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怀了他的孩子[穿书]》 第1页 《反派boss怀了他的孩子[穿书]》作者:晏昕空【完结+番外】 颜旭之穿成了天雷狗血文里的柔弱白莲花小受,趁着剧情还没开始,他一一远离天赋异禀让人怀孕的主角渣攻,对他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等配角一二三。 为保护节操,他学遍十八般武艺,刻苦修行,稍不留神练成了绝世高手。 然后一不小心把书里的大反派圈圈叉叉了!反派boss还怀着孩子找上了门! 武道大会当天,荀箫顶着个大肚子当着武林群雄的面(其中包括主角攻,配角一二三)剑指颜旭之:你是现在昭告天下跟我走,还是让我杀了你或者自杀? 颜旭之一脸懵逼:卧槽,我根本不认识您哪。 他春风一度的对象明明是个炮灰酿酒学徒,怎么成反派boss了???这反派还怀孕了??? 怎么办!认还是不认!急!在线等! —————— 中武世界,带点玄幻色彩 当世无敌嗜酒美攻x独占欲超强反派强受 一句话简介:反派带球找上门,认还是不认? 内容标籤: 强强 生子 情有独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旭之,荀箫 ┃ 配角:接档文:《穿书后我把魔教教主标记了》求收藏 ┃ 其它: 第1章 比武切磋 墨谷山,巽风观。 天刚破晓,颜旭之坐在云遮雾绕的崖顶,打坐修行。 感应到他人的气息,他睁开眼,将放在一旁的长剑插入腰际,稳稳地托起地上酒罈,站在天地之间,春风吹起宽袍大袖,发出飒飒声响。 颜旭之转头看向急急跑过来的人,是他已逝大师兄的弟子叫尉迟逍,也是他穿越的这部小说里,本应该成为男四的人。 而他拥有的身体与自己同名同姓,是这部小说里的柔弱白莲花万人迷主角受。 好在他早早到这巽风观拜师入门,成了尉迟逍的师叔,经年累月相处下来,他已经斩断了尉迟逍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感情。 现如今,尉迟逍已被颜旭之实力征服,变成了言听计从的小弟。 「小师叔,长老方才说漏嘴被我听到一件事,你一定想知道。」 尉迟逍长得颇为俊朗,对外酷拽有话少,在巽风观很受女性弟子欢迎,但面对颜旭之直接狼狗变奶狗,有点什么事都能说给颜旭之听。 颜旭之喝了一口酒,扯了扯滑下肩膀的大袖衫:「说。」 尉迟逍见惯了颜旭之酒不离身,更习惯了颜旭之的惜字如金,滔滔不绝道:「不久前玄隐剑派发了一封比武切磋帖到我派,说是会让他们一门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慕容煜上门讨教,师祖也应下了,之后会让你与慕容煜比试一番。 「我说呢,小师叔你花了十年刻苦修行至今,比得上别人数甲子修炼的功力,师父一直让我们对外三缄其口,原来他是想你一朝打败慕容煜,让全武林都知道你的厉害。 「慕容煜他们辰时三刻将来拜会,等会儿师兄弟也会知道,我先一步来告诉小师叔,小师叔你要不要准备准备?」 尉迟逍一双眼睛闪亮,脑袋越发凑近颜旭之,直接被他举起的酒罈挡住。 他错身走过尉迟逍身旁,仰头灌酒,喝到滴酒不剩才随手一扔,酒罈碎在崖石上。 尉迟逍紧跟颜旭之,一张嘴嘚吧个不停,问他是要去沐浴更衣吗,凭藉小师叔的卓绝风采,就算穿块破布都是当世绝顶。 颜旭之听到慕容煜要前来,表面看似镇定的缓步走着,实际内心波澜万丈。 他自拥有主角受的身体,又知晓整部小说情节后,一听到慕容煜就内心暗骂渣攻。 他到达的这部小说世界,是部渣攻贱受的耽美小说。 原主是慕容煜因故去世的娘亲娘家的庶出,刚及弱冠和其母受尽折磨逃出来后路遇歹徒,被男四所救,后来才遇到的男主慕容煜。 男四中途有事离去,慕容煜起初因为原主特殊的体质而对他极为特别。 这就要说到原主的体质了,名为玄阴之体,若是遇到玄阳之体,便会成为供对方修为大涨的炉鼎。 总之就是一部武侠世界融合一些玄幻元素的小说。 后来慕容煜从原主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路上又遭遇二三事,双方也因慕容煜数朵桃花离开过慕容煜,哭过痛过笑过。 慕容煜从开始的利用到后来真的对原主产生感情,原主也逐渐对慕容煜暗生情愫。 