂?!呵,你也是狗男人,你不会懂!” 莫名被人身攻击的高大律师头疼不已地看向他的兄弟,却发现兄弟一直盯着前妻尸体那边,脸色还很糟糕。 凌襄震荡整屋的怒骂当然也震进了慕何的耳中,他的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他眼前所见的是一片永无尽头的灰暗,躺在床上的人不再鲜活。 从此没有难听的讽刺,没有拒人千里的冷酷,她不会再对他疾言厉色,更不会再对他冷嘲热讽。 她身上没有一点活着的气息,她死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忽然发现,要接受这个事实,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高兴了吧慕何?”凌襄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响起,“阿幸她现在死了,没有人再绊着你的路!” “离婚协议都签了,你现在是真的两袖轻飘啊,毫无牵挂,干什么都行,你爱勾搭谁就勾搭谁,爱娶谁就娶谁,你自由了!” “行了,别骂了,越说越离谱,你真怪不上他。”高墨从旁再劝,“老慕他不是没良心的人。” “现在他和席总是没关系了,但他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觉得高兴,他又没干坏事,他也不是能干坏事的人……” 高墨尽量把话说得客观,有理有据,“老慕和席总的关系你不知道吗?他俩本来就没感情。” “商业联姻,男欢女爱,没有感情,淡就淡了点,你别说老慕,席总她自己不都这样——” “你放屁!”凌襄怒不可遏,直瞪向慕何,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她本来不打算再提,但高墨在代表慕何发言,慕何也没有否认。 不管是慕何还是高墨,他们都认为席有幸也看不上慕何,这夫妻俩就是各过各的,两人之间不存在任何感情。 可她知道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她无法容忍,最好的朋友在付出感情之后还被人当作是最冰冷无情的那一个。 慕何不是人人称好的君子吗? 他不是做什么事,对所有人都无愧于心吗? 那她就告诉他,他负了谁,欠了谁! 阿幸死了,她也不会让他好过,她要让他余生都良心难安! “慕何,你觉得你和阿幸之间谁都不欠谁是吧?”凌襄的态度突然平静了下来,语气都很稳定,以显示着她的理智。 “你觉得你和阿幸就是谁都不喜欢谁,谁都看不上谁,对吗?” 慕何没有开口,眼睛都没转动一下。 她也不在意,冷声又说,“那我告诉你,阿幸喜欢你,怎么样?你信吗?” 慕何依然一言不发。 就连抓着凌襄的高墨都觉得她是在说胡话,“你冷静点,别说这种奇怪的话吓人。” 凌襄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双眼倏地通红,“吓人?你觉得阿幸喜欢他很可怕?” “也对,难怪你们都不信,就像俞玥那些粉丝,就像你们,都不信她不是凶手。” “我们没有说席总是凶手。”高墨解释了一句。 凌襄却充耳不闻,“随便吧,现在说谁是凶手都没用,反正也定了罪,进来了,人也死了。” “死无对证,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慕何,你想想,我为什么还要说谎,为什么要告诉你,阿幸其实喜欢你。” 她看着慕何,等到慕何终于挪开眼,瞧向她这一边,她才继续往下说。 “我为什么要把她藏着的秘密在她死后扒出来,宁愿让她受到这样的耻辱,也要说出来,我就是气不过——她明明喜欢你!” “她明明就很喜欢你,她很喜欢你,但你、和你的好兄弟,你们所有人却都认为她对你无情无义……” 第165章 情感绑架要不得 话说至此,凌襄满面都是泪水,像是心疼得不行,任谁都不会再认为她是在瞎说胡乱泄气,她显然是在为最好的朋友抱不平。 “……我是亲眼看见的,她有多喜欢你,像她那种要命的性格,要不是因为喜欢你,特别喜欢你,她不会那么做。” 她的话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都同样面露疑惑。 慕何脾气温敛,通常不会轻易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当下抿着嘴角,并没有立即出声询问。 倒是一旁的高墨被凌襄不完整的话引起了兴趣,直接好奇地问了,“你说她不会那么做,她到底做什么了?” 凌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和慕何,“我不会告诉你们,阿幸做了什么。”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人知晓她确实是打定了这种主意,决心永远地保住这个谜底。 她最后只看着慕何一个人,一字一句地强调道,“你记住就行,记住她喜欢你。” “我不知道她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时候有的,但在我发现的时候,她就是喜欢你的,到现在,应该也有好几年了吧。” 高墨略有不满地指出:“你说的好几年也太模糊了,他俩也就结婚七年……” “七年很短吗?”凌襄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对慕何说,“你就记得这里躺着的这个人,已经死了的这个,她没对不起你。” “相反,她对你,比你对她可有情多了。记着这一点,过你的日子,我看你过得顺不顺。” 话音落下,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好友的尸体,便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慕何的神情凝着,眉宇间有化不开的疑虑和郁气。 “真是疯了。”高墨在这时说道,“老慕,你不会真信这疯子的话吧?反正也都过去了,人已经死了……” “而且就算席总是喜欢你,但你也不喜欢她啊,情感绑架要不得。你别听那些话,也别太往心里去,你不欠她。” 他是最了解这兄弟性子的,这年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真君子。 做什么事都坦荡磊落,别说让慕何欠恩情,给点负疚感都能把人淹了。 但他的劝言并没有给予慕何豁然开朗的方向,说到底,他也是个局外人。 而慕何起初也只是被凌襄丢出的谜团困了几天,思索无用,就要搁置,却意外得知了席有幸遇害的案件内情。 在法律上,他现在和席有幸没有直接的关系,消息传递也是先传到席有幸的亲属那边,兜转了几番,才转到他这里。 案件证实了疑犯的身份,也确认了就是私人仇怨报复,警方摸查了一段时间,才找出这个囚犯和席有幸之间的联系。 这个囚犯至少已经服刑七年,按理说,时隔七年,还惦记着报仇,仇怨必须够深。 但七年前,席有幸接手集团工作还没多久,根基未稳,行事谨慎,去哪结来这么大的仇家? 就算她个性张扬,行为处事已经颇有当年席老爷子雷厉狠绝的风范,也没有在这段时间内弄出过什么特别大阵仗的动静。 按时间去捋,席氏集团在她的带领下,每桩生意都谈得漂亮,名头也是越来越响,势头步步稳升。 在席氏集团的事务上找不到突破口,警方就单拎席有幸的关系网查了一圈,最后落点放在慕何的身上。 在警方看来虽然此时的慕何已经是席有幸的前夫,但毕竟是在俞玥一案发生之后两人才撇清的关系。 两案间隔时间太短,便先行从中寻找牵连。 警方将慕何作为中心人物,再查慕氏,终于查出慕氏当年陷入资金周转困境时,曾经有一个工程项目出现大纰漏。 警方顺藤摸瓜,找到项目里涉及的人员名单资料,发现那个挟怨报复的囚犯就在其中,再作审讯,犯人供认不讳。 事后,慕何理清了这起凶案的头绪,去见了这个囚犯。 工程项目是慕家的,当时坐在慕氏财团总裁位子上的就是慕何,可那囚犯看见他,却没露什么怒相。 慕何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着重强调了自己和慕家的关系,和当年那段时间里慕氏财团运行的所有项目的关系,最后发问: “寻仇的对象为什么不是我?” 那犯人咧嘴笑了,说话颠颠倒倒的。 “我知道你是慕何,当年慕氏的老总就是你,我这些年也没闲着,我在这里面,也能知道你们在外面干什么……” “我们?”慕何皱起了眉头,又问,“为什么伤害她?” 他得知的资料中,只是隐约提及当年那个项目,席有幸以个人的名义,几番辗转遮掩身份插手过。 具体是怎么插手的,他并不清楚,他到这里来,就是要找这个当年的当事人问清楚。 对于那个项目,他还留有印象,当时推进困难,其中有个问题,就是遭到了被收购方的抵制。 他也找对方商量过,但一直收不到成效,所以项目进度受阻停摆。 他正觉得棘手,还没想出完好妥善的解决方案,转眼对方又松了口,同意收购。 他一直以为是对方考虑清楚了,却没想到背后是席有幸在对人施压。 她一贯的强硬手段,逼迫、威吓恐怕免不了,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人对她恨之入骨。 眼前的犯人絮絮叨叨,一会儿说席有幸恶毒,不顾他人死活,只管收购项目,只知道项目推进。 一会儿说为了不让他喘口气,去找别的出路,席有幸对他们家打压得更是疯狂,害得他最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一会儿又说她以为她藏得好,没人知道这事是她做的,但恶鬼的面目总会暴露…… 他全都知道了,在进来之前就弄清楚了所有的事。 “……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帮你,帮你们慕氏,你们要结婚,那个时候,你们应该就是要结婚了。” “只要我这事一解决,慕家就会对她更感恩戴德,她就能顺利地嫁给你。” “那个疯丫头,真是想男人想疯了,你不是看不上她吗?” “我听说你都拒绝八百回了,呸!”犯人说到这,狠啐了一口,“她还非得舔着脸倒贴——” 第166章 她的心里有他 “倒贴就倒贴,别碍着别人,不过这种富贵大家庭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就是想要什么就得要,从来就不管别人的死活。” 这名囚犯说着,还冲慕何露出了怜悯的表情,“我是真挺可怜你的,你也不想娶,你也是被逼的……” 慕何猛地按桌站起,脸上的和善尽卸,微沉了声,将话题拉回最初的轨道上,“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她?恨到必须让她死?” “废话,她都断我生路了,我不得恨她吗?我一家子都指着我过活儿,她下个决定,就能让我去死!” “我求过她啊,她不肯放过我们啊。”犯人越说越激动,神色愈见疯癫,“她不放过我们,我就是做鬼也不能放过她!” “后来我进了这里,这地方你以为待着舒服?我这是硬熬着,就想着等出去了,再跟她算账。” “可能是老天爷也看不惯她的歹毒吧,突然就把人送进来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一点都反抗不了,也就嘴还能呛一呛。” 犯人说着,满脸的不屑。 “然后我发现啊,她是病了,身上烫的哟,高烧吧,看那样子烧了挺久的,她不是硬气不喊人吗?” “那我就让她想喊都喊不出来,我就用刀片划开了她的脖子,给她放血……” 犯人兴奋地比划起来,详细地说他是怎么惩治这个臭丫头的。 慕何忽的一掌砸上了玻璃窗,那一掌力重无比,扣在窗面上,狠然发震,他的整只手都泛出了青红。 “怎么、怎么你还生气啊?”那犯人状似疑惑地摇了摇头,又瞪大了双眼,“处出感情来了?” 犯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也是啊,她长得是漂亮,当年我个有家庭的,但我看着她,我都能——” “住口!”慕何压在窗上的手指紧攥成拳,关节用力凹得苍白扭曲。 然而,那犯人却完全不顾他的警告,继续碎嘴道:“我在这里面都知道,你们结婚之后就没公开,还是各干各的。” “她这是如意算盘落空喽,以为逼你跟她结婚了就万事大吉,结果不还是不受你待见吗?” “你在娱乐圈玩的,身边的女人可不少,我听说你就跟这师妹那师妹的传了好些事……” 犯人好不痛快地嘲笑着,“她这是都白忙活了,再怎么蹦跳,费尽心思,你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干得好啊!” “那臭丫头冷脸子冷心窝,捂不热,就是个冰块,真要过日子,哪个男的都不可能看上她。” “一副克人命的德性。你看,这不就把自己都克死了吗?你当初不肯要她是对的,没错啊!” 犯人说得兴起,好像看着面前的慕何表情越不对劲,他越能感觉到巨大的快感。 他无所顾忌,话声更是疯狂。 “对,可不能被种妖狐媚子给迷惑了,她就是个没心的疯子,要受报应的,她就是活该遭报应!” “我这是替天行道!也是替你出了气啊!憋屈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吧?” “你怎么还瞪我呢?你应该感到高兴,你解放了,她是自作孽啊,她再也不能缠着你,现在你想干什么都行了啊哈哈哈哈哈……” 慕何冲着那面窗,狠狠地砸下最后一拳,随即离开了看守所,从此再也没有踏入过。 这里已经没有能够探究的东西,他第一次走进看守所,得到的却是更大的、无解的谜题。 而这谜题让他心慌难静,也让他痛彻心扉,无法安定。 他想到了凌襄的话,凌襄骂的不无道理。 在席有幸还是他妻子的时候,在她被关进看守所的时候,他从来没去看过她。 他对她冷漠至此,有什么资格再去计较她的感情? 但他依旧被那些未解的谜团束缚着,就像凌襄说的,他和席有幸结婚七年,七年并不短,可关于她的事,他知之甚少。 尤其是她在背后为他做过的事,在这之前,他一概不知。 凌襄说她没对不起他,相反,她对他,比他对她有情多了。 凌襄让他记着这一点过日子,看他能不能过得顺。 仿佛印证谶言一般,他过不顺往后的生活,他反复地去想凌襄口中所指的事。 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还做过什么?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就像当年她私下为慕氏,为他做的那样? 他不能放任自己继续糊涂下去,决心去找凌襄问清楚。 凌襄拒绝见他,他也不肯放弃,一再拜访围堵。 俞玥的案子,他也没有放弃,依然在和高墨联系着,想要找到有力的证据洗脱席有幸的罪名。 哪怕人已经死了,他还是想要再试试。 直到那一天,昼夜难眠的他为了安然入睡,喝多了些酒,酒精的作用在脑子里涨开。 他却异常地清醒,只觉得满屋都能看见席有幸的影子。 有冷眼看着他的她,有对他大肆嘲讽的她,有和他争执的她…… 并不是多么美好和谐的记忆,却一股脑地涌现在他眼前,提醒着他那个残酷的事实——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每当他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道身影,都会抓空。 他甚至宁愿她还在这里,还跟他争吵不休,还是那副瞧不上他的模样。 与此同时,他心底扎着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他,他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错的。 她喜欢他,她的心里有他。 那份感情他从不知道,却深刻得令人心惊。 而更为困扰他的是这个模糊的真相嘲弄着他的自以为是,揪出了他也藏在心底深处,不曾吐露过的心思。 当年的婚事,他并不是真的对她无意,结婚后,他也并不是真的存心疏远她。 他们有了孩子之后,他更不是对她不怜惜,不在乎。 他用力地抓按住胸口,倒在床脚下,低低地喃着,“错了,都错了……为什么错了?为什么是错的……” 他不明白,难道不是他最初听到的那样? 可是,他是亲耳听见她说不属意他,像他这种脾气的,她欣赏不来。 第167章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他分明亲耳听见,她跟凌襄说过,她没可能喜欢他,从头到脚都不喜欢。 是她说的,婚约只是婚约,不过是两家联姻,促进发展的一种手段,能有什么感情。 也是她说的,他那一身酸儒气,她看着就倒胃口,喜欢谁都不可能会喜欢他。 甚至在婚后,就是她冲他扬言分房,警示着谁都别自找没趣,更该掂量清楚。 而到头来,浮出面上的事却掀翻了她说过的那些话。 他尽力克制守礼,不轻易去跨越边界,给予她空间,不让她犯难烦恼。 他有意拉开彼此的距离,不主动打扰她,避免惹她不悦。 他按下萌动的心意,将那还未破土的芽苗死死地摁在地底,不受她吸引,转开明知不会结果的注意力。 隐秘的情意从来不经滋润,不得成长,他也没去贪婪,妄求更多,只愿相安无事,长此端着一个无实的名分也行。 他们有了血缘牵绊时,他才试图走近她,却又被明明白白地拒之门外。 他想已经有了儿子,无论如何,这是不争的事实,是切实存在,无法割裂的牵连。 他可以再耐心些,也许未来总会收获晴日。 可他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一再超出他的掌控,直到演变至最极端,最差劲的结局。 他几乎要被荒唐可笑的一切击垮,实在扛不下去了,他直需一个出口,必须弄清楚所有的事。 他再次去找到凌襄。 大约是不胜其扰,抵不过他的耐性纠磨,这一次凌襄愿意见他,听了他带着酒意的问话,却毫不客气地反问他。 “……你要问我为什么知道阿幸喜欢你?你拿什么身份来问?你问得着吗?现在你和阿幸连夫妻都算不上。” “慕何,你连她的葬礼都去不了。人都死了,你才来纠缠这些妨碍你往前走的事,你图什么?图良心吗?” 他图什么?良心……单凭良心还不至于让他浑噩终日。 他只是想知道,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还是他真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得知道错的起点在哪里,他更想知道,是不是真如凌襄所说,席有幸对他有情,那情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他从来不曾发觉,又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 “你说谎,她对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慕何再出声时,每个字都吐得艰涩。 “不是?”凌襄不置可否地嘲笑,“那你来这里跟我扯什么?搞得好像你多在意阿幸,以前你多潇洒啊,都不多看她一眼,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慕何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抿紧了嘴角。 沉默片刻后,他才固执地强调着:“证据,我要证据。” 要不是眼神还算清明,说话也还算利索,就是个活脱脱撒泼耍赖的醉汉。 凌襄像是不解,恐怕换谁都会不解。 他从来没多理会过和妻子之间的情感,如今却紧抓着这一件和情最相关的事不放,非要讨到答案。 仿佛在他心里,这才是最重要,最为关键的。 凌襄最后暴躁地将人赶走,看他还扣着门,似乎真想就地当一座坚实不移的雕像,终于忍无可忍地吼出了话: “她亲过你!” “我亲眼看见的,她偷亲了你!” “行了吧?!我跟你说了,就这事!你以后别来烦我!别再让我看见你!!” 凌襄的这番“招供”当场震懵了慕何,他浑然未觉地放开了手,目光更是发茫,心神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回到他和席有幸住过的那栋别墅里,他又被困住了许多天,想着那些简短的话,好像都能看见一幅更为简单明了的画面。 这画面太过不可思议,让他既得欣喜,也始终无法安定下心来。 一边是席有幸对他的冷言排斥,刻薄嫌恶,一边却是她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上的温存柔软。 凌襄说的那件事,他毫无印象。 但他同样认为,如果席有幸真的偷亲过他,以她的脾气,确实……除非真的很喜欢他,否则不会做出这种失控的行为。 能让她失控至此,尚且不论她对他有意的程度有多深,他更想知道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遗漏了什么样的细节。 还有多少这样的细节是他从未注意到的? 逝者已矣,他再去追究也无补于事,可他无法彻底地放下,还牢记着几乎刻入骨髓的遗憾。 就在这时,俞玥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他和高墨合力找到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这信息证实了席有幸被定罪前存留的疑点,只要再稍加整理完善,足以洗脱她的罪名。 届时,他要带着这沉冤得雪的结果到她墓前,给她慰藉。 就在他准备出发前去和高墨会合时,他突然接到了儿子慕子衿打来的电话。 儿子平常乖巧寡言,向来很少和他见面联系,更别说主动打电话,他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直觉。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儿子怯怯的声音,试探地问:“爹地,我想见妈咪,可以吗?” 他心中一沉,蓦地袭来尖锐的刺痛,与此同时,脑袋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大概是连日喝的酒过量,伤及了神经,他刚要扶着门站直,下一秒却被更加汹涌澎湃的眩晕感笼罩住。 儿子听不见他的答复,逐渐变得着急,“爹地,妈咪在哪里?” “我背完了好多表,我背的很熟了,我要背给妈咪听,我要见妈咪……” 儿子颤抖的追问声宛如无形的枷锁捆住了他,加剧了他心口处的痛楚,他的头也愈发昏沉。 “爹地,妈咪、妈咪是不是没有了?她是不是、是不是不在了?” 慕子衿问着问着,竟是泣出了声,抽噎个不停,还在坚持地喊着“我要妈咪”。 慕何浑身僵直,无法动弹,也答不出一个字,只能干听着儿子的叫唤,直到最后是儿子快扯坏嗓子般的放声嚎哭。 他心疼不已,真想哄一哄儿子,可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周遭的环境开始天旋地转。 他再也撑不住涣散的精神,整副身躯倒了下去。 …… 第168章 想找回她对他的情 再次睁开眼后的慕何意识缓慢地聚拢着…… 他听见了不远处的喧哗声,视线随即一转,忽的发现自己并不在家里,而是身处于一个环境颇熟悉的内厅里。 他正感到疑惑,就见经纪人江烁脚步匆匆地赶过来,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喜气,将手里的一杯茶递给他。 “醒酒茶,刚泡好的,你趁热喝。”江烁边说边瞧着热闹的大厅。 “等会儿估计还得再喝一轮,金云奖是大奖啊,拿了这个,你影帝的名头铁板钉钉,大家伙儿也都高兴呢,饶不了你的……” 慕何猛地一怔:“你说什么奖?” “金云啊。”江烁好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会真喝晕了吧?” “我看你都睡了大半个小时才进来喊你的,还没缓过来呢?” 慕何的表情逐渐凝住,金云奖……这分明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就在他和席有幸结婚第五年的时候。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从裤兜里翻出手机,先查看了准确的时间,紧接着便去点开通讯录,找到了席有幸。 以前这个对话框不会经常出现在他的面前,点开了也是一片干净的景象。 他们见面的时候都很少心平气和地交谈,更不可能在社交软件上,通过文字的方式耐心地进行沟通。 他随后点击了图标,进入了席有幸的朋友圈。 席有幸不喜欢发动态,整日忙于集团工作的她只会认为这种能够放松情绪的事情是在浪费时间。 但有的时候出于工作需求,她会发布一些跟生意伙伴交流过,要配合发出来的工作相关图片。 他心中还有一分不确定,直到看见席有幸前几天在国外谈生意时发布的商务动态消息,才定下心来。 ——是真的,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还在,她还活着。 不管这个世界是不是虚幻的,未来会不会发现这只是他的黄粱一梦。 至少现在,她依旧鲜活地和他共同存在于同一个世界里。 尽管他不明白突然回到五年前的原因,但这无疑是一个新的机会,可以让他改变过去那个糟糕终局的机会。 只要他能把握住,或许后来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她,现在就见。 在他要起身离开偏厅之前,江烁拦住了他,“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回家。”慕何语气坚定地说了一句。 江烁顿时糊涂了,“什么回家?你回哪个家?喝懵了?耍酒疯?不会啊,你以前喝这些也不会这样啊……” “大家都还在正厅等着你再续一轮,给你办的庆祝会,你可是主角,主角哪能不在?” 慕何皱起眉宇,随即快步转回正厅内,扯出不胜酒力的理由,婉拒了下一轮庆祝的酒局。 又把单子全挂到他的账上,让满厅的人继续随意喝,所有的酒都算他的。 喝得横七竖八的人,醉了的和没醉的看他好像有什么急事的模样,也都识趣地没再留他。 慕何叫来代驾,江烁还在一旁纳闷不解地嘀咕,言辞间透出些许不满和埋怨。 在江烁看来这是跟众人增进交情,最方便拉关系,谈大通告的好场合。 慕何想起过去的事,眸光忽明忽暗,思忖片刻,倏地开了口: “我最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后面的通告要不延后,要不取消。” 闻言,江烁猛然瞪大了充满浓重酒意的双眼,“你开玩笑吧?” “不是,你这犯什么糊涂呢?刚拿了奖就休息?没有这么干的,这可是黄金时期……” 他劝了一大通话,慕何也没有改变主意,还是坚持要休假,表情虽然看着很平静,但明显心意已决,不会动摇。 江烁不肯相信,猛烈地摇晃着脑袋,“你肯定是喝糊涂了,算了算了,你先回去休息,等你清醒了再说。” 慕何没有再多言,立刻戴好口罩,坐上了车。 回到那栋既陌生又熟悉的别墅时,他的思绪有一瞬间的飘忽,不知道这究竟会不会真的只是一场荒唐的梦境。 随着他紧切的步子踏入别墅里,满室亮堂的灯光和烟火气让他心生温暖。 他走上每一级台阶,又不禁心生恐惧,离主卧越近,那恐惧就越深。 他怕打开那扇门,里面是空的,不会有他想见的人。 可即便心里有怯,动作却更顺应内心的渴望,不曾停滞,而是更加疾快。 他终于推开了房门。 当看见席有幸安然无恙地伏卧在床上时,他的心脏立即飞快地跳动起来,浑身发麻惊颤。 难以言喻的喜悦将他整个人严密地围住,掩去了他的理智和冷静,迫使他无法再自持端静,步履匆急地赶到了床边。 席有幸睁着双眼,眼里似乎还带着刚清醒的迷糊,并不是很设防,也没有刺人的冰冷。 此时,他凝视着处处沾染生息的她,凌乱的情绪顷刻间被收拢在一起,仿佛找到了最想要的归处。 他心头悸热炽燃,不由自主地俯身吻住了她的唇,这是他第一次在还算清醒的状态下主动地亲近她。 这份亲近慢慢地引出了他内心深藏的记忆和情愫,他紧攥这个不知是虚是实的机会,倾尽所有,深入追逐。 身体上的酒意浑沉地散开,他沉浸在与她相拥的安宁静谧中,放开束缚,极尽讨好,给予她最多的安慰和温柔。 直到他确定怀中的温度没有离去,最终相信了这并非梦境,而是他和她新的起点。 他用力地搂着她,不知紧绷了多少个昼夜的神经彻底地舒缓松懈,安睡之前,他计划好了许多的事。 这些事里,有他对妻子的弥补,对儿子的偿还,对风险的戒防…… 这一次,他会用最多的时间去牵系住这个家庭,也会把时间留给这两个本该同他最为亲密的人。 他不仅要修复和妻子、儿子之间的关系,还要成为他们最信任和最依赖的人。 他会尽可能多地陪伴儿子成长,也会用更多的耐性去理解妻子内心真正的想法,他会一步步地重拾过往遗漏的细节…… 他计划如此,也在竭尽全力地遵循最初的心意重活一次。 如今,他最想失而复得,真正找回来的是席有幸对他的情。 第169章 她也有一条红绳 然而,现在他却发现席有幸对他的那份情,很可能并不是过去凌襄说的那样。 他以为已经证实了她对他的心意…… 到头来却变成是他自己放纵了情意,任凭自己受她吸引,放肆地靠近,直至沉溺,不可自拔,辗转失向。 慕何从另外一份记忆中抽出身来,神色不见缓和,反而凝重更深。 他匆匆地将本子放回那个密码盒里,接着把盒子塞进了抽屉。 这个动作用的力有些重,盒子往抽屉里推得很深,好像磕着了什么硬物。 慕何稍微回过神,低头去看,发现抽屉里还放着一个更小的盒子。 他心头突然一颤,顿时对那个小盒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感。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伸手将小盒子拿了出来。 若是放在以前,他不会轻易去探及别人的隐私。 可这里是席有幸的书房,存放的东西都和席有幸有或多或少的关联。 而他刚刚才看过一个盒子,发现了好些年前的旧事,那旧事席有幸从来不曾跟他提起。 如果不是意外掉落,他根本不会知道原来她和他的缘分牵绊,比他过去印象中的出现得更早。 她什么都藏在心底,像是将他当作局外人,但他分明身在局中,也深陷其中。 他甚至有一丝隐约的怨怼,责怪她的不肯剖白,造成这许多的弯路,让他总是慢上一拍或者是很多拍。 他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也不想再一味地处于被动,她不肯往前迈——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那就由他来带着她向前。 她不能再瞒着他。他也不能再遗漏任何细节。 也许这个小盒子里就藏着新的秘密。 他宁可不再当什么君子,也要抓紧每一份离她更近的机会。 最终,他选择打开了小盒子。 盒子一打开,里面的东西尽现眼前,只有一件物品。 一条小红绳,样式就是他颇为熟悉的,今天才见过。 傅闻笙右手戴着的那条红绳,和盒子里的这条,一模一样。 慕何的眼神倏地变了,似是涌进了纷乱的暗涛,满腹疑问横生。 为什么两条红绳会是同一个款式? 这两条红绳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否则,像傅闻笙那样的人怎么会挂在手边,随身携带,并不在意这绳子和他整个人的气质并不相衬? 另一条红绳又为什么会被席有幸仿佛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单独存放在一个盒子里?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在席有幸的书房里,在这个装了她父母遗物的抽屉里,会出现这条红绳? 这个抽屉里的东西显然对席有幸而言,十分珍贵。 思及至此,慕何不由攥紧了盒盖,脸色霎现混沌。 难道不仅是席有幸对他的情份止于恩情,还有她对傅闻笙的情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他越想越乱,只记得席有幸将事情都瞒得太深,深得令人无所适从,愈发不敢笃定其意。 凌襄对他说过的事,也不过是凌襄自己的所见所感。 他和席有幸之间存在诸多误会,比如,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确定席有幸对他的抗拒和嫌恶从何而来。 那凌襄的话是不是也有可能源自于什么误会? 席有幸从没有亲口跟他说过哪怕一次好话软话,这样的她,对他会是真的有意吗? 又或者是,她对傅闻笙才是真正的爱情,却被她断然舍弃,只为了回报多年前他的那一份恩情? 这可能吗?用婚姻大事,用她终身幸福来还? 慕何思索得更久,就更是将念头定在了这个方向上,自己问自己再多遍,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别人不可能,但席有幸会。 她从来不肯欠人恩惠,事事分毫计较,明码算账摊清。 她的性子还尤为极端,一旦确认了目标,便会不管不顾,果断狠绝。 何况,她对傅闻笙的态度,她对傅闻笙的特殊,不同于她对别人,更不像她对他的尖锐刻薄。 倘若两相比较,任谁都会认为她真正属意的人是傅闻笙。 难道……真是他再次判断失误?是他又错了? 殊不知,他自以为的新起点,实则成了她寻觅美满幸福的阻碍? 他向来不屑去做这般强断蛮横,逼迫别人的行径,最后却还是落在了这种难堪的位置上。 更糟糕的是,如今的他根本不可能拱手将席有幸让出。 不管她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傅闻笙,也不管她对他是不是真的仅有恩情的顾念。 他已经对她动了心,过去他尚且还能克制住那些没来得及张扬蓬勃的情意。 但现在不行,他对她,产生了最为明确的感情。 那感情强烈得……有时连他长年累月形成的礼数习惯都管控不住,压抑不住。 他的处境已变得进无可进,退也退不了。 这一刻,他真想不顾一切地闯进她的心里,看明白她的心,找出所有让他不能安定,气闷难解的答案。 慕何僵着手,缓缓地把盒子放回了原处,也把抽屉推了回去。 可已经揭开的秘密仍旧盘桓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质问着他的自私和荒唐…… 不甘就此收回的情念更是承着这些突如其来的打击,折磨着他,让他没有办法安然合眼,整夜无眠。 …… …… 一夜安然好眠的席有幸则是大清早就醒了过来,睁眼起身,就看见坐在阳台藤木椅上的男人。 慕何的背影总是给人挺拔舒朗的感觉,不会像此刻,显得落寞颓然。 席有幸蹙起了眉心,看着仿佛入定般的他,渐渐的,感到莫名的不快。 这种陌生的情景让她一时心神难静,她随后烦躁地掀开被子下床,大步走进了浴室中。 热水洗净了身子之后,她才觉得心底的乏闷减轻了不少。 梳洗完了,她换上家居服,踏出浴室,刻意不去看阳台,径直转开脚步,就要离开主卧。 “有幸。”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略带沙哑的低唤。 席有幸不耐烦地回过头,惊见一对凝着血丝的俊眼,心口狠噔,蓦地皱眉直讽出声:“你昨晚是做贼去了?” 她只记得昨晚睡着之前的事,睡着后慕何做了什么,她全无印象和感觉。 慕何并不在意她的嘲讽,语气平静地询问:“我们……谈谈吧?” 第170章 他的状态不对劲 “没空。”席有幸冷声拒绝,随即收回停留在慕何身上的目光,转身又要继续朝房外走去。 然而她还没走两步,身后再次响起慕何发沉的话声。 “是离婚的事。” 席有幸的脚步瞬间顿住,脸上罩满了生人勿近的冰寒,她依旧背对着慕何,语气毫无起伏:“就这么说。” “你想离婚,是吗?”慕何又问。 席有幸细眉凝紧,指尖不易察觉地攥进掌心里,十分不耐烦地警告道,“不要说废话。” “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离婚?”慕何没有因此改变问法,反而更显执拗地问下去,“你确定是想清楚了?” 席有幸脑中连续转过了好几个念头,不明白他的态度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转变。 之前她跟他提过离婚,他不是忿斥拒绝谈论这件事,就是用一系列的行为无声地表达着反对的意见。 而现在,他却一大早来跟她就离婚一事进行严肃地讨论。 难道是儿子跟他说了什么? 但从昨晚到现在,才不过几个小时。 就算儿子要因为昨晚小卧室里的谈话,向他打小报告,也应该还没有充足合适的时间。 她一时间想不通慕何突来这一出的真实目的,便只是一声不吭,冷着脸,继续和他僵持着。 慕何凝视她的背影片刻,才又绕到了她身前,直面向她,张口再问:“是不是真的要离婚?” 席有幸收敛着分散的思绪,径直挑眉反问,“我说要,你就肯?” 慕何眉目沉静地看着她,声音也很沉,“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席有幸感觉到他意味不明的试探,心中一阵烦躁,冷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何默然一会儿,忽的斩钉截铁道:“我不想和你离婚。” “你不想?”席有幸嗤哼一声,满脸嘲弄,“大影帝,你是不是在这圈子里被捧惯了?”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想怎么样,别人也要听你的?” 慕何承着她尖锐凛冽的嘲讽,面不改色地又应了句,“我不会逼你。” 席有幸微一怔,眼神骤然更显冰冷,“答应了是吗?” 她的声调极其刻板,仿佛慕何只要一说是,就会毫不犹豫地让人拟好他们的离婚协议书,直接甩到他跟前。 从此和他划清界限,两不相干。 “我说的是不会逼你。”慕何强调道,“如果你坚持,我会给你时间考虑清楚。” 席有幸似是有些糊涂了,抿了抿唇,顿着声问:“我考虑什么?” 慕何没有立即回答,倏地静了下来,只用同样宁静温和的目光笼着她。 那种目光让她心头微晃,起了些许波澜,她看不懂,也听不懂他的话,最终冷硬地掷下催促。 “没听见吗?我在问你,还想让我考虑什么?还要考虑什么?” “考虑什么,你该问的是你自己。”慕何淡声道,“我给你时间,你可以想得更清楚些。” “有幸,你再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真的要离婚?”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碍了你——的哪条路?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我们的儿子?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没有任何一点……” 他一边问着,一边向前迈开脚步,直到他和她距离变得更近。 她禁不住他身上透出的无形气场,往后退开。 慕何问到后头,反倒像是把他自己给问住了。 在席有幸再次做出避让举动的同时,他神情僵着,恍若失了魂,就快要按到她肩上的手强行克制般地刹住,一一扣紧了每根关节。 他把手收回身侧,心中的淤塞愈加浓重,几乎令他无法舒畅地喘息。 他匆忙地转开了身,率先走到门后,握住了门把。 席有幸看着他又进又退,毫无章法的行为,不由感到疑虑,为什么他整个人好像处在什么混乱糟糕的境况里? 和他平时从容不迫的清悠模样截然相反,他的状态好像是真的很不对劲? “如果你真的想好了——”已经站在门边的慕何忽然又出了声。 这次是他背对着她,没有回头,像在逃避什么,“到时候,我、可以放你走。” 说完,他拉开房门,走出了主卧。 席有幸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才逐渐反应过来他最后那番话的意思,脸色霎时变得难看。 她在心里压制调整了快一个小时,发现被他带得糟糕的情绪竟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哪怕她接了公司秘书的电话,把精神全部投入到处理工作的事宜上,也始终闷着一口怪气。 这都是慕何给闹的。 要不是他整个周末弄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要不是他昨晚抱着她胡闹折腾,还说些有的没的…… 她也不会放松警惕,被他拽着情绪,忽上忽下,一起一伏。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在他这里跌跟头。 他总是用那种大方包容的态度,做一些让她心神难定的事。 什么叫如果她真的想好了,就可以放她走? 好像这婚要是离了,就是他成全的,好像这婚要是离了,就是她对不起他。 说到底,他能够放弃、退让、妥协,不还是因为真能轻松地割舍吗? 席有幸脸上的迷茫和犹疑渐渐地都化作了浓厚的嘲讽和冰凉…… * 整个上午,席总的怒火值都挂在了最高档。 但凡参加了早会的各部门高层负责人无一例外,全体挨训,会后纷纷去找最受宠爱的副总打听情况。 副总苦笑不已: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也就是平时受点宠而已,反正有大本事能够掌控席总喜怒的人绝对不是我。 由于身体不适,席有幸当天没有去公司,中午也待在别墅里。 儿子慕子衿本来已经去上学了,却突然闹肚子,说不舒服。 家中保姆接到老师的电话,立刻便赶去学校接这小少爷回家。 席有幸出了书房之后,佣人才来汇报这件事。 别墅里的规矩一向都是这样,席有幸待在书房里办公的时候,佣人一般不敢去打扰。 听说儿子病了,席有幸微微蹙了一下眉,并没有表露太多的担忧和关心。 然后,她详细地问清了具体的情况,便在客厅里等回了慕子衿。 第171章 妈咪,你是不是在找爹地 慕子衿被保姆带着走进客厅里,看见坐在大沙发上的母亲,顿时紧张地绷住了整副小身躯。 “妈咪。”他怯怯地叫了一声,小手猛揪裤子。 席有幸瞧见了他所有的小动作,随即放下环抱在胸前的两条手臂,冲他伸出了手,“过来。” 慕子衿赶紧拔蹬小腿,赶过去。 席有幸顺手一捞,直接把儿子搂进了怀里,接着便抬手背去试他额头的温度,又把他翻来转去地仔细检查了一遍。 “老师说你不舒服,闹肚子,早上都吃什么了?”席有幸问得直接干脆。 “家、家里……牛奶、南瓜吐司……就没、没了……”慕子衿眼神闪烁,嗫嚅着声回答母亲的提问。 席有幸蓦地一挑眉,“这么说,问题很可能出在家里阿姨给你准备的早餐上?” 慕子衿慢慢地点着小脑袋,唔唔嗯嗯的,含糊地应着母亲的话。 席有幸肃紧了神色,“慕子衿,你想清楚,自己说的话要自己负责。” “如果你确定,真的是家里阿姨做的早餐有问题,才导致你的身体不舒服,那我就辞了她们。” 说到这里,她又把处理的方法转换为儿子更容易听明白的话。 “也就是,我会赶走她们,让她们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家里。” 闻言,慕子衿的小脸猛地皱成了一团,犹豫地咬着小牙,“妈、妈咪,我、我我……” 席有幸全无耐性一般,不让他再磨蹭,即刻便要起身离开沙发,去把佣人叫回来。 慕子衿吓得跳直了,紧紧地抱住母亲的脖子,拦住母亲,结巴着声直喊: “妈咪,妈咪,你不要赶她们走,不是她们坏,不是她们错,是我、是我,我自己说谎话,骗人了……” 席有幸顺利地诈出了儿子的话,目的算是达成了,便坐回了沙发上。 她刚才听佣人汇报慕子衿突然生病的事情时,心里就隐约感到奇怪。 直到儿子踏进客厅,和她照了面的那一刻,她一看他那副表情就已经确定心中的猜想。 这小子九成九是在说谎。 天真无邪的小少爷通常情绪都摆在脸上,哪里藏得住什么心思? 又怎么可能骗得过他这个在商圈里摸滚打爬,已经当了好些年集团老总的亲妈? 慕子衿本是害怕得缩着肩背,打算承接母亲盛怒之下对他的训斥和批评。 却没想到他等了半天,等来的不是凶怒厉喝,而是奇异的温柔。 他有些愣愣地仰起小脸,瞧着此刻看不出过多情绪的母亲,满心的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母亲不但没有严厉地批评他,还拍抚着他的背,好像在安慰他。 席有幸用的力道很轻缓,确实不带一丝怒意。 “妈咪,我做错了……”慕子衿实在被母亲突如其来给予的温情和关怀搞得心慌,战战兢兢地开始道歉认错。 “对不起,妈咪,我不该说谎话。” “为什么要说自己生病?”席有幸直截了当询问他真正的意图。 慕子衿竟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缓缓地垂下了小脑袋,用力地揪弄着自己的手指。 席有幸看得直皱眉头,心里感到一阵刺疼,不由催促儿子:“说话。” 慕子衿却依旧在扒拉手指头,用这种奇怪的姿态拒绝和母亲进行交谈。 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决意要继续当只小鸵鸟。 眼看着他的头都要埋进腿间了,席有幸眉尾狠然颤了一颤,旋即一把拎起了他。 “你跟谁学的这么缩头缩脑?”席有幸不满地提声呵斥,“问你什么就说什么,有这么难吗?” 慕子衿似乎受到了惊吓,慌乱无措地瞪大了眼睛。 但手脚都很规矩地自己束稳了,都不敢多扑腾一下,明显不敢违抗母亲。 席有幸早就猜明白了他心里那个不成熟的主意,不仅不成熟,还特别愚蠢。 不过就是害怕父母真的会分开,就想方设法地蹲回家里守着盯着,连课都顾不上了。 看来昨晚的谈话,果然还是给他造成了影响。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席有幸只能给些警告。 她自觉这警告的措辞也不算过分,语气也没有特别重。 这种事在她看来充其量也就是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犯傻而已。 不料慕子衿紧接着露出了既有畏惧,又很愤愤不平的表情,小声地脱口说道:“那妈咪也不可以不讲道理!” “……”席有幸登时觉得跟小孩说话是真的考验耐性,尤其是明明是对方在不讲道理的时候。 她忽的想起了和儿子关系日益亲近的慕何,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有耐心扛住这小子的。 以前他也跟儿子不亲,怎么后来想要亲近儿子,跟儿子处好关系,儿子就乖乖听话了? 而为什么到了她这,儿子就这么不好哄? 她哪里知道,慕何脾气温柔,长得面善可亲,本来就很受小孩喜欢,只要他不有意疏远,哄哪个小孩都没问题。 更何况自从慕何和儿子冰释前嫌之后,私底下宠起儿子的模样,她还没见全。 席有幸不想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谈论大人的婚姻问题。 今天早上慕何才跟她谈过,谈得也并不愉快。 一小一大,都很麻烦,不好应对。 她这时莫名产生了一个很强烈的念头,想把眼前这拗得够呛的臭小子扔给他爹地。 他爹地不是特别爱履行父亲的职责?索性就让他操心去。 说谎这事,搁到慕何那边,问题才更大,有得是教训和责备给慕子衿吃。 这么想着,席有幸的目光四下巡动着,翻找某人的动静。 别墅里的佣人提过,慕何上午就出门了,估计是忙工作,录通告。 慕子衿生病请假回家的事,佣人也知会过他。 他不是喜欢当好爸爸吗?那怎么到现在人还没回来? 儿子病了,他难道不该是急得归心似箭才对? 席大总裁一边找人,一边在心底暗讽着某位大影帝。 突然,怀里传出了某个小子响亮又笃定的声音:“妈咪,你是不是在找爹地?” 席有幸一眼定下去,饱含威吓警示,明摆着就是让儿子闭嘴的意思。 第172章 慕影帝也会怕老婆 收到母亲的警告,慕子衿的小手立刻捂住了嘴,但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却眨巴个不停。 “你说谎了,”席有幸凉着声提醒,“等他回来,饶不了你。” 言下之意就是臭小子,我对你的态度算好的了,别再成天想着气我。 “妈咪你不知道吗?”慕子衿松了松手,惊讶地问,“爹地出差啦。” 席有幸稍一怔愣,随即又摆出了满脸的高傲,“没兴趣知道,他爱去哪去哪。” “骗人……”慕子衿嘟囔道,“妈咪明明就想知道,刚才就在找爹地。” 席有幸作势抬手要拍他脑袋,他赶忙捂住头顶,委屈巴巴地瘪着小嘴。 席有幸正要把儿子赶回楼上去,突然,手机响了。 慕子衿低头去瞧,瞧见屏幕上显示的是父亲的名字,顿时喜笑颜开。 “爹地爹地,是爹地给妈咪打电话啦,妈咪你快点接啊!” 席有幸被吵得头疼,瞪了他一眼,随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慕子衿就热情地大声呼唤:“爹地!” “……子衿?”慕何的声音顿了几秒,“已经回到家了?” 慕子衿立马连续嗯了好几下。 席有幸听全了他们的对话,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信息。 “儿子装病请假回家的事你知道?”她突地出声质问。 “知道。” 听这语气还十分平静淡定,这还是他吗? 儿子犯的错误在他坚守的那些行为准则里难道还不算是大错? “你别怪他。”慕何像是猜定她会发脾气一般,还反过来安抚她,“小孩子难免会有胡闹的时候,说两句就行了……” 席有幸嘴角抽了抽,说两句?她就没怎么说他,还被他烦得青筋要爆。 她不悦地又瞪了瞪儿子,接着冲手机撒火,兀自喝问一句:“到底什么事?” “帮儿子求情……”慕何如实交代了起因。 他早就叮嘱过家里的佣人,家里有任何事情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慕子衿在学校突然生病要请假回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里。 他那时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就先给儿子打了电话询问详情。 慕子衿不会撒谎,没问几句就自己说漏了。 确定儿子不是真的生病,慕何才没有让司机掉头赶回别墅,随后又和儿子在电话里进行了沟通。 在慕何耐心的引导下,慕子衿才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装病回家的原因。 其中掺带了一些昨晚席有幸跟他的谈话内容,只说害怕他自己不在家,爹地和妈咪就会偷偷分开,只剩一个人。 慕何听得心酸不已,又没办法跟儿子解释更多的内情,只能先安慰他,给他说一些道理,教他君子有信,不可以轻易说谎。 慕子衿的情绪虽然始终低落,但至少还是听进了父亲的话,最后听见父亲保证不会让这个家真散了,才升起了信心。 不过假已经请了,马上也要到家了,他有些担心回去要是跟母亲说实话,母亲会生气,便让父亲帮他求情。 慕何很无奈,儿子自己惹了祸,就要拉他这个外援去挡火。 席有幸的脾气,他领教过不止一次,别说儿子怵,他……其实也挺怵的。 可最终他还是答应了儿子的请求,挂了电话之后,又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准备,才去拨席有幸的号码。 直到他跟席有幸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定了口气,接着又说,“还有跟你报备,我出差的事,有个比较急的通告,需要去……” 他刚说完出差是要去国外的哪座城市,就被席有幸冷冷地打断。 “说了我不是你经纪人,这些不用通知我。” 毫无意外踢了铁板的慕影帝在手机那头轻微地叹息了一声。 “我很快就回去。”最后他只能再给更为简单的交代,否则席有幸恐怕会不耐烦得直接挂他电话。 “随便。”席有幸以无所谓,不关心,不在乎的态度,干脆地结束了这次的通话。 而后连着几天,对于慕何的行踪,她也依旧维持这样的态度,不闻不问不打听。 即便慕子衿每天缠着慕何视频聊天,转头就想跟她汇报聊天的内容,她也从来没有那份闲心停下去听。 甚至到后面都不在儿子醒着的时候出现在家里,免得被儿子的胡话搅扰思绪。 席有幸不仅要忙集团的工作,最近也常去子非娱传媒开会,着手准备以艺人的身份正式踏入演艺圈的各种手续和流程。 子非娱传媒的大老板是她亲小姨,很多事情都开了绿灯,流程走得很顺利。 席有幸进圈的消息传开后,之前因《点戏成新》这档节目关注她的人慢慢地聚集起来,组了个新的小粉丝团体,人数不多,但热情高涨。 小姨聂漪这段时间都还留在国内,找她谈过几次,有意安排经纪人带她,询问她人选时,提了一嘴: “让慕何那个经纪人江烁带你,你觉得怎么样?” 席有幸当场拒绝了,理由依旧是最初的那个,减少她和慕何的联系,尤其是现在她也身处圈内,更需要避开。 聂漪明白她的考量,便又给她推荐了另外的人选,三男三女,都是子非娱传媒里富有经验的老牌经纪人。 席有幸只是明确地不选江烁,其余的人选她没意见,最后便让聂漪拿了主意,定了年纪最大,行事风格比较沉稳的简姐。 接下去要安排的便是助理,席有幸和大老板是亲戚关系,但圈内的资历尚浅,实力也还没有经过完整的作品盖章定论。 所以要论出于自愿去跟她的助理人选,可以说是零。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那集团总裁的身份,以及围在周边的那些风格传闻。 只要有心去打听一下,谁都会知道她这总裁脾气不小,绝对不是好照顾好应对的主。 席有幸对这些情况和因素都心知肚明,依旧没有任何要求,还是让小姨聂漪随意安排。 最后聂漪推荐了一个年纪比席有幸小了几岁,刚步入社会的女生。 席有幸大致地看过了助理的资料,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便没有异议地同意了,这助理就确定了下来。 结果见了面,她才发现事情超乎意料,这人也是…… 第173章 互补很香,你信我 新的助理叫黎晓雪,名字看着温柔秀气。 但真见上面时,席有幸才发现竟是个活力四射,仿佛充满了无限激情的小妹子。 激情到她都有些茫然,对方一上来就握紧她的手,声音无比响亮,朝气赫赫: “席总!你好!很高兴见到你!能当你的助理,我真的超级幸福!” 席有幸一时招架不住,扭头去看笑眯眯的小姨聂漪,用眼神示意责怨。 好不容易抽回了手,她一脸凝肃地跟聂漪走到一旁,张口就问:“小姨,你是在玩我吗?” “给我安排这种活力大宝贝?你不知道我跟这种类型的处不来么?” “怎么处不来?我看着挺好挺和谐的。”聂漪却露出了莫名欣慰的笑容。 “阿幸,我这不是乱给你配的,你太冷,就需要一个热情点的,点燃你心里的火种,互补很香,你信我。” 席有幸内心一阵波澜壮阔,要不是站在跟前的是长辈,她真有可能回呛一句,我信你个鬼…… 但不过是个小助理罢了,助理在艺人的生活里起的就是辅佐作用。 说得更直接点,差不多就像佣人,在艺人赶所有通告行程的时候几乎全程打杂,负责照顾艺人的起居等琐事。 虽然席有幸并不需要有个人跟前跟后,操心管理她的生活习惯,但入了这个圈,多少还是要遵从圈内的规矩。 她也懒得再就人选性格和行事风格的问题,多和小姨掰扯,最后默许了这个小助理跟着她工作。 实际上这个小助理看着有些毛躁和过于兴奋,但做事还算稳当的。 很多细碎的问题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仿佛特别明白席有幸的脾气,每个要点都能刚好抓住,让席有幸省了很多功夫。 渐渐地,对于助理日常的跳脱和无厘头,她也予以了更多的宽容。 只是闹腾了些,却也知道见好就收,勉强算合格了吧。 按照规定,助理会有一小段考核期,跟的艺人可以决定他们的去留。 不合适的会再换人磨合,合适的就直接留下来定为常期的工作人员。 同样的,助理如果自己觉得磨合不来,其实也有权利拒绝工作,重新去跟别的艺人。 席有幸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在确定后续工作之前,和小助理进行了谈话。 黎晓雪在助理中属于新人,通常也就新人会完全被指派,并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席有幸心知黎晓雪会被分过来的原因,也不全是小姨聂漪说的那样,专门为她考量。 这里面涉及的弯窍不少…… 比如有经验的助理就不一定愿意跟着她这种刚起步的艺人,硬要去拗下来,恐怕过程还会麻烦些。 席有幸毫不避讳,直接告诉黎晓雪可以另选艺人跟随。 至于拒绝的理由,她也会给出合适的,不会影响小助理往后在这圈子里的发展。 却没想到黎晓雪仍像最初见面时,用一双亮晶晶,冒火光的眼睛盯着她,直冲她热情地笑。 “席总,我不换人,我还跟你。我就乐意跟着你。特别乐意!” 席有幸心存疑虑,不动声色地审视她一会儿,才又开了口,“新人,那你算是挺有勇气,敢接下这种任务。” “我没基础,起步也晚,后面能不能站到高处谁也不清楚,你被强行安排过来,真不觉得委屈?”席有幸又问。 她需要弄清楚黎晓雪这么坚定跟着她的真实原因,是不是被谁要求这么做,或者说,受谁指使,带目的而来? 黎晓雪像是听出了她的试探,脸色变得有些犹豫,然后咬了咬牙,豁出去般道,“好吧,那我承认啦,我是有小算盘。” 席有幸抱着胳膊,目光变得冷了些,没有出声,等着她继续说。 “我不是被指派过来的,我是自己要求跟你的。” 这理由就显得更蹩脚了,一个没有多少经验的助理,上来就自己主动要求去跟一个新艺人,也未免太荒唐。 “你为什么要跟我?”席有幸微挑了挑眉,“我看起来很好跟?” “那倒不是……”黎晓雪抓抓脑袋,接着解释,“他们都说你不好跟,因为是真当老板的人,还当了挺久的,老板脾气都不小。” “不过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肯定要跟你的,之前听说你真的要进这圈,我就一直盼着啦。” 黎晓雪仿佛剖心自证的解释丝毫没有减轻席有幸的防备,反而让席有幸表露出了更多的警惕。 “……席总,你真的不记得了?就是几年前,我们见过面的。” 闻言,席有幸蹙动眉心,又认真地多看了这小助理几眼,思忖了片刻。 可惜,她在记忆里确实没找出这么一个人来。 黎晓雪看她半天不说话,顿时急了,匆匆地把往事翻了出来。 以前她老妈在一家公司做工程,工程项目出了点麻烦。 主要是给她老妈这类工作人员的补贴,一直拖欠,到最后甚至传出消息说扣了,不发了。 她那时刚十八九岁,看老妈发愁,也心急。 她平常就是好打抱不平的热血性子,何况是牵扯到自家人利益的问题,便毛毛躁躁的,很冲动地搞起了声讨工程负责人的事情,意图讨回工程补贴。 但负责人是个赖皮,还性别歧视,很瞧不上她们这些女的,不认为她们能翻起多大的浪,吵得烦了,就耍狠对付。 而那家公司和席氏集团有合作的关系,这个工程也算在合作的项目之内。 那段时间,席有幸刚好到现场巡视。 在现场发现了这场闹剧,负责人嚣张地欺压当时来维权的黎晓雪等一帮人。 大概是看不惯那负责人叫嚣的德性,席有幸直接怼了人。 “……祖国都被形容为母亲,你觉得女人不配和男人同样条件领取补贴,是要跟祖国对着干了?” “……你出生得靠男人和女人一起,说明缺一不可,女人和男人同样重要。” “……你要是在这里看不起女人,就是也看不起你自己的母亲。” 黎晓雪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子就比自己高一些的女生,不畏不惧,一股子高傲冷厉的腔调,直把那个圆膀粗腰的大男人讽刺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第174章 社会我幸哥 黎晓雪当下既觉得解气,又觉得这女生好勇。 明明年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长得都没她结实,身子骨薄薄韧韧的,看着随便来点风就能刮倒,却刚得不行。 最后她听见这女生竟冲着那负责人撂下明确的命令一般,要求道:“你给男人这边多少补贴,什么时间给,给女人这边也一样,不能差别对待。” 回去之后,她才辗转打听到,这个工程和席氏集团之间的关系。 从而知道原来那个把负责人劈头盖脸喷了一顿的超飒女生是席氏集团的代总裁,是席家这一代的独苗。 关于席有幸的传闻她也陆陆续续听说了不少…… 有说这小代总年纪轻轻,嘴不饶人,不识分寸,不给面子,不懂尊卑。 有说只不过是个代总,拿着鸡毛当令箭,脾气那么扎人,指不定得罪了谁谁谁,坐不坐得稳那个位子,是不是真有本事扛得住,还难定。 但她始终记得那一幕,也不管后来席有幸从代总升任为正式总裁后,有多少人批责这位席总手段毒辣,狠绝无仁。 她都还是默默地当着席总的小迷妹,哪怕迈不进席氏集团的门槛,当不了席总身边扛大旗的能臣。 但她依旧时不时地关注着席有幸的动向。 直到有一天,演艺圈里出现了席有幸的身影,她激动得好几天没能睡着。 她毕业后就进入了记忆节点传媒工作,因为喜欢这个圈子,便从基础的助理开始做起。 还没闯出什么名头,就又听说闻席有幸是真的要踏入娱乐圈,并且会签入记忆节点传媒。 从这时起,她就已经开始惦记席有幸未来助理的名额了。 当真的开始安排助理人选的时候,她以为得费好大的劲儿,却没想到意外的轻松,没有什么人愿意主动地去跟这尊大佛。 于是她抓紧机会,毛遂自荐,把大老板聂漪说服了,终于成功地讨到了这份助理的工作。 席有幸压根不知道,黎晓雪和她见面的当天,还是控制了一些情绪的。 不然很有可能跟她握手的时候,就能当场把她的手掐花,毕竟这小助理的业余爱好是练拳击。 黎晓雪突然梦想成真,心心念念那么久的小姐姐,可以跟自己朝夕相处,让自己近距离接触到了…… 对她来说,那种激动的感觉完全不亚于偶像和粉丝来了个大拥抱。 而眼下,听完了黎晓雪的解释,席有幸已经彻底地感受到了她口中的“那种激动”。 席有幸一点都不怀疑,她的态度如果再温和点,黎晓雪会直接扑上来,真的送个大拥抱。 好在她天生冷脸,周身常年自带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黎晓雪也还算知趣且能够克制。 “所以席总,我可不可以还留在你身边,继续当个可爱又无害的助理?” “……不要加可爱的。”席有幸说着撇开了视线,实在有点受不了面前的助理冲她猛眨眼,狂放电。 这次谈话到这基本就算结束了,席有幸在审核表上签好了自己的意见,完全确定了长期助理的人选。 黎晓雪在一旁兴高采烈地念着席有幸写在审核表上的文字。 席有幸每写完一个字,她就跟着念一个。 “……你喜欢当复读机?”席有幸搁顿了笔,习惯性地开口嘲人。 接收到危险信号的小助理立马闭了嘴,但依旧眉开眼笑的,等审核表交到她手上,她兴致勃勃地握起了拳头。 “席总你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出击出击!有什么合适的通告,我一定会勤跑简姐那边问……” 紧接着还把规划都解释了,什么收拢粉丝,什么见缝捞通告…… 席有幸听一阵没一阵,其实对这小助理还挺放心的,没有过多插嘴或者有什么别的要干涉助理工作的迹象。 说到最后,黎晓雪忽然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大花朵,“席总,我以后可不可以也叫你,幸哥?” “?”席有幸怔了一瞬,“什么哥?” “咦,席总你不知道吗?虽然现在我们家粉丝不多,还都挺散的,但都挺有默契,都叫你幸哥,因为够飒。” 黎晓雪说着,无比严肃地竖起了大拇指,“社会我幸哥!” 席有幸顿时露出了本人已经自闭的古怪表情,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跟一个对她没多大影响的称呼计较,不合适,也没必要,但不计较,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最终选择无视,只当作没听见,而黎晓雪则当成她是默许了。 对她的称呼瞬间就从“席总”改成了自己认为是关系更进一步证明的“幸哥”。 席有幸顺手摁住了脑门,咬了咬牙,还没憋出什么嘲讽,就见黎晓雪神色变得略略紧张,凑近跟前问她。 “对了,幸哥,我私底下能不能嗑你的cp啊?” 席有幸脸色发茫,什么鬼?她还有什么cp? 她慢慢地反应过来,好像《点戏成新》热播的时候是有人炒作过她和容经年这个师徒组合…… 凌襄也提起过,是叫什么“荣幸”? 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这师父很多年前差点就是她的小姨夫。 也说不准将来在哪个时段,有可能真的会变成她的小姨夫。 她看着跟前顶着一副姨母笑表情的助理,突然很想提示一下。 少女,你这是在玩火,玩的还是你最顶头那个大老板的火。 “最好不要。”席有幸屈指轻敲泛疼的太阳穴,“不过这是你个人的事情,我也没什么权利去管,不影响工作就没问题。” 本来就是助理的私事,黎晓雪肯跟她吐实,先知会,先征询意见,这都是交托信任的表现。 虽然助理对艺人的影响通常不大,但怎么说都是往后会经常跟在左右的人。 找个能信的,总比心思有异或心思太多太杂的好。 “没问题!我保证不会影响工作,更不会影响幸哥你的!”黎晓雪立马欢呼起来。 “……也不能影响我师父。”席有幸又补了一句。 “啊?”黎晓雪顿时愣了愣,好像有点糊涂,“幸哥你师父不是容经年——我是说——容老师吗?这跟容老师有什么关系?” 第175章 爱你在心口难开 席有幸才是真糊涂,纳闷道:“你嗑的不是那个什么‘荣幸’吗?” “不是啊!”黎晓雪赶紧摇头,“我嗑的是‘何幸’!” 席有幸一下子没听明白这cp名,迅速地翻过脑袋里的记忆内存,也没有相关的信息。 不对,她为什么要被助理带着去关注什么cp? 就算别人嗑她的cp,那也是屏幕上的事,跟她本身也没多大关系。 “幸哥你是不是都不知道有这个cp?”黎晓雪边问着,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似乎打算随时来场大科普的架势。 “不用了。”席有幸及时制止,“我没兴趣。” “哦哦,好吧……”黎晓雪瞬间泄了些气,不过看起来也没有多受打击,估计平时就很习惯自娱自乐。 “反正幸哥你放心,肯定不会影响你啦,虽然我嗑你的另一半也是我们公司的慕哥,但我会圈地自萌,不会以权谋——” “你说什么?”席有幸瞬间眯起了双眼。 她耳朵又没毛病,这么近的距离,整个小会议室里也就只有她和黎晓雪。 环境还这么安静,所以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黎晓雪最后嘟囔的那些话。 “什么什么?”小助理仿佛又变成了复读机。 “什么我的、另一半?”席有幸顿了顿话声,皱紧了一对细眉,越问越觉得费劲,“你嗑、的是,我……跟谁?” 黎晓雪一看她又像是有兴趣的,立刻重拾科普计划,兴冲冲地解释: “就是慕哥呀,慕哥你肯定认识的,你们在《点戏成新》就已经合作过了,他也是我们公司的。” “……”席有幸顿时在心底进行了自我反省,回想着在那档节目里是不是有什么行为不妥当? 不然怎么会被人组成cp去嗑? 而且慕何的粉丝团能允许这种cp存在? 这不合常理。 她自查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盯住滔滔不绝的助理,接着又问:“你从哪嗑上的?有什么关系能让你……嗨成这样?” 她这措辞还算委婉了,都没用上某个其实她觉得更能生动准确形容助理现在表情的虎狼之词。 黎晓雪还巴不得她探究“何幸”呢,赶忙把自己嗑上这对cp的开头到结尾都说了。 “……主要是因为幸哥你和慕哥搭档演的那场戏,我自己就很喜欢《一桥雪》这片子……” “我是站男女主角那一派的,之前就被虐得泪奔,结果你和慕哥那一场,我哭得更惨……” “……虽然一开始是互相利用,中间也有很多波折,男主角肯定是胸怀大志,野心勃勃没错——” “但他对一桥的爱一点都不少,是真的!” 黎晓雪说到这里,更加激动,表情又痛快又愉悦。 席有幸看得不由扶额,指尖戳在眉间,突然很想叹口气。 “慕哥把男主对女主的深情都演出来了,演得超级好……”黎晓雪强调再强调,“真的,那场慕哥的眼神就超棒,看着幸哥你的时候,就是很、很——” “啊,爱你在心口难开!对,就是这个!超有爱,就是真有爱情的!” 席有幸本来听助理讲剧情讲角色感情,外带抒发浓厚的自我感想,都快听麻了。 猛然听见黎晓雪高呼慕何对她有爱之类的话,她不禁有些震愕和恍惚。 就好像黎晓雪说的不是她和慕何,而是别人。 “……我觉得慕哥超惨,看着都心疼死了,虽然幸哥你在这段剧情主要就是渣一波,推慕哥去死……” “但其实你对幸哥也是有情的,所以你利用他的狠绝要有,不忍心真让他死的爱意也要有……” “……总之就是你们那场戏配合得真好,我哭得死去活来,嗑得真情实感,就是入戏了嘛……” “就有点意难平,所以就关注了你们在节目里前前后后的互动。” 黎晓雪越说,眼里越是放光:“本来我就很关注幸哥你的,然后我发现慕哥也有经常看你啊……” “镜头都是后期剪辑拼凑的。”席有幸毫不留情地打碎这cp粉的自我陶醉。 然而她显然没有太多和cp粉打交道的经验,单凭这样,根本不可能叫醒做着美梦的cp粉。 “不管,这就是爱。”黎晓雪很坚持地嘿了一声,完美诠释了cp粉的沉浸式嗑cp状态。 “还有后来!后来!慕哥都把你抱上台了,在花絮里就有!” “……河流都炸翻吵过,有些嗑何幸的就是这时候来的,反正这就是糖!” 到了最后,席有幸非但没能把助理嗑这离谱cp的心思扭回来,反而是她对着一脸坚定的助理,闭紧了双唇,内心只剩深深的无力感。 别说黎晓雪已经挑明了自己嗑的这对cp,就算没说,她原本也打算对这个助理隐瞒她目前的婚姻状况。 现在她更觉得不能让这个口味奇怪,偏好冷门的助理知道她跟慕何之间真正的关系,否则肯定得有麻烦。 等慕何出差回来,她还得找他郑重地提个醒,不要越界。 正盘算到这里的席有幸又听见小助理笑嘻嘻地问,“幸哥,你看我都解释完了,这cp我还能继续嗑的吧?不影响……” “要说不能,你就不嗑?”席有幸反问着,眼里透出看穿人的明澈凌利。 “忍痛割爱的话,还需要一点点时间。”黎晓雪比了个一点点的小手势,还想再讨商量。 席有幸直接抬手制止:“随便你,别人嗑什么,我没空管。” 黎晓雪顿时高兴地又挥舞起了拳头。 反正她嗑的cp双方都在同一家公司,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有福利出现,就算没有,看着也赏心悦目啊! 席有幸的松口和允许,对黎晓雪这类工作之外嗑cp如命的小女生来说简直是大好消息。 黎晓雪一兴奋就忘了形,欢欣雀跃就算了,还得寸进尺地试图安利本尊。 “幸哥,你不觉得‘何幸’真的很不错很有爱吗?” 她也不是要让艺人去谈恋爱,只是以嗑cp的思路,安利cp的方式在单纯地推荐而已。 至少席有幸和慕何两人的关系要是熟起来,像朋友一样常常来往,也不错啊! 席有幸抿紧了红唇,脸上已经显露不耐,就要开口怼醒助理。 却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倏地被推开,紧接着门边意外出现了一道修挺潇逸的身影。 第176章 嗑何幸的有眼光 只见慕何面带微笑,缓步踏进了办公室内,随手将门关上。 “慕、慕哥?!”黎晓雪率先惊呼出声。 要知道慕何是子非娱传媒几大顶梁柱中年纪最轻,人气却已经极高的那一个,平常通告多得都停不住脚。 像她这样的新人小助理,几乎连他的面都见不上,就算有机会碰见,都是隔得老远,或者转眼又错开。 她倒不是河流,但现在慕何是她嗑的那对cp中的相方啊! 突然看见活生生的cp相方,她肯定按耐不了澎湃如潮涌的心情。 而旁边的席有幸本就被助理离奇拔尖的呼喝扰得直蹙眉头,捎带上她对慕何突然现身的疑虑,连唇角都不由得多抿紧了一分。 慕何微微颔首,笑着朝她们走近,气度舒朗,和气盈盈地问:“你是有幸的新助理吧?” 黎晓雪忙不迭地点头,迅速地自我介绍,紧接着眼珠一转,便问:“慕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之前公司说你好像是出差去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到会议室外面的吧?” 慕何一语点破这助理的小心思,却也没有什么让人不适的锐利感,仿佛只是在和好友随意地聊天而已。 “我到了有一会儿,看你们聊得欢,就没打扰。” “偷听就说偷听。”席有幸蓦地冷冷地插来一句。 慕何随即露出了抱歉的笑容,“是听到了一些,嗯……嗑cp之类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晓雪总觉得最后那句解释,慕影帝好像是还故意强调了一下? 她瞬间变得有些紧张,扭头就去瞧她幸哥,想在线求助,嗑cp嗑到真人面前,还被cp相方听见了…… 这场面好像有点尴尬,怎么破幸哥? 然而,她幸哥完全没空搭理她,目光准准地钉在那慕影帝的身上。 好像慕影帝的到来,让她幸哥周边的气场更冷冽更具攻击性了。 她心里发凉,这怎么……好像她本命小女神不待见相方啊啊…… 黎晓雪不敢再耽搁,生怕这一小出意外会给席有幸添麻烦,赶紧自觉地低头向慕何认错。 “慕哥,那个、那个是我自己工作之外瞎嗑的,就跟幸哥随便说说,你不用在意。” “慕哥,我绝对不会搞事的,你放心,要是你觉得不合适,我保证会管住我的嘴,真的。” “没关系,你随意。”慕何脸上依旧挂着浅笑,那笑意十分令人心头发暖,“嗑‘何幸’的有眼光。” 说到这,还轻轻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哇,慕哥人真好!” 黎晓雪顿时心花怒放,虽然知道慕影帝肯定是在说笑。 但怎么都算是正主配合捧了一下cp,遇到这样的cp相方,哪个cp粉会不觉得过大年! 嗑大明星cp这种事被正主听见,正主通常不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就是觉得不适,绕道避开。 脾气差些的还会比较严厉地警告制止。 像慕何这样反应的却很少见。 黎晓雪越想越觉得这相方好顺眼,果然圈子里大家说慕影帝脾气温柔,待人和善都是真的! 重点是!四舍五入,就是嗑的cp发糖了呀! “对了,你叫她‘幸哥’?”慕何这时又开了口,似乎有些疑惑,很是不耻下问,“为什么?” 黎晓雪立刻解释了这个小爱称,主要提及了席有幸目前的散粉小团体都是自发这么叫,很有默契,大家都觉得很合适。 最后还表明了自己也是其中的小粉丝之一,很快就会跟经纪人简姐一起把散粉先慢慢收拢起来。 等席有幸出了正式的作品,站稳脚跟之后,再筹划正式组织运营。 大概是慕何身上的气质太引人亲近,太无害,而且刚才还发过福利。 黎晓雪差不多都把他当成自己人了,说得多了些,也不怕透露规划相关的内容。 席有幸冷眼瞧着叭叨个不停的小助理,心下略感稀奇。 平时黎晓雪对别人还算有戒备心,防这公司里的人基本都防得很紧,连经纪人简姐也会注意距离。 却对刚出差回来,刚见上面的慕何宛若见到亲人一般,掏心掏肺的…… 也许就是因为慕何天生面善温谦,作风一向侠骨仁心,谁看了都想靠近,更不可能去提防。 “原来你是有幸的粉丝。”慕何听完了小助理的解说,笑呵呵地感叹着,“确实有眼光。” 黎晓雪被猛然一夸,特别得意,“那当然啦,我幸哥是谁,粉了不亏!这么说的话……慕哥你是不是也很欣赏我家幸哥呀?” 她这是还存着再多拐点糖的心思,cp相方夸对方,那就是糖,铁板钉钉的糖! “是。”慕何毫不犹豫地点着头,温声笑说,“所以我也很有眼光。” 美梦继续成真的黎晓雪简直兴奋得眼冒金星,差点就要当场跟慕影帝碰拳以示同心同义。 “——到底来干什么的?”席有幸忽的朝慕何冷声发问,打断了这两个人奇奇怪怪的对话。 她抱着双臂,冷着一张娇美容颜,看慕何的眼神愈发不客气,充满了抵御般的排斥。 “这会议室现在是我用,我在跟助理讨论审核的问题,你打扰到我们了,没别的事就出去。” “祁莎联系过我,说跟你谈好了那部清宫戏。”慕何淡声解释道。 “她之前就找过我,我接了这戏,听说你在这边,我就来找你,聊一下这戏的事。” 祁莎是《点戏成新》那档节目里的导师之一,在节目里就亲自跟席有幸约过戏。 她近期正在筹拍一部清宫戏,这几天才确定下来,让席有幸出演戏里的女主角。 之前男主角的人选还没完全拍板,但慕何现在跟席有幸提了这件事,就代表已经确认。 以慕何目前的咖位,他也不可能被安排到男主角以外的角色。 黎晓雪一看他们要聊通告内情,很识趣地撤出了办公室。 席有幸这次长记性了,特意绕到门后,确定门外没留尾巴。 接着关紧了门,用力地拧上反锁扣,才回过身去,干脆地掷下一个字,“聊。” 话音刚落,就见原本和她隔着两步远的慕何往前再迈近了一些。 第177章 对着老婆,诉个相思 “干什么?”席有幸蓦地出声喝问,扬高了下巴,神情冷傲至极,一副劝对方退回去,不然就要翻脸的架势。 慕何顿住了脚步,默然地看了她好几秒,最后退了回去,顺着她,就按照这个距离,跟她聊那部清宫戏。 席有幸不爱说废话,也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没有多大意义的事情上。 而面对的人是慕何,她和他交谈沟通的速度只会更快。 只问要点,只谈关键,即便慕何想多说两句,缓和他们之间紧绷的氛围,也拉不偏节奏。 有个风格强势的妻子就是会这样,要不由着她,要不和她撕。 他才刚出差回来,实在不想一回来就跟她起冲突。 他至少有一周没见过她了,她和儿子还不一样,儿子肯跟他视频聊天,让他看得见模样,听得见声音。 可她……别说视频聊天,连电话都没有。 空出的时间,大多数有时差问题限制,他顾虑着、担心着会打扰她休息,便只能作罢。 真能打电话前,他还需要找好合适的理由,否则她就算接通了他的电话,也很快会挂断。 所以原本想聊十分钟的慕影帝,被席总硬生生地把整场“聊天”时间缩短到了三分钟。 聊完了,席有幸仿佛一秒都不想多待在这间会议室里,转身就要走。 “等等。”慕何的声音追了上来。 还没等席有幸不耐烦地发问,他便语气无奈地又解释了一句,“你头发被衣服勾住了。” 席有幸立即左右各瞥了一眼,果真发现左肩往后一些的位置有个小圆圈珠片卡住了她的几根发尾。 受角度的限制,她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似乎卡得挺深,要拉还有些拉不出来,就只能耐心地去解开缠住的结。 “我来吧。”慕何走到她身后,伸手按住了她一侧肩头,固定住她稍带挣扎的身子,“别动,不然会扯疼你。” 他的话声饱含深切的温柔,一时牵绊了席有幸的行动。 席有幸的腰僵直地挺着,努力忽视他的手压到她发丝上所带来的沉定力量,也不去留意他的呼吸轻缓地拂过她颈边时引发的细微颤栗。 时间过去了一分钟,慕何依旧很有耐心地解着一缕又一缕的头发,生怕会不慎扯伤她一般。 不仅一点都不急躁,速度还格外的慢,力气也放得很轻。 但席有幸却很着急,途中催促了不止一次。 她只能看见前面两绺头发被成功松开,扭脖子也不能扭得太过度,因此再往后的就看不见了。 越看不见,她就越急,恨不得把磨蹭的、慢吞吞的慕何推开,自己来。 可是头发被慕何捉在手里,她脾气再急也不想真的让头发冒风险受损。 “好了没?”席有幸第四次再催促道。 终于,她听见了慕何轻匀的一声嗯,心里一松,突地便感觉腰间一紧。 慕何的两条手臂在这时都环抱到了她的腰上,用力地搂着她,坚实的胸膛抵住了她柔软的腰背。 “有幸……”他低暗着声,叹出她的名字时,嗓子似乎还隐隐地有些发颤。 席有幸才被这番举动惊住,又被近在耳畔的那一声叫唤摧得眼神一瞬间陷入了些许茫然。 直到她反应过来,便感觉到慕何的唇轻轻地摩挲着她颈后的长发,由上及下,反复梭巡,越磨蹭,笼罩着她的气息就越浑燥。 这种前所未有的亲昵方式让席有幸无所适从,指尖拗成了一团,几乎是抖着声在低喝。 “你干什么?慕、慕何……你也不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放手……” “我们很久没见了,有幸。” 慕何声音更低地轻叹着,这一句像是在解释这个拥抱的原因。 然而这原因落进席有幸耳中,却根本不算是原因。 什么很久没见?不就一个多星期吗?而且这跟他抱她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她心乱如麻,几乎没办法冷静地去思考慕何的真实目的,只觉得恐惧…… 恐惧他带给她的温情,恐惧她为这温情大乱阵脚,甚至心生绝对不应该存在的欣悦和迷恋。 不管她怎么呵斥慕何松手,慕何都不为所动。 他始终紧挨着她,手臂也牢牢地圈着她,一直在用他温热到滚烫的唇瓣蹭抚着她那一头长发。 仿佛迫切地想要从她身上汲取什么安慰。 席有幸无从得知,这一个多星期对慕何而言过得并不轻松。 他不曾试过这样刻骨的相思,即便是在过去的那个时空里,彼时的他还没有对她全然输尽情意。 如今的他却真实地尝到了分离的苦涩,和思念的痴狂。 他在国外待了多少个夜晚,就有多少个夜晚难以安枕,总要想着她躺在他身侧的模样,想得出神,想得忘我。 平时养成的淡定悠然完全不管用,他睁眼时好像总能看见她的影子,闭了眼,也满脑子都是她的样子。 紧赶慢赶地把这次的通告赶完了,他一下飞机,听说她在子非娱传媒,行李都还压在车里,就先到了这边。 见上面了,她的冷言冷语竟都吓不退他贮藏了好些天的思念潮火,反而让那些火更是聚拢起来,汹汹地直往喉头迸。 他有意讨好,缓和关系,再取温存。 她一如既往地戒备警惕,对他退避三舍,一拒再拒。 他本来就不是真想退这一步,犹疑着听从了她的话,把心里的相思再放一放,搁一搁,还觉得满腹委屈…… 偏偏这时来个意外,让他有了最冠冕堂皇,坦荡无错的理由靠近她。 这一近就冲破了他惯常谨守的礼节,也把他没能够全部压回去的情念都推出了高耸的藩篱外。 他当下妥协了,对着老婆,诉个相思,和是不是君子有什么关系? 人之常情,理所该然。 他最终为自己讨到了这片刻的舒心欢愉。 尽管这种温馨甜蜜叫他流连沉浸,但很快席有幸就在掐他的胳膊肘了。 她从来不肯好好地待在他的怀抱里,尤其是在外面,在别人跟前,都要和他分出界限,撇清关系。 只要是清醒的,她那一身的刺就会一直存在。 扎疼他的同时,不知道她会不会也感觉到疼? 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了很长的一声,停下了索取,放开了手臂。 第178章 亏心事和献殷勤 席有幸听见那声长叹,眉心不由郁紧,好像他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突然被占便宜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她都还没说什么,他倒抢先装起了可怜。 她心里一阵别扭不适,忍着没回头去看慕何现在是什么模样,却没忍住开了口低叱。 “你有什么好叹?!” 说完,她也不等他有什么反应,急匆匆地撇下人,用力地旋开门锁,快步远离了这间会议室。 慕何在后面看着她仿若落荒而逃的身影,张了张唇,满怀无奈地又抿上。 还是那么不留情面,也不留空隙,他其实还有话要说的…… 席有幸一出会议室就瞎走,找到个空的,带阳台的走廊,便停在里面不动了。 她需要喘气,也需要冷静,重理思绪。 慕何越来越喜欢做那些偷袭的怪事,那些事还越来越能扰乱她的脑子。 她只能一味地躲开,过后再去平息被他带偏带糊涂的节奏。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慢性子,对于慕何的有意亲近,当然也会有所察觉。 只是她心中有刺,不可能真的顺从于这种求和的方式。 甚至会明确地自我警告,绝对不允许自己再一次晕头转向。 过往留下的印记,让她无法轻易地放松沉溺,生怕最后仍会被拽回那般狼狈不堪的结局里。 此时的席有幸非常不希望被打扰,所以待在走廊的边角里。 她站的位置比较偏,过往的人大多不会留意到这样的角落。 偶尔有些人会聊着天走过,时不时的闲谈落进她的耳中,她也没太注意。 不管说的是哪个明星还是这公司里的哪个人,她一概左耳进右耳出,还会出神到不知道刚才经过的人在说什么。 而“俞玥”的名字突然闯入她耳里时,她泛散开的思绪才拧了回来。 “……你知道吗?慕哥这次去国外出差八成就是为了俞玥。” “这怎么说?你从哪听来的?不能两个人在同个地方就这么编排吧?” “哎呀真不是,哪听的你就别管了,总之是真的,俞玥上周就进医院了,慕哥突然这么着急往那头跑,你觉得有这么巧合?” “不是吧?俞玥好好的怎么会生病?还有他俩不是没事吗?慕哥好像说过……” “没准就不是生病。谁知道呢,反正在这圈里谁家谈恋爱不都是遮着的,你还指望他们敲锣打鼓大声宣布?肯定悄悄来啊……” 聊着八卦的人逐渐走远,声音也越来越远,完全没有察觉到走廊角落里的那道人影。 席有幸周身的气势已经变得分外冰寒,满心的纷杂像是被一根突来的定神针扎得稳下。 她仿佛毫不意外,更认为本该如此,这才是正常的状态。 她随即抬脚回到走廊中央,步伐依旧凌厉得让人望而心惊。 她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就快到电梯口时,忽的撞见四处着急转腾的小梁。 小梁一看见她,猛地大松了口气,赶忙跑过去,到了她跟前,低声道,“席总,可算找到你了。” 席有幸看他就像看见慕何一样,不悦都明摆到了面上。 因为他是慕何的助理,前几次来找她都是替慕何传话。 每次都不例外,果然这次也是。 “慕哥有事找你,让你回去会议室一趟,说你刚才走太急了,他还有话没说完……” 席有幸顿时蹙紧了眉心。 小梁看这副架势都能猜到她下一句肯定是拒绝,赶在前头匆匆地又说,“是很重要的事,真的真的,席总,你就去一趟吧。” “不然我也不好交差。席总高抬贵手……慕哥有东西要拿给你,你去看了就知道了。”说到最后,又是拜托,又是神秘兮兮的。 席有幸心下烦躁,懒得和小梁再在电梯边僵持,索性转开脚步,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回去。 回到那间会议室时,她依然用力地锁上门,冷着脸,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措不安定。 这次她离慕何更远了,拉开了快有十步的距离。 她没有开口,只是用不善的目光盯着人,示意他有事快说。 相较之下,慕何的心情显然比她松快良好,唇边带着舒惬的笑意,随后从裤袋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这个,送你的,这是我在国外看见的,觉得很好看就买了。”慕何说着,打开了刻着繁复古朴花纹的盒子。 只见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条银色的细链,链子上间或分布着几颗小碎钻,两端则各自镶着一小枚碧琉璃。 这种组合乍看之下略有突兀失衡,但细看却有别具一格的风情,既雅致婉约,又奇谜瑰丽。 风格款式不一定是最贴席有幸心意的,但也不会让她不喜。 不过席有幸现在毫无欣赏这链子的空闲逸趣,即便慕何把盒子递到了她跟前,她也没有接。 “下一项。”她面无表情地催促这次谈话的流程和进度。 “没有下一项。”慕何淡声道,“我让小梁找你回来,就是想现在把这个礼物送给你,想让你现在就戴上试试。” 席有幸冷眼瞧着他,一动也不动。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给你戴上?”慕何边问边伸手按住了那条细银链。 “不愿意。”席有幸声调冷硬地拒绝。 慕何拿着盒子,僵在原地,轻声问道,“不喜欢吗?我特意挑的,感觉很合适你……” “这算什么?”席有幸打断了他的解释,语气发冲。 以前他也没给她送过什么,这次出差回来就送?这算是礼物还是愧疚补偿? 慕何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快,但一时间并不明白她问的意思。 “就是礼物,单纯的礼物。”慕何只能再作解释,强调清楚自己的意图。 说完,他握住席有幸的手,把这盒礼物放到她的掌心上。 他再次主动靠近她的行为,却没有让她的态度有所缓和。 “突然献这种殷勤,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席有幸猛地冷下声嘲讽,同时捏紧了那个盒子。 下一秒,她随手一扬,就把盒子连带里面的链子都甩到了地上。 第179章 不要就是不要 慕何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凝视着被扔下的那份礼物片刻,才转回头,声音僵硬迟滞地问:“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自己做什么事还问我吗?”席有幸满脸不屑地嗤弄。 她这顿火气发的……在慕何眼中,实属莫名其妙。 而且他能明确地感觉到她此时满腔的火气,和她刚才离开时的那种羞气而怒显然不同。 这是更强烈更极端的怒火,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会惹得她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对待他。 慕何心里发寒,见席有幸转身要走,登时慌得往前急迈步,将人抓住,“我做了什么?” 若是过去,他或许会觉得无力怅然,为免闹得更僵,退让避开,不再跟她硬碰硬。 但现在,他无法对她不明就里的嫌恶视而不见,暂搁一旁。 以前他们之间就存在许多矛盾、问题、误解,导致他们越来越远。 他不能再重蹈覆辙,稳坐高台,放任下去。 何况目前还有个隐形的竞争对手——很可能是他头号情敌的傅闻笙在旁虎视眈眈。 他已经意识到,再在这类僵局上选择退避,说不定就是在给别人双手捧上趁虚而入的机会。 席有幸依旧不肯开口,还像以前那样,丢给他指责,却执意不去解清他的疑惑,非常坚定地要将他推离。 她本就不是习惯作解释的性子,遑论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决计不准自己去亲近的。 慕何问不出缘由,握在她手上的力量逐渐加大了。 她对他别的不算多了解,却很熟悉他这副濒临发怒的模样。 她等着他松手,气而拂袖离开,却迟迟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冷战前兆。 “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慕何喉间仿佛压着沉沉的气息,无奈地再行追问,“到底为什么生气?” “你总要跟我说明白,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席有幸被他最后强调提醒般的话语弄得愈发烦躁不悦,她顿即扬声反问,“为什么不能?该是这样,就还这样。” “你跟我打哑谜吗?”慕何的话声显露出挫败和怒意。 “你都是有话直说,那我做的事哪一桩那一件不合你的意,你为什么又不肯直说?” “别跟我绕。”席有幸干脆地警告道,“我没这么多时间跟你耗,还是没意义的事——” “这叫没意义?”向来秉持君子温逊作风的慕影帝当场拔高了声量。 他一身的润雅昀气无意间脱出控制似的,变得咄咄逼人,凌冽强硬。 “我给你挑礼物,这没意义?” “我把礼物送给你,想要你接受礼物,带在身边,这也没意义?” “你无缘无故骂我一通,冲我发火,扔了礼物,这叫没意义?” 他一句紧接着一句,一句重过一句,比紧箍在她手腕上的那份更沉更紧迫。 席有幸抿紧了唇角,不改一脸的高傲,也不改周身排斥和抵触的低压。 慕何的另一只手也微抬了起来,指向地上分散的礼物盒和银链子。 “这种做法,会让我受伤,这样,算有意义了吗?” 席有幸目光一怔,眉心蹙凝,很快又语带嘲讽,“跟我有关系吗?” 好像他刚刚剖白了一下内心的话就是笑话,根本撼不动她分毫。 慕何捏紧了她纤细的胳膊,力度大得失控,让她冷白色的肌肤出现了整圈的红印。 “我们——解决问题,不要放着这些问题不管,好吗?” 他再三放低身段的恳求,也没能成功抚顺她身上那些无形的、难以攻克的尖刺。 席有幸不顾局面僵硬,持续恶化的糟糕状态,兀自再嘲,“真是越来越喜欢事事如你所愿了。” “那你就当我现在真是犯了病。”慕何竟是还不肯退,不肯就此妥协,固执地把话说得更直接。 “你必须要说清楚。我也有权利知道。” “不然呢?”席有幸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还是身份,跟我讨权利?” “好。”慕何也自顾自地点了头,定着声气道,“那我就用猜的。” “你是怪我出差太久?” 他说猜就真的猜了起来,猜了一个就仔细地去审量她的表情,再接着定论结果,“不是这个。” “……不喜欢这个礼物?” “也不是。” “……那是怪我刚才的行为,怪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又让人把你叫回来?” “不是。” 席有幸脸上的冰冷越来越浓,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耐心和她在这胡搅蛮缠,凭这猜法,猜到明天都得不出结果。 但他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她来一场持久战。 她也从不怕拉长对峙的时间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她就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慕影帝是真被难住了,硬的不行,软的不行,猜不行,那就只能借一把演技,卖惨。 “链子,我其实是求来的。”慕何再张嘴,语出惊人,“我跪了一个多小时,就跪在石子路上。” 席有幸眉尾意外地一颤,好似觉得他在说疯话,尤其古怪,怪得让人心惊不已。 “……真的是很用心才得到的,不是随便敷衍,就是专门为你挑的,有幸,我是……” “够了。”席有幸终于转开了视线,紧了紧牙关,随即狠然闭眼。 只觉得耳边嗡嗡地交叠回响着慕何在这间会议室里说的所有话,和她在会议室外面听到过的那些话。 他和俞玥的名字翻绕在她脑海中,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慕何。”她当下睁了眼,似是恨极地冷哼一声,“我再说一遍,你怎么样,我不关心。” “这东西你怎么弄来的,我更不关心。不要就是不要。” 末尾几个字音她都咬得很重,刻意持住了她和他彼此之间的那道界线。 慕何束手无策,每个方法都用了,都不起效,她就是不说,不愿向他吐实分明和他大有牵连的无名怒火。 他还能怎么办? 他再也做不了什么,也不可能再继续逼迫她老实交代。 他只能放开了手。 而他没料到,这回他放开她的手,却出现了让他险些后悔莫及的可怕变数…… 第180章 席总被困电梯 离开会议室后,席有幸没再多停留,直接进了电梯。 电梯中途停了一层,随后进了什么人,她全没留意,仿佛跟电梯楼层键较上劲了,始终紧盯着按键板。 直到电梯猛地震晃一下,发出异常响声的同时,又狠狠地往下坠。 席有幸回过神来,动作迅速利落地由底层向上,按了所有的楼层键。 哐的一声,电梯停住不动了,灯也紧跟着全灭了。 “——妈啊!”电梯内响起一声惊嚎。 脸色稍凝的席有幸没被电梯彻底吓着,却生生地被这横空闯出,洪亮的哀叫吓了一跳。 她一边点亮手机屏幕,一边转过头去,就看见旁边站着一个肚子明显隆起的中年孕妇。 孕妇脸色发白,双腿发颤,眼看就要站不稳滑落下去。 席有幸不及多想,立马抬手将人拽住,用力地抵着她的胳膊,把她撑稳。 “艾玛,快没吓死我……”孕妇缓缓地呼出了一大口气,赶紧伸手扶住圆滚滚的肚皮,安抚着肚子里的孩子。 “宝宝不怕,没事儿没事儿,有漂亮小姐姐接住咱俩啦……” 席有幸已经扭回了头,接着按下了紧急报警按钮。 很快就跟公司的保安联系上了,解释了电梯内的情况。 保安说电工师傅正在赶来处理,让她们耐心等待。 席有幸才稍微放松了神经,结果就感觉到手臂愈发的沉,身旁的孕妇几乎大半副身体的重量都偏落在她的手上。 她一时间得一扛二,差点稳不住手劲,要被压脱了手。 但她能察觉到孕妇的紧张和慌乱,尽管嘴皮一直打抖,却仍然坚持着,不停地安慰肚子里的孩子。 席有幸加了另一只手,把孕妇扶到墙边,让她靠着墙站好,手上的力气几乎全用去帮她调整被困电梯时该有的自救姿势。 “谢、谢你啊妹子。”孕妇挤着空,磕巴着声道了谢,话说得费劲,想露个感激的笑容,却因为慌张过度,硬扯出来的弧度勉强又僵硬。 “管你的呼吸和情绪。”席有幸言简意赅地提醒她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太紧张会影响胎儿。” 孕妇一听说不淡定会影响孩子,忙不迭地照她的话做,深呼吸,平复紧迫的气息,专心地调节状态。 席有幸扶她扶到最后,脸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不扶有危险,扶了……手就被压得发酸,好像快断掉似的。 原本怀孕的人身体就会比较沉,一个抓不稳,很有可能会在电梯里出现什么事故。 等到孕妇的呼吸逐渐稳定,基本能自己站住了,压在席有幸手上的力量才减轻了些。 但席有幸也没完全松开手,依旧空出那条手臂继续撑着人。 膝盖微呈弯曲姿势,脚跟踮起——这种姿势对孕妇而言,也不太安全。 如果电梯突然再动一下,以这孕妈情绪容易不稳定的情况来看,大概率会做出激烈反应…… 所以她时刻警惕着,总有一条弦绷紧了。 她也不说话,靠回墙边时只是注意用手扶着人。 电梯内陷入了一片安静,身侧只有还隐约带些急躁的呼气吸气声。 不知道是不是电梯里太暗了,席有幸稍微一闭眼,突然就感觉到了一股从遥远的地方袭来的森冷。 那森冷似极了她过去还待在狱中时所感受到的,她仿佛听见了那些萦绕于噩梦里的声音,嘶嘶危险。 她身体一紧,浑然变重,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在拽着她下沉,随后便是那个持刀的囚犯在一步步靠近她。 即便她没有睁眼,过往的场景依旧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她的呼吸不由加促,无意识地要往后退,背部贴上的却不是光滑的电梯轿厢,而是监牢中更为冰冷不平的墙面。 那种墙面和逼近她周围的狰狞杀意让她寒毛直竖。 她的意识变得愈发迷糊,脑袋都开始有些昏沉了。 “……妹子?小妹子?” 恍惚间,耳畔传来焦急的呼喝。 