其后,慕容煜一路上感受到原主对他人的吸引力,为了防止原主被他人夺去,慕容煜毁掉了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可以扭转原主体质的功法,更是千方百计找到怀孕生子丹,利用两种相互作用的催情药物做引,让原主就范并怀孕诞子。 原主当时发现身为男人自己却怀孕时,起初是崩溃,但后来便被慕容煜的冷硬外表下的温柔所安抚,对于是慕容煜天赋异禀让其怀孕的说辞深信不疑。 总而言之,最后两人经歷世事,破除艰难险阻,原主拒绝了就算怀孕也蜂拥而至的配角一二三的感情之后,孩子都打酱油了,慕容煜成为玄隐剑派掌门,原主作为掌门夫人伴他身侧多年的看似幸福的结局时,原主不知道自己曾经错失过什么,最终在慕容煜表露做的事后,依旧情深不悔。 颜旭之十岁时来到巽风观。 为了不做任人宰割的柔弱小白花,这十年,他日夜刻苦修行,其中苦楚只有自己可知。 第2页 每每都会用酒来排解修行之苦,久而久之成了巽风观除掌门外的第二个酒鬼。而他以为不出去走江湖就可以远离原着剧情,没想到到二十岁这个节点,虽然比原着相遇晚了大半年却还是要和慕容煜碰上面? 怪只怪安逸太久,居然忘了小说里一笔带过的慕容煜到巽风观比武切磋的剧情。 记得最后是弟子里天赋最高的尉迟逍应战,慕容煜仍是大胜而归。 颜旭之并不想接触这主角攻,但一想到巽风观因此风评被害,毕竟相处十年还是有感情的,况且他也确实需要验证下自身的实力了。 「确实该准备准备。」 尉迟逍难得听颜旭之说这么多字,立马邀功似的眉开眼笑。 颜旭之直接一拳打在尉迟逍脸上。 出手快准狠,尉迟逍反应不及,被揍了个熊猫眼。 「尉迟,你怠惰了。」 「是,小师叔你说得对,从今日起我定当更加勤勉习武。」尉迟逍捂着右眼,欲哭无泪,明显是小师叔心中不爽拿他出气,别以为他看不出。 - 辰时三刻,数位身着外派服饰的男女非常守时的,井然有序地踏入山门。 这些人身着统一服饰,白衣紫袍,衣摆绣剑,气势摆得十足的玄隐剑派子弟,站在首位的是玄隐剑派的掌门陆元豹。 颜旭之站在张鸿虎右侧,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陆元豹身后侧的男子。 男子脸如雕刻,比尉迟逍有些稚嫩的俊朗不同,是无可挑剔的俊帅,眉眼间含着凌厉霸道。 简直就是额头上刻了「主角攻」的脸。 慕容煜没错了。 张鸿虎白髮长须,手持拂尘,一身酒味,脸上两片酡红。明显一大早喝了不少酒,好在并无醉态,与陆元豹言语间你来我往,表面上尽显长者智慧,实则暗中较劲、火花四溅。 巽风观和玄隐剑派一向不合,张、陆二人还未执掌门派时自己斗来斗去,等成了掌门便让门下子弟斗来斗去。 张鸿虎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颜旭之身上,交锋间总提起他的宝贝徒弟。 「张掌门,看来这位就是你神秘的小徒弟了。」 陆元豹看向实在惹眼的颜旭之,颜旭之面对陆掌门拱手做足了一个小辈该有的样子。 不说玄隐剑派其他人,慕容煜早就注意到鹤立鸡群的颜旭之了。 在他看来长身玉立的青年面目皎好如女子,怎么也是不男不女,可颜旭之却不同。 这人眼角带有一抹红,不是胭脂胜似胭脂,面貌光润,即使待人有礼,神情看似温文又有些遥不可及的冷漠,绝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拟。 加上一身白衣红边的宽袍,衣袍绣有代表巽风观的流云,宽束衣带、不鞋而屐,与其他巽风观子弟同样的装束,硬是穿出了几分潇洒风流。 「张掌门说他收了个旷世奇才,等切磋的时候煜儿你一定要给我好好挫挫他的锐气。」慕容煜想到师父先前的叮咛。 两拨人先是坐下会谈了一会儿,当谈及比武切磋一事,当然是要挪到演武场才行。 于是张鸿虎带着玄隐剑派的人举步前往演武场。 两派这么多年比武切磋早就定下了规则,各自出战五名弟子,其中包括颜旭之和慕容煜。 巽风观今日准备上场的弟子包括尉迟逍都围在颜旭之身边,双手合十交叉,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小师叔,求祈福。」 颜旭之让尉迟逍拿了一坛酒,右手拇指和食指沾了点酒液,指尖一弹,几滴酒水溅落这些师侄身上,算是祝福完成。 师侄们注视着他,笑得傻兮兮的。 巽风观不知何时有了这习俗,近年来一些下山云游或要与人比武的师侄都会找到颜旭之祈福一切顺利,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 小师叔认真的表情好专注,宛若神人。 接下来比试切磋小师叔可都看着,他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尉迟逍等一干弟子想。 玄隐剑派看到如同魔教仪式现场的诡异一幕,简直理解不能。 陆元豹给了张鸿虎一个「你家弟子是不是都是傻的」眼神,张鸿虎哼了一声,没理他。 然而,陆元豹没想到的是,前四轮切磋,玄影剑派竟然三负一胜! 也不知是不是颜旭之的「做法」真有用,四个巽风观弟子像是浑身真气大涨似的,玄影剑派赢下的一场比试还是由于对方弟子看向颜旭之眉开眼笑时大意而胜的。 第四场,比慕容煜差一些,但放到武林中也算是高手的弟子被个叫尉迟逍的少年战胜。将他弟子打下比武台后,尉迟逍还对颜旭之振臂高唿:「小师叔,我赢了。」 颜旭之言简意赅道:「理当如此。」 陆元豹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 张鸿虎心中狂喜,面上矜持地讽刺道:「这都三负一胜了还比吗?」 比,当然要比! 让慕容煜赢了颜旭之不管如何都能让张鸿虎落下面子。 陆元豹拍了拍最后要上场的慕容煜肩膀,寄託所有希望。 颜旭之举着酒罈,走上比武台,他脱掉宽大的大袖衫,扔在地上堆叠成一团。 慕容煜按照礼节,拱手道:「玄隐剑派掌门陆元豹座下首徒,慕容煜。」 他实在不喜欢慕容煜的眼神,充满探究,好似要从他身上凿出一个洞似的。 第3页 颜旭之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将空了的酒罈往台下一扔,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他漫不经心地拱手:「巽风观掌门张鸿虎座下弟子,颜旭之。」 一语作罢,双方齐齐拔剑。 按照巽风观弟子形容,小师叔这日形象之光辉,风采之伟岸,三言两语无法描述,长篇大论又显冗长,总之小师叔无敌。 武林传言,慕容煜身怀千年难遇的玄阳之体,仅用十四年便修得六甲子功力,但他们的小师叔的功力可不是用甲子计算,而是绝顶后期! 当时,慕容煜刚刚拔剑,常见好似镀上一层剑光,攻向小师叔后,小师叔直接一个闪身,消失在慕容煜面前,出现在慕容煜身后。 场下人能看到双方外放的真气引起空气震盪,皆是屏息以待。 紧接着,慕容煜迅速转身,挥剑之际,小师叔出了剑。 小师叔的剑是他从小佩戴的长剑,非常质朴,剑鞘剑柄都是纯黑的,然而,当小师叔的长剑与慕容逸真气裹剑倍显凌厉的剑刃相抵之时,慕容煜的表情出现微妙的狰狞。 那是需要用所有力气来抵抗小师叔看上去轻飘飘一击的用力,产生的狰狞。 「旭之,让大家看看你的厉害!」张鸿虎似乎是兴之所至,不知何时让门人拿了一坛酒,一边喝着酒一边摇旗吶喊。 「煜儿,不许退!」陆元豹也跟着吶喊,对慕容煜施加压力。 醇厚的酒香飘入颜旭之鼻尖,又是他没喝过的酒。 师父到底藏了多少好酒没给他喝过,这分明是炫耀! 颜旭之双眸微眯,想到主角攻的品性,以及如猎鹰般的眼神,加上对佳酿的渴望,心绪复杂让他不爽,决定不再装腔作势。 瞬息之间,一股霸道的真气外放四五十丈,直逼长宽五丈的台下,所有的人髮丝衣衫勐烈吹动,观内的树叶纷纷落地,所有人下意识地眯起眼。 慕容煜原本还想强撑,运起真气却在长剑接触的剎那,身前人剑气与真气完美的交融,以及不可忽视的强大,让他凝聚的真气瓦解土崩,再也无法抵抗。 慕容煜节节败退,最后当场落败。 颜旭之站在演武场中央,收剑入鞘,看着慕容煜狼狈地站起身,拿起掉落在地的剑,擦掉嘴角一抹血,神色上的阴郁转瞬即逝,然后拱手离开比武台。 两派的比武切磋从来是点到即止,明眼人都可以颜旭之不费吹灰之力便赢了慕容煜。 这一日,在两派人的见证下,巽风观维持了数年的80胜,81败的耻辱一朝洗刷,变成巽风观84胜,82败。 慕容煜这次切磋丢尽了二十四载的脸。 颜旭之用剑尖挑起地上的大袖衫,拿在手中甩在背后,衣衫拖曳在地他也不管,行为造作,神色平常地抱拳:「承让。」 「陆掌门,经过这次切磋,煜儿学到了很多,武道大会我们再会。」