席有幸瞬即一惊,从满片混沌中强行挣扎出来。 她再睁开眼,眼前是依旧黑漆漆的电梯轿厢。 身旁的孕妇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照在她的身上,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我听你这呼吸比我都乱,给我吓得……” “一看你这脸色就很差,我以为你得昏过去了……”孕妇边说边晃了晃手电筒的光。 席有幸撇转视线,避开了有些刺眼的光线,压稳了情绪才简单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没事就好。”孕妇松了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人救咱们,你要是先倒下了,我肯定会更乱,我现在这心就蹦上蹦下的……” “不会倒。”席有幸明确地给了答复。 那孕妇就像得了有力的保证一般,放下了心,又提议道:“要不咱说点啥吧?整点儿人气。” “不然太安静了,这还黑不溜秋的,我怕黑,我肚子里这个也怕,刚蹬我了,我不能让他也跟着我害怕,你说是吧?” “……”席有幸抿了抿嘴角,还不及说话,就被孕妇一把攀紧了胳膊,对方已经开始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她向来不习惯跟别人近距离接触,尤其是陌生人,突然被挨得这么紧,浑身都不自在。 “咋又紧张了?”孕妇感觉到她的身体处于紧绷的状态,赶忙安抚,“你是不是比我和我崽子还怕黑?不怕不怕,我们作伴,互帮互助。” “行的,你别怕,千万别怕……”孕妇继续拍着席有幸的细胳膊。 “我跟你说说我崽子吧,他啊……” 席有幸被那些滔滔不绝的话搅得耳膜生疼,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能说的人,还是以这种近在耳边念叨的方式。 这大姐好像觉得跟她讲故事,就能分散注意力,达到安抚人的效果。 事实上这方法也不能说没效,因为这位大姐特别能说,估计平时就是话痨,说起来没完没了,口若悬河,表情丰富且生动。 不去当说书人都可惜了。 虽然席有幸并不太适应,却因为被拉着听故事,只能听故事,别的都没工夫去想,某些不堪的往事自然也远离了她。 渐渐的,故事进入高潮了部分,孕妇讲到自己是如何辛苦地怀上这一胎,全家人知道这个好消息又是如何的高兴…… 以及丈夫第一次当爸,有多么地兴奋过度,围着她团团转,闹出了不少笑话,虽然憨里憨气,还有些鸡飞狗跳,但她觉得很幸福…… 第181章 真命天子 席有幸只是听着,几乎不怎么出声,只有在孕妇顺口找赞同,捉扯她胳膊的时候嗯了一两声。 她脾气分明很冷,那孕妇其实也感觉到了,并不会经常找她搭话,主要都是自己开讲座似的讲些生活琐事。 不管怎么绕,话题都是围绕孩子和丈夫,任谁听了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对这两个人浓厚的爱意,对这个家庭的珍视…… 席有幸本来只是随意地听一听,配合着她,让她也转开注意力,不再惦记着电梯里的乌漆墨黑。 却不知怎么的,反被她的话引开了新的思绪,她说她的丈夫、孩子、家庭,席有幸也不禁想到了自己所谓的丈夫、孩子,和那个家。 孕妇一家的温暖,和她那个冷冰冰的,似乎不太有生气的家,相差甚远。 她习惯了不去过多的期盼,在和慕何产生联系之后,就更知道遏止不该有的希冀。 哪怕是儿子慕子衿出生的事,她也选择了瞒住慕何,觉得这是自己的事情,不去影响他,更多时候也是为了不让他影响自己。 但是这种方法似乎不妥,才导致了后面家不成家,有很多隐藏的弊处,一不留神就会出现矛盾。 她在心下作着模糊的自省,最终依然会回到那副高傲的、戒备的姿态,如同自我划限,最大程度地保障了周边的安全范围。 也无情冷漠地阻隔了想要扑加进来的联系,她认为至少这些联系背后的变数是可控的,不会过于偏离她掌定的方向。 她自觉这样是最稳妥的做法,可是…… “……小妹子啊,你听我说了这么多,估计也不咋明白吧?你看着就年纪小,漂亮是漂亮,但瞅着就不好亲近。” 闻言,席有幸默默地瞥了一眼大姐圈在她腕上的手。 要是这么看,她不得不怀疑,算是好亲近还是不好亲近。 “你是不是还没对象?肯定也都没有孩子吧,这么年轻嘛……你想没想过后来结婚生娃的事啊?” 孕妇难得提出了明确的问题,还很好奇似的,几次催她回答。 “没有。”席有幸眼都不眨一下,语气毫无起伏。 “哎,其实我觉得结不结婚,生不生娃都是各人选择,不能说哪个就一定好,哪个就一定不好。” 这大姐的想法竟是意外的通透。 席有幸感到一丝讶异和疑惑,听她说了那么多,都是她的家事,还以为她的生活重心就是家庭。 就像那些把结识伴侣,生育后代,组建家庭当成人生必要步骤的人。 却不料,这大姐活得一点都不糊涂,直言自己的选择是自己想要的,所以结果从遵循自己意愿的角度来判断就是好的。 “……我是自个儿就乐意这么选,就高兴有我跟我老公的缘分,也高兴有我跟孩子的缘分。你要是不高兴这么选,选别的都行。” “我跟你说的这些,你没经历过,就是你没谈过对象,没怀过孩子,你肯定就体会不了啦。” 席有幸鼻尖轻耸,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乐趣,轻松自由呗,不过我这种活法也是有滋有味的,里面的趣儿,也很贴心窝子……” “你啊,也不用都拒绝完了,”孕妇大姐以过来人的架势提点轻劝,“凡事可以多尝试,没准就会碰巧遇到你的真命天子……” “你想想,有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能包容你的缺点,能瞧见你的优点,在他看来你就是香饽饽,甭管心里还是眼里都摆着你……” 新一轮关于真命天子的话题展开,一句紧接一句,钻进了席有幸的耳内。 她已经很敏锐警惕地收住了纷散的思维,但脑海中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慕何的身影。 她顿时着恼,又觉得可笑至极,为什么提个什么“真命天子”,她就要想到他,还是不知死活,不知悔改。 可这无法忽视的心意提示着,她避免动摇发展的情愫并没有消失,仍然扎根在心底深处。 无论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最初的那份萌动还是纯粹明晰地藏在某个隐秘的角落里。 孕妇大姐的话像是突然打开了那个角落外围的锁扣,一下子倾涌而出的东西让席有幸感到烦躁慌措。 席有幸又开始觉得这声音太过吵闹,需要阻止,她不想再偏离正轨,再陷入不可自拔的情绪里。 “你不高兴了有他哄,高兴了有他陪着你笑,是不是会觉得很踏实?真遇上这样的,肯定就会让你心甘情愿——” “闭嘴。”席有幸终于脱口低喝了一声。 孕妇大姐立马自行消了音,闭紧了嘴巴,看起来是被她这般突显尖锐的模样吓得呆住了。 下一秒,她忽的哎呦一声,撒开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拍了拍,哄道,“别踢别踢,人家小姐姐对咱俩没恶意。” 席有幸的视线落到那孕妇隆起的腹部上,用力地抿了抿唇角,神情逐渐变得有些怪异,最后语气别扭地挤出了一句,“被我、吓到?” 她问得太认真,还一副如临大敌,紧收神经的模样。 孕妇大姐一时愣了愣,随口哄孩子而已,也没想到她会当真,反应过来后哈哈地大笑。 “没事儿,我家崽子就是敏感了点儿,旁边一有动静就要给反应,就是找存在感的。” 席有幸又认真地打量那圆润的肚皮片刻,面露思索,然后像是接受了这种解释,相信和自己无关,这才放松了一些。 孕妇大姐在旁边借着手电筒里漏出来的光,眯眼瞧着她,乐呵呵地又笑了,“你这小妹子真有意思,看起来就怪凶的……” “不对,也不是凶,就是不好对付的那种,但是你刚才居然怕我家小崽子?” 席有幸一脸复杂,满心无言以对。 “哎呀,我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给你形容,总之,你就是挺逗的,我想想啊……” 孕妇纠结着,真去闷头想形容词了,她的注意力被牵走,脚下的姿势不小心就偏了。 那副笨重的身体也跟着歪了出去,席有幸眼尖觑见,立即探出双手去托人。 孕妇手忙脚乱地平衡身体,随即压了回来,被席有幸捞住的同时,也十分紧张地完全把她成支撑物整个扒住。 隆隆数声骤然响起,电梯的门在这时被打开了…… 第182章 慕影帝的恐惧 电工师傅刚把电梯门弄开,和外边围了一圈的公司员工瞧清了电梯内的情况,顿时全懵了。 只见两个女人几乎抱在一块儿,其中一个还大着肚子。 像极了被孕妇壁咚的席总一时冷了脸,尴尬地低喝:“松手。” 孕妇才慌张地撇开自己的手脚,一边喊着“妹子对不住啊我我我没管住”,一边被人先扶了出去。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周围的人表情就更怪异了。 席有幸快步走出电梯,粗略地扫视了外面的环境,才发现堆了一大群人。 “席总!你没事吧?” “幸哥!你没事吧?” 两道熟悉的声音几乎同时从人群里响起,慕何的助理小梁和她的助理黎晓雪一前一后挤了出来,直奔到她跟前。 “没事。”席有幸简单地应了话,目光稍微一偏,就看见了随后从人群边走出来的慕何。 慕何显然是要朝她走近,她却条件反射似的往旁边让开。 她有意躲避,没再多注意留心慕何,只是随便地瞥过一眼。 慕何的脸色发白,看起来如同经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好像刚才被困在电梯里的人是他。 席有幸不仔细看,但那一眼也足以让她记住慕何的表情有多糟糕。 虽然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但她也刻意忽略了心底的疑问,不作探究。 慕何应该是看见了她故意拉开双方距离的行为,脚步顿在一旁,没有再向前靠近。 子非娱传媒的设施都是高级的,安全系统年年都会严格检审,突然出现电梯故障的问题,有的高层领导也被惊动了。 主要是听说席氏集团的总裁被困在里面,凡是职位够高的人都知道这总裁和自己公司的大老板是亲戚关系。 不管为的什么原因,都不得不急匆匆地赶过来关心情况,生怕真出个好歹,大老板会大发雷霆,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席氏集团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幸好现在人是平安无虞地出来了,大家都松了口气,赶忙让候在外面的临时医疗小队上前查看情况。 被困的就两个人,一个是席有幸,另一个是某部门的财务副主管。 按照吩咐,医疗小队都先涌向了席有幸,却遭到席有幸的直接推拒,只能转过去先给孕妇做检查。 检查结果是好的,人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但安全起见,还是需要送往医院进行详细诊治。 公司立刻安排人手送孕妇去医院,这大姐走之前还冲医疗小队的医务人员大声叮嘱着: “我没啥事儿,你们记得给看看那妹子,她刚才在电梯里差点昏过去,多亏她给我扶着,不然我撑不到现在,她手好凉的……” 医疗小队早已围了过去,听到那孕妇的话,有个小护士手快,都没等席有幸反应过来,就去碰了她的手,这一碰就直呼: “天啊真的太冰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具体哪里不舒服?” 席有幸径直缩回了手臂,“没有。我不用查。” 她这次拒绝得更干脆,甚而毫不停留地从人群包围中离开,把医疗小队都抛在了身后。 患者不配合,医生也没办法强行逼迫人家配合诊断,只能就此作罢。 席有幸走后,围在电梯边的人渐渐地都散开了。 黎晓雪作为她的助理,自然能跟在她的身边,一路把人送到停车场,还很不放心地追问着。 “幸哥,你真的没事吗?真的不用检查一下?刚才那个孕妈说你在电梯里都差点昏过去了……” “她胡说的。”席大总裁面不改色地否认。 黎晓雪败在她幸哥的“刚”之下,发现对方不耐烦了,赶忙闭嘴撤退。 席有幸回到车位旁,拉开车门,俯身进去,一抬头,忽然看见后座上正正坐着的男人,瞬间怔住了。 他是怎么跑到这里面来的?? 席有幸蹙起细眉,不悦地狠瞪了一眼面前的慕何,随即就要转头去斥责司机的失职。 却见主驾驶座上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还没出声,就被身旁探来的一条手臂完全拽进了车里。 车门啪地一下被关上,慕何用力捏住席有幸的手腕,往前再带,让人直扑进了他的怀中。 席有幸始料不及地跌在慕何的胸膛前,额头磕在他坚韧的骨头上。 这磕法磕得她眼前发黑,双手慌乱地抵按在他肩上,姿势有些狼狈。 “你干什么?!”席有幸急声喝问。 他到底什么毛病?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出现事故? 不是绝不莽撞,顾礼有矩的大君子吗?? 她气急败坏的问话却没得到慕何的解释,他双臂忽的一圈,将她更加用力地按住。 怀抱不松反紧,席有幸脸色霎见阴郁,咬了咬牙,想要把人骂醒,却突然感觉到近在耳侧的气息浑躁紊乱。 她不由抿住了快张开的那双红唇,凝了神,才发现慕何的身体在隐隐发颤。 卡在嘴边的怒言莫名地消散,这时她只剩满腹的疑问。 他为什么……这么害怕? 为什么好像是真的被吓着了,需要寻求安慰? 在她印象中,从来不曾见过他这般慌张恐惧,甚至可以说是失态的模样。 像是被慕何的异常状态所影响了,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着她,让她无所适从地静下,没再做出任何动作。 她无声的纵许,对慕何而言就是给予了他最大的慰藉。 她从会议室离开后,其实慕何还待在里面。 他弯腰捡起了被她丢弃的盒子和银链,才发现银链上的一块碧琉璃裂了一条小细缝。 是如果不认真看就看不见的那种损坏程度。 照理说,不算大问题,并不影响观感,要是实在介意也可以尝试找人打磨修补去解决。 可他看见这裂缝时,脑中嗡然响起了一些话。 他的神情瞬即变得凝重了。 关于这条银链是怎么来的,他对席有幸解释的来由真假参半。 链子确实是他在国外赶通告的时候买的。 但发现链子的地方并不是在哪家商铺或是纪念品店,而是在通告拍摄地附近的一座古庙里。 第183章 宁可买错也不敢放过 慕何到不同的地方赶通告,都有趁着中途的空隙时间看看周边新环境风景的习惯。 比起窝在车里或房间里休息,他更愿意到附近走走。 那座古庙离拍摄地很近,据说是当地最具神秘色彩的建筑物之一,有很多奇妙的传说。 慕何长得俊,气质好,脾气又温和,他去跟人搭话询问当地的风土人情,别人也都很乐意跟他讲。 经过一个小摊子的时候,他被那摊主叫住,回过头去,看见的就是那摊主亮得反光的脑袋。 人就这么一下子近到跟前,让他不由错愕得怔了怔。 和尚摊主年纪看着就挺大的,冲他双手合掌施着礼,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半袖袈裟,极其不修边幅。 不像真会礼佛的人,更像是骗子。 一路打听过来,当地的人给的提醒中是有说到要注意骗子。 他当下便觉得恐怕是真遇到了一个,不过碍于礼貌,他还是出温声和气地问了一句,“老师傅,有事吗?” 这和尚抬手一指自己的摊子,殷勤地笑开,“来算算,我很灵的。” 他看过去,就见那摊子上竖着个牌子,上面手写的字十分潦草敷衍——姻缘。 于是他愈发觉得面前的老和尚就是骗子假扮的,便婉言拒绝。 何况他的姻缘早定,连儿子都有了,哪里还需要再算什么姻缘。 他常以礼待人,温吞作风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说白了就是对着他这种脾气的,哪怕他是在拒绝,也不会让人心生不满。 但这笑眯眯的老和尚突然就急眼了,伸手拦住他,“怎么,不信啊?我真灵,你要不跟我算这次,你肯定得后悔。” 又是自吹又是威胁,简直就是铁板钉钉的骗子。 慕何有些无奈,看他非要拦着,不肯让路,只好放弃讲道理的打算,准备无视尊老的礼数,动手服人。 但他还没握起手指,这和尚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要挨揍,连忙喊了停。 “说不到两句就要动手,你什么人啊……”老和尚嘟囔着,忽的话锋一转,“哦,我忘了,你就不是这个时间轴里的人。” 慕何原本就要绕过这和尚了,却在听见那句话后脚步猛地顿住。 “老师傅,你说什么?” “我说的不是人话吗?”老和尚不高兴地哼道,“这你都听不懂?” “……为什么这么说?”他只能耐下性子,谦然请教。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老和尚继续哼着,“你要是想听我给你算你的姻缘,你就到我摊子来坐坐,来不来?” 他这次没有再拒绝,径直走到那个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临时搭起来的,完全不靠谱的摊子旁。 老和尚从摊位后推出两把小木凳,很大方地分了一张给他。 他立即坐下,等待解答。 好在这老和尚也不卖关子,虽然一边伸手在摊子的小抽屉里忙着翻找什么,但还是继续跟他说着话。 “……你啊,是从另一个时间过来的,姑且就叫回来吧,回来的原因就跟你的这个有关系。” 老和尚说着,另一只手抬起来拍了拍那张摊位牌子。 牌子上的“姻缘”两字再次映入慕何的眼底。 他心里又是一惊,压在膝盖上的双手逐渐握紧。 “别这么紧张啊。”老和尚一副好心安抚的模样,“放心,叫住你,就是来给你指点迷津的,不然我叫你干嘛,你说是吧?” “老师傅觉得……” 他有所试探的话还没问完就被老和尚匆匆截去。 “指点就是指点,别指望我每步都给你讲清楚,我也不可能给你说这么细的。”老和尚强调道,“你是有大执念才回来的人。” “我也没办法随便插手你的事。你最担心的是后面事情的走向,你怕再回到相同的结局。” 老和尚三言两语就点明了他心中最深切的顾虑。 他做那许多事,想要改变他和席有幸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因为感情,还有那个结局。 尽管他已经暗中找人盯住了监狱中的那个囚犯,心里的隐忧却始终没有消失。 在那个结局的时间没到来之前,他都不可能完全放心。 “……你怕你姻缘里的那个人还会走旧路,我只能跟你说,从目前来看,她就是会走旧路,那个结局你还改不了。” 老和尚的话在旁人听来或许太模糊荒唐,可那些关键词已经完全对上了慕何的处境。 “有解法吗?”他诚心求教。 这时,老和尚终于从小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墨色盒子,递到他跟前。 他接过盒子,低头细看,只见盒面上刻满了复杂的花纹。 老和尚催他打开,他才开了盒盖,就看见了一条镶着两颗碧琉璃和碎钻的银色细链。 他在娱乐圈待了多年,拍过很多大牌广告,对于这类饰品的材质有些了解,单这么看,成色不俗。 和这个小摊子破旧简陋的风格极不相符。 “给她戴这个,你自己送,心才诚,你那姻缘不好搞,能不能让她随身戴着,看你自己的造化。”老和尚解释道。 他这么一说,慕何都不需要多去想象席有幸的反应,都料定了结果肯定是她不愿意。 就算只是送一份小礼物,但由他亲自去送,还要让她答应一直戴着,确实不好搞…… “要让她戴多久?”慕何最后选择问了这个问题。 “能戴多久戴多久。”老和尚突然沉下了声,“时间轴都被搞乱了,你知道中间得有多少麻烦吗?很多事情会被影响,改变……” “结局没到之前,这过程里的东西谁都说不准。结局都有可能随时变动。” 老和尚又指了指那条链子,“这东西能让她不被某些恶性事件影响。你就这么理解——能保命,辟邪。” 闻言,慕何将链子稳当地放回盒子里,盖上了盒盖,把盒子牢牢地攥在掌心里,正要向老和尚道谢。 却见刚才还一副严肃表情的老和尚猛然咧嘴笑了,朝他伸出了手,接着报了一个不小的数额,“你可别嫌贵,好东西都贵。” “……”他顿时语塞,忍不住再次心生怀疑。 未免太像骗子。 然而他最终还是摸出钱包,刷卡付账,买下了这条链子。 无论是真是假,这份心安,他宁可买错,也不敢放过。 第184章 慕影帝守株待兔抱席总 买完单后,慕何把链子仔细地收进口袋中,临走前,那老和尚又冲他嚷嚷嘱咐:“链子护好了,别弄坏了,好东西就是稀有,就这一个,再要没有。最好别弄坏,弄坏对她的运势有影响。” 他不由神色微紧:“会有什么影响?” “这哪能说啊。”老和尚突然十分不耐烦地挥手赶他,“辟邪的东西要是弄坏了,这个危险那个威胁不是就能钻空子了吗?可能有事,可能也没事,可能是小事,可能就是要命的大事……” 老和尚的警告含糊不清,模棱两可,仿佛有所顾忌。 他也不再强求,记下了老和尚的话,带着链子离开。 隔天,他又趁着休息时间前往古庙,已经再也找不到老和尚的踪影,问遍周围的人,竟是从来没有谁见过他口中描述那个的老和尚。 他心有疑虑,但还是把那条辟邪链子带回国内。 一路上他都在想怎么样才能说服席有幸答应收下,并且愿意随身携带。 他思考了很久,觉得自己的老婆比起吃硬,或许更吃软一些,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恐怕都不如向她直言这份礼物就是为她挑选来得好。 他是有预想到链子会很难顺利送出,可能还需要磨几次,不过他向来不缺耐心。 却没料到第一次把链子送到席有幸跟前,就遭到了反应极其激烈的拒绝。 她把链子连带盒子当着他的面扔了,一点都不像是不喜欢不满意才发的火气。 他被她过于极端的反感态度弄得措手不及,不明原因,就无从去解,可他努力去尝试询问、探究,依旧收效甚微。 席有幸什么都不肯告知他,只是一味地将他推远。 他只能退步,放她离开,暂时熄停彼此间的战火,打算过后再找别的方法进行劝说。 直到他把链子捡起来,看见裂缝,便想起了那老和尚最后给他留的话。 他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但因为老和尚给出的信息并不明确,也没说一定会出问题,便先按下了。 结果刚走出会议室,就见助理小梁匆匆地跑到他跟前,向他汇报:“慕哥,不好了,席总被困在电梯里了!” 闻言,慕何的脸色骤然发白,疾步朝电梯的方向赶去。 “……听说席总那边已经跟保安室的人联系上了,现在电工师傅在修。”小梁紧跟在慕何的身后,解释清楚了得知的所有消息,觉得有些奇怪,便顺嘴嘟囔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电梯就故障了,我们公司电梯不是一直都很安全吗?” 慕何薄唇紧抿,双手紧握成拳,极力遏制着正在溃乱的情绪,老和尚的话不断地在他耳边震响,把他藏在深处的隐忧和恐慌全都拽了出来。 很快,他赶到了席有幸被困的楼层,却只能站在外面等待进一步的消息。 时间每多过去一秒,他心中的不安便会多增加一分。 只要看不见席有幸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就得去想最糟糕的结局。 她会不会真的出事? 为什么这么久了,电梯还没修好? 她被困在里面究竟怎么样了? 这是不是就是老和尚所说的,危险钻了空子? 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会不会出现要命的大事? 会不会像过去那样,他多犹豫了片刻,再见到她的时候,只会看见她浑身带血,毫无生气的模样? 她会不会……再一次永远地从这个世界消失? 慕何被这些可怕的问题团团围绕着,心惊难定,往日的理智和自持全都不起作用,他仍然发慌,手脚隐颤生寒。 站在人群中的他双眼死死地盯着紧闭的电梯门。 就在他忍不住心中的焦忧,走出人群,要奔向电梯的时候,电梯的门终于被电工师傅打开。 他一时停下了脚步,屏紧了气息,直直地凝住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席有幸。 活的,人还活着。 没有血,没有受伤,还会说话。 铺天盖地的喜悦让慕何整颗仿佛悬在高空的心脏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开了脚步,想要走近她。 他需要近距离地确认她是真的活着,近距离地感受那活生生的气息。 然而他却在下一秒看见了她明显在避让的举动。 她在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都很明确地向他表达,别靠过来。 他的脸色又僵了僵,当下只有一个念头,不想惹她生气,只要她还活着。 于是他没有再试图在这样的场合中继续接近她,只是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没过一会儿,他便听见那个和她一同困在电梯里的孕妇说她刚才差点在里面昏倒了。 他看见医疗小队的护士去探她的手腕,问她手那么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心绪霎时又再紧绷起来,还没作出反应,就见她直接拒绝了医生和护士的检查,毫不犹豫地推开人群,快步离开。 医生和护士可以因为她的拒绝就此作罢,但他不能。 他立刻跟了上去,没走两步,突然又转了方向,改道去往停车场。 以他们之前在会议室里不欢而散的情况来看,短期内她不会轻易给他什么好脸色,也不会听他的话,配合他做任何事,直接去拦人,肯定也拦不下。 所以他选择了她的终点,原本她就是准备离开子非娱传媒的,刚才和现在,她要去的地方只会是停车场。 他抢在她之前,先到了停车场,找到了她的车。 车里只有司机在。 这司机已经年过半百,是席家老宅早年分派给席有幸的,听席有幸差遣,负责她的大部分出行接送工作,但主要还是领席老爷子的令,既有照顾也有监督的职责。 慕何倒是很清楚老爷子的安排和盘算,老爷子住院后,他能亲自去看望的时候就亲自去,不方便的时候也会打电话关心老爷子。 在这些电话里,他也不止是关心长辈,还和老爷子谈下了更多的约定,其中就涉及了有关于席有幸的司机现在听指令的人选和优先级安排问题。 老爷子答应得豪气爽快,司机随后也很听令行事,这次看见慕何,慕何让他先出去待一会儿再回来,他也不多话,直接把车钥匙交给这姑爷,立即下车离开。 慕何顺利地“霸占”了席有幸的专车,就在车上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她,也如愿抱到了她…… 第185章 我对你不是责任感 他很用力地抱着她,满心都是安定。 活生生的人就在他怀里,充满了真实感。 不知过了多久,慕何的气息才逐渐转得平复,清润的嗓音沉沉地压在席有幸的耳边,“对不起……” 席有幸听得莫名,根本不清楚这歉意是从哪来的,眼底浮出了疑虑。 慕何仿佛陷入了魔怔一般,喃喃地一直道歉,来来去去,说的最多的就是那三个字。 如果不是他在会议室里最后仍然习惯地采用消极避让的方式对待他们之间的冲突,就不会在那个时候放她离开,她就不会去坐那部电梯,也就不会被困在电梯里。 如果他能用更好的办法去送那条辟邪手链,让她接受了手链,那些危险就不能接近她。 如果他能再耐心点再包容点,她就不会扔掉手链,手链就不会受损,她就会是安全的。 “……对不起,我要是不让你走,你就不会出事,差点就……有幸,我……” 听到这里,席有幸蓦地蹙起了眉头,目光泛出冷意。 她被慕何圈着,原本还算安稳的身子像是遭到什么刺激似的挣了挣。 慕何感觉到她的挣动,手劲却犹然不肯减弱,还在固执地向她道歉。 她越听越恼,越听越烦,要不是被他扣着,拼不过他的力气,早就伸手挠他了。 “闭嘴!”席有幸冷声一喝,恼恨不已地继续讽刺,“慕何,你脑子糊涂了?把我当什么?谁需要你道歉?我困电梯里关你什么事?你爱当圣人就去当,就是不要用你那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来烦我!” 她的话冷硬至极,楚河汉界也跟他划得分明,不领受他的歉意,同样的,也不领他的情。 车内一时变得安静,没有了慕何的道歉声,席有幸只觉得耳边清净了许多。 她不愿再和他挨得这么近,便又尝试地动了动肩头,意图挣脱他的怀抱。 下一秒,却感觉到他的手扶上了她的后颈,捏住她,迫使她仰起了脸。 席有幸不期然间与他对视,惊见他眼瞳充红,布满了骇人的慌措混乱,似是强忍着浓烈的情绪,忍了太久,克制得尤为辛苦。 “你、什……你什么?”她潜意识里察觉到了危险,有细密的、可怖的怪异感从后颈直滑到她的腰间,一阵阵发麻,甚至让她连话都开始磕顿、不清晰。 慕何倏地抬起另一只手,捻住了席有幸弧度秀俏的下巴,缓缓地张动双唇,唇间漏出的声音隐含着难耐的沙哑,还带有深浓的、引人沉醉的木香。 “你不是问我把你当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把你当作什么人——” 话音一落,他垂头覆住了席有幸的红唇。 席有幸惊愕后退,却被他拦住所有的退路,退无可退,被他那种堪称过分热火的吻法折腾得晕头转向,喘气都喘得急切不匀。 好不容易留出了空,她还没能多松一口气,又被慕何抵住了唇面,再度深入掠取。 一来二去,反反复复,她眼睫颤着,眼里水意迷花盛开,早已数不清具体被慕何纠缠了多少次。 等到慕何肯真的停下来,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托在她的脸颊边,一点点抚过她脸上的艳色,喉头不由得紧了又紧,沉得闷出了一声。 “这样……还会觉得我对你是责任?嗯?” 他的声音比吻她之前更低哑更缓慢,那双饱含儒雅风致的眼眸里盈满了她的身影,好像此时此刻只能注意到她一个人。 他的眼神坦露出了他内心的渴望,他也不怕让她看清,如果她还看不清,他也不介意继续用这类更直接有力的方式再作表达。 席有幸眼角都是湿的,嘴唇不动都发麻酸疼,全留着被慕何蹂躏亲近过的痕迹,本就已经处于心悸不静的状态,他问的话让她的心跳一下子提快。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立即咬着牙重重地掷下每个字:“不、觉、得。” 慕何脸上恢复了春风化雨般的笑意,又成了那个从容温和的斯文君子,好像这一通热吻,也卸尽了他周身的紧绷感,神态显然舒缓了很多。 他拥着她,低低地叹息着,掌心爱抚着她的肩背,帮她梳理着凌乱的长发。 表情是君子,就是手不太老实,拨头发不单是拨头发,总要揉一揉她的脸,捏一捏她的耳朵。 席有幸则是缓过气来,又摆上了满脸的嘲讽,“你的老实哪去了?不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大好君子吗?慕影帝,你的手老实吗?” 慕何不反驳一个字,安然地受着她的嘲讽,也不停顿哪怕一秒钟,勾挑起她的发丝,动作温柔地顺平后,依旧会微微笑着用指节亲昵地蹭在她的脸颊边。 席有幸不太自在地撇开了视线,随后又叱问:“你到底是怎么上我车的?你把司机弄哪去了?” “我让他先出去转转。”慕何淡声解释道。 “谁准他听你差遣的?!他该听谁的,拎不清吗?!”席总眯起了双眼,端出了架子,一副被人挑战了权力,要携怒问罪的凶厉模样。 “忘了跟你说,爷爷让他以后优先听我的安排。” 慕何的又一句解释及时地堵住了她紧接下去就要脱口而出的斥言。 她暗脑不已地抿住了嘴角,心里对爷爷的奇怪行径打上了一百个问号。 “在电梯里,你……害怕吗?”这时,慕何突然又问。 他始终记得那个孕妇说过的话,他刚抱上她的时候,还触碰过她的手,确实是比平常的温度都要更低,好在他缠着她闹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回温了不少。 “问什么废话。”席有幸不耐道,“刚才你是不在没听见,还是你三十岁就耳背了?” 慕何无奈地随她怼着,随即把她的长发梳理整齐后,才从口袋里摸出那条银链子,趁她故意不看他的时候,将链子挂到她的左手腕上,迅速地为她戴好。 席有幸感觉到手腕一凉,低头一看是之前被她丢掉的链子,顿时脸色不快,寒了声警告,“慕何,你不要得寸进尺。” 第186章 纵容她撒野的温柔 “我是诚心的请求。”慕何答了她的话,捧起她的手腕,还余着些许热意的薄唇压住了链子和周边细嫩白皙的肌肤。 像是在她的手臂上点燃了一簇小火苗。 “有幸,你答应我收下这个,一直戴着,好吗?” 席有幸心意瞬间错动,神情变得复杂,过了好一会儿,声音艰涩地拒绝,“我说过不要,你听不懂吗?”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怨怪,怨他这段时间总是对她提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又是要缓和关系,又是要坐实夫妻的名头,又是要和儿子在一起,一家三口,展现家庭和谐,现在更是连一件小小的礼物,也要让她就范,顺从他的意愿…… 她放松了一次,配合了一次,就开始有更多的要求。 慕何的话就是要像所有正常的夫妻那样,如胶似漆的甜蜜恩爱,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在电梯里时,那个孕妇大姐跟她说的家事。 慕何想要的家,想要的和妻子之间的感情状态,像极了那个孕妇大姐和她丈夫的状态。 互相信任,互相包容,互相理解,互相倾慕。 但这根本就不适用于他们。 无论哪一点,她和慕何都没有,不是她做不到,就是慕何做不到。 她很费解,他又不糊涂,为什么看不明白,从根本上,他们就不可能当一对正常的夫妻。 别的或许还可以有所调整,但感情是最抽象的东西,一切以感情为底的东西,没有感情,就绝对不可能成立。 席有幸愈发的心生烦躁,腕上的手链她不要,一看见这东西,她就会去想今天听见的八卦,想着慕何急匆匆去国外出差,是真的单纯赶通告,还是为了俞玥去出差。 她不想再被他左右情绪,不想再被这些事情影响。 于是她伸手拽住了那条银链子,就要扯下,却被慕何紧紧地按住了手。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排斥我送的这个礼物?” “是不是真的不喜欢?风格很讨厌吗?我以为按照你的喜好,这个应该在及格线之上。是我猜得不对吗?” 席有幸不耐烦地脱口说道,“那你就当我是不喜欢。” “但我觉得你戴着很好看。”慕何突然清声正气地夸起来,“真的很合适你,能配出相应的气质,成色也不差……” 这一通夸完,都快能把这条银链子夸上天去了。 “……留着,好吗?”他太执拗,决心表得很明白,就是一定要送出这礼物,一定要让她戴着。 她也不愿就一个问题重复回绕,索性干脆地反问道,“你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戴这个?不就是一条链子吗?你要我戴,好啊,那你给我必须戴的理由。” 慕何怔了怔,像是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回击。 真正的理由,他不可能说,即便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只会认为他是在胡扯。 本来那事发生得就过于离奇荒诞,就像他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一样,匪夷所思,无从探解。 慕何默然片刻,在席有幸耗不住,想把手腕抽回去的时候,他又捉紧了她,语气变得有些急促。 “我、是想着,还没送过你什么能随身带着的东西。” 然后话就顿住了,没了下文。 “没了?”席有幸一脸迷惑,“你这叫什么理由?你看我像三岁吗?” 慕何的喉头稍显紧迫地吞咽伏动着,低垂了眼,谦和温雅的眼眸里掠过一分窘然局促。 “我看你上次好像很喜欢傅闻笙的那条红绳。”他的话又顿了一下,手掌圈着她的胳膊,隐带急切地摩挲。 “……所以我想也给你一条手链或者手绳,你戴我送的就行。” 听到这里的席有幸依旧紧蹙着细眉,心底却是满载惊异。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才含着恍惚的意味,从唇边倾了出去。 “慕何,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觉得这种话,就是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你告诉我,有什么可信的地方?” 她一连问了好几句,好像急着想要慕何给予她合适的解答,但又不等他开口,径直往下冷叱。 “你是要说你觉得我看上了傅闻笙的红绳,怕我真的看上傅闻笙的红绳?” “还是,你其实是在用这种方法责备我,告诉我,我跟傅闻笙靠近,哪里做的事让你觉得不妥当,让你没面子了?” 慕何一时面露讶异,皱直了眉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为什么她总会把事情想得那么偏激极端? 他从来没有那样怪过她,哪怕他心中确实介意她和傅闻笙关系亲近,却也不会轻易地去指责她的行为不端。 让她一定要戴这条手链的真实理由,他既不能说,又不愿意对她撒些弥天大谎,胡乱地扯些站不住脚的原因。 刚才他的脑海里突然闪掠过那两条红绳的影子,这才选择了用这个理由。 他是真的觉得也该送她一些随身携带的饰物,夫妻之间本该如此,只是他过去不想自找没趣,依礼止步,所以才忽视了这个环节。 他也是真的觉得那两条红绳刺眼。 红绳之间的牵连,目前他虽然还无从得知,但能够确定的就是红绳是她和傅闻笙隐秘的羁绊。 他还没有办法斩断那种羁绊,只能以此作为模板,创造他和她之间另外的羁绊。 这是最合适的遮掩理由,也是最贴近他心意的遮掩理由。 尽管让他承认他嫉妒席有幸的那个青梅竹马,有很深的顾虑,对他而言是一种考验,还需要作足心理准备。 但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他愿意尽可能地去坦诚待她。 却不料这番坦诚,落在她耳里,竟成了拐弯抹角,暗含责怨。 “有幸,你怎么又不讲理……”他无奈地叹息一声,过去他对她的思想偏激,不讲道理大多是感到难以适应,辩不过她,还被她当头冷嘲,屡屡会端不住平稳的心境。 而现在,他不是变得有多能适应了,是一头雾水,气无可气,最后全都化作了纵容她撒野的温柔。 第187章 我和你是最亲近的人 席大总裁就这样被慕大影帝批评了,还是用这种带着奇怪温柔的话语。 她听懂了每个字,连在一起却听得稀里糊涂。 怎么就成了她不讲理? 她不就在好好地讲道理吗?? 按道理去论,慕何这行为就不合理,要往合理的方向去扣,她就只能想到是那样的解释。 不是怪她的话,那为什么要买来一条手链,还非要坚持地让她随身携带? 他说是因为傅闻笙的红绳,看她对那红绳感兴趣,所以才起念买手链送她。 他不会毫无章法地做事,所以背后肯定有更深的含义。 席有幸依旧认为如此,脸上的冰冷丝毫不退,整个人周身好似布满了反逆意味的戒备。 慕何稍微抬了手,重新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到跟前,额头抵住了她的前额,很是缠绵地与她触碰厮磨。 “你能不能相信我?或者说,你试着往好的方面去想。”他轻声鼓励道。 满含温柔舒导的话声离席有幸更近了一些,他说话时带出的温热呼吸全都钻进她耳中,顺着钻进了她心间,拦拒无效。 席有幸思绪稍晃了晃,受了牵引一般,真的打算往好的方向去想一想。 她一边想着,目光一边不经意地落到那条银链子上,这时再看,似乎这链子也不是那么扎眼了。 突然,一阵手机铃音在车内响起。 慕何一条胳膊圈着席有幸的腰,腾出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随即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是经纪人江烁打来的,一接通就直接汇报了情况,“俞玥那边病情稳定下来了,应该再过几天就能出院,问题不大,还要继续让人盯着吗?” “好,那暂时先不用了。”慕何淡淡地说完,便结束了通话。 他转过眼,就见席有幸侧着大半张脸,几乎没留多少能够看清的弧度线条,差不多都被她的长发遮住了。 她朝着车窗的方向,显然是在看着窗外的景象,但一个停车场的环境有什么可让她专心关注的? 她这样更像是刻意做出的行为。 慕何摸了摸手机,若有所思,接着收起手机,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腕,试探着问:“刚才江烁的话,你都听见了?” “让司机回来,我还有事。”席有幸答非所问,态度极差。 慕何脸上却露出了然的笑意,至少现在他是看明白的。 “我想跟你解释阿玥的事,就是江烁刚才提的那个。” 席有幸抽走了双臂,交叠在胸前,冷然道:“没兴趣。” 慕何这次没有随她,依旧将她揽在怀中,继续解释道:“我去国外赶的那个通告,刚好和阿玥进修的学校是在同个地方的,阿玥前几天病了……” “本来阿玥先是找她助理的,但没联系上,情况有点紧急,最后找到我这边……” “但我这通告时间安排得很紧密,脱不开身,就让小梁连夜送她去了医院,帮忙照顾……” “我说了没兴趣。”席有幸语气冷厉地打断他温尔娓娓的讲述。 “有幸,我和你才是夫妻。” 说完,慕何从后面搂稳了她,拉开她交叠的双臂,拆解了她的防卫,随后用自己的双臂紧贴住了她那两条纤细的手臂。 用更为亲密的姿态彰显着他们真实的关系,为他的话佐证。 “我和你是最亲近的人。” 这一句到底也用了行为佐证。 席有幸被他弄得满面红晕,牙根轻颤着,又想咬碎他,又想狠狠地拧他一次。 最后慕大影帝心气舒顺地叫回了司机,也没有下车,还是留在车内。 不过他没再敢和妻子相拥着坐在一起,生怕会真的擦枪走火。 显然,席有幸也是这么认为的,倚到了最边角的位置。 慕何只能用眼睛看人,视线跟着落向那条银链子,不放心地再叮嘱了一句:“这个要戴着,不能随便摘下。” “嗯……”席有幸精神乏着,正在闭眼休息,应得含糊。 “记得尽量别弄坏。”慕何又说。 终于引起了席有幸的不耐烦,她直斥一句,“别啰嗦。” 车子在这时开出了停车场,慕何朝窗外看了一眼,发现路线不对,便回头问道,“你不是要回集团总部?” 席有幸眼皮都没掀开,径直嗤道,“谁说我要回集团了?” “那你现在是要去?” “回老宅。”席有幸简单地丢了话,便不肯再进行更多的解释。 前面的司机自觉地接过了这项任务,“姑爷,是这样的,老爷子身体好多了,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说是要请傅少爷到老宅吃顿便饭。” 闻言,慕何思绪稍滞,接着牵住了席有幸的左手,捏了她的手心,不让她睡。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 席有幸被突然这么一捏,指尖瞬间发麻酥软,没好气地睁了眼,“你不是出差吗?!谁知道你今天就回来,你通知我了?” “……我倒是想通知,”慕何苦笑道,“也得你愿意听。你不是不让我跟你报备吗?” 席有幸冷冷地挑动一双细眉,呵的嘲问:“我不让你报备你就不报,那我现在让你下车,你下吗?” 慕影帝再次被老婆怼到熄火,只能老实地牵她的手,不再扰她休息。 他始终记得傅闻笙对席有幸说过的那句话——“爷爷跟我说的是,让我看你的选择。” 这话极有可能是席老爷子真的对傅闻笙说。 这个大半辈子都在商界筹谋心机的老人最了解鸡蛋不能放一篮子里的道理。 席老爷子自有盘算,哪怕人病着,那时候也是分别找他们谈了话。 对他说的就是提议让他和席有幸离婚。 即便他后来拒绝了,老爷子也好像默许了他的意见。 但依旧不排除,老爷子会为席有幸另作良缘撮合的可能性。 自那天晚上发现那些秘密之后,他的思绪一度混乱,难以收整平顺。 正巧塞来的紧急通告是安排在国外的,他便一口应下,打算离开一阵,让头脑先冷静下来。 在国外出差的那一周里,他想得最多的便是席有幸。 当思念入骨摧心时,再去想如果席有幸自认的良缘真的是傅闻笙,他该怎么做?怎么自处? 他骇然发现,根本没办法做到他自己说过的——“到时候可以放她走”。 第188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国外出差的那一周里,慕何行程紧,即便和俞玥进修的学校在同一处,却也没有去找过人。 后来俞玥倒是有来找过他一次,主要是询问课业方面的问题。 慕何上学的时候主修的就是戏剧专业,不仅科班出身,很早就有了些许演戏的经验。 在攻读这门时,他也曾经到国外学习过,对国外戏剧学院的教学方式多少有些了解。 他向俞玥讲述了自己的经验,通过交谈,也能感觉到俞玥在这边的压力很大,情绪又出现了不稳定的趋向。 他担心她会再钻入什么牛角尖里,便宽慰开解了一番。 俞玥满脸感激地看着他,很认真地对他说:“慕哥,你人真的很好,感觉谁嫁给你,肯定很有福气。” 她的话让慕何不禁想起正在打算跟他离婚的老婆,心中浮开一分怅意。 席有幸对他似乎就只会有怒气和怨气。 俞玥见他神色有郁,感到疑惑,“慕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慕哥垂眼看着露出满面担忧关切的俞玥,目光微微转动,忽而想起一些事,随即开口,“阿玥,你对我……” 他顿了顿话声,才凝肃了脸上的表情,继续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些……什么想法?” 俞玥心思活跃灵透,哪怕慕何的话不完整,她也能听明白,“慕哥,你是想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慕何轻咳了一声,没作否认。 “当然喜欢。”俞玥肯定地回答,“慕哥,你人这么好,谁会不喜欢你。” “不,你不可能并不明白。”慕何扶了扶额头,在心中谨慎措辞,片刻后便说,“我说的那种感情,和你以为的不是一回事……” 他大致讲清楚男女之间喜欢的情意和相对的反应。 “我知道慕哥你的意思,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应该就是嘛。” 俞玥的个性向来洒脱至极,说话也比较直来直去,即便是这类隐私的情感也毫不避讳地当面说了出来。 “而且我真的觉得,很难有人不喜欢慕哥你这样的人啊……”她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细数起这位师兄的优点。 “你看,你长得帅,有涵养,有风度,有本事,有耐心,又温柔,又上进,又勤奋,正直,仁善……” 慕何听着她数出一堆标签,全扣在自己身上,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都不算是动心的理由。”最后他提出了结论,一举反驳,就像平常双方讨论问题,他会给出意见那样。 俞玥依旧严谨地听取着他的意见,而后又想了想,点着头道,“是,我觉得慕哥你说的有道理。” “这些或许不是因,但也不代表真正的爱情和这些毫无关联。”她还是保持了自己的看法。 慕何一时失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他在这方面还是个差等生,似乎也没成绩去评断定论什么。 尽管他觉得单纯以俞玥的话去看,也算合理,却还是隐约有些不太对劲的感觉。 俞玥像是看出了他的纠结,怎么看都像是心里有了某种目标,便以此为标准,划出了思考的方向。 想到这里,她不由一惊:“慕哥……你怎么好像,好像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吧?” 慕何掌心轻抚着椅把,目光里的柔软波纹漾开得更深了,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是,你很敏锐。” “天啊!”俞玥略显激动地捂住了嘴,“慕哥!你居然真的对谁动心啦?是谁呀?这么好的福气?” 她是嘴快才问得这么直接,像这种问题其实艺人之间情谊交往,也会注意避开不去探询。 慕何只简单地作了一个噤声保密的手势,俞玥立马便回过神来,用力地点着脑袋,“明白我明白,这个不能问。” “怪不得慕哥你说的那么有感触,原来是已经有了亲身体验。”俞玥恍然悟道。 “真的很好奇诶,就算不能说是谁,我能不能问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在我回答这些之前,你仔细想想,知道我心有所属,你是什么心情?”慕何引导着问。 俞玥听话地照办,随后如实地说出了想法,“挺羡慕的。”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慕何又问,“比如,难过、愤怒、悲伤……” 俞玥托着下巴,面露思索,语气显得不太确定,“好像有的,应该是有啦……但又不是……那么……唔……” “可以了。”慕何淡声道,“这就已经出答案了。” “啊?”俞玥愣然道。 “如果喜欢的心情你很确定,”慕何解释道,“这是正向的,但你应该明白,所有的东西都有不止一面。” “多数情况下,就笼统地划作两面吧,一正一负,对应过来的负面情绪,那种程度就应该也是确定的。” “有的时候还会比正面的喜欢更为强烈……”说到最后,慕何又提了简单的例子,“因爱成恨,也是这个道理。” 俞玥若有所思道,“那就像慕哥你说的吧,既然慕哥你都想得那么明白了,你为什么还要问我那个问题?” “我……就算是防范风险吧。”慕何语意变得模糊,指节摁在眉间,敲了又敲。 “不想再出现更多的误会,有的误会已经够让我头疼的……” 他的话里不带任何关键的、明确的信息,却似乎依旧能让人听出他的心有余悸、犯难、忧虑。 俞玥到这里是真的糊涂了,“为什么我觉得慕哥你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我不是要探听你的隐私啦,就是……”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问题,让你很为难?你可以说的,就是不用说得那么清楚?我也就一听。”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万一我就真的能给你小猫逮着死耗子呢?试试啊,慕哥。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想帮忙!” 在俞玥的追问下,慕何考量一阵,才淡淡地又出了声,“如果不是两情相悦,你会怎么做?怎么解?” 俞玥呆怔了几秒,看着这师兄凝重的神情,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189章 带着她,走到尽头为止 “慕哥,你的意思是你对人家妹子单相思啊?” 俞玥跟他熟,虽然讨论课业或者工作上的问题,会跟随着他严肃正经,井井有序。 但这种问题无关课业或者工作,不需要这么严肃。 她便像撒欢似的,露出了本性,一个劲儿抖着肩,疯狂嘲笑着师兄的“怂”。 慕哥满脸无奈,也不能叫停,毕竟她这嘲笑也不能说不对,连他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这样的瞻前顾后。 俞玥笑够了才坐直了身体,正经地反问了一句:“单相思难道没机会变成双箭头吗?” 她一看师兄苦恼的俊脸,就知道他是卡在了什么环节。 “我先申明啊,我下面说的这些可不是说慕哥你不好的意思,你一直是老好人的脾气,不争也不抢……” “你这人很讲道理,也很讲绅士的礼数,你是不是想着君子不夺人所好,君子该成人之美?” 慕何微点了下巴,便是认了这想法。 俞玥唉了好大一声,“但是慕哥,你自己都会说了,你是喜欢人家呀,喜欢是不一样的。” “你刚才的意思不就说得很清楚吗?喜欢就是自私的,都喜欢都可以都无所谓,那是大爱,大爱才会无私。” “喜欢可以有奉献有付出,但也一定会掺杂着人性背面的负向情绪,那可以会有嫉妒、愤怒、不甘愿等等……” “这不是最正常的吗?为什么要被什么大道理框着,道理是为了让事情尽善尽美,不是为了让人委曲求全,自己作死的吧?” 话说到这,俞玥已经更加不客气,仿佛师兄被长久养成的礼仪仁厚道德框架缚住,束手束脚的模样让她着急。 慕何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平和顺澈,微笑着道,“你看起来是想说建议了,说吧。” “就是奋起直追啊!”俞玥鼓舞道,“慕哥你都看上人家了,这时候就该一鼓作气,向前冲。” “是你想泡人家妹子,难道还等人家妹子掉头来追你?这不合适吧?” 慕何稍作思忖,抚起了椅把,眼睫垂着,掩住了眼底浮动的担忧,缓缓地又说,“如果她已经心有所属……” “那就掰头,较量,把人拿下,”俞玥豪气地打了响指,“不战而降,这不是我认识的慕哥。” “再说了,这也是坦坦荡荡地追求,没什么毛病啊,你又不是强行拆散,大家公平竞争,用你的行动证明……” “她还有选择的权利,你是给自己加筹码,就算目前形势不利,但在结局底定之前,谁能确定她不会改变心意呢?” 慕何淡淡地笑了,“你倒是勇敢。” “慕哥你真栽了。”俞玥忽然煞有介事地说道。 “……什么?”慕何不由一怔。 俞玥凑近了一些,直直地盯着他,把他从头到脚审量了一遍,“我是说,慕哥你说的喜欢真没骗人。” “因为你真的变了,你是更慎重地考虑原则问题,是因为你好像很害怕,你很在乎这个人,更怕失去。” 俞玥边说边加重了语气,“所以你觉得那些君子规条挡住你的时候,你就变得纠结犹豫,你以前不这样诶……” “你有一套标准,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你看就我们之前讨论过的东西,你哪次会随便改变想法了?” “你觉得这么做不是君子所为,但不这么做你又会不舍得真放弃她,这很麻烦,很麻烦……”俞玥着重强调道。 “——但这个人就是让你束手无策。”直到她掷下铁板钉钉的结论。 慕何眼神一瞬泛了空,脑海中清晰地显出了席有幸的模样。 她的一举一动格外鲜明地跳动着,她的冷厉,她的嘲讽,她的别扭…… 还有她藏在那副不近人情的外表之后的奇特柔软……无论是尖锐的还是隐秘的,造就了独一无二的她。 这个她,在他心底已经插旗建堡,拔出不掉,深入骨肺。 即便他会因为她,手忙脚乱,迷惘失向,到头来依然甘之如饴,渴望着和她一直走下去。 渴望着,这一世,绝不会再弄丢她,要带着她,走到尽头为止。 “……你才这么不自信,怕自己拿不下,但是慕哥,你可是大影帝耶,你对自己的魅力没点数吗?” “你可是我牛b的师兄啊!我敢保证,她肯定也不能抵挡得住我师兄的魅力。当君子也不妨碍谈恋爱呀!” 和俞玥的这场谈话,让他更加坚定,不再犹豫。 正如俞玥所说,他能做的、要做的,就是在那只天平上,在他的位置上,不断地添加砝码,达到最终的目的——让她的心向他倾斜。 他怀抱着信念,相思更是辗转,每夜总要按着迫不及待回去见她的焦灼入睡。 等他回到了国内,见到了她,那一场意外事故,翻出了他埋在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那一幕幕痛苦的记忆,更让他不敢也不愿再松开她的手。 如今他已经牢牢地牵住了她的手,她也不再抗拒,这正是最为明朗的开端。 也让他有了莫大的决心。 他低着头,盯紧了他握住席有幸的那只手。 掌心里那份不变的柔软和回了温的热度,是最真实的存在,提醒着他更该一往无前地守护什么。 他的心口霎时盈满了沸腾的热意,忍不住收紧了手指,将她的手用力地包裹起来。 “——你掐我干什么?!”席有幸突然睁了眼,低声喝叱。 慕何缓下手头的力道,微侧过了脸,含糊地咳出一声,“情不自禁。” “??”席有幸完全没搞懂这四个字,这和他掐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还没有再问,就见慕何随后拿出了手机,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慕何还顺手摁下了外放键。 手机里传出了老人苍哑低浑的声音:“是……慕何?” 席有幸立即听出了这是她爷爷,不由面带惊疑地看向慕何。 “打电话来,有事?”显然席老爷子也很不解这通电话的来意。 慕何几乎不曾直接拨打过他的手机号码,即便是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也会通过他的管家。 “爷爷,今晚的家宴我刚听说。”慕何淡声道,“我和有幸一起回去,现在应该就快到老宅了。” 第190章 夫妻俩手牵手见情敌 慕何的话音落下,身旁的人和电话那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静了。 显然这爷孙俩都被他的这顿操作搞迷糊了,但这两人又都不习惯像傻子一样去探询,索性谁也没问。 席老爷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表示接收到他也要来的消息,便挂断了通话。 席有幸只多看了慕何一眼,接着躺平闭眼,继续休息。 车子很快就驶进了席家老宅的车库内。 车停稳后,慕何和席有幸一前一后下了车。 席有幸动了动被他握了一路的那只手,示意他松开。 他却视而不见,从容且自然地继续牵着她,往大别墅的方向走去。 席有幸力气没他大,试着扭了几次,依旧挣脱不开。 她也不想在其他人面前展露自己窘迫狼狈的模样,干脆放弃这种无用的争斗,选择了沉默和忽视。 到了别墅门口,便看见矗立在门边的傅闻笙。 “阿幸。”傅闻笙先沉声喊了人,打了招呼,目光随后落在席有幸和慕何相握的双手上。 只瞥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重新落回席有幸的身上,俨然把慕何当成了空气。 “傅先生。”慕何依礼替自己的老婆承了那招呼,稍微捏紧了席有幸的手。 幅度很小的动作,别人不仔细去留意不会发现,但被捏的人完全能感觉到。 席有幸冷眼睇了他一下,随即转过头冲傅闻笙问:“爷爷呢?” “在配合医生作检查。”傅闻笙答得简洁明了。 纯属能直接把天聊死的那类人。 但席有幸刚好是不喜欢常跟人聊天的那一类人,所以两个人之间又出现了奇异的默契。 谁都没觉得尴尬,即便交往多年,交情够深,却表现得并不热络,在别人看来很不合道理。 可谁让这两人都是冷脾气呢?何况傅闻笙还比席有幸更寡言。 傅闻笙转身领人进去,看样子比老宅的主人还要熟悉这个地方。 毕竟少年时期就在这里待过,按照传闻所说,傅闻笙应该是在席家老宅住过两三年。 席老爷子确实很喜欢傅闻笙。 当年傅闻笙的父母因病去世,他就直接把还没成年的傅闻笙带回了席家,悉心照料着。 不过也只是照料,并不会像对待席有幸那样严格看管,要求诸多。 那时老宅里的孩子就只有他们,席老爷子抚养他们的方式,免不了会被旁人拿来作比较。 相较之下,傅闻笙比起席有幸自由许多,简直不受什么约束。 而他本身就是严以律己的人,几乎不需要老爷子鞭策,也会把该学的东西和该做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在席有幸的眼里,他就像个时刻上紧发条的机器,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从不犯错。 印象中,她甚至没有见过他挨训。 也不知道是老爷子偏心疼爱,还是他过于出色,又自律得让人省心,总之老爷子都没挑过他的错误,多训过他一句。 席有幸还曾经为此感到不平衡,有一段时间对傅闻笙的态度降至冰点,更不愿意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他们在同一个学校上过学,哪怕每次都一起坐家里派出的车回家,但在学校就好像陌生人一般,都不打招呼。 席有幸因从小待人处事锋利,和同学之间偶有冲突矛盾。 她是硬碰硬的性子,不低头不退步就算了,还要用话呛人家。 殊不知这样只会把局面弄得更糟糕,把事情发展趋向逼至极端。 男生更容易生气,气起来就会顺手甩个粉笔擦,或是去扯女生的头发。 他们就是想让这个嘴巴毒辣不留情的女生吃教训,长记性。 傅闻笙就是在这时候出面阻拦的,他还不到十八岁,身高却已经有一米八,体格健实,绝不羸弱。 是那种即使没见他动过手,却也知道他不好惹的男生,更别说他日常黑沉着一张脸,看着格外的凶。 傅闻笙不爱说话,见席有幸受人欺负,更没废话,利索地把那些想搞恶作剧的男生撂翻在地之后,忽的一掌按住了席有幸的课桌。 “她——不准动。”他冲着那些人冷冷地说。 席有幸只知道他是学霸,从没听说过他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直到这时才知道看起来一向规矩的傅闻笙,脾气很烈。 那一次事件让他们的关系破了冰,席有幸没有道谢,傅闻笙也不需要她道谢。 两人仿佛心照不宣地定立了新的相处模式,他们在学校不再装作不识,见了面都会互相点头。 有时候遇上需要交流对话的情况,就会叫彼此的名字,傅闻笙习惯叫她“阿幸”,她就随口叫他的名字,都不热情,但周围的人却都能看出他们关系好。 因为傅闻笙从来不会多看谁一眼,无论男女,但他却会很有耐心把目光停留在席有幸的身上。 只要是席有幸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看见了,都会一声不吭地直接上去搭把手。 席有幸出身富贵家庭,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身边向来不缺这样对她好的人,不管那些人是存的什么心思对她好。 反正她看不上的人,也不会去多分一个眼神。 但她会顺畅自如地接受傅闻笙的帮助,也会在她觉得傅闻笙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出声。 比如有的人探听到一些席、傅两家的关系内情,就拿来造谣,说傅闻笙是软骨头,对席有幸这么好,就是想靠席家的这个小女孩儿,借此揽住席家这棵大树,乘风直上。 席有幸得知后,把造谣的源头挨个喷了一遍不算,还会破天荒地让傅闻笙以后等她一起上车。 并且执意夺走他的书包,挎到自己的肩上,正面表示了两人的交情,不是就一方帮另一方,而是书包都要轮流背。 没有谁欠谁,谁占谁便宜。 结果这种粗暴的表达方式差点让校方误以为他们早恋,差点还把电话打到老爷子那边…… 他们的关系愈渐紧密,距离也越来越近,席老爷子看在眼里也不阻止,反而乐见其成。 第191章 慕影帝想要的福利 随着他们的年纪增长,外面都传过他们会是一对的消息,席老爷子听在耳里,本是觉得还早,就算是,也不错。 但是从他已有的观念去判断,这件事若不是十成十地定下了,也有九成。 却没料到有一天席有幸会跑到他跟前,提议和慕家联姻,把他设想过的局,全盘打乱。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程咬金竟还是慕家养得文绉绉,很是迂腐的慕家大少爷…… 站在楼上落地窗前的席老爷子往内院眺望,把停在老树旁的那三道人影瞧得清清楚楚。 他心中百味陈杂,遗留着些许明利的瞳孔定定地驻稳了。 这个慕何,真是一出现就自带意外。 上次是不知道怎么的把他亲孙女弄得迷迷瞪瞪,主动提出了结亲,截了他最初设想的那段良缘。 这次是在自己要给孙女多个选择暗示的家宴上横插进来。 ……这时间点是不是太巧妙了?他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更奇怪的是,现在这慕何的作风和他过去记得的慕何似乎不太一样。 不仅仅是不温逊谦让了,似乎还格外的强硬霸道啊。 看看他抓着他老婆的架势,这手牵的时间是不是也太久了些? 而席有幸离奇的不反抗和顺从,又是因为什么? 席老爷子目光深沉地看着楼下的三个人,忽然觉得今天这场家宴或许还会发生什么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 内院里,傅闻笙带着慕何和席有幸停在了这株老树旁边。 他伸手拍了一把依旧结实粗壮的树干,回过头,便向席有幸问道,“记得?” 就丢出这么一个词,也只有当事人能听明白。 毫不夸张地说,这老宅子里处处都有他和席有幸的回忆。 哪怕交集不算多,交流的话语也不多,但细究起来,这些回忆的数量恐怕还是胜过慕何和席有幸之间的。 慕何多年和席有幸隐婚,对外不提,对内夫妻俩时常各自分离,埋头做自己的事。 胜负已经明摆着。 慕何也不是看不出傅闻笙在提他和席有幸过去的回忆,却没有阻止。 反而在席有幸点头应声之后,顺着这个话题,又问:“是什么事?” 他并不是有自虐的倾向,想要找虐,只是想要尽可能多地了解所有和她相关的事情,包括她和傅闻笙的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即便他要和傅闻笙开战,也需要信息。 席有幸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她向来不喜欢讲述故事,连听故事的耐心都很少有。 傅闻笙本该和她是一类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竟愿意作分享。 “我打架受伤,阿幸帮我包扎。”虽然分享的内容极其简单,却包含了重点。 慕何淡淡地嗯了一声,看向身旁的妻子,露出了微笑。 “这样的体验我倒是也有,拍戏弄伤的时候,就是有幸给我擦的药油。” 闻言,傅闻笙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他的昭示有所不满,冷冷地又出了声,“还给我巧克力。” 慕何轻捏了一下席有幸的手,这次的动作恰好能让傅闻笙看明白。 “你还有随身带巧克力的习惯?”他温声笑着问,“喜欢吃什么样的巧克力?” “阿幸容易低血糖。”傅闻笙冷然道,“看来你不知道。” 慕何脸上的笑意倏地凝住,这个问题他确实不知道。 这就不是简单地和情敌角力拔河,而是他自己的疏忽,让他当下对他自己过去的敷衍和冷漠产生了不快。 席有幸不是傻子,从照了面开始,就能够察觉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很紧绷。 现在这种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的话都摆出来了,她也不可能再作壁上观。 “去看爷爷什么情况,”席有幸冲傅闻笙说道,“最好早点开席,他身体刚好,不能太劳累。” 傅闻笙微微颔首,心知她是在支开他,依然配合地转身离开,上楼去找老爷子。 席有幸也跟着转开了脚步,走向另一边。 然而她的手还被慕何握着,这一走,没走成,又被绊下了脚步,因为慕何不动,也不放开她的手。 “去大厅。”席有幸回身提醒。 慕何却恍若未闻,径直问:“容易低血糖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说?”席有幸挑起了细眉,“又不是天天低血糖。” 慕何垂了眼,指尖绕住了她的,虚点虚拍,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还带了点求饶的意味。 席有幸不明他想的什么,只是觉得那些越来越多的小动作会搅昏她的头脑。 莫名细密的酥痒总会在他们肌肤相贴摩擦间不经意地蹿出来,蔓延一阵。 席有幸又痒又恼,抿了下唇,低声喝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以后我随身带巧克力。”慕何语气坚定地答非所问。 席有幸简直气结,牙又咬在了一起,从嘴里挤出了话,“你无不无聊?” “闻笙就随便说一句话,你也上纲上线?没完了是吗?” 慕何的思绪顿时滞了一滞,这好像是第一次听见她叫傅闻笙的名字。 从他初次认识傅闻笙,到现在,好像她很少会喊他的名字。 这般语气,他也从来不曾听见过。 据他所知,席有幸的朋友不多,异性更占少数。 大概是因为她个性太强势,男人通常都吃不消,即便是只当朋友,也扛不住她的嘴毒。 傅闻笙和她的关系不浅,交情很深,互称名字,无可厚非。 但她真这么叫出来了…… 他又是碰巧已经知晓那些隐秘的事情,不得不与之联系,愈发觉得她叫傅闻笙名字时的平和自然,很是扎耳。 ——他是在嫉妒,他在她的口中一直就是“慕何”,连名字带着姓氏,没有更为亲近的称呼。 叫他的时候,还几乎次次都是如出一辙的冰冷和疏远。 这仗还怎么打?才开头,一个姓名,就落后了十万八千里。 他倒不是计较非要让她也叫他的名字,只是希望那语气能缓和,而更理想的就是夫妻间的那些亲昵称呼…… 可光是想想他都能意识到这任务的艰巨程度。 慕何不由得在心下苦涩叹气,想让老婆给他发这种福利,恐怕只有在戏里才有可能…… 第192章 太久没见,一时忘情 慕何随后皱起眉宇,解释道:“我不是要上纲上线,我不是责备你。” “我觉得这是我的疏忽,你容易低血糖,我要从别人口中发现,这是我的错。” 席有幸听得云里雾里,不是指责她,而是反过去怪他自己? 这逻辑也很清奇。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慕何忽然又问。 “什么意思?”席有幸冷眼睇他,看起来一脸的防备。 “就像你低血糖的事,”慕何温下声说,“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犯了没有及时发现,很容易有生命危险。” 闻言,席有幸蹙紧了细眉,冷冷地提醒道:“我不是玻璃做的,没你想的娇弱。” 慕何再次感受到了她明确的抗拒和抵触,叹息一声,将语气放得更软:“我担心你,关心你,有什么不对吗?” “你是好爸爸的瘾过够了,现在又想当什么好丈夫?” 席有幸说着,目光嘲讽地落向她从在车上就被慕何牵到现在的那只手。 “是,这是丈夫应尽的责任。”慕何微微点着头,“但我不止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关心你。我是……” “阿幸。”一声略带凛硬沙哑的嗓音突然从院子的入口处传来。 席有幸转过头去,便看见爷爷被傅闻笙扶着,站在内院门庭边。 他的另一边则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有些眼熟,等他们走近了,席有幸才认出来,是集团医疗团队里的一员,邵斯云。 慕何随即转过身,也看见了老爷子和老爷子身边的那两个人,一左一右,都是他认识的。 还都是……情敌。 他的眼神倏地凝深了些许,这下他心中仅剩的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这场家宴,真的不是单纯的家宴。 老爷子是要给傅闻笙接风,但也不只是为了给傅闻笙接风。 慕何没有再阻拦席有幸的行动,不过也没有放开她的手,和她一同走出内院,到了爷爷的跟前,依次打招呼问好。 席老爷子稍稍点了一下头,精气神看着还不错,一边跟他们往大厅的方向走去,一边说,“今天是小邵过来给我做检查。小邵……我记得好像也是认识阿幸的吧?” “是的。”邵斯云立刻回答,“老爷子,我是席总父母捐助过的孩子之一。我知道席总,之前都见过面的。” “对,我想起来了,难怪我觉得你眼熟。” 席老爷子随口应着,又问,“在集团里怎么样?工作习惯吗?我们开的那个团队,要求可不低,压力不小啊。” “习惯的……”邵斯云语气尊敬,话语里充满了积极上进的热情,也不失对医疗行业的严谨敬畏和尊崇热爱。 “团队里的医生都很专业,我经验少,能学到很多东西,受益匪浅,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有价值,都要谢谢席总和老爷子您。” “谢不着我。”席老爷子的话声静如深渊。 “我什么也没做,那团队是阿幸搭起来的,都是她选的人,我没出什么主意,你要谢就谢她。” 邵斯云立即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一旁的席有幸,再次道了谢。 “不用,是你自己有本事,席氏不收闲人。” 席有幸说完,视线又移回爷爷的背影上,眼底闪掠过一分莫名的探究意味。 “小邵这段时间也辛苦,今晚一起在这吃饭。” 席老爷子是这家里的最年长的长辈,即便这场饭局名头上是给回国的傅闻笙接风。 但他要邀请谁,也不需要多问傅闻笙的意见。 傅闻笙也没有任何意见,完全接受安排。 这时,他们也来到了大厅,晚餐已经准备好。 说是家宴,但不比其他的家庭,座位都是有些讲究的。 席老爷子肯定是坐主位。 席有幸是他的亲孙女,肯定要坐在他两侧之一,顺着下去才是别人。 原本以慕何孙女婿的身份是要坐在老爷子另一侧的。 但毕竟另外两个客人都是男性,就算傅闻笙和席有幸有少年时期的交谊,也不适合同坐一边。 席老爷子入座后,席有幸跟着坐在了左边的首位,其他的位子就看各自的判断和想法了。 在这之后就该是慕何入座,慕何随即拉开了席有幸身旁那个座位的椅子。 他选了这一头,那傅闻笙就要坐在另一头,接着才是邵斯云。 席老爷子抬眼看了看慕何,然后又去看他还牵着席有幸的那只手,咳了一声。 “就开席了,还拉着?” 席有幸脸色猛地一臊。 被长辈当面这么说,她浑身不自在,顿时用力地一缩手,从慕何的手中抽出去。 慕何一时没反应过来,握了空。 比起席有幸的激烈反应,他的神色倒是很淡定,竟还自然地答了老爷子的话: “出差刚回来,太久没见,一时忘情,爷爷见谅。” 话音一落,桌边的其他人表情都定住了。 夫妻暂别再聚,有些腻歪也算是人之常情。 何况慕何把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抛出来了。 即便是席老爷子也不能真插手去管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 慕何那话不说还不显得突兀,像傅闻笙那样的看到只当没看到。 邵斯云多瞥了几眼,但也只是神情微颓而已。 可现在他把话撂得明明白白,突显了他和席有幸无比“甜蜜和谐”的夫妻关系。 这大力炫耀的架势,和他一贯清风君子的作风差得十万八千里,不得不让人侧目。 这偌大的餐厅内,环境古雅,十分安静,但凡出点声响都会听得很清楚。 席有幸就是想叱慕何闭嘴,别说鬼话都不行,不管慕何的行为多引人注意。 总而言之,她不想引起这种注意。 她的沉默,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默许慕何的“显摆”。 席老爷子泛着精锐微光的双眸瞅了一下孙女婿,又瞅了一下孙女,枯瘦的骨节搭在圆滑的大理石桌沿,缓慢地敲抚着,好像在算计什么。 餐品陆陆续续端上了桌,这时,老管家从外面走进来,他的手边还领着一个小男孩儿。 “——爹地!妈咪!” 第193章 慕影帝和情敌拼酒 “——爹地!妈咪!”突然出现的慕子衿一进大餐厅就高声喊道。 席老爷子眼神一滞,就见曾外孙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走到他的身边,仰起头,看着他,乖巧地喊了一声“太爷爷”。 席老爷子这才抬起手,摸了摸慕子衿的小脑袋,“你怎么跑来了?” “爹地说今天在这边吃饭,就让梁叔叔带我过来啦。”慕子衿老实地回答着。 “刚才大门那边来的消息,说子衿少爷到了,我就去把人接进来了。”管家顾叔走到席老爷子的身边,汇报道。 席老爷子还没转头去看慕何,就听见了慕何的自行解释:“是我让助理把子衿带过来的,他刚好这个时间放学,今天我是让小梁帮我去接,他也很久没见爷爷了,说是想您。” 慕子衿立马嗯了一声,积极响应着父亲的话,小手迅速地揪住了席老爷子的裤腿,“太爷爷,我也可以吃吗?” “坐吧。” 席老爷子径直吩咐佣人添了位子,让人搬来了慕子衿专用的儿童座椅。 爷孙俩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这么规规矩矩的。 席老爷子比席有幸严厉得多,从带席有幸开始,就不惯和小孩子过多亲近。 慕子衿哪里会和他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平常躲他都来不及,现在说想他,跑过来……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唆使”。 他的目光瞟了一眼端坐在餐桌前的慕何,心下哼了一声,以前没看出这小子还能鬼精地玩套路,连儿子都搬出来了,这是察觉到他今晚安排的这顿饭局是要搞什么事了吧? 这时,慕何开始给儿子介绍另外两位叔叔。 “傅叔叔好。” “邵叔叔好。” 慕子衿一一认人,叫人,很懂事,也很有礼貌。 两位叔叔看着他这张和慕何相似度有百分之九十的小脸,内心一度复杂翻涌,但面上都只能先应着孩子的招呼。 正式开席后,慕何不是照顾坐在身边的慕子衿,给他夹菜,就是照顾另一边的老婆席有幸,偶尔也给夹一些。 老宅里的厨师做每样菜品的时候都会悉心处理,不会出现需要挑刺剥壳的地方,慕何想更进一步向老爷子表示自己对他亲孙女的呵护,都无从下手。 整个家宴都进行得很安静,慕子衿在这种场合更乖,不会随便开口讲话,就算要说也是很小声地跟身旁的父亲说,比如说自己还想多吃哪样菜。 要论餐桌上的热闹就是这对父子,尽管他们的动静都很小,不会影响到别人,但别人都会忍不住留意他们的行为。 慕何对儿子极有耐心,不管慕子衿说什么,都会认真地听着,可以满足的要求也会适当展现慈父般的宠溺,满足孩子,不合适的要求,他则会给慕子衿讲道理,比如告诉他什么东西不能多吃,会容易闹肚子,会让父母担心之类的…… 而慕子衿也很依赖父亲,显然和父亲的关系很亲密,父子俩的关系很和谐,外人都不能插足的那种和谐。 晚餐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席老爷子让佣人开了几瓶红酒,也给慕子衿拿了果汁,都是冰镇的。 老爷子身体不好,不能喝酒,邵斯云是医生,还是拿手术刀的医生,平时也忌讳多碰酒精饮品。 本该是慕何、席有幸、傅闻笙三人碰杯,但佣人要给席有幸倒酒的时候被慕何制止了。 “她最近不合适喝冰的,酒就算了。” 慕何隐晦的说法,任谁都明白应该就是女人的经期。 他是席有幸的丈夫,知道这些小事都不奇怪。 可当事人却觉得奇怪,席有幸忍不住用疑惑的眼神直戳着他,像是在问,我什么时候经期,你从哪知道的? 慕何回以一个安抚的微笑,随即拿出手机,点开了自己之前下载的生活助理软件,调到了经期记录的页面,截了张图,直接发送给席有幸。 席有幸低头点开手机上收到的新消息,看清那张截图后,脸色瞬间一凝,随后狠狠地摁了锁屏按键,翻过手机的另一面,拍到桌子上。 这顿酒最后变成了慕何和傅闻笙两个人对饮,直到几瓶红酒都喝得见了底,这两人还仿佛未能尽兴,又继续喝起了下一轮。 虽然中间两人几乎不怎么对话,但酒却没落下。 餐桌上大人们的话题基本都是老爷子开的,有的是商圈里近期的大动向,有的是在关心傅闻笙的海外公司,以及回国后的打算和安排…… 有的是关于邵斯云所在的医疗团队,又或者是席氏集团的一些新项目进程,都算是随口聊天。 哪些话题哪些人有得聊就会出声应和几句。 就是在应话聊天的过程中,慕何和傅闻笙的酒杯几乎都没有离手,杯子一空,佣人们就会跟着续满,像是在这之前就被老爷子叮嘱过,节奏特别稳定。 这两人还都是喝酒不上脸的类型,光从脸色去看,一边温润,一边阴鸷,总之谁都不红脸,也不知道谁的酒量更好,上限在哪里。 这些红酒都是大牌子的酒,酒精度数也都不低,几瓶下去,或许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要是再多几轮,指定得出些小状况。 然而,面对面随意自如,却暗自较劲拼着酒量的这两个男人谁也没打算就此停住。 席老爷子也没出声叫停,看起来好像就是有意要试探比较两方的真实酒量。 傅闻笙是他带过的孩子,还没成年就已经作风老成,做什么事都很能稳得住,是最省心的年轻人。 有的手段还很像他年轻时候的杀伐果断,激进勇搏,豪气满怀,所以在酒桌上能拼成这样,完全在他预计范围之内。 慕何则是他并不怎么熟悉的那一个,端的是斯文儒雅明玉君子的风格,却在酒桌上喝出了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的洒拓逍遥。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包容性太强,和他长久以来面对的搏机争斗,锱铢必较格格不入,如同处于两个截然相悖的世界。 而就是这样的男人,让他一手养大,和他作风更为相像的那个亲孙女动心动念…… 第194章 慕影帝和情敌凑桌打牌 席老爷子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个最纯朴的想法——悉心栽培出来的大好白菜让猪拱了。 虽然这“猪”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外形和气质都是无可挑剔的。 还有事业方面,慕何在他们那个娱乐圈里做得名声响亮,就算他对戏子没有多大的好感,也很认同慕何在那一行取得的成绩。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最在意的,他现在最在意的是席有幸怎么想,这婚姻还能不能好好走下去。 他这一场病已经给他敲响了警钟,老弱的病躯再怎么修补也得服老,总要走的。 现在康健复愈,并不代表他剩的时间还很充裕。 迟来的把关,那也是把关,能把一关是一关吧。 老爷子心思百转过后,忽的开口,制止了左右两侧的那两个人不动声色较劲拼酒的行为。 家宴至此便算是结束了。 慕子衿窝在父亲慕何的怀里,还要一手揪着母亲席有幸,就是怎么样都不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分开太多。 席有幸通常是对他课业方面的要求会严格些,但别的方面并不会限制他太多,有时候也会纵容他要父母关怀的需求。 现在时间虽然还早,但按照正常的情况,吃过晚饭,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会各自离开老宅。 席有幸刚想开口跟爷爷告辞,却在这时,见老爷子突然站起了身来。 老爷子的目光一一从众人头顶巡过,“嗯,刚好人数差不多,搓两局麻将吧。” “?”席有幸疑惑地蹙紧了眉头,怎么今晚奇怪的事还没完? 可这是爷爷发话了,整个老宅里年纪最大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会有异议。 于是大家又移到了专门设的麻将厅里,坐到了自动麻将桌前。 席有幸不常碰这些,听说以前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经常混麻将桌,应酬的局去搓麻将的,比喝酒的还多,麻将倒是打得很溜。 有了儿子以后,把儿子带大了,经常还父子俩一起上桌,联手对敌,大杀四方,好不快意潇洒。 后来儿子和儿媳双双出世,他就不怎么再碰麻将了,所以抚养孙女席有幸的时候,也没教她许多。 席有幸和很多人交往都不过深,又是挺烈的性子,这种性子放到麻将桌上其实并不吃香。 有的人会忌讳,一来是觉得会融不进队伍,搭不上话,冷了场面。 二来是觉得脾气不够随和,如果输了牌,牌品不好,翻脸会更尴尬,局面只会更难以收拾。 到了麻将桌上,席老爷子却不入座,指着位子,把每个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就是这四个晚辈围桌玩。 他则让佣人搬来了按摩椅,很清闲地往上一靠,指点江山般地给了令:“那就开始搓吧。” 也不管每个人爱不爱玩这麻将,水平怎么样,反正就是要在他面前现搓,可谓是霸道得很。 至于他的那个曾外孙,他直接让佣人再搬来一张小椅子,拿了一个平板,让慕子衿自己坐旁边玩,就算是把人打发了。 慕子衿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抱着平板看喜欢的动画片,偶尔听见麻将的声响,才会抬头去瞧几眼。 席老爷子有时候坐着看,有时候站着看,瞄过两三圈后,基本搞明白了这四个人的水平情况。 半斤八两,谁也没高过谁。 大概是因为都是专注于搞事业的人,有商圈的,有演艺圈的,有医学圈的,也算殊途同归,心思都挂在自己专攻的领域上。 平常的娱乐爱好恐怕都不怎么涉及打牌打麻将,才会是现在这样,摸牌出牌的手势一点都不熟稔,很显生涩。 但有意思的是,胡牌最多的竟是四个人里相对来说牌技更差的席有幸。 席老爷子旁观这些没有硝烟的战局,眯起眼时,心底冷呵着,牌是不怎么会打,给人放炮倒是很积极。 这场面不止是老爷子一个人发觉,局中的人全都看得很清楚。 不是这个点炮,就是那个点炮…… 席有幸在这牌局上也没敛什么情绪。 想要筒子还是万,看她拿牌对哪个不耐烦,对哪个抿抿嘴角,或者眯一眯眼,大家都能猜得七七八八。 搞清楚她想要什么牌,送牌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慕何坐在她左边,其他人的表情不怎么在意,专门关注她的小动作,送牌送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傅闻笙和邵斯云那边也不甘示弱,卯足了劲般也在给她塞。 到最后,席有幸稀里糊涂赢了好几把,还觉得奇怪,顺得很……好像麻将里的门道也不是特别深。 旁边的席老爷子不动声色,而有时候抬头看麻将桌的慕子衿反正也看不懂,就看见母亲收钱的次数最多。 一开始慕子衿不知道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圆牌是什么,还好奇地问过老爷子,那是什么东西,老爷子直接干脆地说是钱,一小块够他买好几年零食。 所以在他眼里,母亲赢钱最多,他看着零食的存款一笔笔增加,忍不住心花怒放,直挥小手,喊着:“妈咪好厉害,赢好多钱!好多零食哦!” 席有幸是觉得牌打得还行,至少今晚运气不错,牌桌上得胜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会心情舒畅,没有人不喜欢赢。 像席有幸这样平常就是要强性子,事事争输赢,夺胜算的人,就更喜欢这种滋味。 殊不知桌上那三个男人排着队——还抢着插队,给她送筹码。 一个多小时后,席老爷子觉得这战绩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悬殊,终于出声提醒了一句。 “你们三个,别让着她。” 老爷子这时就站在席有幸的背后,一句话沉若千钧地盖下。 席有幸不禁挑了挑眉,反应过来,便觉得爷爷口中的“她”好像是自己。 她思忖了片刻,手里扣着牌,轻磕着桌面,随后抬头扫视了一圈牌桌上的那三个人,语气很不善地问:“你们让我了?” “没有。”慕何淡淡地笑着,率先应了话,像是很有经验地意识到老婆这是即将炸毛的迹象,及时地给她顺毛,“我本来也不是很擅长这个。” 第195章 夫妻同心,是不错 慕何这话一出,另外两个人,前后跟着捡住,直接套用。 “我不擅长。”傅闻笙说得简单,就这四个字,和慕何是完全相同的意思。 “我也是,我平时也不怎么打麻将的。”邵斯云略显紧张局促地解释道。 席有幸这才哼了一声,把注意力放回牌上。 席老爷子拄着拐杖,目光盯了慕何一阵,随即转开,眼里掠过了些许不明的深意。 就这么被他化解了…… 本来还以为按他这孙女冷冽强硬的脾气,还得算个账,场面弄得僵一点,没想到慕何随随便便的话就轻松地稳住了席有幸。 老爷子是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孙女长大的,席有幸成年后很多心思都藏得紧,又扎在集团工作上,忙得昏天黑地,席有幸坐那把总裁椅子坐得越稳,爷孙俩见面的机会也随之减得越少,他也没有更充足的时间去探究,破解,弄清楚她现在心里想什么。 但慕何好像抓准了,好像真能把人治的服服帖帖。 席老爷子一边在心中感慨着,一边又撑着拐杖,绕着麻将桌又走了几圈。 从牌品看人品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至少性情能摸出些相互对应的地方。 右边的傅闻笙成年后,正式进入商圈工作,作风一直霸道刚硬,冷酷果决。 打起麻将来,风格也是如出一辙,吃碰叫牌,压根不含糊。 即便是猜到席有幸想要什么牌,也多是在不动原有排布的基础上,有空的就丢出去,倒也不会很刻意地、专门地去拆牌迎合席有幸。 而坐在席有幸对面的邵斯云,性子很平,也懂得圆滑,姿态放得不高,是社会上很常见的那类人。 打牌的时候,他还是坐得很稳当的,偶尔有些小年轻的冲动热血,牌一顺,人还是会挺高兴,心神会稍微被牌带走。 原先他也不是主动地去让牌,只是看了一会儿,发现席有幸旁边的两个人都在让,才跟上,也悄悄地哄着席有幸。 他见席有幸赢了牌好像模样是挺开心的,觉得这样能顺她的意,便经常不管三七二十一,来什么牌,有用的都往桌上扔,就是专门逮着席有幸在转腾。 有时候回头看他自己的牌,乱得一塌糊涂,也有点尴尬,好在每局打完了,不会有大家摊牌互看的事发生,否则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这牌乱得有鬼。 至于慕何,牌风相当吻合他的日常行事作风,不急不躁,游刃有余,他不会有意地去强拆牌,理顺牌的同时,会尽量套着席有幸惯有的思维模式去顾她的牌。 更多的是注意她出牌的习惯和喜好,却也不会一味地顺由她,把自己的牌完全拆散,而是给出去,也知道补回来,或者巧妙地换成别的花样,总之就是尽量不让自己牌落单太多。 不会过度迷失,也不会和席有幸分属两个阵营,是尽最大的可能和她融在了一起,抹去了楚河汉界,互补互予。 这一圈再看下来,席老爷子心里有了些底,回到席有幸身边,忽的伸手按了按她的肩头,让她移开。 “行了,我有瘾,换我摸两局,阿幸,你坐我旁边。” 席有幸动作干脆,直接抽身而退,丝毫不留恋这个顺畅过头的牌局,把位子空了出来,随即坐到爷爷的旁边。 老爷子身子虽然还孱弱着,但精神也算饱满,看着桌上的麻将,眼中呈光。 在另外三个年轻人看来,那光自带算计,都需要小心应对,肯定不会像前面跟席有幸对局那么轻松随意。 “别放水。”老爷子沉声提示,“我不是阿幸,她小时候,我就没给她多教这牌桌上的东西,所以她才反应迟钝。” 一旁莫名挨了亲爷爷一顿教训的席总满脸疑惑憋闷,用力抿了抿唇,才忍住了想要脱口反驳爷爷的那句“我不迟钝”。 “你们跟我玩,就玩怎么赢得比我快,比我多。”席老爷子再次强调。 于是接下去的牌局完全换了一种风格,桌上的男人个个神情严谨,无声“厮杀”,暗中较量,互不相让。 原本像慕何这种与世无争的老好君子进了这种场子应该是会被撕得手忙脚乱,无所适从。 因为他不常与人计较,但偏巧,老爷子这命令下得太死,真被搡下去……不合适。 他也不想真让旁边的老婆看得不高兴。 席有幸就总是不喜他温温吞吞,倍讲道义。 他还得记着在老爷子的这局考验中取个好成绩,好结果,自然是要做些取舍。 他搁下了君子般的道理,置身这种暗藏“刀光剑影”的牌局中,只讲谋算和排布,攻克和输赢。 在别人看来,他俨然还是那一副包容淡然的模样,却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会冷不丁地耍出一手颇黑的招式,弄得那些吃准他初次印象的人一时调整不过来,错认时机,被他截胡拆顺子…… 慕何借此抢占先机,甚至从老爷子手上都夺了一局。 老爷子沉了沉脸色,冷哼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知道心、脏。” 席有幸听他的话直指赢牌的慕何,心里不由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想了想,最后起身,换到另一边,站了一会儿,为的就是斜睨慕何的牌。 慕何的牌很快就理顺了,情势一片大好,席有幸只觉得比她自己玩的时候排牌,和思考的搭牌组合顺序都要更恰当。 她正认真看着,身侧忽然响起老爷子的询问声。 “阿幸,他牌是不是很好?” 席有幸回过头看向老爷子,抿动嘴角,“观棋不语真君子。” 当真对着亲爷爷都不会妥协服软装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爷子收回视线,再摸了几手,这局输了,又是慕何自摸的胜局,也不知道他这运气好成什么样,也许是因为这人一向和善,有和气,就能聚福气吧? 老爷子缓缓握着拐杖,站了起来,直说不玩了,累了,要回去歇了。 回房之前,他经过孙女和孙女婿身边,扔下平静又带愉悦的话,“夫妻同心,是不错。” 第196章 以前没有的,现在补上 席有幸一时错愕,还不及有什么反应,就已经被慕何牵住右手,只听慕何冲着老爷子的背影扬了声说:“爷爷,您放心。” 老爷子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缓缓地支起手臂,若有似无地晃了一下,便径直走远了。 而席有幸则是蹙着眉,对他们两个人之间这种无声的交流感到不解,尤其是慕何的话…… 他让爷爷放心什么? 她几乎一直待在爷爷的旁边,没看见他们有太多的沟通,怎么突然好像达成了什么约定? 今晚这场家宴的氛围本就不太寻常,她习惯了凡事揣度爷爷的心思,也习惯了爷爷心思深沉,主意和算盘都不会让她轻易探究清楚。 猜不出所以然的事情,便不再过多纠缠。 倒是慕何,今天真是格外的腻人,倘若说到了别墅里,有傅闻笙等人在,还是在爷爷跟前,他要和她做出夫妻关系和睦的模样,她可以理解…… 但离开了别墅,回到了车上,儿子慕子衿都窝在他们中间,点着小脑袋呼呼熟睡着,慕何还要握着她的手不放,这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席有幸空着的那只手以别扭的姿势扶托着睡歪的儿子,忍不住又瞥了慕何一眼,见他另一只手也很别扭地拦在儿子身前。 “……你就不嫌累?”她终于还是吐槽般地问出了声。 说话的时候,还拗了拗她被他全部裹住的手指,示意了一下问题所在。 “不累。”慕何侧过头,目光温和地凝着她,淡淡地笑了,“我觉得这样很好。” 席有幸再次确定了没办法和他进行什么良好有效的沟通,干脆地不再作这些无谓的挣扎。 就这么一路被他捏着手,回到了他们住的那栋别墅。 慕何一手抱稳了睡得稀里糊涂的儿子,一只手依旧牵紧了妻子,稳步走回他们的家。 席有幸跟着进了玄关,便见慕何把慕子衿交给保姆,让保姆带孩子回房。 她想,现在总可以放手了吧? 她的手都快被他握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不觉得束缚,表现得那么自在。 下一秒,慕何果然松开了手。 她随之松了些气,心口莫名塞了一路的盈实感却突地散开,让她一阵恍惚。 就在她换好了拖鞋之后,她的身体忽的腾空,整个人竟是被慕何打横着抱进了怀里。 其余候在客厅周边,本打算等主人家吩咐的佣人都看见了这一幕,立刻识趣地撤走了。 “你干什么?”席有幸恼了声,指尖略慌地揪住了慕何的袖子,“我没瘸,我自己能走。” “我知道,但我想抱着你。”慕何答得淡定,却含着不容置喙的意思,“我抱你上楼。” 席有幸不想顺他的这种意,也不想跟个傻子一样在他怀里扑腾,只能嘴上嘲人,“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想干什么?我和你……” “我们这样不好吗?”慕何截住她的话,带着她上楼,理直气壮地反问着,“这不是夫妻平常就能做的事吗?我们以前没有的,现在补上……”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一件件地找回来。有幸,你总要学着习惯。” “找回什么?谁说我要找回这种东西?”席有幸嘴硬地表达了不屑,逐渐拧得更紧的手指却昭告了她的惊慌失措,“我不用习惯这些,你也不用。” “我们都不需要。”她着重地强调了最后这一句话。 “需要。”慕何把话说得更重,带着她进了大主卧,直接转进了浴室中。 他知道她爱干净,随后亲自把她抱进浴缸里,替她放好了温水,再接下去……就被激烈炸毛的她直声赶了出去。 她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但也不可能接受在这种情况下和他坦诚相待。 慕何没有再坚持,去了另外的浴室。 等他再回到主卧的时候,席有幸已经换好了家居服,正盘腿坐在床上,抱着笔记本,正在处理公司的事,一副很忙碌,没空闲的架势。 慕何看懂了她要表达什么,却依然伸出手,拿走了她的笔记本。 “很晚了,什么工作都可以明天再说。” 这是他第一次强硬地干涉她的工作。 席有幸当然不会老实地任凭他做主,就要挥手把他挡开,重新拿回自己的笔记本。 却没想到又被他捉着手,压回了床上。 他把她罩在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动作虽然很不客气,眼神却很温柔,轻轻地回绕在她的脸颊边。 滚烫的热度从他们接触的部分蔓延开,比慕何的眼神更柔和的吻一点点地落下。 席有幸的目光渐渐泛着迷乱空茫,耳根处升起炽热,让她心慌气乱,终于从那片意外扑来的混沌中咬牙挣脱出来。 “慕何,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或者说你想给我什么,我都不需要。” 然而她的冷漠却没有成功地吓退他。 “你需要。”他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底气,说得如此坚定,好像他真能看透她的心。 “你需要。”他重复道,“因为你——你和我是夫妻。” “别再拿夫妻说事!”席有幸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言辞骤转尖锐,“我们当初为什么结的婚,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别忘了,当初也是你提出的约法三章。” “要不要我给你回忆一下?第一,婚后互不干涉,在不影响家族声誉,不损害对方利益的情况下,可以各得自由……” “第二,尽可能维护夫妻关系的形象……” “第三,不必履行特定的夫妻义务,但可通过协商享受既定的夫妻利益……” “繁杂了点,我再给你简化翻译一下。”席有幸冷眼看着慕何脸上凝固的神情,卷起嘴角,继续嘲弄,“第一,最好不见面,第二,该演夫妻的场合就好好演,第三,不生孩子,减少牵连。” 