陆元豹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张鸿虎掩不住得意洋洋更放出话说之后会去其他门派切磋,且等他宝贝徒弟成为武道巅峰的象徵吧。 陆元豹不想再受气,嘴唇苍白地带着慕容煜等弟子直接走人。 慕容煜临走前,回头看向颜旭之,内心涌现前所未有的挫败与不甘。 这次整个武林都可能会知道颜旭之年纪轻轻,已成为人兵合一,真气外放数十丈的绝顶高手。一想到这里,张鸿虎就高兴。 巽风观在他师父掌派之时,还是名盛一时的有名门派,但待他掌派的二十年来,人才凋零不说,在武林的地位也变得不尴不尬起来。 甚至还有他派掌门偷偷骂他「败坏巽风观百年基业的老酒鬼」! 但十年前,颜旭之出现了! 而且因为颜旭之效应,其他的徒弟习武也越发勤勉刻苦,小一辈里的尉迟逍虽然比颜旭之差很多,但走出去也算是武林一流高手了。 张鸿虎隐忍十年,就等着宝贝徒弟从此大显身手,打得其他门派哇哇叫。 张鸿虎愈想愈欢喜,愈想愈兴奋。 于是喝完一坛酒又让人拿了一坛好酒,根本没看到颜旭之越发难看的神色。 张鸿虎拆封酒罈,闻到格外浓烈的酒香,正要说之后要带颜旭之前往其他门派切磋,仿佛已经看到他人俯首称臣的画面。 颜旭之提剑,掷地有声道:「师父,我要下山云游。」 既然验证了自身实力,连慕容煜这个年轻一辈的天花板都给顶穿了,他当然要犒劳一下十年如一日的自己,喝够天下美酒才行。 美得很美得很…… 张鸿虎:?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颜旭之和小说渣攻打架前后的一些行为充斥浓浓的装逼感,他就是故意的。 中武世界的设定,参考找的资料,以及一些玄幻设定之后会在文中慢慢补充。 提前一天开坑啦,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了,但还是想说希望2020年读者小天使们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之前几篇原耽都走的正剧风,新坑想尝试稍微轻松一些的文风,还有甜甜的感情戏,希望大家能愉快阅读,求收藏,求评论,啾啾啾。 — 原本想写的现耽收藏不太行,为了能上榜单换一本接档,也是特别想写的,走过路过希望小天使点个收藏,啾啾 《穿书后我把魔教教主标记了》 施鸿沁第一次穿越成了爽文《武侠之绝世天下》中的天才主角,只想做咸鱼的他被迫上阵杀敌,阴差阳错和魔教教主应溪寒同归于尽。 第4页 再次睁开眼,第二次穿越,施鸿沁发现自己正睡在仇人身边,脑子里还一下子被塞了许多文字。 「在这个abo的世界里,alpha应溪寒强迫alpha施鸿沁标记自己后,只想要施鸿沁陪在身边」、「曾经不可一世的应溪寒只有面对施鸿沁时才会变成哭包」…… 这混着abo的什么鬼世界??? 施鸿沁还没震惊完,一把刀勐然横在脖颈处。 应溪寒眼眸冷厉地看着施鸿沁,绝对是魔头本魔! 应溪寒前一刻和正道施鸿沁同归于尽,下一刻醒来,他发现施鸿沁躺在身边,气不打一处来,拿起身侧的刀,刚砍出还没见血,他突然一个晃神,情不自禁地扑到施鸿沁身上。 怎么回事,施鸿沁身上的味道怎么那么好闻??? 不久之后,施鸿沁发现自己原来是穿进了绝世天下的一本沁寒同人里,而原着里的应溪寒穿成了同人里离不开他的伴侣,每天都看到应溪寒疯狂变脸。 本文参考非典型性abo,被标记之后的受会变得极度缺乏安全感,需要伴侣时刻陪在身边,情况严重时会筑巢,甚至会变成哭包。 宁做咸鱼不做英雄扮猪吃老虎攻x永远在和生理抗争的硬汉魔头受 人设开文前可能会改 第2章 酿酒学徒 张鸿虎表情扭曲了一瞬。 他很清楚只要颜旭之做下了决定,就绝不会改变。 一如当年十岁的孩童来到巽风观,拜入他门下,经歷种种非人的痛苦才造就了后来的奇筋异脉,才有了现在绝顶高手后期的实力。 「这十年我每次都是喝您带给我的酒,别以为我不知道,好酒您都自己留着,没捨得给过我一口。」颜旭之道。 尉迟逍等弟子看向张鸿虎,仿佛在控诉:掌门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张鸿虎收起脸上做作的哀怨,最终强忍不舍用半坛酒换来颜旭之一年半后出席武道大会的承诺。 另外,张鸿虎还憋屈的答应颜旭之不过分渲染此次和慕容煜的比试,提前扼杀他想要大肆渲染宝贝徒弟的强大。 