慕何皱紧了眉宇,指出她话中的变数:“我们后来有了子衿。” 对于他将下的这一军,席有幸径直嗤笑道:“慕子衿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也需要我帮你回忆?” “不是。”慕何的声音忽的迟滞,他没有忘记,“子衿是——” 第197章 他的新娘子 “是因为结婚当晚,你喝多了,我也喝了,只不过是成年人之间最容易发生的一项意外。”席有幸语调木然地直述着当年结婚的结果。 慕何的话让她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时隔数年,恍若昨日,历历在目。 那时她把自己喝得不太清醒,才能鼓起勇气去找他…… 那些细节她如今想来,竟还记得格外清楚。 也许那天的刺扎得很深,她没有太多防备,所以是挺疼的。 人都是这样,真的疼了,才会记得深。 那是他们结婚的第一个晚上,是新郎新娘本就该在一起的洞房花烛夜。 慕何迟迟没有回来,她等到了凌晨三四点。 本来也没有多心热的一个人,很快,那颗心就更没有什么温度了。 她坐在床边,等得来了气,也只肯生气,不肯去感受别的更复杂的情绪。 新人的房里都会放酒,十九岁的她年轻气盛,火头在胸腔里乱迸着,催使着她任性地拿酒泄气。 酒意涌上来的时候,才走出了房间。 走廊上亮着灯,却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她看着整栋空寂得像鬼屋的新房别墅,心里破开了很大的一个口子,急需什么东西填补才能压住那些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彷徨。 她也不是有目的地在找谁,她在心中自我暗示了一遍又一遍。 新婚夜不能是不好的结果,否则传出去不好,席家或许不敢多碎嘴,但慕家总会有微词。 于是她的脚步还是迈开了。 最后她在房门半掩的书房里看见了对窗坐着的慕何。 桌边也有空酒瓶,是慕何这种斯文的男人惯喝的红酒,但度数都不低,而且瓶数也不少。 说明慕何已经在这间书房里待了很久,也喝了很久的酒。 他宁愿躲在这里喝酒也不回去看一眼他的新娘子。 身为他的新娘,怎么会觉得他对她有哪怕一分的情意呢? 她看着他充满压抑沉闷的背影,一时产生了巨大的眩晕感。 浓重的酒劲冲刷着她的意识,她好像不甘愿,还是走近了些。 她看见他好像微微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一样,但呼吸不是很平稳。 他的一条胳膊垫在桌面上,手机摆在一旁,屏幕里正在播放着某个女孩儿试镜的片段——她那时还不知道那个女孩儿会成为他的小师妹。 具体想了些什么,倒是记不清,也不想再记得。 只知道后来她脑袋发蒙,第一次孩子气地耍狠,揪着他,瞪着他,主动地亲吻了他。 仿佛不肯让他如意,不肯让他用这种方式抗拒她,不肯承认他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她的高傲…… 而如今的她,比起五六年前的她,怎么都该有所长进。 她不会反复地摔在同一个地方。 即便慕何有了什么改变,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 他们的距离已经比过去近了许多,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是、意外,不是……” 慕何的辩白在她听来皆是无力,没有意义,所以她一如既往地嘲讽,并不留情,“哦,难道要说那一晚,你是成心要睡我?” 慕何猛地睁大了眼瞳,“有幸、你……” “当然不是,我知道不是。你那天晚上连房都不想进,是我去找你,才会——” “席有幸!” 他忽而加重语气的喝止声似乎让她更觉得莫名其妙。 她抬眼看他,讽刺不断:“你发什么火?你有什么好发火的?” 他满脸难以置信:“你说的这些,你这种方式、你……你是真的开心吗?” 那样的事,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觉得是难堪的,会去避开的伤疤,甚至不会有意去提。 但她偏偏却拿出来,扔在他面前,哪怕是冲他带着怨气在说,她的表现却理智冷静得更像是在自残。 他惊于她的疯狂,那种压在极端理性之下的疯狂,他都能感到窒息,她又怎么自处? “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不过是说事实而已。” 她的回答带着根深蒂固的冷漠和凉薄,不止是对别人,对自己也是。 慕何的眼神愈发暗如深渊,凝着她脸上过于诡异的平静。 他不禁收动了手臂,侧过身,将她按进了怀里。 她是不是一直被这些扭曲的情绪包围着? 这些情绪是因他而起,是他的疏忽所造成的,本就该是他去化解。 他发现得太迟,想要将她拉出来,却一时间不得其法,被她拦在外面。 他似乎能隐约地感觉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像是还有什么更深的结缠在她的心底…… 但他无从得知,眼下只能一步步地去做。 “有幸,我当时、我以为是你在这婚姻里受了委屈,我没办法改变,也不能劝你改变主意,所以我才约法三章,向你保证,会给你最大的自由……” 他开始尝试着对妻子解释,他在这些出错的环节里真正的想法,甚至揭露了她隐藏的某些事情。 “……那天晚上,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定性,低估了酒精对我的影响,是我没忍住……” “……我们是在喝醉的情况下睡在一起,但我觉得亏欠你,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我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避开你,我不知道当年那婚约是你提的……” “我知道你不是完全醉糊涂,我知道,子衿是你当年为了更好地堵住慕家那一群亲戚的嘴,是为了维护我的面子,巩固两家的联姻关系,你才会愿意……我知道。” 听到这里,一直没对他的解释发表任何意见的席有幸这时才插了嘴,给出了一句否认,“就算那时候我还有点清醒,考虑的也是稳固席家。” “慕何,你说的都不是重点。”她的手依旧紧绷着,像是持着苛刻的界限,不去触碰面前的人,也不会把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捧出去,“而且都是过去的事。” 慕何抓住了她的肩头,沉默了片刻,才又再开口问,“那我们不管过去,只管将来,你……愿意吗?”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席有幸冷声道,“你说的是过去,我和你之间只有那些过去,不管你后来又从哪里听说了什么,然后想了什么——没有别的,就是没有。” 第198章 让你不后悔当初选我 “没有别的……”慕何的指关节凹得已经泛白,语气艰涩地问,“一点都没有?” “没有。”席有幸答得笃定,“不管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又或者是想给我什么,我给不了,我也不要你给的。这样说,你能死心了吗?” 片刻后,慕何缓缓地摇头,“不,这样不会让我死心。” 席有幸眼露疑问,这算什么?他脑子是有坑吗?还要她怎么说,他才会听懂? “这更有挑战性。”慕何定下声气,唇角竟是微微扬起一分,仿佛已经有所把握,“我不会放弃,以前你走了几步,我会赶上这几步,你没走的,我来带着你走。” “什么?”席有幸被这绕来绕去的话绕得一脸迷茫,“你……” 慕何捉住了她的手,摁到自己的唇边轻吻着,低了声淡笑说,“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你要用这种理由吓退我?那你可能对你的男人还不够了解。” “有幸。原来不是什么事都会被你算到。” “我不管你当初为了什么选的我,但我会让你不后悔当初选了我。” 席有幸也不管他在说什么鬼话,注意力现在全停在自己的手上,稍微一动,就会被他握得更紧,好像怎么样都不可能轻易让他更改那些奇怪的主意。 更糟糕的是他对她亲昵的举动,还会让她思绪滞顿,耳根发热。 她突然不想再跟慕何继续这种话题,因为他说鬼话,也是认认真真地在说鬼话,认真的慕何,不管是不是在发怒,都会让她招架不住。 “不工作,我也要看剧本。”席有幸找了个理由,他是戏痴,对此怎么都不会有异议的。 果然慕何听了她的话,终于愿意松开她的手,退开了。 她随即起身找出了祁莎给她的那部清宫剧剧本,下周就要正式开机,剧本她只过过一遍,本来就还需要再多看多熟悉。 这剧是男女主角两条主线并进,戏份几乎相当。 男主角是十七皇子从夺嫡登基到开创清世之年,女主角从被诬陷的叛军庶女为父报仇翻罪入宫终成一代贤后。 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既有天子朝堂斡旋谋斗,又有后宫内势风云算计。 同时剧中也不忘安排大众喜爱的爱情戏码,帝后的感情线就是主轴。 从敌对戒备到携手同心,再到互相猜忌,疏离远信,最后尽释前嫌,重寻初衷,情意相知,琴瑟和鸣。 席有幸正式踏入演艺圈接的第一部戏是电视剧。 不仅集数多,还是占了整部剧半壁分量的女主角,每场戏都需要用心琢磨,仔细地研究角色的关系和心理变化,台词也不会少。 她埋头看剧本的时候,慕何也在旁边看他自己的剧本。 虽然有各自的角色人物成长的主线,但两位主角的情感纠葛也贯穿全剧,其中有很多细节都会需要主角之间相互对应配合。 最后两人看到某一处,不约而同地提出了先试着对台词的想法。 慕何微笑着应下了,随后开始和她对台词,渐渐地便发现了第一个问题。 席有幸性子偏向尖锐,但这女主角前期是处于隐忍蛰伏的状态,而且是宫廷里,从最底层,也就是最低的起点往上攀爬。 她韧性是有,就是傲气还没有全部收住,光是念台词,那气势就不太符合女主角前期伏低做小的姿态。 女主角必须足够圆滑顺变,才能在这戒令森严的宫廷中生存下去。 慕何直言提点了几句,心知席有幸不同于别人,不需要过多讲究说话的进退分寸,反而太委婉还会让她嫌磨叽,不耐烦。 事实证明席有幸接受良好,但凡是关于演戏上面的问题,慕何指出哪里的缺失和疏忽,她都干脆利落地记下,尽力去调整。 慕何看着她谨慎究查细节,跟随着他每份意见去调整体悟的模样,眼神逐渐变得更加柔和。 作为圈内演戏经验丰富的前辈,慕何一向欣赏这样热爱戏剧,又肯真的沉下心去研读剧本内容的新生演员。 当年的俞玥就是如此,他欣赏俞玥的开朗洒脱,投注在演戏这一行的活力和韧劲,还有对角色的敏锐度,充满灵气的表演,这都让他认为俞玥是可塑之才。 而如今,在他眼前的席有幸,也同样对这一行怀有热爱,天赋上佳。 只是过去她不曾展现,当掩盖在她那副高傲外表之下的惊喜一点点冒出苗头时,更会令他惊喜感叹。 还有不同于俞玥的,他对她的引导,她的接受,她每次的进步,以及她时刻对戏剧谨持的虔心尊谨,都百般贴合着他的心意。 更甚至会让他产生,这是自己人的骄傲和自豪感,他为她领悟每一节,打破每一部分迷雾而欣喜。 他很愿意去发现这些从她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独有的光芒,哪怕会像现在这样,沉浸在妻子的魅力中,恍惚失神。 结果便遭席有幸当头冷喝:“你盯着我发什么呆?你想什么?” 要不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热得无法忽视,也不至于惊扰到她。 “我是觉得你很好教。”慕何转回神思,轻声笑了,“是我教起来最省心的。比阿玥还……” 席有幸骤然冷凝了脸色,这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模样让慕何的话声不由得戛然止住。 席有幸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啪的一下合起了手中的剧本,就要转身下床。 “不要我一提阿玥,你就跑。”慕何的声音瞬间逼近她身后,同时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稳在床上。 席有幸动作一顿,头都不偏一下,强辩道:“我跑什么?谁说我跑了?!” 慕何语气变得无奈:“你先听我说完——” “看本子,没空。”席有幸冷冷地拒绝着,将剧本竖起来,挡住了自己的整张脸。 慕何索性抬了胳膊,将她连同剧本一起拥进了怀里,吻落在她的耳边。 “有幸,我敢和你提阿玥,随便提她,是因为我心里没藏私,坦荡无愧,你要是不信,我的手机都可以给你看,让你管着都行。” 第199章 俞小师妹要来客串 “有幸,你不要疑心我和阿玥有什么不清楚的关系。”慕何耐心地恳求道。 “我没有花花肠子,你是知道的,我也没有那功夫。” 说到这里,他又拥紧了怀里的席有幸,轻叹了口气,“你就算还不肯相信我对你有了感情,也不用把我扣到别人身上。” “有幸。我也会觉得冤啊……” 满含委屈的清润嗓音钻进席有幸的耳中,一点点都揉开了她浑身紧绷的神经。 席有幸禁不住他的另类“哀求”,最后咬了咬牙,捏紧了手中的剧本,哼嗤一句,“你有什么好冤的。” 她又没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这次连怼他都还没开始怼上,就已经听见他一大通自证清白的话。 慕何搂着她的腰,又低声说道,“我不希望你把阿玥当成你心里的刺,她并不是。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这么介意我和她的关系……” “同一个公司的艺人,我是师兄,她是师妹,交情还算不错,那也只是朋友……” 慕何循循善诱着,想要借此探出她更多的心思,又或者是让她亲口对他说出什么更明确情意的话来。 但她始终不张口,两只手紧紧地蜷起来,压在剧本边沿,拗攥得骨节都有些泛白了。 “为什么这么在意?”他问。 “我没在意。”她否认。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继续问。 “没有。”她继续否认。 “真的没有?”他再三追问。 她终于不耐烦地喝斥他闭嘴,“说了没有。你不信就自己猜去。不看剧本了,我要睡了,你别烦我。” 说完,她径直搁下剧本,关掉这边的灯,卧住了她的枕头。 “你要是真的不在意,那我们这个戏,有件事,可能祁莎还没跟你提过。” 处于那半片黑暗中的席有幸微微掀了眼皮,“提过什么?” “阿玥会来客串一个角色,就是沅妃那个角色。”慕何淡声解释着,目光紧盯着席有幸的肩背,在光线清晰的这半边,观察她那一侧的所有动静。 他等了一会儿,她毫无动静,像是睡着一般。 但他能听见她的呼吸并不平顺,有些紧促淤塞。 他正准备探出手去,把她翻过身来,好让她面对着他,能让他心里有更多的把握。 “随便。”席有幸却在这时冷冰冰地甩出了话,“不用跟我说,跟我没关系,这是祁莎的剧组,让什么人来是她自己做主,我只做我的事。” 席有幸撂了很多个字,解释得清清楚楚,理由搬出来,犹如在自己跟前筑起了一面铜墙铁壁。 慕何隔着那面“墙”,垂眼看着已经把被子拉满,完全盖住了自己身体的席有幸,意味不明地低叹:“是吗……” 他显然没有相信席有幸的话,还没进组前,他已经和席有幸开始安排空余的时间对戏,熟悉剧本。 这几天他们几乎每天都会在别墅里,待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很多,尽管席有幸的态度依旧冷若冰霜,心有不顺,张嘴就要刺人才舒心。 而这段时间,只要是俞玥打电话给他,询问关于新剧《凤皇于飞》的事情,他都会直接开免提,把他和俞玥的对话过程全都摆到席有幸面前,做到完全透明公开。 席有幸不愿意听,还被他按着,只能留在活动室里听他们讨论问题。 过后,席有幸总要嘲讽他,“脑子越来越长坑了你?给我听这些有什么用?浪费时间,我已经说了几百遍,我对你们聊什么没兴趣!” 但慕何依旧我行我素,打定了主意,要让她习惯这些电话,用最直接简单的行动消除自己的嫌疑,解释明白他和俞玥之间的关系。 到最后,席有幸被烦得不行,已经被弄到条件反射,只要听见他手机响,就会不自觉地担心是不是俞玥打来问问题的电话。 却不会像之前那样觉得心里不痛快,更多的是去想这次这师妹又有什么问题了,又要问多久,重点是她还要被慕何抓着听多久? 她是真没见过像慕何这样脑回路的人,正常情况下,老婆对于老公跟别的女人过从甚密有疑问,老公要么解释后,跟对方交往避忌,要么就是断掉所有联系,以示清白。 唯独没有慕何这样的,硬生生地拉着老婆,从旁盯住这层关系,让老婆当隐形的“监督者”。 老婆并不想当,他还不乐意。 虽然他这么一弄,确实没可能再招惹怀疑,但当老婆的那个内心感想会很复杂。 席有幸不得不习惯、适应他这种化解矛盾的奇葩方式,态度渐渐趋于缓和,对于慕何再提俞玥,她的表现也不再如同最初那般激进抗拒。 然而慕何并不知道,她跟俞玥之间的结,远不止此。 有时满面温浪清阔的慕何把手机捧到她跟前。 她见他微笑着端守君子礼数,一边有条不紊,中规中矩地解答俞玥的问题,一边还要关注她的动态和反应。 不知怎么的,这架势好像就是决心要消解她和俞玥的间隙。 她不禁想到过去,那个俞玥出了意外事故,坠楼身亡的过去。 在俞玥出事之前,她是最后一个见俞玥的人,和俞玥进行了不短时间的谈话,所以她成了那桩案子的唯一嫌疑人。 没有人知道她那天和俞玥说过什么,在笔录里,她交代的内容一眼就能看出是在胡扯敷衍人,她显然也不在意别人看不看得出她在说谎。 俞玥重伤抢救无效逝世之后,那番谈话内容就更是无关紧要。 在旁人看来是的,她们谈了什么,只是案件的细枝末节。 但是对席有幸而言却并非如此,对于那时的她,俞玥讲述的事情,已经将她推回了那片暗不见天日的深海中……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带着那份记忆,从一切有了转变机会开始,她就定下了新的路,那条路上,既不会有俞玥,也不会有慕何。 她每每看着眼前用心作调解的慕何,只觉得这是另一个故事,他可以继续做他想做的,她也还会走她给她自己预设好的那条路。 第200章 开机宴上 转眼就快进组了,专心扑在剧本上的席有幸突然接到管家顾叔传来的消息。 老爷子病重,再次入院,已经好几天了,人已经陷入昏迷。 医生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即便是维持着这种近似植物人的状态,最多也只有两三年,撑不了更久。 席有幸惊怒不已,质问管家对这种消息的迟报瞒报,随即就想赶去医院。 管家顾叔连忙拦阻:“老爷子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直很清楚,就是不想让您担心,他说过,让您把心思放在您要做的事情上……” “他下了令,不让您再过来探望,他知道他的身体捱不住,也考虑过会变成现在昏迷的状态,所以如果他真的昏迷了,他希望您——” “别浪费时间在他这个大半身入了黄土的老人身上,去做梦也好做什么都行,只有一点,不管你做什么,都要做得漂亮些。” “像个席家人,要像席家的当家人。” 管家转述完了席老爷子的话,便不再打扰席有幸。 席有幸最终遵照爷爷的要求,没有再去过医院看望陷入昏迷的他,而是继续演艺圈的工作。 在正式进剧组之前,她先将傅闻笙带入了席氏集团,宣布股份更动,傅闻笙直接升任为集团的第三大股东,担下执行总裁之职。 这等同于搬来一座大山,替她镇在了集团,与副总一起代理分管集团事务。 傅闻笙这些年本就已将傅家的企业逐步迁向海外发展,傅家的发展重心倾向在海外。 他回国后另辟新天地,入主席氏集团,也算是开了新战场的至要第一步,有了这个基础,往后扩张领域更为方便。 他虽是顾及旧谊,和席有幸形成这种特殊的合作关系,但也是基于互惠互利共赢的基础,他们二人依旧如以往那般,谁也不占谁便宜。 只不过在不解内情的外人看来,便是傅闻笙有望成为席氏集团下一任主事人。 这一阵子更起传闻,傅家和席家这对青梅竹马是好事将近了。 席有幸和傅闻笙照例默契地无视了流言,我行我素,步伐一致不变。 到了下周,席有幸正式进入剧组,整个剧组都在固定的影视拍摄基地附近包了酒店,主要演员各带助理入住,分层分房。 男女主角都在同一层,席有幸隔壁那间房住的就是慕何。 慕何的助理小梁跟了慕何很多年,知晓这两个人隐婚的关系,但席有幸的新助理黎晓雪却毫不知情。 慕何为此还向席有幸讨过商量:“如果你那小助理信得过,不如让她签份保密协议,告诉她,我们的关系,这样对我们也都方便。” 席有幸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我不打算让她知道,知道我们关系的人不少,没必要再多一个。” 这意思就是明面上他们在剧组里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慕何看她态度这么坚决,讨不下这个商量,便没有再硬着来,不同她再争辩这件事,默许了她坚持保密夫妻关系的做法。 他事后叮嘱助理小梁,注意谨慎行事。 晚上的开机宴导演、制片人都在,除了男女主角也在座,还有其他一些重要角色的演员也都一起入席。 包间里的人,除了慕何和祁莎之外,其余的都是席有幸以前没接触过的新面孔。 但这些演员都是或多或少有过作品,论资排辈,对他们而言,席有幸才是新人。 不过来的人都知道她还有集团总裁的身份,日常作风冷硬,大多数人也不会轻易地主动上前找她搭话。 毕竟一个谈不拢,要是惹毛了这集团大佬,没准对自己以后在圈内的发展会有影响。 他们不敢随便找席有幸这个女主角,便只能去找整个圈子里人人都夸脾气好的慕影帝。 慕何作为这部剧的男主角,又是大咖位的明星,众人的目光自然会聚焦在他身上。 慕何倒是很通达圈内的规矩,在酒桌上从善如流地推杯换盏,和谁都能聊几句。 他这人不管来敬酒的是前辈还是后辈,都依足礼数,不会真的奉承阿谀谁,也不会冷待谁。 所以谁都愿意往他身边凑。 主桌那边围满了人,围的几乎都是慕何,那些制片人大部分都跟他关系交好,桌上的氛围十分融洽。 只有坐在他右手边的席有幸冷得独树一帜,好像不管周遭多么热闹都和她没关系。 她立身而坐,冰冷的气场和慕何的春暖喧嚣分峙得清清楚楚。 导演祁莎在这种场合里也玩得很开,如鱼得水,甚至不会稳稳地待在某一张桌子旁,会四处走开去闹,经常能跟演员们打成一片。 回过头来,她见席有幸抱臂坐着,一副仿佛被孤立的架势,便随口催了一句。 “小席,喝酒不?” 她不是像别人那样心思百绕,对席有幸的身份有所忌惮才会这么客气地询问喝酒的意见。 在这类酒桌上,总有些让人不适的规矩,但祁莎在圈内的名声不错。 她的剧组乌七八糟的事情比较少,也是因为她本人就是直爽坦落的脾气,对于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看法观念独特。 她尊重男人的强势,也认为女人有女人应得的权利。 比如在这种宴席上喝酒,不管男女,全凭自愿。 席有幸之前录《点戏成新》那档节目的期间就了解过四位导师的资料,祁莎是最合她脾气的,也是她最欣赏的圈内女导演。 欣赏的人,她都给面子。 何况只是喝酒,她为集团事务外出应酬,酒桌上谈生意都会喝,没理由放在这就矫情。 祁莎刚招呼完,她就端起了酒杯,很干脆地和她敬了一轮。 有祁莎开了这个头,各怀心思想要结交这“金主”的演员都纷纷找着由头,也试着去套近乎。 席有幸平常不耐和他人虚与委蛇,但不代表她不明白在某些场合相应要做的事。 一时间,递上来的酒杯,她全当作生意场谈合作,接连应了。 她应得爽快,一点都不磨叽娇柔,有些胆子大的演员见状还拿出了手机,想要和她交换联系方式,以便日后发展多寻机会。 第201章 三段戏拼命小娘子 席有幸也当是生意场上结交生意伙伴那般应对,一边喝着酒,一边拿出手机和另外几位主演都加了好友。 刚聊完一轮的慕影帝转头就看见身旁的老婆被围得几乎连身影都看不见。 他放下酒杯,走近了一些,才发现席有幸在和人喝酒,加微信。 慕何不禁皱了皱眉宇,缓步上前,拦住几只酒杯,淡声道,“差不多了,她不能喝这么多。” 围在席有幸身边的人个个面露惊讶。 知晓慕何往日行事风格的都没见过他主动地插足谁的酒局,替对方拦酒,而且还带着这么明确的制止意图。 和他关系更好的忍不住脱口就问:“慕哥,你怎么还给小席拦上酒啦?人家妹子都没说不能喝……” 这话一问出来,免不了就有附和的、借机调侃打趣的。 “对啊,慕哥你怎么这么紧张啊哈哈哈……” “这戏还没开始拍呢,慕哥就先护上他的女主角啦……” 此起彼伏的笑声传进席有幸的耳中,让她瞬间冷下了脸色。 她蓦地抬眼,冽然剜过去,眼里含着警告。 是让慕何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有心人察觉什么端倪,从而给她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慕何却没顺由她的警示退开,径直冲众人微笑道,“你们也会说了,这是我的女主角。哪有男主角不护女主角的道理?” 他话音一落,包厢内立即响起了欢闹的口哨声。 “慕哥好宠喔!慕了慕了……” “慕你个头啊,你一男的也当不了慕哥的女主角,酸去吧哈哈……” “慕哥都这么说了,酒都放下放下,不然慕哥一会儿真为女主角翻脸啦……” “此时此刻,我比较想采访小席,男主角都那么卖力了,你有什么感想?要不要也表示一下?” 随着最后一个女演员的引导,大家都把目光投回了席有幸的身上,等着她的“表示”。 席有幸耳根不易察觉地一热,倏地站起来,拿走了近在身侧的一杯酒,看都没看慕何一眼,冷声道,“给我的酒,喝不喝我自己定。” “男主角说的算什么?” 说到这里,她又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扯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朝着慕何问,“男主角,这戏对吗?我记得戏里有需要这态度。” 她这是在给慕何压下更重更凶狠的警告。 用戏来为慕何刚才引发的喧闹打掩护,只要慕何识趣地接住,这嬉戏得令人窘迫的场面就能稍有化解。 她摆出这副高傲的态度,也确实很符合剧中女主角和男主角某个阶段的相处模式。 在那个阶段里,男女主就是处处针锋相对,互相嘴里都不会有什么好话。 慕何目光深深地凝了她几秒,随后探出手,按住了她手里的酒杯。 席有幸感觉到他的指节在杯上瞬间沉了力,隐含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那只酒杯即刻被他取走。 “戏里是对的。”慕何宛然提起嘴角的薄弧,指尖缓缓地轻点杯壁,“但现在不用在戏里,三段戏拼命小娘子。” 最后那个奇异的昵称从他口中落出去,又是惊起周围一群人的低呼。 席有幸蹙起眉头,似有不解。 她还没去多想那昵称什么鬼,打哪来的,身边的人群中就自行冒出了解释。 “……三段小娘子,就是《点戏成新》踢馆组合演那三场主题的戏,小席表现出色嘛,被网友封了个绰号,就叫三段戏拼命小娘子。” “……呦呦,这就用上啦慕哥,用得妙啊!” “……慕哥平常是也很喜欢刷微博吗?不然怎么对人家妹子的事这么懂!” 身边响起越来越细碎绵密的打趣话语,席有幸直听得抿紧了嘴角。 “要说戏的话,男主应该会不肯顺女主的意。”慕何在这时候又淡笑着开了口,他随即掂了掂手里那杯酒,向周围的人示意。 “所以女主角不让他拦酒,那他就是会拦的。” 一言落定,就是让大家把要和席有幸喝的酒全挪到他这边来。 他抓着席有幸开的那个话题,更巧妙地把酒局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还是以戏为由,也让别人一时拗不出大毛病。 大家也都懂看情势,当下都感觉到了这大影帝是决意要阻拦席有幸酒局,便跟着从席有幸身旁散开,被他聚过去。 包厢内的热闹和平静再次复归原样。 席有幸抱臂坐回椅子上,冷眼瞧着继续喝酒的慕何。 他的酒杯几乎没停过,即便是喝红酒之类并不算烈,度数不会过高的酒,也已经喝了很多。 过去席有幸并不怎么了解他的酒量,只知道他在酒桌上不是特别容易喝倒的人。 前不久在老宅那一次,她亲眼看见他和傅闻笙拼酒。 但那时也只是两个人对饮,和如今他一个人几乎揽尽整个包间所有人的酒,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这一次,她深刻地体会到了慕何的酒量。 他能喝的程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哪怕已经喝过了两大轮,他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从容有余的模样。 他犹然明利润澈的眸光时不时会回转到她的身上。 她始终紧蹙细眉,像是他对她的这般维护,让她感到费解,更觉得不满。 她本来就不需要他来为她挡酒,在那些工作应酬的酒局上,从来没有人能够挡在她跟前。 早就习惯了该独立去成事做事就这么做的人,突然有一天被不由分说地夺去了这样的“权利”,脑子会忽的泛空,茫然失措,不得适应。 席有幸眼下就处于这种状态,她僵着脸色,眼神阴厉,仿佛被强行拔了外围的硬壳,只会受惊似的紧绷神经,更不愿松懈。 眼见慕何应下的酒杯越来越多,她心中的烦躁感也越来越浓,甚至变了样,多了莫名的担忧和焦虑。 怪异的情绪更是让她如陷困笼,找不着宣泄的方向,内心的郁结反而愈发繁重。 她烦乱不已地起了身,正不知道该走哪个方向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道风风火火,自带漫天活力朝气的纤韧身影从门口迈了进来。 第202章 她的自我之一 来人正是俞玥,受邀参与这部清宫剧的客串戏份,饰演其中的一个妃子。 这角色虽然只算是配角,但祁莎之前跟俞玥合作过,两人私底下的关系还可以,开机宴便也邀了俞玥。 俞玥在国外进修,本来不确定时间能不能赶得及回来,所以祁莎只让她看着办,能来就来。 现在俞玥突然现身,祁莎也不太意外,顺着把人带到桌边,简单地寒暄介绍一下,俞玥就融入了集体,和大家一起喝酒闹了起来。 近些年慕何和俞玥这对同公司的师兄妹没少传八卦,周围的人也都听说过,自然而然就把话题带到了两人身上,免不了有打趣。 以往慕何对这种现象的态度都是清者自清,不搭腔,也不会费心反驳别人的调侃。 俞玥也心知公司的安排是在为她考量,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打哈哈。 但今晚的慕何却好像有些不同,不仅状似有意地和她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还出声拦了那些话,“八卦就不要提了,传多了是真不好。” 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他今晚的异常,作风强硬了许多,纷纷各自心下猜测着是不是他的情感生活发生了什么变化。 圈内一般都默认了和他感情有所牵系的就是俞玥,所以不禁又把目光流转在俞玥和他的神色。 俞玥暗自咂舌于师兄的直接,不过转念一想,她这师兄上次跟她说过,有喜欢的人了,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总不能真耽误师兄桃花开啊。 于是她接收到师兄的信号,便配合着师兄,也佯作困扰地随口说了几句,阻拦了周遭的“流言蜚语”。 慕何这才放下心来,眸光转向身侧,却发现席有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包厢。 他顿时皱起了眉宇,叫来助理小梁,让人出去看看情况。 过了一会儿,小梁才返回包厢里,走到他身边,附耳汇报。 听完小梁的讲述,慕何眉宇皱得更深,犹疑几秒,随即还是搁下了酒杯,声称要去一趟洗手间,便暂时离了席。 …… 这场开机宴是祁莎包的场,主要是包了两个大包间的厅,外面其他的场子还是正常营业的。 在俞玥进入包厢后,席有幸忽然便找到了该去的方向,视线只是简单地从俞玥的身上再扫过去,就转身离开了包厢。 她对俞玥这个人的感想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尽的,过去的事历历在目。 无论是慕何和俞玥往昔的传闻,还是她和俞玥单独相处时所见所想,又或是最后俞玥不治身亡,让她因罪入狱,遭遇谋杀…… 这一切都造成了她不想在当下这种场合跟俞玥正式照面,或是有什么交流。 等她倚到了某过道拐角的墙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采取主动避开的方式。 这做法未免怯懦,但她的思绪依旧纷乱狞杂,无法顺利地理清,只能愣在外面,发呆似的看着对面光滑的墙壁。 直到身边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她被惊扰了一般,转过头,看清对方面孔时,蹙起的细眉才缓缓地松了开。 “你怎么在这?”她看着意外出现在这里的傅闻笙问。 “谈项目,席氏的。”傅闻笙随后大略地解释了一下。 细节的东西,席有幸没打算再多了解,毕竟已经放权给他。 傅闻笙也只是概括性地提了重要信息,几个关键词,席有幸就能听明白。 “你自己安排就行。”席有幸干脆地表示了自己的信任,接着想起了什么事,又问,“秦正昊没来?” “有。”傅闻笙应道。 秦正昊就是席氏集团的副总,是从老爷子还在位的时候就很看好的人才。 席氏集团第一把交椅换人之后,席有幸对他提拔更多,最后直接升到副总的位子上,这人平常行事周密还算有魄力,对问题看得很准。 不过有时候会比较一根筋,不太变通,而且酒量略差,听说是以前喝酒喝得凶,进过医院,险些出事,把亲妹妹吓坏了,从此酒就喝得少了,酒量慢慢的也就下去了。 所以一些应酬的酒局,席有幸不一定会带上他。但个别的项目,作为副总,他人还是要到的。 何况傅闻笙刚进席氏集团,工作上的接触和这副总前期应该也会比较多。 傅闻笙的脾性刚硬,秦正昊是比牛还犟。 她还是有些担心这两人在工作上的合作,会不会硬碰犟之间产生什么麻烦。 “秦副总喝多了,让他歇会儿,等下走。”傅闻笙言简意赅地解释这场应酬的结果。 这副总的酒量差得超乎他想象,不到半瓶就倒了,过后酒劲上来还要撒酒疯。最后只能把人送到空包厢里醒酒。 他把后半局的应酬处理完了,便顺道出来抽烟醒醒神。 席有幸倒是挺清楚,这个项目中,对方公司的负责人就特别能喝,而且还很喜欢喝白的。 饶是傅闻笙这样酒量的人去顶整轮的酒下来,恐怕胃里也不会太舒服。 她仰起头,问了一句,“难受?” 傅闻笙摇了摇头,随手摸出了烟盒,抖出了一根烟后,忽的记起什么。 他没把烟盒收回去,径直递到了席有幸的跟前。 “现在还抽吗?”他问。 席有幸以前是会抽烟的,虽然不是很频繁地抽,也不像他这样有比较重的烟瘾,但他不止一次见过她抽烟的样子,不乏熟稔。 后来席有幸嫁人生子,这段期间肯定是尽量不沾烟酒,所以他不确定现在的她还会不会保留抽烟的习惯。 席有幸确实在怀慕子衿的时候稍微戒过这个习惯,后来也几乎不碰。 但这一次她已经不打算再怀任何孩子,即便和慕何亲近的次数比以前多,但她事后都会谨记着及时吃该吃的药,做好妥善的措施。 只是还没有想起要重拾这个习惯,而现在傅闻笙把烟递到了她面前。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作出了这段新生活的新选择,接过了那个烟盒,也为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然后像以前那样,让烟雾包围了自己。 在这种久别重逢的味道里,她重新找回了习惯——她的自我之一。 第203章 她装作不认识他 席有幸很快就抽完了一根烟,抬头便见傅闻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夹在他指尖的那根烟已经燃尽。 “为什么这么看我?”席有幸扬起眉头问。 “很久没见,不太习惯。”傅闻笙如实地回答。 “只是这样?”席有幸似乎察觉到他的话还有所保留。 “以为你以后应该不会再抽。”傅闻笙又说。 他的意思就是席有幸现在有了家庭,而且自从上次接风宴的情形来看,和慕何的关系也应该是有所缓和。 任谁来看,像他们这样的夫妻,如果关系和睦,相处融洽,以后免不了还会再要孩子。 生孩子对身体要求也不低,烟酒都要适当地戒。 他以为席有幸不会再抽烟,以为她的重心都会逐渐放到家庭上,以为她往后总要接纳慕何,过全新的生活。 他的话没说到这么白,但席有幸和他之间的互通理解,默契,都是从很久以前就形成,并不需要他说得特别清楚。 “我是我,不会围着谁转。”席有幸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个嘲讽的弧度,“我不会被他影响。还是这种小事……” 她继续打开那个烟盒,又拿出了一根烟点着,目光稍稍停滞在点燃的烟头上。 确实是小事,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慕何也从来不知道。 她一边抽着烟,一边恍惚地想着,她还有多少事可能是慕何不知道的。 以前没那么的交集,慕何当然无从得知。 她也没有主动地要向他靠近,刻意地展露过任何和自己有关的信息。 以前就是只会吵架,脾气不投的挂牌夫妻,现在呢? 现在的慕何倒是比以前多事,要求也比以前多,但还是他是他,她是她。 怎么会有影响?不会有。 席有幸在心中百般强调,像是在警告自己不能偏离什么轨道,应当端正心态,找准位置。 她给自己划的那个位置,依旧存在那份离婚计划当中。 她只是不再在慕何或者儿子慕子衿的面前提及这些事,并没有放弃这个念头。 慕何说给她时间考虑清楚,她觉得她一直就想得很清楚,从她回到这个第五年的那个晚上,她就想清楚了。 婚要离,只不过是应对讲究人情世理的丈夫还需要多拖磨一阵子。 不是她要想清楚,是她在想办法通过时间,让慕何明白,那些他对她所谓的、无端而起的感情就像一盘散沙,经不起推敲。 无论他怎么做,试图修复夫妻裂缝,改善他们和儿子的关系,用种种积极正面的方法去凝聚这个家,结果都一样。 她会让他明白,他做什么都行,即便会让她的情绪在当下随之反复辗转,但到头来,她也不会真的被他阻拦脚步,不会放弃走向新的结局。 到时候他自己就会明白,根本没必要去执着这些梦幻泡影似的东西,也不需要拘于什么世俗的束缚。 她终究不会如他的意,她只想要如她自己的意。 她不再和傅闻笙提任何有关慕何的话题,两人并肩靠墙站着,想起什么事就会随口聊两句,其余时间基本都在沉默地抽烟。 他们聊的不是往事,就是未来的打算,都沉浸在一种平静冷淡的氛围中,也能自得其适。 慕何的助理小梁出来探寻席有幸的身影,最后便是看见这种场景。 他站在比较远的位置瞧见这两人,只觉得看着好像是认识的,也不敢多上前打扰,随后返回去告知了慕何。 通过他的描述,慕何大约能够判断他口中所说的那个陌生男人是谁。 只是更令慕何在意的是,小梁说看见席有幸和那个男人在抽烟聊天。 抽烟这个词,一下子沉进了慕何的脑海中。 这个词放在哪里,放在谁身上他或许都不会觉得多陌生,唯独落在席有幸的身上,他不由一阵惊异。 这个词再次提醒了他,关于他对席有幸所缺失的了解中,又多了一点。 他接着找理由从酒局里抽身,离开包厢后,便按照助理小梁提的方位找过去。 很快他就在相应的位置,发现了席有幸的身影,以及她身边的傅闻笙。 她是在抽烟,抽烟的方式一看就不是新手,而且似乎很喜欢这种味道。 她和傅闻笙在距离他十步外的墙边并肩站着,神态轻松自如,仿佛进入了让她感觉到舒适的环境范围,并不像面对他时所有的抵御和紧绷。 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实际上她和傅闻笙之间也没有进行很多的交流,他们更多的时候只是默契地做着同样的行为。 那样的行为在他看来是极其陌生的,但在他们之间就是融合自然的习惯。 他望着她,胸口一时充塞着闷乏的无力感,正踌躇间,肩头突地被人一拍。 “慕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溜出来上洗手间的俞玥出现在他身侧。 俞玥的声嗓本来就比较响亮,在这个剧组办开机宴的酒店里也没有太多顾忌。 然而,这外面走道上却是挺安静的,相较之下,她的声音一放出来,就显得引人注意。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不远处的席有幸和傅闻笙就一前一后地转过了头。 慕何的目光依旧停在席有幸的身上,俞玥突如其来的搅扰,也没让他改变盯着前方的举动。 席有幸明明和他的视线对上了,却装作没看见他一般,径直转开,眼角的余光从俞玥那边滑过,又继续回到了她的手上。 她手上夹着的烟还没燃尽,她也能感觉到慕何的注视,却没有掐灭手里的烟,自顾自地和傅闻笙扯起了别的话题。 傅闻笙一边应着她的话,一边还保持着刚才扭头的姿势,依然看着慕何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眉间攀上了一层微薄的煞气。 俞玥和她这大师哥的关系本来就不错,对于关系好的人,她的行为举止都惯于偏向亲昵,即便在外面也会颇率性地表达喜好,不会有意疏离。 眼下,她就很习惯地按了按慕何的肩,见他不怎么搭理人,觉得奇怪,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仔细地辨认完了,才发现其中那个女人就是这部清宫剧的女主角。 第204章 和老婆较劲的慕影帝 祁莎导的这部清宫剧前期造势就很大,宣传也很多,定下男女主角后都分别拍过宣传照。 俞玥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闭关进修,但偶尔也还是会关注娱乐圈内的艺人消息和动态,和师兄慕何有关的就更专注了。 从《点戏成新》那档节目开始,她就已经留意到这个有集团总裁身份的女生。 席有幸只比她大两三岁,经受容经年的指导,表现出来的演戏功底很扎实,还得了慕何多次赞许。 这次正式拍戏就和慕何担主角搭档演出,可以说运势也好得不行。 差不多同个年龄段的女演员通常都会互相视对方为竞争对手,俞玥在接受祁莎的邀请,回国客串的时候,就把席有幸当作假想敌。 本来还想着今晚赶上开机宴会见一面,却没想到进了包厢没找到这女主角,反倒是中途溜出来竟意外看见了。 俞玥打量着对面的席有幸,越看越觉得这人很独特,年纪明明就不大,但气势却很强,一看就是上位者,圈内少有这种类型的女生。 关于席有幸的资料,网上有的,她几乎都看过,确实是又冷又飒的御姐,不过更多的,她还是觉得需要亲自接触才能判断。 让她感到更稀奇的是慕何对席有幸的关注,远超出她的预料之外,站这儿好一会儿了,脚都不肯挪一下,直直地就盯那一边抽着烟的人。 好像在较劲似的,但他在和谁较劲呢?又为什么要这么较劲呢? 而且按理说,刚才席有幸也和慕何照面了,但不理不睬的,完全当作没遇到这个马上就要合作拍戏的男主角,这就很不合常理。 她的目光再在这两人之间巡转了好几个来回,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肯定有事。 可偏偏那边的女主角冷若冰霜,视而不见,这边的男主角望妻石般,动也不动,不走开,又不出手。 就这么僵持下去不太好……要不她去搭个讪呗? 想到这里,俞玥定下了主意,又拍了拍师兄慕何的肩膀,笑着说,“慕哥,那边那个不是女主角吗?我还没跟她见过,去认识一下?” 她这算是给慕何抛了个由头,尽管她还没弄清楚为什么这师兄要盯着那席总看大半天,但她总觉得慕何是有话想说的。 不如就趁势推一下,也方便慕何带她认识新艺人。 慕何也算是圈内的老人了,以前也常做这样的事,有需要牵线的,他倒是不会多有推辞拒绝,本来就只是一两句话,顺嘴的小事。 此时听见俞玥的提议,他才有了些动作,微微点了头,目光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应了声,“那就认识一下。” 于是他领着俞玥,往席有幸和傅闻笙的方向走去。 随着他们走近,席有幸毫无反应,傅闻笙脸上的冷佞却更浓厚了。 等人到了跟前,席有幸想再装眼盲都不行,因为性子活泼的俞玥已经率先开口打了招呼。 “嗨,你是容老师新收的徒弟对吧?”俞玥露出了满脸亲和友善的笑容。 “我之前有看《点戏成新》,我知道这次你是《凤皇于飞》的女主,你叫席有幸,我是俞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好吗?” 闻言,席有幸才抬了眼,依旧带着一身的戒备,看向面前的两个人,微动了动唇,冷淡地掷落一句,“不用。” 场面霎时就僵住了。 她对俞玥摆出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主动跟她问好的俞玥就等于遭了冷落,踢了铁板,换作任何一个在圈内已经有名气的艺人都会不满。 但俞玥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转头冲师兄慕何吐了吐舌头,表示有被冻到,接着不等慕何开口圆场,就径直再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是冲着席有幸去的。 “可是我很想和你认识,点头之交也可以。”俞玥犹然笑着,整个人如同明媚耀眼的太阳,“只是初次见面,简单地认识一下嘛。” 席有幸眉心稍蹙,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慕何,见他没有表态,莫名地心生烦躁,随口嗯了一声,依旧没有多说话。 她知道人是慕何带过来的,也恼他专门扰她清净。 他明知道她不会想和俞玥认识,不管是点头之交还是深入交往,哪种都不想。 明知道她在这边躲清净,却非要把人带过来,让她直面这个和他传绯闻传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女人。 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揣测不出慕何的意图,索性冷脸以对,无论什么时候,她和俞玥都没有交情,以后也不可能有什么交情。 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种地方瞎客套。 她随后转了身,打算直接离开,换个地方待,却被俞玥伸手拦下。 “男主角还有话要跟你说。”俞玥顺势把话抛到了慕何那边,直眨眼,暗示他把握机会,不管师兄想说什么,她觉得应该都是特别重要的事。 她这样推波助澜一下,可以成全师兄,说不定还可以从中打探到什么信息。 只见慕何凝着面前神色显有不耐,抿了抿嘴角,没有立即就出声,似乎在犹豫。 席有幸更加不悦地睨着他,以愈发冰冷的眼神警告他,也是在催促他。 “男主角是嘴废了还是架子大?”一旁的傅闻笙忽然沉声嘲弄。 言下之意就是指责慕何让配角来替他传话,替他拦人的行为。 “你是谁?”俞玥顿时敛起了笑容,因为傅闻笙对慕何言辞间充满了毫不遮掩的敌意。 她也是很护短的,不能任由外人当着她的面,嘲她师兄。 “两个主角说话,和你好像也没多大关系吧?”俞玥直接维护起了师兄,反呛回去,“大家说话都客气点,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眼看率直脾气的俞玥要和傅闻笙正面杠上,慕何只好出声先把人拦回来。 “阿玥。” 他只喊了一声,没说更多的话,俞玥却好像很自然地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闭嘴,退回到他的身边。 傅闻笙抱着双臂,瞧着这场景,目光逐渐寒冽,尽显深刻的嘲弄之意。 第205章 你还要我怎么做? 这时,落在傅闻笙的眼里,就是口口声声总说“夫妻”的慕何站在席有幸的对面,身旁带着那个和他传了不下百遍绯闻的女人。 一副他和这小师妹,比他和他的正牌老婆更熟悉的架势,可谓是讽刺至极。 傅闻笙顿即撂下一声不屑的冷呵,“让开。” 这话是直冲着身前拦路的这两人一并说的,更带命令的意味。 闻言,待人处事一向温逊的慕何不由皱眉,却没对傅闻笙的话作反应,而是朝着席有幸,淡淡地说了一句,“该回去了。” “她该做什么,不是你来定。”傅闻笙冷声反驳道。 俞玥又要按耐不住脾气了,“你这人真是……都说了是男主角和女主角说话,有你什么事?你怎么非要插话?礼貌和尊重会吗?” 傅闻笙没搭理她的责备。 四人之间的氛围怪异到了极点,两两对峙,慕何无视傅闻笙,只和席有幸说话,傅闻笙则是无视俞玥,非跟慕何杠上了。 再绕下去,不是慕何拉不住俞玥,就是席有幸对傅闻笙的放任,会让事情闹大,局面走至难堪不好收拾的结果。 “算了。”席有幸终于出了声,话是说给傅闻笙的,“开机宴我也不好走太久,先回去,你去忙你的。” 傅闻笙这才点了头,前一刻还是剑拔弩张,随时要发难的阴鸷模样,席有幸只不过随便说两句,他便毫无异议地配合了她的要求,转身离开时也没有任何犹豫和停留。 “讨厌的人终于走了。”俞玥脸上重新露出了灿烂开怀的笑容,她看了看仍然紧盯着席有幸的师兄,突地很是机灵地说,“那慕哥你们聊,我也有事,我先撤……” “没什么好聊。”席有幸冷冰冰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去吧。”慕何却顺着她的理由,抓住了她努力“撮合”出来的这次机会。 俞玥笑嘻嘻地和席有幸挥手告别,一点都不在乎席有幸对她的冷淡,随后跑回包厢去了。 席有幸看都没看慕何,也要往包厢的方向走回去。 “不回包厢,我会跟祁莎说我们先回去休息。”慕何抬了手臂,将她挡住,“正好,我喝得也有点多,早点回房醒醒酒,免得影响明天拍戏。” 席有幸瞥了瞥他横抬在她跟前,纹丝不动的那条胳膊,感觉到了他格外坚决的态度。 她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回房,不过比起回包厢,她也更想回房清净。 于是也用不着慕何再多劝,便转了脚步,离开了走道,乘坐电梯回到他们这些主演住的那一层楼。 出了电梯,她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开了门,走进去。 慕何就随后跟进了她的房间,反手将门带上了。 虽然他们这一层安保措施更严格,但席有幸见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跟进来,进来后还安然地坐到沙发上,姿态清闲悠容,松着袖口和衣领。 她当下便板起了脸色,语气森冷地甩出了一句:“这是我房间。” 慕影帝充耳不闻她的逐客令,径直扯开了话题。 “阿玥还挺敏锐,这次来客串,跟我们都有对手戏。我们的事不一定能再瞒过她。” 席有幸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们的关系可以不瞒她。”慕何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席有幸嗤笑道,“关系这么好?” “……什么?”慕何怔了声,似乎感到不解。 席有幸环起了手臂,直身站在沙发边,俯视着他。 “瞒了五年的事,你还没顾上跟你们慕家的亲戚个个说清,就先想着跟她坦诚相待,知无不言,这样的关系能不好?” 慕何微扬脖颈,脸色一阵青白交加,话声微颤,“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慕何不禁绷直了身躯,神情隐现僵沉。 他以为这几天,他已经把他和俞玥的关系向她解释得足够清楚了。 可她现在的话却显示着她还在往某个牛角尖里钻。 她根本没谅解,也没理解。 “——你的怀疑是不是从来不讲道理?” 他忍不住对她用上了谴责的语气,太多的事,以及太多的情绪,都是有关于她的。 从刚才到现在全部掺杂在一起,他要端稳心境,保持平静理性本就已经不太容易。 而她总是不管不顾地用她的行为和言语,往他胸膛里最深的位置扎进去。 还从来都不认为她有些事做得太过,有些话也说得太过。 “我没怀疑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你和她关系不好吗?” 席有幸紧接而来的反问更是激起了他心头的火气。 “你要跟我说事实?”慕何霍然起身,眼中浸染着愠怒之色,“你和傅闻笙见面,这个事实又是怎么样?” “你跟我要解释?”席有幸蹙眉冷笑。 “我不能要吗?”慕何对她的尖锐和刻薄置若罔闻,语调发沉凝钝。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席有幸学起了他以往焦急的措辞,却不用他的脾气和语气,换成了疏冷刻板的风格,只显得更加嘲讽戏谑。 “怎么?你想听我说这种句子开头的解释吗?” 她冷冷地又勾起了红唇,“那也太好笑了。你想要解释,我为什么就要听你的,给你解释?” “慕何,你的心情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你拿什么筹码来要求我照你说的话去做?” “你误解也好,怀疑也好,不疑也好,哪一种,我都不在乎。” “你什么都不在乎……”慕何的声音停在这里许久,他目光沉暗地凝着面前的妻子。 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硬生生地又被她拉远。 过了好一会儿,慕何的声音才在房内重新响起。 “你对我的态度又变成这样,还是因为阿玥吗?” 他此时的语气比起先前的携怒问罪,略显缓和,更是充满了挫败般的无奈。 “刚才的那些,我做的那些……你真的看不明白?” “我和阿玥有哪里越了界?你都可以跟我说清楚,但你就是不愿意去说,有幸,是你在拒绝沟通。” “阿玥本就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问题,我和她问心无愧。所以,你还要我怎么做?” 第206章 你和她才是一类人 “是你自以为是。”席有幸目光冰冷地看着面前的慕何,卷起了嘴角,“我根本没要求你做什么。” 慕何猛地起了身,仿佛被她的言语激怒了一般,他直视着她,一字一定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要求了我才会去做。” 席有幸满脸不置可否的神情,全然无动于衷。 慕何深吸了口气,双手微微握起,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放缓,“以前我是这样,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才变成现在这样。” 他的话里透出了明显的歉意和弥补。 席有幸心生烦躁,只觉得他作出这种委屈求全的姿态实在可笑。 “所以我说你自以为是。”她的话声尤为冷硬。 慕何的不依不饶只让她觉得他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打转。 她抢在他再出声之前又说,“行,你非要做什么,要让我对你有点什么要求,那也行。” “那你跟我保持距离,比如现在,回你的房间去,别待在我这。” 闻言,慕何面色微凝,一步也没有挪动。 “怎么?不是你让我把要求说明白吗?”席有幸冷声讥嘲道,“现在我说了,你又不做。慕何,你自己弄清楚你到底想怎么样了吗?” “我一直很清楚。”慕何不见闪避,兀自淡淡地答道。 他依旧是坚定的,即便席有幸不容分说地把他拦在另一边,执意不让他靠近。 但从他回到这一年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想过了这一次他更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我只是想让我们的婚姻恢复正常。”想要把你的心扳回我这里。 席有幸不由嗤笑一声,“那你可能是疯了。婚姻,我和你的婚姻结的时候就是这样,这么多年都这么过,你要什么正常?要正常,那就是你不正常。” 挨了老婆这一骂的慕影帝脸都僵了,太阳穴都快忍不住多蹦腾几下。 她身上带的刺当真是难拔,每一个都能扎得他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周全。 所有他能想到的方法对她用,收效总是甚微。 他不禁叹了气,缓缓地向前迈出一步,试图再用自己的好脾气和包容性去化消她周身的抵触坚冰。 “我们好好谈,不用这种会刺伤人,也刺伤自己的方式去谈。” 席有幸微眯双眼,看着此时此刻仍然坚持得像块顽石一样的男人。 “你这是想改造我?”她蓦地出言质问。 慕何一怔,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席有幸当即提高了声调,“你刚才不就在说,我哪个方式不对,你在挑剔,慕何,别不承认。” “我做事,你从来看不惯,我说话,你也从来都听不惯。” 慕何紧了声,“不是……”想要制止,却被席有幸中断。 “你是。”她斩钉截铁地按下了结论,“这就是。你想让我好好说话,和和气气的跟人相处,像你一样,像你那小师妹一样。” 慕何渐渐抿紧了唇角,眼底浮出了郁色。 “你觉得我说话不好听,因为你觉得像你们那样才是对的。”席有幸径直往下嘲讽着。 “所以你跟我说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在你眼里,我就是必须要像你们这样说话,才叫正常。” “席有幸。” 一声轻唤落下,充满了压满怒意的隐忍。 他想要制止她的胡言,制止她对他的本意过于偏离歪曲的解读。 但席有幸身上气势愈见凛冽嚣扬,既不肯让他牵住,也不肯让他心畅怀舒。 她的言辞转得更加疾厉,“我也说过很多次,是你没听进去。” “我说过了,喜欢说话好听的,温柔可亲的,找你师妹去,别赖在我这。” “席有幸!” 慕何这次的声调拎得极高,警告的意思很明确。 “你搞清楚,慕何,是你在张嘴闭嘴提俞玥。不是我要提。”席有幸的声音更大。 “就像刚才,不是我要认识她,是你把人带到我跟前来,给我找麻烦。” “这就是你的自以为是。”席有幸的语气愈发不予转圜,生硬泛寒。 “你觉得所有的人和事都该是美好的,都该按着你设想的去呈现。” “你想让我和俞玥认识,通过交往,最好是和你一样,也欣赏她,懂得她的好……” 席有幸扯了扯嘴角,往后退开,倚在桌台边,双臂交叠在胸前,仰脸看向比她高出许多的慕何,依旧是一副不甘示弱的模样。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没打算和她认识,也不打算照你想的去做,我不会欣赏她,也不会懂得她的什么好,我和她没过节。” “我也不需要去扭转对她的什么印象。如果恰好在同一个剧组里工作,那就是同事。我不是刚入社会,和同事怎么相处,也用不着别人来教。” “除此之外,我和她不会有更多的交集,没必要,我也没兴趣。慕何,我连时间都没空留给你,你还指望我留给俞玥?” “是她太好,好到你觉得所有人都该花时间去了解她,走近她,欣赏她,爱护她,对吗?” 慕何愣然地张了张双唇,有些不知所措地辩驳,“我……没有……” “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 “因为你就是这么做的。”席有幸冷冷地说。 “不是。”慕何的解释显然没有任何作用。 席有幸也显然不想再多给耐心,把话说得更直接,“我不会改。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我和你本来就不是同一类人。我和你不是,和她也不是。”她的视线钉落在桌脚,每个字都吐得坚硬,无可撼动,“你,和她才是。” 话音掷下,房间内霎时陷入一片沉寂。 两人各自而立,仿佛应承着席有幸最后的那番话,界限已定。 席有幸死死地瞪着桌子,眉心越蹙越紧,今晚她说得够多了。 要不是慕何三番两次地跟她提俞玥,她也不至于去跟他费这么些口舌。 他愿意提,她不愿意听,谁会喜欢被阴影笼罩着,不得安生的滋味? 更何况是从他口中而来的俞玥,俞玥,俞玥! 第207章 二选一,总要选一个 蒙受不白之冤,遭网暴,被迫和慕何离婚撇清关系,主动拆了那个家,入狱,被谋杀,死得狼狈……这些或许都还不算是最重要的。 还有更重要的—— “你要是不肯出去,那我出去。”席有幸强行卸下心口的窒闷,转身就要大步走开。 但刚动脚,就被身旁探来的一只手擒住了肘腕。 慕何的声音一时变得更近了。 “是谁告诉你,不是同一种人,就不能相交,就不能相恋?” “差点就被你带跑了。你真是……” “倒打一耙的本事,你还真是,谁都没你厉害。” 一连几句怨责,让席有幸思绪一错。 她随后扬高了眉头,冷然眯起了双眼。 “你在骂我?” 慕何手一拽,将人按到了自己的跟前,忽的轻声说道,“我们现在就公开关系。” 席有幸神色骤异,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你是喝醉了跟我耍酒疯吗?” “你对我的酒量了解得也不够。”慕何语气坚定地辩驳道,“那些酒还不至于灌醉我。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我看你不知道。”席有幸冷声讽刺。 慕何不再跟她辩,抓紧了她的胳膊,主动地把她往房间门口带。 “我知道。”他一字一句地强调着,“剧组的人都还在楼下,我现在就带你下去,跟大家介绍我们的真实关系。” 席有幸当然不会同意,手上挣扭着,抵抗他莫名而来的行为,也是在反对他的决定。 慕何依旧紧紧地捏着她的手。 “我不想再藏着你,也不想再藏着我们的婚姻。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算我们一开始是商业联姻。” “我也不忌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是真心地想要公开。”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是夫妻,不仅是法律上认可的夫妻。” 话说到这,慕何的另一只手已经搭住了门把。 眼看着他把门拉开了一条缝,这架势绝不是在开玩笑。 席有幸终于心惊,她连忙抬手把门重新按回去,用力地压住,同时狠狠地瞪向慕何。 “不要再发疯了!” 慕何低头凝视着她,即便感觉到她强烈的怒意,他手头的力量也依旧丝毫未减。 “我没疯。是你在拒绝相信我想要给你的东西,你在拒绝相信我对你有感情。” “有幸,是你在自己划分,你把自己划到了跟我对立的地方。” “我不是想让你去了解阿——别的什么人,我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作伪。” “我想让你相信这份感情,如果要公开才能真的证明,才能让你愿意认真地去看我的心思。” “那我就公开。” “我求之不得。” 席有幸皱紧了细眉,满面疑虑凝霜,像是被这一连串的话骇住了一般。 下一秒,慕何突然伸手,将她拢入了自己的怀中。 “我不知道你在不安什么,问了你也不会说,你就是这样,从来不肯对我敞开那些话。” 清和温润的声音缓缓地坠进席有幸的心间,化作安抚和宽慰。 慕何支起手,动作笨拙犹疑地拍着她的背。 “这门学问,我承认,我是做得很差,我还在努力……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也给我……一点信心?” 席有幸的手脚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束住,动也不动,僵硬地伫立在原地,耳边落着他无措又苦恼的恳求。 “我不是要跟你提什么人,也不是要让你去了解欣赏什么人,我在乎的是你,问的也是,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接纳我,不再把我当成敌人一样防备?” “我是想让你慢慢来,我们之间可以慢慢来,因为有太多的事……”慕何低叹着。 他没有在当下触及那些狰狞的伤口,只是在表明他想要解开以前的错结,不管是什么样的。 席有幸的手不知不觉间悬在他的衣角边,指尖蜷动着,似乎要捉紧,又迟疑地拗回去。 这时,她听见慕何继续说,“但是我也有正常的情绪,你和傅闻笙在一起……” “我、你……就没想过这种情况,”慕何艰难地扯了扯喉咙,终究倾吐出了心里压抑的苦闷,“我其实很难冷静。” 她的眼神霎时泛茫,失去了方向引导的手指紧促地揪住了他的衣摆。 温暖厚实的怀抱,委屈呷醋的话语,无一不让她心跳纷乱。 而慕何的剖白还一句紧跟着一句,好似非要在此时把她的头脑弄得昏糊不可。 “有幸,我不想和你吵架,不想让你介意任何人,是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影响我们的关系,我不是因为谁,只是因为你。” 他的话声越来越低,双臂却紧环住了她的腰,姿势更加亲密地贴近了她。 “你肯相信我吗?”他又问。 席有幸目光复杂幽深,指尖拗得更紧,花费了全身力气去控制即将脱缰的情绪。 她抿紧了嘴角,始终默不作声。 “就算不是全部,也要给我一个尝试的机会吧?”他依然没有放弃请求。 比起过往的淡薄自矜,眼下的他更像一团汹烈澎湃的明火,不再是捉不住的飞絮。 席有幸不由得感到疑惑,他既没有高声斥责她,也没有怒然拂袖离去,他的耐心也用到了她的身上,甚至还在问她要机会。 这情景过于荒诞离奇,要不是那温度切实存在,她会以为这是梦。 但这是现实,是她回到过去,所感受到的现实,不同往昔,陌生的美好,反而更令她心生惶怯。 她站了多久,慕何就拥着她站了多久,耐性好像永远都不会耗光。 和谐却又僵持,谁也不让,可谁也逃不开。 慕何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她的答复,他不禁苦笑,“让你相信我的改变,真的这么难吗?” 席有幸咬紧了牙关,眉心深蹙着,保持着无动于衷的模样。 “公开关系,你不肯,给我机会,你也不肯。” 慕何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叹息过后,催道,“二选一,总要选一个。有幸,你不能一个都不给我。” 第208章 老婆大人 良久,席有幸才咬着牙说,“哪个我都不选。” “一定要选。”慕何格外的固执,和他环抱住她的力量一样的坚固,不可撼动。 “你是要威胁我?”席有幸冷下声,语气变得有些危险。 “你一定要这样认为?”慕何满怀无奈,“如果你要这样认为,那就当作是吧。” 他的妻子不肯轻易给予温存,也不肯轻易放下戒备。 如果一定要让他抛下那些君子坚持,才能从她手里换来一丁点机会,那此刻的他宁可不再当什么君子。 “慕、何。” 她的声音顿时冷得好似要将他拆筋剥皮一般。 慕何当即轻嗯一声,“我在。” 就真是要跟她耍无赖耍到底了。 这样的慕何,她以前也没见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脑袋里的结缠成了一团,愈发觉得慌乱难安,扭着声再次低叱,“放手。” 但如今她的冷言冷语着实吓不退这位大影帝。 慕何真的铁了心要达成某个目标就会像他说的那样,终究是要讨到这一轮博弈的结果为止。 如果不选,那他真会随时公开他们的关系。 席有幸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或是将他绑起来关到哪个小黑屋里。 现在陷入困局的人成了她…… 要么给他机会,要么公开关系,任一个都不是她愿意答应的。 她还挣扎着,却见慕何拿出了手机,作势开始编辑消息,一边编辑一边告诉她。 “我在编辑微博了,内容就是抱歉,瞒了大家很久,其实我是名草有主,我在五年前就已经结婚了,我的妻子是……” 听到这里,席有幸仿佛被狠狠地蛰了一下,猛地探出手,抓住了慕何还在触摸屏幕的那几只手指。 “你、你敢来真的?!”席有幸恼怒地从嘴里挤出凛厉又带慌乱的话。 “你应该知道的,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慕何语意坚定,不容转圜,表明了十分认真的态度。 席有幸又一次沉默了,她抿紧了双唇,浑身都在发颤,显然被气得不轻。 慕何一手拍抚着她的背,一边好整以暇地催促道,“二选一,选好了吗?” “……你要什么样的机会?”审时度势过后的席总首次应下了这份威胁,牙都快咬断了,指尖都拧得几近扭曲。 慕何突地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向前,用力地覆满了她的唇。 席有幸猝不及防地被他侵入,阻拦不得,只能任他强取豪夺,攫走了她口鼻间的空气。 她喘得焦急,又捱不过他的力量,被他压在门上深入地索吻。 这般野蛮过头的吻弄得她眼花缭乱,周景旋转模糊,她被他的温柔和热情包围着,只觉得天地倒了过来,最后什么都看不清。 漫长的一吻结束,慕何神色舒惬,胸口里压满的郁气尽数扫净。 他拥着她,力度大得好像要将她完全按碎,揉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轻叹着,满足地想着,还是他的,即便她和傅闻笙交好,和傅闻笙有着旁人无法插足的奇特默契。 但她终归是属于他的,只会在他的怀里这样的慌,这样的羞,只会和他这一个男人亲近至此,也只会为他心跳加速。 意识到这些的慕何愈发觉得自己如同浸在温热的水流中,四肢百骸都被熨得生暖舒畅。 他不禁垂了眼,仔细地凝住了她脸上因他而有的薄红,随后伸出手指,摁住了那双娇艳的红唇。 好不容易才转回理智的席有幸又遭遇这番亲昵举动,被那修长的手指扰得心痒不耐,唇瓣抖着一张,声音有些磕绊地漏了出去。 “我问你的话没听见吗?” 慕何似是听不出她话中的故作凶恶,微眨了眼角,脸上浮出了淡淡的笑意,“我回答了。” 这话又轻又软和,犹如羽毛从席有幸的心头划过。 她的胳膊和肩背都忍不住巍晃了两下,强行抑制身体里一片片蔓延开的酥麻。 她的手指慌不择路地扣住了他的腕肘,才找到了支点,但她心底却泄开了一大口气。 “为什么不说话了?”慕何就像胜券在握的善战将军,掌心挡在她弧度劲柔的脸颊边,轻轻托垫了一下。 “我答得不够明白?如果还不够明白,我可以再试试……” 话声随即一停,他清澈明亮的目光定定地锁在她的唇上,深意流缱。 席有幸不是傻子,当然看懂了他的暗示,一想到他刚才是怎么把她按着撒野的,她就烦躁不已。 此外,还有一分怎么都不肯承认的退怯。 她不想被他拿捏,可心意翻转是最复杂莫测的。 她更加不想完全地失去掌控权,在摆到眼前的二选一选项中,哪个更好掌控,她就选哪个。 “——选好了吗?”慕何这时又问。 “不公开。”席有幸一字比一字更冷地说。 “好。”慕何温声笑道,“那我们暂时不公开关系,但你不可以对我使诈,我要的机会,你说要给,就一定要给。” “我不毁诺的前提是你不反悔。”他接着又提醒道。 毕竟他老婆是在商圈里打转的人,什么以退为进,退而结网,以守为攻的手段,他自认,怕是斗不过她的。 所以他提前把她可能有的算盘抖落出来,绝了她再想逃跑的念头。 被窥清的席大总裁抿唇不语,兀自冷笑,好个清风明月的君子影帝,也会这么草木皆兵地防贼。 “有幸?” 她不说话,慕何就问。 她还是不应,慕何就不疾不徐地喊着她的名字。 直把她喊得脑袋嗡嗡作响,心口满涨,跟被灌了沉甸甸的情意一样,压得她手足无措,透不过气来。 “……到底有完没完了你??” “只要你愿意坦诚一点。”慕何的话语倏转委屈,“我也是没办法了,你把我搞得没办法,我只能用这种笨方法……” “是吗,你还知道你蠢?”席有幸抓住缝隙就开嘲,毫不客气地喷人。 “是啊……”慕何笑叹着接下了她的这波讽刺,“老婆大人,就请多担待吧。” 第209章 慕影帝求利用 那一声“老婆大人”,喊得又是宠溺又是温顺。 席有幸胸腔狠地一颤,合紧了眼皮。 “你闭嘴。” “哪一句?”慕何问得温声和气,但她就是听得出其中的捉弄戏谑。 “你是不是欠踹?!”席有幸蓦地扬声,嫩生生的脖颈一下子绷紧,透出了红晕。 慕何低低地笑出了声来,她真正凶人的时候,把每句话都说得很难听的时候,当真会激怒他,让他心里生气闷沉。 但如果是像眼下这般跳脚炸毛的模样,倒是凶得很有意思,连胁迫人的话都说得尤其可爱。 这样的她,也是疾言厉色的她。 她那一身尖刺底下,果真是有着妙不可言的柔软。 席有幸听着他好似开怀不已的笑声,眼底陷入一瞬的茫滞,仿佛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时候又不觉得她过分她太凶了…… 更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样开心的笑声,像是也能感染到她,让她紧绷的身体都不由得放松下来。 他们之间的氛围早已从剑拔弩张的僵硬变成了不知不觉的相容宁洽。 “慕何……”她怔怔地喊出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说的什么。 慕何就已经应了她的话,“嗯,有幸,今晚我在这边睡好吗?” “我看你是真醉装没醉!”席有幸骂道。 “你想哪去了,只是单纯地盖被子聊聊天。”慕何端正着语气地辩解道。 席有幸冷的一呵,“我和你没什么好聊!” “我们要在剧组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都是住酒店,这段时间这一层剧组的人就我们两个人……” 他认真地解释了一通,怀里的妻子依旧不为所动。 “那又怎么样?”席有幸冷傲地打断了他的唠叨磨叽。 “分开睡两间房,这叫分房睡。”慕何好脾气地再解释得更为详细,“按理来说,丈夫没犯错误,妻子不该对他这么残忍。” 席有幸忍无可忍地拧住了他的胳膊,听见他挺疼地嘶哼一声,才撂了警告,“再胡言乱语,我就让你滚出这一层楼。” “住在一起,好聊剧本。”慕何摆上最佳的筹码,“我可以随时提供帮助,你就当是利用一下我这个影帝,免费的。” “只占你半张床,最多是在家里那样,抱着睡到天亮,不做别的,也不打扰你。” 他这么伏低做小的样子,竟惹得她意外地松开了手劲。 她本想再拧他的,可偏偏力气就是重不了了。 可恶至极,服软装屈讨好,他对她用的这些软招,还真抓住了要点。 天时地利人和,让惯于计较利益置换的席大总裁都不忍心拒绝这么优的条件。 重要的是她第一次进剧组,正式拍戏,这其中有太多的经验和门道需要一个领路人。 在《点戏成新》的时候,容经年是她师父,共同搭档组合,可以手把手带她,现在带出来了,通告不同。 她也不可能一直麻烦容经年。 慕何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最好的求经取材人选。 席总最终为了自己在演艺圈要开拓的事业道路,综合考量过后,接受了慕影帝的这项提议。 当晚,慕何就把行李箱挪到了她的房里。 她仍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态度,默许了他在她的房间折腾,添上他的生活用品。 没一会儿,她在酒店的这间房都充满了他存在的痕迹,像是打上了他自己的标签。 席有幸以为他最多只是带些必要的随身物品,比如手机和剧本,没想到他会装点这么多东西…… 进房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房间是两个人在住。 席有幸看着慕何进浴室的背影,逐渐蹙起了眉头。 她再心思百转,这个现在很会耍赖的男人也撵不出去了。 今晚的局,她一输到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绕了几圈下来,竟仿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心眼,一味地顺了他。 男人的嘴,该死的甜言蜜语。 在恨恨地把被子掐出好几道褶子之后,席有幸烦躁地拿出剧本,窝到一边的椅子,开灯细读。 明天安排的戏是女主角进入宫中,伺机进击,给自己创造机会,一步步接近已经登基即位的新皇。 她和慕何明天的对手戏主要是在宫廷一场筵席上。 女主角会以小技巧偷换糕点,糕点有问题,最后会综合多种引子致人心性大乱,殿前失仪。 她所针对的是一位重臣,那也是当年她父亲冤案中涉入阴谋的黑手之一。 她制造这些小骚动,引起男主角的警惕,也是在暗示冤者前来判罪,让男主角夜不能寐,难以安枕…… 而女主角并不知道,从她异容改装入宫,成为宫女时,男主角就已经掌握了她的动态。 因为在危机四伏的宫中,新皇上位,但朝堂风云未稳,暗患隐布,男主角夺位之前早在培植自己的势力——伏影卫。 这个队伍直属皇帝,分散于宫中,谁都有可能是伏影卫,不管是何处的动态,尽握于手。 女主角只知道这个新皇是曾经在宫外远避争斗,隐忍蛰伏的十七皇子。 更还不知道这是她在宫外救过,曾在一段朝夕相处的日子中,为之心意萌动的陌生男子。 她不知道新皇很快就从伏影卫提供的消息中猜出了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父亲那桩冤案中更深的隐情…… 但毋庸置疑的是,在这段戏里,女主角必然是痛恨这位新皇的,她从错误的信息中判定新皇将她父亲作为垫脚石,牺牲品。 自此一恨成狂,非要搅翻他得来的天下。 恨,也是人的情感中最极致的一种,想要最自然合理地展现这种情感,演员也需要去找自身合适的关键点。 从踏入这个领域开始,席有幸都会严格地要求自己做到目前能做到的极限。 而这种情感,却让她感到棘手。 这是整部剧的女主角,并不是一个片段中的,她想更好地代入进去,便试着先去找了自己情感中仇恨的落点。 可翻来覆去,她恍然发现似乎找不出这样同等强烈的恨意。 她正抓着剧本发愣,浴室的门忽然打开,换了浴袍的慕何走了出来。 第210章 她不恨他 慕何一身清润水汽,面目平和温逸,映着满房明亮的光线,朝她缓步迈近。 席有幸将他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即便该有的记忆在脑海中一一掠过,却也达不到她预想的恨。 ——她确实不恨他。 即便过去感情不称,家庭不睦,但早在席慕两家确定联姻之前她就很清楚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结这场婚,和慕何产生那种联系,所有的结果和现象她都做过心理准备。 尽管过程中有些意外,有些抓不住的波折,但她都没有真的恨过他。 好像她的理智时时刻刻地告诉她,他对她的冷待也好,避忌也罢,都不会超出情理之外。 因为这婚姻的开端就不对,那些麻烦窘境自然也不会少。 虽然她曾经有怨,却也不及浓烈的恨。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至今他们还存在牵绊,纠缠不清的原因。 “……有幸?你在想什么?”慕何的声音落到她身侧,人已经坐到床边。 他看她目光发怔,不由得去看她紧抓在手里的剧本。 很快他就看完了那场戏的内容,男主角的本子内容他也早就通读熟悉。 结合在一起,他大概能猜到她的顾虑和疑问。 “想剧本的东西?”慕何温声笑道,“别一个人闷头想,男女主角的联系多,你很需要我这个男主的配合……” 席有幸冷哼一声,倒也没打断他的话,任由他教下去。 慕何带着她疏导情绪,补充她缺漏忽视的细节,一起铺平他们的戏。 关于她找不到适当的情绪记忆去最大程度激发角色情感的问题,慕何也从中发现了,他重提了形体动作法。 “……如果实在找不到对应的情绪状态,可以试试从角色情绪状态出发,找到符合角色这种情绪的动作,按照逻辑去用动作寻找角色的内在情感……” “这样就可以更自然地体验到角色的情感,就是用外在动作去带动内在的感情……” 后半夜慕何一直在耐心仔细地教导席有幸相关的内容,充分地体现了他这个影帝的价值。 有了他的帮助,席有幸捋剧本捋得更顺,对明天开机的正式拍摄也有了一定的把握。 慕何今晚喝了不少酒,又捱得很晚,精神乏了,沾枕就睡。 席有幸自己再梳理完剧本内容之后,抬头看见的就是躺在她身边的慕何。 他睡得安然,呼吸绵匀,仿佛极其踏实和舒心,姿态也十分放松。 席有幸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移开了视线,手却伸到被子上,停顿了片刻,随即拽住被角,把他的那床被子给他盖好。 她放下剧本,关了灯,在床的另一边躺下。 她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身旁的男人轻轻地喃出了什么话。 越是听不清,她突然就越想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忍不住翻过身,面朝着他,凝神去听,但因为他们中间还空了一大段,慕何的呓语仍然含糊不清。 她咬了咬牙,随即一横心,往前凑近了些,低头靠向他那边,再去听,终于听见了一句—— “有幸,别抽烟。” 席有幸顿时一脸僵硬,眼皮微抬,狠狠地瞪了慕何一眼。 连睡着了都想着要管她,导正她的什么行为举止么? 还真是…… 她刚想到这,恼意骤生,又听见慕何接着喃念,“对身体不好。” 不过冒了个头的怒火霎时烟消云散。 席有幸又重新躺了回去,神色渐渐恍惚,她目光失焦般地落在天花板上,心里却浮现出了一个格外清晰的想法。 他……好像是真的变了。 又或者说,是他们之间的接触变得比以前更多,所以她好像看见了更多和以前不同的事情。 她忿然地闭上了双眼,心底的气怨化作了不轻不重的嗔怪,似乎还有些莫名的无奈。 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这个人就成了她的魔障。 很多年后,经历了许多的事,心态移转,他仿佛依然能轻易地将她圈住。 依旧是魔障。 席有幸揣着这些翻腾的情绪入睡,结果就是整晚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醒来,她的状态甚至还没有昨天在开机宴上揽酒的慕何好。 开机仪式过后便进入了正式拍摄。 之前剧组给几位主演都拍过定妆照,但只放了眼部特写,而且是前中后期,分别展现了角色情绪和身份地位变化,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直到今天才陆续发布完整的宣传照,男主角慕何的造型主要分为皇子和登基后新皇两个时期,石青色蟒袍和明黄色龙袍。 男主角不同时期的气质,慕何都拿捏得很好,登基前是温文宽厚,与世无争,登基后则是杀伐决厉,唯我独尊。 而女主角席有幸则主要是三个时期的造型,宫女、妃嫔、皇后,都是穿着长及脚面的旗装,个别的会外罩丝绸坎肩,脚着长筒白丝袜,穿花盆底绣花鞋,并梳着如意头。 随着身份地位改变,身上服饰花纹精秀程度和饰品风格数量都会相应更换。 无论是哪一种做出来的造型都很贴合席有幸本身的外形条件。 她的容貌本就带有古典韵味,即便是清代这类特殊的古装,扮起来也都不差,剧组的服化道质量也很高,总体出来的效果很合适。 宫女时期一心纯粹,复仇果快,步步为谋,妃嫔时期娇生百媚,后宫明枪暗箭,翻波掀浪,皇后时期,母仪天下,端庄深沉。 完整的照片放出来后,也受到了一致的好评,无论是扮相还是表情,都很符合人设。 原先一小部分不看好席有幸扮清代古装的人此时也无话可说。 一开机,席有幸就进入了状态,表现得更为勤勉敬业,紧跟着全组的节奏。 慕何这位大影帝的专业水平自是不必多提。 本就是戏痴的他,每次到了剧组,便会如鱼得水,毕竟这是他最习惯待,也最喜欢待的地方。 有他这个经验丰富的人带着,席有幸很快就适应了在正式剧组,面对镜头的表演方式。 整天的戏拍下来ng次数极少。 慕何在剧组里显得尤其清悠从容,和善可亲。 男演员跟他说话都很随性,不会拘束,女演员则是想方设法地对他献殷勤,跟他多搭话…… 第211章 席总在片场吃醋了 以前跟慕何拍过戏的,对他比较了解的人都能感觉到他今天进组的心情有多愉快,几乎整天脸上的笑容都没褪过。 这也让更多想和他打交道的人前仆后继地涌上去。 “慕哥,这是我家自己泡的茶,茶叶都是我老家种的,特别好……” “慕哥,你饿不饿啊?刚买的点心,当地最好的老牌子桂花糕,我试过,超级香……” “慕哥,我刚才那段好像抓不住感觉,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呀?” 诸如此类的问候和套近乎比比皆是。 慕何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好人品和好脾气,来者不拒,有问必答,送的小零食也都会让助理帮忙接下,从不会轻易地拂了他人的好意。 助理小梁跟了他许多年,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见怪不怪,手脚麻利地接下了好多礼物,过后再挑拣符合慕何口味的,送上一两种。 席有幸饰演女主角,差不多都会待在场内,自然也看得明明白白。 不过这是她身为局内人亲身体会到慕何的好人缘,这人在剧组里受欢迎的程度真真像极了剧里的九五之尊。 更别说,那些女演员里不少都是他这个“皇帝”在戏里的妃子,拉着他对戏的人一个接一个。 既然是皇帝和妃子,免不了就会出现打情骂俏般的台词。 “皇上,你觉得臣妾今日的妆容如何?” “皇上,你累不累?臣妾为你更衣……” “皇上,臣妾还以为你待臣妾之心不若从前了……” “皇上,臣妾走不动了,你抱一抱臣妾吧……” “皇上,臣妾就在这里,日日念着你……” 一个比一个能嗔娇,慕何像是簇拥群花般,稳坐在椅子上,倒是每来一句词都能接答如流。 偶尔和他关系好的妃子还会逮着空闲跟他贫嘴逗乐两句。 这边的氛围热闹非凡,旁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席有幸窝在自己的椅子上看剧本,每看一行都会被皇上和臣妾的那些对话绕走,尤其是听着慕何淡然温柔的话声,就跟针扎似的,一刺一闷。 大半天都顺不下一句词,最后烦得捏紧了剧本,目光冷冷地扫向欢欣雀跃,笑语连连的某个角落。 “哎,慕哥真的好受欢迎哦,又帅又温柔,真的会很招人喜欢嘛。”她的助理黎晓雪这会儿还撑着下巴,天真地感叹着。 “真像皇帝,万妃争宠呀……” 席有幸听得眉头直蹙,把剧本攥得更紧,回头就冲小助理说道,“渴了。” 黎晓雪立马回神,“得令!”然后跑去准备她幸哥最爱喝的冰美式。 虽然慕影帝的魅力很大,但她还是一心向幸哥的,肯定是幸哥有吩咐就先去忙活,等回来再欣赏慕影帝也不迟。 另一位助理小梁待在后边小椅子上抱着保温瓶,看了看被围着的慕何,突然想到好久没关心老板和老板娘的感情进度。 于是视线往左边一偏,恰好看见席总状似极其烦躁不耐地抛下剧本,起身离座,大步走开。 小梁心里一咯噔,再绕回来看了看毫不知情,还安然窝在百花丛中的老板。 这算不算是大难临头…… 他默默地在心底点了根蜡烛,等啊等,等到下场戏准备开拍,周围的人群散去。 只见慕何施然站起,每场开拍前,他都习惯性地会喝点水润嗓子,便回头去问助理拿水。 小梁把水杯捧上去,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赶在慕何进场前,低声提醒道,“慕哥,我觉得席总吃醋了。” 慕何正要喝水,听见这话,动作一顿,抬眼瞧他,“从哪来的想法?你猜的?她能吃什么醋?” “这还用猜啊。”小梁哎了一声,急道,“慕哥你不看看你刚才干了啥?” 慕何稍作思忖,面露疑惑,“我干了什么?” 小梁不由捂了捂脑袋,得,就是以前都这么干,干惯了呗。 要说他慕哥对别人是和和气气,心思灵透,温容有余的模样,但事关老板娘,才算是情窦初开的慕哥,真是反应慢了不止一拍。 “慕哥,你刚才身边一堆女人,你演皇帝呢,你跟这群妃子对戏,你说席总在旁边看着能有什么感想?” “……我是正常对戏。”慕何板肃了面容,还把助理批评了一顿,“你跟我这么久,不知道拍戏是拍戏?干这行的,演戏的时候不该大讲男女避讳。” “是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小梁头顶冒汗,随后嘟囔道,“反正我就是看见席总刚才摔本子出去了,慕哥你看着办吧。” 闻言,就要继续喝水的慕何手头又是一僵,满脸温和骤转紧绷,“你说她摔什么?” 小梁哼哼着,干脆把刚才看见的场景比划了一遍。 慕何握紧了手里的水杯,喉头扯了一下,“你……确定她是让我给气走的?” “……慕哥,你这话问的,这是你老婆啊。”小梁纳闷道,“你老婆,当然是你自己更清楚。怎么还问起我来了?而且不是你想泡人家吗……” “反正我不是演员,我就知道,我要这么干,我女朋友得削我一层皮。” 小梁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极为心有余悸的回忆,还连抽了好几口冷气,直搓胳膊。 平常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慕大影帝此时好像真被吓住了,整个人都僵定在原地。 直到导演那边来催了,他放下水杯,撇开眼,看向席有幸坐的那张椅子。 椅子还是空的,人还没回来。 他皱紧了眉宇,随即进入内场,继续拍戏。 等到今天的戏全部拍摄结束,慕何又配合着导演抠了些细节,聊了一会儿,过了晚饭时间,才回到酒店楼上。 到了他和席有幸住的那一层,他没有备份的房卡,昨晚把东西都挪到席有幸的这间房里,只能按铃等开门。 门很快就开了,席有幸已经先回了房间,把门打开后,也没和门边的慕何对上眼,径直又转身走回房内。 慕何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顺手把门关紧,神色略显踌躇凝滞。 第212章 亲子作业 慕何心里一直惦记着助理小梁之前提过的那件事,但又见席有幸面色如常,既没有拒绝他进入,也没有对他发起什么凌厉的攻击。 只是如同往常那般,把他当作空气,这让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真像小梁说的,今天在片场里,被他气着了…… 席有幸坐到了沙发上,慕何也跟着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顿时更显局促不安。 他犹疑了片刻,终于往旁边挪了一下。 席有幸埋头看着剧本,似乎很专心,对他的小幅度动作毫无察觉,也毫无反应。 慕何随即伸出手,试探着按住了她搭在剧本页角的一只手。 这么明显地越界,席有幸不可能再稳坐如山,当即瞪住了他的手,冷冷地问,“又想干什么?” 慕何捏了捏那几根纤细的手指,缓声道:“我陪你对戏?” “片场里对一天,不累?” 席总的语调分明还算稳定,但慕影帝就是听得如坐针毡。 他慢慢又从嘴里挤出了一句,“不累。我可以。” 席有幸抿起红唇,薄弧阴冷,语气骤寒,“真敬业。” 慕何张了张嘴,正要再说什么,却见席有幸把本子丢给他。 “那就对,你选。” 慕何诧异之余,只能听老婆的,选桥段,他把这几天要先拍的地方翻了出来。 最后选了一个女主角成为男主角妃嫔之后,面对后宫争宠花招,跟男主角小闹性子的桥段。 这也是男主角和女主角解清父仇怨结之后,第一次抓中女主角的心思,稍微确定了女主角对他的心意。 “那我们对这个。”慕何说着,把摊开的那一页递回席有幸跟前。 席有幸扫了一眼,大概看清楚了是哪个桥段,忽的冷笑一声。 不过也默许他的选段,很快就投入了状态,和他对起了这段戏。 慕何自觉没做什么亏心事,要不也不会在助理小梁提醒的时候,认真地讲解了关于拍戏中演员的专业素养表现。 但那是对着助理,现在换成了面对的人是妻子,还是疑似在片场里大吃飞醋的妻子…… 也不知怎么的,席有幸表现得越正常,他这心里就越是打鼓。 理智上是觉得没毛病,但情感上就是很在乎她今天的想法,生怕真会把她醋着,再让她对他生出什么怨气。 这段戏他接得小心,尽量都顺着她的节奏,直到那句“佳丽三千,皇上宠爱都不及”从她口中说出。 慕何的后背便开始渗出了汗,席有幸的表情倒是很贴近角色的情绪,但他就是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不一样的锐利,像一把尖刀似的,要把他整个人扎透。 “有幸。”他禁不住唤出了这一声。 这戏试到这就算是停了。 席有幸收回攀到他肩上的双手,几乎是秒收情绪,女主角对男主角气恨伤怀的纠结统统不见了踪影。 她抱臂坐回原来的位子上,周身笼罩着生人勿近的寒凉。 这时,慕何却又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对完了,你还想干什么?”席有幸冷声道,“不是你自己叫停的?” “不对了。”慕何紧了紧手指,声音也是紧的,“戏也只是戏,你肯定明白的……” 席有幸不耐地蹙眉,“你想说什么?” 慕何垂下了眼,把她的手掂在自己的掌心里,低了声,“我在这戏里演的角色,他、就是有一群妃子,联系少不了,但那不是我……” 他的话说得很慢,还格外的绕,席有幸就被绕得失去了耐性。 “你跟我解释这些干什么?”席有幸眯起了双眼,语气变得危险,“你是觉得我会分不清什么是戏什么是真实?” “大影帝,我是没你专业,但我不是纯小白,这种基础,我能把控,不用你操心。” 说完,她甩开慕何的手,径直起身,走进了浴室。 没过一会儿,浴室里隐约响起了水声。 慕何依旧坐在沙发上,一脸的怅然若失。 无论助理小梁是不是在片场里看错了,无论席有幸是不是真的介意他和其他女演员关系亲近,他都不可能顺利地从她口中问出准确的答案。 她从来就不会对他如实交代。 连当年是她主动提出席慕两家联姻的这件事,他都是从别人那里得知的。 只要她不想说,他或许还会被她瞒一辈子。 他不由感到窒闷,一边苦于探不出真相而无奈,一边又担心她真会忌讳而不悦,问出来不是,不问出来也不是。 她还真有能耐把他搞得手忙脚乱…… 慕何就这么在沙发上坐着自我反省了大半个小时,席有幸才从浴室里走出来。 一出来,儿子的视频通话就到了。 他们到外地拍戏,几乎得好几个月都扎在这个剧组里,儿子现在黏父母,一周不见就算是极限了,总想打电话线上见见面。 电话主要是慕何接的,席有幸不习惯应对孩子,所以基本上都是慕何在跟儿子慕子衿瞎聊天。 不管慕子衿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慕何都能耐心地听他说完,按照小孩子的思路,陪着他聊下去。 席有幸主要在旁边充当背景,在儿子想看妈咪的时候让他看两眼,有能听懂的话,就答两句,其余时间都像一个雕像,多是倚着沙发,神情高傲地听着这父子俩神奇的交流。 说到后面,慕子衿翻了翻自己手头的作业,忽然又说,“对了爹地,学校有个作业,要你们跟我一起做的。” “是什么作业?”慕何笑着问。 “就是、要用水果来做小动物。”慕子衿说着,还把作业内容拍了照,同步发送过去。 “这个啊……”慕何略微沉吟,转头看了看老婆,“我倒是没试过,有幸,你会吗?” 席总面无表情地答,“不会。” “我也不会。那怎么办?我们都不会……”慕子衿苦恼地说,“可是明天就要交作业了。爹地……” 慕何立刻安抚了儿子,随后在网上找了一个水果做小动物步骤简单的小视频,让儿子打开视频,他再现学现教。 第213章 一起做的企鹅 慕何选的是茄子企鹅,便让家里的保姆把需要的茄子大致切好,拿给慕子衿,接着再开始教慕子衿怎么把企鹅做得更像。 他自己学一步,就教儿子做一步。 当然,旁边想要高高挂起的席总也没有幸免,也被拉入了亲子作业的队伍。 慕何学习能力是真不错,教程视频看过一遍之后,就能全都记下,按照步骤做出来。 席有幸嘴巴厉害,手到了这里就显得有些笨,肢体不协调般,要削个茄子底都好几次险些把手削着。 慕何看得心惊肉跳,连忙握住她,让她先慢下来,再示范给她看,捉着她的手,带她切茄子。 慕子衿因为年纪还小,拿刀不安全,所以他的茄子是保姆帮忙削了大部分,常年在厨房里忙活的人做这些都很熟,反正比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席总利索得多。 慕何一点都不操心儿子那边的进度,只记挂身边的老婆做手工活造成的风险。 席有幸又是好强的性子,哪怕刀工不漂亮,拿刀切东西很不稳,还是固执地去做去学,还非要做到完美。 好在慕何会教,亲自教了几次,她手里的刀总算是听话了些,不会再歪。 慕何头上都浮出了薄汗,心底叹松了气,继续带着两边的人往下做茄子企鹅。 底部都削平后,这企鹅就大概能立住了,接着就是切掉一部分,当作企鹅的肚子,再修出两边的翅膀。 最后便是合适的根部挖出眼睛槽,再在纸上画出小眼睛,剪下来,贴到槽位上。 两只栩栩如生的企鹅就做出来了。 在家里的慕子衿也是亲手画眼睛,贴眼睛,他的茄子是比较小的一个,三只茄子企鹅拼到一块,正是一家三口。 慕何特意选的茄子,还留出了恰当的身高差,以显示爸爸妈妈和孩子各自的身份。 两边都拍好照后,他在手机上把两张照片裁剪贴到一起,就成了一张完整的亲子作业照。 完成了亲子作业,慕子衿心满意足地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坐在一起的父母,兴高采烈地伸出两只手,都竖起了大拇指,直夸:“爹地妈咪好棒!” 席有幸哼了一声,满脸志得意满,“这有什么难的,不要大惊小怪。睡你的觉去。” 慕何在旁边也笑呵呵地叮嘱着儿子早点休息。 慕子衿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视频通话。 没了儿子的打扰,房间内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只见慕何笑眯眯地盯着那两只茄子企鹅,视线一直不肯移开。 席有幸忍不住嗤了一句,“对着茄子都能傻笑?” “做得挺可爱。”慕何温声说道,“你不觉得这企鹅很有意思吗?” 闻言,席有幸又多瞧了一眼那两只茄子,配上眼睛之后,确实活灵活现,就是某些细节还是不够完美。 她抿了抿嘴角,想到其中一个是自己的杰作,,勉为其难地褒奖道,“还行。” “要求不要那么高。”慕何淡笑着,随后让酒店的服务人员找来一个小盒子,把两只“企鹅”捧起来,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 然后把盒子的盒盖关上,再把盒子抱到自己的行李箱边,仔细地塞进行李箱里放好。 回过身就见席有幸一脸莫名地望着他,好像看不懂他这一系列奇怪的操作。 慕何却像是知晓她此刻心中所想,随即开口解释道,“很有纪念意义,我想留下,带回去存起来。” “这种东西能有什么意义。”