颜旭之御剑离去,地上师侄们高喊等他回山门,他摆了摆手,忽听:「旭之,过不了这关,你或将永远困在这一境界里。」张鸿虎用了传音入密,一改平日里的不着调,夹杂嘆息与沉重。 颜旭之愣了愣,稍一思量便明白了。 师父是想要他破心关直达上窥天道的绝世高手之列。 想必是这一年,张鸿虎看他毫无寸进,实在心焦,才会想找如今以天资非凡着称的慕容煜与他较量,未想到慕容煜如此不堪一击,而看他仍旧不见突破,更说出要带他去找其他门派高手切磋,欲助他突破这个关卡。 在这个世界中,天地充斥元气,但不适合练武的普通人仍是多数。体质适宜练武的人,可将元气修成真气,这往往极其看重天资,其次是天材地宝,最后是刻苦修行。 大部分人习武一生,普遍长寿一些,功力也不会超过一甲子,真气外放范围不会超过百步。其中拥有两甲子以上功力,才勉强算二流高手;能以气御器、人器合一者,才算一流高手;能真气外放四五十丈、真气凝结兵器者,才算绝顶高手;而已经上窥天道者,便可返璞归真、沟通天地,成为世间上的绝世高手,亦有机会长生久视。当然,这些境界又都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三层,每一层都会经歷一定的心境考验。 无人不想求长生,可小说上写,这个世界谁也未曾踏入此境。 就连小说里的反派荀箫,多次要窥得天道时,都因为想到原主而止步于绝顶后期,最终武力值被作者写崩,和慕容煜1vs1的时候,破格而死。 之前的慕容煜五甲子是一流中期高手,年纪轻轻已不可多得,而张鸿虎年过期颐,目前已达绝顶高手中期,他早知自身极限,故将所有期望寄托在颜旭之身上,认为他一定能光耀巽风观,成为世间首个绝世高手。 然而,颜旭之只想做条咸鱼,所有心思要么修炼要么喝酒,吃饱了没事才去天天打架,绝顶后期的实力足够他横着走天下。 虽然,这次三两招就将主角渣攻打趴下,还真挺爽。 颜旭之笑了笑,将此事抛之脑后。 听闻南方的天下第一酒庄「酒剑坞」里拥有多种佳酿,是他云游必去的地方。 - 春去夏来,烈日炎炎。 颜旭之这一路向南,并未直接御剑,全靠双脚沿途四处打听各地美酒,喝过许多肖想已久的佳酿,半年后才来到酒剑坞的庄门山下。 茂密的山林中,一条小路往上方延伸,只有亲自走过酒剑坞前的一千阶台阶,在令狐庄主面前执剑器而舞的人,才有机会得到庄主相赠的美酒。 酒剑坞中佳酿众多,更留存了许多过往朝堂的宫廷玉酿秘方,许多江湖人对此梦寐以求。张鸿虎就曾经得到过一坛前前朝皇帝喝过的玉酿,非常过分地拿着空了的酒罈到颜旭之面前炫耀,后来被心情奇差的颜旭之单挑三天三夜流下不屈的眼泪闭关多日才逃过「灾劫」。 青草味里混杂着一丝悠远的酒香。 颜旭之闭眼轻嗅。 忽然,三道声音自卷着蝉鸣传入颜旭之耳中,令人厌烦。 听声辨位,是四个人的气息。 「木竹,昨日让你把所有的玉米都给拨了,结果你只拨了自己那份,你这厮是不是故意的?」 第5页 「也不知道师父看中了你什么,整天一副藐视他人的表情,我看你快点离开酒剑坞算了。」 「对,要是你今天就走,这些玉米你就不用管了,我们帮你拿上去,否则——」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玉米掉地上啦,你捡啊,倒是捡啊,哈哈!还真的捡了!」 被那三道声音包围的人,终于说了话:「你们如此作为,真的很开心吗?」低沉悦耳的嗓音闷闷的,裹着困惑与不解。 与此同时 ,一里外,又传来车轮飞转、马蹄哒哒的清脆声音,伴随着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嗓音,洋溢着欢喜与敬重:「这次令狐庄主宴请您喝翠微酒,那是多少江湖人求之不得的佳酿呀,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 「不过是令狐庄主看在师父的薄面上罢了。」温润的声音略带无奈。 「明明是令狐庄主听闻了您『箫起云雪飞』的名声,想一堵先生风采才通过蔺师父请您去的。要不是看在蔺师父面子上,先生您才不会来呢。」 箫起云雪飞? 这不是小说里男二许宿的称号吗? 颜旭之忽然想起来,小说里有提过许宿曾受邀参加令狐庄主的十年一次的品酒宴,但中途收到一副来自他派好友慕容煜所画的原主画像,并得知画像中人名叫颜旭之。而许宿与原主其实在儿时便已相识。