席有幸不屑道。 慕何坐回到她的身侧,目光深深地凝住她,一字一句认真道,“是我们一起做的企鹅。” 席有幸被那异样的目光瞧得后颈发痒,不自在地撇开了眼,故作冷酷地甩出一句,“无聊。” “你觉得无聊吗?”慕何脸上露出微笑,眼里流过一分促狭,“我看你刚才学得很起劲。” “你明明就喜欢,为什么一定要装作不喜欢?”他又问。 “谁会喜欢这些东西?”席有幸挑高了细眉,“要不是学校安排的作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何忽然倾身凑近她的动作骇住,噎在了喉咙里。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慕何依旧往前,她几乎被他逼到了角落里,忍无可忍地低喝,“你——退后。” 慕何充耳不闻,手臂一展,就把她从沙发边缘捞回来,直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被他拥入怀里的一瞬,席有幸身体顿时发僵,便听见他在她耳边落下叹息。 “有幸,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你完全可以说实话,尤其是在我面前,说实话不会有什么问题,不会有危险,也不会不合适。” 席有幸不由得蹙紧了眉心,脸上现出了明显的抗拒。 慕何的掌心托扶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脸微微抬起,看清了她的表情,是挣扎和抵触,也是混乱和迷糊。 她分明很多事都做得很好,却在这类小事上,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跟懵懂未知的初生婴儿没什么区别。 这是她自己缺失的东西,她在老爷子的高压教育下长大,才变得不愿和人过多亲近,处处防备,高持界限规范。 想到这里,他心口泛出了细碎的酸楚,既怜她高傲外表下意外展露出来的慌乱,又迫不及待地要借此机会穿透她的防御,卸下她身边的硬墙坚垒。 他低了头,心随意动,张嘴覆住了她的红唇,用更为深入的方法去感知她此时所有的情绪。 他感受到了她的惊惶和迷茫,她的气急焦促,他一步步地吞噬着她的倔强,耐心地拆去她那些冰冷背后的热情。 他温柔地牵引着她,向更宽广的领域寻找更多未知的谜题,他包容地顺着她,以退为进,入驻她的领地,和她渐成一营,不分彼此。 他们身体上温度随着互相加深的这个吻逐渐升高,慕何匆匆地腾出手,扯开了自己的领扣,俯身将席有幸整个人压倒在沙发上。 他重重地透了口气,又贴紧了她的唇,再掀攻势,他抱紧了她,目光紧锁着她眉眼间化开的浓艳重彩,呼吸骤然急沉紊乱…… 第214章 有幸,你听我的话 他的双手按耐不住地探入她的长发间,将她揉得嗔哼瞪他,神色更加魅惑招人了。 突然,一阵铃声在房内响起。 席有幸被惊回了些许神志,微微皱起鼻尖,就要避开慕何的触碰,却被他扳紧了整个脑袋,再次堵紧了双唇。 铃声持续地响着,慕何似听不见,陷入了海潮中,一心拥着软伏在他怀里的席有幸,强势地索取,不断地深入…… 铃声停了,只余他们呼吸交缠错落的动静。 慕何食髓知味般,反复地啄弄着面前的红唇,捉紧了席有幸十指,捏得她更像是化作了水,在他指间辗转地呼气低哼。 他宠着她,耐心地卸去她的防备,只待把人擒下,收拢入心底深处。 却在这时,他的手机再次惊响,鼓噪的铃声坚持不懈地搅乱他和妻子的甜蜜温存。 慕何本不想理会,但那铃声一响,席有幸就开始推他,他是不堪其扰,只能腾出手,先把手机拿出来。 正要按下挂断键时,他瞥见了屏幕上显示的备注名,动作不由一顿,随后改按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那头立即传出了俞玥的声音。 “慕哥,我、我的药没了,我、我找不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我……” 俞玥的话语十分凌乱,还充满了焦灼的躁意。 慕何神色稍凛,直起了身,凝了语气嘱咐道,“待在房间里,别出去,我会想办法。” 俞玥应了声“好”,慕何便挂断了通话,接着拨通了经纪人江烁的电话,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让人把备用的药拿给我”。 安排妥当后,他才低头去看仍然被他扣在沙发上的席有幸。 这么近的距离,不管是俞玥的那通电话,还是他后来打给江烁的,所有的内容,席有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张了嘴,脸上显露出犹疑,“阿玥她是……” “没兴趣。”席有幸冷着声,伸手将他一把推开,坐直了,便去整理自己凌乱的衣领和头发。 慕何没有再对那两通电话作什么解释,又握紧了手机,艰难地出声,“有幸,我……” “我没空管你的事,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席有幸打断他的话,仿佛知晓他的想法。 慕何看着她绷紧的侧脸,眼神微暗了些,随即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捏了一下。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多想,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她无动于衷的模样,放开了手,径直转身离开房间。 房门关上后,席有幸依旧动也不动,眉目紧凝着,神色复杂难辨。 不全是恼怒,也不全是迷茫,更不是仅仅只有怨怼。 慕何以为她不知道,但实际上,她知道俞玥在那通电话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那“药”指的是什么药。 她知道俞玥患了什么病,也知道慕何是知情者。 慕何从很久以前就知道真实的情况,只不过一直在替俞玥隐瞒,隐瞒的同时也多有照顾。 俞玥患的病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常患的,只不过每个人患病的程度不一样。 据她所知,俞玥的病症其实算是比较严重的,特别依赖于药物控制,不太能中途停药,停了药会出现不可控的危险。 俞玥来这个剧组客串,暂时住在楼下某层楼的某个房间,慕何现在就是去那里找她了。 慕何会处理好,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替俞玥处理这种问题。 席有幸在心中找了无数的理由制止她想要离开这间房,跟去楼下的念头。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变得愈发坐立不安。 压在她心底的某个秘密在满室沉寂中张牙舞爪地跳动着,提醒着她过去发生的事情。 那次是牵连了她,她的下场又是如何,一幕幕的噩梦般记忆浮现得更加清晰。 一股更加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她的心头。 在同样的时间线里已经出现过不止一次的变故,堂大伯的事件提前,爷爷突然病重昏迷…… 以及她暗中寻找那个犯人的相关线索,却迟迟找不到关键信息,仿佛有团团浓雾遮掩在前面…… 还有什么事会发生改变? 会不会是和慕何有关的? 俞玥的事所牵连的人会不会出现变化? 如果是这一次,如果那个人变成了慕何—— 席有幸蓦地站起身,双手紧掐着,指尖用力地扣入掌心,克制着因为那股恐惧而从四肢蔓开的惊惶寒意。 她等不下去了,也不愿再待在这里胡乱地瞎猜。 她立刻拿出手机,拨通助理黎晓雪的电话,让人查出俞玥所在的房间号。 黎晓雪好八卦,也很懂得每到一个新环境该怎么样去收集各种有用的信息, 剧组里的人在酒店里的情况,她也摸得七七八八,明面上的东西都好打探。 很快她就把找到的房间号发给了席有幸。 席有幸立即走出了房间,下到俞玥住的那一层楼,来到对应的房门前,按了门铃。 她只在门外等了不到一分钟,就有人来应门,但门只开了一条缝。 席有幸一眼就看清了门缝里的人影,径直低声催促,“开门。” 来应门的人正是慕何。 慕何透过门缝和她相视着,声音都错顿了半拍,“你……你怎么跑来这里?” “让你开门。”席有幸没有回答他问的,只是重复了一遍要求。 慕何却缓缓地摇了头,“不行,现在情况不合适。你先回去,等我回去。” 他没有解释更多,俞玥的状况依旧不太稳定,他不可能在这时候让席有幸进来,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什么情况不合适?”席有幸依旧站在门外,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你和她待一个房间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慕何默然一阵,无奈地叹,“你知道我不是……” “我不知道。”席有幸冷冷地说。 “你不是一天到晚拿关系说事吗?那现在你让我回去,你和她单独一起,这情况,你觉得合适?” 慕何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清楚个中缘由,最后语气有些着急道,“有幸,你听我的话……” 第215章 你敢再碰她试试 “你做梦吗?”席有幸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别让我说第四次,开门。” 慕何固执地没有动,他有他的坚持,席有幸也有她自己的坚持。 “你要是不开,我就曝光这件事。”席有幸声音冷得好像掺满了冰碴,“你一直替她隐瞒,就是知道这件事如果曝光会影响她的演艺生涯。” 这么明确的威胁,也是不择手段的威胁,必然会触及到慕何的底线。 “你不会这么做。”慕何的语气斩钉截铁,笃定了他所了解的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我为什么不会?”席有幸抬高了下巴,一身的盛气凌人,阴冷狠绝,“你别忘了,我现在也在这一行,她也算是我的竞争对手……” “够了。”慕何沉下声,“你不是。有幸,你不要用这种方式逼我。” “你看,你又在自以为是。”席有幸冷笑着嘲讽,“你自己光明磊落,就认为我也应该是这样。我早就告诉你,我不是你想象出来的样子。” “——你该清醒了,慕何。” 她说着,拿出了手机,解锁了屏幕,登录了微博页面,“你要不要开门?” “我没你那么多耐性,你不要好的商量,非要守着这道门,我就让能开门的人来开。” 她指的就是舆论。 一旦真的公开了俞玥精神状况有异的消息,俞玥在这圈子里也待不下去,公司即使有心栽培,也要考虑利弊,及时止损,雪藏俞玥。 席有幸这一步棋,下的就是死棋。 要么慕何退让,开了这道门,她和慕何的关系进入死局,要么就是俞玥的未来完全被毁掉,俞玥入这死局。 她的威胁不似慕何那般留有余地,小小玩闹,或可称为什么夫妻间的情趣,而是像极了生意场上的厮杀博弈,冷酷且残忍。 这局的抉择迫在眉睫,做选择的就是慕何。 除非他真要拿俞玥的前途去赌,赌他的妻子是不是真像他想的那样,怀有仁心。 席有幸正在提醒他,用十分糟糕的方式让他正视他忽略的某些传闻。 也是让他记起为什么这么多年混迹商场的这位年轻女总裁会被人说手段偏毒,残酷无情。 就在席有幸的指尖再次点触手机屏幕的时候,慕何拉开了房门。 席有幸手指轻转,把手机重新收回了口袋里,落在慕何身上的目光冷得像是结出更厚的冰层。 此时的她满身皆是生人勿近的煞气。 她很快又移开了视线,走进了房里。 慕何把门关上,神色肃郁地盯紧了席有幸,他的模样看着也是情绪极差。 席有幸丝毫不在意那种含带灼怒的目光,径直扫视了房间内的现状。 一片狼藉,能掀的东西几乎都掀了个遍。 俞玥伏靠在床头边,头发乱糟糟的,一手咬在嘴边,一手抠住了被子,烦躁不安撕拽着…… 谁能想到在镜头前的元气小花旦,阳光小女神私底下会有这么狼狈狰狞的一面。 这时的俞玥早已不见平日里的开朗洒脱,更像是一个困于黑暗深渊里,苦苦挣扎的疯子。 她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很多的话,时而低鸣沮丧,时而高呼喝骂,仿佛被什么噩梦折磨得失了神智。 慕何本以为席有幸执意要进来是有什么打算,但席有幸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没有任何举动。 慕何不解,走到她身侧,低声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进来?” 席有幸目不斜视地答道,“我想进来就进,没有原因。” 慕何面露错愕,这算什么回答? “你以为我是来制造问题?”席有幸忽的反问道,“还是以为我要进来解决问题?” 慕何抿起了嘴角,沉默不语。 “都不是。”席有幸的声音依旧冰冷,“你刚才要是不放行,那我是会制造问题。你让我进来了,我也不准备解决什么问题。” “有幸,你……” “你最好别再这样叫我。”席有幸截断了他的话,“叫着不恶心吗?对着一个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的人。” 她嘲讽着他刚才做出的选择。 如果他不是相信她真的会发布微博曝光俞玥的病情,他也不会退步放行。 他的选择,推翻了他之前对她信誓旦旦作下的那些评价,证实了他对她的认知有误,而且是大误,完全相反。 这就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抽了一大耳光。 慕何脸色骤凝,似乎就快要被她愈发难听的言辞激出火气。 突然,待在床上的俞玥弄出了更大的动静,她的情绪一瞬间变得更加狂暴,已经开始捶桌砸枕,甚至用脑袋去瞎撞。 慕何之前已经把大部分有杀伤力的东西从床边挪开,扔到了洗手间里。 可这样最多也只是保证旁人的安全,却无法有效地阻止俞玥自伤。 慕何见情况再度变糟,即刻往前迈开了脚步,“阿玥——” “滚开。”席有幸蓦地横身拦在他跟前。 慕何一愣,扬声喝道,“有幸!现在不是……” “我让你滚回去。”席有幸声调提得更高,眼睛直瞪住他的一条手臂。 他的衣袖已经卷起,露出的胳膊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一看就知道是女人指甲划出来的。 席有幸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现在再瞪那只手臂,眼神冷冽至极,像是要立刻瞪穿他的整条手臂。 身后的俞玥发出了痛呜声。 慕何神色倏紧,就要不顾阻拦,绕过席有幸去控制理智涣散的俞玥。 却猝不及防挨了席有幸的一巴掌,他毫无戒备地被她当胸狠推了一把,不由得踉跄退开了好几步。 他当真动了怒,大声呵斥出声,“席有幸!!” “站远点。”席有幸的语气不现起伏,只是警告的意味更重了些,“你敢再碰她试试。” 慕何登时僵在原地,仿佛这一刻真被妻子的疾言厉色唬住了。 席有幸转过身,急步赶到床边,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手,拦住就要把头撞到床板上的俞玥。 俞玥这一撞使足了力,席有幸是强行阻拦她,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来不及作更多的反应。 结果便是砰的一响,俞玥垫在她的手上,冲着床板狠狠地砸了一击。 第216章 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光 慕何大惊失色,扬声喝道,“有幸!” 他疾步就要上前,却见席有幸握住被俞玥撞过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抓住俞玥的肩头,把人狠狠地甩回床的正中央。 “我让你滚回去!”席有幸抬眼冷削即将靠近床边的慕何。 慕何脚下不由一顿,暂时停着没再动了。 席有幸的视线随即落回俞玥的身上。 俞玥神情混乱浑噩,骤然翻身而起,状似还要再往床头板扑过去。 “够了!”席有幸蓦地冷声一叱,“我知道你听得见。” 说着,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晃了一下。 “你再乱动,我不介意用这东西试试能不能砸晕你。”她卷起唇角,冷冷地嘲讽道,“也可能一个不小心,砸花你的脸。” 俞玥好似真的听清了她的话,缓缓地抬起头,发愣般地看着她。 “能听懂人话。”席有幸的声音顿时阴了些许,“很好。” 俞玥抓紧了双手,用力得指尖扭曲在一起,眼神茫然地四探,忽的瞧见了距床不远的慕何。 她的目光猛然一亮,仿佛看见了什么救赎的光芒,扑腾地往慕何那边靠近。 “慕……哥……” 她哆嗦着声,语气可怜至极。 慕何听得皱紧了眉头,脸上的神情浮出了一分不忍。 席有幸却迈开一步,拦在他跟前,阻隔了俞玥的求助。 “他没义务救你那么多次。” 她的话冰冷且尖锐,显然不太好听,对于深陷困境的俞玥来说更是打击,俞玥痛苦地抱住了头,在床上缩成了一团。 而此刻,慕何的视线重新凝回席有幸的右手上。 他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刚才亲眼看见,俞玥确实撞上了席有幸的手,而且力气不小。 那么短的时间,席有幸躲不开,被撞个正着,那种冲击力不可能不伤到她。 但席有幸蜷着那只手,几乎完全背到了身侧让人看不清的位置。 慕何的脸色愈发凝沉,就要张口喊人。 却在这时,俞玥虚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从床上传了出去。 “慕哥……慕哥……你说过……会帮、我的……” 没等慕何作什么反应,席有幸便抢在前头,掷下更为冷酷的话,“他是说过,但你打算一辈子都仰赖别人替你治病?” 俞玥弯着腰背,双手紧紧地按住了自己的脑袋,像是在被什么强烈的情绪撕扯着,难以自控安定。 “你……谁……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光。 未尽的喃语散落在房间里,席有幸甚至能猜到她没有说完整的话,组织完整后应该是什么样。 “你遭遇了什么,我不关心。”席有幸冷声道,“但你已经选择吃药控制,说明你不甘,你不想被那些事扳倒,既然你不想,就做得更像样一点。” 俞玥扭直了脖颈,狠狠地瞪住了挡在面前的人,目光却是涣散的,声音也是迷糊的,“什么……更像样?” “你可以找人帮忙,寻求援助,对你的情况是会有改善。”席有幸面无表情地说,“但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不是偷懒就是蠢。” “我……没有……我、我……” “没有你就站起来,控制你的情绪,别让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却只敢躲在这里面发疯。” “你、你知道什么?”俞玥咬着牙质问。 “我需要知道什么?”席有幸径直反问道,“想变好就解决问题,自艾自怜,一点用都没有,还是你想让人可怜你?” “不,你在你粉丝面前就不是这样。”席有幸兀自冷笑道,“你给了他们那么多正能量,他们追捧着你传递的正能量,崇拜你,爱护你,他们在关心你,也许是最关心你的人。” “你想让他们失望吗?你也不想,否则你不会吃药撑那么久。” 席有幸一字一句道,“你已经撑了那么久,要是半途而废,现在就认输,你的那些粉丝知道了,不仅会失望,更会看不起你。” 俞玥张了张嘴,眼睛泛了红,双手死死地攥紧。 旁边的慕何见状,脸上露出了深切的担忧。 俞玥患的病其中就有狂躁症,面对狂躁症病人本来就该小心谨慎,席有幸这样不通委婉的强硬言辞,很有可能适得其反,让俞玥失控。 他不希望再出现刚才那种意外,终究喊出了一声,“有幸,你……” “我说错了吗?”席有幸却全然不顾他的提醒,对着俞玥说的话依旧毫不客气。 她从来就不知道怎么跟人说话客客气气的。 所以她对俞玥再开口,每一句都更加锋利,“这不是你最在乎的吗?你的粉丝,你的事业,你在这一行拥有的一切,你不在乎?” 俞玥动作迟钝地摇着头,好一会儿才从嘴里挤出零散的字眼,“在、乎……” “在乎的东西要自己保护。”席有幸抓着她的回答再说,“你倒下了,谁来保护?还是你想拱手让人?” “不、不……”俞玥只是摇头,一向口齿灵活的她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笨拙僵硬。 “不想亲者痛,仇者快,就别摆出这种弱者的姿态。”席有幸冷漠地睨着呆坐在床上,好像失去了方向的人,“很难看。要是现在给你镜子,你自己也会这么觉得。” 俞玥听着她的话,神情恍惚地抬起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也对,你自己能感受到,就是这么糟糕。”席有幸的语调依旧不改讥笑。 “你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把这个房间搞得乱七八糟,结果呢?能得到什么?什么都没有。你想要的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谁活着都有麻烦,谁的麻烦都不一样,没有人能真的对你感同身受,你不知道人的共情能力有多差吗?” “再能共情,也没有人能替你受过。你自己的路,就是只有你自己能走。你做的每个选择,不管对错,就是你自己承担。” 俞玥像是被这一大通道理绕开了思路,暴躁的模样渐趋平缓,成了迷糊。 席有幸继续冷嘲道:“自己承担不了的东西就要加到别人身上,你觉得世上有几个这样的真傻子?” 第217章 我关心你,有错吗? 话说到这,席有幸的目光冷冷地扫向一旁的慕何,意思非常明显,这就是她口中的“真傻子”。 “你要不想认输,就把你自己收拾好。你要还击的是对你造成伤害的人和事,不是你自己,更不是帮你救你的——傻子。” 她红唇轻张,对着慕何,重重地咬下最后那两个字。 慕何听得一清二楚,她的刻意嘲讽让他感到些许窘迫和无奈,但现在并不是和她详说的好时机,这个场合也并不合适,他只能暂且按下。 总的来说,现在的俞玥已经暂时被席有幸的话拖住,一时半刻没有再出现什么带有攻击性的疯躁行为。 这一点空档争取不易,但总算是等到了江烁让人送来的药。 俞玥的病症不轻,光靠心理方面的疏导本来成效就有限,只能作为辅助,最终还要靠药物才能完全镇定下来。 本来这类病症就有生理病因影响,使用药物不可避免,而药物几乎都带安眠的作用,俞玥吃过药后,很快就平静地躺回了床上。 她的眼里恢复了一些清明,双眼闭上前,目光定落在席有幸的身上,微微张了张嘴,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席有幸就已经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转头去看慕何,慕何像是知晓她想要说的话,立即摇了摇头,淡声安抚道,“先休息吧。” 她又看了一眼慕何手臂上的伤痕,满眼抱歉,低低地说出一句,“慕哥,对不起。” 慕何循着她的目光去看,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口子,他神色一晃,后知后觉地想到刚才席有幸凶着声警告他的时候,好像就是瞪的这里。 他内心霎时一阵翻腾,艰难地克制住这股汹涌的情绪,随后抬起头,冲俞玥扯出了僵硬的微笑,“没事。” 俞玥犹豫地合上了眼皮,受药力影响,沉沉地睡去。 慕何离开俞玥的房间后,直接乘坐电梯,回到楼上。 到了席有幸的房门前,他按响了门铃,便在门外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本以为经过俞玥这事,席有幸今晚很有可能不会让他进房。 却没想到,门依旧很快就打开了。 席有幸开了门就往回走,步子带风,还是以往雷厉的架势,径直往浴室赶去。 慕何紧跨了两步,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停了,不让她躲进浴室里。 “我们先谈谈。”他试探性地开口,“就是今晚的事。” “需要跟你谈的是楼下那个。”席有幸回头,语气充满了不耐,“我没毛病,不需要知心大哥大姐来疏导什么心情。” 慕何没被她显然糟糕至极的态度吓退,犹然坚持,不松手劲,“坐下,我们谈谈。” 席有幸实在被他惹烦了,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腕,发现他的力量稳固得很,如同坚硬的镣铐一样,让她根本挣脱不得。 她顿时冷沉了声警告道,“你最好不要用你对她的态度来对待我。” “我对阿玥是什么态度?”慕何此时竟还很有闲心似的,打破砂锅问到底。 席有幸抿紧了唇角,蓦地扭转过头,眼神愈发不善地狠剜在慕何的面上。 这时她才惊觉他的神情不复往昔平和温静,眉眼紧收,仿佛在压抑什么将来的山雨。 “怎么,你现在是想来跟我算账吗?”席有幸讽刺地打量着他,看着他强行按耐好脾气的样子,愈发觉得可笑,“有意义吗?还是你觉得我会乖乖地听你说教,让你批评?” 慕何目光复杂地凝着她,片刻后叹出了一声,“我不是要跟你算账,也不是要对你说教,更不是要批评你。” 席有幸冷着脸,不置一词,摆出了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的架势。 慕何僵持不过她,终于妥协般地说了一句,“我是想看看你手上的伤。” 话音刚落,却见席有幸整张面容上迅速地凝出了更深的寒意。 “我没受伤。”她干脆地甩出拒绝,“不用谁看。” “是吗?” 慕何显然不信的反问语气令席有幸蹙紧了眉心。 “那你右手伸出来,我看一眼。”慕何话声平静,却带着一份强硬坚决。 席有幸被他触怒了一般,高傲地扬着脸看他,“我要说不呢?” “我也不是在跟你商量。”慕何竟是抛却了他的君子守则,态度十分明确,她的右手,他一定是要看的。 席有幸脸色泛出阴霾,右手背在身后,扭得更紧,咬牙冷哼,“多管闲事。” 慕何也不理会她的嘲讽,就要把人带往沙发那边。 席有幸似乎气急了,张嘴就嘲,什么话不好听,她就说什么,只想把慕何刺疼刺急了,最好是能滚出这间房,别赖在这里,别对她的事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但她忘了,当初是她允许慕何住进来,刚才也是她开门把人放进来的。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进来的这位大影帝就是温柔的时候可以当好好先生,固执的时候反而会像撬不动的顽石。 不管她的话说得有多难听,慕何皆是充耳不闻,执意要看她的右手。 她被他拽到沙发边,跌跌撞撞地坐下,本来就够狼狈的,他更要越过她的防备,强势地去捉出她别在后头的那只手。 这种行为好比狠狠地捏爆了席总心底的大地雷。 席有幸恼怒地猛然抬脚,她现在双手不方便,索性就用脚去踩了慕何的皮鞋。 即便她现在穿的不是高跟,这一脚踩下去,也够慕何疼得眼前发黑。 慕何果然抽了气,挪开腿脚,却在她要趁势起身的瞬间,又动作迅速地张开双臂,将她重新收纳入怀里。 “慕何!!” 她咬牙切齿般的声音立即落进慕何的耳中。 慕何稍微垂了头,轻轻地抵上她的前额,和她的呼吸挨近,苦笑着缓声低叹,“你就不能老实点吗?” 被倒打一耙的席总简直气结,恨恨地哧问,“到底是谁不老实?!不是你在没事找事吗?!” “——有幸,我是在关心你。”慕何的语气倏然变得格外认真,透出了满满的疼惜,“我关心你,有错吗?” 第218章 我们就该是彼此的依靠 “有幸,接受别人的关心,有那么困难吗?” 慕何一边缓声问着,一边伸手去捉她的右手。 “没必要。”席有幸一巴掌拍开了他,固执己见,就是不需要他的多事。 慕何垂眼看了看自己被拍落的那只手,视线逐渐往上移去。 她的表情是一贯的阴冷,不容情,界限持得分明,不允许任何人越过去。 慕何心头的气闷霎时更深,经过今晚的那件事,席有幸抗拒排斥他的行为比以往更能将他刺疼。 她为了拖延时间,和俞玥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每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 那就像是在听别人说别人的事,他无从去探究更多的情绪,因为他被挡在外面。 她没有跟俞玥举什么例子,不过就是陈述了社会的一种常态,也没有太多推己及人的道理,只是在说人人如此。 有人活得容易些,有人活得难,有人觉得容易的,有人觉得难。 俞玥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他知道她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就是有人看着觉得光鲜亮丽,实际上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被亲爷爷用高压捆着,拔着快速成长。 这本就不合常态,但她做得很好,至少表面上是好的。 而他看见的,比起别人看见的,却也并没有多出太多,因为她从来不会跟他提起。 她说人的共情能力差,没有人能替别人受过,该自己承担的事就该自己担着。 他和她分明有最亲近的关系,她却一直没有真正地信任过他。 仿佛真是什么同床异梦的夫妻,他甚至没资格成为她的依靠,因为她完全没想过,以独行者的姿态活着,不给旁人机会,也不给他机会。 如果不是这种心理,被他拦在门外时,她就不会故意用那种方式来“威胁”他。 无论他是怎么想的,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让开,而只要让开了就印证了她的想法,过后不管他说再多,她都不会再放下那些防备。 她其实根本就不给他选,只是一味认定是怎么样,就闷头走下去,谁去拽都不管用。 慕何脸色压满了凝郁的阴影,突然伸出手,扣紧了席有幸往后退开的肩,他纷乱的目光巡在她的面容,除了冰冷之外,找不出别的。 这让他挫败,气馁。 鲜少吃闭门羹的慕大影帝这辈子碰到最多的铁板就是在他老婆这。 他心知绝无可能放任,却怎么都无法突破,简直无解的僵局,几乎让他束手无策,逼得他横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荒唐念头。 不是总说夫妻之间没什么是一个吻不能解决的吗?他拿她没办法了,那就用吻可以吗?他可以给很多。 他想把人吻软了,吻到肯投降,肯放下架子,肯真心地接纳他…… 结果他的吻才刚刚焦急地贴到她的脸侧,就引来了她激烈的反应。 她嫌恶至极地狠推了他的胸膛。 就像在俞玥的房间里,她不愿让他靠近,甚至对他动手推他,将他喝退。 “不要动不动就做这种事!”席有幸恼怒地咬牙怒叱,“你现在脑袋里都是——棉花吗?!”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慕何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你看不出来吗?有幸。” 席有幸被他的话弄得糊涂,却不肯对住他的目光,侧转了头问,“看什么?” “你看不出来我对你束手无策吗?”慕何的声音忽的变低,竟似漏出了一分哀求,“你看不出来我根本没主意了?” “我怎么做你都不买账,我每次以为离你近了些,你又会用更糟糕的方式告诉我,不对,我还是靠近不了你。” 他的话里充满了苦闷,无忧无虑,从容处事的君子,这时好像真成了笼中困兽,不知道该怎么解开自己眼前迷雾所带来的彷徨。 “我在你这里就是天底下最笨的,我的考量、顾虑,好像统统不存在你思考问题的范围内,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也不让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非要把自己困着,我伸了手,你就推开,你不要。但你忘了吗?我们结婚了,我们就该是彼此的依靠。我也可以当你的依靠。” “楼下那个才需要,我不需要。”席有幸冷着声,“你们爱谁依靠谁就谁依靠谁。别在这里胡言乱语地扯着我!” “这跟阿玥又有什么关系?!”慕何骤然提高了音量,语气含带了明显的怒意。 他又压下了怒气,竭力放缓了语调,“从来就不关阿玥的事,我说的是我们,我和你,但你总要拿她来当理由,把她挡在我们之间,你对她有忌讳,是吗?” “你这是把阿玥当作假想敌?这是你不肯承认,你在意我的原因吗?” “承认什么?”席有幸转过头,直视着他,好似被他的话气笑了,“你又在自己乱想什么?慕何,我看你脑子是越来越不清醒。” “你就是什么都不肯承认。”他的话声尽现颓然,抓住她肩头的力量也渐渐松懈。 就在席有幸以为他终于放弃再跟她胡搅蛮缠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布着抓痕的那条手臂,摆到她面前。 席有幸倏地抿紧了唇,目光烁动,冷冷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从头开始问。”慕何却自说自话般地反问起她问题,“为什么突然下楼,到阿玥的房间找我?” 席有幸冷然一嗤,不作回答。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慕何循循善诱般地又问,“原因,我想无外乎就两种,担心我和阿玥有什么私情,像你之前说的,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另一种,就是你听见那些电话,你已经猜到了阿玥可能患的是什么病,你担心我在帮忙的时候出事。” 慕何解释清楚两种原因,视线随即紧锁住面前的妻子,“第一种,你是介意我和阿玥的关系,你妒忌,吃醋,不高兴,第二种,你是关心在乎我,不想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有幸,现在你告诉我,是哪一种?” 第219章 气她狠绝,也怜她的伤 慕何说的这两种无论哪一种都直指了席有幸对他的在意,无论席有幸承认哪一种,都是代表了同样的意思。 甚至,她不承认,依旧沉默以对,也是同样的意思。 她下楼去俞玥的房间找慕何就只可能存在这两种原因。 慕何并不是让她选,是把她不肯直面的心意拎出来,要她别再自欺欺人,也别以为冷言冷语就能遮掩住这样的事实。 他不是什么都看不清,而是看清了,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自己不肯看清。 更不明白她为什么宁可欺骗她自己,也要用这种方式拦着她自己向他靠近,还不让他靠近。 席有幸终究一个字都没回答,原本慕何的这个问题就不需要她回答。 她知道下楼去俞玥的房间意味着什么,可她还是去了,对她来说,这就是先输了一着。 也难怪慕何能抓住这一点来刨问她的心意。 她拒不回答,也没有用,因为他猜定了,也猜准了,强辩都是多余的,毫无意义。 “你进房后,怎么都不肯让我靠近阿玥,又是因为什么?不想让我和阿玥亲近,还是你怕她失控,会伤到我?” “同样的两种原因,你又选哪一个?” “有幸,我手上的伤,你都看见了。” 他一句话紧接着一句,一个问题紧接着一个问题,围绕的都是一个意思。 “有幸,我没有眼盲,也没有心瞎,你做了什么,我看得见,你做的这些事,背后的理由,我也不是完全猜不到。” 随着他的话音落定,他们之间的氛围又冷却下来,冷得好像周遭都结了厚厚的冰层。 慕何意外的固执,继续和沉默的席有幸僵持着。 她一言不发,承受着他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彻底剖清的直白目光,也咬牙撑着。 直到她的手机响了,她下意识地要动右手,却动作一顿,手头受到的撞伤,对她是有影响。 她一时没收住,这个小小的反应就落进了慕何的眼底。 慕何一直盯着她,不会漏看这一个动作。 而就是这一动,让慕何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席有幸径直捏动了右手,硬是往口袋里伸进去,拿出自己的手机。 她依旧不肯在他面前轻易地服软。 慕何心生恼意,眼神一暗,劈手夺走了她的手机。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备注名是“邵斯云”。 席氏集团医疗团队里的医生之一。 她已经找了医生。 慕何随即按下了接听键,手机立刻传出了邵斯云的声音。 “席总,我听说你那边需要医生,我过去可以吗?”邵斯云询问的话音里充满了小心和谨慎,十分守规矩。 席有幸早在回房的时候就查看了右手的伤,发现抓握有点费力,当即拨通了秘书的电话,从医疗队里找个现在方便过来看伤的医生。 李秘书通知了医疗队,最后消息传到了邵斯云那边,邵斯云才接下了这个任务,先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席有幸和他的来往接触不多,但能在集团医疗队里站稳脚跟的医生水平肯定不差,所以任务分派到谁那里都行。 听见邵斯云的话之后,她只简单地应了一声,“可以。” “好的,那我现在就按照李秘书发的地址出发。” 通话结束后,席有幸的目光冷冷地扫向自己的手机,就是在示意慕何把手机还回来。 但慕何抓着那手机,一动也不动,神色复杂难辨,不知道在想什么。 席有幸懒得去猜他的想法,只往后挪了挪身子,和他拉开些距离。 “我说没必要,因为我不是三岁小孩,受没受伤,我自己清楚,需不需要看医生,我自己有安排。” “我不需要你,慕何,去找需要你的人,发散你的爱心,爱心,随便什么心都可以。” 她开始冲他下起了逐客令,本来这就是她的房间,她想让谁留谁就留,也该想让谁走,谁就得出去。 慕何却稳坐在沙发上,对那逐客令充耳不闻,只说,“让我看看伤。” “你是医生吗?”席有幸嗤笑道,“多此一举。” 慕何见还是讨不到商量,耐心尽失,一把握住了她的右手。 她现在倒是不挣了,因为他一直赖在房间里,赖到现在,和她磨了这么久,连医生的电话都听见了。 她被他的蛮缠搅得心烦意乱,手上还隐约突跳着伤处蹦出来的疼痛,实在没精力再应付他。 “丈夫和医生的作用不一样。”慕何一边说着,一边放轻了动作,揉开了她团紧的几根手指。 她掌心的淤青红肿毫无遮掩地尽展于他眼前。 他的呼吸猛地收紧,怔怔地看着她手掌上那一大片伤痕,只觉心口遽然抽缩,竟是疼得他气息发闷不已。 “看够没?”席有幸侧着脸,冷声催促。 那条纤细白皙的颈子扭出的弧线极为刻板僵硬,慕何看不见她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也知道她从刚才就没表露过受伤该有的模样。 她在拒绝他的时候,一举一动只有冷厉薄凉,全都令人心头生寒,激人发怒,压根不知道示弱可以惹人怜惜,可以缓和事态,非要硬碰硬。 他被她这种近乎病态的执拗做法气得喉头发堵,又要勃然大怒,又要为她的极端倔强,感到不忍,终归是气她的狠绝,也怜她的伤。 然而此刻,他也只能捧着她的手,看着那伤,连碰都不敢碰一下,生怕会弄疼她。 他皱紧了眉宇,死死地盯着那片伤痕,压抑着声嗓,低喃道,“不该放你进去,我就不该放你进去……” 席有幸听见他的自责,那自责的语气很深重,好像……恨不得受这伤的人是他自己。 她的思绪一瞬恍惚,眼里泛出了迷惘,很快却又敛住了混乱的神色,再开口时,习惯性扔出的嘲讽愈发硬邦邦的,“你是不得不放我进去。选自己更在意的事而已,谁都会这么选。” 她的话是对他说的,却更像是在对自己强调什么。 第220章 有幸,我知道你是在诈我 慕何缓缓地抬起头,神情僵着,他依旧捧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哪怕她一直都没看他,他也没有再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席有幸微合着双眼,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慕何有什么松手的迹象,她心生不悦,试探性地动了动手腕,提醒他不要当什么木头人。 这时,慕何才出了声,“我放你进去,不是因为我真的怕你要曝光阿玥的事,是因为我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进去。有幸,我知道你是在诈我。” “我不是因为阿玥,也不是我选了阿玥。” 不等她表达什么意见,他又说,“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告诉你,阿玥的事……” 于是他真的开始一点点地向她讲述俞玥的事情,他最初是怎么在一个试镜的现场发现俞玥这个好苗子,又是对俞玥有了更多的了解…… 直到表现越来越好的俞玥签入子非娱传媒,他们成为了同个公司的艺人,他认可俞玥在演戏这一行的天赋,也欣赏她拼搏上进的精神。 接触多了,俞玥坦荡阳光的行事作风也让他大为赞赏,他便愿意在能力可及的范围内提携她帮助她,和她结交成为朋友。 而后来,他无意中撞见俞玥服药,出现不良反应,把人救下,从此得知俞玥身患抑郁症和狂躁症的事情。 他见俞玥有心去抗争,感怀她的坚强和努力,便一边替她隐瞒,一边给予援助。 慕何说得很慢,他把这些从未跟席有幸提过的往事详述出来,以前他们从来没有机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地说话,他没有办法告诉她更多的想法。 但现在他们有了合适的时间和机会,他愿意向她解清所有的疑虑和误会,只要她想听,他都愿意说。 席有幸倒是没打断他的话,任由他说下去,让他畅所欲言,而她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仿佛他说的事情,每一件都不是她所在意的。 直到慕何停下来,长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纤细的胳膊,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关于阿玥的事,我都交代了。” “所以,我们能和解了吗?” “有幸,或者你有哪里还不明白的……” 他指腹稍微用力,按了按她细滑的皮肤,示意她给出答复。 “都听得很清楚,都很明白。”席有幸的语气依然阴冷,不见丝毫暖意,“有一点听得最明白。” “哪一点?”慕何问。 “她喜欢你。”席有幸红唇微勾,扯开了一个极其嘲讽的弧度,见慕何皱眉,又立刻接着说道,“换个说法也行,就是她对你有好感,不管深浅。” 慕何不禁语塞,满脸无奈地看着她,紧抿了嘴角,语气迟滞地解释着,“这好像不是重点,有些事情也不是完全由我掌控,有幸,你对我的要求也太过严苛……” “说得真轻松。”席有幸冷笑道,“你既然知道她对你有好感,还对她关怀备至,管她的病,顾她的情绪,你说这样下去她会不会情根深种?” 慕何顿时面露错愕,“你……” “怎么,想拍拍手说和你没关系?”席有幸的言辞骤转锋利,“还是想把你的君子道义拿出来挡挡箭牌?” “你要不疼着她,她能把你当成她的光吗?” 慕何怔愣片刻,才苦笑道,“你这也太霸道了。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样想的。”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席有幸冷声反问道,“是害了她还是没害?” 慕何再次怔住,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面前的妻子许久,而后露出了释怀般的神情。 他伏低了头,将唇轻轻地印在席有幸的手臂上,感觉到她的发颤和挣动,他又稍微使力捉紧了她,随后语气平静又坚定地叹着,“老婆大人说得对,是我做的不妥当,我会改正。” 他这般郑重其事地认错,反倒让端着冷脸的席有幸有些无所适从。 她正不知该怎么应对,这时,医生邵斯云总算是到了。 邵斯云一进房间,刚要张嘴喊人,就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席有幸,和坐在她身边,抓着她手臂的慕何。 他讶异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完全没料到慕何会出现在这里。 慕何微微点了头,邵斯云表情不太自然地匆匆也回了礼,径直赶到席有幸面前,询问伤处详情,接着便要替她看伤。 但她的手臂还被慕何捏着,后者没有一点要让给医生的意思。 他也不让席有幸自己动,直接把手臂往外捧了捧,把掌心的伤痕露给邵斯云看了几眼。 席有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谨慎有加的模样。 邵斯云则是对这种把他当贼防的态度感到不快,但当着席有幸的面,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小心翼翼地向席有幸提出建议,“可能还需要试试伤。” 席有幸张了嘴,干脆地说了句:“试吧。” 慕何这才松了松手,让邵斯云按着伤痕,试了试骨头,检查具体的伤势。 邵斯云用不同的力道去测试,每按一下,都比身为伤患的席有幸更紧张,每按一下都屏了呼吸,紧盯着她问,“疼吗?” 旁边凝肃着面色,认真关注伤势诊断的慕何听见这样饱含着珍视意味的关切询问,眼神不由一暗。 “不疼。”席有幸则权当是医生问话,很有患者的自觉,医生问一句,就跟着回答一句,十分配合邵医生的工作,没有一丁点不耐烦。 邵斯云看完伤,开好了药,又把医嘱仔细地一条条写下来,写得简洁易懂,再口头向席有幸叮嘱一遍。 “……总之这几天尽量不要用右手。有什么问题,你就给我打电话,比如药吃着有没有哪里不适应的,或者是你的手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都可以叫我。随叫随到,什么时间都可以。” 席有幸点了点头,简单地应了一个“好”字,便让邵斯云回去休息。 邵斯云收拾医药箱的时候,动作有意放慢了些,中途还看了席有幸好几眼,似乎有些不舍得,不太放心。 等他到了门边,刚准备拉开门,稳坐在沙发上的慕何忽然站起了身。 “我送邵医生下去吧,大晚上来一趟,也挺辛苦。” 第221章 真疼她就不会让她受伤 席有幸毫无意见,慕何便戴上帽子和口罩,随后跟邵斯云离开了房间。 进了电梯,邵斯云拎着医药箱,直挺挺地站着,目不斜视,只盯着电梯门,一点也没有要跟旁边那位大影帝寒暄的意思。 看得出人有些紧张,相较之下,慕何显得更为平静淡定。 “邵医生,大晚上赶过来,麻烦了。”他出声客套。 邵斯云中规中矩地以集团医生的身份应着话,“不麻烦,职责所在,我领的工资就是席氏集团开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过来,你也知道我为什么知道。”慕何淡声道,“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你想说什么?”邵斯云语气略有不满,“我是按照任务分配过来的,这你都要找茬,觉得我们有鬼?” “不是你们。”慕何强调道,“是你。集团的医疗队怎么分配任务,我也清楚,你是殷勤,她是不知情,要说有鬼的也是你,不是她。” 邵斯云被戳中心思,索性拒不搭理此刻在他看来就是想要挑事的慕何。 过了一会儿,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的楼层,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不用送了。”邵斯云匆匆地说完就要加快脚步。 慕何却没有退回去,而是跟了上去。 邵斯云察觉他的动静,顿了脚步,回过头,不解地问:“慕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吗?你不是大忙人吗?那你现在还跟着我干什么?” “我现在有空,就再送邵医生一段路。”慕何语气平淡,但也表明了接下去还有谈话的必要。 邵斯云不想继续跟他打哑谜,忿然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可以关心她。”慕何步履收缓,话也说得好整以暇,“前提是你确定你能控制好自己的行为。” 对于他带有暗指意味的话,邵斯云不由气极反笑,“慕先生这话真有意思,我的行为哪里不妥?” 慕何微沉了声:“你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在我面前,你甚至都没管好你对她的态度。” “我什么态度?我态度有问题吗?”邵斯云反问道,“我是席氏的员工,她是席氏的老板,老板有吩咐,我随叫随到,认真给老板看病,我不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当。” “你对她还是过于殷勤,这会给她造成困扰。”慕何指出他刚才在房间里替席有幸看伤的时候。 席有幸就是一只手伤了,让医生看着伤,也不肯干坐着,另一只手还会时不时地拿手机看消息,或是干脆拿起剧本看,根本没空闲去留意别的事。 她没看见邵斯云脸上的异样,完全就把邵斯云当作医生和集团员工下属对待。 但待在旁边的慕何看得一清二楚,邵斯云有多心疼席有幸受的伤,连给她看伤的力度都放得特别轻,生怕会伤到人。 邵斯云并不惯于收敛情绪,那点关怀和爱慕早就明明白白地摆到了脸上。 他问席有幸疼不疼的时候,和他看着席有幸每一丝反应的时候,眼神里全是深刻又浓厚的爱恋。 这还得亏和席有幸是夫妻关系的人是慕何,一向以好脾气着称的慕影帝。 若换作别人,妻子被自己知晓底细的情敌当着自己的面这么盯,早把人赶出去了。 慕何现在也只是在用委婉的方式提醒这位年轻的医生端住心性,别妄想不该妄想的人。 邵斯云和席有幸的年纪差不多,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最经不得这类教训,慕何把话说得再温和,他也觉得刺耳,因为慕何在他眼中,也是情敌。 “我再说一次,我不觉得我坏了什么规矩。”邵斯云斩钉截铁地否认了自己的行为失当。 “你不觉得?”慕何皱起了眉宇,“你是在利用她对你的不设防,你知道她把你当成集团的医生,还有她父母扶助过你的事……” “她对你放心,所以你借着每个集团的工作安排,和她靠近。” “你不一定是想让她发现,或者说,你应该是很害怕她发现,但你就像钢丝上起舞,屡屡试探,更简单的说,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满足你自己想要亲近她,和她接触的欲望。” 慕何的话音落下,邵斯云的表情全然僵住。 “你如果真是顾念她,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用这些小伎俩,不会在知道她已婚的情况下,当着她丈夫的面,都不去管控你觊觎她的心思。” 慕何再予责备的话让邵斯云脸色更加难看,他蓦地扬声喝出一句,“你够了!” “你对我说什么教?!你真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吗?你凭什么对我说教?阿幸跟你一起在同个剧组拍戏,你就在旁边,你都能让她受伤!” “你还有什么资格张嘴闭嘴说你是她的丈夫?你又凭什么代表她说话?” “你根本就没有多在乎你这个老婆,你要是真在乎她,真疼她,就不会让她受伤,你不是大影帝吗?剧组不是你的地盘吗?” “在自己的地盘,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你还跟我面前装什么夫妻情深,装得好像你有什么天大的本事一样!” 慕何拧紧了眉头,对着忽然失控的邵斯云,满心不快,却也没跟他这么声嘶力竭地争辩,只是目光冷了些。 “我是喜欢她,我就是很喜欢她。”邵斯云咬着牙说,“感情本来就是抽象的东西,没有道理可以去抓去排布,要是什么都能控制得死死的,那就不是爱情。” “我又没有打扰她。我不像你,生来好命,和她有这个缘分,能跟她结成夫妻,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没可能,她对我也没有意思,但那又怎么样?我喜欢她,我就是想着她,有机会我就想看到她。” “我只是用了一点小机会,我也就只有这些机会。我也没占她什么便宜,只是多看她几眼,跟她多说几句话怎么了?我也就只能做这些。”邵斯云越说越理直气壮,“谁规定暗恋的对象结婚了,就不能再继续暗恋,就要把眼睛蒙起来?” 第222章 她是我唯一要的女人 说到这里,邵斯云突然冲着兀自沉默,不发一言的慕何冷笑直哼。 “慕先生,你不是特别大度大方,不跟人计较吗?但为什么现在你连我多看你老婆一眼,多跟她说几句话都要计较啊?” “你这根本就是不爽吧?”邵斯云直言拆穿面前这好好君子的真正想法,“不爽就直接说不爽,不用跟我绕这么大的弯子!” 慕何皱紧了眉头,已经明显地表露出了不悦,但他没有口出恶言,依旧保持着风度。 邵斯云看着他这副温吞斯文的模样就更是来了气,“说我不行?你也不见得多行,连吃口醋这点小事都要拐弯抹角,不敢直说。原来你这样的人也会妒忌。” “妒忌就说妒忌,说什么大道理。”邵斯云的语气愈发嘲讽,仿佛就是想要在当下激怒这个伪君子。 “你已经拥有很多了。你拥有了她,这就是最好的。你要是不要,我巴不得跟你换。我要是她丈夫,我一定做得比你好……” 慕何直视着他,神态重归平静,较之邵斯云的急怒气愤,他的怒意显得淡薄,只在眼底轻掠而过。 “邵医生,我想你是没有看清楚事实。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这一辈子她都只会是慕家的人。”慕何话声坚定,“谁都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 “我只是想提醒你,尽早悬崖勒马,不要自困。别把不切实际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也别利用她对你的信任。” “你是个好医生,你也热爱这一行,那就全心投入,别被无谓的事情分心。” 言尽于此,慕何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她不是无所谓的人!”邵斯云含带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拿她跟别的事情计算,我热爱我的工作,这跟我喜欢她根本没有冲突。” 慕何的脚步没有停下,邵斯云的声音也不甘示弱地再扑过去。 “她有你这样的丈夫是她的不幸。就你这样的性格,感情都要来讲值不值当,对不对等……” “那岂不是她不主动,你就原地等着?难怪别人要说你们夫妻不和,就你这种消极的做法,阿幸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样的……” 慕何回过身,凝沉了目光,周身的气场也同时沉然散出。 邵斯云的话仿佛触着了这位君子影帝的哪片逆鳞。 邵斯云不由得一愣,紧了声,“你和她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她一定会受伤,不止是今天这样的,你保护不了她。” “哦,不对,像她那种脾气的,也不会让人保护,受人庇佑。你跟她不合适,她不会迁就你,你这样的人,什么事都这个道理那个道理,我看你也不会多让着她。” “邵医生,你现在就失控了。”慕何淡声警告了一句。 “我只是在告诉你,你不在乎她,有的是人在乎她。”邵斯云一字一顿,“你对这个老婆不上心,也没资格去阻拦别人对她上心。” “那我们已经没什么必要再谈下去。”慕何语调更加疏淡,就要结束这番谈话。 邵斯云紧迈向前一步,坚定地说,“你可以赶走我,我不在乎。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放弃阿幸,但我也不像你想的那么龌龊,我不会利用她,我只会关心她。” “我不会动你在席氏的工作。”慕何依然是一派的从容平静,“也不会用什么你所以为的,不光彩的手段。你在向我宣战,我也可以应战。” “只不过胜局早定,你是徒劳白费功夫。她是我的女人,我若不放手,她就永远都是。” “邵医生,你弄错了最重要的事——我没说过不要她,也没说过不要我们的婚姻。” “更准确的说,她是我唯一要的女人。只要是我不让的,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从我这里拿走。” 话音落定,慕何缓步离开了停车场。 回到酒店的房间门前,慕何用他走时拿走的门卡径直刷开了房门,随后迈进房中,房里已经熄了灯。 席有幸已经睡下,摆明了今晚不想再跟他多谈或是纠缠什么话题。 慕何走到床边,坐在席有幸躺的那一侧空出的位置上,坐了许久,才侧过头,看了一眼依旧在熟睡的人。 此时的席有幸眉眼稍展顺和,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一身的重重防备。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伸出手,轻握住了她的右手,指尖更轻地拂开她自然垂着的每根手指,看着她掌心的瘀伤。 在黑暗的房间里本就视物不清,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完整清晰的伤痕。 那种程度的伤一定是很疼的,可她在他面前,别说服软显弱,就连一声都没多吭给他听。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觉得怎么疼,即便她是痛感缺失,他也依旧替她觉得疼。 今晚和邵斯云的谈话,邵斯云有一点说的对,他让他的老婆在他的地盘上受了伤。 他本是想着要在剧组里为刚刚正式进入这一行的席有幸保驾护航,却没想到戏还没开拍多久,她就受了伤,还是因为俞玥。 因为那个她一向觉得扎眼,总能引起他们夫妻嫌隙,让他们产生争执的女生,更是因为他。 他眼底映着模糊的伤痕,心下百般懊恼,愈发想要弥补她,却顾及着她的高傲,满腔翻涌的情意不知道从何注入她的心。 他习惯性地想要包容,其实就是退让和妥协。 但这一次,他耳边回响起了邵斯云对他的斥骂,他猛然惊觉,竟是再度用了消极的方式对待她。 她不肯迁就,不肯低头,不肯承认所有对他的关心和在乎,他却总是差一步,在试图撬开她那副坚硬外壳的过程中,屡次半途而废,陡然收手。 他是比过去迈出了更多步,却并不够多,也仅仅是和过去相比,多了几步而已。 事实证明,他自以为的足够主动,该得到相对的回应只是他的自以为。 ——原来如此。 慕何轻叹一声,目光落回席有幸安睡的面容上,眼里流动出舒然明悟的微光。 第223章 慕影帝批评女演员 他的妻子本就不是轻易就能让人亲近,和人随意交心的脾气,倘若他不更加积极,让她避无可避,她怎么可能正视,又怎么可能交托信任…… 慕何缓缓地收起思绪,将席有幸的右手放回被子里,仔细地遮好,随后低了头,在席有幸的唇上轻轻地印了一吻。 …… 翌日,拍摄继续进行,按照安排,这几天席有幸应该都是主要拍摄宫女时期的戏份,既然是宫女,免不了要做很多杂事,手上闲不了。 她的两只手都得用,这时候就完全抛掉了医嘱,不顾右手的伤,硬撑着拍了好几场,等手疼得实在端不稳了,才逮着休息的空隙用冰块敷手。 她把右手的伤势瞒得紧,也不准助理声张,整个剧组除了慕何和俞玥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导演祁莎也不知情,只夸她镜头感越来越好,戏也完成得不错。 俞玥当天没有戏,待在酒店里休息,原本平复情绪,毕竟稳定病症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慕何倒是一直盯着她的动向,见她全心投入在戏中,完全没抽出时间去看他发的提醒消息,面色不禁越来越凝重。 他在片场里的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意,一旦亲自去往席有幸那边,又会给别人话题,她在外面从来不跟他多有联系,也不喜欢他随意靠近,给她惹麻烦。 如果是对戏,她就只会一板一眼地只跟他讲对戏的事,不允许他偏离,何况她旁边还待着一个并不知道内情和他们关系的小助理在。 诸多顾忌,让他只能暂时先按耐住心中的焦急,等到他们的对手戏开拍,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能够明目张胆地近一些。 他抓紧空档,在机子还没开始正式运作之前,低声问了她的伤:“右手用得太多了,会不会吃不消?” “不然我要演独臂宫女吗?”席有幸冷冷地反问道。 “可以跟导演商量一下,先换别的戏,用手比较少。”慕何提议道。 “不换。”席有幸直截了当地拒绝。 慕何无奈地低叹,“医嘱你得听啊……别不把自己的手当回事,你……” “我自己有安排,不用你管。”席有幸不耐烦地打断他的絮叨,“别废话,专心拍戏就行。” 慕影帝顿时百感交集,他平常要是进了剧组,比谁都投入,没想到有一天被人警告了一回,让他专心拍戏。 但他还真没办法专心,何况是这么近的距离,她的右手抖没抖,他看得一清二楚,再怎么强忍,扯动了伤处,身体都会有反应,疼的一瞬间,她还是会蹙眉头。 慕何控着节奏,和她拍完了两场,女主角作为宫女,和同一时期已经登基为帝的男主角对手戏其实并不算多,更多是错开的方式,直到后期才会有几场重头的戏。 今天的安排里,他和她有交集的戏份也差不多完成了。 她手上的伤像块巨石始终沉沉地压在他心头,让他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也很是坐立不安。 他留在场内,继续观看着席有幸后面的戏,宫女在皇宫内就是下等的地位,和现有的后宫妃子撕逼,位子不称,免不了有“吃苦”的地方。 再拖了一阵,席有幸的右手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更为红肿,只不过她依旧在用其他的方法掩盖伤势,比如每次拍完回到场外,都要拿冰块敷着,强行缓解。 不知晓情况的人看见她拍完戏就要去敷手,渐渐地传出了微词,但也都是细碎的闲语。 “……到底是家世好,当集团老总的人嘛,怎么可能不娇气……” “不就是演个宫女,端茶倒水,撕几次逼吗?这样手都能受伤,她那手得多嫩……” “还别说,人家就是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和我们的手哪能比,有钱人的小孩听说有的就是跟宫里妃子一样牛奶泡手的……” “太夸张了吧??但她不是热爱这一行,过来学演戏的吗?当演员本来就没多轻松,她来之前没想好?” “都说是来玩票的了,这你都不懂……” 那些闲语最后多少传进了慕何的耳内。 慕何脸色愈发不善,平时的温和笑意逐渐消退,看起来竟被以往在剧组中的模样都更为严肃端正。 他从洗手间出去,看了一圈挨在柱子旁胡乱作评的几位演员,眉宇微皱了皱,终究还是提步走了过去。 “慕、慕哥?”有人率先察觉了他的靠近,连忙扯旁边的人,示意他们别聊了。 慕何在剧组里脾气大多不差,也很少会理会别人插科打诨的话,只当是圈子里的常态,听见了看见了,都习惯直接忽视。 这次却把聊天碎嘴的几个人一同喊住,正正经经地批评了一顿。 “……是演员就该关注作品,关注戏怎么拍,别人怎么演,都是实际的经验,对你们将来发展都有好处。” “别人是什么身份,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来这里,应该是想演好戏,不是想练好嘴皮子的吧?” “她在戏里的表现,你们注意到了吗?表演的痕迹很浅,完成度也不错,有很多可取之处,也有很多可供你们借鉴学习的地方。” “你们不抓住机会去观察,思考,却把功夫浪费在探究别人的家世和生活习惯,对你们的未来能有多少帮助?” “在什么地方就该做什么事,嘴下留德,给别人应有的尊重,对你们也不会有坏处。” 说完这些话的慕何脸色愈见不悦,谁也没见过他这么不予委婉的模样,一时都有些呆愣,仿佛被吓着一般。 “还有不知道的事,不要妄加猜测,这种行为百害而无一利,对你们尤其是。”慕何微沉了声,“都是成年人,祸从口出的道理,还不明白?” 最后这番警告语气显然加重了更多,那群女演员挨了这样的训,忙不迭地点头应着,随后四散跑开。 刚训完人的慕影帝抬脚往前一拐,脚步突地就顿下了。 只见席有幸带着助理,就站在他两步远的位置,眉心稍凝,目光深暗。 第224章 这不就是保护吗? 慕何怔着神色,显然是没想到会被席有幸正好撞见。 但他转念又想,这样也好,也算是能让她明白,他如今对她的用心。 他微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席有幸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径直大步掠过他,走进了洗手间。 她这副视而不见,不起波澜的模样令慕何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她的助理黎晓雪倒是比她的反应热情得多,跟过去之前还冲他偷偷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就是在表示,刚才的事情她们全听见了,慕何为她幸哥撑场怼人的话一级棒! 慕何微微笑着点了头,心下颇是无奈,他想要的是席有幸的反应,偏偏她怎么都不肯给反应。 在外面总是一副和他不熟的模样。 可怎么说在别人来看都是一家公司的艺人,作为男女主角这么刻意避嫌反而会让别人觉得有问题,欲盖弥彰…… 慕何回到场内,随即去找了导演祁莎,两人单聊了一会儿。 祁莎听完了他的建议,稍作思忖,“嗯……也不是不行,你等我想想吧。” 慕何这才返回自己休息的位子上。 - 而这时席有幸还在洗手间里。 黎晓雪跟进来后就检查过了每个隔间,接着回到洗手台边,帮忙处理她的手伤,主要是喷一些合适撞伤用的喷雾。 “……幸哥,你这手到底怎么伤的啊?”黎晓雪还是觉得奇怪,今早一过来就发现席有幸的右手受了伤。 像是遭遇过什么比较大的撞击。 就过了一晚上,人基本都好好地待在酒店里,怎么就突然伤着了? 她一开始想到昨晚席有幸问她要过俞玥房间号的事,直接作了联想,但俞玥在圈内的风评一向都不错。 而且俞玥刚到剧组,和席有幸还不熟,两人也没什么往来,就算有事,两个妹子在一起,也不至于弄出伤来吧? 她向席有幸打听过,什么也没打听出来,这老板口风特紧,怎么都问不出具体的原因。 现在也是,席有幸依旧冷冷地扔下了警告,“不该你知道的你别管。” “……那我担心你嘛。”黎晓雪砸吧砸吧嘴,大叹着气,“幸哥你是第一次正式进组,我也是第一次跟,就怕有什么疏漏的……” “没有,你都做得不错。”席总竟还大方地给出了褒奖,也许是想尽快绕过手伤的问题。 “哎,幸哥你这么说我是很高兴啦,但是总觉得你不是很相信我……” 黎晓雪性子直来直往,对着她欣赏崇拜的席有幸更是有一说一,把这些日子以来工作上遇到的困扰提了出来。 “幸哥,我觉得你好像把我当外人,我可以保证我真的是一片丹心向着你,但你什么都不跟我多说,也不明说……” “像昨天晚上有什么事,你怎么突然跟我问——那个谁的房号,手受伤是不是和那个谁有关系,你都不告诉我……” 小助理越说越委屈,到最后眼巴巴地抬头盯着一言不发的席有幸,“幸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不可靠啊?” 席有幸被助理干净纯粹又无辜的眼神注视着,不禁有些懵。 她也是第一次遇上有人当着她的面,不顾她冷中带刺的态度,真诚地跟她说这些疑似在掏心掏肺的话。 之前她没怎么应对过这类人,比起慕何那样谦谦君子的好脾气,黎晓雪的热诚和真心实意反而更让她招架不住。 而助理黎晓雪这个人,在她以前的生活轨迹里从没有出现过。 也是她回到第五年时改变了活法,进入娱乐圈,引发的变故之一。 实在缺乏相关经验,也没有参考前例的席总难得略微慌张地支吾起来,“你、挺好……不说就是我用不着……你不用、太多想……” 她垂眼看着被黎晓雪细心喷好药物的右手,低声喃道,“也只是小伤,不用再提。” 好不容易总算是又扳回了她习惯的强硬话风。 黎晓雪感受到老板的坚持,只能再次作罢,转开去扯别的话题。 “那幸哥,刚才慕哥怼那些说你的人,你有没有什么感想啊?”一提这个,黎晓雪眼里就直迸红光。 席有幸才想起她嗑的是什么cp,她是“何幸”粉。 在这片场里黎晓雪除了关注她这个老板的动态之外,就是格外关注所谓的她的相方慕何都在干什么。 刚才意外听见慕何为她发声,在黎晓雪的cp脑里无异于正主发糖,就是好嗑。 席有幸看着她脸上的雀跃兴奋,心下一言难尽,嘴上只答,“没有。” 黎晓雪顿时啊了好长一声,丧了气嘟囔,“这么甜,幸哥你都没点感觉吗?” 席有幸没听清,顺嘴问了,“什么甜?” “就是慕哥他刚才那么保护你啊!” “……保护?”席有幸似乎被卡绊住了思绪,更像是听不懂助理说的话。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慕何从未对她做过什么保护的事。 好几年了,她都习惯结了婚,也还是一个人面对很多事,在她的观念里自然就该如此。 不会存在谁要依赖谁,谁要靠谁保护的事。 黎晓雪的想法,和基于这想法产生出来的话都让她感到匪夷所思。 好像黎晓雪说的都是她不曾踏足过的世界。 她甚至觉得荒唐,不切实际。 “……就是慕哥在帮你说话,也不让别人随便说你的坏话,这不就是保护吗?”黎晓雪还在滔滔不绝地评价着慕影帝刚才的行为。 席有幸蹙紧了眉头,最后归结于她的这位小助理是经验少,所以才瞎误会。 “你之前也没跟他待过同一个剧组吧?他那样的,把戏看得很重要,又经常一套套大道理。” “在剧组里听见别人扯些跟剧没关系的东西,上去说两句,很正常。” 闻言,黎晓雪心中刚跳起的小火苗扑地就灭了,这么一说,还真像是慕影帝日常在剧组会做的事。 小助理完全被席总带跑了思维,可怜哀叹,“惨,还以为慕哥对幸哥你是特殊的,原来是一视同仁,正常操作吗……” 第225章 老婆大人不肯听话 “想多了。没有你说的那种特殊。”席有幸一板一眼地提醒助理,“cp随便嗑嗑,可以不管你,别真着魔。” 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来回大起伏的黎晓雪懊恼地碎碎念着,“这年头嗑cp好难喔……我想要糖,糖糖糖……” “看来只能等这部剧的片场花絮和播出营业福利了,我这一线蹲糖吃的终究是吃了个寂寞……” 席有幸皱着眉头,选择完全无视嗑cp嗑得上脑的助理,径直走出了洗手间。 她刚回到场内坐下,重新拿起了剧本,就有工作人员来喊她,让她去找导演祁莎。 她随后起身过去,找到了刚和副导演沟通完的祁莎。 祁莎见她到了,哥俩好似的将她拉到一旁,直接就解释了找她过来的用意。 大致就是拍摄内容进行调整,先不拍女主角宫女时期的戏份,改成了拍女主角成为皇帝妃嫔之后,和皇帝之间的交锋,和后宫妃子之间的周旋。 席有幸在开拍之前早把剧本内容通读过,都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临时调整拍摄计划和内容也是剧组里经常发生的事。 所以这种情况也不算是杀她个措手不及。 只是她仍然感到疑惑,之前祁莎的安排都是写明白的,很少会出现这类比较大幅度的变换,除非有什么事让祁莎必须更改。 否则导演也不会闲着没事随便就调改计划。 “为什么突然要调整?”席有幸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祁莎倒也不隐瞒,冲她爽朗地笑了笑,“因为慕哥后面行程有点撞,所以他想尽量多赶些他的戏份,他的戏份多也重,有空多拍也好,就是要辛苦你这些天多配合一下,你和他的戏份挂钩的地方多……” 解释下来,席有幸也听明白了,就是慕何的行程有变动,需要剧组配合。 她没再多说什么,回到自己的位子做调整的准备,心里却总盘旋着一丝异样的感觉。 慕何之前不知道抽什么风,会把他自己的行程安排表发给她,临时有什么变化,也会及时地把更改过后的行程再补上。 整个就是在向她报备他所有行踪的架势。 她收到行程表后,扫过几眼就退出了对话框页面,也从来没回复过什么,但慕何还是会坚持地给她发。 她曾经说过不止一次,不是他的经纪人,也不是他的助理,这些东西没必要通知她,因为这些东西压根不会影响他们各自的生活。 但慕何依旧固执己见,行程表就是雷打不动地往她这头送。 她再不想记住,也记住了大略的内容,她明明记得这部剧中间的行程,慕何基本是空的,只有代言等小通告,都不会和拍戏相冲。 圈内谁都知道慕何是戏痴,所有通告都是优先考虑拍戏,一向都是拍戏外的行程配合他拍戏的通告,还没出现过现在这样反过来的情况。 席有幸的脑袋里乱糟糟地想着这些奇怪的变化,有一搭没一搭地暗自琢磨着慕何折腾的原因。 她潜意识里却一直避着某些原因,不肯去深想,仿佛那些原因还没摆上来,就已经让她觉得离谱。 可她没想到,调整过拍摄计划之后,她和慕何再拍起对手戏,慕何竟是自觉地自曝了…… 这场是女主角刚成为男主角的妃子,和他在一起,各自戒备,各怀心思,时不时地就要互相试探。 只不过女主角是试探男主角对她的疑心,男主角是试探她对他的情意,两人完全是各试各的,弄出了一些啼笑皆非的事。 直到男主角意识到女主角是将他当作敌人,才有意把他往其他妃子那边推,被她这故作大度的模样气得将她直接捞到了怀里。 男主角开始戏弄女主角,激她跳脚,恢复最初相识的本性—— 席有幸被慕何箍在怀中的这段戏按照导演的要求,多拍了几遍,调整的过程中,爱戏如命的慕影帝竟是趁机开起了小差。 “我让祁莎换了内容,先不拍宫女,当妃子不用做粗活,这几天你好好养手。” “……”席有幸这会儿手臂还挂在他肩上,是女主角对男主角曲意逢迎的动作之一,所以他们挨得特别近。 慕何跟她咬耳朵的时候,那些温润的气息往她脸边拂过,带起了细微的酥痒。 “听见了吗?好好听医嘱,别任性,别倔,别让我担心。” 席有幸眼底复杂情绪接连涌上,一时间喉咙堵着什么般,发不出声来。 他的意思是……为了她,把导演给忽悠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心黑了,不是好好君子,坦荡磊落吗? 他的这种改变被他明明白白地端到她跟前,她再躲避无视都不行。 她不肯开口,慕何等了又等,顺畅自如地跟她演完了戏,便借着古装袖袍的遮掩,轻轻地按了她的后腰。 “有幸,你听见了吗?” 不依不饶的他一点都不似平常从容淡定的作风,还带了些焦急。 心思百转,尤其纷乱的席有幸被他逼急了,咬牙就低叱他一句,“多此一举。” 慕何轻声笑叹,“还不是老婆大人不肯听话,非要逞强,你不疼你的手,我疼。” 席有幸被这话闹得心绪更乱,突然便想要逃出这份温暖厚实的怀抱,她微微动了身体,就被慕何抓按得更紧。 这番厮磨,即便隔着挺厚的古装戏服,都还是引起了慕影帝的闷哼。 他以前也不曾试过这滋味,虽然和其他女演员拍戏,必要的时候会抛却男女顾忌。 但也是在尊重对方的基础上,借位达不到效果,不能借位的,他也会控制好相应的距离,保持绅士风度,不让对方觉得不适。 可这一次是他的女主角,怀里的是早就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妻子,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就会作出和她相亲的反应。 这种抱法,对他就是有影响的,过电似的冲动冒出来的时候,甚至将他自己都骇住了一瞬。 不过他还是没有松手,双臂依旧牢牢地把着席有幸的腰,围得更严密了些,在镜头前和她的姿势亲昵得像极了真正的有情人…… 第226章 你也是朕的 祁莎在旁边指挥着,让人赶紧拍,转了好几个位子,把男主角对女主角的爱意拍得够够的。 镜头一过来,席有幸便会迅速调整入戏的情绪和神态。 等镜头又移开,慕何忽的在她耳边落下长长一声带着隐忍的轻叹。 “麻烦了……” 席有幸似有不解,以为他说的是拍戏中出现的问题,便问,“什么麻烦?” “抱着你工作麻烦。”慕何轻声解释了这么一句。 席有幸细眉微蹙,这什么意思?桥段不是安排好的?还是哪里配合得不对了? “哪个地方麻烦?”席总入戏中,思绪全绕在戏的上面,当场认真求教着。 慕何垂眼看着她较真地想要探究自己纰漏的模样,竟有些忍俊不禁,扬起了嘴角,低声道,“是我麻烦,哪里都有麻烦。” 席有幸愈发听不懂他的话音,兀自催促:“你、讲清楚。” 慕何趁着镜头过来时,往前一凑,将将抵住了她的前额,“有幸,你是真的少根筋。” 席总差点炸毛,讲问题就讲问题,带什么人身攻击??? 她脸色就要不快,又听慕何几乎挨近她的唇,满怀无奈,“我的意思是,抱着你,容易想些不该想的,还挺费神。” 席有幸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神怔愣,仿佛还有些不确定他竟是……在冲她耍流氓吗? 调、戏、她? 这是他会做的事吗? 可他确实是这么说了。 席有幸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热,咬了咬牙,下意识想要挣开他的怀抱。 却被他拦腰抱紧,再次往前一带。 旁边在补拍镜头的祁莎一看慕何这举动,赶忙又叫摄像抓紧时机。 席有幸的隐约推拒,慕何的按捺不住亲近,也正好是男女主角这段戏各自该有的状态。 慕何刚才讲别的,镜头一盯准,他也还能流畅地、无缝地接出相应的台词,“你是朕的妃子,朕要抱你便抱,还需顾虑什么?” 席有幸本是要发作,计较他刚才那般不正经的行为,但他一说了台词,她不想断开节奏,只能顺着接上。 “皇上真是好大的威风。”女主角此刻是该嘲讽这位新皇即位后急着生杀予夺的霸道作派。 她在这个阶段本就还想激怒这皇帝,或是为了稳固自己的恩宠,试探君王的喜好,或是就想着同这个仇人,幕后得利者玉石俱焚。 皇帝一声冷笑,哼道,“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姝妃,你也是朕的。” 两人嘴上来往,试探、防卫,从儿女私情,风花雪月论及朝堂争斗。 皇帝分明就是有意让她说些意见,好挖出她如今藏得更深,更细的心思。 姝妃忽的表现耿直坦荡,直言不讳,仿佛当着这位喜怒难辨的新皇,都敢在朝堂之事上大捋虎须。 皇帝面上的笑意一闪而逝,又板起脸来数落她的逾矩不慎言,是要警告她这番言语出得这大殿,出得他怀中就万万再说不得。 他便是再想宠她,也得顾及着多方势力周旋。 姝妃遭他凶喝一叱,眸光数度幽转,最后恼得轻拍了他的胸口,狂妄至极的撒气举动,却叫皇帝格外吃这一套,吃她的嗔娇小脾性,顺着便握住了她的玉手,疼惜般地揉捏起来。 他本就对她情根深种,哪怕到这时还未表明当初意外的相识相惜交谊,却也满眼满心都深深地印刻了她的身影。 “姝妃,朕今晚便在这宫里歇了,可好?” “皇上不是要夙兴夜寐,枕戈待旦?”她这是不愿了。 “朕若是再不宠幸你,你这宫里的麻烦恐怕只会越来越多。”他意有所指。 “皇上为了臣妾,还真是用心良苦。” “那你倒是真能体会朕的用心才好。”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腰,示意她别再夹枪带棍,总该试着接受,“朕的姝妃心意玲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不用朕再教了吧?” 他两次三番又哄又逗的,作为君王,给予妃子的恩宠已是宽厚,姝妃自知在这后宫中要站得更稳,该当如何,便要咬咬牙,当真豁出去。 她忍耐着心底翻涌的仇恨,温顺地将手臂挽上了他的脖颈。 皇帝紧盯着她,瞧见她脸上的决然,下一秒,突然便将人稳稳地抱下地面站好,推出了怀中,扬言忘了,是有正务要忙。 姝妃这才明白是遭皇帝逗趣了,一口银牙咬合着,还得接着在旁伺候…… 整天下来,男女主角的戏份拍完,女主角不是待在男主角的怀里,就是在男主角的身边,天子近侧,还是宠妃,只会享受优待,比宫女戏份的待遇好得多了。 对席有幸来说,手是得空休息,但脑子和心绪都不得空,因为一直在跟慕何亲密接触,不是肢体上的也会是言语上的,随着男女主角之间的关系转变,往事一点点浮出水面,往后的亲密戏码只会越来越多。 席有幸再回到休息区椅子上,低头看本子,一看见男女主角的对手戏,内心就感想复杂。 黎晓雪把她喜欢的咖啡递上去,小声地跟她念叨起来,“幸哥,你今天和慕哥的戏绝了,现场看慕哥演技是真享受,他的演戏真好,刚才那段……” 黎晓雪比划了一下,讲明是哪一段,紧接着又说,“他真的好宠你,我看本子里写的就是皇帝对姝妃爱得深沉,但误会没解开之前,不敢冒进……” “还有抱着你的时候,我有听到别人说羡慕你差不多被慕哥抱了一整天,太幸福哈哈哈,我在旁边嗑糖都赶不及慕哥跟你在戏里发的糖……” “我觉得她们说得很对哎,被慕哥抱着就是福气啊,这福气只有我幸哥有,嘿,让她们羡慕嫉妒恨去哈哈哈……” 席有幸被助理的“魔音”贯耳,太阳穴一阵突突地跳,直想去捂她的嘴。 这时,黎晓雪话声忽然一止,她的手随即垂回了身侧。 却听黎晓雪转而又感慨出声,“我觉得慕哥抱你的时候好像是也很享受的嘛,刚才最后那个,我都觉得慕哥入戏过深了,导演喊咔后,慕哥就是一脸的……嗯……” 第227章 慕哥很享受和你拍戏 “怎么形容呢?欲仙欲死?不对不对,这个好像不太褒义,就是——欲求不满!对,是这个!” 黎晓雪充满兴奋激昂的声音落定了。 席总满脸的一言难尽:“……” 偏偏这无厘头的小助理跟魔障似的,还要跑过来问她这个正主之一的意见。 “对不对幸哥,你回头看你和慕哥的戏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好像导演喊咔了,慕哥还不太乐意,就是分分钟想要再来一条?” 席有幸险些要冲她翻白眼,最后直接泼了冷水,提了句音调:“黎晓雪,你是不是嗑cp嗑疯了?” 被训的小助理当下瘪了瘪嘴,好不委屈地反驳,“我这是说真实感受嘛。” “真实你的头。”席有幸不想再继续这种没意义的话题,转回头去看剧本。 “那我真的觉得慕哥很享受和你拍戏嘛,讲真的,这也代表慕哥这种有经验的前辈看好你呀,演员拍对手戏不就是很看默契啊来不来电啊,男女主角还有cp感啊……” “你再说,我就去找场务借胶布封你的嘴。”席有幸冷冷地警告道。 也是被纵容惯了的小助理这回真接收到了危险信号,赶忙收了声,转身退开不再发表现场感想。 席有幸则在心底默默地又给那位大影帝记上了一笔,除了扰乱她的情绪之外,还会把她身边的人——比如那个嗑cp的小助理也搞得激动闹腾。 这个祸害。 就是祸害。 不过这些天的拍摄确实比之前的轻松多了,主要是席有幸的手伤有了良好的休养环境,而她和慕何后期的对手戏几乎全都调到了前面。 有慕何这样经验丰富的演员亲自带着,从中获益不少,被带领着,引导着,戏也渐入佳境。 祁莎对她在正式剧组里的适应能力不吝褒奖,也夸慕何会带,带得用心,更喜欢她俩在一些戏里自由发挥出来的惊喜效果,总说这两人搭档真是让她放心省心又开心。 他们这对戏里的情侣组合,祁莎就是怎么看怎么满意,经常还会现场想到些新的点子,视情况加入戏里,这些小点子,到时候剪辑出来,在观众们看来就是福利就是糖。 这段时间,慕何每晚都在席有幸的房间里睡,每天都会为她换药,盯她的手伤,比她自己都更关心她右手复原的情况。 有了慕何的悉心照料,席有幸的右手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动起来不怎么会觉得疼了。 这些天俞玥的戏份也被祁莎插空安排了进来,据说是因为俞玥还要赶着回校进修,所以她的戏份才比其他配角的往前提。 席有幸到了场内时,兢兢业业,对导戏特别上心的祁莎来得早,俞玥也在,两人坐在一边聊戏。 席有幸性子偏冷,不像俞玥那样,出现在大众面前时,总是阳光,富有朝气,在圈内都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 席有幸和祁莎即便也有了一些交情,但脾气使然,双方多是点个头就算互相打过招呼了。 她随后坐到椅子上看剧本,等着开机。 旁边俞玥和祁莎在聊天,笑闹轻松,氛围和谐。 “……不管怎么样,多谢祁导配合调戏,好让我早点回去学校,大恩大德,进修回来,我一定给你报上。” “别别,给你师哥报去,是他特意跟我说的,你学校那边有点限制,他跟我讨人情,我哪敢不给啊。” 祁莎就爱八卦,以前听圈内传慕何和俞玥的事听多了,已经养成了固有的观念,又和俞玥聊得来,说话无所顾忌,随口就喜欢揶揄两句。 这话碰巧落进席有幸的耳中,像是一根细针,针尖不经意地划过心口处,也只是一瞬间的疼痛,微弱得几乎可以忽视。 仿佛她也养成了一种习惯,再听到这些八卦传闻,渐渐地,起初的情绪大起大伏,变得更为趋向麻木和平静。 然而她搁在剧本上的目光还是出现了些许的停滞,有些出神,脑海里不知怎么的掠过了一幕幕画面,都是这些天,慕何在她的房间里,耐着她这样那样的冷嘲热讽,耐心地替她上药。 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关怀都是真的,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喜好作伪的人,但她最终都归结于,那伤是因为俞玥出现的,他一直将那场意外事故当作是他的责任,他的失误,他的纰漏。 甚至从来不会责怪俞玥一句,只将所有的错误和不该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是一直以来慕何这个人会做的事,也是他一直以来对俞玥的态度。 无论如何,有一点从不会改变,俞玥确实是他欣赏的小师妹,也是他怜惜的小师妹。 要不然他也不会不顾麻烦地帮人瞒着病情,从中调解照顾…… 席有幸的思绪错开了很远,再回过神来,一张笑脸就出现了她的眼前。 俞玥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祁莎聊完了天,却不赶着去做造型准备,竟是绕到了她这里。 席有幸依旧坐在椅子上,下巴微抬了抬,周身的气场迸满了冷沉阴厉。 “那天晚上的事,谢谢你。”俞玥冲她笑得灿烂,话声放得很轻,充满了真诚。 席有幸抿直了红唇,半天不发一言,显然不想搭理她的话。 俞玥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那天的记忆有点乱,听师兄,你帮忙的时候,还受了伤,真对不起啊……” 席有幸仍是无动于衷,脸上的表情甚至毫无变化,冷得让人望而却步。 俞玥有些尴尬地杵在她跟前,默然片刻,突然伸手从旁边拉过一张小椅子,坐到她身旁。 “席总,这么叫你可以吗?” 席有幸没有出声,俞玥便当她是默许了。 “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不喜欢我?” 她这种打算长谈的架势让席有幸感到不快,席有幸终于出声怼回了一句:“我应该喜欢你?” “也不是这么说啦。”俞玥笑了笑,竭力保持着友好的态度,“就是感觉好像我和你有什么过节,但是我们认识没多久吧?还是说之前你认识我吗?我知道你是在我去国外进修后才进这圈的,前不久才加入了子非娱……” “我看过你的戏,演得很好,慕哥也很欣赏你,他好像和你挺熟的?” 第228章 你是不是慕哥喜欢的人 对于俞玥话里隐含的试探,席有幸不置可否地嗤了一声,冷冷地应道:“不熟。” “可是慕哥跟我夸了你很多,说你真的很有天赋,是可塑之才……”俞玥显然不肯死心,还搬出了一堆慕何的夸奖。 可她不知道席有幸从来不吃这些蜜糖话,一直以来也不是多么喜好跟别人虚与委蛇的脾气。 俞玥再怎么说慕何是怎么夸她的,都惊不起她心中的波澜,脸上的神情更是冰寒不减。 随着俞玥越说越多,她的眉头反而蹙得更深,不耐烦地打断道:“他说的话,是他的事。这是你和他的事。有什么要问的,你就去问他。没必要在这跟我耗。” 俞玥愣了愣,大大地叹息出声:“唉……你真的好冷哦,都不肯好好说话。” 席有幸细眉微挑,不客气地问:“所以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我觉得慕哥对你青睐有加,好像对你很感兴趣,而且怎么说你也算是帮过我,我想跟你交个朋友嘛。”俞玥这话倒是说得实诚,没有什么虚伪作态。 “那是你自己认为。”席有幸愈发冷了声,“我没帮你,我也不需要配合你的揣测,更没必要跟你产生更多的联系。” 言下之意就是不交朋友,走远点,别烦我。 俞玥沉默了一会儿,咬着唇,思索着,忽的又开了口:“你说没帮我,那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会跟慕哥来我的房间?” “无可奉告。”说完,席有幸抿紧了嘴角,摆出了一副拒绝再进行任何沟通的架势。 俞玥被她这种冷到极致的态度震了一瞬,吐吐舌头,又绕着她的椅子转了个把圈,“那你是为慕哥才去我房间的,对吗?” “我劝你别再打听没意义的东西。”席有幸语气危险地警告着,仿佛俞玥已经半只脚跨进了她的哪个雷区,她的脸色也变得更加不善。 “我以前觉得,我的问题只会给我添麻烦,但现在我觉得,它还是能给我带来一点好处的。”俞玥边说边冲席有幸神秘兮兮地眨起了眼,笑容无害又明媚。 席有幸兀自冷哧,不作评语,不予理会。 “就是可以让我发现秘密。”俞玥自顾自地解释道。 席有幸只当她在说疯话,重新捋顺了手里剧本的页面,就要继续投入看剧本的工作。 “你和慕哥之间肯定有什么不能随便让人知道的交情。” 俞玥又坐回席有幸身旁的椅子上,撑着下巴,直抒胸臆,大说自己的猜测。 席有幸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声都不吭,就是打定主意,直接把慕何这个蛮缠的小师妹当作空气。 俞玥当然也感觉到了席有幸对她的漠视,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坚信席有幸和慕何之间的联系说不定真的就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 她咬了咬牙,不肯放弃,再次出言试探:“比如说,你和慕哥其实是男女朋友关系?就是那种热恋中的小情侣?” 席有幸冷笑了一声,以示荒唐。 热恋中的小情侣?结婚五年多,孩子五岁多,算得上吗? 热恋不见得,相敬如冰倒是年年有。 俞玥全是在凭空猜测,本就毫无依旧,纯粹仰赖所谓的女人直觉。 席有幸更不将她的猜测放在心上,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愈发无动于衷,任她怎么撬,都没办法从她嘴里撬出有用的信息来。 “……难道不是?要不就真的是慕哥单相思你?”俞玥喃喃地说着,忽的往前凑近又问,“或者,你是不是慕哥喜欢的人呀?” 被挡住剧本的席有幸忍无可忍地伸手拨开她那张充满好奇的脸,冷然叱道,“你觉得问得着我吗?” “那你是真不知道?”俞玥疑惑地问,“可是我觉得你就是慕哥喜欢的那个人,因为慕哥对你真的关注很反常,我有留意到的……” 席有幸太阳穴一突一疼,之前觉得慕何张口闭口提他这小师妹是可恶,现在她觉得这小师妹张口闭口都是“慕哥”也很烦人,而且是更烦人! 她真要当场发飙,大甩冷脸,将人赶走。 却在这时又听俞玥说,“慕哥有个喜欢很久的人,我之前听他说过,感觉就是喜欢了很久很久的……” 席有幸眼神一怔,思绪错开,被俞玥绊走了,一时间脑袋里只回响着一句话——慕何有喜欢的人,喜欢了很久的人。 她的心情骤乱,想到慕何对她的种种行为,他的变化,他的靠近,他很多次的剖白。 然后又在心底全部打翻,这只是这一年,不,甚至都不足一年,他仅有的转变,一年算久吗?当然不算。 所以俞玥说的人肯定不是她。 又或者俞玥的信息有缺失,才造成了错误的观念。 “……像慕哥那样的人,喜欢了肯定就会从一而终,他不会随便对别的女人这么在意,所以肯定是你。” 俞玥最后一口咬定,表情也万分坚定。 席有幸看着她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比当事人都要斩钉截铁,盖棺定论的模样,着实可笑。 “你是来客串的,戏不多,但我戏多,你别再妨碍我。”席有幸再次给予警告,已经不想再跟俞玥在同个无解又奇怪的问题上继续纠缠。 俞玥突然站起了身,讪讪地说,“好吧,你不承认就算了,我只是好奇,真的没有恶意。” 席有幸低垂着眼帘,没有应声。 “我们今天好像也有对手戏,请多指教啦。”俞玥笑声灿烂,随后快步朝一个方向走去,兴致高昂地喊了一声,“慕哥!” “你来啦,今天我们有戏,快趁着还没开始速度温习一下,你前面跟我说的点,我都记住了,具体对对,看有没有问题……” 俞玥神态自然又轻松地和慕何打招呼,接着便拉着慕何到一旁去陪她对戏,好像她刚才没有在席有幸跟前打转,没有试图从席有幸嘴里去挖掘什么秘密一样。 慕何坐在椅子上,搭着俞玥的台词,中途空闲下来,目光都会转向席有幸那边。 第229章 慕影帝偏心 俞玥这时坐的位子离慕何很近,早就捕捉到他的视线着落点。 直到他停留的时间变得更长,像是完全被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对词的速度慢了,她才拿起本子敲了敲他的胳膊。 “慕哥,你在看什么呢?”俞玥明知故问,眼里已经露出满满的促狭笑意。 她这就是在取笑师兄的走神。 慕何轻咳了一声,脸色有点不自在,没回答她的话。 “我知道。”俞玥孩子气地举起了手,作抢答状。 慕何心知她是有意在胡闹,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阿玥,别闹了。” “皇上。”俞玥却没有停,还演上了,掐着声调,演的就是戏里她所饰演的那小作精妃子,伸出的手微微握成拳,虚捶了捶慕何的肩。 “你是在看你未来的皇后。” 慕何脸色一顿,偷看老婆的行径被人抓个正着,还猜得正准,还用调笑的语气点破,不由得有些局促微窘。 “还是这么鬼灵精。”他只能轻叹一声,不否认,就是肯定了小师妹所说的猜测。 “师兄,你已经很明显了好吗,你看看我在剧组才待了多久,你私底下跟我夸人家席总夸了多少回,我问你个戏里的问题,你都要带她玩……” 俞玥状似不满地低声叨着,直指师兄在这个剧组里的偏心。 慕何脸上浮出了笑容,也不怎么辩驳,就这么当着小师妹的面,受着那些“数落”,坦率地承认了他确实是偏心于谁。 俞玥和他贫了几句嘴,他的视线再一转出去,恰好撞上了对面的席有幸。 她的目光竟也是投在这边,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就见席有幸那对漂亮的杏眸往下一睨,愈发锋利的目光似乎在他肩头的位置狠剜了一下,而后又迅速地移开。 他下意识低头去瞧,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寒意。 俞玥的手还没拿开,还抵在他的肩头,这就要命了。 虽然知道他只是对戏,没做什么坏事,可被老婆这么一盯,还是觉得不太妙。 于是慕影帝整个上午的戏拍得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等到一场和席有幸的戏,打算凑近的时候再替自己解释解释。 结果接在前面的是他和俞玥的一场戏,俞玥演的小作精,性子娇纯,心里只着皇帝一个人,也只知道围着皇帝转,天天在宫里折腾,就想让皇帝多看一眼,有时候做出的事还十分荒唐可笑。 她的母族对皇帝夺权有恩,因此皇帝虽对她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却很纵容她的行为。 她刚跟皇帝新封没多久的姝妃挑衅完,转头就跑去找皇帝撒娇,恶人先告状。 既然是妃子跟皇帝撒娇搏怜惜和恩宠,怎么可能不挨到一起? 慕何和俞玥都是有经验的专业演员,只要导演喊了开拍,就会迅速投入状态,戏里的节奏没问题,台词也没问题,两人的情绪也都到位。 导演只再多补了一条,这场就过了。 候场的席有幸就站在场边。 慕何也看见了她的身影,等到他如芒在背地拍完这一场,镜头一转,他几乎是立刻就退开了脚步,主动地跟俞玥拉开了距离。 俞玥看着撒开自己宛若在撒开什么火球的师兄:“……”接着再往场外望了一圈,当真是什么都猜明白了。 所以就说这两个人有问题!就算席总不承认,席总真没心思,但反正她可以肯定的是慕哥绝对有古怪! 俞玥眼珠子转了转,在下一场开始前,又往慕何那边凑过去,故意逗师兄,“慕哥,你怎么这么怕啊?” 慕何脖子都僵着,笑容也有点撑不住,继续向旁边挪开,稳着声讲道理,“拍完了,男女有别,还是注意点好。” “这不是正常接触吗?要注意什么?”俞玥满脸戏谑,跟着黏过去。 慕何脸上溢了些薄汗,眼看着席有幸进了场地,离他们越来越近。 慕大影帝心中的警铃一阵阵发响,硬生生再挪脚,已经挨到角落里,碰着了墙壁,“阿玥,你听话,别再靠过来。” 再靠过来,今晚回房间,你嫂子可能要把我睡半边床的权利都剥夺了。 “你们、干什么?”席有幸冷冽的声音忽的传来,提醒着退到道具墙角边,疑似在玩你追我躲游戏的两个人。 “要拍了。”席有幸语气再露不耐。 俞玥这才后退了一步,冲慕何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小声地说,“慕哥,我这是在助攻你,说不定能让她吃醋,刺激一下她对你的感情大爆发。” 说完就带着一身莫名的胜利喜气走出了场外。 慕何心下气结,对着搞完事就跑的师妹背影,腹诽不已,真是“谢谢”你了。 什么感情大爆发……火山喷发了,他这个老婆眉角都不太可能皱一下。 俞玥的行为可把他害惨了,本来在席有幸那里就有各种“不良记录”还没一一消掉,现在在片场还屡次被抓到。 席有幸发起脾气来,他解释都要碰壁。 慕何紧盯着在做开拍前准备的妻子,慢腾腾地挪回她身边,低喊了一声,“有幸……” “闭嘴。”席有幸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都没等他把话说完整,就冷冰冰地拦住他的话头,“除了戏里的话,别的不听,我不想浪费时间。” 慕何张了一半的嘴默默地又抿上,心中瓦凉。 踢到铁板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这些天他们的关系才有所回温,这下又被老婆冷脸以待了…… 他就是做再多心理准备也仍旧会被席有幸苛利的言辞刺得瞬间气闷。 慕何整场戏下来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解释机会,席有幸有了前例,吸取了经验,一看他要讲悄悄话,立刻就找镜头去逼他退下作罢。 到了下午,他们之间的氛围也没有多大的好转。 慕何正心忧惆怅之际,剧组里突然迎来了一位老板。 这老板还是熟面孔。 只见身形高挑,神情冷峻,整个人气质犹如万年寒冰的傅闻笙跟着导演祁莎走进了场内。 第230章 不够凶 “……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傅总。我们最新的投资人,对剧组有兴趣,正好过来看看……”导演祁莎向大家介绍了新的投资方,放了一点休息的机会。 剧组里的演员们三三两两地在旁应和着导演,胆子大的,想趁机发掘新人脉的就会主动地去结识。 傅闻笙一概淡漠以对,目光巡在场内,停在了一个位子上,随后迈开脚步,径直走了过去。 “阿幸。”他走到席有幸的跟前,低头看着手里捧着剧本的她,纹风不动的眼神中掀起了一丝波澜。 她现在穿着戏服,清宫装扮有那个时代独有的风情,被重重束缚包裹着的婉约,深刻而绮丽的样式展现出的是另一种引人探究的全新面貌。 但他的讶异不仅仅是因为看见了她在戏里的模样。 更是因为在这个片场中,对手中的剧本,对戏——这个于过去的他和她而言都不是熟悉的领域,她所表现出来的认真和专注。 他能看得出来,在她眼底绽放了很不一样的光彩。 “你很喜欢这里。”他自行坐到席有幸助理搬来的空椅子上,自然而然地跟她交谈,“真这么喜欢演戏?” 席有幸随口嗯了一声,放下剧本,让助理黎晓雪去准备他喜欢的冰拿铁。 “其实我就是来看看,不会待很久。”傅闻笙向她解释。 席有幸抬眼看了看周围一圈,关注他们这边动静的人越来越多了,傅闻笙就好像是什么磁铁还是聚宝盆,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投资就投资,弄这么大排场干什么?”席有幸蹙着眉,状似不满地抱起了双臂。 “偶尔任性一下,也不是大麻烦。”傅闻笙语气严肃地为自己作了最随意的辩解。 “来这里任性,你图什么?”席有幸问的也很不客气。 “给你造势,撑场,让别人知道你有个大后台。”傅闻笙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席有幸眼中划过一分惊异,“你现在还会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傅闻笙强调道。 席有幸兀自反问:“你看我需要?” “那我图个心安。”傅闻笙直接改了口风。 要不是他还一副阴沉冷鸷的模样,席有幸几乎要以为他真被人掉包了。 “说人话。”席有幸撇了撇嘴角,“你现在绕弯子太多。” “后台多一个有备无患。”傅闻笙再次解释。 席有幸抄起旁边的剧本,掂在手里,“傅总,是不是想感受一下被剧本捶的滋味?” 她这般孩子气的威胁也让他感到瞬间的错愕,他扯动了唇边的弧度,像是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阿幸,你不是也会开玩笑了?” 他说的是真的,现在的她好像比以前更有活力,不是叽叽喳喳喧闹的那种活力,是冰冷中有了一丁点人气。 席有幸不顾他是不是还在绕弯,又或者是在破天荒地打趣她,下一秒,作势将手里的剧本抬了抬。 “好,我说实话。”傅总赶在席总发飙之前,终于退了步,“我听说你手伤了,就过来看看。” 席有幸眯了眯眼,问:“邵斯云告诉你的?” 她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还有了交情? 傅闻笙在席氏集团里是挂了职,但他不管在他自家公司待着,还是在别的公司待着,都不是那种会轻易跟其他部门的下属打成一片的脾气。 “问了李秘书,最近你拍戏的情况。”傅闻笙随后否认道。 席有幸这才明白,原来是从她的秘书那里打探到的。 她从席氏集团调医生出来,就是通过秘书,事后医生出诊的记录肯定也会传到秘书的手上做备份。 席有幸不咸不淡地呵了一声,“你现在是闲到都可以去找我秘书问八卦了。” “爷爷之前也让我多照看你,询问,打听,关心,不过界。”傅闻笙这次的解释是一个词跟着一个词往外迸。 “手没事。”席有幸解释得更简单。 “看过才算。”傅闻笙接着提出了要求,“右手,我看看。” 席有幸便把右手伸了出去,摆到他眼前,任凭他打量。 傅闻笙抬手接住,也不顾周围有多少人在往这边瞧,发出了什么略显激烈的议论声,他只管查看席有幸的手伤。 正面看了一遍,再翻过去,背面也看了一遍,随即松开了手。 “还能看出伤过。”傅闻笙言下之意就是伤痊愈的情况还不够理想,达不到他所认为的没事的程度。 “只是一点痕迹。”席有幸不甚在意地说,“也不疼。” 傅闻笙的目光徐徐地扫过她的侧脸,凝视一阵,片刻后站起身来,留下一句,“以后受伤就先养伤,别逞强。” “没逞强。”席大总裁一如既往地嘴硬,不服软。 傅闻笙像是叹了气,但他的表情依旧犹如花岗石般坚硬冰冷,让人想象不出他叹息的模样。 “有事找我。”傅闻笙忽的又扔出这四个字,接着抬了手掌,虚按过她的头顶。 就这一下极其简单的举动,甚至不是实质性的接触,更引发了打量这边动静的人群此起彼伏的惊呼。 席有幸抿了抿唇,在他转身走开之前,一把扯住他腕边的红绳。 她是下意识去抓,抓到什么就是什么,抓到这红绳的时候,神情有些微怔,紧接着稍微用力地拽了拽,表示警告的意思。 “下次再按我的头,我就把副总的工作也分给你。” 这句威胁其实无关痛痒,傅闻笙在席氏集团里挂职归挂职,工作能力却摆在那的,也是从不懈怠的性子,简单说就是十足的“工作狂”。 席有幸要想用工作“欺负”他,给他“施压”,那真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还不够凶。”傅闻笙回敬了一句,便要转开脚步。 却在这时,眼见着一道长身玉立,风华锦树般的人影走近这头,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傅先生对戏也有兴趣?”慕何与他相视而立,淡声问着,“要是专门来看戏的,不等下一场开拍看看吗?” 第231章 慕影帝抢咖啡 “我看人,不看戏。”傅闻笙冷然应道。 慕何的视线轻落向旁边坐着的席有幸,话却是朝着傅闻笙问,“你在这里有关注的人,那她的戏也不看吗?” “她要是请,我就看。别人请,不奉陪。”对着席有幸以外的人,傅闻笙的言辞是能简再简,断句断字的节奏更是干脆得如同机器人。 仿佛跟慕何再多说一个字或者一句话,都要消耗他很大的耐性。 他看着也不像慕何那样好脾气,富有耐心,完全是一言不合,当场走人撂脸色的意思。 “下一场应该是我们的戏,不让傅总看看吗?”慕何这次问的人是席有幸。 “他没空。”席有幸拒绝得比傅闻笙这个被邀请的正主还直接。 这时,傅闻笙突然向前走了一步,低沉了声,“我说过,你不了解她。” 他抬眼看了看慕何,脸上露出了一分明显的失望,“之前以为你行,现在看来,也就这样。” 正面受到挑衅的慕影帝依然面色平静,浑身气质淡泊如风,似乎毫不动摇。 傅闻笙的力送出去,砸的就是一通棉花。 他皱紧了眉头,心里只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无趣至极。 也不知道以前那个和他一起在席氏老宅里长大,骄傲张扬的女孩到底看上慕何什么,最后还嫁给了慕何,成为慕何的妻子,为慕何生子育子。 他愈发觉得席有幸选择慕何的行为很荒唐,简直无法理解。 “阿幸,走了。”傅闻笙侧了侧头,又给席有幸撂了句招呼。 席有幸嗯了一声,“不送。我要拍戏。” “有空我再来。”傅闻笙又问,“探班,欢迎吧?” “随便。”席有幸答得简洁,随即拿回了剧本,已经准备要重新投入看剧本,连头都不抬了。 傅闻笙径直走过慕何的身侧,离开了片场。 席有幸看着剧本,刚重温了最近导演和编剧调整过的新段,就感觉到身边的椅子又坐了人。 坐下的是人是慕何。 她不用转头去辨认,都能闻见他身上温厚深远的木香。 她现在没打算和他聊剧本,他们晚上都会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剧本有什么新的变化,导演那边都会及时通知,到目前为止都有预留时间给他们先排先对。 她只是重新再顺一遍,再多记几次台词而已。 她没空搭理慕何,一声不出。 慕何坐在她身边,也没有开口,好像是在等着她先说话。 但她完全将他当作了空气,不予理会,不放在眼里,就是忽视到底。 过了一会儿,助理黎晓雪端着从附近有名咖啡吧“all-in”买的拿铁走了过来,看见椅子上的人是谁之后,她讶异地咦了一声。 “怎么是慕哥?刚才坐在这里的不是傅总吗?” “走了。”席有幸随口解答了助理的疑惑。 “那……这杯拿铁怎么办?”黎晓雪问,“幸哥你刚才让我去给傅总买,傅总人不在,我又喝不了,幸哥你今天都喝过三杯咖啡了,不能再喝了吧?” “我来喝吧。”慕何突然出声。 黎晓雪冲他感激地笑了,忙把咖啡袋递过去。 袋子递到一半,一直不动声色的席有幸蓦地伸手截住整个袋子。 “席总?”黎晓雪愣了愣,“怎么啦?” “他不喝。”席有幸冷了声。 “啊?”黎晓雪听得一脸迷糊,一会儿看看她幸哥,一会儿看看慕影帝,这什么情况? 幸哥一向不管别人的事,怎么现在管起慕哥喝不喝咖啡这种芝麻绿豆点大的事了? “但是刚才不是慕哥自己说要喝?” “是我说的。”慕何确认了助理的疑问。 “那……这个……”黎晓雪更糊涂地看了看截咖啡截得很稳的席有幸,和已经伸出手,抓上袋子另一边,好像要抢咖啡的慕何。 最后她当机立断,选择立马放手,远离这两个人,莫名其妙就开始的“战争”。 “是我说要喝的,别浪费了。”慕何眼里深意流动,语气愈发坚决,“放手。” 席有幸不为所动,指尖反而捏得更紧了些。 慕何脸色渐渐凝住,声音低了,“是因为给他买的,所以我不能喝?” 席有幸蹙紧了眉头,不作回答,但也不松手。 “一杯咖啡而已。”慕何似乎在无奈地劝说她放弃这种没必要的坚持。 旁边站到几步外的黎晓雪还是能大概听见他们的话,尤其是慕何最后那句强调,音调提高了,她都听得很清楚了,可席有幸就是一动也不动。 黎晓雪不由感到奇怪,慕哥说得没错啊,不过就是一杯咖啡而已,就算是幸哥让她去给傅总买的,但咖啡到的时候,傅总人已经撤了,也没碰过这杯咖啡。 她们都喝不了,慕哥刚好在这,让慕哥喝了不是正好吗?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幸哥人是冷,但从来都不会小气,也不会斤斤计较,毕竟是个大集团总裁,就是跨行在新起点出发,谋发展,也不至于丢了之前集团老板的气度嘛。 而且更奇怪的是,慕哥这人平常脾气都很温顺,不争不怒的,为什么对这杯咖啡这么有执念?好像为了什么目的,非要抢下这杯咖啡不可? 这两个人是剧组里相对来说,她最熟悉的两个人,然而如今这般对峙的离奇场面,却让她觉得这两个人有点陌生。 又过去了十几秒,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试探着先喊了她自己的老板,“幸哥……” 席有幸眉心蹙深,一身冷气毫无顾忌地往外迸,直接堵住了黎晓雪的话。 黎晓雪不想触老板霉头,这一看就是随时预备发飙的状态,她还是跟脾气特别好,特别温和的慕哥商量好了。 “慕哥……你看,要不这咖啡你就别喝了,这么僵着不太好耶……刚才傅总过来,就好多人在看,你现在坐这,那些眼神更跟刀子一样咻咻的,很可怕的……” 也许是因为请求的对象是好脾气的大影帝,她说话比较能放开,说到后面,还夸张地比划起了手势,表情一套套的,就是卖力地想化解这两位之间的僵局。 慕何却只看着面前和他无声硬犟的席有幸,“真的不管怎么样,这杯咖啡都不让我喝是吗?” 第232章 皇帝吃醋发怒 席有幸的脸色依旧冰冷,对于慕何问的,她的态度已经表明得很坚决。 旁边的助理黎晓雪看着这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明明一个是不爱管闲事,一个是和和气气万事好商量,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得亏这时慕何终于退让松了手,看样子是放弃了那杯咖啡。 他随后起身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的话,走的时候表情倒还算平顺,不像是真动了怒的。 黎晓雪仍是心有余悸地蹭回椅子边,犹豫地看向自家老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慕哥是没什么不爽的,但幸哥一看就满身不爽,全是钉子,这时候挨上去,肯定会被扎。 而刚才还对那杯拿铁特别执着的席有幸突然把装着咖啡的那个袋子扔给了黎晓雪。 黎晓雪一脸猝不及防加迷糊,“幸哥?这……” “你不喝就给别人,他以外的人,随便谁。”席有幸简单地说了对这咖啡的处置安排。 那个“他”摆明了就是在说慕何。 黎晓雪满腹疑问想问,但席有幸已经低头继续去看剧本了,显然是不希望再被其他的人和事打扰。 黎晓雪只好暂时作罢,带走那杯拿铁,自己想办法处理。 过了一会儿,下一场戏开拍,慕何和席有幸作为男女主角都入了场做准备。 以往拍戏的前后过程慕何总会来找她“聊”两句,主要都是说些比较私密的话。 只有这种时候,和回到房间,慕何跟她的沟通谈话内容会不像在剧组里的客套。 但这场戏开始前,慕何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就像他日常在剧组里正常拍戏的样子。 戏一开拍,他们只会说角色的台词。 这次的戏是男主角这位皇帝对女主角姝妃和另一位王爷的交情置于微词,有所不满,说白了就是皇帝吃醋,吃到自己皇叔头上去了。 镜头前,慕何一把扣住了席有幸的手腕,将人强硬地搂进了怀里,这番举动已经带出了至尊王者的霸道。 “……姝妃这张嘴平时都挺厉害,怎么对着三皇叔反倒格外不同?” “哪里不同?”席有幸微微抬眼,面上露着惊怯服从,眼里的光却暗含凛冽。 皇帝便将他所瞧见的那些事一一说了,跟挑刺般,字字强调,最后又反问道,“姝妃,你说说,到底是哪里不同?朕和三皇叔比,有何不足?” “皇上说笑了,你是皇上,该是谁比你,都不足才对。”姝妃依旧答得宛然,不卑也不亢。 皇帝气极反笑,冷下声问:“你是跟朕装傻,还是真的听不明白?” “朕问的是——在你这心里,朕和三皇叔,孰轻孰重?” 皇帝一言重若千钧镇下,扣压着面前身轻骨薄,柔弱似柳的爱妃。 席有幸身在戏中,在这里不闪不避地对上了慕何如矩明烈的眼神。 她本该沉浸在戏里,完全融入角色的身份,却意外地被慕何那种更深更莫测难解的目光牵走了神思,竟有些恍惚失措。 她的词慢了一些,似乎节奏就要断开之际,此时身为皇帝的慕何突地抬手擒住了她的下颚,瞬间逼近到她眼前。 这般施压的行径,和他身上迸发出的强大威压,就像一种提醒,生生逼回了席有幸错开的思绪。 她不太自在地挣动了一下,却被慕何牢牢地困在怀里,连头都不能轻易转开,只能被他捏着,被他直视着,被他看进心底去…… “姝妃,朕对你,还不够包容吗?”慕何一字一顿,“这天下都听朕的,唯独你不听,由着你,你倒当真被朕惯得不知天高地厚,还要自毁长城,朕再给你忠告,你听是不听?” 席有幸微微垂了眼,被带回到节奏中,神态逐渐放平,恭顺而道,“臣妾当然会洗耳恭听。” “你要是愿意当朕的女人,就在这里安守本分,日后没朕的允许,不得再见三皇叔。”慕何扬了声,言语间逞霸威逼之势昭然,捏在她下巴处的手指也收得愈紧。 “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和三皇叔联手,把朕扳下去。”慕何又道,“不过你得更精明点,想清楚选谁才是对的,如果一开始就想错,那很有可能事后力挽狂澜,也无补于事。” 席有幸咬了咬牙,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话,“臣妾……听明白了。” 皇上松了手,再对姝妃斥言几句,两人回旋一阵,睁着眼睛互相说瞎话,这一场帝王吃醋发怒,和心怀机锋的妃子半摊牌的戏就拍摄完成了。 戏刚拍完,导演祁莎就过来拍了拍慕何的肩膀,笑说,“刚才那里差点断了吧?果然有你在就是放心,救得好,加的这个动作也合适,到底是有经验啊……” 祁莎夸完了慕何,转头见旁边的席有幸一脸的凝郁不快。 这些日子,席有幸在剧组里的拼劲她也都看在眼里,况且之前就知道容经年手把手教出来的这个徒弟对戏是认真的。 所以她直接认为席有幸是对在刚才戏里的失误耿耿于怀,便出声安慰:“小席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你是跟着容老师学了很多,不过正式进组拍大戏就是会发生各种情况,有点失误是正常的。” 席有幸没有多言,径直点了点头,表示将导演的话听进去了。 “你平常空了多跟慕哥学学,他有他的经验,容老师有容老师,博取众长嘛,多学多赚,你肯定不亏。” 这意思就是让席有幸有事没事多找慕何取经。 一旁的慕何依旧笑得风轻云淡,对祁莎的随口安排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好。”席有幸应了祁莎的指导,干脆地接受了安排。 “慕哥,那就辛苦你,你也觉得是好苗子嘛,多带带,你也不亏啊。” 祁莎又冲慕何叮嘱道,“小席进组前,容老师就跟我说要多照顾了,毕竟是最看好的小徒弟,容老师的话慕哥你肯定也明白……” 叮嘱完了,祁莎接着便去准备后面的戏了。 席有幸和慕何一前一后走出去,分道而行前,慕何忽的开口。 “其实是我的状态有误,影响了你。” 第233章 她是我老婆 席有幸微微顿住脚步,侧过头,刚想要问,但慕何已经转身走开了。 她回去准备其他的戏,脑海里却总是不断地冒出刚才慕何说过的那句话。 ——“其实是我的状态有误,影响了你。”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指的有误是什么? 目前为止,她和慕何在这一行的差距都很大,即便再有天赋的新人,面对经验丰富的“老人”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是经验差导致的认知差。 就像导演祁莎会看出刚才那场戏里有节奏快断掉,然后是慕何一力拉回来的。 她却感知得并不明显,顶多是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却很难及时地发现不对的具体地方在哪里,实际又是什么情况,该怎么在最短时间内解决。 也就是说刚才戏里所谓的“失误”的问题,在慕何、祁莎那些富有经验的专业演员眼中是透明的,清晰的。 但在她眼里就是模糊的。 对于她而言,模糊的缺漏反而比明确的弊端更让她警惕和不悦。 就是对自己能力的高估,和现实判断结果的反差给予她悬空的感觉。 直到今天的戏全部完成,席有幸的心情都不太高涨。 先是那杯咖啡……在她意识中引发的混乱。 过去她分明记得慕何对那家店的那种咖啡因过敏,还险些出事,进过医院。 但那件事应该是发生在今年年头的事,也就是她重新回到这第五年之前。 可慕何主动说要喝咖啡的行为,却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就好像这件事并没有发生过。 如果事情发生过,再面对那种咖啡的时候,慕何应该是拒绝的反应,而不是主动地要去喝。 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来说笑。 他要抢那咖啡的架势是认真的,就好像从来不知道自己对某种咖啡因过敏,从来没经历过那件过敏入院的事。 慕何的那一下举动让她对过往记忆中的时间线里对应的事件产生疑虑。 之前只有过该发生的事情提前,或是性质变得严重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过过去时的重要事件缺失引发另一种事件出现的情况。 然而无论如何,那杯咖啡,她都不会让慕何碰。 因为她曾经亲眼见过慕何咖啡因过敏的模样。 那时她在国外得知慕何生病的消息,当晚便乘坐私人飞机赶回国内。 见到慕何的时候,他已经陷入昏迷,躺在病床上,脸色十分苍白吓人。 她看着他身上的那些因过敏而出现的疹子,心脏紧揪成一团,仿佛真见不得他遭这种罪。 后来她还冲慕何的经纪人和助理发了一大通的火气…… 她不想再看见他那种虚弱痛苦的样子,哪怕他们的夫妻关系从不和睦,她也不希望他受到什么不必要的伤害。 除了拦下那杯咖啡之外,她还需要去考虑这其中涉及的变化和纰漏。 而现在不止是原有的事情缺失。 她选择走了另一条路,进入演戏这一行,不是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是想要做足做好做强。 但慕何给她留下的那句话,却让她突然意识到她对这个全新的领域,缺乏的东西,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多。 也许就是因为之前有容经年这个师父带着,在某种程度上,反倒遮蔽了她的双眼。 如果不是慕何说了那一句,或许她还在沾沾自喜,过于自信地以为从零到百只不过是再花一点时间。 慕何的话敲醒了她,无论失误的原因是什么,那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对这个失误的反应不够,发现问题的敏锐度不够。 被混乱和打击绑着的席总整晚都阴着脸。 慕何不在房内,晚上的戏份拍摄结束,他便直接去赴约了。 他和高墨约好,有空会聚一聚,正巧高墨最近在周边也有工作,时间合适,找了他,他便一口答应下来。 地点是他来挑,他选了一家高级红酒会所。 高墨到了定好的包厢里,就已经看见人坐在桌边,酒都开好了,也喝上了。 “稀奇,你很少上来就找我喝酒的吧?”高墨坐下后,笑眯眯地问,“怎么今天我人还没到,你就先把酒喝上了?” 慕何面色淡淡,也不回答,随手拿了个空杯,倒了酒,推过去。 高墨顺手接过,边喝酒,边打量兄弟的表情,看着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聊天也聊得很顺畅。 但毕竟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他多少还是能抓住一点端倪,就是整晚慕何的情绪似乎卡在了某一个出口,无法释放,压抑着,堵得慌。 喝完了几瓶酒,高墨见慕何让人继续开酒,这下是真的明显感觉到有问题了。 只要不论及工作,高墨可以算是大半只酒鬼,爱喝茶,也更爱喝酒。 他没阻止慕何开酒,不过还是好奇地问出了声:“老慕,你是不是这心里头有什么不爽?” 他一边说一边想,还没等慕何回答,就先猜上了,“你最近不是和你老婆同个剧组拍戏吗?是不是同剧组待着,心很塞?” 慕何微抬眼皮,盯了他一眼,提醒道:“她是我老婆。” “我知道啊。”高墨顺嘴就应了,应完了才发觉问题所在,“等等不对啊,你上次就把我搞懵了,你以前可没这么叫过席总吧?” “我现在不能叫?”慕何淡声问。 “也不是说不能。就是……你们的关系难道是变好了?”高墨摸着下巴,满脸的探究,“要是变好了,你完全可以明白地告诉我,这没什么好藏的?” “你觉得什么样的关系叫好的关系?”慕何没有直面回答,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高墨笑了:“你这话说的,那得看是什么人,我们说的关系就是人和人之间的,那每个人都不一样,肯定关系的判断标准方式也不一样。” “像我,什么叫好关系,那就是好聚好散……” “别耍贫。”慕何制止了他想带偏话题的意图,“双方都认可的改善,才是改善。只有一个人觉得关系不同,没有任何意义。” 高墨脸上的笑意渐渐褪了,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老慕,你认真的?你的意思是……你要跟席总改善关系,但她拒绝了?” 第234章 只是因为爱情 “很难相信吗?”慕何淡淡地反问道。 “那可不?”高墨啧出一声,“你居然要主动地跟席总改善关系,这就很离谱了,她拒绝,不改善,更离谱,最离谱的是你因为这个事,还觉得不爽?” 慕何微皱眉宇:“你老婆跟你合不来,你能爽吗?” “……谈事就谈事,搞什么人身攻击,你不知道我不婚?哪来的老婆。”高墨随意地晃着酒杯,一副懒洋洋,凡事不萦于心的模样,“再说了,你们以前就合不来,现在还合不来,有什么区别吗?” “我就是想有区别。”慕何缓慢地叹息道,“我想改善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嗯……”高墨点着酒杯,颇是幸灾乐祸地取笑苦恼的兄弟,“看出来了,那你得很努力。” 慕何不顾他的调侃,随即又问:“大律师会有不少招吧?” “我都没老婆,哪有什么招,”高墨摇头道,“而且你老婆还不是好惹的,席氏的老板啊,换谁,有个当集团老板的老婆,都会觉得麻烦。” “跟她的身份和工作没有关系。”慕何语气格外郑重地纠正道。 眼见兄弟状态变得严肃起来,高墨也不由得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满脸无辜地说:“我是说她在那种环境下养成的大老板脾气,没这么容易讨好。” “多个人多份力量,你正好撞上来了,出点主意才符合你大律师的身份。”慕何鼓励道。 高律师一脸吃瘪,“敢情你今天是讹定我了。行吧,说说什么情况,让我来为大影帝你解迷津。” 慕何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我在试图关心她,多跟她接触。这方法是不是不对……” 他把目前大致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一直说到今天为止。 高墨一边听着,手边的酒杯也没搁下,一直在陪着这兄弟喝。 高墨的酒喝得还算慢,平常喝酒也慢吞吞很斯文的慕何却喝得很快,转眼又喝完了几瓶红酒。 听到后头,喝到后头的高墨看了看慕何的脸色,伸手敲了敲桌面。 “差不多就行了,你这也喝太多,不是一直说小酌小酌?我看你现在最计较的不是和席总的关系近了没有,怎么近,你是更计较那个傅总吧?” 慕何握紧了手中的酒杯,理直气壮地又反问出一句,“我难道不该计较?他不过是有幸的过去。” “是吗?”高墨眯了眯眼,审量着酒后出豪言的兄弟,愈发觉得稀奇,“那你都说他是你老婆的过去了,你还担心什么?” 他问的也是他自己心里目前最大的疑惑,结婚他是不曾结过,但恋爱经验很丰富,而且绝对能甩这君子兄弟几百条街。 不管怎么样,他对每一任女友都是认真的,对每一段关系也都会全心投入,只不过是腻味了就会及时抽身,及时止损,该有的恋爱感觉,他了若指掌。 谈恋爱和婚姻也不一样,爱情在进入婚姻的时候就会死亡,很少有什么情侣在结婚后还能一如既往地保持原有的激情和爱意,最终通常都会转变为亲情。 而慕何和席有幸结婚好几年了,绝对不是处于新婚期,连儿子都有了,这家庭已经算是完整的,再进行什么变化,也只可能是亲人之间的感情…… 但他却从慕何今晚的烦忧纠结中嗅到了一丁点恋爱的酸臭味。 这不应该啊,怎么这兄弟还跟别人反着来? 好像比正常人谈恋爱开窍的时间都要晚得多,虽然是模糊的…… 要他说,他还真以为慕何的对象是戏,一生的爱估计都献给戏了。 却没想到现在慕何跟他谈老婆,对改善夫妻关系,让夫妻俩的感情和谐美好,恩恩爱爱的问题那么在意。 “……他想抢人,意图很明显。”慕何说完,坚持地又端起了酒杯。 高墨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至少是酒意有点上头了,估计这麻烦,对他来说是真棘手的麻烦。 他劝不了酒,只能劝兄弟放开,最好能像他一样潇洒,再不然就像之前那样,管老婆爱不爱自己呢?继续只管自己喜欢的戏就好了。 “过去就是断了,不管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感情,也早就淡了,他现在肯定也排不上号,就算他想抢人,也没那个机会。” “不,”慕何再次摇头,“我看得出来,有幸很重视他。” “很重视管什么用,又不代表她好那一口,”高墨摊了一下手,“老慕,不是我说,你老婆爱甩冷脸是一回事,不过她这些年来,也没做什么让你难堪的事吧?” “要是对比起来,你在那娱乐圈里绯闻可比她多,你老婆在她那头的圈子里,我听说过,都是被人叫作什么异性绝缘体的,没人敢随便靠近,换言之,她还真没你拈花惹草,对你还算踏实的。” “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慕何板正了脸色,“你真相信那些流言八卦?”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娱乐圈的手段。”高墨耸了耸肩,“但你不知道吧,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她们是感性的时候多,简单点,就是明知道是手段,但就这么看见了听见了,她们心里就会有疙瘩,就会跟你闹,我那些女朋友个个都这样……” “这不是你做没做,是你的态度。”高墨略微思索着又说,“这么说也不算很准确,我觉得你的态度其实也没什么毛病,只不过是不太积极,当然,我只是说,你们两个这方面相对来讲,她是周边花花草草刨得更干净,不是说你有什么问题。” “我确实有问题。”慕何拧紧了眉头,话声发苦,“我的做法都偏向消极,我也在尽量调整,因为她很要强,她甚至不肯相信,我对她的感情是真的,没有掺杂其他……” “等等!”高墨倏地瞪直了眼,语气惊骇不已,“老慕你刚才说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她?你不是为了什么别的道义,或者家庭和睦,你是说,你想跟席总搞好关系,是因为你真真正正地喜欢上她了?就只是因为——爱情??” 第235章 你喜欢席总什么? “……有什么问题?”慕何说着,搁下了手中的酒杯。 “你……你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想法?”高墨着实吃惊不已,连喝酒都顾不上了,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毕竟他这个大多时候无欲无求,清高淡然的兄弟在跟他当面承认,他对一个女人动心了,还是很明确的喜好。 而且那个女人是席氏集团的总裁,一向阴冷待人,高傲冷漠,很不好亲近的席家大千金。 “不是,我更想知道,你喜欢席总什么?”高墨接着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慕何重新掂起酒杯,晃了晃杯中的红酒,目光忽的转柔了些,“你要这么说的话,嗯……她的长相就——” “等下,老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俗了?就是你一直不屑的那种俗,看脸?就因为看脸?”高律师这会儿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简直匪夷所思。 “怎么?不能因为她长得好看?”慕何微微皱眉,“还是你觉得她不好看,怀疑我的审美?” 说实话,慕何这人也很倔,这么多年在演艺圈里发展,不仅攒了大量的经验,做出了耀眼的成绩。 他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标准,审美之类的问题,也不是能容别人随便质疑的。 高墨很清楚这一点,知道这老友会对什么事较真,当然不会跟他杠,更何况对于席有幸的长相,那在上流社会圈内,席氏千金的长相也能在名门闺秀样貌排行榜里排进前列。 单论样貌,没有人会说席有幸长得差,要有什么不满也多是说她长得冷,对谁都是一副冷脸,男人都喜欢女人柔美温淑,谁会喜欢一个大冰块,还要时不时遭喷遭怼。 她那张嘴也利得很,惯混商圈的人,没几个是老实脾气,嘴也同样不会老实。 “席总长得是漂亮没错……”高墨托住了下巴,哎哎两声,“但你是看张脸,就能春心荡漾的人吗?那不是我才对?看脸,看身材,你也会这么看女人?” “废话。我也是男的,男人怎么看女人,我还能偏出哪里?”慕何下意识摆出了老婆日常怼人的风格,直把坐在对面的高墨喷得一脸迷糊,更显惊讶。 “我现在有点相信你的话了,”高墨语气恍惚着低喃,“你这势头,跟席总一模一样,学她学得透透……” “我还没说完。”慕何抚摸着光滑的酒杯,“我既然喜欢她,当然是全部,她的脸,我喜欢,这有什么问题?她长得好看,就是赏心悦目的好看,我承认,也欣赏,这完全可以是喜欢的原因,没什么不对的……” 高墨看着他用最正经的模样,最严肃的语气夸他老婆好看,心下直想,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以前最不喜欢提老婆的兄弟,现在对着他,一口一句,提自己的老婆提得特别勤,还跟他认真讨论老婆的颜值,并且是让他必须跟着认可的意思。 “行,对,你说的都在理,按你说的,还有下文是吧?”高墨赶忙催问着。 他实在是担心喝得有点多的兄弟,再跟他花式吹席总,这场景不是一般的诡异,让他后背发凉。 “她的能力也很出众,不管是集团的工作,还是做现在这一行,她都学得很好,处理得很好,表现得很好……” 慕何一连说了几个“很好”,像是要直接把他老婆捧上天去。 高墨只能顺着再问,“然后呢?” “不管是外表,还是做事的能力,她都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 “照你这么说,她都完美了。”高墨扶额,看着提及老婆,眼里不断绽出光彩的兄弟,“老慕,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慕何轻摇了一下酒杯,好整以暇地问,“我以前怎么说?” 看这架势,是要让高墨掂量着说话。 高墨不由气结,喝多的兄弟还能这么玩人的?翻脸不认账?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吞了,还要“威逼”自己的老友跟着一起把话吞了? 果然是外白内黑,他还以为君子当惯了的慕何,年少时期的那一些小腹黑心思都跟着变成熟了,专门讲大义去了。 “行吧,你以前也没说什么,就是觉得她作风太强硬啊,太不择手段啊,老是踩边界啊……”高墨把过去他们聊起席氏集团新风向的时候,听到过的评价都说了。 差不多就是慕何以前的意思,慕何跟席有幸还没结婚前,慕、席两家人也是偶尔会有往来。 慕何其实不喜欢随便在背后议论人,只不过是他听到些那些富人圈子里的八卦,正好知道慕、席两家那时候有联姻的安排计划,随口问问慕何对那个很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老婆的席家千金什么想法。 慕何说的,明显也是就着传闻说一说,毕竟见过面,席有幸的行为举止也确实和传闻中的那样没什么差别,孤傲高冷,少有亲和。 慕何曾经说过,这样类型的,恐怕会合不来,他吃不消这种脾气。 再后来是慕家生意上出了大问题,慕何临时担任总裁的位子,处理一些麻烦,工作上,他和席有幸也会有些交集。 席有幸对待工作更是步步雷厉,毫不手软,不知转圜,其实也算是很典型的商人做派。 但慕何更讲究包容,皆大欢喜的方式,也更看重道义和仁心。 而席有幸什么条件都敢利用的“胆大妄为”,他是觉得太过尖锐,容易四面树敌,便曾经和高墨聊起,认为她在有的事情上做得太过,性子太极端了,物极必反。 可以说,过去的慕何确实不太欣赏席有幸做事紧逼,不留喘息的压迫式作风。 然而,如今的慕何经过许多事,和席有幸之间的距离比以往更近,他也看见了更多,了解了更多,心态已不再像最初那般片面和偏颇。 “在其位谋其职,她做的其实也不算错,只不过是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 慕何低叹出声,仿佛心有宽慰,慨然自省般地接着说道,“是我固执了些。她之所以会是那样,也和她成长的环境有关,是我想得太理所当然……” 第236章 破局方法 慕何讲述了身为集团接班人的席有幸当年经受过的事,那些事有的是他让人查的资料中所提及的只言片语,有的是他从席氏老宅管家口中探询的,还有的是他问过席老爷子的。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去了解自己的妻子,尽管不是全部,但也比以前多。 高墨从旁听着,隐隐有些咋舌,虽然对这些豪门世家里出来的少爷千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也是略有耳闻,但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 即便是和他有多年交谊的慕何,慕家的这位大少爷所处的环境其实还算自由宽松。 慕何的父母给了慕何很多选择,任他选择,所以慕何最初才能不继承集团总裁的位子,不去主动地担起那份责任,而是放开手脚地踏入演艺圈,追逐他自己的梦想。 而席有幸父母早逝,几乎是由她爷爷亲自带大,老人家的顾虑且不论如何,但寄予在席有幸身上的厚望,无疑成了捆束她的,最为沉重的枷锁。 她带着这些厚望,在席老爷子的关注下成长,一言一行都受到约束,只要稍微偏离老爷子为她定好的轨道,都会惹来老爷子的不满,或是被惩罚,被警示,被谆谆提醒着身为接班人应尽的责任和应守的规矩。 她不得喘息,甚至还要时刻提防自己的缺失、错漏是否会导致自己退步,达不到爷爷的期望。 她这十几年都过得很谨慎,接手席氏的前后,那些压力只会增加,从来不会减少,她还得学会和席家的各位长辈周旋,提心吊胆着,从诸多轻视和不认可中借机取利,拔杆而起,稳固那个位子。 那个也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坐上去,却不得不坐的位子,并且她要在很长的时间内都一直把那个位子坐得稳稳当当,要有足够强的能力,不让人随便地扳倒。 “……老爷子对她的教育还真是一点遗漏都没有。”高墨捧起酒杯,像是对那个严苛过头的老人家心生忌惮一般,“这哪是教亲孙女,这是造铁人吧?” “席家当时的环境,爷爷也不得不把宝押在她身上。”慕何微微摇头,“虽然人是很严厉,但我也曾经感受到他对有幸的珍爱,大概就是如果条件允许……他可能就不会用那种方式催促有幸成长起来。” “如果他能够保证自己永远不老眼昏花,不会力不从心……谁会真的愿意把亲孙女教成这样。”慕何最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似乎对这种过于残酷的现实,也束手无策。 他能理解老爷子对席有幸的深厚期盼,但当那个人是席有幸时,他不止是惋惜遗憾,还有更多的情绪,既有心疼,也有怜爱。 既有对这种不算自然的常理有些尊重般的释怀,也会痛恨这种无情的环境将她束缚,更怨自己没更早地出现在她身边,在她面对那些压力时,至少为她做些什么。 或者就像傅闻笙那样,只是陪伴也好。 所以在那个阶段中的傅闻笙才会对她有特殊的意义,才会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过去他无法参与,后来则是远避,从未细察,但现在不同了,他知道她那身尖刺从何而来,也知道她尖刺底下不是真正的冷漠和黑暗。 无论现在的席有幸是怎样的疾言厉色,他依然记得当年在那个公园里,她为父母的照片黯然挣扎,始终心怀期冀的模样。 “老慕,那这样看来,那个傅总要是真跟你抢人,还真说不准席总会不会变卦啊。”高墨在这时突然发出了提醒,“怎么看人家都算是青梅竹马,早你好几年就认识,还是在她身边没什么男人包围的时候……” 慕何的脸色逐渐凝住,这就是他今晚心情不快,纵情于酒的原因。 “青梅竹马是最难拆的,人家有共同的经历,这可是革命战友啊。” 高墨看热闹不嫌一般,满脸促狭戏谑地瞧着跟前的老友,“你和她是互相冷了好几年,这几年就算白过。” “你到这时候才来发现喜欢人家,那傅总又巴巴地从国外跑回来,殷勤到都跑去剧组探班了,你说说你,感情开窍慢还真是要命了……” “跟那傅总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我要像你这德性去追妹子,我估计就只能一直打光棍下去。”高墨笑得没心没肺,这时候就乐意看兄弟愁眉苦脸,为情所困。 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他花天酒地,隔三差五就被老友批评,玩得太野,对感情好歹认真点云云…… 说白了,以前的慕何完全不是感情这玩意的局内人,点拨朋友,也都是作壁上观,两袖不沾湿的作态。 “是挺难搞的,你是真本事,一个跟你结婚好几年,有了儿子的老婆,现在都拉不住,就是你之前太圣人了,都给席总留下死印象了吧,你现在跟她表真心,谈情说爱,想拉近夫妻距离,改善关系……” “我觉得她不信,不搭理你,不答应你的求和,那太正常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你知道吧?”高墨顺手比划了两下,“就她现在这种谈个生意能把人吃得骨头都不剩的风格,没把你直接踹出局,万幸啊。” “也就是说有救。”慕何的语气十分肯定,“高律师,有什么高见?” 高律师速度摆手,“高见是没有,你也不用给兄弟我戴什么高帽,除非必要,我才不想跟你老婆有什么拨河角力的机会。” “而且我就是个律师,我也没攻读过什么情感学,只能说,有个点你可以利用利用。” 慕何直视着他,“什么点?” “我刚说了,她没把你踹出局啊,虽然你离出局好像也不远,”高墨顶着兄弟不善的目光,咳了咳,“但你不是还在努力?那你肯定多少是觉得她对你有点儿感情,不然你这脾气的也不会这么死赖着不放吧?” “我没想过放弃。”慕何毫不避讳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思,“我也确实不认为,我完全没机会。只是有个傅闻笙来搅了局,我不能不做表示。” “——对,我说的破局方法就是这个。” 第237章 你是在耍酒疯吗? “她还没把你判出局。”高墨继续说道,“不管是为了这个家庭或者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搞清楚,或者不完全搞清楚也行,你就利用她的这个顾忌,再得寸进尺一点。” “傅总这一出探班,就给你带来好机会了不是?”高墨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举起酒杯,和慕何的杯子碰了一下,随即将他的主意解释得更清楚了些。 等他解释完了,慕何整晚没怎么松快过的脸色逐渐露出了一分舒缓,他若有所思地抿尽了杯中最后的酒液。 “这个主意不太君子……”慕何轻抚着手里的空杯,低垂的眼帘恰好遮住了破釜沉舟的光亮。 “这有什么不君子的?”高墨的语气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狠狠地敲打了兄弟一回,“你就想,不过就是借机说点甜言蜜语。女人也都爱听好话,这种时机不给她透露一些,我都替你觉得亏啊。” “更何况,你看,这就顺理成章。”高墨说着,手指点上了酒杯,“老慕,你今晚喝得是不少了。” 言下之意是够当你稍微不君子的理由。 他还担心慕何会多有顾虑,还挺为他急的,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慢腾,还总讲礼数,但别说夫妻了,没结婚的情侣之间都常有小吵小闹,伴随着你作弊我使诈的小情趣。 就他给慕何支的那招,已经很君子了,要换他,还能使更过分的“情趣”招式。 “老慕,真想泡妞——”高墨的话急冲到这,遭慕何一盯,不由顿了顿,改口道,“泡席总,泡你老婆,真想把人哄服了,你就别瞻前顾后。” 慕何忽的站起身,拿起搁在椅边的外套,“不用你多劝,我没说不做。虽然不算君子行为,不过我有觉悟,谁让我老婆不好哄,唉……” 他轻叹出这一声,唇角却微微扬起了些,仿佛被冲撞了以往固守的君子原则也没所谓。 对他而言,现在有更重要的人等着他去把握,去争取。 高墨说得没错,他总要更努力啊。 “谢了。你也早点回去,别玩到伤身。”慕何给好友留下淡淡的叮嘱,随后离开了这家红酒会所。 - 酒店房间内,心事重重的席有幸怎么躺都觉得不太舒服,翻身坐起,又开了灯,重新看起了剧本。 翻剧本之前,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慕何还没回来。 这不像他的风格,他从来都以戏为重,对别人的要求或许不会过于严苛,但对自己要求却很多。 比如在剧组里,在每一场戏开拍前,慕何都会尽量保证自己的精神状态,避免影响面对镜头表演时展现出来的效果。 所以待在剧组里的慕何没有特殊情况,都很在意自己的休息时间。 不过是出去和朋友聚会,这种小事,不至于让他拖到凌晨。 席有幸思绪百转间,剧本内容也没能看进多少,页面还停在当前的那一页,半天都没有翻过去。 她刚意识到自己为晚归的慕何走神了多久,这行为简直离谱,离谱得让她不由得感到怨怪着恼。 她似在生闷气一般,又把剧本的封面重重地合上。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慕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等门关上后,慕何靠在门边,好一会儿都没有什么动静。 谁也没出声,房里很安静,席有幸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很沉重,也很急躁,好像充满了不安和虚浮。 席有幸不禁心生疑惑,抬眼望过去,又打量了他片刻。 慕何正好也转头看向她,彼此视线相对,他忽然扬声一喊,“有幸。” 陷入沉思的席总被这猝不及防的喊声震得心头一跳,不悦地蹙眉,“干什么?” 慕何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缓慢地低下头,喘得更凶了。 席有幸越听越不耐,索性不再像个傻子一样询问,径直下了床,走过去。 但她不是冲着他去的,而是冲着洗手间的方向,只不过会途径他,距离会稍微近些,再看一眼,就能看明白他现在具体是什么样的状态。 然而,她刚经过慕何身边,就被突然探出手的慕何握住了一条胳膊,往旁边一拖拽,踉跄着脚步挨到了门边。 慕何反身将她扣住,伸手抚上了她的脸侧,又低低地喊了一声,“有幸。” 这次的距离是更近了,近得远超出席有幸的想象。 她能闻见慕何身上的所有舒和香味,还有慕何张嘴说话时,浓烈澎湃的酒味。 “有幸。” “叫什么?”席有幸咬牙低叱了一句,她现在能明确地感觉到慕何的状态是奇怪的,没准就和他身上那些酒气有关。 “老婆。” 慕何温澈的嗓音发着软,蹭过席有幸的耳边,瞬间撩开她紧绷的心弦。 席有幸眼瞳倏地一紧,冷哼道,“慕何,你是在耍酒疯吗?” “没喝醉。”慕影帝认认真真地解释了一句。 席有幸不置可否地呵嗤一声,摆出了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真的、没醉。”慕何顿着声气,坚挺的鼻梁凑上她的脸颊,轻轻地触碰摩挲着,如同撒娇般讨好,显得既亲昵又温情。 席有幸却无法适应这种靠近,浑身不自在,就想撇开头,拉开双方的距离。 但慕何的双手都箍上了她的头,虽然没有用什么蛮力,那份力量也足够坚定,让她不能顺利地躲闪开。 席有幸细眉冷挑,就要发飙之际,突然听见慕何郑重又严肃地说了一句,“我有话要问你。” “问话用嘴问,你动什么手?”席总冷嘲道。 “你是觉得我这样,很失礼,很不对?”慕何提高了声又问,“可我觉得合情合理,这样就该是我们的样子。” 席有幸听他这话的开头,就知道他又要跟她掰扯什么夫妻身份的事,她无意和他继续纠缠,便冷下声警告,“别跟我发酒疯,我没耐心应付你,喝多了就老实地去躺——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温热的唇覆住了嘴角。 慕何俊逸的面容放大在她眼前,她只见他满脸的隐忍间似乎还承载了惊人的浓厚情意。 第238章 你是为了我 这个吻比任何时候都轻柔,仿佛饱含着满满的珍视。 席有幸被慕何吻着,心脏脱轨般地飞快跳动起来,她怎么压都压不稳,手指蜷紧了,双手抵上了慕何的胸膛。 她不肯配合,犹然推拒,慕何似乎也并不着急非要在此刻突破她的防备,而是缓慢又温吞地厮磨在她唇边。 这对席有幸而言,更加磨人,更让她心慌气躁。 她忍耐着慕何给予她的撩拨,深吸了口气,脖子竭力地往后仰动,扯开他们之间的缝隙,咬牙切齿般地提声警告:“别、发、酒、疯!” 慕何微微眯起了露着殷红的双眸,语气坚定地说,“我有话要问你。” 席有幸脸色僵了僵,耐着脾气低喝,“那就问!问话而已,让你动嘴问问题,不是让你做、做这些!” 慕何忽的凑近一些,又啄了一下那双红唇,惹得席有幸瞠眼瞪他。 “怕你听不懂,所以我用点动作辅助,帮你理解。”慕何的话一本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确实在说什么不得了的真理。 席有幸抿紧了牙关,阻拦着泛乱的气息,忍住想要咬他的冲动,无比冷酷地甩下一个字,“问。” 慕何凝着她炸毛气急的模样,心里有些微痒,随即又抬手轻抚住她的脸颊,更显亲近她的意图,而后慢慢地问出了一句,“今天那杯咖啡,为什么不肯让我喝?” 席有幸蹙着眉心,唇角收抿,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话,“没有为什么。” “答了跟没答一样,你是听不懂我问的,还是有什么顾虑,不肯跟我解释清楚?”慕何低沉了声,话里彰显出了不悦的问责意味。 席总当即冷笑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吗?”慕何像是充耳未闻她的反问,径直接着自己的话往下问去,“是因为傅闻笙对你很重要?” 席有幸不由一怔,抬眼望着他那张俊脸上格外较真的表情,确认他不是在说笑后,愈发觉得困惑。 “是不是,他对你真的这么重要?”慕何紧接着又问,“是不是重要到,连咖啡是买给他的,他喝不上,你就宁愿扔给别的什么人,也绝对不让我碰?” “你真的是醉到疯。”席有幸烦躁地讽刺道。 “有幸,我在问你话。”慕何重复着自己的要求,“你要不要好好回答我?” 说完,他的指尖摁上了她的唇,“还是我再给你表示一下,你才考虑好好回答?” 席有幸眼底溢出一分吃惊,怎么也没想到他喝多了,还能这样抓着她,胡搅蛮缠,威逼利诱。 从前面的经验看,慕何真有可能这么做,他的很多行为早已经超出她的预计,也都不是他们过去相处的时间里该有的习惯。 “我说你发疯,就是你在胡说。”席有幸冷冷地骂着,“这都听不懂,你确定你现在脑子还清醒吗?大影帝。” 慕何像是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眼神柔了下来,流泻出美妙的微光,而他此时只看着她一个人,眼底只有她的样子。 “那我明白了。”慕何淡淡地说着,声音里透出了颇为愉悦的笑意,“我知道了,那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给我那杯咖啡。” 席有幸心中一惊,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的地方,还没等她理清,慕何的吻又落了下来,缠绵又温柔地捉着她的脸不放,仔细地巡遍了每一个角落。 他的呼吸滚烫,连带着也把她的呼吸撩得逐渐升温。 她急促地喊出了一声,“慕、何,你……” “你说不是因为傅闻笙。”慕何不由分说地截住了她的话,“那就是因为我。” “……什么?”席有幸目光一瞬发怔,脱口就否认,“不——” “就是。”慕何捧着她的脸,抵住了她的额头,蹭了又蹭,“有幸,我因为咖啡因过敏那次进医院,你来了,你真的以为我一点都不知道?” 席有幸的神情完全僵住,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 “你是只进过病房一次,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我那时候也几乎是完全不清醒的状态,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办法知道。” 慕何边说边如同抓住了有力的筹码,志得意满地捻住了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再向前挨过去。 “但你把我的经纪人和助理骂得狗血淋头,这你不能否认吧?” 席有幸目光烁动,脸色微变了变,生硬地说,“我需要否认什么?你的人失职,我骂两句,怎么了?这能代表什么?你是演员不是侦探,在这里跟我瞎推理什么?” “别想混淆视听。”慕何轻声批评了一句,脸上的笑意霎时更深了些,“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骂了谁,是你为谁赶回来的,你是为了我。” “你是为谁大动肝火,也是为了我。所以这件事,你比谁都记得深,你知道我对什么咖啡过敏,你记得很清楚,我就是对那种拿铁过敏……” “够了!”席有幸叱道。 “有幸,我现在又有新的问题了。”慕何微笑着,全然不怕她故意摆出的凶恶模样,“我想问,那个时候,我不省人事,你在病房里做了什么?” “没有。”席有幸低垂了眼睫,这个回答更是敷衍和僵硬,“你以为我会做什么,可笑,你的想法都可笑!” “我还没猜你做了什么,你怎么就知道我想的可笑?”慕何温声笑着反问。 输了一着,刚才急于辩解的席总这时犹如被剃掉了爪子的困兽,亮出爪来,也毫无杀伤力。 她咬紧了唇,一声不吭,不愿再着他的道。 慕何却似安抚般,抬手揉按着她的头和她的长发,轻轻地又开了口,“我猜的,是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什么都意识不到的时候,你才会老实一点,你一定做了什么事……” “但是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我觉得很可惜,因为我真想知道。” 慕何低叹着,双臂展开,将她搂进了怀中,“不过没关系,你现在已经告诉我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239章 慕影帝强势的表白 席有幸猛地抬起头瞪着慕何,眼里满是警告。 慕何却全然不顾她的瞪视,固执地说了下去,“那件事就是,你觉得傅闻笙没我重要。” “没有意义的比较。”席有幸冷声哧道。 “不,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的意义。”慕何按紧她,胸腔微微发震,声音里落出了真正愉快的笑意。 “有幸,这对我很重要。”他低着声笑说,“原来是我想得偏差了,本来我以为,你更看重他,你只是为了他……” “但现在我把事情联系起来,我跟你抢咖啡,你的行为就已经证实了我所想的。” 他的语气越来越笃定,仿佛胜券在握,他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再次捧起席有幸的脸,亲吻着她。 “你已经告诉我,你对我的在意,不是用嘴说的,是用最实际的行动。我感受到了,有幸,以后我也不会再犹豫……” 慕何继续喃着,声音愈发轻了,“……不是夺人所爱,棒打鸳鸯……有幸,我真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席有幸承着他的那些吻,同时还要听着他剖开她心思的那些话,当下的一切都令她陷入大片的混沌之中。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分辨其中的混乱和明晰,最后她只能统统归结为他喝醉了,他是在发酒疯。 “慕何,你喝醉了。”席有幸声音发涩,透出了一丝疲惫。 “我没有喝醉。”慕何立刻否认道。 席有幸不屑地嗤笑,“你以为我在酒桌应酬都应了什么,你喝了多少,脑子清不清醒,我能看不出来?还是你在笑话我?” 慕何用力地摇了摇头,一把捉住她的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你感受到了吗?”他问,“这里跳得很快,你知道为什么它跳得那么快吗?” 席有幸缓缓地蜷起了手指,姿势充满了抵触的意味,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口跳得是真的很快。 慕何拥着她,将她完全压到门上,低头和她相视着,随后一字一沉地说道:“因为我现在面对的人,是我喜欢的人。” 席有幸霎时睁大了眼瞳,呼吸也不由得促紧,像是被慕何的话确实地吓着了一般,半天没有作出反应。 “……有幸?有幸?”直到慕何催促她,“听见了吗?” 席有幸皱起了眉头,没有回答,只是满脸冷漠地看着和她说胡话的男人。 慕何瞧见她的表情,便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她还是不信。 “我的话就这么不可信吗?”慕何叹了口气,“那我给你举例证明吧。” “你最好现在就闭嘴。”席有幸不耐烦地阻止他的话。 “我今天状态有影响的那场戏,为什么状态有误?”慕何却自顾自地继续解释道,“因为今天傅闻笙来探你的班,你和他太亲近,我都看见了……” “有幸,我当时很不高兴。” 慕何凝视着面前的妻子,坦荡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郁结,“你在意他,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交情,你对他都存在依赖。” “我嫉妒你肯依赖他,却不依赖我,我嫉妒你肯接受他对你的保护和疼爱,却不肯让我这么做,我嫉妒你愿意让他亲近,却拒绝我亲近……” 席有幸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复杂,目光里尽是迷茫。 “……这些嫉妒甚至会影响到我的工作。”慕何苦笑着道,“你明白了吗?这就是你对我的影响。不是别的什么人,只是你,只有你能这样影响我。” “你对傅闻笙的纵容,对我的抗拒,我全都能感受到,可是有幸,这对我不公平。”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我也没有权利去干涉质疑你和他过去的交集,你们原有的,延续到如今的情义。” “但是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们是夫妻,你对我也不是毫无情意,为什么非要坚持这样差别对待?” “以前不公开关系,是,我没有认清对你的心意,是我有错在先,一再回避,消极对你,默许了那些对你的不公平……” “但我从来没想过用那些事伤害你,现在我发现了,一点点地发现,我发现一点就去弥补一点,我发现我对你的心意——它真的很强。” 慕何说到这,捏紧了她的手,死死地压在自己的胸前。 “强烈到我有时候并一定能妥善地控制它。你感觉不到吗?有幸。” “我努力地想要弥补,想要和你建立新的关系,不是所谓的家庭,不是子衿的父母,是有爱情存在的夫妻。” “因为我对你有感情,那份感情是认真的,绝不虚假,也不是玩笑,我没有拎不清。”慕何再三强调道。 “过去对你的伤害,我不辩解,因为伤害就是伤害,但我很悔恨,我也有决心未来会给你更好的生活,我会加倍地对你好……” “有幸,我可以慢慢地让你感受到我的真心,但前提是你也要敞开心扉,愿意接纳我……”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双总是习惯带着寒冰的眼睛,毫不畏惧,也毫不闪避,直要看进她心底里去。 “如果你现在还没有真的完全对我心灰意冷,对我还留有那么一丁点的感情,我希望你是真的会愿意给我重新靠近你的机会。” 他的语气里露出了最低微的祈求,因为他已经拿出了全部的情意。 他也把真心捧到了她跟前,等待着她的宣判。 席有幸迟迟没有开口,像是在犹疑,很难信任他这破天荒强势的表白。 “你也知道我对于这种关系,没有什么经验,我不擅长,也许我还会犯错,但这种关系也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们可以同心携手。” “只要你还愿意和我同一条心……” 慕何说着,伸出了手,轻轻地抚顺她蹙紧的眉眼,抚平她的紧绷,解答她的疑惑,“你不相信我喜欢你,对吗?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会喜欢你?” “你长得漂亮,你有本事,你在演戏这一行也有天赋和相应的能力……” 他就这么把他在红酒会所里对高墨提起过的那些喜欢她的理由一个个摆出来,用心地说给她听。 第240章 要你心里也只有我一个人 慕影帝一边表白一边把妻子夸了一大通。 从不吃糖衣炮弹的席总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全是古怪和复杂,心下各种滋味百转交集。 席总绝不承认,是被慕影帝的这发直球震懵了。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场景,如今,却鲜活地展现在她面前。 是慕何在跟她说情话,也是慕何在跟她说,他喜欢她。 她无法轻松自如地接受,因为这完全超出她的预计之外,他那么认真,说的话都那么诚恳,她又没有理由再不信他。 “……有幸,我夸的够吗?”慕何拉着她的手,一根根手指扭着她,缠着她,挠着她,“不够的话,嗯……我可以再想想。” 席有幸被挠的指根酥痒,耳边涨出了微红,语气有点慌低叱,“谁让你夸我了!” “你不是不信我的感情吗?”慕何满脸无辜。 “这些就是我喜欢你的理由,你说,有这么多,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还有底气再说我是喝醉了,在说胡话吗?” 因为他列举的那些妻子的优点里不仅有冠冕堂皇,正正经经的。 还有一些是男人喜欢女人的兴趣点,像是引发他渴望的关键,让他当不了君子柳下惠的原因等等…… 席有幸反驳不了,咬了咬嘴角,挤出一句,“你就是在喝醉耍酒疯。” 慕何揉了揉她的脑袋,另一只手从她肩头往下抚去,扯松了她的浴袍带子。 “慕何!你干什么?!”席有幸顿时仿佛被踩中痛脚的刺猬。 “继续证明没醉。”慕何朗声正气地说。 席有幸忿忿地张动了红唇,“不、用、你、证、明!” “我要证明。”慕何坚持己见,“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你已经说很久了,就不渴不累?!”席有幸只能胡扯一堆,意图阻止他再做出什么扰乱她心绪的行为。 刚才那些话的信息量就不小了。 她一时间无法分辨,只想着先避开最好。 但慕何不容置喙地挽住了她的腰,将她半抱了起来。 还带着酒气的唇不知疲倦地覆上她的脸颊,到她的唇瓣,深深地掠取过后,他又满足地叹出了气,“不渴了,也不累,很精神。” 喘气不均的席总脸色完全红透,瞪着一双染了水雾的杏眸,更让慕影帝心猿意马。 “别这么看着我,我是喜欢你这样,但会让我稳、稳不住,唉……” 听听,他反倒还委屈上了,怪她毫无意识地撩拨他。 “你不准再亲我!!”席有幸忍无可忍地撂出了明确的警告,“哪里都不行!把我放下来!” 慕何却依旧不管不顾地搂紧了她,脸侧着压在她身前。 “不要急,也不要怕。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我在京大见过你,当时的你,我记得是在郦亭里和你的同学聊戏……” 伴随着慕何的话,席有幸有关于那件事的回忆也逐渐在她的脑海中铺展开来。 “……你做了一段示范,演的是智能机器人的一个桥段,我印象很深……” “不单是因为我觉得你演得好,还有你在演戏的时候,你知道你有多——” 慕何说着,动了动喉头,转而堵住了她的唇。 趁她不备,他又夺了一次她口中的呼吸,将那时的心潮翻涌全部释放在这个吻里。 席有幸不得不深切地体会到他的意思。 这个吻太激烈太热情,就像她曾经见过的,沉浸在戏中的慕何,就是这样发挥出他对于演戏的所有热爱。 而他对于其他演员的夸赞也从不吝惜,只是对着席有幸,他用了更为直接,更为亲密的方式去表达这种夸赞。 “……我是心动了,但我看见你不喜欢和别人过于亲近,我知道你是那样的脾气……” 慕何埋在席有幸的颈窝里,沉着呼吸,一字一顿,“有幸,你能不能谅解我?在你之前,我没遇过像你这样的女生。” “我是退缩了,不敢去设想更多的,我觉得也许我们会不合适,因为我不擅长应对你这种脾气的……” 话说到这,慕何感觉到怀里人的挣动,一把将她按稳。 “别着急,等我说完,等我、说完,我是考量了趋利避害,不让自己想更多,不让自己靠近你……” “但感情的事,不是这么容易控制的。我越不想被你吸引,有的事却越是会把我往你那边拉……”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最开始对你动心,就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 “只是我自己不肯承认,是我不够勇敢,是我对自己了解不清,对男女之间的感情苦手。” “这都是我的失误和不察,所以才导致在后来的误会里,我一再地以为你对我没有半点情意……” “没有在乎,只有对这桩婚事的厌恶,我又想偏了,又有了疏漏,所以是我亲手推开了你,导致我们渐行渐远……” “有幸,这些都并非是我的本意。”慕何说着,再次坚定地捧起了席有幸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他一手环抱住了她的腰,将她带进了自己的世界里,“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因为你是最重要的。” “慕、何……”席有幸睁大了双眼,呼吸变得急促,纤细的指尖紧紧地攀在他肩头,隐约地、不断地发颤。 “我喜欢你,席有幸,我真的喜欢你。你要听我说多少次,你要让我怎么说,我都答应你。” 慕何伏在她耳边,给予她最真诚的承诺,“我愿意豁出一切,换回你,拥有你。我不会放弃你,我就是要你。” “我要你当我的妻子,当我的爱人,当我们孩子的母亲……” 慕何低哑着声,极尽温柔地亲吻着她的眉眼,“我要你心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这一个男人。” “我的愿望就是这些,我的心意就是这样。” 慕何餍足般地喟叹着,鼻尖与席有幸相抵,呼吸交缠。 他安抚地拍揉着她的后颈和长发,哄着她,“你喜欢我吗?有幸,你是不是喜欢过我?” “嗯……”席有幸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彼此发颤交触的唇间流泻出去。 “那你现在还愿意继续喜欢我吗?”慕何缓声再问道。 第241章 要我命的小骗子 席有幸的双臂摇摇欲坠地挂在慕何的肩上,虚软无力地卧倒在他的怀中。 他予尽疼爱般地吻着她柔软魅艳的面容,不知厌烦地索取着,耐心地解去了所有阻挡他们靠近的无形锁链。 “有幸,你还喜欢我吗?”慕何不断地追问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席有幸被他弄得晕头转向,扬起弧度秀丽,遍布薄红的脖颈,在他的温柔包围下不能自已地咬牙哧呼。 “我讨厌你……对,最讨厌……” 依旧是不饶人的嘴,慕何却听得眉目染足了笑意,他继续哄着她,循循善诱道,“是喜欢。” “不,就是不——唔、嗯嗯……” 慕何堵住她不肯老实的那张嘴,啄得她透不过气了,乏力地轻捶着他的肩。 “是喜欢我。”慕何再次强调了正确答案,修长的手指抚弄着她红润的眼角,“你是喜欢我的,到现在都还喜欢。” 席有幸唔哼着在他怀里挣动,却拦不住他的步步逼近和努力的讨好。 “我也喜欢你……”慕何低声叹着,捉了她的唇,品着她唇间的冷香,“我只想对你这样,你也只愿意让我这样‘欺负’你……” “我老婆在外面那么凶,”慕何扬起了嘴角,仍然紧贴着她,和她的呼吸一样混乱地起伏着,“只有对着我,会这么乖……” “所以,有幸,你还不承认我就在你心里吗?” 慕何沉下声,接住了她气势汹汹的反扑,又以无边柔和包纳的架势宠爱着她。 “我是你的,有幸。” 他的吻再次蔓延至她的耳边,带着更加翻腾的情海,彻底地淹没了她。 “我一直都是你的。从来只属于你。没有别人。你想要我怎么样都行,别害怕,你可以跟所有人宣告你对我的所有权。” “谁都抢不走,慕何,就是席有幸的丈夫,一辈子都是。” “我把我自己都交给你了……”慕何轻声舒叹着,有力的胳膊拢紧了瑟瑟发颤的妻子,“有幸,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将一切最好的承诺都给了她,说尽了迄今为止,所有能说的甜言蜜语。 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慕影帝终于敲破了那冰山的一角—— 直到席有幸突地收力挽紧了他的脖子,被他抱回了床上。 他们互相拥吻着,只是不断地亲吻,仿佛抛去了所有的顾忌。 如同最初陷入热恋中的情侣那般,他们亲近地厮磨着、依赖着彼此,沉迷其间,回归原始自然。 席有幸的热情加重了慕何体内所有的酒意,他的气声变得更急,大手捧着她的脑袋,奋力地回应着她。 而后,过于激动的大影帝一时不慎啄破了妻子的红唇,动作稍一顿,还未及懊恼,竟又被入了魔障似的妻子追逐袭至。 她的孤勇和决绝再一次令他心生惊愕,刮目相看。 他怜惜般地拍着她的肩背,陪着她疯狂,呼应着她释放内心沉积痼疾所产生的力量。 这场纠缠不休,不痛不得安宁的“吻战”不知持续了多久。 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依偎着,默契地一同伸出手抚过对方脸边的热汗。 “老婆。”慕何轻喊了一声,抓着席有幸的手,摁在自己也已经有些发麻的双唇上,“这么喜欢我……我很、高兴。” 席有幸脸上赧色层层递叠,看起来是听清了他的话,也知道他们刚才都做了什么,却意外地没做出什么抵触的行为。 她也没有甩开他的手,任由他握着,指缝相贴。 “这次我真的过关了吗?”慕何小心地又问,“亲都亲了,要负责的。我对你负责,或者你对我负责,或者我们一起负责……” 席有幸抿了抿隐隐刺疼的嘴角,眼里一阵复杂翻涌。 慕何看见她的别扭,忍不住向前一凑,吻了吻她的眼皮。 “说话,有幸。”他催促着,“你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不能在这时候还装聋作哑,你要是还说不喜欢我,那我……” 他停住话声,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面前的妻子。 “你怎么样?”席总还真对这哑谜感兴趣了。 慕影帝一闭眼,呼了气,“那我先去找傅闻笙打一架。” “神经病。”席有幸说着,指尖一拧,掐住了他脖子上的某条筋,“关闻笙什么事!” 慕何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表情变得极其严肃凝重,“被我抱着的时候不要叫别的男人。” “……就说了和他没关系!”席有幸忿而直言。 慕何一手捏住了她的腰,额头抵近一分,低声问,“你丈夫身心健康,对于情敌的挑衅,会有很激烈的反应。要试试吗?” 席总碾了碾牙根,好气地狠拍他的手,“乱给自己排什么情敌,你智商下线吗大影帝!” 闻言,慕何眯起了双眼,手掌一翻,扣住她的手,拉拽着她,开始为所欲为。 “慕何!!” “承认你是只属于我的了?”慕何好整以暇地问。 席有幸细眉一挑,喝道,“你信不信我——” 慕何适时地捏软了她的手指,“不信。有幸,你就是个小骗子。” 他批评着她的口不对心,却还是给了她满满的温柔和爱护,让她在他的怀里融成了水一般的模样。 “要我命的……小骗子。”慕何沉叹出声,喃喃地又吻住了她的唇,“小骗子,小骗子……” 席有幸涨红了脸,慌乱地扔出警告,“你敢骂我,你、你别闹——” “那你是我的吗?”慕何非要箍紧她,困住她,“是不是?你认吗?认不认?” 席有幸眼前阵阵发黑,终究脱口喝出一句,“你说呢?!!” 她这已经算是妥协了,也真投降了。 可往日不争不谋的慕影帝此时却尤为贪婪不足,他扳住她的脸,落下深吻,“有幸,那你再哄哄我吧。” “……什、么?”席总一脸迷糊。 “心里不舒服。”慕何煞有介事地牵住她的手,直捂自己的心口,“你再说几句好听的,也许就能彻底消了我这顿醋火。” 席有幸看着他一本正经耍赖的模样,“你……” “夸我。”慕何垂眼盯紧了她,喉头轻耸了一下,接着提示道,“或者,也可以说你喜欢我,和——你只爱我。” 第242章 跟我撒娇,也有风险 席有幸将脸埋在慕何怀中,呵的一声,“或者我掐掉你一层皮,要吗?” 说完,她的指尖作势很凶地捏住了他的胳膊。 慕何喉头滚动着,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这笑声竟还持续了好一会儿。 席有幸被他笑得脸上蔓出了恼意,“笑什么笑?” “这次你没说我说胡话。”慕何语气轻快,“你都认了,这种好事,你说我为什么不笑?” “……”无从反驳的席总咬了咬唇,双眼狠地一闭,低声催促,“你到底还要不要睡?明天不用拍吗?” “嗯,知道了。”慕何宠溺地应着声,手臂再收了收,把她围紧,吻着她的头发,“那睡吧,就这样睡,心里踏实。” “什么踏实不踏实。”席有幸嗤道,“这么憋着怎么睡?睡起来身体都麻了,你不要那么用力……” 她越说,慕何的力就越重,几乎阻止了她所有的举动,让她一点反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我就要这么睡。”一再赢棋的慕影帝此时脑袋飘忽忽的,被酒意冲撞着,全是老婆对他的在乎和纵容,高兴得忘乎所以。 最后还得寸进尺地把老婆缠得更紧了些,“要是真的不喜欢,你就撞我,多用力都行,撞到我放开你,你可以试试。” 他这是认准了席有幸的心思,连一杯咖啡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她先前的所有盘算,非要拦住。 她心里有他,而且那分量远比他想象中的更重。 这就是他的筹码,哪怕他闹着她,要她给安慰,解醋火,她也半推半就地应许给了他。 他赢了全部,傅闻笙都不能和他抗衡。 如今的慕影帝深觉在老婆心里,自己就是第一位,提什么要求都没问题。 事实上,席有幸还真的没推开他,任由他抱着睡了。 虽然席总嘴上是这么嘲讽的:“谁要做这种蠢事,你爱抱就抱,醒来别喊不舒服。” 慕影帝就这么抱着自己的老婆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这是他有史以来睡得最香,心头最甜的一觉。 到了清晨,生物钟很准时的席有幸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慕何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 他满面平和安谧,尽是不染纤尘般的纯澈,引得她移不开视线,看至出神,还出神了大半天。 慕何悠悠转醒时,不期然地和她的目光相撞,瞧见了她眼中的闪躲,忍俊不禁地扬起了唇角,随即往前挨近,吻住了她的唇。 席有幸瞬间眼瞳惊震,下一秒就被他闯入口中,翻天覆地。 大清早的,慕影帝不容分说地将席总压在身下,汲取着自己最想要的能量。 最终满足地喟叹着,喃念着她的名字,趴在她颈边喘气。 “早安,老婆。” 他又说了一句,话里笑意盎然,整个人看着一身舒畅开怀。 席有幸大半张脸又布满了红晕,神情似有郁郁。 但眉心却轻展着,也彰显着不算差的心情,至少起床气全被慕何闹没了。 慕何看着她抿唇不吭声的别扭模样,抬手揉了揉她的长发,笑着问,“洗漱了?” 席有幸好似才回过神来,挡开他的手,翻身坐起,低哼道,“要不是你啰嗦,我早起来了!” 她的不满和责备落在慕何的耳中,和娇嗔无异。 她更不知道慕何意外地架不住她这样的“发脾气”,所以她刚要下床,又被慕何拦腰捉了回去。 席有幸一脸讶异来不及收住,惊喝道,“干什么?还没完了你??” 慕何靠在她脸边,黏糊不已地蹭着她的腰背,“跟我撒娇,也有风险,有幸,你也有很多要学的。” 席有幸恼得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骂,闭紧了眼,挠他的手,“今天有戏,你真要迟到?大影帝,你的好名声不要了?” 慕何现在目标绝对清晰,老婆的顾左右而言他,完全催不动他,他也知道该怎么耍赖,能让老婆顺着他,对他没辙。 于是他咕哝着,贴在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不要了,都不要,我就要一个,你躲不了的,有幸……” 席总还真躲不了,一大早被慕影帝欺负得……不得不缴械投降,审时度势,一再服软…… 等到两人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席有幸要拉门,门把却被慕何按了回去。 席有幸现在学聪明了,知道说什么话都容易被他堵着,而且还能被他抓着大做文章。 她现在不开口,只能冷冰冰的眼神削他,让他识趣点,收一收他在这房里的孟浪! “出去了又要装不熟?”慕何低声说着,大手捏了捏席有幸搭在门把上那只手,似乎心不甘情不愿的。 “我们要装到什么时候?” 席有幸缓缓地蹙起了眉头,一言不发。 “拍完这部戏,我们就公开关系好吗?”慕何接着又问。 席有幸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眼睛,心绪一阵混乱,禁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势,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了脚步。 她的视线垂到地上,声音也放得很低,“你要的太多了。” 慕何不由得叹出了一声,他忽的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用力地按了按她的后颈。 好像一种无声的安抚,让她逐渐放松了神经。 他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仿佛愿意给予她适应和考虑的时间,兀自压住了心中的失落,才转身拉开房门,率先离开了房间。 席有幸抓着门,抬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渐渐阴沉。 - 剧组里,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慕何和席有幸这对男女主角一前一后到了现场后,便开始拍他们的戏份。 男女主角的戏份比较重,所以几乎每天都会加紧赶他们的进度。 好在慕何向来很会带新人,戏外教着,戏里托着,席有幸的表现也一直不错,基本都能跟上节奏。 直到目前为止,拍摄都还算是顺利的,导演祁莎也很满意自己选的这个女主角,常常大为赞赏,不吝褒奖。 今天的戏还有俞玥的小作精妃子客串的戏份,和男女主角一起。 三人同台,在这其中席有幸的表现,却让导演祁莎喊停了。 第243章 席总的压抑和克制 “小席你这反应不对啊。”导演祁莎叫停后,直接指出了席有幸的问题。 “俞玥那角色是你情敌,你这时候已经再次喜欢上男主了,虽然和你这个角色的白月光,你不知道是同个人,你有纠结,但你就是喜欢他……” 祁莎说了一遍不对的地方,又再拍了两条,依然觉得感觉不对,但要让她说出更具体的,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哎,怎么说呢,就是你表现出来的样子,总让我感觉你在压抑什么东西。” 祁莎托着下巴,苦恼地说,“虽然是应该压的这里,但你压得太多了,那个度超过了,就是你得再放出来一点试试……” 席有幸微微点着头,表示她明白这个意思,但实际开拍的时候,她展示出来的效果,祁莎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太满意。 最后祁莎只能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这个先这样,先拍下一场,小席你等下再找找感觉吧。” 下一场正好不是席有幸的戏,她回到座位上,重新研究剧本里角色的情绪问题。 慕何和俞玥还留在场内,正在为后面的戏做准备。 等化妆师替他们补过妆,离开后,俞玥才小声地问,“慕哥,刚才祁导说的问题,你怎么看?” “祁导说的在理。”慕何皱着眉宇,似乎也觉得困扰。 “存在问题,但这种情绪的尺度不好调整,别人再去多点可能也没有多少用,主要是看她自己怎么想通。她不笨,只是……” 慕何的话到这里忽然停住,仿佛顾及着什么事,不能再说得更详细。 “慕哥,你怎么不说了?”俞玥问。 慕何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肯再说。 “好吧。”俞玥满脸遗憾,“那慕哥,昨天你的女主角有没有醋到?你们拉近距离了不?” 慕何怔了一怔,随后握拳轻咳了两声,嘴边噙了淡淡的笑意,“没有,也算有吧。” 席有幸吃醋是没有,结果反倒是他醋得把人吃干抹净,距离拉近,这也算是近了。 “慕哥,你现在都会卖关子啦。”俞玥状似不满地哼哼着,视线往席有幸那边扫了扫,“慕哥你到底有没有把人追到手啊?”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慕何无奈地转开了话题。 他倒是想跟俞玥讲明白,但老婆还不准曝光他们的关系,他要是真这么干了……后果不堪设想。 上次他只是提了提,要把他们的关系告诉俞玥,就被席有幸夹枪带棍地喷了一顿,甚至还被怀疑了他“居心不良”。 所以他只能先暂时制止俞玥的打探。 但俞玥一向关心他这个师兄,又对他和席有幸之间怪异的氛围和联系感到好奇,一时间也不愿意放过深刨的机会。 主要是感觉答案都呼之欲出了,这两个人太神秘了。 她也想弄明白到底是处于哪个阶段,万一师兄还没把人追到手,她说不定能再助攻一下呢? 谁让她好不容易发现师兄对戏以外的东西有这么大的兴趣。 “我就是好奇啊,慕哥,你都承认你想泡人家了,你说说以前有谁能让我慕哥坠入红尘?我能不惦记吗?”俞玥笑嘻嘻地眨巴着眼。 “你要是给我透个底,没准我能帮得上忙呢?” 慕何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微笑着婉拒,“帮忙就算了,你别乱来就是帮忙。”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席有幸。 “她只是还需要时间。”他低声叹道。 要她放下完全的防备,对他展露出所有的情绪,这不容易,就算昨天她已经肯接纳他,却也不是全部。 她会把所有风险抵御在外,所以在今天的这场戏里,她才会那么压抑她自己。 导演祁莎说得没错,她压在里面的东西太多了,导致女主角对男主角和别的妃子亲近该有的嫉妒和愤怒表现得很微弱。 因为那恰恰是她最不擅长去表露的,何况男主角是他,站在他旁边的是俞玥。 哪怕私底下,她可以毫不留情地嘲讽他和俞玥的绯闻,不清的关系。 却从来都不会去直面让她说出那些嘲讽的情绪,也不肯承认那些情绪代表了什么。 她连去察觉,也感知,去印证,去接受都不会做,又要怎么顺畅自如地在镜头前表达出相应的情绪。 她的恐惧和排斥,病态式的压制和忽视,都说明了她对他的接纳度依旧有限。 所以他才说,她还需要时间,更多的时间,更多的信任,才能让她放下戒备,真的踏出那一步。 旁边的俞玥听得似懂非懂,“什么时间?所以是说,席总答应考虑了?这不是好消息嘛。” “希望是吧。”慕何淡声说完,随即转过身,调整情绪,继续拍后面的戏。 场外的席有幸原本一直在埋头看剧本,可角色的台词,她已经烂熟于心,只有情绪怎么都调不到位。 这让她感到无所适从,甚至有些烦躁。 她的目光从剧本上移开,又落回了场内。 俞玥在这部清宫戏里是客串,再过两天,这个客串的配角的戏份就会全部结束。 这个小作精妃子在和女主角的角力中,由于天真的秉性,遭别的姐妹算计,横死于后宫,她的死还会被嫁祸于女主角。 但在这个妃子的结局到来之前,她依旧是情绪张扬,富有活力的。 俞玥将她的角色演得很完整,情绪的调动都很快,不存在纰漏和卡壳。 什么样的情绪她都可以释放到极致,毫无顾虑,无所畏惧。 因此她饰演的角色每个阶段的情感都十分饱满,不管对手是谁,她的节奏似乎都不会被过多的影响。 席有幸看完了俞玥的戏,接着重新去看自己手里的剧本,嘴角自嘲地一勾。 是她受到影响,固步自封,以为按照这样的方式去做不会有错,但实则却是胆小怯懦,自欺欺人。 她对慕何根本就没有做到完全的放下,而经过今天凌晨的事,或许以后更难…… 想到今天凌晨的那些事,席有幸的脸色逐渐变得复杂。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知有人走近了她身边。 第244章 我把他包养了,够吗? 直到一杯热牛奶映入眼帘,席有幸不由一惊,怔怔地看着环绕在杯子上的修长手指。 她甚至不需要抬头,都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尤其是今天凌晨才深刻体会过他的手有多灵活,多能闹人…… 慕何端着那杯牛奶,在席有幸的身边坐下,温声说着,“喝点这个,可以暖暖,对身体好,也有助于打开思路。” 席有幸拗着指尖,没有伸手去接杯子,声音很低地说,“我不是三岁小孩。” “不是只有小孩才喝牛奶,这个对皮肤也有帮助。”慕何耐心地推荐着手里的牛奶。 不管是什么喝牛奶的好理由,记得的,全都说了一遍。 席有幸微微蹙眉,“我是说,不要这种方式对我。” “什么方式?”慕影帝这时候却突然装起傻来。 席有幸深吸了口气,干脆地拿走了那杯牛奶,“你可以走了。” “就算不公开关系,也不必在外人面前对我这么冷淡。”慕何低叹着埋怨。 “我都同意隐瞒关系了,你总不能还给我冷脸,一点好的都不给我……” 席有幸听着他的委屈,眉心一阵发紧,捏住了牛奶杯,半天都怼不出一句话来,她最后选择一口干光了那杯牛奶。 “这样叫不叫好?”席有幸瞪着那个空杯,像是在跟杯子对话。 慕何低低地笑出了声,探出手去拿空杯,取回杯子前,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和整个杯子都握住了。 席有幸眉头蓦地一挑,就要挣开,慕何却已经很利索地撇开了手。 “这个才叫好。”慕何意有所指,指的就是他们刚才那一下很短暂的亲密接触。 席有幸抿动了嘴角,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刚才你那样,其实我也喜欢。”慕何又微笑着说,“很可爱。” “你闭嘴。”席有幸终于忍无可忍地出声制止了他的胡言乱语。 “这种可爱我很喜欢。”慕何留下这一句,便赶在她发飙前离开了那个位子。 他们谁也不知道,刚才的那些举动已经被剧组内的其他人尽收眼底。 即便没听见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却有人眼尖地发现慕影帝握过了席总的手。 俞玥也关注着他们的动向,从慕何拍完这场戏,离开镜头后,她就注意着这师兄的举动。 算是看见慕何专门绕出去买了牛奶回来,给席有幸送牛奶的全过程。 等到慕何回到场内,她才凑过去悄悄地发表感想。 “慕哥,你这就很高调了。你知道你动一下,旁边有多少人看着吗?” “我不在乎那些。”慕何语气淡静,“没必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话是这样说,但是看起来就像你对席总热脸贴冷屁股啊。” 俞玥指出了某个问题,“慕哥,你是不是忘了你拍戏的时候,剧组里有多少喜欢你的妹子?” 慕何的眉宇拧皱了些。 俞玥的话提醒了他,以前在剧组里倒是真有过不少的女演员很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对他的狂热喜爱程度也不亚于粉丝对他的激情…… “我觉得你这么跟席总接触,她要给点热情回应那还好说,关键是她不给啊,那些妹子恐怕得找麻烦呢。” 俞玥一语成谶似的,席有幸去洗手间的时候很快就被人堵住了路。 “席总。”来人还穿着戏服,妆也没卸,估计是后续还有戏份要拍。 席有幸扫了一眼,演员名字没放在心上,记忆里一时找不到,只能根据戏服装扮对应去认是慕何演的那个皇帝后宫里的那个妃子。 后来记起来了,哦,就是那个第一轮后宫乱斗就会被刷下去的霖妃。 也只是在乱斗中沾个边角的小配角,恶毒有余,脑力不足。 “有事?”席有幸冷冷地问道。 “你跟慕哥很熟吗?”霖妃的演员问。 一听就没耐性,开门见山就问这么突兀的问题,不知道是真的太心急还是真的没脑子。 “我没义务回答你。”席有幸依旧是不给面子的态度。 “我看慕哥对你挺好的,你要是和他关系不错,怎么还天天装不熟呢?”霖妃演员说。 “怎么说慕哥都是我们的前辈,你是进来学戏的,不是来玩票的,他有心教你,你的态度是不是太糟糕了点?” 席有幸眼角微抬,话声更冷,“你是要教我怎么做事?” 话音一落,她身上的压迫感也跟着震开,那是上位者才会有的气势,是她在商圈里打拼过存留的痕迹。 只是在演艺圈底层混着的人,跑到她跟前来,批判她的行为,简直狂妄,不自量力。 按理说既然知道席有幸的身份,也知道她的后台就是她自己,不应该这么硬碰硬,撕破脸,自找麻烦。 但架不住有的女演员就是对慕影帝爱得深沉,见不得这个刚入行的新人对自己的偶像趾高气扬,冷若冰霜,所以非要不管不顾地往前冲过去。 “就算你是集团总裁又怎么样?”霖妃演员的气势被压着一头,还咬着牙,面露不甘。 “不过就是投胎投得好,靠着家里背景才有现在的地位,你专门来学戏,有这种诚心,还摆什么谱?” “到底想说什么?”席有幸不耐烦地催促着,完全不在意她的指责,只想让人别挡路。 “我就是想说,你摆谱别摆到慕哥身上。”霖妃演员忿然道。 “慕哥招你惹你了?对你好,你还不领情,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识趣的人。” 她继续为慕何打抱不平着,“慕哥人很好,对大家都很好,对你都那么关照了,你好歹给点好脸色吧,还是你天生就这样的脸?你家里人难道没教过你感恩吗?” “怎么样叫领情,识趣,感恩?”席有幸冷笑着反问道,“要不然,我把他包养了,够吗?” 闻言,霖妃演员和她身边带来的两个小姐妹全都脸色大变。 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冷得跟冰块一样的女人会说出这种话,还是用在她们敬爱的慕哥身上! “你、你说的是什么话?!”霖妃演员气怒地骂道,“你这人简直不知羞耻!” 第245章 我敢的事还有很多 “有什么不知羞耻的?”席有幸嗤嘲道,“在你们看来我不就是大总裁吗?像我这样的包个男明星,怎么?这不是你们想象中的我和他的关系?” 霖妃演员和另外两个女演员都被戳穿了更多的心思,每个人的脸色不由变得青白交加。 她们是看见了慕何主动亲近席有幸,看见了那些在戏外才有的亲密举动。 那种感觉和氛围,让她们私底下对这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猜测。 她们也确实猜测过,慕何是不是已经和席有幸有了什么更深的联系。 说白了,所谓的敬爱慕何,其实就是爱慕这个人,所以想要干涉。 因为得不到,看见了别人能得到,还是个集团总裁,就自然而然地会去凭空猜测他们之间存在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然而,即便心思被点破,她们也不会承认,只会挥舞着维护慕影帝的大旗,声讨出言不逊的席有幸。 “你敢这么侮辱慕哥?!!” “不是在说你们认定的事实吗?”席有幸冷笑一声,“我敢的事还有很多。你们可以再继续盯着,可能会看到更多,不过前提是你们的玻璃心受得了。” “你!!”霖妃演员愤怒地瞪着她,指着她,“像你这样的人,你最好离慕哥远一点!” “我不知道你这种人是用什么方式迷惑慕哥,让他更关心你照顾你,但你要是真的对慕哥不好,我们不会放过你的。不管你是什么人!” 席有幸卷起嘴角,面露讽刺,“那你们可能还不够清楚,我是什么人。” 话说到这,她的耐性尽失,扬声冷喝道,“让开。” 霖妃演员怒哼一声,带着另外的两个人气汹汹离开,临走前,还阴恻恻地甩下一句,“我们绝对不会让你伤害慕哥!” 席有幸充耳未闻般,面无表情地转步走进了洗手间。 到了下午,剧组里就传出了一些流言,有说席有幸在现场对慕影帝摆总裁架子,不尊重人的,也有说席有幸口不择言,说慕影帝坏话的…… 总而言之,都是以慕影帝为主题,抨击着席有幸人品不佳,心高气傲。 这些流言是由助理黎晓雪意外听见,再稍加打听后,转述给席有幸的。 转述的时候,她还挺愤愤不平,“……什么乱七八糟的,对慕哥冷淡?那是只对慕哥冷淡吗?我幸哥对我这么个贴心小助理都特别冷淡,是对谁都冷淡好吧,干嘛非得扯上慕哥啊……” 她压根不信这些越传越难听的流言,只发愁一件事,这事漏出去风声,转头慕何的粉丝万一有相信的,肯定会怨席有幸。 “幸哥,你觉得这事要不要管?”她巴巴地问着席有幸的意见,只待一声令下,去揪出传流言的始作俑者,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掰头。 却不料席有幸头都不抬,只专注地盯着手里的剧本,随口就说,“不管。” 黎晓雪只好偃旗息鼓,乖乖地去做自己的事。 要说流言突然传得这么凶,也是因为席有幸过于冷淡的性格在剧组里不吃香。 刚开始还有不少人想跟她套近乎,攀交情,后来发现人家理都不理。 一旦捞不着好处,那些人就会心生不满,有点什么流言冒了头,自然就会带着怨气去踩一脚。 反正流言都是听说听说,用嘴去传,谁都可以矢口否认,最没有风险,也最不需要负什么责任。 下午的戏拍完后,中途休息的俞玥跑出去兜了一圈,回来捧着苹果,边啃边往师兄慕何的旁边凑。 慕何现在都被她的靠近弄出了条件反射,只要看见她的身影,就会下意识地抬头去瞥席有幸的位子。 席有幸现在不在位子上,他的心稍微定了一些,但也很忌惮,生怕转个头,又被老婆逮到。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俞玥一靠近,他心中的警铃就响,直接就会喊师妹停步。 “阿玥,保持距离。” 俞玥看着师兄一副鹤唳风声的模样,轻撇了撇嘴,“慕哥,你这样的,以后要是结了婚,八成就是妻管严。” 慕何笑呵呵的,也不搭这句话茬。 “慕哥,你未来老婆,真被剧组里的妹子们黑了一把。”俞玥开始汇报消息。 “说得可难听了,比如有说什么,席总说她把你包养了……” 慕何听完那些传言,怔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抓住一个词问,“她说包养我?” “对啊。”俞玥点了点头。 “我打听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她说的,但这也太……狠了,这不等于把自己也黑了吗?反正这里面的事要是传出去,你的粉丝可能会撕席总……” “传得越来越凶了,还是得警告一下,要不就让祁导出面管管?”俞玥接着提议道。 慕何摇了摇头,思忖片刻,便向俞玥询问流言的源头最有可能出自哪里,俞玥根据打探到的消息,推测出了几个人员。 慕何最后找上了饰演霖妃的那个演员。 这个女演员和他不止合作过一部戏,尽管她多是出演配角,双方对手戏都不多。 不过只要是同个剧组里有过合作的人,他都会留些印象。 霖妃的演员被他单独找来谈话的时候,还显得格外激动,进了休息室就先自报姓名。 “慕哥你还记得我吗?我一直很喜欢你,我们也合作过好多次的……” 慕何看她大有滔滔不绝的趋势,便出声打断道,“我是来跟你了解,你传出去的那些事。” 霖妃演员顿时愣了一下,但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吃惊。 那些流言,她心知多少都会传进慕何的耳里,只不过没想到慕何会亲自来找她询问。 “我只是把我听见的说出来而已。不是我捏造的。”霖妃演员理直气壮地强调道。 慕何把那些传言一一列出来,最后问到“包养”事件时,表情凝着,“你确定是她亲口说的?” “对。”霖妃演员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就是她说的。”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事实,她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解释完了,她义愤填膺地说,“慕哥,她这是在侮辱你!” 第246章 慕影帝的老婆奴属性 慕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霖妃演员以为他相信了自己的话,忙不迭地又多说了几句席有幸糟糕的态度。 来来去去就是批判席有幸的总裁作风,玩弄别人的感情,不懂得尊重前辈。 慕何见消息打探得差不多,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最后只淡淡地给了一句,“那些话就别传了,影响拍戏。” 语气虽然不重,但已经表明他要插手这件事。 霖妃演员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慕何平静的表现,有些愤懑不甘,“可是慕哥,她对你真的不安好心……” 她不能相信慕何竟然还愿意袒护席有幸,不说对席有幸随便造谣的过分言语作什么追究,只让她停止再传那些流言。 慕何看着眼前人端出的那一副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叹了口气,“你觉得这种流言对我有益吗?” 霖妃演员一时语塞,那些流言确实牵扯了慕何,哪怕是席有幸出言不逊,旁人听着觉得刺耳,是席有幸过分在先。 