为此魂牵梦萦神思不定,本就身体不好的许宿因此倒下,休养生息了许久,也就错过了品酒宴。 许宿可谓小说里标配的谦谦公子加暖男,为了原主的「幸福」,什么都能谦让,包括自身的感情。 但颜旭之虽有原主的记忆,对许宿可毫无感情。 十年前,颜旭之穿越到书中时,许宿恰巧感染风寒,宿疾频发,所以好长一段时间没来颜府找他。颜旭之是无所谓,正好穿越之前,原主母亲被迫害而亡,他这个庶子在颜府本就不受待见,就赶紧逃离了颜府去寻找让他强大的办法。 「先生,您又在看那幅画了啊,慕容公子都说了他是巽风观掌门的关门弟子,您若是想见他,直接去巽风观拜会不就行了?」 「胡说什么,好好赶路。」 颜旭之:慕容煜你都做了什么,这次是寄给好友仇敌的画像吗?! 他听到这里有些崩溃,都这样了还能强行发展剧情? 一想到许宿沉重又深情的感情,原着里还描写了许宿对原主深藏于心的几个臆想片段,颜旭之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弹指之间,颜旭之想了很多,恰巧这时,他听到先前三个脚步声重重踩在草地上,步步逼近中间的第四人,想来是被方才的话激怒了。 而这第四个人身上,平和的气息中竟隐约透着一抹极其轻微却又纯粹的杀意。 本着躲避许宿的缘由又抱着看戏的心态,颜旭之脚尖轻点地面,人影一闪而逝,来到了右手边半里外的树林。 高大挺拔的杉树底下,被三人围住的青年将一根玉米扔进推车里,站起身显现出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竹竿似的瘦高身形。 凭藉这四人衣服左胸襟绣着的「酿」字,颜旭之断定这四人是酒剑坞的酿酒弟子。酒剑坞的美酒格外有名的另一个原因,便是拥有不少在酿酒方面拥有得天独厚天赋的酿酒弟子,所以才能让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庄主继承的酒剑坞,没有任何一味佳酿秘方失传过,且还因为人才众多,每代都会拥有几种代表性的美酒。 木竹凝视着三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三人正准备大打出手,突然间,一阵比夏风要冷冽的风吹皱三人身上的粗布麻衣,一双犹如寒潭深渊的眼眸盯着他们,诡异的恐慌陡然充斥心田。 可再仔细一看,木竹还是那个木竹,来到酒剑坞一个月依旧没长半点肉,凹陷的面容上只有让他们看不顺眼的漠然不动,哪有什么令人胆寒的气势,全他妈是错觉。 「你这鸟人,老子就是讨厌你这种眼神!」其中一人怒吼出声,一拳揍下。 颜旭之隐匿起自身所有气息,静静地蹲在树顶,看着一切。 犹如树上的一片绿叶,感受着着世间的阳光与蝉鸣。 绿草林荫中,被推翻的板车上的玉米散落一地,不远处,须臾之间,瘦高青年傻愣愣地被揍了一拳。 与此同时,另一个大高个看准了这个时机一般,拿出一把匕首,没有章法堪称粗暴地朝青年砍去,青年像是下意识地突然扭转身形,并未完全闪躲开来,脸上随即被划出一道血痕。 转瞬间,青年屈膝狠狠撞在大高个的腹部,左手夺走匕首之时,犹豫了一瞬,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当场使用,然后放弃地随手插在自己后腰,右手已经「嘭嘭」两圈打在了另外两人的脸上。 连续两声鼻樑骨断裂的声音响起。 三人似乎极为意外,没想到青年反应如此迅速。 谁会想到先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瘦高青年,身手比他们几个常常找对方拳打脚踢的人还要好,身姿灵活,出手更是拳拳到肉。 他们眼底藏着胆怯,却又不想退让,逞能继续沖向木竹,与之扭打起来。 木竹的还击看似没有章法,但颜旭之发现却有几分功底,闪躲的应对竟然还渐入佳境,不知不觉间将早乱了阵脚的三人揍得鼻青脸肿,骨头断了几根,倒在地上吐血。 第6页 瘦高青年脸上青了一大块,唿吸间隔出奇的平稳。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了看在穿透树荫的阳光映照下显得有些粗糙的手掌。 随后,青年目视地上不停求饶的三人,左手的双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併拢起来做剑指,下一刻才回过神似的拿出匕首,在手指间转了转。 