但传了出去,对慕何也并不友好。 他甚至相当于是受害人,且不论事实如何,都会被有心人怀疑他这个一向清风朗正的大影帝真的被污染了。 眼看着慕何要离开,霖妃演员急忙跟上前,嗫嚅着辩解道:“慕、慕哥,我不是想搞糟你的名声,我不是那么想的……” 慕何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解释一般,径直离开了休息室。 他心里一清二楚,这样的人只不过是为自己争取利益,以踩踏别人的方式。 所谓的敬爱之情,不堪一击,也是最纯粹的利己。 而他现在有更想了解的事情,关于他老婆,说出那样的话……有幸她居然接了别人的挑衅,还用那种方法回击。 该怎么说呢? 到底是不走寻常路,又让他有些许头疼,又让他无奈地不忍苛责她,甚至—— 慕何最终揣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场内,继续拍戏。 经过他的提醒和警告,那些流言已经在剧组里渐渐消退。 霖妃演员或许还能有胆子去冲撞席有幸,也是瞧着席有幸在这一行是新人。 什么人脉积累,关系铺开,都不是简单的,能够一蹴而就,一夕达成的事。 但慕何却不同,他在这一行扎的根基很深,圈内许多人都卖他面子。 只要是他发声,明确阻拦的,霖妃演员心知如果再继续传谣,那恐怕她是不可能再在这个圈子里待下去。 于是闹过也就算了,再不情愿也只能作罢。 “……慕哥,你亲自出面啊?”俞玥得知后砸吧着嘴,啧声笑道,“以前慕哥你都不管这些,清者自清的,现在好勤劳啊。” “清者自清”这个词瞬间扣在了慕何的心上,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然。 这个词他太熟悉了,过去他对席有幸说过不止一次,也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做事风格。 许多时候他都忽略了解释和沟通的重要性,导致高傲的妻子和他之间误会层出不穷,渐行渐远…… 慕何一时间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出神怔着,直到俞玥催问他,“慕哥,你在想什么啊?” 慕何轻咳了一声,转回了思绪,应道,“不管不行,我都被包养了,确实不好听。” 话是这样说,但俞玥见他脸上一点都不显恼意,尽管知道这个说法是从席有幸嘴里传出去的,他也是真的不气。 这要换成别的男人,都得气汹汹地去问责吧? 俞玥思忖半天,喃喃地开了口,“慕哥,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不太一样了,有很多心事,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和以前不一样,好像更灵活,更宽阔了……” “这不是好事吗?”慕何微笑着反问。 “我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啦。”俞玥抬手挠刘海,诚实地说,“就是觉得好像你和席总旁边有一层别人看不见的屏障,跟她有关系的,你好像真的特别有耐心,老实说,她的脾气真不好相处哎……” “好几次要交朋友认识认识,她都不肯搭理,我要不是知道慕哥你宝贝她,我可能也会跟别人一样觉得她架子太大,不会去搭话的……” “她只是习惯了这样。”慕何温着声,眼里流动着浅浅的笑意。 “虽然是别扭了点,但她值得。以后如果有机会,你自然会明白。” “完了完了,我还觉得慕哥你现在还会搞神秘了,说话都是露一半,藏一半。”俞玥摇头晃脑地吐槽道。 “你是不是跟席总学的啊,她看起来就是不会随便跟人讲心里话的,慕哥你这算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 “当然是好的那一面。”慕何忍俊不禁,强调了一下,“她都好。” “哇哦,慕哥,来了,你的老婆奴属性蹭蹭蹭的往上飙,你感觉到了吗?”俞玥取笑道。 “你这都要把人夸飞了,慕哥,你再这么跟我表达你对席总的痴汉心情,我真的要酸了……” 慕何又咳了一声,“这不是你非要打听吗?” “那我再打听打听?”俞玥很机智地顺杆就爬,“你们什么时候成好事?” 好事…… 慕何想到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那一点接纳,就只算是起了个头吧。 要席有幸完全对他敞开心扉,他也不确定,到底会是什么时候才能出现这种真正的好事。 “慕哥,是不是打听太多了?”俞玥这时又说,“要不我换个问法,就是我什么时候叫她嫂子?” 闻言,慕何微微扬起嘴角,“这个倒是,得看她。只要她愿意,你随时都能这么叫。” 俞玥满脸讶异,“这意思就是慕哥你已经成功把人拿下了!?” “暂且算是吧。”慕何轻叹了一声,“有些事还需要再争取争取,你不是也说了,她不好亲近,没这么容易。” “而且她对于拍戏是认真的,现在心思都在这上面。所以阿玥,你要保密。” “放心,我会啦。”俞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才放松地笑了。 “我还以为席总那个青梅竹马会使绊子,没想到慕哥你已经把握好时机,抢赢了,我本来还想着下次他要是再来搅局,我就为了慕哥你豁出去……” 第247章 帮你揉揉 话刚说到这,他们就见席有幸朝这边走近。 晚上的戏里,导演祁莎说要重新试试再拍白天效果不是很理想的那一条。 席有幸平常走路就带风,节奏极快,转眼就到了慕何和俞玥的跟前,只听见俞玥最后说的那句“我就为了慕哥你豁出去”。 她的眉心微微一蹙,却不发一言,找到合适的位子站好,先调整情绪,等着开拍。 慕何随后也进入了状态,俞玥跟着从旁配合。 剧情照样还是俞玥的小作精妃子和男主角皇帝撒娇,又是变着法讨皇帝欢心,又是娇嗔皇帝不常来看自己,想讨些宠幸。 皇帝犹疑不答,纵着人,但也不宣侍寝,恰好女主角姝妃来“从中作梗”,故意搅局。 他便借机任由她搅和,又趁势气一气她,让她正视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 这一条很顺利地就过了。 导演祁莎很满意地直夸:“小席,你还真是容老师教出来的,他就跟我说你很容易点透,这次效果真的好得多,可以了,我们今天收工收工,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仅是祁莎,和席有幸最直接对戏的慕何也同样讶异于她调整情绪的速度。 他本以为还会需要花比较长的时间,因为一直以来她对他所表现的抗拒,以及他们之间不易化消的结。 但事实证明,她转换得很快,而且做得很好。 慕何默然站在一旁,神色有些不定。 另一边收工后的导演祁莎还和俞玥拌起嘴来了。 “……就知道找你来演这小作精没错,你和慕哥绝配,演出灵魂了,真的特别作。” “祁导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我才不作,别拐着弯骂我啊……” “那肯定是夸的啊,你有慕哥罩着,谁敢骂啊哈哈哈……” 俞玥听到这里只觉得后脖子发凉,悄悄地瞄了一眼还杵在旁边让助手帮忙脱戏服卸造型的席有幸。 然后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我们后面不是有一场要去筝华寺取景的吗?我们到时候能顺便在附近玩吧?” 筝华寺是当地有名的寺庙,就在名胜山枫山上,周围风景独秀,这个季节的红枫极具观赏性,每年都会迎来大量的游客。 “拍得够好够快就能玩。”祁莎豪气地一挥手,准了这样的短期旅游计划。 俞玥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导演放心,一定不掉链子。 都收拾好后,三个人一起乘坐电梯回酒店房间。 慕影帝很识趣地向老婆那边靠近,就算席有幸一眼都没看他,他的视线也一直停在她的身上。 俞玥在这电梯里反而像空气,但她也没在意三人同行没人说话的异样沉默尴尬,只是关注着另外两个人的动静。 慕何安静,席有幸冷淡,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她还是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两个几乎同样理智的人,会不会谈恋爱起来,每一步都在讲究理性? 这样的恋爱会是真的恋爱吗?这样的恋爱是正确的吗?有没有意思都难说,就怕碰撞出来的不是火花,而是头破血流。 俞玥在一旁默默地想着,好几次欲言又止,电梯到了她所在的楼层,她也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等俞玥走出了电梯后,欲言又止的人就变成了慕何。 他盯着席有幸的背影,已经有一堆的话涌到嘴边。 电梯门一打开,席有幸大步迈出去,径直走向她的房间,慕何紧随其后。 谁也没注意到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门口有人影掠过。 席有幸拿着放开,刷开了房门,慕何自然而然地跟了进去,房门紧接着又关上了。 从安全通道口去而复返的人满面震惊地瞪着那扇房门。 “不会吧……慕哥真的被……” - 这时,房间内。 想去浴室的席总被慕影帝拦住了去路。 “又要干什么?”席有幸挑高了眉头,问。 慕何伸出了一只手,“今天早上赶不及,但我觉得你还是需要按摩一下,我帮你揉揉……腰?” 席有幸脸上瞬间漫出了薄红,“不用。” “没必要不好意思。”慕何说着,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拽到沙发上,“不欺负你,躺着吧。” 在慕何的坚持下,去不了浴室,又急于解疲的席总最后还是躺到了沙发上。 一开始她的神经全都紧绷着,不管慕何怎么去舒缓她的肩颈,她都不太能放松。 慕何只能通过和她说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正好,他今天本来也有很多事想要问她。 “……那场戏,你是怎么调整状态的?这么快?我以为你可能还会再需要一点时间。” “那是你以为。”席有幸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哼道。 慕何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长发,“不是说你笨,我是在说你的不老实。为什么这次这么快就想通了?” “无可奉告。”席有幸冷酷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连我都不能说?”慕何笑着问,掌心轻按过她的背,“我们不是一体的吗?这都要瞒着我?” 席有幸骨头被折腾得一酥,闷了声,“你要是不会就别按。” 遭她这么一批评,慕影帝很快又端正了按摩的手法,也不再继续探究这件事,他只希望是因为她真的愿意相信他。 揉按了一会儿,慕何低声又问了句:“舒服吗?” 席有幸嗯哼着,声音听起来还算是舒坦的,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些懒洋洋的乏倦。 “有幸?” “嗯?” “睡着了?” “没……” “嗯好,那我再问个问题。”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问题儿童吗!” 对于老婆难得的糊涂撒气,慕何则是包容地笑了起来,接着轻声问道:“你今天跟别人说,要包养我?” 席有幸掀开了眼皮,抿了一下嘴角,懒得多作解释,随口应了,“说了,又怎么样?” 俨然一副要算账那就来算,她不怕的架势,原本今天莫名其妙被慕何的拥护者拦路一顿喷,她就觉得不快,憋着火呢。 从来不怕跟人正面开火的席总蓄势待发之际,只听慕影帝悠然地问: “这事我怎么没听你提过?要不现在你补上,问问我吧。” 第248章 情敌的古怪来电 席有幸思绪一滞,脸上也露出了点迷惑的意味。 慕何捏了捏她的胳膊,催促道,“问问。” 席有幸抿住了嘴角,回过头看他,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这么傻的事她才不干。 “你是想说什么?”席有幸冷下声道,“直说。” “只是想让你亲口问我,这样我可以感受一下。”慕何答得自然,仿佛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哪里奇怪。 “……”席总无言以对,只能继续摆着冷脸,表示不从。 “也许我的回答会是你意料之外的。”慕影帝再接再厉,继续鼓励老婆大胆地向他发出包养的邀请。 席有幸认真审量了他半天,见他真的没有一丁点生气不满的迹象,好像只是什么恶趣味,索性甩下一句“无聊”,就扭回头,趴回了沙发上。 “快点按。”这次换成了她催促他。 “这点小愿望都不肯满足我?”慕何低声笑叹着,手又移到她肩上,轻轻揉捏着,“不过就是想感受感受老婆说要包养我的快、感。” 席有幸眉尾轻抽了抽,哼了一声,“最近没做身体检查吧?有空让斯云帮你查查脑子。” 那个名字让慕何不由一怔,之前她提起邵斯云还称呼对方为“邵医生”,什么时候开始邵斯云的名字变得能够这么顺畅地就从她口中溜出来了? 慕影帝顿时觉得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连情敌都在努力,仍然不得不防。 “最近还和邵医生有联系?”慕何试探着问,“手伤的事我都有在处理,应该不需要再问医生,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席有幸冷呵道,“今天就不舒服,拜谁所赐?大影帝?” 被老婆呛稳的慕影帝手掌微微顿在她腰间,轻咳一声,无奈地笑了,“这种事,还是和女医生聊比较好吧?” “狭隘。”席总无比冷酷地批评道。 慕何哑口无言,犹疑着是不是该提醒对男女感情缺根筋的妻子,有关于隐形追求者存在的问题,席有幸的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 慕何的视线从她的手机屏幕上扫过,看见了备注名“闻笙”。 席有幸从沙发上直起身,按了接听键。 “阿幸。”傅闻笙清冷的嗓音从手机中传出,“现在有空?出来一趟?” “现在?”席有幸微蹙眉心,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 “对。”傅闻笙肯定地答道。 却也没有解释更多的邀约详情。 席有幸隐隐感到不对劲,但一时也找不出不对的地方。 她想了想,正要张嘴,一条手臂从后环上了她的腰。 慕何稍一使力,她的身体不由一倾,向后跌进了他的怀里,被他抱个满怀。 他清润温厚的气息抚在她颈边,鼻尖蹭在她耳后,拦阻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只是一味温柔地蹭着她,什么话也不说,却比说话更磨人,更能搅乱她的心情。 她感觉到了藏在那些小动作之后的“威胁”和“请求”,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和和气气的,也能让人顺应他的要求。 席有幸敛了敛眼皮,轻吐出一口气,凝紧了声,冲着电话那头的傅闻笙说道,“太晚了,改天吧。” 傅闻笙也没再多言,甚至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应了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席有幸脸色郁着,总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事,但她现在无暇去理清头绪,慕何还搂着她,和她的距离很近,呼吸一直洒落在她的肩颈,弄得她浑身发痒。 大约二十个小时前,他们才特别亲近过,一天都还没过去,对彼此的敏感度都还留着。 慕何靠得近些,她的脑海里就会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某些画面…… 不行,不能再被影响,今天就够晕头转向的。 席有幸蓦地板起了脸色,匆匆地抬手推开慕何,“我现在可以去洗澡了吧。” 说完,不再等慕何又任何反应,立即迈开脚步,走进了浴室。 慕何留在沙发边,一边看剧本,一边等老婆出来。 席有幸洗澡的时间不算慢,哪怕是这种可以放松的时间,她也依然是干脆明快的节奏。 等她洗澡出来后,就见慕何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剧本,神态认真且专注。 房间内的光线轻笼在他的周身,照出君子如玉,温朗谦和。 席有幸怔了一瞬,脚步不由停顿住。 这时,慕何转开目光,侧过头来看她,眉眼隽明,笑意盎然,竟让她心口处传出了一阵滚烫之意。 “去洗你的澡。”席有幸叱出一句,撇开了眼,不再看这个毫无自觉一张笑脸有多能招人的男人。 慕何这才放下手中的剧本,站起身来,去柜子里拿出自己的换洗衣服,顺从着老婆的催赶,进浴室洗澡。 浴室的门关上后,席有幸便拿着自己的手机,回到床边,擦着头发,翻阅手机里的消息和新收到的工作文件。 回复完了重要的消息,翻过了两份文件之后,弹回主页面,她再次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突然,她的目光停滞在年月日那一行上。 她记起来了! 难怪傅闻笙给她打那一通电话时,她会感觉不对,原来是忘了那件事…… 难怪傅闻笙今晚会给她打电话,约她出去,他本不是那么贸然唐突的人,或者说是有什么闲情逸致,邀人聚会的人。 他会在今晚找她,是有特殊理由的,而这个理由,她不该忘记,刚才偏偏忘了…… 席有幸阴了面色,重新拨通了傅闻笙的电话。 - 慕何洗完澡后,打开浴室的门,走出两步便停住了。 他皱起了眉宇,四下环顾了一圈,将整个房间都看遍了,也不见半个人影,最终确定席有幸真的已经不在房内。 才不过十几分钟,洗个澡出来,老婆就消失了。 慕何找到手机,给席有幸拨去了电话,却只收到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他不禁心生疑惑,这么晚了,她会去哪里? 自从进剧组以来,他们晚上几乎都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席有幸一直专心拍戏,当天的拍摄结束后,席氏集团没有重要的事情,她也不会轻易离开酒店…… 刚想到这里,慕何的脑中闪过了一个清晰的念头。 ——是傅闻笙之前的那通电话。 第249章 夫妻该有夫妻的样子 慕何随即又拨了几次席有幸的电话,结果都是一样,无法接通。 他皱着眉宇,心中隐有不快。 一声不响地就跑了,也不知道留个消息,这是根本没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毕竟当了这么些年的集团总裁,我行我素惯了…… 想到这里,慕何叹了口气,果然还有很多地方尚待调整,等她回来,他必须再跟她好好沟通一下。 既然是夫妻,就该有夫妻的样子,三更半夜跑出去见别的男人,也不提前知会丈夫,这种行为不妥。 慕何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默默地在心底埋怨了好一阵,周身萦绕着满满酸涩怨气。 这一大口醋闷着无处可发,还挺煎熬。 过了一会儿,手机突然一响,他顺手就先点了接听,才发现是李秘书的电话。 李秘书隔几天就会来给席有幸送药,打不通老板的电话,只能打给跟老板住一个房间的爱豆。 “……喂,哥哥,我来给席总送药啦,席总电话不通,我现在方便上去吗?” 慕何嗯了一声,得到许可,李秘书才乘坐电梯上楼。 慕何起身去开门,等着收药。 没一会儿,门铃没响,他的手机又响了。 “哥哥!我刚到这一层,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安全通道那边,不知道来多久了,会不会是狗仔?” 李秘书刻意压低的音量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要不哥哥你先别开门,万一被拍到就不好了……” 闻言,慕何神情微肃,随后吩咐李秘书在外面先巡查一下,接着打电话通知酒店经理派保安过来清楼。 这家酒店经常有剧组人员入组,安保团队处理这类事件也有不少经验,很快就安排好相关人员检查过该层周围的环境。 虽然没有逮到可疑人物,但也派人值守了通道出入口,并把监控记录调出来,交给了慕何。 慕何从李秘书手中拿了药,便让人先回去休息,而后独自留在房内,查看监控记录的内容。 经过辨认,他发现监控里出现的人影是剧组里的演员,是剧中饰演女配之一,邬贵妃的演员唐荷。 按戏份来算可以说是女二号,演过几部大剧女主,演技虽不是特别亮眼,倒也不会出什么大错。 她是云华大经纪公司近年主推力捧的女艺人,也是这家公司大股东毫不避讳承认的干女儿。 在慕何的印象里,唐荷并不是性情跳脱的人,在剧组里大多时候都很安生,循规蹈矩,不折腾什么事,也不参与什么八卦讨论。 也就是熟知圈内各种规矩,拎得清楚,固守人设,不会轻易越界。 但现在却是大晚上冒失地跑到别人的楼层来偷窥暗探…… 慕何一时间也弄不清她的目的,只能暂且先按下。 有了这次的意外,往后酒店安保方面应该会更谨慎戒防,同样的问题基本不会再出现。 慕何没有再多考虑这件事,如果唐荷真的有所图,要不就是把消息公布到网上,要不就是她会自己带着目的来找他谈。 他自然都有办法应对。 处理完房间遭人盯梢的问题,慕何回到沙发上,打算再试着拨一拨席有幸的电话,催人回来。 都快十二点了,就算是朋友聚会也该是时候回来休息。 他的电话刚拨出去,手机里就进了好友高墨的电话。 有大把约会的高墨几乎都是在谈恋爱,这个时间怎么会有闲工夫找他? 慕何满面疑惑地接通了电话。 “……老慕,你现在是不是没和你老婆在一起?” 电话刚接通,高墨就直奔主题,开门见山问的这一句差点没让老友脸色沉下去。 真是好兄弟,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意思?”慕何问。 “我刚陪委托人出来办事,就在墓地这边,好像看见了席总……”高墨立即解释道,“也没看太清楚,她身边好像有个男的……” 慕何拧直了眉头,便问,“傅闻笙?” “这我哪知道,一大片乌漆墨黑的……” “你一个律师,不会就只拿到这点信息,就给我打电话。”慕何径直拆穿了他的保留。 “我是看到还有几个人过去那边了,好像认识的,吵起来了,主要是我也不好靠太近……” 他这也是嫌麻烦,本来就是兄弟的老婆,兄弟的家事,不好过多插手。 大半夜在墓地看见人,顺嘴告诉兄弟一声,也仁至义尽了。 “那你就当是我委托你。”慕何淡声道,“去观察观察,打探打探,最好是能录个视频,方便我看看现场情况。” 墓地离酒店远着,情况不清,就算他现在赶过去,很有可能人已经离开,依旧是什么都不知情。 不如让就在墓地的高墨去跟着了解一下详细的情况,再做其他打算。 高墨一听他的支使,顿觉头大,“你不是吧?大晚上,让我在墓地里跟踪你老婆?我是律师,不是专搞捉尖在床的私人侦探啊!” “别胡说,她不是那样的人。”慕何板着声驳斥一句,“山高皇帝远,我现在手伸不着,是兄弟就两肋插刀,帮个忙。” 慕何向来不随意请托朋友,这次还真算是正经严肃地请求了一回。 高墨只好舍命陪君子,偷摸着去凑近,悄悄地躲藏在一旁,给慕何发回了一段比较模糊的视频。 那边的光线不足,画质不清,高墨在的位置也并没有特别近。 慕何只能模糊地辨认人影,好在对峙的两方人员都不多,身形差异也比较明显,不难辨认。 慕何很快就看出右边的那两个人,拦在前面的是席有幸,后面的是傅闻笙。 他把视频音量放到最大,隐约听见席有幸的声音,是在怼左边的那几个人。 “……傅家没落的时候你们在哪?起来了就知道来要好处?年年都来讨,怎么,现在是很流行当乞丐吗?” “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就算你是席氏的大老板也不能这样吧……” “……就你们也配当傅家人?配跟闻笙攀亲戚?” “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是我们傅家的事……” “席家和傅家早就不分彼此,我和闻笙也不分,但我们和你们这些垃圾,肯定分。” 第250章 蛇蝎心肠,一身煞气 深夜幽静的墓园里,争执声显得格外刺耳。 席有幸拦挡在傅闻笙面前,和傅家的那几个亲戚对峙着,丝毫不肯退让。 一直在她身后的傅闻笙始终一声不吭,放任她对他的维护,接受得十分坦然。 要说嘴上争锋,惯会毒舌的席有幸不会骂输别人。 那几个亲戚见她的嘴巴毒辣,一点都不客气,被气急了还击的都是些粗鄙不堪的烂话。 席有幸直接怼回一句“嘴太脏”,那些话难听,但完全激不动她的怒火。 那些人急起来要动手,也不敢真上手推她,毕竟傅闻笙还站在一旁,他们对这个晚辈还是有些忌惮的。 每次找傅闻笙攀关系,讨要好处,傅闻笙这种冷脾气的只是把他们要的好处划给他们,不会对他们的无赖行为做出什么激烈的反抗。 但他们心里很清楚外界怎么说这个凭借席家的力量,年纪轻轻就能救回傅家家业的晚辈,而且到底是傅家现在的掌权人。 “……闻笙,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这是我们傅家的事,席家的人在这里替你说了半天,她说的有用吗?” 有的亲戚不屑地说道,“你好歹有点傅家人的样子,真对席家弯腰下跪习惯了?” 傅闻笙眼神骤冷,睨得那碎嘴的亲戚噤若寒蝉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说的,有用。”傅闻笙冷冷地甩下一句证明,接着还是不愿和傅家的亲戚多费口舌的漠然态度。 席有幸也乏了和他们再继续拉扯,只让他们直说来意和条件。 傅闻笙向来不喜欢和傅家的那些亲戚往来,多数都是能不见就不见。 要不然这些人也不会故意挑在这个时间,跑来墓地堵傅闻笙。 还是在傅闻笙父母的墓前,说什么长辈关爱后辈,大谈傅闻笙父母和他们过去的情意,实在可笑荒唐。 现在席有幸让他们提条件,他们就不再磨蹭打什么感情牌,直接说了自己的要求。 一个比一个还要狮子大开口,仿佛傅闻笙是个取之不尽的移动金库一样。 当真是觉得只要动一动嘴皮子,就有大把的钱从天上掉下来。 说白了就是要钱,理由五花八门,什么家乡要重盖楼房,什么孩子要上学…… 不仅要钱,还要傅闻笙打通关系,帮家里人谋学业,谋事业,一条龙服务都要傅闻笙全包。 敢情傅闻笙是开慈善救济堂的。 席有幸听见一条就冷笑一声,挨个喷下去,就是不给。让你们提而已,提完了滚蛋就是。 傅家的那些亲戚看明白了她根本不是想帮他们解决问题,而且还要阻拦傅闻笙继续替他们解决问题。 个个面露凶相,按耐不住了,当场叫骂起来。 本就被搅扰安宁的墓园此时更是污言秽语漫天飞。 活人被那些此起彼伏,乱糟糟的吵嚷声烦得不行,躺在地底下的人恐怕也不见得多安生。 要说这些良心蒙昧的人还真是见钱要紧,为了讨钱,连在墓地里逼迫晚辈拿钱的无理蛮横行为都做得出来。 席有幸看他们想赖着不走,索性不再跟他们废话,叫来了墓地的管理人员,将人轰走。 临走前,这些人还放肆地叫嚣着这事没完,骂骂咧咧地说傅闻笙长大了翅膀硬了心也硬了,现在连傅家人的死活都不管了。 最后还把席有幸也给骂了,说她蛇蝎心肠,一身煞气。 傅闻笙要是真看上她,和她在一起,这辈子就完蛋了,傅家也会完蛋。 傅闻笙始终不多话,连反应都很少给,骂他的,他全不当一回事。 只有点着了席有幸的,太过分的,他才会斜个眼神过去,那眼神看着就是记住了谁,结下了什么仇似的。 等那些渣滓被轰走了,墓园又重新归于平静。 席有幸这才出声让傅闻笙把手臂抬过来,查看着他手臂上的划痕。 她在酒店里给傅闻笙打电话的时候,傅闻笙没接,但她猜到他会在哪,便径直开车出来找他。 今天是傅闻笙父母的忌日,她以前不会忘的。 到这一天,即使傅闻笙不在国内,她也会过来一趟,帮他送些花,慰藉两位长辈。 但也许是因为进了剧组,生活节奏比起之前有了大幅的改变,傅闻笙又意外回了国,她竟不知不觉间地遗漏这件事。 等她赶到墓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傅家的那些流氓亲戚在傅闻笙父母的碑前,跟傅闻笙大讲傅家人的关系有多深厚,要傅闻笙别忘了顾念还活着的其他长辈们。 傅闻笙性子极冷,不想搭理人的情况下,不管别人怎么费口舌,他都会闷不吭声。 那些亲戚的力使不到点上,忍不了他这大冰块的德性。 有些人仗着自己是长辈,就动手教训他。 傅闻笙手臂上的这些划痕都是傅家亲戚推搡他的时候弄出来的。 席有幸心知他和傅家亲戚的关系,就是那种扭曲的关系,是他一味放纵,局面才愈演愈糟。 傅闻笙的父母以前受过傅家那些亲戚的恩惠,尽管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恩小惠。 但那些人脸皮厚,就是隔三差五要拿出来说事,跟傅闻笙换好处。 傅闻笙记恩,哪怕是他父母的恩,他也觉得是该他受的,也不愿父母死后,遭别人践踏名声。 要不是他妥协过,退让过,那些亲戚也不会肆无忌惮到追着他讨钱。 席有幸不喜欢过多插手别人的事情,以前知道了,也只是随口说一句,让他别自困于没必要的往事。 至于到底他听不听,要不要改变,那是他自己的决定。 今晚算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那些亲戚怎么“胁迫威逼”傅闻笙的。 她那样不肯吃亏的脾气,当然看不惯傅闻笙在这种事情上的逆来顺受。 “你还想忍耐多久?”席有幸语气很是不快,像是真的要干涉他们傅家的事。 傅闻笙摇了摇头,“不是忍耐,是无关紧要。” 他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傅家亲戚讨要的东西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就能给到。 那些人是占了他的便宜,但比较起来也都只是小便宜。 席有幸蹙着眉,一把捏住了他手臂上的伤,冷声道,“这也叫无关紧要?” 第251章 有病就不要祸害别人 伤口被用力摁住的刺疼感也没有让傅闻笙脸色有所变化。 他的目光沉沉地凝在席有幸的身上,好似在包容她的一切行为,最后还说了一句,“不疼。” 一遇到傅家亲戚的事情就是这副任人揉捏的样子。 席有幸甩开了他的胳膊,“你觉得叔叔阿姨会愿意看见你被亲情绑架成这样吗?” 意外事故身亡的双亲一直是傅闻笙心中的逆鳞,他的冷酷和抑郁都来自于父母之死造成的阴霾。 这么多年,傅闻笙都没有走出去过。 席有幸和他一样,同样是冷心冷情的人,再怎么关系不错,也无法互相温暖。 如果要真的比较,傅闻笙甚至比她更不懂得如何放开心怀,跟人交往,安心相处。 他一直孤身一人,只有在席家伸手帮扶的那些年里,才认识了席有幸这一个,和他相似,双方待在一起感觉还算舒适的人。 “人已经死了,没有意志。”傅闻笙语气冷冰冰地陈述着事实。 席有幸抿了抿嘴角,随后转身就走。 不需要说话,傅闻笙已经自然而然地跟上了她的脚步,由她带着离开了墓园。 席有幸把人带到自己的车上,从后备箱里找出一个小药箱,拿了相关的药品和棉签,回到车上,替他简单地处理伤口。 傅闻笙靠着座椅,闭着双眼,整个人的姿态很放松,仿佛进入了能让他感觉到安全的领域。 伤口处理完后,他才微微睁开眼,看向席有幸,“在你车上睡会儿?” 席有幸嗯了一声,从后座上拿了条被子,仔细地避着他手臂上的伤,动作很轻地把被子盖到了他的身上。 “阿幸。”傅闻笙忽的开口喊了一声。 “不是要睡觉吗?”席有幸状似不耐地反问道。 “睡前说两句。” “说吧。” “他对你好吗?”傅闻笙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席有幸的那位大影帝丈夫慕何。 “操心这个干什么?”席有幸没有直面他的问题。 “我不在乎别人,可能这辈子就只在乎你这一个。”傅闻笙道,“这个问题很重要。” 言下之意是他需要得到回答。 席有幸挑了挑眉,随后反问一句,“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 傅闻笙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问,“他爱你吗?” 席有幸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一声,“你懂什么是爱吗?” 傅闻笙微微歪着脑袋,棱角深刻分明的面容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没有出声,席有幸却替他回答了,“你没有爱人的能力,怎么会懂?” 傅闻笙的瞳孔霎时怔住,下一秒,只听席有幸又说,“我也没有。” “所以你来问我,我给不了答案。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才算爱。” 商人当惯了,会计较是否等价,会不自觉地相较投资和收益。 而在她擅长的领域里,所谓的爱情对应的天平另一端尽是模糊和空白。 “这么说,他不是那个人。”傅闻笙沉声总结道。 “重要吗?” “我以为他能让你懂。”傅闻笙的话里竟还带了一分遗憾,“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还是有病。” 席有幸扫量他一眼,嘲讽道,“是啊,有病。” “所以我觉得不对。”傅闻笙的语气忽然变得分外严肃,目光锋利地直刺向身边的人,“我们的感情都是畸形,残缺的。” “有病就不要祸害别人。” “但你选择嫁给他,跟慕家联姻。” 席有幸抿唇不语。 “只是为了单纯的商业利益?”傅闻笙随即又问,目光愈发凛厉得好像能当场看穿她。 “不然呢?”席有幸抱起了双臂。 “那为什么当初不考虑我?”傅闻笙皱了皱眉,似乎真的对这桩婚姻的对象选择感到不解,“我和你,比你和他,更合适。” 席有幸沉默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出寒意。 “他是正常人,如果接纳不了——” “我不需要他接纳。”席有幸冷声打断了傅闻笙的话。 “阿幸,你这是在自找麻烦。”傅闻笙平静地说完这句,便又重新合上了眼皮。 车内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再出声交谈。 大约十几分钟后,傅闻笙歇够了,醒了过来,席有幸和他一起抽了几根烟,他便下了车,回去取了自己的车。 两个人从墓园驾车离开,分道而行。 - 酒店房间内,慕何看完了好友高墨发来的所有视频。 除了在墓地园区内,席有幸和傅家亲戚争执的那个视频能听见一些声音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声音。 画面中只剩席有幸和傅闻笙两个人,肢体接触很短暂,交流似乎也并不多。 慕何无从判断傅家亲戚离开之后,他们单独相处时具体的谈话内容。 他的眉头紧锁着,反复地观看视频内容。 即便席有幸和傅闻笙之间没有出现什么逾矩的行为,他依然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让他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不单只有看见妻子和情敌接触时自然产生的正常醋意和不悦,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很怪异的分离感。 就好像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像有什么他并不知道,又很重要的东西遗漏了,或者说是他还未曾明确地察觉出来。 席有幸越是和傅闻笙靠近,他就越觉得她会被傅闻笙身上的那些忧郁阴影所感染,也许真的会受到影响。 总而言之,就是会令他不安。 他甚至连安然坐着都坐不踏实,心头的焦灼难耐,更让他端不住平常安之若素的状态。 他在门后来回沉踱着脚步,等待着。 每一分每一秒都化作撕扯他理智的煎熬,直到门口传出很轻的刷卡开门声响。 门被打开,席有幸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那一瞬间,他心头压着的浑浊闷气统统散去。 刚进房的席有幸看见矗立在门边的人影,神色微讶,显然是没想到慕何会守在这个位置。 席有幸反手将门关上,随口说了句,“还不睡,在这当什么门神。” “我一出来你就不见了。不留消息,电话不通。”慕何低头看着她,“你不觉得我会担心吗?” 席有幸瞥了他一眼,无甚所谓道,“我不是小孩。” 说完,就要绕开他,往床边走。 慕何伸手阻拦,直声道,“你刚才去墓地见傅闻笙了。” 第252章 我要你一句明白的解释 席有幸回过身,目光变得冰冷,“你派人跟踪我了?” 这不像是慕何会做出来的事,她的语气并没有很冲,与其说是恼怒质问,不如说是单纯的疑惑。 而慕何也确实如她所想,不去遮掩,坦然地将他让高墨帮忙查实情况的行为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高墨是碰巧遇见,我本来就担心你晚上出去是不是见傅闻笙,正好他看见了,我这边有点情况,赶不过去,所以请他帮了这个忙。” 席有幸微微挑眉,注意到他话里的问题,径直又问,“什么情况?” 慕何随后将有人在这层楼盯梢的事情也解释了。 “唐荷平时在剧组里不张扬,这次的举动是有些奇怪,我还在调查动机,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太大的影响,所以我们暂时先不动。” 对于慕何的安排,席有幸没有异议,不置一词,就是默许了他的做法,也会做相应的配合。 该知道的事情也了解完了,席有幸转身便要走回床边休息。 “等等。”慕何出声叫住她,“傅闻笙的事,我们还没说完。” “还要说什么?”席有幸的语气显出不耐。 “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大晚上,去墓地见他?”慕何依旧很有耐心,坚持要打听清楚她的行踪。 “今天是他爸妈的忌日。”席有幸简单地甩下了一句解释。 本以为谈话到此就可以结束,却没想到慕何仍然对这种解释不满意。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去。” 席有幸被问得怔了一怔,如果不是他问,她压根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这又不是工作或者谈生意,每走一步都要提前去思考原因,去研究要达到哪一种目标。 她不曾深究过,也觉得傅闻笙既然找了,她去,就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她随口就应了,“想去就去。” “什么叫想去就去?”慕何意外的难缠,紧抓这件事不放,好像她要是不给他满意的答复,今晚她就别想顺利睡回床上去。 “字面意思。”席有幸不擅长应对这类毫无意义的纠缠,尤其是面前这个男人发起的。 她感到无所适从,只想快速解决,他却非要不依不饶,再三拖磨。 “有幸,你不要敷衍我。”慕何微沉了声,好像被她无所谓,过于随便的态度惹得不快。 “我说了,就是想去就去,你还要问什么?”席有幸蹙紧了眉心,“不然你想要什么回答?” “你就没想过,因为是他爸妈的忌日,他需要你陪伴,所以你就去陪……”慕何的话声顿了,“他把你当什么?你又把他当什么?” 闻言,席有幸仿佛被扎中的刺猬一般,逐渐明白了他的话意。 她不禁眯起双眼,瞪住了他,“是你在乱七八糟想什么?” 慕何一愣,立即辩驳,“我没乱……” “你觉得我们有暧昧关系是吗?”席有幸拦住了他的话,“慕何,你有毛病吗?大晚上在墓地,搞暧昧?” 慕何一时语塞,神情凝固,片刻后,他才低了声说: “有幸,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如果你只把他当朋友,如果他也把你当朋友,只是朋友关系,你大可直说。” 言下之意就是要么她心里有鬼,要么就是傅闻笙对她有别的心思。 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清晰,所以她的回答里关于关系的解释是模糊的。 “你自己有定论的事还来问我?”席有幸的语气瞬间变得尖锐,“我说什么,你就能信什么吗?不能的话,你还问什么废话。” 慕何皱起了眉宇,责备道,“你连说都不说,你要我信什么?我只能去猜,我就是不想猜,才要让你跟我直说。” “没有。”席有幸冷冷地掷下两个字,嘲讽道,“大影帝,够了吗?我没对不起你。” 慕何猛地向前迈了一步,垂眼凝视着她。 他的脸上不复平和,像是被薄怒掩去了温顺和宽容,情绪显然不佳。 因为身高差距的缘故,他这样俯视下去,让席有幸瞬间感觉到一丝被压制的不悦。 “我要你一句明白的解释,很过分?”慕何问。 席有幸仰着头,直视着他,红唇紧抿,一声不吭。 场面很快就冷得发僵。 “你可以在意别的男人,”慕何随即又开了口,“我也不会干涉你交友,我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你明明知道……” 席有幸冷着脸,心底却无法控制地浮涌着疑惑,他的紧逼和他的理解,相互矛盾,也让她抓不准,他到底想要什么。 她弄不清楚,又不肯坦率地去问,只能沉默以对。 原本像是揣着满腹怒火来向她“问罪”的慕何这时的状态却渐渐转回平静,他看着眼前和自己僵持的妻子。 她倔强,又迷茫。 她的不通窍不服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他要做的应该是引导,是和她共同去走一条路,而不是把她推到别的路上,让她继续糊涂。 “有幸,你可以更简单地理解为,我是想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和傅闻笙从过去到以后,都没有任何可能。” 席有幸用力地抿了一下嘴角,冷哧道,“本来就是这样,谁说我们有可能了。” 慕何心中的郁结散开了些许,他又往前近了一步,尝试着伸手搂住她。 她没有立刻甩开,只是偏过了头,仿佛感觉不太自在。 慕何放心地使了些力气,将她带进怀里,下巴轻轻抵蹭着柔软的发丝,温着声问,“那我呢?” “什么?”席有幸盯着面前那副坚实的胸膛,隔着浴袍,隐隐传出的灼热温度,让她脸颊莫名跟着发烫。 “这种时候就不要装傻了,席总。”慕何轻声责怪道。 “他对你是单箭头,你对他没箭头,你们没可能,那我和你是双箭头,所以我问你,现在,你觉得我们是有可能的吗?直到以后,未来,一直这样……” 席有幸听着那些过于直白的话,有些恼了,瞪他胸口的眼神更加凶狠,“大晚上不睡觉,说这些,你真的是闲得——唔?!!” 第253章 新的约法三章 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慕影帝以吻封缄的席总现在已经被吻出了一种奇怪的习惯。 不会再讶异于他的偷袭,反倒是无可奈何,破罐破摔,自暴自弃式的顺从他。 她没有去挣扎,只是震惊于他上来就用了很大的力气。 捧在她脑后的那只手,按得很紧,让她根本都挪动不了一下,落在她唇上,不断点火的唇攒着一股狠劲,扯得她生疼。 由浅入深,他的温暖气息几乎是强硬地进驻到了她的空间里…… 席有幸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吻,却始终会因为他的吻感到心慌。 她僵着身子,靠在他怀里,站在原地,接受着慕何仿佛不知疲倦的亲吻,意识一阵阵混沌发茫,呼吸促乱不已。 直到慕何放开她,让她得以喘息了,她的头发都已经被他揉乱,脸上的表情也很破碎凌乱,有情色,有羞恼,有满足,也有不满。 “老实点不好吗?”慕何在这时微笑地看着她,掌心轻抚着她的背,帮她平顺气息,“你啊……” 席有幸指尖都紧紧掐住了,咬牙闷喝,“到底是谁做了不老实的事?!”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慕何满面坦然,像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欺负了谁,哪种行为不合规矩。 “你亲——你刚才——我——”席有幸收了气,声音一卡一绊的,最后气急了,瞪大了一双还沾着水意的眼眸。 “你应该什么你应该?!!” “你不跟我说一声就半夜出去见一个对你有意思的男人,我不这么做,才是不合常理吧?”慕影帝好整以暇地撂出了理由。 他的语气随后变得认真,“我不是说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担心,这就是我的担心。” 席有幸怔然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 尽管心里暗骂他说什么鬼话,嘴上却反驳不出来。 被他用那样温和包容的眼神注视着,她的很多话似乎都会卡在半途就噎回去。 “你让我担心了至少一个小时。”慕何说着,抬手轻揉了揉她的脸,拂开贴在边角的一捋发丝,捏在指间,没有放开。 “有幸,你自己说的,你不是小孩,既然是大人,犯了错就要负起相应的责任,不是吗?” “你说的责任就是让你占便宜?”席有幸冷哼道,“越来越会给自己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说完,便要伸手从他的手里揪回自己的头发。 慕何却稍微扬抬了一下手臂,臂膀绕出去,半环住她的腰,高挺的鼻尖轻划过她耳后,引得她浑身颤栗。 “这些可以随你怎么说。不过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出门得告诉我。” “或者,也要给我留个消息,不跟我联系,也要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越管越宽,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席总嘴硬地拒绝投降。 “是吗?那就是谈不拢了……” 慕何低低地笑了一声,大手抚过她的后颈。 他不再捉弄她的头发,改成双臂一围,把她打横抱起来,径直和她一起躺回床上,盖好了被子。 他把被子连同她整个人都捂在了胸前,压低的声嗓落在她耳畔,“席总,要不要好好谈?” 这一副架势就像是在说,如今到了我的地盘,总要看看我的筹码,重新考虑条件。 是商量,不过是耍流氓式的商量。 席有幸在生意场上不是没遇到过真流氓,对于那些耍无赖耍泼的人,她是有方法,完全可以以暴制暴,但唯独对眼前这一个,她没办法。 骂吧,他春风化雨,无尽包容,跟怼一团棉花没什么区别,费口舌,也费劲。 打吧,她就没跟他真的动过手,也没有这种野蛮的嗜好,何况他还能一拳揍趴她某个堂大伯。 尽落下风的席总恼得一张冷白色的漂亮脸蛋涨得红通通的,是要被身后的慕影帝吻到跳脚炸毛了。 “谈。”她终于松了口,赶在慕何不让她睡之前。 慕何沉吟了片刻,语气挺遗憾,“有点可惜。” 他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些闷塞的钝意,“你要是再倔下去,好像也不见得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席有幸气恼地闭紧了双眼,打算装聋作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可慕何现在越来越有办法引起她的注意,哪怕她要装睡,都止不住眼睫在抖。 “慕、何!!!” 应声轻叹的慕影帝搂紧了肩颈发颤的妻子,“有幸,我们以前的约法三章要翻篇了,定个新的吧。” 席有幸神情变得复杂,却依旧闭着眼,不肯睁开眼去看他,不想让自己知道说出这话的他,这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在意的事越来越多,想要探究他的念头越来越多,这些已经远超出了她给她自己定的轨道。 轨道里分明一开始是把他划出去的,她都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不再要他了。 但他反而贴了上来,还越贴越近,要求一次比一次高,甚至如今,连他们过往定的规矩都要一一推翻。 她掌控不了这些变化,便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些变化。 可她怎么凶,他都不怕,也不气了。 “有幸,听话,我们约法三章,做新的约定……” 而且他还比以前更温柔,以前不会落在她身上的温柔,现在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种滋味,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她努力地想要攥紧方向的缰绳,却最终还是迷失在他结实的怀抱和温热的蜜吻中…… “什么约定?”她恍惚着,与他相拥在一起,额头轻倚在他起伏的喉结处,宛若依赖着他一般。 “首先,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慕何捧住她的脸,温沉了声强调。 “虽然是先上车后补票,起步慢了些,但你要记住,我们要开始谈恋爱了。” 席有幸动了动唇,似乎想说话,却被慕何轻吻了唇,迷乱了心神。 “第一,我们会互相关心对方,我的所有事你都可以问可以管,你的事,我也想知道想要了解。” “我们要尽量做到不隐瞒,多一些坦诚和信任。” “我们会经常见面,这个不算太难办,只要我们的戏都在同个剧组里,因为约会是必须的……” 第254章 你是我的女人 “……尽量别做会影响我们感情的事情,就算我们的关系暂时还不公开,外界还不知道我们的婚姻关系。” “但我们自己知道,这些和自由没有关系,我们都会对自己的恋人忠诚,对吗?” 慕何说到这,见席有幸不出声,便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问,“我们都能做到的,对吗?” 席有幸被他盯得不自在,微合眼帘,咬着牙说,“可以。” 慕何这才满意地笑了,稍微松了点手劲,奖励般地轻抚着她的脸,接着又说: “第二,在方便表露我们关系的时候,你不能躲我,也不能把我当陌生人,正常相处,不要避讳……” “在慕家这边,其实只要你老实点疼我这个丈夫,他们就满意了,没什么要求和需要注意的。” “至于席家那边,你一直不太愿意带我见人,上次那个堂大伯,好像不认得我,还把我当成你的保镖……” 慕何的语气一下子转得颇委屈,好像席有幸“金屋藏娇”的做法,对他造成了莫大伤害似的。 席有幸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很是踌躇。 慕何却像是看出了她此时心中的纠结,凑上前吻了吻她不安分的嘴角,低声宽慰。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把我藏起来,是我的态度先不对,让你有顾虑,现在不一样了,你可以大方地带我见人了吗?” 席有幸想到自家的亲戚,嘴脸比傅家吸血的那一帮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前她过生日,或者是席家有什么大事喜事,爷爷会开场聚会庆祝,那些人就会出现,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来往。 她心里很清楚,那些人之所以出现,不是带着什么真的祝福,也不是单纯地共同参与欢庆,而是各怀心思,各有盘算。 她厌倦那些人和那些事,也不屑和他们有交集。 于是面对慕何的征询,她最后只是冷着声说了句,“席家那些,没什么好见的。” “我明白。”慕何声音温柔,手掌也轻轻地按在她的头顶,温柔地拍揉了两下。 “但毕竟也是和席家有关系的,你总要让他们知道,你已经嫁给我,你是我的女人,是我慕家的人。” “不然又会有人惦记着你和傅闻笙才是——” “你怎么老跟闻笙较劲?”席有幸不满地打断他的话,“你不是一直清者自清的吗?现在为什么要反过头去管别人怎么看?” “别拿我的话来堵我。”慕何淡了声,“不能一概而论,还有,我已经知道错了。” 他连认个错都这么出人意表,说得一派自然从容,诚心也不缺。 席有幸怔然不已,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去计较他的“错”。 慕何随即又轻轻地叹息道,“我不想让任何人觉得你和我结婚,有什么不好的,我不想让别人觉得你在我这受了委屈。” “如果要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那也要让他们羡慕,羡慕你嫁给我,得到的是幸福。” “就算不是最幸福的那个,也要是足够幸福的那一个。” 席有幸心思错动,唇角不可抑制地微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她又立刻收敛了表情,嗤喃道,“瞎固执。” 慕何刚才已经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看她转瞬间又板起脸,顿时有些忍俊不禁,修长的食指点住了她那双刻意压得平整的红唇。 “你喜欢听这些话?”他的嗓音轻柔得不可思议,捎带着一分嘶哑,像是在诱着她,“嗯?” 席有幸抿唇不语,但他的手依旧点在她的唇上,惹得她心头发痒。 实在觉得恼人,她抬手去捉住他那只闹腾的手指,想要扔到一边,却被他反勾住,缠绕了整只手。 “原来你真的喜欢这种……”慕何低笑着,吻了吻她的手,“我老婆,还挺好哄的。” 席有幸甩不开他,索性又闭起双眼,兀自冷酷地警告,“闭嘴,我要睡了。” 慕何却一把扣住了她的腰,往自己跟前带了一下,声音更近地拂落在她耳边。 “约法三章还没约完,你还记不记得第三是什么?” 席有幸其实根本睡不着,他离得这么近,各种小动作还特别多,那把轻轻润润的嗓音还要往她耳朵里钻。 心思不安定,哪里能睡得下? 她也不得不听清他的话,他说约法三章的第三…… 她当然不会忘记,就是不必履行特定的夫妻义务,但可以享受某些夫妻利益。 说得再直接点,就是和生不生孩子有挺大的关联。 慕何显然很明白这种关联,宽大的手掌若有似无地捋在她的后背上,像是提醒又像是预兆。 “你要改成什么?”席有幸紧着呼吸,手指悄然地揪住了他的衣摆。 “顺其自然,顺遂心意。”慕何语调平静和缓,不失庄重严肃,以显他对这个话题的认真。 “不是什么义务、权利、利益,一切行为都应该基于我们两个人的感情。” “感情……”席有幸无意识地脱口而出,指尖更深地扭进了他的衣服里。 “对。”慕何应着声,连绵的吻一下一下地落在她的发间、脸边,仿佛是在用这些吻表明感情的意义和作用。 “就像这样的,是因为我喜欢你,想疼你,你也愿意让我这么喜欢,这么疼着……” 慕影帝身体力行,边解说边用行动证明。 不知何时,他们十指交握,密不可分,他埋首在她白皙纤美的颈边,低叹着,轻唤着她的名字。 席有幸陷落在庞大的漩涡中,有些惊惶地挣扎着,抓住了他结实的双臂。 她仰头凝紧他,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慕何……你想……你是想让我,再给你生孩子,对么?” 慕何隐忍的面容上露出了少许无奈,“对,我是想,很想。” 他看着她逐渐蹙起来的双眉,随后腾出手,去抚顺那一丝郁结。 “我们已经有子衿了,我有时候会想,如果能有个女儿,像你一样,或许会更好。” 第255章 你觉得我的感情值多少钱 “但我知道你生子衿的不易,如果再有孩子,你还会再经历那样的痛苦和风险——那我宁可不再要孩子。” 慕何的话音缓缓落定,只见他怀里的席有幸满面不可思议。 “为什么这么惊讶?”慕何一边问着,一边伸手轻捏了捏她的脸。 席有幸没有回答,只是依旧怔怔地看着他,好像刚刚才认识他似的。 哪怕她表露出了陌生,却不会抗拒他的行为。 若是放在以前,他从来不敢想象总是对他冰冷以待的妻子,有一天会这么乖巧地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和自己这么亲近。 即便是做些欺负她的小动作,她也不会气恼,她已经学会接受,并且习惯这样的存在。 慕影帝当然是再接再厉,把握机会,挨近她,把话说得更明白。 “你从来就不是慕家传宗接代的工具。” “不管我们的婚姻最开始是因为什么利益建立的,我重视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夫妻关系,都不是因为那些利益。” “所以你问我想不想,我不会瞒你,我是想要,也期待着再有一个孩子。” “但我更在乎我的老婆会不会受罪,是不是安好。” 他的话一句跟着一句回绕在席有幸的耳侧,带着勇往直前的坚定,仿佛要就此推倒她周身的城墙,坦荡无虑,无所畏惧地走到她跟前。 此时的席有幸抿紧了唇,浑身轻颤,似乎大受影响。 慕何搂着她,轻声安抚着她的不安和犹豫,“我不是说过吗?你可以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经得起验证,只要你想,你可以一直向我验证。” 过了很久,席有幸才缓缓地、迟钝地开了口问,“那你要什么?” 闻言,慕何心下一阵错愕,“我要什么?” “对,我问你,那你要什么?”席有幸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反复地强调着这个问题。 慕何猛地翻过身,将她扣在枕头上。 她看见他脸上常有的笑意褪去,眼里的光也少了以往的温和,反而暗沉得让人心惊,好似有些压制的情绪在往外冲撞着,又被他竭力禁锢着…… “你真是……你真是……”慕何连说了两句,气急了一样地胡乱重复,又有点恨怒地叹下声,“就快被你气糊涂了。” 席有幸的眼皮眨动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表情仍然固执。 “席总。”他现在越来越喜欢用这个称呼,将这个称呼当作是他们交流过程中的一类昵称。 只有他能叫出这种调子,也只有他用这种调子,席有幸听见这个称呼时,总会心头一紧,有点不知所措。 “在这种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交流的时候,你能不能不用这种大老板的思维模式和我进行沟通?” 席有幸蹙起了眉头,“有什么问题?” 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噎得慕何语塞了好一会儿,最后无奈地抵住了她的额头。 “有幸,你真不觉得有问题?” “不觉得。”席有幸的话顿了一下,紧接着又扭出了一句,“不过你现在可以说你的意见,可能我会听。” 还是很大发慈悲,愿意通融的架势。 慕何突地一把握住了她的腰,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以物易物,利益交换,能用在我们之间吗?” 他的语气就好像导师批评一个在课堂上犯了错误的迷糊学生。 “还不觉得有问题?” 他继续问着,捏得她敏感地缩了缩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躲了躲。 他再把她捞回来,从后面搂住,双方心口的位置相贴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也能传到她那一侧。 “有没有问题?”他再问。 席有幸抿动牙根,疑惑犹存,却不太能顾得上,慕何的体温覆盖着她,已经让她手脚发麻了,那一阵阵存在感过强的心脏跳动频率也让她感到慌乱。 “别抱那么紧。”她低声叱出一句,只觉得这份怀抱紧得难以透气。 虽然慕何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但她就是感觉全身都被困住了,被很重的东西压着,无法轻易逃开。 “有幸,你觉得我的感情值多少钱?”慕何突然换了个问法。 “谁会这么算。”席有幸不悦地反驳了他的问话。 “你刚才这么问,就是在计算。”慕何直言道,“你问我要什么,是觉得我对你提出条件了,你愿意考虑那些条件,就认为我会要求同等的回报。” “所以我按你的意思,问你,席总,你觉得我的感情,在你这,能标价多少?” 慕何的语气并不冲,但席有幸却听出了他压在话里的愠怒。 她这时才意识到面前的男人真的是被她激怒了,只不过是没有大发雷霆,可也比大发雷霆更让她心生不适。 和他们过去的争吵都不太一样,现在的情形早就不是之前的形同陌路。 她缺乏应对的经验,踟蹰不前,甚至会产生一些不曾有过的情绪。 比如,因为慕何似乎被她的话刺伤而觉得慌张,不忍,懊恼。 “为什么不说了?”慕何还在跟她计较。 这男人较真起来,也是很不依不饶的。 一时不慎说错了话的席总脸色复杂,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道歉不会,哄人也不会。 在这些方面,她还真是被动的那一方。 她最后一手拗住了枕头角,挣扎了半天,才犹豫着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慕何的手腕,特别用力的抓法,抓住以后,并没有松开。 慕何低头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席有幸动了动指关节,更用力地掐住了他。 “哦,席总、认错了?”慕何终于笑出了声来,俯身在她脸边轻吻了吻,才好整以暇地搂着她,重新躺好,“睡吧。”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要的,那就是你老实点……” “别再用谈生意的方式跟我说话了,这方式还挺伤人的……” “还有,有幸,尽量别抽烟,不是要管你,是你的身体健康,我很在乎。” “我要的……其实还真不少,都是和你有关的,其实……就是、要你啊……” 他的声音低而缓地从后方传来,逐渐变得模糊,变成了睡着前的喃语。 她听着他的话,被这种未曾感受过的温暖包围着,在心底无声地嗯着,安然地睡下。 第256章 打领带打出哑谜 第二天慕何醒来时,才睁了眼,便发现席有幸依旧躺在他的怀中。 她的眼帘微合着,睡得自然和安稳,很放松。 慕何唇边漫上了一分笑意,轻轻地挪动手脚,将人搁回枕边,低头在她眉间落了一吻,随即下床进浴室梳洗。 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席有幸已经倚坐在床头,用手机翻阅秘书发来的部分工作文件,简单地审批过后,面前笼来了一片阴影。 慕何回到床边,一点都不客气地拿走她的手机,阻断了她的工作,随后俯身吻了她的脸,轻声说了“早安”。 席有幸任他亲近,憋闷了半天,才应了一个很模糊的“早”字,接着也起身去了浴室。 她埋头进的浴室,换好了衣服,出了浴室就是视线上抬着,脚底直带风地往门口走。 却见慕何拿着一条黑色领带拦住了她,顺手将她捞到怀里,捉着她,先是一顿深吻。 席总好不容易扳回去的节奏又被弄乱了,脸色发红,气息微乱,理好的长发也有点散乱,因为刚才的吻,几缕发丝垂拂在眼边,惹得她眼睫一颤一缩的。 慕何瞧见了,抬手去顺,细心地替她重新捋好头发,微烫的指腹不经意地滑过她的下巴,又感觉到她好像是在轻抖。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这么敏感?要是还不习惯,我们可以再多试几次。” 席有幸抬眼睨他,下一秒匆匆转开视线,“想得美。” “早安吻每天都要有的。”慕何好整以暇,说得理直气壮,“只要我没惹你生气,我们睡在一起,这就是起床的仪式。” 席有幸抿了抿唇,驳不了,只能绕过这话题,“还走不走?” “要走的,不过还差一点东西。”慕何微笑着,把一直揣着手里的那条领带递过去,“你给我系个领带,我再走。” 席有幸瞥了一眼那条印花领带,居然很直率地来了句,“不会。” 说完就想甩手走人。 “这么敷衍我?”慕何牵住了她的胳膊,手指往下,捏握住了她的手,“什么都力求完美的席总,小小一条领带能让你退缩吗?不,它不能。” 席有幸微眯双眼,“你是在嘲讽我?” “心上人就是这样的说话风格,我还能怎么办?”慕何轻叹着,语气尽显无奈,“跟你待久了,我被同化了,现在说话就是这样。” “那就别住一个房间。”席有幸勾起嘴角,“隔壁的房,大影帝你什么时候要,再让酒店给你弄回来。” 慕何直视着她,缓缓地又问,“就一条领带,你真不给我打?” 席有幸咬了咬牙,一把抽走了他掂了好一会儿领带,嗤着声,“等下到剧组还不是要脱,有必要弄这么正式?” “想试试被老婆打扮得帅气去上班的感觉。”慕何温声和气地笑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把她往自己跟前稍微按了按,让彼此的距离更近一些。 席有幸选择直接忽视了他不着边际的话,两只手都按住了领带,低声问,“怎么打?快点。” “快不了,你要认真学,以后我的领带,都归你管。”慕何一边说着,一边握上了她的手,先教她怎么打温莎结。 “想都别想,谁要管你的领带。”席有幸嘴上不从,但视线一直盯着慕何的手,最后依然学得有模有样。 一开始被他握着,她还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指尖发痒,直到他认真地开始教,她不禁认真地学,整个房间的氛围便渐渐地静了下来。 慕何垂眼看着她专心的模样,眼里漾开了如水的波纹。 他教得仔细,她也学得快,每个步骤都能很好地掌握,纤细白嫩的指尖在黑色领带之间挑转轻拈,转眼就打出了让人满意的结。 慕何盯了好一阵,等她停下来,突地伸手抓住了她要从领结边退开的两只手。 一直在他眼底绕,不算复杂的动作她做得步步到位,十分用心,殊不知这样也是在撩人。 他都被她无意识的撩法弄沉了呼吸,她的关注点却只在他的领带上。 不知柔软的“粗心大意”当真让他哭笑不得,又爱不释手。 他反复地用掌心摩挲着她的指尖指背,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腻歪起来,也不觉得厌烦,心底像是注入了满满的充盈感。 他的眼神都暗了下去,结果面前的老婆抬头望着他,接着问了一句,“系的不对?” “……”慕影帝此时心情百般无奈,真想拍开老婆的小脑袋,看看她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转的,暗示都快成明示了,她居然还在问领带? 然而系领带这一环,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很对。”慕何只能正经又严肃地给老婆发好评。 “那你抓着我干什么?”席有幸挑了挑眉,“系完了,走吧。你先走。” 她还催上了。 慕何一声不吭,捏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按过去。 “?”席有幸眼露疑惑,想了想,便问,“是不是还有什么?” “你觉得呢?”慕何语气似乎有些不满。 席有幸更疑惑了,打个领带而已,怎么还打出了个哑谜? 她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穿着是日常会穿的休闲西装,高领衬衫,休闲皮鞋,要她帮忙打的领带也打得没问题,他自己都说打得对,那还能有什么问题? 于是她干脆地催促道,“卖什么关子?快点说。” “你给我系完领带,我要出门了,然后……”慕何话声微微停顿,手指敲了敲她的指关节,还把上半身伏低了一些,“你该怎么做?” 席有幸凝眉丈量了一下突然缩短的距离,和他逐渐嵌入她指缝,很是不安分的两只手,再看了看他那双据她师父容经年说很会说话的眼睛。 ——很好,现在她真的看出了面前这位大影帝是在“发骚”。 当脑海中跳出这个词时,她还有些震惊,对他的看法似乎也越来越超出刻板的印象,多了好些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活泼过头的词。 却不得不承认,很形象,很合适如今拐弯抹角要福利的他。 席有幸忽的拗紧了他乱动的手,脚底一踮,微仰了头,撞上他的唇。 第257章 席总羞了 匆匆的一吻,让慕何呼吸一紧,眼瞳微微睁大。 席有幸只是吻了那一下,便迅速地甩开慕何的手,快步转身走了出去。 慕何愣在原地,随后动作迟钝地抚上了嘴角,脸上浮出了深切的笑意。 两人前后回到剧组,席有幸很快就投入了工作中,没有再多想,甚至能不和慕何眼神接触就不接触。 她仿佛在自我懊恼,对自己早上主动吻他的那件事“耿耿于怀”。 她和慕何只有两场对手戏,慕何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来了他们两个戏。 结果她只肯在剧里老老实实地看他,空余的时间竟是一点都不留给她。 他揣着满腹疑问,就这么被老婆晾了好几个小时。 为什么连看都不看他了?不是都说开了?不是在谈恋爱吗? 他一看她就躲,这像是恋爱的样子吗? 他想来想去,只有早上的那个吻是关键,好像就是吻了他之后,掉头就跑,然后就开始又把他当空气了。 不,现在好像连空气都不如,连经过他身旁都目不斜视,以前好歹还肯用眼角睨一睨他。 慕影帝愈发怀疑起自己的存在感和魅力,但场内来献殷勤的女演员接连不断——虽然几乎都被助理一一妥善地拦挡回去了。 他应该还是吃香的吧?没有哪里过气才对? 难道是因为……害羞了? 慕何的脑海里划过这个念头时,满脸的郁结乏闷瞬间散去。 也许真的是因为那个吻,她真的羞了。虽然她从来不会那么羞,羞到出现这种小女孩的别扭的姿态。 他不禁心生柔软,隔着一段距离,望向候在场边的席有幸。 “……慕哥,该我们的戏啦。”一道温淑的女声在慕何身侧响起。 慕何收回思绪,转过身,看见一张笑容清丽的面容。 他稍作思忖,便记起来这人就是戏里的邬贵妃唐荷。 唐荷的角色在这部戏宫斗的级别属于中段,后面有剧情就是她曾经配合另一位贵妃,让席有幸这个女主角姝妃陷入险境。 角色和她在戏外温文柔婉的性子还挺相近,所以她在拍摄的过程中并不费力,似乎都是在本色出演,偶尔的阴险也主要是侧面行为。 慕何饰演的男主角皇帝与邬贵妃有少时交谊,双方感情平淡如水,就是因为邬贵妃不争不抢,也不会过于主动。 在男主角还是皇子的时候一直充当贤内助,很让人省心,然而男主角始终觉得她的性子太无趣,从未对她动过心,更没有男女之情。 后来男主角邂逅了女主角,情根深种,一发不可收拾,心中更是很难装进别的女人。 不过邬贵妃虽然入不了他的眼,他却也不会亏待她,甚至登基后,纳进后宫的妃子里,邬贵妃的份位提得最快。 这也是皇帝的弥补,因为情感给不了,便只能从物质方面给予更多的呵护。 然而,在后宫之中,没有皇帝实打实的宠幸,邬贵妃依旧会有备受掣肘的地方。 皇帝日理万机,又心不在她,难免诸多忽略,无法顾及,日积月累,邬贵妃产生了被皇帝怨弃的心结,一次次怨恨积了下来…… 后来,女主角姝妃出现,她时常听闻姝妃是如何得皇帝的青睐和专宠,更从小道消息听说姝妃对皇帝还有不客气,不敬之举。 邬贵妃愈发心生不平,再加上另一位贵妃隔三差五地吹耳旁风,她心中的怨恨逐渐加重,只觉得皇帝薄幸,替自己不值。 哪怕姝妃已将皇帝推向别的妃子,却因一些误会,她总是同机会错肩而过,憾失荣宠。 她听信谗言,深觉姝妃是魅君妖孽,加上嫉妒恨意,开始和别的妃子联手针对姝妃。 可姝妃机巧狡猾,又有皇帝庇护,旁人很难撼动她的地位,甚至同她作对之人,一个个落马。 邬贵妃在背后筹划,操纵着低位分的妃子和姝妃争斗,坐收渔翁之利,也曾经有傀儡被斗败,拔除时险险牵扯到她。 她惊而收手,安稳了一阵,却还是捱不住皇帝的冷落,和在她眼中,姝妃的日益娇纵。 她恨,她不甘,她终于不再安于被动,而是主动地为自己创造机会,接近皇帝,向皇帝讨要恩宠。 可心中只有一人的皇帝屡屡推辞,几番拒绝之下,邬贵妃自觉脸面尽失,忽然听得宫人误传谣言,姝妃似是已有身孕。 母凭子贵,以姝妃如今恩宠,再有身孕,必然风头大盛,很有可能还会直接被封为皇后。 邬贵妃焦急不已,理智渐失,不愿皇帝再被这妖妃困缚,便闹出了荒唐之举,落水自残身躯,让自己大病不起。 皇帝感念过往扶持的情意,下朝后总会前往看望,也会在邬贵妃可怜兮兮的期盼下留在她的宫内陪伴她。 邬贵妃借此时机,与皇帝亲近,不仅放下过去的许多顾虑,将深情诉尽,更以决绝之态,拿家族恩义作筹码,讨要自己该得的恩宠。 皇帝左右为难,看她实在情深意切,也感到负疚,不得不松口允了一诺。 邬贵妃尽心竭力养好自己的身体之后,便急忙去找皇帝兑现承诺。 却不想意外听见皇帝和他曾经的结义兄弟,如今的心腹大臣在御花园的谈话,得知皇帝的踌躇犹豫,以及和姝妃之间的过往记忆。 她自此才知原来佳丽三千,这位帝王只愿取一瓢,而那一瓢就是姝妃。 她从当年入府开始,一心只想着皇帝,所有的心思全放在皇帝身上,为他着想,忧他所忧,喜他所喜。 她本以为皇帝对她稍许冷待是性格使然,是心怀家国,她自恃和皇帝之间有他人无法介入的深厚羁绊,以为她和皇帝的情意非同一般。 却未曾料到,原来皇帝不是只顾天下江山,而是他早已心有所属,可他心属之人竟是后来居上的姝妃。 她感到愤恨不已,凭什么?明明她与皇帝相识最早,她知书达礼,循规蹈矩,从无错漏,到头来却输得一败涂地。 她因爱成恨,决心不顾一切,必须除去女主角姝妃…… 第258章 慕影帝命令席总 邬贵妃在对付姝妃之前,与皇帝见了最后一面,素面痛诫。 从皇帝不该轻信妖妃,纡尊降贵,耽于儿女私情,抛下朝廷重担到大讲私情恩义,她也算是皇帝的结发之妻,旧人不如新人,未免薄情不公…… 她的指责和怨怼使龙颜大怒,却还不知进退,步步泣诉,甚至拿姝妃生命作胁,想要劝皇帝重回正道,最终被降了位份,打入冷宫。 这场戏和唐荷平时的戏风有不小的差别,但她显然特意琢磨过,将这戏当作重点去敲去练,为的就是实际拍摄起来,能够接得住慕何的戏。 慕何本就善于引导,也不是一味只讲自己节奏,不顾搭档的人,整场戏拍下来,ng次数较少,在临近傍晚时全部结束。 邬贵妃的重头戏至此结束,唐荷的戏也将近杀青,通过后人也放松了不少,满面笑容。 在剧组结束当天所有戏份拍摄后,慕何正要起身回旁边酒店,就见唐荷带着一罐家乡自制的蜂蜜过来送礼,说是自己就快杀青了,来感谢慕何这次在剧组里对她的指导。 理由摆得漂亮,话也说得很客气有规矩,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良的动机。 她是有意挑着慕何助理暂时离开的空隙来送礼,跨过了助理为慕何挡礼物的阻碍。 慕何没有接过那罐蜂蜜,目光淡淡地从她身上扫过,婉言拒礼。 她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和沮丧,但也并不作强求的姿态,不再坚持去送手中的蜂蜜。 慕何随后又看了她一眼,突地出声,“如果你现在方便,有空闲的话,有些事,我想跟你聊聊。” 闻言,唐荷本已经微垂下的头复又抬起,眼里虽然带有些许疑惑,但表情却颇为雀跃欣喜,仿佛慕何的这个邀约给了她什么希望。 “我有空的,慕哥你想到哪里聊?” 慕何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半个小时后吧,你来我房间一趟。” 唐荷一口答应下来,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时,慕何径直留下他在酒店的房间号,便转身离开了。 唐荷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再多的疑虑也抵不过心头的欢喜,她一直在等这样的机会,能和他靠近一些的机会,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很感谢老天爷对她的这一次眷顾。 - 席有幸在拍摄结束后,简单地和助理黎晓雪交代了后续工作的安排,又和集团秘书通过电话,大致了解了集团近期项目的进度,才回到酒店,乘坐电梯上楼。 刚走出电梯,她就看见隔壁的房间门开着,慕何就坐在里面,他的助理小梁在忙前忙后地重新布置房间里的东西。 她再走近一些,便发现慕何把行李搬回了这个房间里。 慕何这时似乎察觉到门外的动静,转过头来,望着她,笑着说了一句,“回来了。” 席有幸还在因为他突然搬回隔壁的举动感到疑惑,他又突然这样跟她打招呼,让她的反应一时迟钝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助理小梁听见慕何的话,立马抬起头,看着门边的席有幸,殷勤地喊了一声,“席总。” 席有幸微微点了头。 坐在沙发上的慕何,拿着手机回了条消息,随即又转开视线,淡声道,“叫得不对,现在这里没外人。” 小梁一个激灵,速度改口,笑得灿烂,“对对,是嫂子。嫂子好。” 席有幸顿时一脸复杂,目光盯紧了慕何,在心中猜测着他是不是私底下跟小梁胡说了什么。 好端端的,非把人搞得把称呼改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必要去计较这种细枝末节的事。 席有幸顶着房间里这两个人带有不同意味深长含义的目光一阵,自觉还是别留在这,也别问什么,便要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有幸。”慕何却突然出声将她喊住,“先别回去。” 席有幸细眉扬挑,不明白他这个没头没尾的安排和要求。 “过来。”慕何依旧没有解释原因,还向她抬了一只手。 在旁边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偷瞄着这夫妻俩新动向的助理小梁看到这,暗自咋舌。 原来慕哥也会显摆,不就是把席总泡到手了,居然还要特意在别人面前,“命令”席总,关键是席总哪是这么乖的人啊…… 按照以往的经验,小梁很认真地觉得慕哥这是飘过了头。 然而还没等他的猜想落地,就见杵在门边闷声不动作好一会儿的席有幸脚步再迈开,竟不是无视慕何的话直接走人,而是真的踏进了这个房间。 小梁登时目瞪口呆,感到三观有点碎裂。 “什么事?”席有幸大步走到沙发边,倒是没有坐下,兀自发问,还是干脆利索,直奔主题的风格。 慕何手臂一转,捏住了她的一条胳膊,五指一裹,圈紧了些,轻轻地把人拽到身侧坐下。 席有幸抵拒了一下,但那力道十分微弱,看起来也不是真的要抗拒他,所以转眼又被他搭住了腰。 “小梁不是外人。”慕何淡笑着安抚道。 她心气一噎,简直想伸手揪他,“谁问你这个了??” 慕何加重了扣在她腰上的力量,像是要把她完全带进怀里。 她不得不扳直了身体,坐得稳如磐石,表明了她的拒绝,否则慕何还不知道接着会做什么更“出格”的事。 慕何感觉到她的僵硬,只能低叹一声,接着催助理小梁手脚快点。 小梁加快了收拾布置的速度,终于掐在十分钟内,把房间里剩下的最后一些布置也做完,麻利地撤退。 门一关,慕何的手掌就贴上了席有幸的后背,把人按到眼前,不容分说地覆上了她的唇,辗转纠弄。 直到他快要磨光她唇上的口红,才肯放她透气。 席有幸脸色绯红,握拳敲中了他的胳膊肘,没好气地低喝道,“就为了这个?你现在脑子里都装什么了?!” “显而易见。”慕何温着声嗓,“就是装了我老婆。” 他答得再顺畅自如,神情再君子方正,席有幸也觉得是调戏,咬不得,着恼之际,他又搂住她,轻轻拍抚,轻声地说,“我约了唐荷。” 第259章 你不该哄哄吗? 闻言,席有幸环顾了房间一圈,“约到这?” “对,就在这。我先问问她的意图。”慕何微微点头,“等下你到浴室里等等。” 席有幸蹙了蹙眉,不解地问:“我为什么要去浴室里等?” “我和别的女人独处一室,你不会觉得不妥吗?”慕何无奈地反问老婆。 “……有顾虑那你选这里干什么?”席有幸避开了他的问题,“可以选别的地方,不是更方便?” “唐荷目的不清,专门跑到我们这层楼来盯梢,这层楼的问题还是在这层楼解决。”慕何淡声解释着,手指悄无声息地挂住了妻子的发尾,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挠着。 “她应该是看见我进你的房间了。”慕何接着说,“放在这里谈,也能让她眼见为实,拿些证据。” 他指的这些证据,都是为了隐瞒他和席有幸真正关系的假证据。 “你不肯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就只能昧着良心,骗人了。” 慕何叹息着,指腹往上攀着,勾点住了妻子的肩头,一个个小动作好像在明明白白地彰显他的委屈。 席有幸抿了抿嘴角,听出他的埋怨,却没再多言,只问约了什么时间。 慕何回答之后,她拿出手机看了时间,“那人快到了。” 说完,她就要起身去浴室,却被慕何按住。 “还有一点时间。”慕何说着,视线落到了她颜色鲜艳的唇瓣上,眼神意味深长,“你再给我点安慰,嗯?” 席有幸眉尾一挑,目光不善地睨住他,“到底是几岁的人?还耍这种无赖的招式?” “这怎么叫无赖?”慕何煞有介事地抬掌轻拍她的后脑勺,往前凑得近了些,“我这影帝都干这么憋屈的事了,你不该哄哄吗?”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隐婚他不情愿,不告诉别人他们的关系,这种做法他本来就不赞同,现在有曝光的风险,他还要出来划清界限…… 当真是强人所难了。 他是毫无顾忌地在向妻子表达自己对隐婚安排的不满。 既然她不肯松口,那总得安抚一下他,给点甜头。 席有幸听清了他的意思,这么强烈的不高兴情绪,她也能感觉得到,但要让她再主动做点什么…… 她不禁想到今天早上为他打领结,打得好像神志飞散之后做出的荒唐行为,心里难免踌躇。 再主动吻他是不可能的,她现在真的做不出来。 但要让他配合隐瞒,他要安慰,好像也不能说完全不合理。 综合下来,思绪绕绕转转了好一会儿的席总就是被慕影帝带偏了,真在考虑怎么给他安慰。 只不过这安慰有点难办,让她主动亲近他,比让她去处理公司的大项目大生意还麻烦。 席总犯难了,慕影帝握着她的手,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掌心里的细腻柔滑,分明约见唐荷的时间就快到了,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仿佛根本不在乎即将到来的访客。 席有幸咬了咬牙,跟他耗着,等到门被敲响了,他还不松手,像是执意当下就要得到她的允诺。 敲门声催得越来越紧,席有幸咬了牙,甩出一句,“后补。” 慕何没有立即放开她的手,而是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笑着问,“是真的后补,还是缓兵之计?” 席有幸看清他的一举一动,冷哼着一个字一个字地砸下去,“真、的、后、补。” “我要什么安慰都行吗?”慕何竟是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她看他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对那阵接连不断的敲门声置若罔闻,不由得气结,“你想要什么安慰?别太过分了。” 她最后的警告完全不起作用,慕何伏到她耳边,低声耳语了什么,惹得一阵异红从她耳根直铺到脖子上。 “这还不过分??”席有幸忿叱道,“你对过分的标准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你是要安慰我,标准难道不是该我定吗?”慕何理直气壮地坚持了自己的要求,“就只要这个安慰,算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吧,以前都没试过,你怕么?” 席有幸被激得当场冷呵一声,“你开玩笑吗?我会怕这个?” “很好。”慕何满意地揉了揉她的长发,留恋不舍地搂住她的腰,紧了又紧,才松开,“那我等着我的安慰,你在浴室里好好听。” “我对偷听别人墙角没兴趣。”席总语气十分冷酷地表达了自己对监视这种举动的不屑。 “是,我知道。”慕影帝从善如流地应和着,笑意深绵,“是我想让你听,一定要听。” 席有幸这才站起了身。 “有幸,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我愿意向你开诚布公,不要拒绝,也不要忽视我的努力。”慕何的声音在她身后缓缓地响起。 席有幸目光变得复杂,随后嗯了一声,状似不耐翻地撂下话,“啰嗦。”便径直走近了浴室,把门掩上了。 慕何理了理衣服上的皱褶,走到门边,开门,和等候在房外的唐荷照了面,将人请进房间里。 唐荷卸了角色的妆容和造型之后,又化了一个淡妆,衣服也穿得文静娴雅,一切都很得体,不管是刚才的敲门声,还是慕何应门时,她的问好,甚至包括脸上带着的笑容。 既不会过于奉承殷切,也不带任何激进的势态。 只是看着慕何的那双眼睛一直透着很明亮的光彩,显然也并没有刻意去遮掩欣喜和爱慕之情。 慕何在演艺圈里待了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这种眼神,该看明白的,心里都犹如明镜。 “坐吧。”慕何指了指对面的一张沙发,安排了位子。 唐荷也没有拘谨,很听从他的吩咐,在沙发上坐好,安静等待他开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也一直在打量房间里的环境。 等她打量够了,慕何也不兜圈子,径直说道,“你昨天来过这层楼。” 唐荷面上不显讶异,也不见心虚,坦然地点着头,“对,我是来过。” “你可以问问题了。”慕何引导着这次谈话的方向,淡淡地又说,“什么都可以问。” 第260章 慕影帝的风流债 慕何的坦率和宽容让唐荷更加放松。 她也是有备而来,早就预料到慕何会问这件事,因为昨天晚上她在这层楼的外面盯梢盯了很久。 如果不是后来被发现,有保安阻拦,她也不会离开。 “慕哥,我想先说明一点,我对你没有恶意。” 唐荷口齿清晰,表达明确流利,一点都没有被发现偷窥别人隐私该有的歉疚窘迫,仿佛觉得她的行为再合理不过。 慕何察觉到她的态度,不由得皱起了眉宇,却没打断她,任由她继续说下去。 “慕哥,我真的不是想抓你的料,曝你的料,我是听说了剧组里那些传言,不太放心,也不敢相信,所以才过来看看。” “你指的是什么传言?”慕何问。 唐荷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似乎被问及了自己不愿启齿的东西,但最终还是慕何温和的目光下渐渐地松了口。 “就是、就是剧组里的人说,那个席总包、包养了你。”一直表现颇为从容的唐荷说起这个传言,却很是支吾不情愿。 她的表情露出了些厌恶和憎恨。 与其说是对这个传言感到疑惑,纯粹的好奇去打探,她更像是绝对无法相信这个传言,并且必须证实这个传言是虚假的,自己才能放心。 对一个没有太多真实证据佐证的传言如此关心,关心到要跨越她一直谨守的界线,跑到别人的住处周围当监视的眼睛…… 这实属异常。 慕何眼中的疑虑变深了些,随即淡声问道,“你很在意这个传言?” 唐荷立即仰起了头,直视着他,紧握双拳,压在膝盖上,“我当然在意,这种话对慕哥你是很严重的诽谤!这种话太过分了。绝对不可以原谅……” 她略显激动的模样,以及谈话间表露出来的真诚,都让她和剧组里其他以讹传讹的女演员不太一样。 慕何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她并不像之前的人,挂着虚假的关心他的口号,为自己牟利,她对这个传言的愤怒是真实的。 “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慕何的指尖轻轻抚拍在椅把上,目光中稍显锐利,声音却还是轻淡和气的,“我说的,不单单是剧组的同事。” 唐荷犹豫了片刻,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对。慕哥你说得对。我是你救过的人,你忘了吗?” 慕何一瞬怔愕,完全没想到会问出这样的关系。 他很快便在脑海中翻寻着和眼前这个女人有关的记忆,却一无所获,仅存的印象就是他们在剧组共事过的短短交集。 唐荷见他的神情依然疑惑,不禁遗憾道,“如果你忘了也没关系的,我从来没奢望过你会记得。慕哥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啊。” 慕何被这些话搞糊涂了,惊觉面前的女人再看向他时,眼中展现出的爱意比之前更为浓厚,让他心里一沉。 “我是什么样的人?”慕何接着又问,“你说的是什么事?在这里你可以放心地说话,否则我也不会把你约到这里。” “慕哥,你真的不记得了。”唐荷笑得有些凄惨,自嘲地勾动了嘴角,“也对,像慕哥你这么好这么完美的人,我当时是……那样的,你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呢?” 她的话并没有太多的怨气,却也因此,让慕何有些如坐针毡,总要去想着,浴室里他老婆还在,这话听着就别扭。 问清楚可能接下去氛围会更奇怪,但要是不问清楚,这好像也不行。 他兀自犹疑间,唐荷已经自顾自地开口说了下去。 她原本是怎么都不愿意再提当年不堪往事的,但慕何现在就在她面前,她那么努力地拼搏到现在,换来一次次和他靠近的机会。 而这一次,是到目前为止最近的一次。 如果现在不说,她也不确定以后会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这里只有她和慕何,对着他,她愿意畅所欲言,完全地向他敞开心扉。 “……三年前,我刚进这一行没多久,一路过来不是很顺,慕哥你也知道的,这个圈子,有多吃人……” 唐荷的语气逐渐显露出一分苦涩,像是在慕何面前,她很放心,所以不管情绪怎么发散,她都没有后顾之忧。 在唐荷的故事里,她因为家庭的缘故,不得不进入娱乐圈挣快钱,在底层拼搏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但好在她之前上学的时候就有些底子在,虽算不上这行的专业,但也有点沾边,不算完全的门外汉。 她在圈中待着,苦学苦练,觉得演戏有前途,也愿意往这个方面发展,所以一步步往里头扎。 那时慕何更处于事业红火期,人气和热度飙升极快,名头直逼内娱圈内其他领域的顶流明星,少有人不知道。 唐荷当时就很欣赏慕何的戏,也很欣赏慕何的为人,尽管还没有机会深入接触,却很是神往。 她在这行做得越久,就越明白一些弯窍,愈发觉得慕何是那颗可望而不可及的星辰,她永远也无法靠近。 然而,机缘巧合之下,她意外迎来了新的机会,逐渐和慕何有了同剧组共事的经历,哪怕她演的角色并不是能站在他身边,能和他有多少对手戏的。 哪怕他不一定记得住她,但她一直觉得这人浑身就像发着光一般,她愿意仰慕他。 而让她最难忘记的一次交集,也是她第一次和他离得那么近,第一次真正地确认了他的好。 那天晚上她在一家酒店参与某些制片人的酒局,被灌了很多的酒,站都站不稳,当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被带出了包厢。 她的四肢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那个混球肆意地占便宜,她想反抗,却使不上力气,想要求救,却遭到警告和威胁。 那时的她内心充满了绝望,奋力地挣扎撕扭间摔到走廊墙边,那个混球竟还不肯放过她。 她被欺负得一身狼狈,披头散发,害怕惊惶地窝在角落里,这时终于有人经过这条走廊。 她不抱希望地看过去,发现那个人正是慕何。 她突然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撕扯着声冲那个方向喊了一句,“救我。” 第261章 被污染的明月君子 后来慕何真的出手救下她,她安全了,却因为自身的不敢多看他一眼,甚至有意地遮捂自己的面容,不想让他记得这么糟糕的她。 他也不在意,依旧温柔地安慰她,将自己的大衣脱下,盖到她的身上,随后让助理帮忙送她离开。 随着唐荷的讲述,慕何渐渐记起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当时情形混乱,救下的那个女生又很害怕慌乱。 他担心过多的接触会让那个女生更难平静下来,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用言语作安抚,事后助理汇报已经把人安全送走,他就没再多想。 这样的事情,他在圈中这些年见过不止一次,每次都会出手帮忙,对他而言,确实更像是习惯,通常不会留下太深的印象。 他也从来不越矩,分寸得当。 唐荷的感念只是唐荷自己的情绪,她将这件事记得极深,也始终记得那一天的慕何,哪怕慕何并不在意这件事,和这件事里的人,她依旧牢牢地记着他的好。 她没妄想贪恋更多,日后有机会再在一起工作,也只会守着距离,默默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若说她之前对慕何只是怀有钦慕之情,经过那件事之后,原先还算平静的情愫便渐渐的变了样,成了真正的热烈的暗恋。 但她很聪明,心知两人之间差距悬殊,就不会过多地在慕何面前表现张扬,而是以她认为的,她觉得慕何会欣赏的方式去管束自己的行为。 她把这份爱藏得很隐秘也很深,毕竟是爱慕,一旦见到人,哪有可能不心存希冀,只不过她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 直到席有幸这次在剧组里说了那些不堪的话,那些话又变成了对慕何不利的传言,她才警醒了,也心生担忧。 这个圈子太复杂,即便在她心中高洁如明月的慕何,她也害怕他真的会被玷污。 而席有幸的出现,就是那个污染源。 于是她暗地里调查那些传言,确定了真是席有幸亲口说过的话,她顿时愤慨不平,怎么都不肯相信慕何和席有幸这种集团总裁有什么不干净,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想弄明白这些传言背后的真相,也想保护慕何,再三思量之下,便做出了迄今为止最大胆的一件事。 她借用了经纪公司那位老板的关系,想方设法进入这家酒店,探到慕何所住的楼层,便凭借自己干爹的身份,打通关节,来到这一层楼。 昨晚,她亲眼目睹慕何进入了席有幸的房间,并且很久都没有出来。 她在房外等待着,那扇房门依然紧闭,时间流逝,笼罩在她心上的阴影也越来越浓。 她不得不相信那些传言,猜测慕何真的和席有幸有更深的关系,但却不信慕何真的会忘却本心,屈从于一个女老板。 她既为慕何不甘,有些怨怼他的自甘堕落,自践名声,又在心底为慕何找尽了理由,她想到剧组里关于席有幸的风评。 业务能力不提,单说人品性格,都是大老板的作派,在商圈的名声也并不好听,翻来覆去都是毒辣阴险,不择手段。 她越想越觉得肯定是因为席有幸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才会污染了慕何,污染了她心中的这颗明月。 在来见慕何之前,她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他脱离苦海,让他不再受席有幸控制,让他变回原来的模样。 如今她已经解释清了她和慕何之间曾经发生过的往事,也把她昨晚上楼窥探的意图坦诚交代。 慕何安静且耐心地听完了她的讲述,感受到了她言辞间对席有幸的指责和怨憎,这发展趋势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之外。 他深皱着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你说的事,我记得,其实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袖手。” “不,慕哥,只有你会这样做。”唐荷语气坚定,“你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本来就很少,在这个圈子里就更少。” “我的意思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慕何淡声道,“你现在也做得不错,不需要再被过去牵绊,同样的,我也不该是你的牵绊。” 他的话很明显,就是在警示唐荷对他付出的感情,是不必要的。 唐荷不是傻子,听得明白,苦笑了一声,“慕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感情的事,不是随便就能控制的,再说了,我喜欢你,但没想得到你。” “我不会做出让你困扰的事。”唐荷强调道,“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 “很感谢你的心意。”慕何依着礼数先道了谢,尽量把话说得客气礼貌,“但这份心意并不会有结果,你该看看身边更值得的人。” “没有什么人比你更值得。”唐荷固执地说,“慕哥,你在我心里就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她说着,捏紧了两只手,神情显得有些局促困窘,还有难堪和羞耻,“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不会再奢望那些更虚无缥缈的事。” 她和自己经纪公司那位老板的事情外界本就有些流言蜚语,那些见不得光的关系,被八卦媒体捕风捉影传出去,虚实难辨。 但她的话,就已经证明了她的处境,那些流言蜚语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慕何救过她那一次,却不代表能救她每一次,她最终还是为了种种原因,走上了她自己原本不愿走的路。 “我知道我这样的,没资格跟慕哥你要求什么,但请你不要嫌弃我……”唐荷满脸哀色,在慕何面前,她似乎不介意流露更多的心情。 “我不会。”慕何话声温和,在她听来仍是天籁一般,让她感到平静安宁。 “但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慕何随即也提出了明确的要求。 “慕哥,你真的和那个席总,有那种关系吗?”唐荷忽然直接地提问,“我对你没有隐瞒,这件事,你能不能也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她对你做了什么?” 第262章 你是被她骗了吗? “我刚才说过了,请不要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慕何语气瞬即加重了一些。 唐荷感受到他的不满,十分紧张地咬了咬唇,最后鼓足了勇气开口。 “慕哥,我真的没有要干涉,你遇到那些不好的事……我、我只是替你不值,我也可以为你分担的,做什么都行。” “你想错了。”慕何微凝了话声,“我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处于什么糟糕的境地。” “可是,难道不是吗?”唐荷疑惑地问,“剧组里传的那些,难道不是那个席总说的吗?” “是。”慕何无奈地说,“但这……” “那就对了。”唐荷急匆匆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查过,确实是她说的,慕哥你有没有弄清楚,真的是她说了那些话,毁你清誉,又或者她真的毁了你别的……什么。” 她的话里还带了些试探的意味,也是想要将慕何和席有幸现在的关系打听得更清楚。 “慕哥,你真的可以放心地告诉我,不用瞒我,我可以帮你,我也不会害你,我绝对不会。” 唐荷一再表明自己的真心,以及自己的能力。 “我现在可以做到,就算她是席氏的总裁,我也有办法,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唐荷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而她越说越偏的话让慕何不禁眉宇深蹙,这就是不公开关系的另一种麻烦。 即便是想要解释,都有些束手束脚,他现在也不能去浴室问席有幸的意见,再征询她是否愿意公开关系,何况他心知她现在也不会愿意松口。 他只能再次表明自己并没有身陷囹圄,“我确实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她……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和她之间也并不是你所想的不堪。” 这番话语意模糊,但隐约证明了他对席有幸的维护。 唐荷面上惊疑不定,对慕何的话似乎存在很大的疑虑。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问,“慕哥,你确定她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吗?她都能在剧组里那么说你了。” “那些传言是误会。”慕何笑得包容,提及席有幸时,他的神情看起来更像是在宠溺什么人,“她说话一向这么直接,就是容易引起误会。那些传言,我也制止过了,现在应该没有再提,你也不需要再提。” 唐荷心中的疑问似乎依旧没有解开,她的表情仍然凝固沉重,脑海中翻绕过许多念头。 “关于这方面,我没必要隐瞒,你也不需要怀疑什么。” 慕何的话并没有打消她对这件事的持续在意,即使他一味地替席有幸开脱。 “你好像在维护她?”唐荷困惑地摇了摇头,“但这不合理,她明明在作践你的名声,在背地里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如果你是我认识的慕哥,你不该是这种反应,但你又确实是慕哥……” 她越说越混乱,仿佛真被慕何奇怪的行为弄迷糊了,愈发觉得慕何就是心里有什么顾忌。 毕竟她一直以来只是在外围悄悄地关注他,和他从来没有任何交情,他不愿意相信她,不肯对她吐实,也是正常的。 又或者,是另一类的情况。因为慕何话里话外似乎在隐约地表明他和席有幸确实存在着什么关系,也许会是比她想象中更深的某些关系。 唐荷不由想到了她曾经看见过的席有幸,内心更加担忧。 她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慕哥,她这人是真不太好……” 话刚说到这,就见慕何脸上的笑意尽褪,像是被人踩中了什么地雷。 唐荷看见他的表情变了,有些心惊讶异。 她终于确定慕何是真的很在乎席有幸,不管是什么样的关系,至少证明席有幸在他的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否则他不会脸色骤变。 “慕哥,你是不是……或者你是被她骗了吗?”唐荷突然出声猜测道,“我见过她,以前去参加一些饭局的时候,我有看到过她。” 她感到奇怪,又生怕慕何不相信她的话,连忙又说了下去,“我在去一些酒店会所的时候,见过她的,她当时身边有好多男人……” 她被慕何救过之后,没有离开这一行,依然想要在圈中扎根,后来慢慢地,开始去很多的酒局饭局,经常出入这些场所,需要应酬的老板一个接着一个换。 在那些高档奢华的地方实际常有暗藏的污流,她见识过越来越多的肮脏事情,最后竟也习惯了保持这样的状态生存下去。 就是在那些地方,她曾经偶然瞧见过席有幸的身影。 那时她并不认得席有幸,只是看过几眼,记得这个女人在当下做了什么事。 在她的讲述中,就是那个时候的席有幸明显是刚刚应酬完客户。 散局之际,席有幸酒意深浓,脚步都有些不稳,那些客户挨近她,和她说话,揽过她的肩,她也不甚在意,全无所谓。 她也有听到那些客户嘴里说着一些隐晦的下流言语,连她都觉得难听,但席有幸却无动于衷,似乎更加习惯这样的场面。 她那时看见席有幸的反应,便知道又是一个沦陷,屈从于现实的人,像她一样,不得不抓住所有机会往上攀。 直到后来,她发现席有幸也进入了这一行,如果不是这些传言出现,她甚至都已经忘记了曾经见过的那一幕幕。 只有模糊且短暂的记忆,加上席有幸集团总裁的身份,她才恍然明白,人家和她完全不同,根本不是被现实击倒,苦苦求存。 而是这些富家出身的千金,大多如此秉性不端,惯于流连花场,肆意妄为。 她是违背初衷本意去应酬,曲意逢迎,谨慎讨好,但席有幸却就是那些一派潇洒的,可恶的资本之一。 在她眼里,席有幸和那些客户分明同样的黑,本质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倘若真看上了慕何,只会千方百计地将他拖入泥潭。 “……慕哥,你的意思是她没胁迫你,那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受了她的什么蒙骗,也许是因为慕哥你磊落光明,所以她对你用的方式不一样,不是强迫,而是骗……” 第263章 你真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浴室里,倚在门后的席有幸听着外面那两人的谈话,思绪一点点被绊开。 直到唐荷提及她自己遇到的糟糕事情,和慕何的出手相助。 席有幸突然想起了什么,脑海中的记忆点拉回了某一个时间轴里。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唐荷会让她觉得眼熟。 原来唐荷出事的那一天,她也恰好在那家会所出现过,以集团总裁的身份去谈了一桩挺重要的生意。 她和慕何结婚后,一年到头见不上几次,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不见面,同样的也不会让自己在非必要的时刻去关注慕何的动态。 那天她也没料到会在那里看见慕何的身影。 仿佛一直都是如此,他总会在她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突然闯入她的视线范围,断开她的思路,搅乱她的心绪。 她那时站得比较远,大概能看见慕何是帮了人,但也只是全程站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看着,既没有走出去,和他照面,也没有对于他的做法,产生什么太多的想法。 因为就像唐荷说的,慕何就是那样的人,满心温暖仁义,行事作风都会带着“侠”气。 心肠好,正气凛然的人,见义勇为,锄强扶弱,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没什么好觉得惊讶的,他总是这样救人,救一个人,从来不会去考虑,救了人,收获了芳心,是不是会留下什么不可控的羁绊。 这些怪不得他,他的行为毫无错漏,只是因为无意间的招到了烂桃花,被桃花追在身后犹不自知而已。 她也不必要对此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 所以这些印象团在她所有记忆中的角落里,一天天变得模糊,她总会刻意地不让自己去多想这个人,避免被他吸引,避免因此心生妄念。 她做不到十分,但也至少有七八分,结果就是她不会像唐荷那样,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在慕何身上,一心围着慕何转。 她没有完全地失去自我,但唐荷显然已经深陷其中,不管对慕何抱有多深的情感,都不是所谓的不干涉,只是过去不曾明目张胆罢了。 而唐荷接下去的话更证实了她最终随尘世浮转,再三跌回了泥泞中,连慕何的帮忙都没办法将她拉出来。 有了一些能力和手段,遇到了一些和心上人有关的危机,就着急忙慌地站出来,想要表现,可那些能力和手段,也是依托别的力量,是出卖自己所获得的,殊不知,随时有可能失去。 唐荷的双眼已经被她自己蒙蔽。 在浴室里安静地待着,听着墙角的席有幸察觉到了,也心知外面的慕何同样已经留意到。 可事实上,不管慕何再说什么,再怎么解释,遮挡在唐荷眼前的无形黑纱都很难在短时间内摘除。 慌不择路的唐荷甚至仅凭一些模糊不清的事,断言她的人品和作风不端,直指她对慕何的居心不良。 胁迫的“罪”没冠成,就冠了欺骗之名,继续抨击她的“坏”,非要坐实她对慕何的不利。 说实话,她也挺无奈,根本没想到这圈子里的人以讹传讹,还能紧抓着不放。 倘若她之前被那个女演员拦住的时候,少怼几句,也许就不会落下这些扰人清净的小把柄,引出一条条鱼,似乎没完没了地往眼前扑。 她已经感到无趣,即便唐荷在外面数落着她,说她不检点,不清白,阴险等等……她也一概无动于衷,反正这么些年,类似这种传闻也不算少。 听得多了只会剩下麻木,心中连一丝波澜都不会起。 但外面的慕何却好像比她更在意这些评价。 唐荷说到她出入娱乐会所,和各种男人无耻的周旋,慕何竟还生出了怒火,发起了脾气,语气很重地下了逐客令,就这么将人请出了房间。 席有幸思绪绕转一阵回来,就听见了门被沉沉关上的声响。 慕何让唐荷离开时还放下了警告。 “……唐小姐,请你以后不要再关注我的生活,也不要再对子虚乌有的事情妄加评断,更不要凭空臆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的话不可谓不重,已经不似往常的君子厚道,温和谨礼,任谁都能听出他的怒意和不悦。 唐荷就被他这种态度吓着了,连声说着对不起,离开房间时,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睛都是红的,像是要被他凶哭了。 慕何却无暇顾及,绅士风度在这时候早已抛却在一旁,唐荷的那些话,猜测是虚构的,不真实的,但她所讲述的亲眼目睹的事情却未必是虚假。 关上门后,慕何在门边僵了片刻,随后转身踏入阳台,迎着风静立。 席有幸走出了浴室,看见的就是他杵在阳台上,任风吹着的背影。 那背影周围笼罩着沉重的低压,这么看过去,还会让人一瞬窒息。 他显然是心情极差。 席有幸抿了抿唇角,脸上闪掠过一分犹豫,随即迈开脚步,走向阳台。 她没有跟着踏进去,只是站在阳台的玻璃门边,问了句,“你有毛病吗?” 慕何双手按在栏杆上,头也不回地轻声应道,“对,我是有毛病。” 席有幸眼中划过诧异之色,似乎不明白他这次突然上赶着承认自己脑子不对劲的奇怪举动。 “你这什么意思?”席有幸板沉了语气,不解地说,“该知道的都问出来了,警告也给了,人都被你吓稳了,这次谈话已经达成了目的……还有什么好心塞的?” 慕何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她,目光里有风云涌动着,昭示着他的情绪起伏过剧。 尽管她知道他是因为唐荷最后的那些话发怒,却依旧不明白他的怒气怎么会这么大。 她莫名地产生了想要让那些怒气消失的念头,不由得扯着声,从嘴里挤出了别扭的,带了一丝劝哄安抚意味的话,“没必要生这种气。” 慕何眼神沉凝着,语气不复润和,“你知道我在生气。” 席有幸顿时嗤了一声,“火都要掀翻房顶了,你连自己有毛病这种话都能承认。” “是吗?”慕何紧盯着她,接着又问,“你真的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第264章 老婆受欺负了,我心疼 席有幸一时被问住了,显而易见的,他是因为唐荷说的话在生气,但至于他具体气哪一点,为的什么而气,她还真没有去细想过。 她向来不喜欢纠缠于别人的指摘,索性直截了当地说,“不管是什么,都没必要。” 慕何的目光里顿显无奈,“所以你是没明白我为什么会发火。” “因为别人的话气成这样,你觉得像话吗?”席总还批评上了。 “有幸,如果你是想安抚别人,这样的方法很差劲。”慕影帝竟也杠上了。 两个人在阳台上僵持着,互相望着对方,一个冷着脸,五官都带了寒冰,一个是眉眼平顺,但也不见多少和善之气。 本来就不擅长劝人和安慰人的席有幸第一次尝试还碰了个大钉子,当下有点不快。 但她没有径直转身离开,而是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心怀郁结的慕何,犹豫了一会儿,接着又开了口,“那你想我怎么说?” 慕何的神情逐渐趋缓,老婆难得一次妥协,效用不可谓不大。 他是很受用,比刚才上来就责备他不该动怒的态度好得太多。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以前我不知道,你应酬的时候会遇到那些事。”慕何轻声叹道,“就是唐荷刚才说的那些,你和那些男人——应该就是生意场上的人吧?” 席有幸微微点头,“是。” “是不是喝了很多酒?”慕何又问。 席有幸稍作回想,“还行。” “如果不是喝了很多酒,别人也不能轻易占到你的便宜。”慕何把话挑得更明白了些。 席有幸绷起了脸色,“没什么占便宜。正常的应酬而已。谈生意不是男人就是女人,谁谈生意的时候会去挑对方的性别?” 那些人的德性,她早就见惯了,只要不是过度的,她都适当地容忍,只要能促成交易。 都喝多的情况下,顺手拍个肩之类的不规矩小动作,她也不会矫情到去声讨,或是做出什么激烈的抗拒,把对方骂个狗血喷头。 在其位,谋其职,不然集团总裁的位子她怎么坐得住,打头阵的时候,不可能主将一直不在,都躲在部下的后面。 这也不是她的作风。她扛了席氏集团的大旗,要堵住集团上下的悠悠众口,也会在某些项目上尽力争取,豁的出去,才不会让人瞎说什么小女人作态,扭捏磨叽。 必要的时候,她面对一些不怎么老实的客户,也不会太把自己当女人看。 说实话,她也没觉得有多大的损失,这些事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却不知道为什么慕何现在跟她计较起这些事,好像对她一直以来的做法感到不满。 她坐那把掌权人的交椅坐到今天,本也不会轻易容许别人置评批判她的手段,甚至自我怀疑,可话从慕何的嘴里说出来,她仍然有些在意。 “你觉得我做得不对是吗?”她扬声问着,语气显出了高傲和冷厉。 “我不是这个意思。”慕何往前迈出一步,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适时地阻止了她身上竖起的尖刻棱角。 他弯动手臂,轻轻地将她搂进了怀里,“我这是心疼。你明白吗?” 席有幸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圈着,随即问道,“心疼什么?这有什么好心疼?” 慕何动作缓慢地抚了抚她的脑袋,话声里满含着无奈,“如果可以,我确实不想让你去什么酒局上应酬,尤其是应对那些人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老婆受欺负了,所以我心疼。” “你没告诉我,我完全不知情,也不在你身边,这是我的疏忽,我自责,所以生气。我气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随着慕何的话音落尽,席有幸脑袋一阵嗡然作响,反应愈发迟钝,手脚僵硬,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慕何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无措,随后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环抱住自己的腰背,给予了支撑点。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和你有关的很多事,我都要从别人那里知道。”慕何声音低低地说。 “我明明应该是和你最亲近的人,但什么消息都要慢很多拍,之前你容易低血糖,我不知道,现在是来了个唐荷,告诉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一个人受过什么样的委屈……” “我、没觉得委屈。”席有幸怔然地说着,似乎意图打消他的这种自责。 他的自责在她听来,很不好听,也让她觉得不太好受。 “这就是你缺失的。”慕何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是因为我的缺失遗漏,才会导致你这样。” “我们也就结婚几年,你没必要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席有幸声音发干,说的话也有些失了章法,“我有我自己做事的方式,我自己的选择,和别人无关。” “我是别人吗?”慕何一边问着,一边拈住了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让她正视着他,又问了一遍,“你再说一次,我是别人?还是你的什么人?” 席有幸抿紧了唇,竭力收敛澎湃涌散的慌张情绪,却依然被慕何紧紧地捕捉到她呼吸间显露出来的错愕和混乱。 “无聊。”她撇过脸,低叱了一句,“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能让你老实说话就是意义。”慕何看着她羞恼的模样,沉叹了一声,“看来还是不行。” “你就不能琢磨别的事去?”席总嘲讽道。 “不能。”慕影帝从善如流地接着话,“我琢磨我老婆一个人就要花很多力气,没空分心。” “谁让你琢磨我了?”席有幸忍不住掐上了他的手臂,“你该琢磨的是又有人跟你表白了,你又拐跑了谁的心,你真觉得唐荷会因为你的警告,就能打住对你的想法吗?”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慕何凑到她眼前,亲昵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忠告已经给了,如果她还要一意孤行,我会采取相关的措施。别的我不考虑,倒是你,吃醋了吗?” 席有幸呵的一声,满脸傲慢不屑,“你看我像吗?” “嗯,不吃醋就好。”慕何说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进了怀里,转身往里间走去,“这房间重新开回来了,今天就在这睡一晚吧,刚才老婆哄过我,现在换我了……” 第265章 cp感是越来越强了 说是哄人,当天晚上慕影帝却把席总欺负得够呛。 好在后面的戏份安排得不算很紧,又是清装戏,演员从头到脚几乎都裹得很严实,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席有幸从那天之后就把人晾着,甚至连慕何的备份房卡都没收了。 自知理亏的慕影帝只好先默默地顺从妻子的要求,等她气消。 戏里男女主角的关系迎来破冰,随着剧情发展,感情越来越好,而夫妻俩在剧组里的恋爱也如慕何先前所设想的。 戏里光明正大地谈情,戏外悄悄地约会。 久而久之,他们的感情戏码演得更是流畅,导演祁莎愈发觉得两人的感情衔接处理得好,直夸现在拍到后半段,就快收尾了,他们的cp感是越来越强了。 慕何欣然接着夸赞,在这个剧组成天笑容满面,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好。 能不好么? 和老婆演对手戏,大方地在镜头前秀恩爱,况且现在席有幸私底下总会配合他的谈恋爱要求,已经纵容地给了不少福利。 而要不到的福利就在戏里补回来。 处于热恋期中的情侣没有几对是不想腻歪着的,这部戏正好给足了他们腻歪的机会。 换谁,谁都很难不春风得意。 得意过了头的慕影帝就不小心出现了失误。 剧组的戏收尾的这些天,进度最快的慕何空出了一点时间,临时做了调整,外出赶了几个紧急通告。 再回到剧组,已经过了快一周。 席有幸饰演的女主角戏份本来就重,比起男主角,和剧里的其他角色交集牵连细密,零散的支线也要拍不少。 导演把很多支线安排在一起拍的时候,量就变多了,也让她忙得脚不沾地,连休息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慕何返回剧组的这一天中午,席有幸刚连轴赶完十几场戏,精神实在撑不住,到休息室里躺着小憩。 慕何听说人在休息室里,放好行李后,便转道去了休息室。 剧组里临时腾出来的休息室通常也只有主演能用,来这边的人不会太多。 慕何没有让助理继续跟着,自己进入了休息室。 只见席有幸躺在长椅上,眼睫轻阖着,呼吸均匀沉缓,看样子早就睡熟了。 按理说,她在这里休息,身边应该会有助理陪同。 但此时休息室里却只有她一个人在,并不见助理黎晓雪的踪影。 也许是临时有什么事,暂时离开。 慕何放轻了脚步,走到长椅边,微微蹲下身,看着满脸倦容,睡得很香的席有幸。 原本只是想再多看两眼就离开的他却怎么都挪不开视线,最终忍不住探出手,指腹轻轻地抚过她的眉心。 她好像真的累极了,睡得很沉,连他曲指勾蹭过她的鼻尖,她都毫无反应。 他不由得叹息一声,看样子是真累坏了。 她在剧组里一向肯拼,有他在剧组里的时候,还能使些小手段拉住她堪称疯狂的拼劲。 他不过就离开了剧组几天,她就抓紧机会,把自己折腾了这副模样。 还真是不盯不老实的脾气…… 慕何越想越是心里泛软,又有怜惜又有气,最后都化作了满怀深厚的柔情。 他携着那些柔情,缓缓地向前贴近了一分再一分,直到能完全感觉到她的呼吸,他的呼吸也洒落在她的唇边。 他动作温吞,一点都不急躁地覆住了她的唇,只在面上摩挲,并不深入,是因为不想真的打扰她休息。 可分开几天,他的思念也总要在当下找到点补偿,这时候不亲近一下,又得再等好几个小时。 说来也好笑,几天都捱过去了,真见到了人,现在反而是一秒都不愿意多等,非要触碰到了,心里才得安宁。 当他的唇恋恋不舍地就要从席有幸唇上移开时,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推开。 去而复返的黎晓雪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休息室里的男人。 愣了大半天,她才反应过来,慕何这时和席有幸之间的距离近得离谱。 而且刚才开门的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慕何的唇确实是碰到了席有幸的唇! 这叫什么?这不是在轻薄她幸哥吗??? 黎晓雪顿时怒上心头,急步迈进去,目光很凶恶地瞪着站起身来,脸上还带着笑的慕何。 她用手狠狠地指了指门外,示意慕何先出去。 慕何回头又看了一眼依旧安稳睡着的席有幸,接着走出了休息室。 黎晓雪立刻跟了出去,顺手把休息室的门带上,然后找了旁边空的一个角落,压低了声怒问,“慕哥,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偷香被逮个正着的慕影帝脸色有些怪异,握拳轻咳了两声,“这个……” “你刚才做的事我都看见了,你别想狡辩!”小助理气呼呼地打断了他的话。 慕何局促地又咳了一下,试图让小助理的思路别歪得太离谱,“不是要狡辩。” “你别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欺负幸哥!”黎晓雪依旧愤怒地说,“虽然你很有本事,但是你刚才的行为——你、你就是个臭流氓!” “……”慕影帝一时还插不进话,看着面前助理气急败坏,恨不得手撕他的模样,忽然觉得老婆这助理脾气毛躁归毛躁,但还挺仗义的。 “那你想怎么样?”慕何随即问出一句。 “等幸哥醒了,你自己去跟她交代,你刚才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黎晓雪凶着声,“我不会帮你遮掩的,你要是不自己坦白,我也会告诉幸哥。你等着吧,幸哥肯定饶不了你。你这种行为,谁都饶不了你!” 闻言,慕何不禁心里一凉,席有幸不会怪他偷香,但这事被她的助理撞见,这一定会让她生气。 黎晓雪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见他的脸色变得有点僵硬,就当他是心虚害怕了。 她顿时更有勇气,握紧了拳头说,“我也会跟幸哥一起,对付你,不管你在这圈子里有什么样的地位和身份!我们都不怕!” 小助理咄咄逼人的架势让慕何愈发感到无奈,无奈得想要扶额,他正想着该怎么劝。 黎晓雪就目露凶光道,“就算没有拍到证据,我们也肯定不会放过你……” 第266章 你是不是故意的? 于是刚回到剧组的慕影帝就这么被席总的小助理盯着,在休息室里安安静静地等人睡醒。 慕何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姿态轻闲地倚着另一边的沙发,目光时不时地会落到席有幸的身上。 毕竟这个休息室里就三个人,他只可能看着席有幸,再不然就得是去看墙。 黎晓雪见他还敢往那边瞧,气咻咻地站起来,挡到了席有幸跟前,遮住了慕何的视线。 “是让你在这等幸哥醒了,交代你做的‘好事’,不是让你肆无忌惮地看她,你放尊重点。”黎晓雪努力压低声音提醒着。 慕何百口莫辩,老婆没醒来之前,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个字都不好多说,最后改成真的去盯墙。 但他赶通告也累,现在老婆看不了,困意涌上来,顿时也觉得乏了,便微微闭上了眼。 结果他刚闭了眼,黎晓雪又气冲冲地甩来警告,“谁让你睡了!是让你等幸哥睡醒!你做了什么‘好事’,你心里没点数啊,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居然在这还睡得着??” “我看你就是惯犯吧?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圈里的人都被你骗了。你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都干出习惯了?” 黎晓雪措辞特别严重地给予了慕何一通数落,仿佛想要把人就地骂穿,才能卸去她心头的火气。 就因为慕何的“真面目”这么不堪,让她觉得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还觉得他人好,竟然还嗑他和幸哥的cp…… 越想她就越气愤,骂慕何的话如洪水决堤,滔滔不绝,要不是等着他给席有幸赔罪谢罪,她早上去手撕他了。 这时候她已经不管对面的是不是大影帝,人帅不帅,在这一行的地位和实力怎么样,就知道这人轻薄了席有幸,他就是坏透了,必须受到惩罚,绝对不能让他好受! 动不了手,她就动口,骂得要多狠就有多狠。 慕何在旁边听着愈发觉得无奈,黎晓雪是压着声在骂他,应该是很担心会吵醒席有幸,但情绪波动起伏又特别大,控制得也不稳定,忽高忽低,导致从她嘴里冒出去的话,有的清晰有的模糊…… 他听得还挺费劲,虽然听不全,但多少能从她的肢体语言和表情感受到她的愤恨,和欲将他大卸八块的凶狠。 不惯跟别人争吵的慕影帝真被骂得哑口无言,无从争辩,只能讪然地捱着。 毕竟心里很清楚,他是做了“亏心事”在前,这小助理怒发冲冠,也是为了他老婆着想,才这么死抓着他不放,心思是好的。 黎晓雪高高低低,变化不定的数落声到底还是惊扰了浅眠的席有幸。 席有幸本来就只是稍微地休息一下,并没有放任自己完全沉浸在睡眠中。 慕何亲近她的那些举动虽然不至于引起她的注意,但助理黎晓雪的强力持续输出,动静就不容轻忽了。 她一醒来就听见黎晓雪隐约在低嚷呼喝什么,翻了个身,坐直后,惊见慕何就坐在对面。 “醒了。”慕何朝她露出了笑容,轻松自然地打了声招呼,“最近太累了吧?是趁我不在,就要继续当那个拼命小娘子吗?” “幸哥你醒了!有很重要的事!”黎晓雪完全没在意慕何说了什么,就知道现在席有幸醒了,赶紧跟她表示情况的严重性。 需要解释详情的时候,她刹住了车,转头怒瞪慕何,催促道,“你刚才干了什么,你说。” 慕何喉头轻攒了攒,好像还被这小助理搞得紧张了些,神情略显局促,目光望着对面的席有幸,深吸了口气般,接着出了声。 “我刚才看你睡得香,没忍住,亲了……嗯,一下。”说完,他满面抱歉,抓着扶手的双手稍稍收紧了些,呼吸都屏紧了。 闻言,席有幸蹙住了眉心,目光锋利地剜了过去。 这模样落在一旁黎晓雪的眼里,简直就是幸哥要发飙了,这“仗”肯定是要大打了。 她摩拳擦掌,冲着慕何的方向冷哼,准备好等待席有幸的吩咐,出去就揭穿这个影帝的君子假面。 席有幸伸手揉了揉突突跳腾的太阳穴,再看了一眼慕何脸上无害又和气的表情,思量片刻,没好气地扔出了一句,“你搞什么?” 慕何看她真是气着了,都快把嘴唇咬到了,忙轻咳一声,端正了语气,试探地询问,“别那么上火,黎助理她……我看可以不瞒了吧?” “你是不是故意的?”席有幸忿而低喝。 “真的不是。”慕何有些哭笑不得,“我到的时候,你助理不在,你睡着,这里没人,我——” “你闭嘴吧,”席有幸很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悦地哧道,“越描越黑,越做越糟。” “别生气,是我情难自禁。” “就叫你别用那个词了!!” 此时才跟上节奏的黎晓雪隐约发现哪里不太对劲,怎么这两人没炸起来,反而像是打起了什么哑谜。 就跟上次抢咖啡一样,她依然没看懂这两个人的奇怪操作,更没听懂他们的对话。 直到慕何对着她幸哥轻唤出一声“有幸”,她霎时浑身一激灵,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可能也许大概不小心搞错了什么? 黎晓雪瞪大眼睛之际,就听见慕何温和的声音继续在说:“刚才那件事,黎助理就把我盯死了,她很为你着想,也很勇敢,无论什么身份,都很刚啊,很能护主,对你,心很诚,你就当她是通过考验了吧。” 席有幸犹然觉得头大,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就是发现了黎晓雪的热诚和单纯,真是她不太擅长应对的那类人。 她本来也想过,和慕何的关系要是哪一天在这小助理跟前曝光了,小助理估计得心塞,就是那场面,也让她挺……心塞。 而如今,那场面成了现实中的场面,还是以这种方式曝光的。 她当下真想狠狠地咬对面那个罪魁祸首一口,尽给她找麻烦。 “你自己解释。”最后,她冷不丁地扬了声,径直把棘手的问题抛回给慕何。 第267章 嗑cp最大的圆满 理亏在先的慕影帝只好听老婆的,耐心地跟小助理解释清楚了他和席有幸的夫妻关系。 黎晓雪的表情从震惊错愕到难以置信到茫然飘忽,最后落定成狂喜。 她捂紧了嘴,倒抽着气,来回地瞅着慕何和席有幸两个人,嘟囔道,“天啊!!我居然嗑到真的了!所以‘何幸’是真的!!” “是啊,很真的,”慕何微笑着点了点头,再次确认了小助理的想法,“连孩子都有了,不能更真了。” 席有幸双眼一眯,冷冷地刺到慕何脸上,蹦到嘴边的那两句“你是不是解释太多了”“让你解释不是让你全说”还没出去就被黎晓雪的高音惊呼瞬间淹没。 “什么!?都有孩子了?!”黎晓雪一脸的感动,眼睛都红了,好像随时可能当场哭出来。 这种消息对哪个cp粉来说不是过大年?!结了婚,生了娃,那简直是嗑cp最大的圆满。 “我能不能问问你们家宝宝多大了呀?男孩女孩呀?”黎晓雪兴奋不已地一路追问着。 慕何很好脾气地一一解答,像是对这个小助理格外放心,在他看来,这都是嗑“何幸”的队友,没什么好防的。 旁边莫名被晾起来的席总脸色阴了又阴,几次想插嘴打断这两人奇怪又和谐交流气氛都不行。 他们的节奏完全同频了似的,仿佛聊到了共同的兴趣,话匣子一开就盖不上。 慕何很乐意分享自己的家庭生活,大方地讲述自己的儿子,隔三差五就要把妻子也带上,夸一夸。 黎晓雪全程听下来,满脸红光,眼里直冒星星,要不是下午的戏快开拍了,她还能继续听慕何口中超级有爱的“何幸”爱情故事。 离开休息室之前,黎晓雪还悄悄地又问了句,“慕哥,感觉你说的,你很喜欢幸哥和你们的儿子,那为什么你刚开始要隐婚啊?” 席有幸似乎也听见了助理的那句问话,要迈出去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 在她后面的慕何察觉到她的停滞,目光凝紧了她的背影,低声叹着,“因为我以前太笨了,想错了很多事。” “啊?慕哥你居然说自己笨?”黎晓雪讶异道,“你是这样的人吗?圈里没这么说的。” “那是别人的看法,我的事情我自己最清楚。”慕何温声答道。 “那为什么现在也不考虑公开啊?”黎晓雪嘴快地又多问了一句。 席有幸终于转过头来,瞥了瞥交头接耳的这两个人,冲着慕何出声提醒。 “你该走了,跟我的助理靠这么近,不合适。” 她接着又对黎晓雪嘱咐道,“在剧组和他也保持距离,别多嘴。” 黎晓雪立马点了点头,作了已封口的手势,表示绝对噤声,肯定保密。 席有幸这才转身大步走出去。 “这就是原因。”留在后面的慕何无奈地向小助理笑了笑,低声说道,“我还在努力,希望能尽早有合适的时机公开吧。” 说完,他跟了上去,和席有幸一起回到了剧组。 慕何回来后,剧组又重新安排了他的戏,男女主角的戏份连着又拍了几天,大部分的戏都已经结束,只差最后一场需要去景区取景的戏。 正好赶上周末,剧组里的演员都得了一到两天左右的短假休整状态,放松精神。 慕何和席有幸就趁着这次周末的假期回家一趟。 隔了大约三个月没见到父母的慕子衿尤其黏人,不是赖在父亲慕何的怀里,就是扑到母亲席有幸的脚边。 总之就是父母在别墅里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而且特别能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叫“爹地”“妈咪”的声音比以前响亮了不知道多少倍。 慕何倒是特别宠爱他,心知孩子是离开父母太久,被弄出了什么心理阴影,害怕爸妈不在的孤独感。 几乎一整天,他都顺着儿子,顺到席有幸都忍不住要吐槽他溺爱这小子的程度。 不过晚上回房睡觉,儿子提出跟爸妈睡的要求,却是慕何一口回绝,大讲男子汉长大了要更勇敢,更独立等等道理,直把儿子说得晕头转向,懵懵地点着小脑袋,乖乖地窝回了自己的床上。 席有幸则是闲不下来的性子,两天休假,一天就分给了集团方面的工作事务,不是待在书房开会,就是在客厅里讲电话。 席有幸到第二天假期的时候才有空搭理儿子,心里也感到些许愧疚,所以当天慕子衿要她抱抱,她也没拒绝。 这天慕何还把秘书李瑶和助理黎晓雪都请到了别墅里来玩。 李瑶是最先到的,她把女儿小暖也一起带来了。 七岁的小暖长得机灵可爱,梳着小马尾,进门就喊:“幸姨呢?幸姨呢?” 李瑶这个当亲妈都没席总招她女儿惦记。 小暖喊着话的时候,就看见她幸姨抱着一个小男生,和一个她之前没见过面的帅叔叔一起朝她和她妈妈走了过来。 大人们打过招呼之后,也向孩子们互相做了介绍,接下去便是童言童语的时间了。 小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席有幸怀里抱着的慕子衿,笑容灿烂地向他问好:“子衿弟弟,你好,你可以叫我小暖姐姐。” 慕子衿一向乖谨,很快就按照父母的嘱咐,中规中矩地喊了小暖“姐姐”。 两个小朋友后面的沟通交流中,慕子衿却不是很愿意搭理这个小姐姐。 不单是因为这个小姐姐热情过度,还因为他发现,她觊觎他母亲。 “子衿弟弟,你下来呀……” 刚开始不知道小暖打什么主义的慕子衿很老实地站到了地板上,结果转头就见小暖扑到他母亲腿边,像他一样,张开了胳膊,明明白白地撒着娇,要抱抱。 “幸姨,我也要抱,要抱,要抱。” 慕子衿不太高兴,却抿着小嘴,没出声,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席有幸抱起了那个小姐姐,还被那个小姐姐亲了一口右脸,心里顿时更酸了。 后来他想方设法地阻拦着,重新占据了母亲的怀抱,就更是不肯撒手,也跟防贼似的防着小暖,可还是防不胜防…… 第268章 妈咪被抢了 慕子衿眼睁睁地看着小暖霸占了自己的母亲,小脸都要皱瘪了,越来越不满,却顾及着父母平时交的礼仪,只能憋着郁闷。 在家里有客人的情况下,不能随便发脾气,男子汉要大度,可他发现对于妈妈的所属权这件事,真的没办法大度,他就是不高兴。 慕何见他变得更沉默,情绪似乎不太对劲,还总盯着和席有幸玩得热乎的小暖,心下稍作思忖,倒也猜着了他心里在意什么。 但小暖毕竟是客人,又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挨在席有幸身边,完全不怕席有幸周身的冰冷气场,谁都赶不动。 再说了,他还挺想再看看别人家活泼又虎的小丫头是怎么把他老婆黏到手足无措的样子,从中取取经。 思绪转了一圈之后,慕何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笑着安抚他,劝他别计较。 慕子衿始终兴致不高,最后干脆闹起了小脾气,趴到了慕何的怀里,赖着父亲撒娇。 小暖性格比慕子衿活跃许多,就爱闹爱笑,总能自己找话聊,待在席有幸的怀里也是手舞足蹈的模样,总之就是不会让她幸姨有忽略她存在感的一秒。 几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吃果盘,小暖一边看电视一边四处找人说话,偶尔还会跟席有幸撒撒娇说要吃哪个水果或者零食。 席有幸表情一直不热火,但意外地还真是愿意让这小丫头“支使”着,随手投喂她,偶尔看着节目,听秘书李瑶说些趣事。 三个大人聊天的时候,席有幸的话也不多,有人cue到她了,需要应的才会回应一下,比较起来,反而是她宠爱小暖的时候更多。 小暖有时插不上大人的话题,感觉到大人说话不好插进去了,就会去找小弟弟慕子衿搭话。 虽然慕子衿一直眼神幽怨地盯着她,她也不在意,依旧笑意盈盈地叫这个弟弟一起吃水果吃零食。 慕子衿来一个邀请就拒绝一个,最后索性不理会,把小身板拧直了,遥控器抓在手里,装作认真看电视,不想别人干扰他。 小暖坚持不懈地问:“子衿弟弟,你为什么不理我?” 慕子衿维持着小绅士的风度,却头也不回地应,“没有。” 小暖疑惑地说,“那你就是不理我呀。” 慕子衿继续盯着电视:“我说了没有的。” 小暖见喊不动小弟弟,转头就去问席有幸,“幸姨,子衿弟弟是不是不喜欢我?我和他说话,他都不肯理我……” 慕子衿的心思刚要被自己调到的动画台里的动画片转走注意力,突然听见小暖告状的声音,脖子都绷紧了。 席有幸也不擅长应对小孩子,听了小暖的话,只觉得是慕子衿稍微怕生一些,性子可能随她多点,比较慢热,所以两个小孩才玩不到一起。 有了问题,她就会直接想解决方法,当下想到的就是让他们两个自己玩去,这样就容易熟悉了。 于是她喊来佣人,把平时慕子衿不完成固定的学业课程,就不能摸的游戏机之类的孩童玩具都拿了出来,就在客厅靠近阳台的位置铺了垫子,划出了一大块空地,让两个小孩一起玩。 慕子衿的玩具都是小暖没见过,小暖顿时兴致勃勃,很听话地扑到了垫子上,满脸期待地喊“子衿弟弟”。 殊不知慕子衿心里满是抗拒和不情愿,他瞅了瞅母亲好几眼,小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欲言又止,好半天不动腿。 席有幸见他不知怎么的又扭捏起来,有些头疼,但现在都知道控制态度和语气了,尽量把话说得不会过分严厉。 “子衿,不是教过你吗?有话直说。” 慕子衿被母亲训得愣了好一阵,心里更委屈了,忍得眼眶微红,最后掉头就去了垫子那边。 慕何顺手搂住了她的肩头,在她耳侧低语,“你是真没看出来儿子不高兴?” “?”席有幸面露疑虑,还没等她多问,助理黎晓雪就到了。 黎晓雪第一次到这栋别墅拜访,带了很多水果零食等礼物,还是一个人拎来的。 李瑶和她初次见,也被她这双仿佛有神力的手镇服了,直笑着说,“真女汉子。” 互相认识之后,又都回了客厅里头。 黎晓雪一开始还跟着大人队伍聊天,后来发现人家聊起某些公司事务有关的专业的东西,她是真听不懂。 而且她一直惦记着去看自己的嗑的cp“何幸”的那个小爱情结晶,最后干脆自我申请,跑去跟两个孩子混了。 临走前,慕何还简单地跟她提了两个孩子之间有些小矛盾,又多嘱托了一句,“子衿心情不太好,你先帮忙看着。” 席有幸还记着他过前面说的话,这时又听见了,索性就问,“他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慕何摁了摁眉心,扳过她的腰,把她往旁边带,“过来,我跟你说……” 黎晓雪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相依着走远的背影,脸上满满的幸福,好像比自己觅得良人还要高兴。 她到了垫子上,和两个小孩互相自我介绍认识了一下,才继续聊天。 要说她平常还是很有孩子缘的,都挺受孩子喜欢,和小暖脾气倒是相投,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而慕子衿却显得比较内敛,不爱说话,看起来和席有幸的性情更相似。 她一边感慨着这小爱情结晶的高冷属性,一边和小暖说笑玩乐。 渐渐地,她发现了慕子衿偷瞥过来的目光,这孩子应该是对大家一起玩游戏和玩具的事是感兴趣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抵触小暖。 她想到慕何的叮嘱,便想了个小主意,哄着两个小孩,让他们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游戏,最后引导着慕子衿在游戏规则下,坦诚自己心中的不快和疙瘩。 慕子衿还是挺遵守游戏规则的,盯着小手指,认认真真地低声说了出来,“因为小暖姐姐抢了我的妈咪。” 后半程才过来的黎晓雪还不知道前面发生过什么事,对慕子衿说的话感到一头雾水,总要了解了,才好对症下药呀。 于是她转过头去寻找席有幸的身影,却见席有幸被慕何带进了花园里…… 第269章 告密 黎晓雪发誓自己真在那一瞬间看见慕影帝捏了一把席总的腰。 她默默地憋住了嘴,最后决定还是自力更生,不要打扰cp恩爱,否则会遭雷劈。 慕子衿不好撬话,黎晓雪便拉着小暖询问了刚才小暖都和席有幸做了什么事。 小暖也没明白,但有一说一,倒是很乖巧地交代了自己从进来别墅之后的事。 这么一问下来,黎晓雪似乎明白了慕何先前所说的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 难怪慕子衿会说小暖抢了他妈咪,就她这个平时跟着席有幸在剧组里工作的助理,日常也没见过席有幸能被谁黏成这家。 小孩子的心思更敏感,见一向不和人多亲近的母亲,跟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孩子这么亲近,比和自己的关系还亲近,他当然会心里有疙瘩,把小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似的排斥着…… 知道了缘由,黎晓雪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让几岁的孩子主动交流化解矛盾不容易,还是得引导,于是她先把慕子衿的顾虑用简单的方法解释给小暖挺。 接着,她再带着小暖去想去说。 到最后小暖按照黎晓雪的方向,疑惑地看向慕子衿,天真地说,“可是我没有抢你妈咪呀,你妈咪是你妈咪,又不会变成我妈咪。是我的幸姨嘛,妈咪是妈咪,幸姨是幸姨。” “我妈咪也是我的妈咪,那就是我一个人的,也不会变成别人的妈咪。” 闻言,慕子衿的小脸满是惊怔,随后露出了努力思考的表情。 黎晓雪看得直觉可爱得要命,连忙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顺着小暖的话说下去,“对啊,小子衿,你看小暖都这么说了,她的意思就是没有任何可以抢走你妈咪。” 慕子衿好像这才想通了,乖乖地嗯了一声。 黎晓雪立刻把握机会,带着两个小孩一起做游戏,帮他们彻底破冰。 最后三个人玩在一起,游戏机打得不亦乐乎,连后面到了饭点,让他们去餐厅吃饭,还都不太乐意。 同桌吃饭的时候,慕子衿对小暖的态度显然比之前好了许多,还会主动地向小暖分享介绍自己觉得好吃的餐品和点心。 席有幸看着儿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虽然心生疑惑,但对于他的表现还是感到十分欣慰,至少现在很有主人家该有的风范了。 至于慕何在花园里跟她提过的事,她也不是没当一回事,只是在跟儿子开口之前,她还得再继续做一些心理准备。 她不得不觉得犯难,起初她还觉得慕何的细心,在教育儿子,了解儿子这些方面会帮得上许多忙,比如发现问题,再做出相应的、适当的、温和的解决方案,再进行实施…… 结果在花园里慕何跟她说了儿子的小别扭心思之后,提出的建议,让她直觉还不如不说,这解决方法要让她去做,本来就是很棘手。 她试图抗议,或是换个别的方法,但慕何坚持。 “……儿子吃醋也可大可小,你需要给他一点信心,小暖黏你,你就同意,儿子平时想亲你都难,席总,你看你是不是真的要反思反思?” “反思我会,关键是那些做都做了,现在补救,能行吗?”席有幸头疼不已地问,“还是用你说的那个方法,很奇怪……” “不会奇怪,这就是儿子想要的,你得说出口,给点表示了。”慕何温声笃定地说道,“有幸,你不能一直对我们父子俩逃避。” “子衿只是个孩子,他要的也很简单,就是你这个妈咪对他的爱,多表示一点,让他感受得更明白一点,真的不难,你试试就知道了。” 就这么给她提了一个很难办的要求,末尾还要笑着鼓励她“加油,席总,我很看好你”…… 这哪是看好她,这摆明了想看她笑话吧。 席有幸在心底纠结了整顿晚餐的时间,还是没做好这种心理准备,连她去瞧儿子的目光都显得很飘忽不定。 大家吃餐后甜点的时候,席有幸和李瑶到一楼的小会客室里说些公司内部的新消息。 交流过信息之后,席有幸便打算离开,返回客厅里去。 李瑶却在这时犹豫地喊住了她,“席总,您和慕先生的关系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对吗?” 席有幸侧过身,眼神变了变,抿紧了嘴角,没有立刻回答。 “我感觉您和慕先生好像是比以前关系更亲了,就是以前你们结了婚像没结的,好像都不熟,现在是更像结了婚的人。” 席有幸不易察觉地捏紧了指尖,低声道,“可能吧。” 李瑶一脸讶异,“席总,您的态度也是真的变了,以前你对哥哥还挺凶的哎。” 她一下子太过惊讶,忘了注意称呼,顺嘴就把平常对慕何这个爱豆的称呼用上了。 “不好意思,席总,口误口误,正主面前不敢放肆。”李瑶求生欲很强地连忙作了解释和保证,“下次绝对不说错。” “随便你,不在外人面前说就行。” 席有幸的话在李瑶听来简直宽容至极,以前虽然也不太会管,但多数都是直接无视掉,不会像现在这样亲口给了放行令。 这一整天下来,她真的发觉席总的脾气比之前温和了好多,这算不算是近朱者赤,被她爱豆深深地影响了? 她顿时觉得爱豆都这么拼了,必须要再努力助攻一把。 “席总,有些事,我觉得是时候要‘告密’了。”李瑶神情骤然严肃,“不过您先答应我,不生我的气,不扣我奖金什么的……” 席有幸挑了挑眉,看着她这一副决意壮士断腕,孤勇前行的架势,不由好得奇。 就算是趋向于谈条件的模式,她也不在意,倒是挺想知道李瑶口中的“秘密”,最终她微点着下巴,干脆地应了一个字:“行。” 李瑶砸吧砸吧嘴,开始从当初慕何借她家女儿小暖的名头给席有幸送果汁说起,一直说到后面慕何又借她家女儿小暖的名头给席有幸送了围巾的事…… 第270章 出于爱 李瑶口若悬河,添油加醋——主要是把自家爱豆对席总的良苦用心都狠夸了一遍,强调了一遍。 直到她把秘密全泄光了,席有幸的表情也凝固了。 李瑶小心翼翼地审量着老板的状态,慢慢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老板发飙。 结果她左等右等,席有幸连一句话都没喷没怼,反应竟意外地平和平静。 这让她更放不下心来,总觉得会不会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于是她战战兢兢地又喊了一声,“席总?” 席有幸似乎走神了一般,刚转回思绪,还怔怔地嗯了一声。 “您不生气吧?”李瑶谨慎地继续询问着,“之前说好的不生气,不扣奖金,什么都不能扣哦……” 席有幸睨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扣你的钱?” “哎呀这不是因为席总你很不喜欢别人干涉您的事嘛,尤其是不让哥哥干涉您,对哥哥的态度超级糟糕……”李瑶讪讪地说到这,意识到说偏了,赶忙又止住话头,改了口风,“总之席总您不怪我们瞒着你就好哈。” “也不可以怪哥哥哦,”李瑶的重点其实才是这个,“哥哥他也是为了你着想嘛,送果汁就是担心您营养不足,送围巾……呃,这个我是没问理由,不过想也知道嘛,哥哥对您这么殷勤讨好的……” “肯定就是喜欢您,对您特别有感情,男人喜欢女人,就是会想要送礼物的,席总您以前可能没感受过,现在就感受到啦,真的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是好事,绝对的出于好心,出于爱!” 最后那一句“出于爱”再次拽懵了席有幸的思绪,她不禁愣在当场,有些难以置信般地低喃出声,“爱?” 像是无法相信慕何会对她存在这样的感情,喜欢和爱也是不同的,完全不同。 她回到这个时间线里,和慕何再次牵扯在一起,也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的感情却不知不觉的发展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他对她亲口说过喜欢,在旁边的周围的人看来,他对她做的事情都是代表了他对她的爱。 李瑶有一点说的很对,她以前从未感受过这些,尤其是这些东西还是慕何给予的。 一时间让她完好地接受,深刻地理解,非常困难。 与其说是不信,她当下的感想更多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顺理成章地接受。 这些全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席总?席总?”李瑶的呼唤声从旁传来,“真的不气哦?您看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您应该能明白的,我看今天哥哥的表现就是超级满分。” “他什么表现?”席有幸脱口问出一句。 “看着您呀。”李瑶立马答道,“太明显了,哥哥的眼睛都恨不得长到你身上,不管是您在干什么,他就算是在说话,也都要看您,您没感觉到吗?如果不是很爱一个人,不会连目光都不舍得从她身上移开的……” “这就是爱。”李瑶斩钉截铁地再次下了结论,“我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到哥哥对您的诚心了,所以我才把那些‘秘密’说出来。” “因为我觉得这么好的事情,他私底下,背地里都偷偷对席总您那么好那么用心了,应该让您知道,不应该再瞒着了……” 席有幸最终缓缓地点着头,反应迟钝似的嗯了一声,又一声,“我知道了。” 李瑶准备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再三确认,“席总,真不扣我钱哦?不能转头杀个回马枪,我会哭死的……” 毕竟老板阴她也不是一两次了,狠起来是真狠,为了爱豆的幸福,她才这么大胆豁出去的,但是饭碗和奖金她还是很看重的。 谁让她从“爆料”开始,老板就好像被她的“料”搞蒙圈了的样子,似乎神志都似乎有些不在线,答话慢半拍,像是始终没反应过来。 她生怕席总真反应过来后,会给她来一招“秋后算账”。 席有幸被她的话气笑了,抱臂冷哼,脸是挺冷的,话倒是没有像以往那么狠那么冷酷了,“不会,你自己都说了,你做的事无损我的利益,他拜托你做的,这拜托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影响,我不需要计较过失或者让谁负责。” 得了老板的保证,李秘书才放心地带着女儿小暖离开了别墅。 临别前,小暖还是腻腻歪歪地抱了她的幸姨,非要在她幸姨的脸上吧唧一大口,糊了些口水,才心满意足地说再见。 “幸姨再见,慕叔叔再见,子衿弟弟再见。” 被小女孩亲了一大口的席有幸还处于石化的状态中,僵硬地点着下巴,从嘴里硬生生地挤出了句“再见”。 慕何摸了摸小暖的头,“欢迎下次来玩。” 慕子衿被父亲慕何抱在怀里,小声地跟小暖说了“再见”,便转回头去,紧盯住母亲。 刚才小暖怎么亲他妈咪的他都看在眼里,小少爷这会儿对妈咪的占有欲又在噌噌噌地往上飙,心里又扭了个疙瘩。 等李瑶和小暖离开后,陪孩子们玩了大半天的助理黎晓雪也差不多准备走了。 “今天能看见小子衿,我太幸福啦!”黎晓雪握拳高呼,一脸满足,“谢谢幸哥和慕哥给我圆梦,你们这对‘何幸’cp我还能再嗑一百年,锁死锁死!” “辛苦你陪他们玩了那么久,小孩子不太容易带。”慕何微笑着说。 “不会不会,都很乖啦,”黎晓雪忙摇头道,“我觉得小子衿很像慕哥你,不光是样子长得像,他长得就像小版的慕哥,这要是放出去,肯定会招很多人喜欢的……” “还有就是像慕哥你一样很聪明,虽然性格是比较像幸哥冷了一丢丢,不过也不是大问题……” “你什么意思?”席有幸登时挑眉,“说我蠢,还说我脾气不行?是不是不想干了?” 黎晓雪赶紧吐吐舌头,重说,把席有幸当场夸了一大通。 慕何无奈地笑着,伸手搂住了妻子,“我觉得脾气像你很好,子衿是我们两个的孩子,肯定身上都会有我们的影子,这样很好。” 第271章 妈咪不会再和爹地分开 他的夸奖比黎晓雪的更有效,席有幸的表情瞬间舒缓了许多。 黎晓雪悄悄地冲慕何比了个大拇指,最后抱了抱“何幸”cp的爱情结晶,也十分满足地离开了。 慕何带着儿子和妻子回到别墅里。 下一秒他便把憋着小脸,有些气鼓鼓的儿子直接塞到了席有幸的手中。 席有幸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捧着那一份沉甸甸的重量,低头就对上儿子黑白分明的小眼珠。 那眼睛……真跟慕何一样,好像会说话。 此时她好像感觉到了儿子的委屈和请求,她有些招架不住,浑身僵硬。 “有幸,试试吧。”慕何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提醒着她可以试一试他说过的建议。 和儿子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让儿子切实地感受到母亲的关怀,感受到母亲对自己独一无二,又无比深厚的爱。 席有幸张了张嘴,接着又深吸了口气,调整好了情绪,把语气也控制得和缓,才向儿子问道:“你今天跟小暖闹什么脾气?” 慕子衿一直都挺畏惧母亲,很害怕来自于母亲的苛责,现在母亲的态度意外的温和,他也有点紧张,忍不住转头去找父亲的身影,眼巴巴地看着父亲。 “和妈咪好好说,不用怕。”慕何温声笑着安抚表现得过于紧张的儿子,随即走远了些,给母子俩留出了一定的空间。 “慕子衿,说吧。”席有幸继续催促儿子开口。 “她跟妈咪很好。”慕子衿这才嗫嚅着,把心中的不满一点点地交代出来,“妈咪都没有跟我这么好,抱抱和亲亲都很少的,但是妈咪抱小暖姐姐很多次,她可以跟妈咪靠得特别近……” 慕子衿到底年纪还小,给他舒适的环境,和充足的信心保证,让他放心地诉苦,说尽怨念,他还真就放开了说,一说就说个没完,来来去去都是在讲母亲和别人关系亲近,和自己不够亲近。 席有幸从他的话里做了总结,“你觉得我更疼小暖?” 慕子衿唔嗯一声,小脑袋慢慢地垂了下去,有些不敢直视母亲。 “那你想错了。”席有幸语气笃定地教育着儿子,“大错特错。” “我是你妈咪,不是她妈咪。你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说着说着,语调还急了些,有点忍不住向上拔高,变得凌厉和尖锐的趋势。 旁边的慕何及时地出声纠正,“有幸。” 也只是喊了这么一声以作提醒,就是为了防止妻子教育儿子的时候,会不小心用上她在公司里对待下属的那一套模式。 席有幸刹住了车,很不容易地拗回了自己的措辞,在心中默念着是解决问题,不是吓唬儿子。 慕何之前已经给她提供过解决方法,只要她照着说出来,她甚至能预料到儿子百分十九十九会吃这一套。 就是让她面对着儿子,主动地这么提,她总像是有些心理障碍一般,憋闷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流畅地说出口。 慕何看出她的犹豫和纠结,叹了一声,便去引导儿子,“子衿,你希望妈妈怎么做?可以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行不行,我们都可以共同商讨,也不会怪你,你先把心里怎么想的说说看。” 有了父亲的鼓励,慕子衿才点着小手指,慢慢地开口说了自己想的,“那我想要妈咪多抱抱我,亲亲我,妈咪要经常跟我在一起,爹地也要……” 儿子把他理想中的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模样说了一遍。 “可以。”席有幸最终扯着冷清的嗓音,回应道。 慕子衿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母亲真的这么好说话,一时受宠若惊,不太确定地又看了看父亲慕何。 慕何温和地笑着,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再大胆些,话都说出来了,行动上也可以表示。 慕子衿为了证实母亲说的“可以”是真的答应的意思,两条小手臂赶忙圈住了母亲的脖子,果然母亲一点都不抗拒,双手稳稳地托着他。 于是他放开了胆子,像小暖姐姐那样,凑近了自己的母亲,用力地在母亲的侧脸上亲了一大口,亲出了特别响亮的声音。 席有幸仍然没有拎开他,而是由着他亲近,哪怕表情略显僵硬,动作不是很柔软,也在尽力调整,配合着儿子。 甚至在慕子衿要求她也亲脸颊的时候,很干脆利落地亲了回去。 慕子衿成功地讨到了母亲的疼爱,两眼泛着星光似的,嘴角扬得高高的,这一天积累在心中的郁闷全部一扫而光,笑容张扬又灿烂。 在席有幸抱他回房,哄他睡觉时,他乖乖地窝在被子里,又问:“妈咪,那我每天都可以这样吗?” 席有幸嗯了一声,听见他难得激动热情的欢呼,“耶!太好啦!” 她心头发软,掌心蹭过他的头顶,微微地按了一下,“就这点要求?这样就能让你这么高兴?” 慕子衿不懂母亲话中的深意,只知道表面上的意思,立刻大力地点头,表示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席有幸替他掖紧了被角,“好了,快睡吧。” 慕子衿很听话地微微闭起了双眼,没过一会儿又睁开,仿佛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小脸上的表情瞬即转变得紧张,“妈咪,还有事……” “什么?” “就是……妈咪,你现在不会再和爹地分开了吧?”慕子衿紧巴巴地望着母亲,“我们三个会一直在一起,对不对?” 席有幸不由一愣,心下无奈,这小子真不愧是慕家的种,和他爸一样,总能说出乱人心弦的话。 本来她这段时间就因为慕何的态度感到心慌意乱,找不准方向,还想要再细思什么,总觉得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但接踵而来的一个个问题,却好像在逼着她向前,必须迅速地做出决定。 现在儿子的问题也是这样,她曾经对慕子衿说过,将来她和慕何会分开,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可如今,似乎身边的人,包括这个儿子,都好像感觉到了她的心意摇摆。 慕子衿还在等着她的回答,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她,仿佛今晚一定要得到答案才会安心睡觉。 第272章 不凶,别有风味 席有幸在儿子紧迫的目光注视下,心如一团乱麻,想到近日的种种,犹豫地松了口,“嗯,会吧。” 殊不知,她的这一句不算特别明确的答案,不仅让躺在床上的儿子感到满意,连留在门外的慕何也听得心情舒快,脸上露出了充满喜悦的温柔笑容…… 房内,席有幸给了儿子答案之后,慕子衿才开心地笑着,老实地闭眼睡觉。 等儿子睡着了,席有幸随即离开他的房间,回了主卧。 浴室里传出了水声,证明慕何也在房里。 通常情况下,浴室被用了,席有幸不会干等着,会直接去隔壁的空房里用别的浴室洗澡。 但今天她接收到的信息量不少,脑子里还打着好些结没有理顺,一时也没有了赶着去洗澡的心思,便待在沙发上整理自己的思绪。 也许,她也是在等慕何出来。 这次成了她有满心的疑问,并且很需要他的解答。 慕何洗澡的速度一向很快。 还没等席有幸完全冷静下来,他就已经赤着沾满水珠的膀子,一边用浴巾擦拭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缓步迈了出来。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她似乎才被回了神。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慕何微笑着问,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这种小小的动作,他好像已经做得特别熟练,不再像以前那么犹豫滞钝,所有的温柔都可以倾尽在这样的动作里。 而席总也确实能感受得到,甚至被他这段时间以来三番两次的腻歪和亲近培养出了一种奇特的顺从习惯。 比如现在,她就不会再产生什么抗拒的心理。 对于慕何问的,她只是抿了抿嘴角,脸上的神情显露出了些许摇摆,整个人踌躇着,一时半刻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慕何仿佛能察觉到她心里的挣扎,顺着坐到她的身侧,胳膊微展着,将她圈紧,还带着水汽的面容挨近了她。 他的薄唇自然流畅地吻住了她的红唇,浅尝即止,轻缓地分开,绵长地厮磨。 彼此的呼吸微微乱了,他才轻呷了口气,低声问:“怎么了?有事想问我?嗯?” 席有幸顺平了气息,指尖掐在他结实的肌臂上,“你……” 她的话刚开了个头又顿住了。 慕何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道,“我怎么了?继续说?不是约定好了吗,我们都要努力学着坦诚,尽量不要有隐瞒。” 最后那个词忽的扎中了席有幸的神经,她猛地抬眼,盯住他,心底横生出了一股很强的勇气。 “是啊,说不要有隐瞒的大影帝,你自己都偷偷摸摸做了什么?” 她问得还挺气势汹汹,一副携怒问罪而来的架势,但眼里却不见什么怒气。 慕何的手指小心又谨慎地拢在她肩背上,细想着她问的会是什么事。 大影帝抽丝剥茧看问题的能力其实也不比席总差,针对这个问题,他联想到今天来过别墅的秘书李瑶。 李瑶临走前,和席有幸在一楼的小会客室里待了一会儿。 眼下,席有幸向他发问,让他老实交代些对她隐瞒过的事情,他怎么想都觉得太巧。 如果是和李瑶有关系,那反倒能想得通。 毕竟他私底下差遣过李瑶,还借过李瑶女儿小暖的名头做过事。 慕何思索了片刻,才缓着声,试探地问怀里的妻子:“难道是李秘书把我供出去了?” 他能这么问出来,一是有了大半的把握,二是仗着老婆现在窝在自己怀里这种乖巧劲儿,底气足,不心虚。 席有幸冷哼一声,“供你怎么了,她是我的秘书,你背地里使唤我秘书倒是使唤得很勤快。” “是我欠考虑了。”慕影帝点着头,顺着老婆的话往下说道,“这事我不占理,诚心接受批评。” 席有幸没料到他猜得快,错也认得快,比起以前什么事都要跟她计较,掰扯大道理的模样更让她措手不及。 “至于跟做贼一样吗?”席有幸最终瞥了他一眼,唇角却有些抑制不住地往上勾提起来。 “这不是因为我老婆太刚了吗?”慕影帝毫不顾忌地直接示弱,望着她的双眼里满载宠溺笑意,“不敢和你正面刚,只能试试曲线救国,你是不知道,之前你对我有多凶……” 越说越是煞有介事,把她过去待他的种种“苛厉冷酷”一一细数出来,每数一项就叹一声,直叹得她心颤悠慌。 “很凶是吗?”席有幸听完了他的数落,眉尾一挑,作势要从他怀里挣出去。 慕何连忙收紧双臂,将她抱了回来,“不凶,别有风味。” 席有幸气极反笑,“会不会用词?什么风味?我是吃的吗??” “确实能吃。”慕何稍沉了声,俯在她的耳侧,说出这一句话之后,直接将人横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席有幸顿时心中一惊,抱紧了他的脖颈,促声低叱,“我不去那边,我要洗澡!” “晚点……” 慕何耐心地哄了又哄,径直把人带回了床上,重新覆住了那双还要张开再说些什么话的红唇。 夜色渐浓,彼此隔阂了多年的夫妻当晚安然地相拥而眠,谁也不松开那份迟来的甜蜜怀抱。 - 周末的亲子聚会结束,慕何和席有幸又返回了剧组,投入工作。 双方助理都知道他们是隐婚的关系,打起配合来更方便,于是正如慕影帝所愿,他和老婆后补的热恋期也过得非常顺利。 因为目前几乎只剩一场大戏,整部清宫戏的拍摄进度一直以来又都比较顺利,临近杀青,导演祁莎心情大好,让还留在剧组里的演员都跟着一起去筝华寺取景。 有戏的拍戏,没戏的跟着玩玩也行。 筝华寺是一座古朴的寺庙,在当地名胜枫山之上,也是当地着名的景点之一。风景优美,其中红枫的景是一绝,每年都会有许多游客前来赏枫。 这天一大清早,剧组的人抵达了筝华寺。 慕何和席有幸前后下了车,做着开拍前的准备。 剧组圈出来的场地周围有些游客隔了段距离朝这边张望着,偶尔也有寺庙里的僧人经过。 慕何刚做好造型出来,就在场地边看见了一道颇为熟悉的身影。 第273章 因为是我害死了她 映入慕何眼帘的是依旧亮得反光的脑袋,布满沧桑皱纹的脸,脏兮兮的半袖袈裟。 如出一辙的不修边幅,和乱糟糟,惨兮兮,像极了神棍的面孔。 慕何脚步骤然停住,直直地凝视着那个方向,那个老和尚。 当他们的视线相对时,老和尚一手挠了挠后背,一手冲他摆了摆,似乎在跟他打招呼,还咧嘴一笑,万分慈祥。 跟在慕何身边的助理小梁见他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好奇地问,“慕哥,你在看谁?那个……和尚?你们认识吗?” 慕何嗯了一声,冲老和尚微微点了头,接着吩咐小梁,“等下你把他带房车上,好好招待,请他稍等,我有些话想和他说,等我拍完就过去。” “好的。”小梁连连点头应着,把慕何送进了场地里,才赶着出去接人。 当天只有一场大戏,都是男女主角的重点戏,两个角色经历大误会之后,就是在这间寺庙里化解误会,尽释前嫌,重归于好。 拍摄结束后,天色也黑透了,剧组迎来了杀青的环节,大部分演员又聚在一起录了一段杀青的花絮。 导演祁莎说今晚先在这附近休息,明天再请大家在这边放松游玩一趟,然后再一起回去。 拍完了戏的慕何似乎还流连在戏里的情绪,久久未能回神。 卸妆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瞬间发现镜子好像是模糊的。 他凝住目光再去看,刚才的异状又不见了。 这部戏从最初拍摄到现在,他回头去想,愈发觉得这戏的内容同他和席有幸之间的关系和心境转变颇为呼应,仿佛在一步步地印证着什么。 他们就好像是处于什么轨迹中的齿轮一般,在顺循着规定好的路线旋转。 他不由得又想到今天白天见到的那个神秘的老和尚,上一次是在国外,这次是在国内,相隔十万八千里,人都能在这里出现。 这一次,他更加确信老和尚不是神棍,也许真是什么无法解释的特殊存在,牵连着他重回过去的关键问题。 他心中有疑惑尚未解清,急需和对方见面,愈发焦急,但终究耐着性子,等造型做完了,才转身离开,前往自己的那辆房车。 来筝华寺之前,他就和席有幸商量好了,会在这边多待几天,剧组撤走后,他们会让助理把儿子慕子衿接过来,到时候再陪儿子游玩。 房车贴了膜,平时从外面去看,是看不见里面的,但现在窗口开着缝,里面露出了些许光亮,显然有人待在里头,需要透气,才会开窗。 慕何加快了脚步,拉开房车车门,果然看见老和尚坐在车里,静待着他的到来。 慕何随手将车门关上,落了座,先是礼貌地问了好,“又见面了,老师傅。” “有缘。”老和尚这次的话竟是格外的简洁,不似当初在国外那座寺庙前扮作问姻缘的摊主那么油嘴滑舌,说不着边际的话。 这次还真不像神棍了。 “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消息?”慕何又问。 “你努力修正的东西,有结果了。”老和尚说。 “是不是好的?”慕何语气谨慎。 “扳回了挺多。”老和尚哼声道,“你还真够拼的,这么短时间,就能做到这样,付出还是有回报,你看看,你一付出,不是就能影响结局吗?” “所以说姻缘这回事,单方面付出肯定失衡。你现在上赶着弥补,也不算太晚,还是有效的。” “那个结局,能改变了吗?”慕何接着问。 “那条手链,你老婆还一直带着吧?”老和尚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转而问了别的问题。 “带着,”慕何点了点头,肯定道,“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我都有看着,不会离身。” “那东西也能修补点气运,你也知道你老婆以前是被谋杀惨死在牢里的……”老和尚话说到这,脸色微微凝沉,“死于非命,这种东西是邪的,放到这次的时间轴里,对现在这个她也会有不良影响。” 听老和尚提前过去的那个犹如噩梦般的结局,慕何的神情瞬间凛肃,眉宇间罩满了阴霾。 “以前,是我对不起她,让她受了那样的苦……” 哪怕如今是全新的机会,有了新的生活,过去的阴影依旧盘桓在他心上,毕竟留着深刻的记忆,毕竟切身体会过失去妻子的痛楚。 毕竟现在的他和她,不似过去,当下已经相爱,情感比过去深厚了许多,在结局没有彻底更改之前,往昔的那些阴影只会让现在的他更觉得恐惧,担忧。 “不过这次不会,我会护好她,不会再让她受苦遭罪。”慕何低沉了声道,“这是我欠她的,无论如何,我都会还给她。” “要不说你本事呢,你想弥补的这份心意是足够强大的,所以才有可能影响那个结局,改变一切。幸好,你现在做得不错,她已经愿意接纳你了,对吧?” “是。”慕何再次点着头,肯定道,“我们现在很好,我能感觉得到,她已经对我敞开了心扉。” “这就是最大的转变。”老和尚猛地拍掌道,“你们那个悲剧,归根结底就是感情纠葛,只要你成功改变了她的态度,让她愿意相信你,就能救她。” “那现在我还需要怎么做?”慕何诚心问道,“请老师傅再给些指点。” “我会出现在这里,你也知道不是偶然。我是带着任务来的,但是我也不能把窥破的事情都告诉你,不然命轨也会随之变更。” “我只能再说一点,你做得很好,但还不够。” 老和尚看着慕何脸上的疑惑,接着说了下去,“这么说吧,你会重新回到这里来,起因是你对你老婆的愧疚和亏欠感……” “还有你对你儿子的,对你们整个家庭的遗憾,才换来了这次的机会,我不能说更多的,只能告诉你,你不能忘记这些愧疚和亏欠。” “我不会忘。”慕何坚定地说,“我永远不可能忘记,因为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得她落到那样的下场……” 第274章 过去的事,他全都知道 闻言,老和尚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我只是传达者,还有个任务,就是亲自来确认,你是不是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愿意这一辈子去偿还?你的决心够大吗?” 慕何握紧了双手,面上神情尤其坚定,一字一沉地开口答道,“够。我愿意这辈子都去偿还,只要能让她安全,不再经历那些可怕的事。” 老和尚沉吟了片刻,“那我只有一个忠告,记得你的这份决心,不要被任何事动摇,任、何、事。” 他着重强调了这几个字,又恢复了那张像极神棍的赖皮笑脸,“还有,手链还是要好好看着,让她继续戴着,多少能有点帮助。你不想再害死她,就盯紧点吧。” “我会的。” 老和尚站起身,拍了拍慕何的肩,像是把什么很沉的力量压到了他的肩上,重若千钧,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是不是很重?”老和尚笑嘻嘻地问。 慕何不疑有他,如实而答,“前辈深藏不露。” “不是我,这就是你心里那股子愧疚感的力量,要不是真那么重,也没有那种逆天的机会。利用好,别被吞了就行。形势就是瞬息万变呐。” 老和尚留下最后这番话,便径直扬长而去。 有了他的指引和信息,慕何心中长久以来的不安感逐渐散去了些许,又想到最近这段时间他和席有幸的感情基础已经建立,日益增长,对将来的结局,他不再感到束手无措般的恐慌和焦虑。 那份感情,让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也有了更多的把握,对改变那个结局的信心,以及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他相信,总能救下她,一定能。 …… 深夜的筝华寺更显空寂幽静,偶有低微的虫鸣鸟语,也不会彻底扰了这种庄严的氛围。 这座寺庙有一定的历史底蕴,来到这里的游客哪怕再周围住下,也很受当地的气氛影响,不会过于吵闹喧哗。 到了夜更深的时候,周围只会更安静。 而此时,寺庙外却晃荡着一道人影。 席有幸脚步急躁,充满了煞气,在庙外盘桓游荡,满面心神不宁。 但她只待在一个角落里,怎么踱步都不会超过这个范围。 像是把自己困在了什么狭角里,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满脑子都回响着两个人的谈话声,正是慕何和那个老和尚所说的话。 收工后,她接到了儿子的电话,慕子衿问起他爹地,她知道慕何宠儿子,不会愿意错过儿子的电话,于是干脆拿着手机去找人。 到了慕何的房车周围,助理小梁看见她要上车,便拦住了她,告诉她,“慕哥在里面会客,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是个老和尚,我之前都没见过,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慕哥很尊敬他……” 小梁解释了一通之后,又说,“席总,要不您先在外面等等,慕哥之前说不要让人打扰。” 当时她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也不想让助理难做,便答应了,暂且在外面等着。 助理小梁很快又走远了些,好像是和女朋友通电话去了。 席有幸在外面等着,跟儿子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他爹地在忙。 原本慕子衿还想再等等,但一来不知道具体要等到什么时候,二来还有作业没完成,最后被席有幸催着先写作业去。 席有幸自己继续等,周围的人这时已经越来越少,只留着慕何这辆车,四周还挺安静。 席有幸不是太有耐性的人,等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绕着车子走了一圈,以解无聊。 她想到助理小梁说的那位“老和尚”,心里产生了一丝好奇。 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慕何对佛理有什么兴趣,就像他一直表示的那样,他更赞同的应该是天理人欲,大道自然的理念,而不是苦行僧,四大皆空那般。 那又怎么会在拍完戏之后,突然把和尚请到房车里,进行谈话? 她想不出答案,沉浸在思索中,脚步一缓一顿,最后彻底地慢了下来,停在车边,靠近某一面车窗的位置。 然后她隐约听见了一些声音,那些声音宛若潘多拉魔盒一样,莫名地诱她前进。 “那个结局,能改变了吗?”这是慕何的声音。 “那条手链,你老婆还一直带着吧?”这声音略显苍老中气,应该就是小梁说的那个老和尚。 “带着,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我都有看着,不会离身。” 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老和尚说的“那条手链”,原来是指她的手链。 她不禁低下头去,看着之前慕何亲手为她戴在左手腕上的银链子。 她还记得当时他很想让她随身携带这条手链。 理由是什么因为他还没送过她什么能随身带着的东西,还把傅闻笙的红绳扯了进来,向她表明他的介意。 她那时不太相信那种她觉得很是蹩脚的理由。 因为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不相信他会真的为这点小事吃傅闻笙的醋,然后特意去买一条手链来送她。 后来,他一再地表示,她才信了。 而如今,他和那老和尚接下去的谈话却又推翻了她的相信,甚至不仅仅如此。 “那东西也能修补点气运,你也知道你老婆以前是被谋杀惨死在牢里的……死于非命,这种东西是邪的,放到这次的时间轴里,对现在这个她也会有不良影响。” 老和尚的话让她心头一震,脸上的所有神情瞬间凝固。 以前是被谋杀,惨死在牢里…… 时间轴…… 这些词,一个个砸得她头脑嗡嗡作响。 过去的事,慕何竟然全都知道? “以前,是我对不起她,让她受了那样的苦……” 她心中刚浮出的疑问转眼又被慕何的话语解释清了。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不过这次不会,我会护好她,不会再让她受苦遭罪。这是我欠她的,无论如何,我都会还给她。” 平时总是温润清和,好听至极的声音不断地刺着她的耳膜,扎得她生疼,让她心生不耐,眼前更是晃过了一阵阵的黑雾…… 第275章 慕影帝的赎罪之局 慕何说是他欠她的,无论如何都会还。 席有幸的精神涣散了些许,突然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欠了什么?他还什么?又是怎么还的? 她不由得想到他的种种行为,无一不在昭示着他的用心良苦,他的用意就是—— “……你想弥补的这份心意是足够强大的……幸好,你现在做得不错,她已经愿意接纳你了,对吧?” “是。我们现在很好,我能感觉得到,她已经对我敞开了心扉。” ——是啊,连她自己都觉得,好像已经学会诚实些说话了,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或者说,是只有对着他的时候。 “这就是最大的转变。你们那个悲剧,归根结底就是感情纠葛,只要你成功改变了她的态度,让她愿意相信你,就能救她。” ——原来他一直跟她强调信任,时刻要求她相信他,来由于此。 “那现在我还需要怎么做?请老师傅再给些指点。” 原来他不仅早就有过往的记忆,也一直在受人指点着做事,而这些事都与她有关。 席有幸听到这里,眼中已覆满了迷雾,失去了最初的方向标,惶然浑噩,不知该往何处。 车里那两人的谈话,她也没了心力再去仔细地关注,只是怔愣地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似乎也不再是她所关心的事情。 “我会出现在这里,你也知道不是偶然……我只能再说一点,你做得很好,但还不够。” 她听见老和尚说他做得还不够好,不禁勾起了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这还叫不好吗? 他这影帝还真的是拿过大奖的影帝,自己投入得不得了,还把别人一起带得投入忘情,这是做得太多,太够,太好了才对。 “……你会重新回到这里来,起因是你对你老婆的愧疚和亏欠感……” “还有你对你儿子的,对你们整个家庭的遗憾,才换来了这次的机会,我不能说更多的,只能告诉你,你不能忘记这些愧疚和亏欠。” 老和尚的叮嘱令她发笑,她倒是很想直接打开车门,告诉这和尚,不需要他提醒,慕何那样的人,终生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过错。 自己自以为为的……过错。 他的道德标准会审判他,让他终日都活在那些记忆带来的谴责里。 果不其然,他说出了在她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不会忘。我永远不可能忘记,因为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得她落到那样的下场……” 隔着车窗,她都能听出他有多难过,多自咎。 “你是不是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愿意这一辈子去偿还?你的决心够大吗?” “够。我愿意这辈子都去偿还,只要能让她安全,不再经历那些可怕的事。” ——这就是慕何。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在哪个时间轴,过去还是现在。 他都要秉持着他的那种君子作风,一生坦荡,不欠不负,方能心安理得,活得潇洒自如。 否则他宁可背上过往记忆的沉重枷锁,也会坚持走完这一条他坚持认定的,赎罪的道路。 倘若他没有过去的记忆,她真的会已经相信他,并且再相信下去。 可如今,她知道了他一切转变的由来。 就像他不会对这个时间轴里的她视而不见一样,她也没办法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视而不见,就此揭过。 “……还有,手链还是要好好看着,让她继续戴着,多少能有点帮助。你不想再害死她,就盯紧点吧。” 席有幸再次低头凝视着自己左腕上的银链,几乎没有再多犹豫一秒,便抬手将它扯下,用力地握在掌心里。 她随后转开脚步,走远了些,再远些,直到脚步一点点加快,她像是从什么不堪里急切地逃离出去,不顾终点是哪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了多久,她也不知道。 现在的时间对她来说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重回到这个世界时,本以为是她在掌控自己的人生,却没想到原来一起回到这个世界的人不止她一个。 另一个人又偏偏是慕何。 什么都知道的慕何,带着过去那些可笑荒唐的错误记忆来干扰她的人生,到最后,只差一步,又或者,已经不存在最后那一步。 她已经成了瓮中捉鳖,掉进了他精心维护好的赎罪之局里…… 她走得累了,再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寺庙旁。 她忽然不愿再走下去,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去,她厌恶这样情绪纷乱,收不住,也理不清的情况,便停在原地,窝在角落里,一遍遍地自省问责。 问自己的疏忽,问自己的盲目自信,问自己的愚蠢。 一个不懂怎么爱人,怎么接受爱的人,怎么就自信地认为确实得到了,拥有了,可以改变,甚至偏差到……认为可以重来。 起初她以为是慕何不同了,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不同了,是他们的感情因故产生了牵连,从而变化,所以才会导致之前屡屡让她措手不及的现象。 但原来牵线的人始终是慕何,他为赎罪而来,她被他带回了这个世界,受他的干扰,陪着他完成赎罪的每一个环节。 什么弥补和亏欠,什么愧疚和偿还……这些字眼在她看来,简直可恨至极,更是对她毫不留情地嘲笑。 她从来没要求他弥补什么,也不要他的亏欠和歉疚,这对她毫无意义,甚至让她变成了一个她始料未及的小丑。 需要人可怜的弱者才会要求这些东西。 慕何的秉性善心,她从未怀疑,而正因如此,她才更觉得可恨。 不管是同情怜悯她过去曾经死于非命,还是对他们这个家庭破碎不完整的遗恨,都不是她想看见的。 她却还无法大肆指责这样一个想要改变悲惨结局的人,这样一个为了弥补过错,为她和他自己共同编造出所谓的爱情章节,并沉浸其中的人。 她拿什么理由去责备他的不纯粹?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被他带偏了方向,又怎么能纠正他? “慕、何……”深夜的寺庙一角里,她恨然地低声叱着那个名字。 第276章 席总不肯让慕影帝跟着 第二天到了大中午,剧组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起了床,去周边景点游玩,有的去寺庙里上香礼佛,有的去赏山上的红枫,有的则去别的景点。 导演只是请大家玩,并没有强制性地组织大家以团队的形式去玩,比较自由的情况下,都是各自找人结伴同行。 席有幸在寺庙外待到很晚才回去,这天起得也很晚,同剧组的人员几乎都走光了,下榻的民宿里就只有慕何还在。 她和助理黎晓雪离开房间,来到大厅,就看见慕何倚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随意地翻看着近期的新闻和消息。 这时都没有太多圈内的人在,黎晓雪一看见慕何在大厅等着,很识趣地就要快速撤走,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席有幸喝住。 “走这么快干什么?” 黎晓雪顿住脚步,回过头,满脸疑惑,“因为那个……”她伸出手指,指了指了坐在另一边的慕何,“慕哥不是在呢嘛?” 她是想着这两人最近都打得挺火热,剧组杀青结束小旅游,不正好两个人恩恩爱爱地去玩吗? 反正都是同个剧组的演员,就算走在外面被人看见了,问题也不大。 总而言之就是她肯定不想当电灯泡,别看她平时咋咋乎乎,但这点觉悟她还是有的。 “没有必然关系。”席有幸简单干脆地甩出这么一句。 黎晓雪听得更是云里雾里,但老板都发话了,当然是不能溜了,她只能老实地留在席有幸的身侧。 慕何这时已经朝她们走来,脸上带着温谦和煦的笑容,“早啊。” 席有幸的视线移到了门外,“早什么早,那么大个太阳,眼瞎吗?” 一照面就用这么呛的语气,让已经适应了进入温和恋爱期的慕影帝一时有些错愕。 旁边的小助理黎晓雪也很糊涂,都有好一段时间没听过席总这么呛人了,莫名的还有点不习惯。 主要是呛的对象还是慕哥,明明之前这两个人相处都挺和谐啊,难道是最近夫妻俩闹别扭了?可是昨天也还蛮正常的,而且…… 她又看了看慕何略显迷茫的表情,总觉得好像他本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慕哥都懵了,何况是她一个局外人,所以她更安静地往后退了退,给这对夫妻让出了空间。 然而席有幸明摆着拒绝交流,慕何再上前一步,她立即转身就迈开了脚步。 老板二话不说直接走人,黎晓雪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后面慕何也跟了上来,他本来就是专程在大厅里等老婆的,就是想着今天去山上游玩,可以和老婆一起去观赏红枫。 席有幸脚步飞快,仿佛一点都没有要等人的意思。 助理黎晓雪落在后头,跟慕何接上了话就问,“慕哥,你们……是吵架了吗?” 慕何依旧一头雾水:“没有,应该是没有,昨天戏拍完了,我们也没有再见过面,就到今天这个时候了。” “那就奇怪了,我怎么觉得幸哥好像吃了火药一样?”黎晓雪喃喃地说。 慕何想了想又问:“昨天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吗?” “没有啊,我们助理都是几个人住一间。”黎晓雪边想边回答着,“昨天幸哥拍完戏也没有再找过我,我也不知道她昨天晚上的情况。” 慕何正要再说什么,走在前面的席有幸忽的转过头来,目光冷然直扫交头接耳的两个人。 不管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助理,皆感后背一凉。 “黎晓雪,你到底是谁的助理??”席有幸瞪着动作依然慢吞吞的助理。 被点名的小助理赶忙拔腿向前赶,重新回到了她幸哥的身边。 席有幸没有再看慕何一眼,径直带着助理,踏上了周围一条通往山顶的石阶路。 慕何直觉不对,揣着满腹疑问,继续跟在后头。 走了一段路,他发现席有幸的速度是越来越快,完全没有一丝停顿,好像是有意要将他甩在身后,甚至是远远地甩开。 他愈发感到奇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连登了好几个台阶,追到了她的身旁,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握她的胳膊。 却没想到她如遇蛇蝎一般,很快就避开了他这一握。 握空的慕影帝目光微滞,真正地感觉到了妻子对他的排斥。 “怎么了?”他当下猜不出缘由,只能直接地开口询问,“都走了一会儿了,为什么还这么大火气?” “在外面保持距离,别让我一直重复同样的话。”席有幸冷着声,答的内容根本不是他所问的。 在他没有习惯性地去拉她的手之前,她就已经是满身的冲天火气了。 他忘记保持距离的这个小动作跟她无端而起的火气毫无关联,一定是因为别的事。 “有幸……” 他喊了一声,话还没说完整,就被席有幸不耐烦转开的身影弄得噎了回去。 她连话都不听完就要继续往山上走。 不问清楚,她还会和刚才那样,像是为了甩开他一样,拼命地加快脚步。 “你等等。”慕何只能再追了两步,试图喊住她。 “自己玩去,别跟着我们。”席有幸头也不回地掷下了警告。 慕何心里疑虑更深,望着她迅速走远的背影,眉宇逐渐皱紧。 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一起爬山去赏红枫,不是要在外面抱她吻她,怎么就惹得她这么反感和不悦?甚至连同一条路都不肯让他跟着一起走? 慕何没有听从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始终跟在后方,但也没有试图在爬山的过程中,再次靠近她,以免再激怒她,让她再走得更快。 这么个走法,很伤脚。 他只能先暂时保持着一段距离。 席有幸再也没有回过头,大约是感觉到他没有紧追过来,也就没了再次发飙的理由,脚步也不再急促。 黎晓雪看她慢下来,才松了口气,不然这么个赶法,她明天小腿得疼一天。 而现在,她更在意的是席有幸的异常,这状态真的太奇怪了,她倒是想问,可每每看着席有幸犹如被寒冰笼罩的面孔,却怎么都不敢问出口。 她只能偷偷地冲远处的慕何比手势,让他想办法。 第277章 当年送她奶茶的学长 慕何接收到小助理的提示,心下颇是无奈。 老婆突然全身冒“刺”,他也束手无措。 也许是这段时间席有幸对他态度良好,堪称温顺至极,他被“宠”得还接不住这种新的落差感。 他苦思了半天,是真找不到原因,只要他稍微试图靠近,和席有幸说话,她一定会掉头就走,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听他多说。 这排斥的程度甚至比之前最糟糕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觉得甚是棘手。 古怪又难熬的氛围持续到两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一前一后抵达了山顶。 红枫景区里人头攒动,似乎比平常更为热闹,还有不少欢呼声,都在叫着谁的名字。 稍微走近一些,他们才听清了那些人口中呼喊的话。 “睿睿你是最棒的!” “睿哥好帅!!” “睿睿我们爱你!” 声势浩大,这派头,这场景,任哪个圈内人都能看明白是明星才会有的势头,恐怕还是大流量的明星。 但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游客不少,很容易被围堵,那只可能是赶通告,通告地点就设在这附近。 助理黎晓雪已经赶过去打探情况,没一会儿又转了回来,向席有幸和慕何汇报详情。 “那边是周子睿在拍新专mv取景,有粉丝来探班。” 周子睿是近些年大火的v-so男团队长,虽然是读戏剧专业出身,但后来进入娱乐圈,选择了唱跳这一领域。 这个领域对他来说并不算空白,因为从小也学舞,是音乐世家的孩子,唱跳的底子都有,再参加练习生集训营,经过专业的培训,能力日益见长。 他签的经纪公司在圈内也很有名气,惯会捧人,造势造得足,连续几年热度疯狂上涨,已经是年轻一代唱跳明星中的佼佼者,挤入了几大年轻流量明星的排行榜内。 周子睿也是出了名的宠粉,性情活泼开朗,很能和粉丝们搭话,打成一片,所以山顶上才会这么热闹。 慕何本想着避开了那边拥堵的人群,往另一边安静的地方走去,他以为席有幸也会这么打算,因为他们现在在同个地方,她一向很在意他们的关系在外面曝光的风险问题。 但他刚要绕开,却见席有幸盯了他一眼,接着走向和他相反的方向。 仿佛他要去哪边,她就肯定不去他选的那一边。 这种划分界限的行为,让慕何不禁皱沉了眉宇。 他抿了抿薄唇,似要发作,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周子睿那边的团队像是结束了工作,准备往山下撤。 被粉丝包围簇拥着的周子睿个子高,低头看着一群粉丝,陪他们说话,谢谢他们的关心,目光随意地扫过周围。 下一秒,他整个人突地定在了原地,冲着粉丝包围圈外的某道人影,张口就喊,“学妹?有幸学妹??那边那个是有幸学妹吗?!” 由于他喊得太大声,粉丝们都听清了他的话,见他好像是看见了熟人,在往某个方向挤去找人,粉丝都很乖地给他让开了道路。 甚至还有些粉丝帮忙一起喊:“有幸学妹是哪位小姐姐!睿睿在找你!” 这么大阵仗的动静,距离粉丝和周子睿并不算太远的席有幸自然不可能听不见。 她本不想理会,但差不多整个山顶都在传荡这些喊声。 而她也来不及转身走远,就被从粉丝群里跑出来的周子睿逮了个正着。 “有幸学妹!真的是你啊!”周子睿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你还记得我吗?大你一届的周子睿……” 像是急于唤起她的记忆,生怕她把自己忘了,周子睿一溜串地讲了许多在京大读书的事,证明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 席有幸蹙了蹙眉,只觉得再不制止,他可能还能自己聊出一大串,只好冷冷地甩出了一个词,“记得。” 说完就想结束对话,却被周子睿拦住了去路。 “我刚才一下就认出你啦!”他的笑容灿烂得和大中午的那种太阳没什么区别。 席有幸被照得眼皮一抖,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难道要夸他好棒吗? 她沉默了下来,周子睿一直也没介意她冷冰冰的态度,只是兀自担忧地问,“你真的记得我喔?是真的记得吗?不是敷衍我吧?” 席有幸顿时觉得头疼,一个大流量在这么多的粉丝围观下,堵着她问记不记得他,她真的很想问他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重点? 可旁边粉丝把路都围了起来,她现在想避开也已经来不及了。 对于周子睿这个人,她确实有印象,说记得也是实话,因为他不单是和她同校同专业的学长,还曾经在球场上跟她喊过很奇怪的话。 “——有幸学妹!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是觉得你冷冰冰的样子也很好看!” 她只是在课题和篮球比赛有关的情况下,到篮球场看了几场球。 明明也没和他有什么太多的交流,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当着队友的面,冲她喊出那种没头没尾,意义不清,目的不明的话。 后来他的事情再出现在她的印象里就是在她到学校上课,交作业,参加考试的日子,他会托人把奶茶送到她桌上。 她那时被爷爷带着跟进集团事务,还要做很多工作内容上的培训,去学校的时间都是和老师另外商量的。 有时候集团工作变化,还会做些调整,也不知道周子睿从哪来的消息,能抓准她出现在学校的时间,把奶茶准确地送到位。 但她从来没喝过,都是简单的拒绝,就是一句“不要”,也没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过。 虽然周围的人说周子睿是在追求她,她也没去多思考这些流言一秒,大概是因为对他不来电,又或者是脑子里压根没有谈感情的概念。 周子睿后来也没有更多更明显的举动,她更没时间精力去管男生的荷尔蒙散发问题,集团工作更多,去学校的次数减少后,他们的“奶茶”联系也随之减少。 “……学妹,是我,就是那个经常给你送奶茶的周子睿啊!”饱含强调,充满活力朝气,还带有焦急的男声激昂地再度响起。 第278章 唱跳大顶流的初恋是席总 席有幸顿时被那活泼过度,热情过度的声音扰得头疼,周围一群粉丝“虎视眈眈”的。 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劝周子睿退开,便习以为常地脱口嘲了一句,“我不喜欢奶茶。” “哎?”周子睿愣了一愣,随即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因为不喜欢奶茶啊,我还以为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当初还难过了好久……” 席有幸瞥了他一眼,真没看出来有什么难过的,至少现在是,他一直在笑,就像慕何那样,有一套专门待人的精致外壳。 围观的粉丝都伸长了脖子,张着耳朵,逐字逐句地听着,听到这里,人群里又沸腾了,炸开了锅似的。 “睿睿!你这是要谈恋爱吗?虽然但是,事业为重啊!” “听睿睿的话,这个小姐姐好像和你关系不一般,难道是睿睿你以前的女朋友?” “睿睿送奶茶,人家都没收,睿睿是不是以前追求人家没成功?” “睿睿居然在这里遇到暗恋对象了吗??” “瓜来得太突然,睿睿,你给我们一点缓冲的机会……” 粉丝们七嘴八舌地发表着意见,倒不是要多么强烈地干涉周子睿的事情,只是在单纯地操心自己爱豆的感情生活,有的人甚至都在网上报信,通知各方姐妹了。 周子睿却好像丝毫不在意这些往事被粉丝们知晓,还坦荡地点头承认了,“对啊,有幸学妹是我读京大的时候唯一喜欢的女生,还是初恋呢。” 粉丝们讶异不已的哇叫声此起彼伏,都被这迅雷不及掩耳的猛料惊呆了。 旁边的助理和经纪人看他这么认真的架势,根本不像在说笑,对于颇显混乱的场面一时有些踌躇。 周子睿一直都是比较有自己想法的艺人,不会完全受经纪人和经纪公司的摆布。 他的经纪人也都很了解他的脾气和作风,但凡真的当场说出什么话或者做什么事,就算阻止也没用,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经纪人也不好多嘴,只能打眼色示意他悠着点,别在粉丝面前乱来。 周围的人都是懵的,有些难以消化周子睿突来的自我爆料,更何况他这时候是偶遇初恋,还拦住了初恋,并且供出了他自己当初追人的青涩行为…… 突然被盖上“初恋对象”标签的席有幸也被周子睿这般不管不顾的离奇操作弄得脸色发僵,在众多周子睿粉丝的起哄喧闹声中不由得感到窘迫尴尬。 “不是要忙吗?”席有幸甩下一句催促,就想往旁边撤,“我也还有事。” “我不忙,已经收工了。”周子睿却兴致盎然地继续堵着她的路,“对了还没问你,我之前有听说你进圈的消息,是拍戏对吧?你今天会在这里,是来玩的,还是进剧组了?” 他就这么直接地就地打听清初恋对象的近况,任谁看着都觉得他是重燃爱火,想要和席有幸再续前缘。 粉丝们见他对这女生这么热情,瞠目结舌过后,反应过来了都纷纷地想给自家爱豆助攻。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认出了席有幸的身份,喊了一句,“她是《点戏成新》那节目出道的席总啊!” 于是在粉圈中搜集资料出了名厉害的周子睿粉丝开始就着线索各种翻查,互相比着手速,还真让她们弄清了席有幸现在在娱乐圈里的情况。 “原来睿睿宝贝的初恋是席氏集团的席总!” “听说席总在的剧组昨天是在这边杀青的,祁莎导演让剧组多待了一天,今天是在这边玩的吧……” “睿哥真是好眼光,当年看上眼的,今天身价十几亿啊!” “睿睿,我们允许你泡她了,快追!” “就是好不容易才遇到,这就是缘分啊!” “睿睿看人一直都很准,席总肯定是好妹子,支持支持,睿睿别愣着了,赶快问号码……” 粉丝们迅速地撺掇起爱豆追人大业,因为周子睿的表现就是对席有幸很上心,比起劝他好好搞事业,现在他们只想支持他,让他开心。 这股势头起得更加凶猛,旁边的经纪人和助理想拦都拦不住,更别说周子睿这会儿还跟脱缰野马似的直往席有幸跟前扑。 “有幸学妹,你看,我粉丝都说出我的心声啦,我们先加个好友吧?”周子睿边说边拿出了手机,还真的要当场留人家妹子的联系方式。 “加他加他加他!”粉丝们从旁加油鼓劲,呐喊助威。 席有幸骑虎难下,但又不愿被这种奇怪的方式“胁迫”成功,最重要的是她从昨晚到现在,心情真的极差,偏偏周子睿还在往枪口上撞。 就在席有幸开口拒绝之前,粉丝包围圈外忽的响起了一道清润透朗的声音。 “怎么被堵在这了,有幸,我们该下山了。” 众人回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是慕哥耶!” “真的是慕哥!” “慕哥也在这,对哦,是和席总同个剧组,就是那部清宫剧……” 周子睿的粉丝里也有各自喜欢的演员,要说圈内这个年龄段最受欢迎的演员,非慕何莫属,在这个行业内慕何的名声和人气一点都不比周子睿低。 明眼人都知道,慕何这是来帮忙打圆场的,就是要把席有幸带出去。 周子睿和慕何虽然都在娱乐圈内打拼,但擅长的领域不同,至今还没有过什么实质性的接触,周子睿以前读过戏剧专业,后来转了领域,偶尔也会关注圈内的戏,多少知道圈内演员的情况。 慕何的名头,他知道,这个人,他也听说过。 慕何却是一心扑在事业上,只专注这一行,对唱跳那方面的消息关注得比较少,因此对周子睿并不算熟悉,在此之前,名字和长相都没太多印象。 “……慕哥,我知道你。”周子睿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毕竟怎么说都算是前辈,虽然不同领域,但慕何入行比他早,也比他年长。 出于礼貌,一个大影帝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肯定要问好,就算他不主动这么做,经纪人也会这么要求。 慕何和他照了面,互相握了手,才转开目光,继续看向站在原地没有动的席有幸。 第279章 封锁消息,避而不见 “……我和有幸顺路上山看看红枫,现在就要回去了。” 慕何和周子睿客套过后,又说了这么一句话,话是冲着周子睿解释的,但他的视线一直凝在席有幸的身上。 别人听不出,他的话也是在提醒席有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抽身,要把握。 然而席有幸却好像听不懂他的暗示一般,连一个眼神都没多留给他,径直转开了头,要往另一边走。 慕何见她拒绝他的帮助,甚至刻意往反的方向走,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不过只是一个瞬间,她还没从粉丝群里挤出去,周子睿就又倒了回来。 “学妹,留个方式吧。” 席有幸不想再跟他继续在这里纠缠,更因为慕何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也不想看见慕何,便用最快的速度拿出手机,让他扫码,把各自的号码加进了通讯录。 成功拿到联系方式的周子睿这才大方地挥手跟她告别,直说以后有空再约。 席有幸掉头就走,有了周子睿的放行,粉丝队伍才让出了空道。 她从另一侧下山,被明明白白毫不客气撂下的则是慕何这位大影帝。 因为周子睿的这一通“搅和”,他们上了山,却没来得及多看一眼红枫,又撤到了山下,来和去,都是分道而行。 黎晓雪也被撇在后面,最后跟着慕何一起回到了民宿。 “慕哥,估计是你有什么事惹着了幸哥吧?”黎晓雪想着今天的异常状况,猜测道,“你要不晚点去幸哥的房间找她聊聊,有什么问题别等隔夜,不然很容易拖出大问题……” 慕何一路上脸色都凝得肃然,不见松快,这时听了黎晓雪的建议,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言。 黎晓雪离开后,他一刻都没犹豫,径直去往席有幸所在的房间。 但房门紧闭,敲了许久也没人响应,他想,人应该是不在房里,便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再等等。 结果就在他晚上再去找人的时候,却听民宿的工作人员说:“这间房的客人已经退房了,就在一个小时前吧……” 慕何立即去前台询问,隐约得知席有幸在一个小时前退了房,坐车离开。 过后,助理黎晓雪才跑过来告诉他,席有幸刚刚给她发了短信,通知她工作结束,已经和导演沟通过,让她自行回去。 这种匆忙避开的行为十分不寻常,尤其是明摆着是在避开慕何。 慕何此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晚也和导演祁莎辞别,赶回了市区里。 直到他回到别墅,夜色已经很深,儿子慕子衿早已入睡,席有幸却压根没有回到他们的这个家里。 他便打电话给席有幸的秘书李瑶,询问席有幸是否去处理集团的工作事务了。 秘书李瑶给了肯定的答复,“对啊,席总说她拍完了戏,今天就可以回来接手工作,让我订了晚上的班机,直接飞国外了……咦?哥哥,这事你不知道吗?席总没跟您说过?” 慕何的眼神彻底暗了下去,不是不跟他提,是她根本就是为了躲他,才这么着急地往国外跑。 “去了哪个地方,详细的地址信息有吗?”慕何接着问道。 他要的不是班机号,就算知道了是哪个班机,现在赶去也截不住人,就算现在要去哪个国家,也得知道具体的位置。 “这次席总去的地方是合作伙伴接机包揽一切吃住行的,我这边没有记录太多信息,客户是傅总对接的,席总的信息都从傅总那里拿,没有让我参与,这次席总只是让我订了一个航班……” 李秘书解释完后,慕何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现在完全明白了,席有幸是在对他封锁关于她的消息,因为她之前已经知道李瑶是河流,是他的粉丝,所以她连这个秘书都瞒着,就是为了不让他通过李瑶打探到他的消息。 他知道他再查也查不到消息,以前就是这样,席有幸真的不愿意让他干涉她的事情,就会一点风声都不漏给她。 而她偏偏就有这样的本事,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找不到她的一切消息。 她的异常和逃避,原因不清,让他毫无线索依据去查探,这些意料之外的变故让他愈发感到不安。 整个晚上,慕何都在想办法去找能知道消息的人,包括还留在国内的傅闻笙。 然而傅闻笙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信息可以提供。 这个男人一直划分了阵营,在他看来,他和席有幸是站在一边,慕何却是站在对立位置的,所以不管慕何用什么样的话,多大的诚心,他都不肯松口。 挂在傅闻笙这边的线索也等于是断了。 慕何最后想让儿子出马,尝试跟席有幸联系,却连慕子衿都打不通她的手机。 她把所有可能跟他有关联的人事物排除在外了,即便是他们共同的儿子,她也毫不犹豫,直接断开联系。 慕何连续半个月都在不间断地寻找席有幸的消息,也始终留意着席氏集团的动态。 集团的工作依旧稳步进行着,傅闻笙没有撤出席氏集团,他本来就是当初席有幸要进组拍戏时特意请回来坐镇集团的。 哪怕席有幸半个月不出面,不和秘书通话,集团的事务都会井井有条,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他们私底下就有联系,互通消息。 席有幸只在幕后和傅闻笙合作,传达一些指令。 慕何仍是多方打探着,也时不时会去跟傅闻笙交涉,但每次都交涉无果。 至于其他方面,他顾及着和席有幸关系是隐秘的情况,打探起来颇有些束手束脚,再加上席有幸刻意躲避遮掩消息痕迹,收效甚微。 为了不让儿子担心,他找了理由安抚儿子,只说席有幸是出差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时间未定,让儿子放心,跟儿子一起耐心地等待着她回来。 转眼一个月也快到了,慕何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 那部清宫戏之前就定好了几位主演和导演都会一起上一档综艺节目,作预热宣传。 当录节目的时间确定后,几位主演都从导演祁莎那里收到了消息,各自开始调整档期。 导演祁莎也联系到了席有幸…… 第280章 慕影帝强势进入会议室 慕何是在公司开会,经纪人提及这档综艺节目安排的时候才得知导演祁莎拟定了参与的剧组人员名单里有席有幸。 她们必然是经过联系才会确定下这项行程,这又是事后获得的消息,依旧联系断层。 他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去请祁莎帮他再次联系席有幸,毕竟祁莎不知道他和席有幸的真实关系,私底下和席有幸也没有过多的来往,最多就是一次商议行程的通话罢了。 但由此可以确定席有幸回国的时间,只要人回到国内,不再这么玩失踪,连带封锁消息,他就能谋定而后动。 到了席有幸回国的那一天,慕何提前部署好了一些工作,让人盯着消息。 席有幸回来的消息并没有绕开秘书李瑶,在国内,她不可能因为要避着慕何,就完全不用自己的秘书。 慕何从李秘书那里得到了确切的航班资料,便亲自开车带着儿子慕子衿前往机场接人。 原本来机场接机的是席家老宅里的管家顾叔,由于之前席老爷子放了权,让老管家第一顺位听令于慕何,所以慕何便直接取消了他这次被席有幸安排的任务。 慕何和儿子都事先说好了,“见着你妈咪就撒娇,大胆地告诉她,你有多想她,让她以后少这样出差……” 慕子衿连连点头,握着小拳头轻扽了扽自己的胸膛,表示明白。 他没有跟儿子多说他和席有幸之间突如其来,至今未清的隔阂,那是他要自己去弄明白的事情。 然而准备充分的父子俩在机场扑了个空,过后秘书李瑶才匆匆传来新的消息。 原来席有幸提前改了班机,早了好几个小时,刚到公司。 慕何紧皱着眉头,径直开车,返回席氏集团总部。 他们一进集团,就有保姆和保镖直接过来带走慕子衿,还都是遵从席有幸命令而来,说小少爷这个时候应该在上课,任何事都不能耽误学业,必须回校上课。 那些命令里熟悉的严厉感让慕子衿即便此时没有亲眼看见母亲,也有些噤若寒蝉,压根不敢抗议,只能乖乖地回校。 他答应父亲的“助攻”之举连开头一步都没能迈出去。 慕何看着被老婆强势销假,送走的儿子,克制了大半个月的火气愈发翻涌。 一言不发就出差,刻意避让,专门遣人送走儿子,她把他手里的牌,一张张地抽掉,让他无外力可借,只能凭他自己。 他没有拦下儿子,是因为想着既然她这么坚决地做了这种安排和决定,那也行,他就自己去和她对质。 慕何乘坐电梯,直接抵达总裁办所在的顶层,便看见李秘书形色匆匆地抱着很厚一沓的文件从办公室里出来。 “哥哥,你得等等,席总要求所有部门负责人现在到会议室开会……” 李瑶现在自顾不暇,看起来颇是焦头烂额,像是被席有幸回来安排的任务乱了阵脚,给慕何最后通风报信了这一句,便疾步赶去了会议室。 李瑶走前留了门,慕何先进了总裁办,环顾了周遭一圈,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席有幸不在国内这些日子,他来过总裁办几次,摆设都没动,看样子人一回来就投入了工作,也没在总裁办里多坐着歇口气。 慕何心中笃定这场会议会是另一种持久战,不单是表面上席有幸调整各部分工作,问询各部门项目情况,还是他和她之间的拉锯,比谁更有耐心。 慕影帝从来不缺耐心,他可以在办公室里坐着等上一天,而席有幸更能较劲,对待工作还能格外拼命。 如果他真的只是沉默地待在办公室里等待,还真说不好,最后谁能打赢这场持久战。 更重要的是,现在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不想再等再拖,再这么留着无解的问题,继续放任她的闪避躲逃。 这样只会浪费时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于是他选择主动打破这种僵局,席有幸一直不接他的电话,他无法联系她,便将电话打到秘书那边,留了一个选择—— “要么她现在取消会议,回总裁办,要么我现在到会议室,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公布我和她的关系,这个消息,我也会同步到网上。” 几分钟后,席有幸人没回到总裁办,反而是有两名身材健壮,孔武有力的保镖过来守门,照他们所传达的命令是席总要求看住现在待在总裁办里的他,不让他出去。 慕何面上未显情绪起伏,看着依旧是温纯和善的模样。 “那她是选择让我亲自去会议室一趟了。”慕何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口,神色变得愈发清淡,最后甚至淡得喜怒全都模糊虚渺了。 …… 会议室里,穿着深蓝色西服的席有幸坐在主座上,抓着手里的文件,挨个部门主管提问,问得每个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哑口无言。 笼罩在会议室里的低气压压得大家几乎透不过气来,胆战心惊地等着枪口对准自己。 旁边做着会议记录的李秘书也是满头大汗,神色紧张不已。 只有另一边坐在席有幸左侧位置的傅闻笙一如既往端着张冰山脸,不管席有幸怎么发飙,火都不会降到他身上。 因为精益求精,力求完美的傅总在集团工作事务上没有任何纰漏,而且还是席总本人的竹马伙伴,交情匪浅。 就在席有幸第n轮开嘲之际,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推门动静不小,发出的响声惊得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一道修长笔挺的身影稳步从门外迈了进来。 慕何面带和气的笑容,眼里却一分笑意也没有,目光锁住了主座上的女人,随即淡声道,“打扰各位,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和席总谈,现在就谈。” 一群主管人员里爆出了惊呼和热议。 “这不是慕哥吗??” “对啊,是慕影帝!” “他怎么会突然来我们集团?” “上来就找席总耶,他和席总不是就上过同一档节目?他们很熟吗?” “总部没人带进不来的,都能到这层来了,肯定熟吧?” 第281章 离婚的话,能断干净吗 席有幸靠在椅子上,抬眼望着闯入会议室的男人。 四周都是纷杂细碎的议论声,扰得她耳膜生疼,心头更是发闷。 她神色显得极其不悦,手里的钢笔敲上了桌面,警告众人闭嘴。 一群员工都是她的下属,见她隐有发飙的趋势,连忙噤声,面面相觑着。 他们是被消音了,但走进会议室里的慕何却紧接着开了口。 “我来这的目的很简单,有一件事——” 啪的一下,席有幸把钢笔摔倒了桌上,她不再看慕何,而是冷眼睇向身旁的秘书。 秘书李瑶跟随她工作多年,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很会看眼色,收到这种无声指令的当下就能极快地应变。 李瑶立即起身遣散会议室里的所有员工。 虽然人人满心好奇就想吃瓜,但更在乎自己的饭碗。 毕竟这是在集团内,胳膊拧不过大腿,除了那位身份和关系特殊的傅总之外,谁都没有勇气违抗总裁的命令,迅速地撤出了会议室。 不过几秒,会议室就空了。 只差一个傅闻笙,人依旧稳若泰山地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傅总……”李瑶出声提醒道,“席总的意思是清场,所以您……” “傅总可以留着。”慕何忽的替席有幸改了令,接着走到桌边,坐到了另一侧距离席有幸最近的空位上。 “我和有幸的关系他很清楚,下面的谈话,他要是有兴趣,有幸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李瑶默默地看了一眼老板,本以为按照老板和傅总的交情,很有可能真的同意傅总留下。 却没想到席有幸径直冲傅闻笙扔了一个眼神。 傅闻笙几乎是即刻理解她的意思,没有多犹豫一秒,便起了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秘书李瑶连忙也退出了会议室,并谨慎地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留在门外几步远的距离守着。 眼下,会议室内只剩两个人,席有幸面若寒霜,慕何温和尽褪,无论是谁,搁在这时显露出来的情绪都很差。 席有幸是不屑去遮掩,慕何是面对着她,不愿意多作隐瞒,而且他现在很有必要让她感受到他的不满。 对于她不解释不沟通不交流,直接躲到国外,一点消息都不给,任何联系方式都不留的行为,特别不满意。 他把席有幸派来阻拦他的保镖撂倒后,在来的路上确实打定了主意,那些话不是说笑,他是真的会在她的会议室里,在她的下属面前说清他们的真实关系。 如果不是那些员工撤的速度太快,如果不是席有幸由始至终都拒绝多看他一眼,让他心神混乱,他不会就此作罢。 而现在,她依然用格外冷漠的态度对待他,仿佛他在她眼里,是个让她极度厌恶的人。 她欠他一个解释,她更不应该用这种糟糕的态度对他。 慕何没有多余的耐心再等待,很快就压着声问了一句,“你打算一直不跟我说话吗?” 席有幸面色极冷,一双色彩饱满的红唇抿得很紧,代表了明确的拒绝交谈的意思。 即便慕何强行进入了会议室,还用那种“胁迫”的方式逼得她不得不及时让秘书清场,她也没打算真的和他说话。 “我应该有权利知道,你对我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 慕何尽力尝试和眼前的妻子进行友好的沟通,但他的妻子脾气一向很冷,一旦真的打算冷着谁,就会张开满身冰冷尖刺,毫不留情地扎人心窝。 他突然觉得又回到了过去他们关系最僵化的时候,甚至比那种时候还要棘手。 过去席有幸还会和他争执,可现在她好像执意要在他跟前当个哑巴似的,任他怎么敲打,都不肯给予一丝回应。 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声,“有幸,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好好商量,不要用冷暴力的方式。” “从在枫山的那天开始你就不对劲,半个多月了,你不让我找你,我就找不到你,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或者是不是有什么事是你误会了?还是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说出来,好吗?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说开了吗?我们之前好好的——” “是你还没想明白。”席有幸终于在他的絮叨声包围之下,不耐烦地出声打断,“给你半个多月,是让你冷静,想清楚,不要再纠缠没意义的事。” “什么是没意义的事?”慕何皱直了眉宇,“我们的感情吗?” “废话。”席有幸冷声厉叱,像是特别反感他的某些措辞。 下一秒,她骤然起身,就要绕开桌子,往门口走去。 慕何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有幸,你到底在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吗。”席有幸被拽得停在原地,却没有侧回头看他,“人话听不懂,别人做的事看不看得懂?半个多月这样,就是不想让你烦着我,你觉得还能是什么意思?” “席有幸。”慕何被她的恶劣言语刺得太阳穴涨疼不已,语气随即变重,“我是不爱发脾气,但不代表你说什么话都伤不到我,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不要用这种哄孩子的语气跟我说话。”席有幸冷然道,“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的道理,还用别人教吗大影帝?” 慕何瞬即睁大了瞳孔,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女人,“什么好聚好散?你想干什么?” “就是很容易理解的字面意思。”席有幸勾起唇角,讽刺地问,“不如换我问你,要怎么样,你能答应不纠缠这些事,离婚的话,能断干净吗?” 慕何霎时愣住,心中更多的感想并不是讶异,从她突然做出远离他,舍弃他的那些举动开始,他就隐约意识到了她的目的。 她是在表示,她要结束他们的关系,分清界限,分道扬镳,也就是很有可能是离婚,尽管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情势会急转直下。 但席有幸一直是这种脾气,如果决意做什么事,就会这么毫不遮掩,表现得特别极端。 他不肯承认,事实却还是摆到了眼前。 “——你胡闹!”慕何猛地拔高了声调,大斥妻子的荒唐。 第282章 把你的希望一个个扼杀 面对盛怒状态的慕何,席有幸的反应依旧只是不肯退让,火上浇油的嘲讽。 “让我的秘书给我传话,用公开关系的方式威胁我,撂翻我派去让你冷静的保镖,莽撞地跑来打断我的会议,进来了不知所云……” “慕何,到底是谁在胡闹?” 她满含指责的话语令慕何心中寒意愈深,前后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任谁都难以接受。 就像他刚才跟她说的,好脾气不代表不会受伤,不会被激怒后,还能淡若清风地微笑和谈。 慕何扣在她手腕上的力量逐渐加重,几乎像是要生生拧断那条纤细的胳膊,这还是竭力去控制了被她惹动的怒意的结果。 席有幸激人的时候,言辞会异常锋利,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她的话总能如同尖刺一样,狠狠地将人扎穿。 慕何有满腹求和的说辞,一套都用不出来,对着冰冷尖刻的妻子,他要稳固阵脚都有些左支右绌。 糖吃得多了,突然来了大苦,这种落差,这种悬空感是最磨人的。 “我们的家……你不要了?”慕何语气发涩闷沉,“我……你也不要了?” “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席有幸蓦地扭转过头,目光激烈地看着他,“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想拿这些东西来让我就范吗?” “你为什么要觉得我是在逼你?”慕何不解道,“你知道我不说谎,我既然说了就代表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你,和我们这个家都是我们最珍视的。” “我知道你也是,否则不会——” “所以我说,让你不要自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席有幸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你试探的结果,离婚协议马上就能拟。你要吗?” 慕何满面错愕地看着她,随即一字一重地说,“我不要。”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席有幸眼里划过失望,嗤声道,“我还要忙,会议只是延后,不是取消,你干扰到我的工作了。” “这些根本就不重要。”慕何扬声道,“别拿工作当借口,你躲了我半个多月,真的只是为了忙工作?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些东西,跟我和子衿在你心里的位置孰轻孰重?” “你可以不承认,你就不愿意说真话……”慕何第一次用上了极似在讽刺人的语调,“不知道在顾虑什么,也不知道在钻什么牛角尖,原因也不说,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去调解……” “半个月前,我们不是已经答应对方,敞开心扉,不再隐瞒?我什么都给你交代,你想要的交代,我都给了。我知道让你坦诚不容易,我能理解你从小长大的环境,对你有影响,我也没有着急,我一直在等……” “慕何。”她突然喊了一声,却好一会儿没再开口,似乎也在酝酿收拢什么情绪。 “你想说什么?”慕何忍不住催问道。 “不累吗?”她问。 慕何震惊于她问的这句话,没头没尾,却态度平和,不显激进,仿佛她也疲得很。 她和他争执也好,冷战也罢,都是带着一股劲的,不像这一刻,既严肃,又凝重。 “你在、说什么?”慕何话声不由得迟缓下来。 “我说你给自己造的这场梦,这么费力去维持,就你一个人在使力,不累吗?”席有幸的话音落到最后,更是无边的冷漠。 她的情绪不再出现过多的起伏,一言一行表现得犹如局外人一般,不跟他气急,也不跟他闹别扭,就是单纯地宣告,她认为的某些事,闹够了就该结束了。 “你一定要否定我对你的感情,也否定你对我的感情?”慕何不悦地将她拽到跟前,双掌用力地按上了她的肩,“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说了很多次,有幸,我不是木头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地望进了她冰冷的双眼里,“你在这里跟我全部推翻所有的事才是没有意义,因为哪怕你嘴上不承认,我也能感觉得到……” “是吗?”席有幸冷冷地卷起了唇角,接着给出了最决绝的结论,“你的感觉就是错的。” 慕何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固执地说,“没有错。” “那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席有幸忽的冷笑出声,“再要孩子的事,我们谈过对吧?” 慕何心生疑惑,却还是点了头,“对。我不会让你再生,因为不想让你再遭受生子衿的时候那种痛苦,我现在还是这么说,你也不应该忘记。” “谁说我忘了?”席有幸嘲弄道,“生不生二胎的事,你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我不需要你的意见。我自己就能把控。” 慕何目光深凝,紧了声问,“你想说什么?”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跟你再生一个。”席有幸斩钉截铁地掷下了话,“所以我一直在吃药。每一次过后,我都会吃。” “你——”慕何神情大骇,抓在她肩上的双手隐隐发颤,“你……是在胡说。你不会为了……就用这种方式,这种方式对你的伤害更大。” “我知道,但我就是这么做的,因为比起这种,我更不想和你有那些没必要的牵扯。”席有幸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也很冷硬,“慕何,听清楚了,我最不想要的牵扯,就是和你有孩子。” 慕何彻底沉下了脸色,指尖缩动着,似乎想要不顾一切,狠狠地掐疼眼前的这个人,阻止她再说出那些无情无义的话。 但他只是沉默着,喉头像是被石子堵满了,发不出声音来。 “现在你知道你和我说的那些,有多像一场梦了吧?”席有幸刻薄的言语却接连不断,“在我听来就全都是梦话,说什么坦诚,你是真了解我吗?这样的事你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感情?不可笑吗?” “你抱我的时候,说你是想要女儿的对吗?我把你的希望一个一个扼杀了,还爱吗?这是你们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事情才对……” 第28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可以再问你一次,要不要离婚?”席有幸最后问道。 慕何的眼神变得涣散,四肢似是蹿入了尖锐的疼痛感,有些站不稳,有些慌乱,仍是动作迟缓地摇了摇头,艰难地扯动了喉咙。 “为什么之前你只字不提?我已经说过不会让你生,你何必这样……这样伤害自己?还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误会,我在逼你,或者是情感绑架你?” 他明明被她的话刺得遍体鳞伤,连男人的自尊都屡次被践踏挑战,却还要讲究着什么仁义之心,道德理念,自省自疚。 席有幸烦躁地撇开了视线,不想再看见他摆出这副样子。 “就你这样的,逼得了谁?还想绑架谁?”她的话声顿时更冷,嗤嘲的意味更浓。 “我从来不需要别人教我做事,我根本不可能考虑你是怎么想的。” 如此决绝,不予转圜,如此冷漠,丝毫不在意他的感受。 她的表现当真让他觉得,在她心里,他从头到尾都不是她的主角,只被她当成无足轻重的过路人。 她的隐瞒和欺骗,那些谎言背后的真相不是柔软,而是残酷,锥心入骨的可怕事实。 “你刚回来,也累了……”慕何边说边缓缓地松开了手,“如果你现在不想谈,我们可以改天再谈,再多想想,再给点时间,别再躲着,事情总要解决的,就算结果真的……不尽如人意……” 他沉声叹喃着,话语凌乱,步履也很乱地离开了会议室。 这次逃跑的人便是他这个俯仰无愧天地,淡然安守君子之道的影帝。 留在会议室里的席有幸并没有多看他的身影一样,仿佛是潜意识里就在抗拒这种行为,有意不让自己去在乎,去关注。 她才回到国内,回来的主要目的是重新接管公司事务,还有作为女主角参加《凤皇于飞》剧组的宣发活动。 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她没工夫再栽回什么虚幻的柔情漩涡里,那本来就是假的,失去了,也不会可惜。 她也没有再回别墅,而是住在另一套房子里,不见慕何,也不见他们的孩子。 在会议室里谈过后的当天,她就让人把离婚协议拟好扔到了家中,字都签好了,只差慕何的签字。 慕何始终不给回应,却也不再试图和她硬碰硬,再去进行谈话。 他好像默许了她的冷战要求,在录节目之前的这些天,不和她联系,配合着她的冷战。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地,他们的关系降至冰点,和过去他们每次争吵过后,就进入冷战期,变成互不理会的陌生人一样。 席有幸却反而感到了一丝心安,仿佛这样的结果和局面才在她的舒适区内,才是她最容易接受的。 她甚至认为,她和慕何相敬如宾也如冰,这才是最正确的。 没必要再有什么过多的接触,或是深入的了解。 因为人和人交往都是这样,有时候了解得太多,知道得更深,反倒会失望,难过,沮丧,还不如杜绝开始的势头,就可以省掉许多麻烦,变得更轻松些。 慕子衿也曾想要用哭闹的方式见母亲,但遭到了母亲在电话里的训斥。 他本来也不是多么会撒泼耍浑的小孩,常年被各种礼仪教导箍着,言行举止都很端正谨慎。 感觉到母亲严肃和强硬的态度之后,他一时间也不敢再违抗母亲的意思,只能一有空就督促父亲,和父亲一起想绝招,想要早点把母亲哄回来。 慕何没有跟别人提及离婚协议的事情,包括儿子慕子衿在内,也不曾让儿子发觉他和席有幸的关系处于极端僵化的状态。 他虽然忽视了那份协议,但不代表席有幸会就此改变主意。 在没有更好更有效化解矛盾的方法之前,他没有再轻易地做出什么事,以免激起席有幸更强烈的反抗意识。 那档综艺节目录制开始前,圈内突然掀起了一阵大波浪,前后收到消息的慕何和席有幸都感到讶异。 俞玥患病的消息不知怎么的走漏了风声,在网上传出了些许苗头,不过至今为止俞玥本人还没有公开承认,所以消息还被列为不属实的范围。 这些苗头的起因是一篇关于俞玥的八卦新闻报道。 据说她曾在某天晚上,在住处附近,和一名她的男粉过从甚密,两人亲密的状态还被拍到了照片,成了实锤。 俞玥近些年在圈内的人气很高,是小花旦中最受观众青睐的候选人,也有很给力的粉丝后援团。 那篇八卦新闻曝光后,还上了热搜,引起了网友的热议,不少黑子趁机瞎喷,暗指俞玥作风不检点,连粉丝都勾搭,出现了一些充满恶意的话题,风评大受影响。 虽然俞玥的粉丝努力维护,但还是圈内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而这次俞玥也会跟着《凤皇于飞》剧组上那档室内综艺节目,为了不受演员个人问题波及,节目组请了一些人提前替俞玥发声,背书,澄清那些乌七八糟的传闻流言。 受邀请的人之中就有慕何。 只是一个小小的类似采访的视频,也只需要说几句话。 慕何凭心而论,为俞玥仗义执言,表明了坚定的立场,直说他相信俞玥的为人,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品行的事。 经纪公司借此又炒了一波他们往昔的绯闻冷饭,重提这对师兄妹从在同个公司共事以来的深厚交情。 甚至有的媒体急功近利,抓着慕何不备稿,现场抒怀,讲述他对俞玥持有的信心和信任的事情大做文章,预言慕何这次力撑小师妹俞玥,是因为两人好事将近。 这些都是经纪公司艺人竞争间常用的手段,圈内人早已见怪不怪。 不过对于好久没看见老板和老板娘撒狗粮,还不太了解什么内情的助理小梁来说,就很替老板慕何感到忧心忡忡。 小梁跟完慕何上次拍戏的行程之后,回去就调了假,跟女朋友出游去了,这会儿才销假回来,回来就撞见了这么个气势汹汹的八卦新闻。 一提席总,慕哥就皱眉,这还不是夫妻俩吵架了? 第284章 纯粹的爱情 “……慕哥,不会真是因为俞玥跟你的绯闻吧?其实我觉得是该注意注意,席总那么个脾气的,都能那么把你放心上了,咱男人嘛,还不得表示表示?” 助理小梁絮絮叨叨的话声让慕何一时有些恍惚,好像小梁说的是格外荒唐可笑的话。 “那么把我放心上?”他不由得低喃出声,话里充满了自嘲的意味。 躲他躲了大半个月,回来也没好脸色,前不久在会议谈崩的时候,什么词糟糕不合适,她就用什么,也不管那些话,他吃不吃得消。 这叫哪门子的放在心上? “对啊。”小梁不知道他们夫妻俩闹掰的内情,见慕何好像有所疑惑,忙又解释道,“慕哥你自己没感觉到?不会吧?吵个架而已,慕哥你还是经验少哎,情侣之间吵架不是很正常的吗?” “再说了,席总要真是因为你和俞玥的绯闻,跟你撕,那慕哥你肯定是理亏一方,这个可以先不提,你反过头去想想,能为这事跟你闹,不就代表心里特别在乎你哦?” 慕何怅然笑了笑,微摇了摇头,“她没有因为这件事跟我闹。” 席有幸根本就不关心,以前或许还会跟他争吵,夹枪带棍地说些难听的话,指责他和俞玥关系暧昧,传闻难听,影响席、慕两家人的脸面等等。 而现在,席有幸自从大半个月前开始就把他当空气,回国后,丢给他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之后,更没有和他联系过,甚至也不让他再有机会从她的秘书那里打探出什么最新的相关动态。 楚河汉界,她标得清清楚楚,把他拒之门外,也拒得清清楚楚。 “那是因为什么事?”小梁好奇地问。 慕何只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没再作过多的解释,一团糟的夫妻关系,也很难向别人解释明白,何况他自己到现在都没找到原因。 但小梁大概是刚和女友旅游甜蜜回来,特别见不得身边认识的人情路坎坷,很来劲地想要开解他慕哥。 “慕哥,你这方面经验少,你承认对吧?哎,有个现成的例子在这,你就跟我取取经呗,反正我是给你打工的,都算在打工费里啦,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梁顶着一脸慕哥求你请教我的表情,殷切地“怂恿”着。 “我们的情况和你们的不同。”慕何淡声道,“你的女朋友不会像她性子那么冷吧?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问题。”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女人要的也不多,她们多数啊,我是说大多数,不管什么样性格的,只要谈恋爱了,就是想要纯粹的爱情……”小梁口若悬河完了,直接下了定论,“我觉得席总也跑不出这个范围。” “是吗?”慕何淡静的神色间萦绕着一分挥不去的阴影,“可能你猜错了,她刚好就出了这个范围。” “怎么可能?”小梁满脸不信,“就这么说吧,席总,从小是席家培养的接班人,那也是好家庭里出来的千金小姐,吃穿不愁,脾气傲着呢,对吧?” “你说她能顺着谁?应该是就别人顺着她的可能性比较大,然后吧,又接手了集团,当了集团的大老板……” “说得不好听点,那都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只会更傲,但是我看上次在筝华寺,席总居然老老实实地在车外等着慕哥你……” 慕何本来有些出神,没怎么打算细听助理的唠叨,直到听见小梁最后说的那句话,他的表情瞬间定住了。 “你说的是什么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慕何紧接着出声问道,“在筝华寺的时候,她什么时候主动来找过我?” “就是那天啊,就是慕哥你和那个老和尚在房车里说话那天,”小梁老实地解释道,“后来席总有过来找你,慕哥你不是交代过不要让别人打扰你们谈话吗?” “所以席总来找你的时候,我拦了她,跟她说你在车里会客呢,不让人打扰,就跟席总建议让她先在外面等等,我就是这么一说,本来我觉得席总那个性,没准硬闯,当然更可能直接走人啦……” “不过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待在车外面等着,然后我后来不是我家亲爱的给我打电话问旅游计划安排的事吗,我就先走远了点,回来的时候席总已经离开了……” 说到这里,小梁突然反应过来,疑惑地问:“慕哥,照你刚才这么说……那天你是没跟席总见上面啊?我还以为你们是见过了,然后她才走的……” 他见慕何的表情变得愈发严肃吓人,一时有点紧张,“慕哥,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样子?你们吵架跟这事有关?” 慕何艰难地扯了扯喉咙,“不知道。” 尽管他通过小梁的解释,当下得知了这个遗漏的细节,直觉时间巧妙,很有可能会是引发席有幸态度转变的原因,但具体的情况他又无法确定,思绪难免纷乱无章。 “啊?这是啥答案?”小梁一头雾水,“不是吧,慕哥,你和席总吵架了,但吵架的原因不知道?是席总跟你闹什么别扭了吗?她单方面发脾气咯?要不你也不会不知道了是吧?” “算是吧。”慕何低叹了口气,苦恼地说,“我确实,弄不明白,还会被她气得……跳脚。” 小梁神情一顿,抓到慕何最后吐槽般说的那个词,忍不住笑了出来,“席总真本事,我们这好脾气的慕哥,都能被她气得跳脚啊哈哈哈,要这么说的话,我真觉得你俩特别配,不是一般的配!” 慕何眼神倏地变了变,微微抬头,看着面前乐不可支的助理,“你觉得我们很般配?” 这一路过来,凡是知道他和席有幸的关系的人,即便是和他交情很好的朋友,都几乎没有人觉得他和席有幸般配,或多或少都觉得他们之间需要磨合的地方太多,结果不一定能如意,很容易成为怨偶。 就算是慕家里知道这层关系的亲戚,也曾经很担心慕何娶了这么个有大派头的妻子,了解慕何温和的性子,怕他会兜不住。 第285章 安全感 “对啊,一刚一柔,席总刚,慕哥你柔,”小梁理直气壮地说,“这不是正好吗?互补。” 慕何不禁失笑,“你这都什么奇怪的形容。” “慕哥,你不是一向看事最通透的吗?这会儿怎么还刻板起来了?谁规定刚柔一定是男刚女柔?”小梁先把高帽给老板戴上后,才接着又说,“慕哥你这人温柔,讲和气,席总是烈了点,够劲儿……” “你说要是给席总配个也很硬的,不知道变通包容的,谁都不低头不迁就不让步,那还不得天天吵翻屋顶吗?反过来说,慕哥你这么淡定的脾气,要是找个也淡定的,那日子不是会过得淡淡淡了?” “所以就是绝配啊,多香!”小梁说到最后,直竖大拇指。 慕何默然片刻,面上重新扬起舒朗的笑意,“谢谢你的鼓励。不过你说不要淡淡淡,那也不代表喜欢吵架吧?” “这就是经验了。”小梁说得兴起,排行程的表格都搁到了一边,自己扒拉了张椅子坐到慕何跟前,“谈恋爱少,遇到矛盾不知道怎么解决,很容易僵死,别人的经验不一定适用于自己,但可以从中吸取转化……” “反正恋爱这码事,就是两个人谈爱情啊,维系爱情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安全感……” “男人在乎女人能不能够理解自己,这是男人要的安全感,女人在乎男人能不能给自己最单纯最直接的关心,这是女人要的安全感。但男人嘛,十个有九个粗心大意,还有一个可能是直男……” “所以通常都会忽略女人需要的安全感,女人安全感一缺失就很容易闹脾气,起因其实都不是最关键的,女人撒火就是不讲道理,千万不能大讲道理,你就知道她缺啥,就给补上啥就好了……” “别掰扯,别想着用什么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说到她消火,不过席总嘴上肯定是不会承认的……总的就是,慕哥,大老爷们一个,脸皮厚点,肯定管用。” 小梁的话虽然浮躁了些,但并非毫无用处。 慕何记着这一堂免费“恋爱取经课”的所有内容,回去后还反思过,又仔细地想了他和席有幸谈话中,对方所露的破绽。 这次他不是要找什么原因,就像小梁说的,恋人发脾气,其实更多的时候在乎的不是怎么发的火,而是发火的时候,她表达出来的愤怒,联系着的背后的需求。 一味地去强追什么源头——尤其是在源头十分模糊的情况下,只有这样的缺什么,补什么,才叫对症下药。 …… 转眼就到了正式录节目的这一天,这档综艺节目是老口碑的节目,受众很广,每次请来的嘉宾在圈内的咖位都不低,有新人也有老人。 节目里的游戏环节也都设计得不错,许多地方都能让观众捧腹大笑,收获许多乐趣,因此是许多影视剧宣发必上的一档节目。 近两年这综艺的节目组邀请的嘉宾会用拼盘的形式,就是一期宣发,不单单只宣一部剧一个剧组,通常都会有至少两个或以上的阵营组合。 而这期节目也是嘉宾拼盘,请了两队嘉宾,一队是《凤皇于飞》的导演和部分演员,另一队则是v-so男团,这次来节目是为了宣传团队新专和队长周子睿的主打个人专辑。 节目刚开始录制,主持人开场氛围带起来之后,就开始介绍分为两队的人员,先介绍了《凤皇于飞》剧组来的导演和每位演员,接着介绍v-so男团的成员。 男团里最先介绍的是队长周子睿,众人只见周子睿非常简单地自我介绍了几句话之后,就捧着麦,在台上直接向对面剧组里的席有幸喊话打起了招呼。 “有幸学妹!是我!我是周子睿!” 全场上百双眼睛纷纷地盯住了舞台。 台下看到这一幕的经纪人几乎快要裂开,狠狠地掐住了旁边的助理,才能忍住上台把人揪下来的冲动。 导演祁莎见那边队伍的队长这么热情,只好轻拍了拍席有幸的肩,提了醒,“你还是搭理他一下,别冷别冷,不然这趴得垮,我等下让主持人早点带过去……” 席有幸点了点头,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麦克风,回复了一声“好”。 “……”全场静默。 周子睿愣了一愣,灿烂的笑容永不退,哈哈大笑道,“学妹你还是这么有意思啊,等下录完节目去吃宵夜怎么样?我请客。” 这明目张胆地邀约都快把节目组弄自闭了,主持人赶忙拉回跑偏的节奏,把麦拐了回来,递到下一个队友的手里。 周子睿没了麦,却还不安分,头一直往对面剧组的方向侧,动不动就要去瞅席有幸,似乎想和她对上眼,用眼神再交流交流,继续约宵夜局。 然而席有幸几乎全程目不斜视,只有在玩游戏的环节里,需要两支队伍混战,要么合作,要么打擂台的情况下,她才会去看对面的队伍。 游戏环节每期有新游戏也有老游戏,经典的就是你画我猜或者你演我猜。 情景表演方面基本都是剧组队伍的演员负责,v-so男团就负责猜具体的情节,除了个别有意在演戏和唱歌两方面双栖的成员会借此机会冒一冒头,串演一个小段子。 正好也有导演在场,节目组做效果,也会现场起哄让导演看看有没有好苗子,捧一把v-so男团的成员,推涨一波人气。 轮到席有幸表演的部分,演的是一个哑女向心上人表达克制爱意的片段。 周子睿唰的站起来,拦住了所有队友,“这把我来猜,谁都不准抢啊。” 别说队友了,台上的其他主持人和嘉宾,台下的现场观众,这一路看下来,谁都知道他惦记席有幸,上赶着去表现自己呢。 不过他猜得倒是很准,一是因为曾经是戏剧专业科班出身,对这块领域的东西没有完全抛下,二是因为席有幸的表演,感染力极强,他实实在在地看进了心眼里。 第286章 慕影帝惨遭滑铁卢 周子睿很快就猜出了这个段子的准确内容。 队伍加分之后,周围一片欢呼,他还挺不好意思又紧张地向席有幸抱拳致歉,“我就顾着猜了,忘了会给我们这边加分,你们扣分,学妹你别生气啊……” 这么多人看着,还是在台上,镜头怼着拍,席有幸只好扯了一下嘴角,露了个假笑。 周子睿回到自己的阵营里,队友们都笑疯了,一个个戳他。 “队长,你这能不能行啊?看你都想往人家队里跑,要不我们送你走?” “就是啊,对敌军紧巴巴的,军心不稳咯!” “有一说一,我是很尊重队长选择的,我当个好人,let 你 go吧!” “但是队长为什么对那个妹子那么感兴趣?人家不热情,你还上赶着哦?” “你们不知道啊?没看队长最近的八卦?在枫山上取景拍mv,遇到的就是那个妹子,队长说是他初恋,初恋那能一样吗?” 队友们笑笑闹闹着瞎调侃,周子睿也丝毫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在录节目的过程中没少找机会跟席有幸搭话。 有必要的,席有幸会搭理,没必要的,她就假笑当回应。 玩到后面,有个类似数七的游戏,这个环节会两队人员混搭。 节目组看着周子睿高调跟席有幸套近乎的举动,便想搞事,美其名曰成全周队长一回,抽签组合,两人一组,就把周子睿和席有幸安排到了一起。 抽签结果出来,这下大家闹得更欢了,年轻人凑在一起总是活力四射,笑声多,虽然只是玩笑,但也都能调节气氛,感染大家的心情。 除了席有幸习惯性冷着脸之外,台上的人只有慕何没跟着众人欢笑。 慕影帝从录这节目,看见周子睿开始,就绷紧了神经似的,一路录下来,内心五味杂陈。 撬他老婆撬到他的眼皮底子下,他还不能发作。 饶是脾气再顺和的人,也不可能真的笑得出来。 因此破天荒的,慕影帝第一次在综艺节目里玩游戏屡次出现bug,一而再再而三地拖了这轮和他组队的队友俞玥的后腿。 不知道是不是受近期恶闻风波的影响,俞玥这次录节目没了以往的活泼,反而显得有些沉默安静。 主持人有意把话题带到他们这一组,问她摊上这么个意外离线的师兄队友一起做游戏,心不心累,她只是笑着向慕何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接着声音响亮地说,“我相信我师兄,慕哥行的!没问题!” 有了这一组的师兄妹情深为例,周子睿那边的组合——主要就是周子睿,卯足了劲支持席有幸,也想学这一组的感觉。 然而他完全没机会表示,虽然平时性格很跳脱,混唱跳圈的肢体很灵活,但对上数字竟意外地容易卡壳。 席有幸反倒被他拖垮,组合的分数直线往下降,不管席有幸怎么抢救怎么捞,最后都被他败光。 周子睿瘪了脸,看着沮丧不已,惨兮兮地冲着席有幸道歉。 “对不起啊学妹,你别生气,我可以的,就是今天脑子不太灵光……” 他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理由压根站不住脚,而且旁边还有队友起哄,跟着各种揭短。 “别听他们的,我们当年可是校友,你知道我脑子好使的,对吧?” 周子睿这会儿是在跟席有幸说悄悄话,席有幸回答也不用麦,于是没有考量,直接甩给对方一句,“不熟不知道。” 周子睿登时哑口无言,眼珠子转了转,接着又说,“真的生气了啊,学妹,游戏嘛,不要那么较真,要不收工后我请你吃宵夜赔罪?” 显然还在惦记组宵夜局的事。 “谢了,晚上不吃。”席有幸答得更简单,拒绝得更干脆。 再次碰壁的周子睿可怜巴巴地收了声,好不容易能和喜欢的学妹组队,谁想到滑铁卢,战况如此惨烈,一点都不威不刚,全靠学妹救,还救不上来…… 周子睿满心惆怅,后面再玩游戏频频走神,像是还没从上一场游戏的打击里恢复过来。 不过他依旧见缝插针,有合适的机会就往席有幸的身边跑,有的游戏有奖励美食或是新鲜果汁饮品,他想着宵夜约不成了,那再要献殷勤,就得是录节目的时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各个嘉宾又重新回到了原先的队伍,周子睿在的唱跳队,主要是他在丢分,而演员组那一队几乎都是慕何在丢分,比分咬得很紧,个别环节的游戏里,每队暂时胜负不定。 新一轮有奖励的游戏是唱跳队领先,能分到部分奖励,周子睿厚着脸皮扒拉出了一些他觉得席有幸可能会喜欢吃的或喝的,就往演员组那边送。 身后队友们高呼吐槽:“有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队长是什么感觉啊!我们怀疑队长就是在故意丢分的!” 演员组也不甘示弱,导演祁莎代表发言:“不,就是你们队长智商不在线,别忘了他和我们这边的小席组队,他还在丢分……” 祁导一针见血的话堵回了唱跳队的吐槽。 作出投敌行为的周队长依旧没有停下他的节奏,对演员组的席有幸从开头关怀到结尾。 这轮游戏玩完,演员组的人都嫌他烦了,许多人都跟着调侃起来,“小周队长,要不让我们的女主角过去坐坐?免得你老是脱离队伍啊……” 周子睿还一本正经地摇头拒绝了,“不行,这种不好的行为还是我做就行。” 众人:原来你也知道这不合适啊!整个节目都要被你搞满粉红色了! 总的来说,这期节目已经赚够了热度和话题,艺人之间互相捆绑炒作也是各家经纪公司常用的伎俩。 周子睿的经纪人现在已经不着急了,反正也阻止不了,只要话题带上,到时候炒得够热就行。 其他人则多是抱着吃瓜的心态。 席有幸的态度再冷,只要周子睿这一头是热的,也够搏眼球了。 而台上的慕影帝整晚的气场也差不多和席总一样冷…… 第287章 铁石心肠,冷酷无情 剧组里的人,大概知道些情况的只有俞玥。 但俞玥似乎一直心神不宁,没有余力去顾及慕何奇怪的状态,只当是娱乐圈内最常见的炒作方式而已。 到了节目尾声,和观众告别之前,主持人根据事先安排好的流程,将俞玥请到了舞台的中央。 经过主持人简单地引导之后,麦克风递到了俞玥的手里。 “不好意思,占用大家一些时间,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澄清一些事,也想告诉粉丝们一些事……”俞玥说着,缓缓地鞠躬致歉。 “我的粉丝我了解,他们都很喜欢看这个节目,事情很巧,和节目组商量过后,他们同意让我借贵宝地一用,非常感谢……” “我要说的事是最近关于我的那些传闻,首先我承认,那个不知名的记者拍到的照片是真的——” 话说到这,满座哗然,俞玥等大家静下后才又继续,“我说的是真的,是关于他是不是我的粉丝,他确实是我的粉丝,我们也是偶然遇到的,大概前一个我才发现他住在我附近……” “他也才知道原来他粉的我,和他住同一个小区,我们谁都没有蓄谋,我没有勾搭,他没有意图不轨。这是事实。” “之前我到国外进修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这次到祁导的剧组里客串也是早就答应好的,回来后为什么我没有立即再出国回校进修,这是因为,我病了。” “不,应该说,我其实已经病了很久了……”俞玥随后在镜头前,将她患有抑郁症相关的事情一一解释清楚。 “……回到剧组这次,我又意外犯了病,病情恶化,医生建议我暂时先留在熟悉的环境,就是先不要出国,因为我的情绪很容易不稳定……” “请不要怀疑我在转移焦点,或者有什么隐瞒,如果一定要证据,或者证人,我可以告诉你们,知道我这个病的,剧组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师兄,一个是席总。” 俞玥边说边看向坐在同一排的席有幸和慕何,冲他们点头致谢。 “我一直藏着生病的秘密,不想说出来,是不想让我的粉丝担心,我想挺过去,席总也告诉我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就必须撑过去,我努力过了,但是真的挺难的……” “我这么说不是要搏同情,只是告诉大家关于这些病的现实情况,是不容易痊愈。至于患病的原因,这是以前原生家庭导致的创伤,事情过去很久,我的亲人也不在世了,所以不需要再去探究什么……” “我其实还挺幸运的,入行就有不错的前辈指导,比如我师兄。” 俞玥指了指慕何,摄影师将镜头切了过去。 “慕哥是知道我病况详情最多的人之一,他私底下帮了我很多,但没有你们想的不堪关系,慕哥是什么样的人,大家有目共睹。请不要随便污蔑他,就算我的事也不可以波及他,因为这是在伤害我的恩人……” “还有,你们不用担心,我的这一趴不会经过什么剪辑,就是从头说到尾,刚才我已经说了我的病,说了我在这一行到目前为止的感受,然后,我要解释的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绯闻,我和男粉在一起。” “这个并不属实,我有医生为证,那天是我犯病了,遇到了那个男生,他看我情况不对,又知道我是演员,曝光病情对我不利,所以他送我回到家后,等我请的医生来了,就离开了。” “狗仔用这件事大做文章,我可以理解你们行业的一些做法,但还是请适可而止,不要颠倒是非黑白,无中生有,凭空捏造。” “这么多天,那些绯闻,不光对我有影响,对那个好心帮助我的粉丝也造成了影响,但他从来没有揭露过我的秘密,尽管他知道,只要他说出真相,他就不会被讨伐,不会被网暴,但他没有那么做……” “我总和我的朋友们说,我的粉丝是世上最温柔善良的,你看,他真的是啊……” 俞玥说到最后,眼中热泪满溢,哽咽不已,“这个病让我过得很难,有很多人在帮助我,我也不想轻易地放弃,这个突发的意外,让我明白,不能一直逃避,尤其是在需要说出来的时候……” “所以我现在选择公开这个秘密,真相大家已经知道了,请别再把过多的精力放在那些错误的消息上,也请不要再去打扰我的粉丝。他是真的很无辜。” “最后,想要明确地告诉大家我对未来的计划,我打算专心去养病,暂时退圈,今天这一场就是暂时跟大家告别了,等到病好那一天,俞玥还会重新披甲上阵,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这一段自白录制即将结束前,俞玥深深地弯下腰,让镜头永远停在她坦诚道歉的这一幕上。 录制结束后,节目组留出了一段时间,让大家调整情绪,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大多都得学会应对各种场面,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必须迅速地调节好自己的情绪。 现场的嘉宾里,和俞玥相识的都会上前慰问,这些人就属慕何和她平时的关系最好,慕何便在旁照顾情绪失衡的俞玥,偶尔替她答复和感谢来慰问的人。 这一个环节,俞玥曾经在录节目前跟他提起过,但只说了大概,会澄清近日的绯闻,却没想到会是以这种相当于自毁的方式去澄清,公开这个秘密,对她来说确实不易。 慕何欣赏她的勇气,也替她感到些许惋惜,却也相信,等她病好了,会再次在荧幕前绽放光彩。 他也是这样告诉俞玥的。 俞玥向他道了谢,这时抬头去看坐在另一排的席有幸,隔着一些空位,她多看了那边一眼,才拜托他,记得也替她向席有幸道谢。 慕何点头应下了,目光微抬,便和席有幸的视线相对。 刚才俞玥的那一番话令在场不少人动容,有叹惜的,有难过的,有感怀遭遇不易的…… 却唯独没有一个像席有幸那样,眼神始终冰冷,仿佛她就是一个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人。 第288章 因为她已婚 但慕何心知她并不真的是那样的人,因为他曾经亲眼见过她在俞玥的房里,怎么样护过俞玥,怎么样护着他,哪怕自己受伤也在所不惜。 她外表冷厉骇人,但他很确信,她的心其实尤为火热。 节目组很快就组织大家重新到舞台上聚齐,拍了最后的告别环节。 众嘉宾离场的时候,席有幸走得最快,她向来不喜欢客套。 前面俞玥公开患病的消息,就把节目氛围降到谷底,节目组为了作煽情效果,才这么安排,各有盘算,各取所需,都是娱乐圈的常态。 录制工作结束,她不打算再配合什么,便没有多留,径直离开。 却没想到周子睿紧跟了上来,还在试图邀约。 她心下不禁有些疑惑,正常来说,她的态度都冷成这样了,脑回路没问题的话,早就对她退避三舍,不碰她这颗冷钉子才对。 但周子睿不知道怎么想的,当真一点都不介意她的冷脸,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初恋梦里。 就像那个人一样,只不过那个人是一副淡泊君子的样子,眼前这个则是热火朝天,宛如一个大火球,轰轰燃烧着,也不管别人吃不吃得消。 席有幸脑海中就这么忽的蹿出了慕何的身影,连一个和慕何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她都联想到他,果然慕何跟她缓和关系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还是对她有不小的影响。 她烦躁地蹙起了眉心,周围都是周子睿找她搭话的声音,她只会简单冰冷地回应,周子睿竟也能忍耐得下去,继续说。 他真的是她见过的最能说的男人,一张嘴张张合合的,完全没停过,因为他的阻拦,她的脚步也不得不慢下。 也许周子睿找存在感的行为太激进,她的注意力被干扰了,浑然未觉身后一直有道目光紧锁着她。 慕何在离场的时候就留意到席有幸已经快步离开,也看见周子睿随后追了过去。 周子睿在整个节目中对席有幸过于殷勤的态度,仿佛向全天下宣告了他要追求席有幸的决心。 这对慕何而言,无疑是一种挑衅,哪怕做出这种挑衅行为的男人毫无自觉。 而他很清楚,周子睿之所以敢不顾一切地高调追求席有幸,是因为他和席有幸之间的真正关系一直没有公开。 在外人看来,席有幸就是处于单身的状态,正值妙龄,事业出色,长相姣好的女性,原本就容易招男人惦记。 只不过他以前不常注意,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已经认定席有幸不会做出拆散他们这个家的事,她还冷得够呛,一般男的都近不了她的身,大部分都会被她的“毒舌”怼回去。 然而如今的情况却大不相同,席有幸已经给他递了离婚协议,在他们的关系还未修复,愈发糟糕的时候,周子睿突然冒了出来,还毫不遮掩对席有幸的情意,奋起直追。 慕何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一前一后从录制现场离开的那两道人影,随着席有幸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心中的担忧顿时更深了, “阿玥,我还有事,你自己行吗?”慕何低声询问身边状态似乎有所稳定的俞玥,他之所以还留着没动,是因为顾虑俞玥的心理状态。 “没问题,慕哥,我其实有看到,我知道你急,不好意思耽误你了。”俞玥伸手指了指出口的方向,“周子睿的动作那么大,你肯定会慌,你快去追吧,别让他真抢在前面把席总拐跑了。” “拐不跑。”慕何微微点头,留下一句,“她早就是我的。” 说完,也不顾俞玥瞠目结舌的反应,想要追问什么,便立刻赶出了录制现场。 他在后面疾步追着,隔着挺远的距离就能看见周子睿跟随在席有幸的身侧,这时候已经是深夜,现在场馆里没有太多的人,而且这条走廊是录节目各嘉宾走的通道。 周子睿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幽静的走廊上,显得格外扎耳。 慕何皱紧了眉头,忍耐了整晚的火气在胸膛里爆发出来,他甚至不想去控制,而是加快了脚步,赶到了他们面前,将人拦下。 周子睿乍然瞧见有人拦路,一看竟是那位慕影帝,脸色还很不善,和圈内传闻的温和友善判若两人,还有些吃惊。 “慕哥?”周子睿先摆上了敬称,才问,“有事吗?” 慕何淡淡地扫了一眼抱臂站在一旁的席有幸,随即开口道,“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这么纠缠着她不放,不是君子所为。” 突然被教训的周子睿不由一愣,表情略显尴尬,“慕哥,你这是不是管太多了?我是诚心追我的初恋,不是骚扰她,追人哪能不表示的?那不得主动点,才能让她感受到我的心意吗……” 他就这么当着席有幸的面,把喜欢她,追求她的,用言语清楚地说了出来。 席有幸仍然绷着一张冰块脸,完全不为所动,仿佛周子睿说什么,她都不会有什么过大的情绪波动。 慕何也察觉了,这次她从国外回来后,好像对人更为冷淡,像是重新封闭了自己的心,甚至比以前封闭得更深更狠。 无论如何,周子睿已经公开向她表白,她总该出言拒绝。 可席有幸却没有如他预料中的那样用尖锐的言辞吓退周子睿,她只是冷眼看着,包括他突然赶过来拦住他们,他突然责备周子睿行为不当,周子睿反驳他之后,再向她表明心意…… 不管他在她面前做了什么,她都是一副他的事和她没关系,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的架势。 他当即怒意更盛,更不愿再这么消极地如她所愿。 他那么顾虑她的感受,几次想要公开关系,她都拒绝,怎么都谈不拢。 原本在外人面前,他们装作不熟,但私底下她还愿意对他好些,不端着冷脸,他便想着徐图缓进,慢慢攻陷。 可现在所有的情势都在被她操纵着,逼上极端。 离婚协议,和其他男人的追求……都如同尖刺一样狠扎在慕何的心口上。 他沉了脸色,看着不作为的席有幸,却向周子睿甩下了话。 “——因为她已婚。” 第289章 是你在拿捏我全部的情绪 闻言,周子睿瞬间瞪大了双眼,“什么?你、你这是在开玩笑吧?” 他立刻转过头去看席有幸,想要向她求证,“学妹……” 却见席有幸直直地盯着慕何,眼里寒光四溢,周身的气场更冷了。 席有幸没有接话,虽然没反驳慕何,但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而且他听说的消息是席有幸未婚。 慕何在这时突然一把握住席有幸的胳膊,将她拉向旁边的安全通道,并叫周子睿一同跟上。 在周子睿眼里,慕何的举动十分异常,带有明显的攻击性,他不放心席有幸,也心存疑虑,便跟进了安全通道。 慕何把门掩上后,才松开了席有幸的手臂。 但席有幸始终冷眼睇他,哪怕被他突然拽住,拽到这个地方来,也只是蹙紧双眉而已,并没有做出更多的反抗行为,就是不想表现得过于狼狈。 因为眼下的慕何态度尤其强硬坚决,大有不配合,他也会坚持到底的势头。 进了安全通道后,周子睿才接着又出了声,不满地责备起来。 “慕哥,那种事不能乱说的吧?她一直单身,恋爱史都没有,怎么就结婚了,慕哥你就算想拦我也不能这么泼脏水……” “什么脏水?”慕何淡声反问道,“她嫁人有什么不对的?你说她没恋爱史,对,她没有。但她确实已经结婚。” “我也想问问,有幸。”慕何突地喊了她的名字,“没有任何恋爱经验,为什么当年你还会义无反顾地嫁给我?” 周子睿这下眼睛瞪得更大了,来回看着面前对峙的两个人,满脸不可思议。 “等等等,这什么意思?慕哥你都把我弄糊涂了……你们两个?你们是夫妻?” 慕何像是终于听到了满意的话,脸上露出了一分微笑,坦率地答道,“对,我们是夫妻,经过法律认证的,已经好几年的夫妻。” 周子睿呆愣在当场,视线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说真的吧?这怎么可能?你们不是今年才上过《点戏成新》,不是才第一次合作拍戏吗?怎么就成了好几年的夫妻???” “圈内隐婚的人不止我们。”慕何平静地说道,“你可能还不太了解这种情况,但是这是已经存在的事实。” 他说着又看了席有幸一眼,看她仍是不动,心中闷气顿时更浓了些。 “所以我才告诉你,因为你在觊觎我的妻子。” 最后那个词,他咬得很重,带着强调的意味,就是要让周子睿听清楚,也让席有幸听明白。 他从来没打算过要和她离婚,他也不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她这辈子都会是他的老婆。 “那、那……不对啊,是你要隐婚的?”周子睿反应过来后,怒瞪着跟前的慕何,谴责道,“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慕何在这一行的人气和名声比刚入圈没多久的席有幸大得多,而慕何之前才说他们结婚好几年了,照理这隐婚的安排只会对慕何有好处,只有慕何是受益者。 “是我们一开始达成的共识。”慕何简单地解释道,“是我同意的,我那时候更为自己考虑。” 慕何毫不避讳,坦然地将过错认了,面露歉意,“这是我对不起她的,所以我后来想公开,她不同意了,我只能再等等。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说是吗,小周队长?” 一旁的席有幸听得眉心越蹙越深,从他揽错,表达歉疚开始,她就愈发心生不快。 周子睿相信了慕何的话,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向慕何问道,“这么隐秘的事,慕哥你现在跟我说,你就不怕……” “我现在很愿意公开,不怕我和有幸的关系曝光,虽然我愿意考虑她的感受,但追求者都追成这样了……”慕何定着声,理直气壮地又说了一句,“我坐不住。” 周子睿简直无法反驳,这种事要是放到他身上,他也坐不住。 慕何揭露的秘密摧散了他对初恋重燃的爱火和希冀,即便再喜欢,有夫之妇,他也不能去拆人家两口子。 这么下作的事,他不会做。 原先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想等席有幸反驳,但一来慕何在圈内的风评极好,从来不说谎,既然对他说了,可信度绝对不低,二来,席有幸的反应是沉默,看起来就是在默许慕何作解释。 他以为努力再追追,也许能行,却没想到从很久前就已经在起点输给了慕何。 离开安全通道之前,周子睿对慕何和席有幸保证道,“你们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你们不公开,那你们的关系在我这就永远都是秘密。” “还是不要成为永远的秘密比较好。”慕何淡淡地说,“我在努力争取老婆的同意,很希望能尽早公开。” 周子睿心中暗自咋舌,谁能料到慕影帝会有老婆,还这么在乎紧张他老婆,还得小心地争取想要的公开机会……也挺难的。 安全通道的门打开又关上。 席有幸的脚步稍微一动,慕何就抬手按住了门板。 “我泄露秘密了,没经过你的同意,这是我有错。”慕何这时反倒来向她认错了。 席有幸冷哼一声,目光更冷地削着他。 现在来认错有什么用?刚才不好说得很起劲吗? 席有幸最终跟下令式地喝出了一句,“让开,别挡着。” “我不离婚。”慕何突地转了话题,掌心依旧纹丝不动地按紧了门。 “我没空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席有幸冷下声警告道,“你到底让不让开?” “不让了。”慕何深深地叹了口气,另一条胳膊伸出去,将她搂进怀里,“我一让,你就会离我更远。你让我……怎么让?” 席有幸在那份温暖的怀抱中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似的,僵硬地杵着不动,不服软也不抗拒,任他拿捏,也任他胡说。 “有幸,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喜欢别的人,我没办法接受,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我可能会更看不清场合就说出我们的关系,你不要觉得是我拿捏着你的情绪,事实上,是你在拿捏我全部的情绪……” 第290章 席总被绑 慕何把满腔无奈说尽,把这些日子以来的不解、疑惑、彷徨、失落、沮丧都说了出来,奈何席有幸脸上的寒冰就是不见消退。 片刻后,席有幸忽的冷笑道:“你想用这些话来让我回心转意?” 慕何不由一怔,“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为什么总要想着我的话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我就不能是因为心里真的这么想,就这么说出来?” 席有幸冷冷地仰头睨着他,讽刺道,“没有目的?你不是想挽救什么,弥补什么?” 慕何面上错愕,随后微掀双唇,低暗着声问出,“你那天,在筝华寺,听到了我和老师傅的谈话,对吗?” 席有幸当即阴沉了声,“听到又怎么样。” “那你一定有很多疑惑。”慕何目光深凝着她,几秒后,突然低头,在她额上落了轻轻的一吻,沉声道,“比如说,那种很荒诞离奇的事……” “我没有疑惑。”她的声音冰寒,措辞尖锐,“慕何,是你自己有疑惑。” “我没有。”慕何的清润嗓音中饱含着坚定,“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的是补偿我,这样你心里才好过。”席有幸霎时扬高了语调。 “原来这就是你生气的原因。”慕何轻声叹道,手掌环住她的后背,拍抚着,语气似乎还有些高兴,“是你误会了,有幸,你既然相信那种事,怎么就不明白,我对那样的结果有多么悔恨?” “我没生气。”席有幸的话十分干脆,语气更是斩钉截铁,“也没误会。我劝你别再白费时间和精力去弥补。你是需要心安理得,但我不需要配合你。” “有幸,你是真的不明白,那时候的你,那样的事,让我有多痛苦……”慕何试图抱紧她,伏靠在她耳边,想要告诉她更多的心情,“……我不能再失去你,不能再失去我们的家,无论如何都不能。” 言下之意就是那份离婚协议,他绝不会签字,他有他的坚持,哪怕席有幸更固执,更难说通,他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作出妥协。 他的剖白和祈求,挽留和哄劝,落进席有幸的耳中,犹如一根根尖刺,那些刺都被他的愧疚和歉意滋养着,越来越锐利,越来越能刺得人心口生疼。 席有幸第一次忍耐不了疼痛,扬手挥开他。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慕何毫无防备,被她推得撞到了墙边。 她环抱起双臂,微扬着头,目光冰冷得仿佛在看一个让她极其厌恶的人。 “我说了你在做梦!”她的声音发紧,好像要咬碎一口银牙,“你要做梦,就自己做,别拉着我,别来烦我!” 她随即冷呵一气,举步走到门边,拉开了门,快步走出去之前,留下了最后的警告,“慕何,我们以后不相干,别再让我看见你。” “你可以跟别人曝光我们的关系,我也可以告诉别人,我们夫妻感情不和,正在准备离婚。” 这场谈判再次以失败的结果告终,慕何倚在墙边,满身笼罩着浓厚的阴霾,他尽力去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什么方法都用过来,可还是被拦在那扇门外。 席有幸态度这么坚决,真的不愿意开了那扇门,他就是说破了喉咙,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他心知她那脾气,惯会钻这种要命的牛角尖,却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还怎么使力都没办法把她拽出来。 慕何踌躇着,脸上一片灰暗,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离开场馆后的席有幸径直去往地下停车场,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脚步声匆忙急促又凌乱地回荡在停车场内。 她的心情极差,满脑子都盘旋着慕何的影子,什么都无法去细想,更因此没有注意到后面有异常的响动。 一辆没有挂牌的黑色面包车追赶到她身后停下,车门打开,跳下了几个男人,迅速地将她围了起来。 席有幸刚有所察觉,就被人一毛巾捂住了脸,在刺激的气味重,瞬间失去了意识。 等到她恢复意识,逐渐清醒的时候,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周围的光线都很暗,环境的转变让她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得以适应。 周遭空荡荡的,只有她被绑在一个角落的柱子边,这里像是一个破旧的小房间,很窄小,没有更多的遮蔽物,似乎是废仓,还能隐约听见外面一些工厂机器的声响。 席有幸细眉挑动着,试着挣动了手臂,才发现绳子绑得很紧,她根本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 她现在确信自己是被绑了,但绑她的人来意不清。 首先她得弄清楚这次绑架的原因,要弄清楚原因,就得先见到人,不管是谁,只要来了人,能够问话,就能找到破绽。 席大总裁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立即主动开口喊话。 她喊的话,也不是“有没有人”“放我出去”普通带怯懦的那一类,而是—— “要谈条件的滚进来谈。” 这话也就喊了两遍,音量如出一辙,字不多也不少。 很快屋门打开,有两个穿着花衬衫,长得像极了小混混的男人走了进来。 “……哥,这人是女的吗?被绑了也不怕,还能这么跟我们说话?”瘦高个的男人问旁边稍微矮壮些的男人。 “你傻啊,不知道她是席氏集团老总啊,怎么说都是当大老板的人,年纪这么小,站这么高的位,你说不得特殊点儿?” “也是哦,不然镇不住这么大个集团啊……” 两人随口一拉一扯几句,就露出了关键的信息。 他们是蓄意绑架,而且就是明知道她是谁,才来绑她,但如果只是临时起意,这么多大老板,绑她的随机率太高。 除非是认识她的人,在背后谋划指使。 席有幸抬起头,很是不耐烦地甩下一句,“你们做不了主,雇你们的人想谈什么条件,让他亲自过来谈。” 身形稍壮的男人咧嘴一笑,一身的森然痞气,“席总,你也别急,条件不是跟你谈的。” 第291章 有本事就撕票 “哥,你就这么告诉她了?”瘦高个有点着急地责备道。 “你傻啊,”矮壮的男人不屑道,“那头的人又没说不能,干嘛给他们保密。” ——他们? 席有幸抓到这条信息,迅速地在脑海中翻找着关于仇家的信息。 在商圈里混的大老板免不了都会得罪另外的哪个老板,尤其像席有幸这种软硬不吃的脾气,嘴巴还厉害得经常让人不爽快。 但要说近期最大的过节,还是群体的……那就只有某一群人符合了。 席有幸几乎只用了几分钟就确定了谋划这次绑架案的主使者身份。 “——让你们绑我的,是傅家人。”席有幸语气笃定地道。 “哎,要不说是大老板呢,脑子就是好使。”矮壮的男人很捧场地鼓了鼓掌,接着拍了兄弟一巴掌,“我就说吧,不用保密,人家自己就能猜出来。” 瘦高个的男人显然想法没他哥灵透,傻乎乎地点着头,也不敢多回嘴,最后只问,“那接下来怎么办?还没给咱消息呢。” “等着呗,反正他们管饭。”矮壮的男人语气潇洒,索性靠墙坐下,“估计是在跟他们真正想‘敲诈’的人谈着呢……” 他的话纯属无心,这桩买卖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俩是怎么接下的,反正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个当哥的,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买卖,不管不顾地跟兄弟瞎聊天,也不怕会不会透出什么信息。 但他们两个人守在这房间里等消息,席有幸也没办法明目张胆地去扯手腕上的绳子,何况她的四周根本没有可以用的工具。 所以她也等着,暂时不动声色,不再说话。 大概是这个被绑架的大老板表现得太安静太冷漠,坐在对面的两兄弟也觉得挺奇怪。 “哥,她这么不闹,没问题吧?” “能有啥问题,不是听说就是这脾气又冷又刺的,才把傅家人给逼急了吗……” 当哥的这个男人似乎还知道不少的内情,说得都算是事实。 席有幸拍完戏后重新回到集团里,和傅闻笙交流过近期工作的情况,也得知傅家人还在骚扰他。 自从那次墓地要钱的事发生之后,她就知道傅家那些亲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拿着长辈们过往的情意继续逼迫傅闻笙。 之前她管不到,所以不插手,但这一次她并不打算再袖手旁观,也许是因为她和傅闻笙过去的交情,也许是因为他们都生着同样的病,都不会爱人,同病相怜相惜。 她很强硬地阻止了傅闻笙再放任傅家的赖皮亲戚继续吸他血的各种行为。 席有幸不管的时候,傅闻笙就按照自己的方式处理,漠不关心,无甚所谓,随便傅家亲戚把他搓扁揉圆。 但当席有幸真的插手了,他便会遵从她的意愿,按照她的想法,默许她的阻拦,不管她用什么手段对待傅家的亲戚,他都不去理会。 席有幸只是让人吓一吓,警告傅家别再耍赖皮,当然,傅家人这么多年都凭借着傅闻笙的关系捞到了不少好处,其中牵连许多,她只要稍微循迹去利用一下,就能让他们吓破胆子,感觉到危险。 他们这是明确地意识到从傅闻笙手里捞的好处,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去了,所以才会狗急跳墙。 只不过席有幸没料到他们能急到用出这么下作的招数,还是特别拙劣,不靠谱的低等招数。 在席有幸没有发出任何通知的情况下,她只要超过一定的时间没到公司,秘书找不到人,就会发现问题,联系安保团队,调查总裁“失踪”的缘由。 不需要花多长时间,这起筹划一点都不精密的绑架案就很容易告破,她只需要等到一定的时间就好。 更何况从刚才这两个人的口中,她大约能得知,傅家亲戚很着急地想要拿她来威胁傅闻笙,恐怕在绑到她的时候,就会立即找上傅闻笙。 他们稳不住,就会输得更快。 可能连天都还没亮,这案子就要悄无声息地结了。 席有幸坐着想着,竟还觉得有些困乏了,随即闭上了双眼。 对面的两兄弟拿着手机玩了几回斗地主,抬头一看,“人质”疑似安心地睡着了,一时间都有些愣住。 “哥,我们这也太没存在感了吧?” 大哥啧了一声,“反正也就是答应刘子还他一个人情,就把人带过来而已,又不是让我们真要干啥,要真谈崩了有什么意外也是他们的事,等他们过来了,我们就交差。” “也是哦……”小弟继续憨实点头。 席有幸听见了他们的嘀咕,最后在他们斗地主的呼喝声中小憩了一会儿。 虽然她有八九分把握,这两个人不会对她有太大的威胁,但毕竟是在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同出一室,怎么样都不可能真的放心睡着。 她更多的时候是在假寐,没有睡,耳朵还能辨别一些动静。 来来去去的都是斗地主的那些顺子,还有“过”、“要不起”这类的语音提示…… 席有幸听了快一个小时,听到麻木,但对面的那两个人打牌打得不亦乐乎,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直到门外突然响起了接连响起了轰闹声,他们才从地板上站起来,把手机收好,真像那位大哥说的,就是交接,拍拍屁股,然后直接走人。 留下傅家亲戚,都是和席有幸见过面,争吵过,吵不过又不肯死心不赖皮的那些人,有男有女,看她的样子,就像在看什么妖女似的,十分痛恨嫌恶。 席有幸冷眼看着他们,目光比他们更显嫌恶,还透着让人背脊发毛的寒意。 最后他们推出了一个男人代表说话,“席总,今天请你来这,就是要句明白话,条件,肯不肯谈?” 席有幸嗤笑一声,“这种野蛮人的做法,也配说是请?怎么,跟闻笙谈不拢?” 她一语切中要害,把傅家一群亲戚憋得脸色又青又白。 她猜得没错,一把她绑到这里,傅家亲戚就去找了傅闻笙,逼迫他作出选择。 但傅闻笙比他们任何时候见过的都要冷酷,“有本事就撕票。” 第292章 不要拿有幸的安全去赌 傅家亲戚气急了,没想到傅闻笙竟然不受胁迫,对席有幸的死活毫不关心。 他们本以为只要绑了席有幸,一来可以阻止她“迷惑”傅闻笙,横加干涉傅家事务的行为,二来可以让傅闻笙更容易答应他们的条件。 可现在傅闻笙不吃这套,而他们反过头来找席有幸,想吓唬她,让她退步,答应不再管傅家的事,席有幸竟也不同意。 两边都讨不到好处,傅家的这些亲戚个个都急了,总不能折腾半天就得出这种没用的结果。 他们立刻退到屋外商量,再想办法逼席有幸松口,眼下的情况,他们控制席有幸比去控制傅闻笙更轻易,因为人就在屋里。 而就在这时,废厂外传来了动静。 傅家亲戚赶到窗边张望,意外地瞧见了傅闻笙的身影,他不是独身前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 比起傅闻笙的冰冷,那男人的面相更显和善些,但此时也凝得严肃绷沉。 傅家人里有的认出了跟着傅闻笙的人,低呼道,“那不是慕家的大少爷吗慕何吗?” “是哎,就是跑娱乐圈里混的那个。他怎么也跑来了?” 为首的人听着其他亲属的话,表情顿时变得急躁阴狠。 “没有时间再想了,我们今天必须要拿个好条件。他们就两个人,不成气候,我们人多,不会输,就在这里让闻笙看看,我们的决心,不然他得以为我们不敢!” 这些人聚在一起就是沆瀣一气的无赖,傅闻笙的突然现身,给了他们很大的压迫感,他们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就来个狠的。 于是他们找来了一些木棍板砖,当作交涉的工具,又倒头回去,把原本封住窗户拆开,再将席有幸拉到窗边,两个男的一左一右捉紧了席有幸,其他人则牢牢地将他们挡在后方。 傅闻笙和慕何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屋子,毕竟是有备而来,两个人在出发前就几乎摸清了大概的情况。 近天亮的时候,废厂里更是寂静,稍微有点响动都很引人注意。 等他们到了门口,傅家一帮亲戚中为首的人立刻冲他们叫嚣警告着。 “都退后!别轻举妄动!不然我们就把她从窗户推出去了!” 闻言,慕何率先退后一步,扬声道,“别伤害她,有什么条件可以再商量。” 他担心席有幸的安危,不想冒什么风险,便打算先诈一下这群傅家亲戚,他看得出来,有些人很慌很怕,只要出让点余地,应该会愿意松口好好谈。 然而他话音刚落,席有幸就冷声驳道,“不商量。” 慕何顿时一愣,随即满脸无奈地跟倔强的老婆对视着,眼里带着劝诫的意味,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别捣乱,再犟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犟,万一别人失手伤到你了怎么办。 那窗户不高,席有幸还被人按着,紧挨着窗台边沿,真的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被撞一下,就会从窗外摔出去。 他的目的是要先确保席有幸的安全,让席有幸先离开窗边。 傅家亲戚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脸上都显出了一分迷惑,随后为首的人皱眉喝道,“你是慕家的人,这是我们傅家和席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劝你别在这里多管闲事,趁早滚蛋。” 说完,又朝傅闻笙喊道,“闻笙,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只要还和以前一样,别听这个妖女给你吹耳旁风,我们还和以前那样和和气气的就行,你答不答应?” “我要不答应,你们就真把她推下去?”傅闻笙声音木然,“你们有这个胆子?那是一条人命,确定担得起?” 他的态度倒是和不把这群渣滓当一回事的席有幸如出一辙,不管会不会刺激到这些人,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就是没胆子,只会瞎嚷嚷耍泼罢了。 “你真以为我们不敢吗?!!”傅家亲戚摆出凶恶的嘴脸,一个个怒吼着,“你别把我们逼急了!告诉你,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来!” 他们的威胁更像虚张声势,但慕何早在傅闻笙出现的那会儿就调查过傅家的资料,对这些泼皮连年吸血的不义行为掌握了七八分。 以他们和傅闻笙的过节和纠葛,傅闻笙自然对他们的品性更了解。 也许他们真的不敢,可他们的生路全是傅闻笙提供的,如今讨不回来,等于被逼上了绝路。 人被逼上绝路,真有可能犯糊涂,做出荒唐事,尤其是在备受刺激挑衅的状态下。 傅闻笙的激将是双刃剑,要么镇住眼前这群无赖,要么惹毛这群无赖,加速他们破罐破摔的极端行径。 无论如何,慕何都不愿意去赌。 他不悦地看了傅闻笙一眼,沉声道,“不要拿有幸的安全去赌。” “对,这就说得对了。”傅家亲戚立马接着慕何话说下去。 “闻笙,你看你怎么回事,一个外人都拎得清,知道该怎么做,人家一个外人,都比你在乎这个妖女的死活,怎么你和这妖女不才是青梅竹马吗?你就真不管她死活?” “闻笙,你就是这个死德性,学学慕家大少爷的通透,怜香惜玉都不会啊?” 傅家亲戚都认为席有幸和傅闻笙之间的关系暧昧,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向大家说明白而已,所以言语间都把这两个人绑到一起说,有的话还说得非常不好听。 慕何皱紧了眉宇,直声喝道,“我想你们弄错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们现在挟持的人,她和傅闻笙是清白的,因为她是我老婆。” 沉定有力的话声落尽,傅家的一群亲戚全都惊愣住了,不由得面面相觑一阵。 就在他们恍神之际,慕何和傅闻笙不约而同地疾步上前,出手,突围救人。 场面霎时变得十分混乱,因为他们的突然进攻,傅家亲戚的盘算全被打乱,一时慌张着急,胡里胡气地和他们对抗。 双方厮斗拉扯间,抓着席有幸的那两个男人也去帮忙,一个不慎,被傅闻笙踹倒之际,竟怒火中烧,恶向胆边生,翻身跳起来,一把将席有幸狠狠地推出了窗外—— 第293章 有幸,我爱你 推席有幸的男人太过慌乱,没留意准度,害得席有幸跌出去之前,头还重重地磕中了旁边的墙,人直接被撞晕了过去,额头也被磕破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 她已经昏迷,完全没有意识去挣扎,然而往下坠的身体却猛地一停。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抢到窗边的慕何拽住了她的双手。 在这种极度危险又突然的情况下,慕何的做法完全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快赶到,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场混斗从发生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对付傅家的那些亲戚,他只管席有幸的安危,时刻都紧盯着她那一边,也在往她那边靠近。 当看见她被人推出窗外时,他勃然大怒,以最快的速度反手将挡路的傅家亲戚摔了出去,紧接着立刻赶到窗前捞人。 他还是稍慢了一步,身体甚至被坠下去更多的席有幸扯动,有些难以稳住。 紧急时刻,无从借力,他无法用出更多的力气把人拽上来,只能死死地撑住那份力量,不敢放松,生怕一松就会真的会不得不撒手。 眼看着他半个身体也快要被带出窗外,好在傅闻笙此刻也已经把周围剩下的那些赖皮撂翻在地,跑到窗边,施予援手。 两个人互相借力,成功地将席有幸安全地拖了上来。 几乎是在席有幸脚尖沾地的一瞬间,慕何便抬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傅闻笙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在看见慕何如今的模样时,噎住了声。 慕何全身都在发抖,救人硬撑时的手臂带着不少的瘀伤划痕,但他的双手却紧紧地拥着席有幸,仿佛怀中的人是他无比珍爱的宝物,是他万分恐惧会失去的存在…… …… 当天,随后赶到的警方就妥善地处理这个案件,傅家的泼皮亲戚全都受到了惩罚。 慕何将席有幸送到医院,一直留在病房里守着,等着她清醒。 医生说过,这个磕伤不算严重,也为席有幸做过脑部检查,各项指标还算健康,但她意识里不肯清醒,如果用外力强行干扰,恐怕会对她的身体和心理造成一定的损伤,建议慕何再耐心地等待几天。 慕何从来不乏耐心,更不愿让她再受到什么伤害,便住在了病房里,每天亲自照顾她。 但席有幸睡得很沉,一直没有出现任何反应。 在她的脑海里,所有的意识已经封闭。 她只觉得自己在虚无的空间里飘荡了很久,直到周围掠过一幅幅熟悉又陌生的画面,熟悉是因为她曾经亲身经历过那些事,陌生是因为这对她来说,好像也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在她重新来过,又重回这个世界之前,那必然都是旧事。 她本以为已经不那么放在心上,再见也不会心生波澜,却还是在过去她和俞玥过去见面那一天的记忆翻涌到面前时,胸口发闷。 至此,她才明白原来这个心结,她从未忘记。 席有幸是到了那一天才知道俞玥患有心理疾病,慕何一直在帮忙隐瞒,并且照顾她。 俞玥在席有幸面前大说慕何的温柔善良体贴,在她们的谈话中,俞玥隐晦地表示她知道慕何和席有幸之间是认识的,甚至好像还有挺特殊的关系。 当时,席有幸并没有正面回应或是承认什么。 俞玥便又说自己喜欢慕何,问她愿不愿意把机会让出来,如果自己对慕何表明心意,她是否会阻拦……似乎所有的话都在试探什么。 席有幸随后直言指出她对慕何是太过依赖,斥她利用这种好心的傻子,最后却说她要怎么做是她的事,慕何愿不愿意接受是他自己的意愿,都不需要问谁的意见。 后来俞玥的状况似乎有些癫狂,想从楼上跳下去,席有幸及时将她拽回去,冷言讽刺她如果要轻生就是白瞎了慕何的用心。 却没想到,俞玥竟戳穿了她的心思,笃定地下了结论,说她一定很喜欢慕何。 她像是被踩中了最致命的痛脚,转身便要离开,不料本以为已经平定下情绪的俞玥过后居然又重新从楼上跃下…… 她不愿意承认,对慕何的心结始终有一个,便是和俞玥有关,但也可以说是无关。 慕何对俞玥悉心照顾,经常护着俞玥的情绪,她心里不悦,甚至有一丝痛苦,却不肯承认那份深刻的嫉妒。 她并没有多怨俞玥,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看清了,慕何被她的冷漠吓走,和其他人一样,也都看不清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因为她被爷爷教大,就是这样不懂得怎么爱人,可实际上她确实爱上了慕何,只是不懂表达。 慕何让她心生向往,她忍不住想向他靠近,他最初给予她的耐心和关怀,让她觉得那时他是距离她内心最近的人。 即使后面两个人婚姻关系糟糕,但她其实一直留有一丝希望,固执地坚持地依旧认为慕何会是最后那个懂她的人,唯一的一个。 她有时候意识到她是病着的,心理有所缺陷,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喜欢慕何,总觉得慕何可以改变她,她就是相信温柔的慕何可以做到。 但从俞玥口中得知了那些秘密,她才发现慕何对同样有病的俞玥如此用心良苦,百般呵护。 这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这次私密的谈话,定死了她对慕何的最终印象。 她把自己封回了那片暗海里,连慕何都不准进入,且自我催眠着,慕何不会愿意再探究她,其实一直以来慕何远避疏离她时,她就该看清的。 但她自欺欺人,不肯看清,而后终于发现原来慕何真的不在她身边,不属于她,他早就去了别人的海,救了别人,成了别人的光,不再是她的。 ——不,是从来就不是她的,只是她一厢情愿。 席有幸深陷在这样灰暗压抑的情绪中,不愿清醒之际,耳边忽的回荡出一道润和的嗓音。 “……有幸,还要赖床吗?你都赖了好几天了,真希望你能早点醒过来,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不愿意说的事,也有很多不屑对我说的理由,那都不重要,我不会再去探究,只要你还好好地活着,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傅闻笙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其实我觉得那不是毛病,真的,在我眼里,在我心里,那样别扭的你,喜欢我,又害怕得退开的你,真的很可爱……” “……其实我们应该更早在一起的,只是我们都不习惯把话说明白,这不是谁的错,你没有错,是我太笨了……如果你现在还听得见我说话,我现在跟你说清楚,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席有幸,我真的喜欢你。只是因为我太笨,我也害怕,所以没能更早地牵住你的手,告诉你,我不单喜欢你,还很爱你。现在的我,更爱你,因为你聪明,你坚强,你漂亮,你有最独特的灵魂……” 陷在虚无深海里的席有幸心头狠狠一抖,现实中的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直到她的眼底清晰地映满了慕何的影子。 “你真的听见了。”慕何英俊的面容脸上露出了充满喜悦的笑容,他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道,“有幸,我爱你。” 这一次,他再牵住她的手,她不再退怯,也不再反抗,她慢慢地张动纤细的指尖,回握着他。 - 数个月后,《凤皇于飞》正式开播,在开播之际,饰演男主角的慕影帝特意在直播中携着妻子——更是在这部戏中饰演女主角的新人席有幸。 他们诚心地向大家公开道歉,并详细地解释了他们的婚姻,最后,慕何正式地为妻子席有幸戴上了结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