其中一个矮胖子干嚎着:「杀人啦,救——」 木竹左手指腹抹掉脸上的血迹,不轻不响道:「闭嘴。」 面对闭上嘴,表情刻着「我好怕」的三人,木竹认真地注视他们,低沉的嗓音好似一根冰冷的金属:「剥玉米做酒麴是每个学徒必做的事,莫推给任何人,是也不是?」 瘦高青年双指併拢时又有一抹杀意闪现,转瞬即逝,到此消失得一干二净。 三人吓呆了,一时静默。 木竹矮下身,用匕首毫不留情地划过先前划伤他脸的大高个,尽显威吓以及还了方才自己脸上被划伤的仇,发出一声闷闷的鼻音:「嗯?」 此时大高个缩得像只鹌鹑,弱小可怜又无助,浑身颤抖地扯着嗓子应了声「是」。 「我生来如此,并无蔑视任何人的想法,但今天你们的所作所为,的确令我厌恶、鄙夷。」 「我们……错了……」 瘦高青年扫过落了一地的玉米:「把玉米捡起来,之后一起去向师父请罪。」说话时,他踢起地上一颗石子,直接踢中了想逃的一人膝盖,噗通跪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木竹坐到树下的木竹,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兀自在细长的指尖跳舞。 三只鹌鹑齐齐咽了口口水: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木竹一眼看过去。 你看我我看你,三人确认彼此眼中的怯懦,他们认栽,忍着浑身疼痛在地上爬来爬去捡玉米。 他们没看到木竹看向自己指间的匕首亦是有些困惑,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熟练。 颜旭之目睹了一切,原本以为瘦高青年会痛下杀手,没想到却使了这么一出。 原着里绝对没有叫木竹的角色,那就一定是这个世界为了融洽世界观产生的路人甲,还真是没想到…… 他无声无息拿起酒囊,饮一口酒。 就在此时,瘦高青年仰头唿吸之际,忽然对上颜旭之的目光。 颜旭之差点呛出声。 面容普通到让人看过一眼就忘的瘦高青年盯着颜旭之,前一刻眼眸里如冰霜般的凌厉仿佛是他的错觉。 木竹黑沉沉的眼珠子定格在颜旭之的脸上,手中动作暂停,有礼地问道:「树林的小神仙?」 「……」 木竹扫到他腰间的长剑,又问:「惩奸除恶的侠士?」 颜旭之收起酒囊,稳稳落地,与站起来的木竹面对面,双方身高相仿,刚要开口,先前高喊救命的矮胖子涕泪俱下:「大苦大难救世观世音菩萨显灵了……」 「过路人。」颜旭之对木竹微微颔首,「方才你下手还是轻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颜旭之下山的盘缠: 他穿成主角受后离家前,带了不少已故生母留下的小钱钱才离开的。后来作为掌门高徒,空下来也会指点师侄们,自身有一定的工资拿,所以这次下山有足够的盘缠吃吃喝喝=。= 小受出场这段写了两个版本,最后採用了比较有逼格一些的,但这时的受能力有限,否则后来怎么可能完美压制【相信你们懂我说的啥意思w】 下周二之前都是中午12点更新,啾啾啾。 第3章 神棍行为 颜旭之的话无情打碎了矮胖子的遐思。 同时,对颜旭之说他下手轻了点的话,木竹内心惊讶,这人到底何时出现在此地的? 他表面不显,看似平心静气地问:「这位少侠,你都看到什么了?」 瘦高青年的眼神在颜旭之看来说不上蔑视,反倒是干净中透着一份警惕,平凡的相貌因为清透的眼睛在路人甲里脱颖而出。 被打的三人先前嘴里不饶人说着师父绝不会饶你,作为蔡续的关门弟子你以后别想再在酒剑坞混了等等言辞。 张鸿虎说过酒剑坞内有五个颇具声望的酒匠,蔡续是其中之一,除了酿酒本事不俗之外,更是非常要脸面和贪财的人。 「都看到了。」颜旭之思及目的,自顾自道:「我是来酒剑坞买酒喝的,素闻蔡大师酿造的竹叶青虽与庄外的酒名相同,但孰胜孰劣,一品便分高下,不知我能否品上一坛,该给的银钱定然分文不少。你们学徒可以卖给我吗?」 一句话说了他在巽风观大半年的量。 木竹微微皱眉,总觉得跟不上这好看人的想法。 他暗自警惕奇怪的傢伙,一面移动到三人身前,挡住颜旭之,一面佯装老实道:「酒剑坞所有酒的买卖都需汇报给庄主,我们不能私自售卖的。」 「凭你的身手不行,别打花花肠子。」颜旭之注意着木竹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没有错过木竹神色间的警戒。 然而他的好心提醒似乎适得其反,成了威逼恐吓。 一个唿吸间,一抹寒光朝颜旭之袭来,颜旭之不闪不避,欺身向前,双指併拢点在木竹手腕的瞬间,只是一招,匕首从木竹手中掉落。 颜旭之轻而易举地夺走匕首,轻轻一甩,一抹寒光直接插在树干上。 第7页 电光火石间,木竹一条腿骤然踢向他的左腰,曲起手臂肘击于他颈部。 霎时间,劲风来袭,吹起颜旭之的宽袍大袖。 颜旭之岿然不动,双臂已凝聚些许真气,瞬息之间,一手抓住手臂手肘后擒住对方手腕,一手擒住噼过来的小腿。 这一捏倒是让他察觉木竹有些真气,但这样的功底也就面对那三个同门学徒,别说是颜旭之,真气足够的武林人士都能几下将木竹撂倒。 木竹的面颊因无从施力憋红了脸,长腿仿佛被一只无法撼动的铁手举高,另一条腿死死扎根在地。 三个瘫在地上的人突然爆发前所未有的力量,踉跄地站起来后一瘸一拐地狂奔,朝着与山庄正门相反的方向跑去,仿佛后头洪水勐兽来袭,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木……木竹,你等着,我们回去让师父来救你!」 颜旭之无辜:这是上演的哪一出?我什么都不想干啊。 真气轻轻一震,他无语地松开木竹的长腿。 木竹后退数步,站定后脸上闪过懊恼:「方才不是这样的……」 ……这是把他当做测试自身实力的对手了? 颜旭之见木竹作势要跑,长剑被真气牵引出鞘,锋利的剑光闪现在木竹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找错练战的靶子了。」这位路人甲毕竟不是巽风观内向他赐教的师侄,颜旭之难得有些耐心,苦口婆心道:「这位兄台,你是有点身手和真气,但仅限对一般人。我若真要对付你,你早一命呜唿了。」 ……御剑之术? 当长剑横在木竹身前时,他想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词。 近来总是如此,他时不时会梦到断断续续的遗忘记忆,忙碌时亦会闪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场景,包括方才与三只鹌鹑交手的应对,身体多次自行而动的同时,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这些记忆总是裹着一层迷雾,对木竹而言有种强烈的虚幻感。 好似是他过去做过的一场记不住的梦。 也是因此才怎么都想不起来。 而他之所以对长得太过好看的陌生人出手,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丝毫危险气息是其一,其二是有个诡异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催使他出手试试。 似乎只要出手,就能在想起些什么。 结果是失败的。 剑客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木竹识时务地致歉:「多有得罪,是我鲁莽了,望乞海涵。」 颜旭之:不带任何尴尬的退让,好本事。 他觉得有趣,大度地摆摆手,凭藉交手时察觉到的问题,突然心生一计,用上江湖神棍的开场白:「兄台,你身子是否经常半夜疼痛难耐,吃不下、睡不好?」 木竹微怔,点头。 颜旭之喝了口酒,越发入戏:「我观你双颊枯黄,唇色带紫,应是受过内伤。若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把个脉,仔细诊断下。」 说罢,他身形一闪,出现在木竹身后,长剑发出「岑岑」之声,乖乖地回鞘。 未等木竹答应,他抓起木竹手腕,强行令其转向自己,一边喝酒一边给人把起脉来。 木竹只在开始身体紧绷了一下,很快放松,盯着他道:「你在与我谈交易?酒?」自己也应该有一把这样的剑的,去哪里了呢? 「聪明,没错。你经脉受过重创,气血两虚,丹田内仅靠一点真气滋养着,再这般放着不管,以后要再练武可就难了。」颜旭之放开手,「我帮你调理身子,你带我去见你师父,帮我说服他卖酒给我,怎么样?」 对令狐庄主舞剑得酒喝太过招摇,不符合颜旭之做事标准,但若是木竹将他引荐给蔡续,靠着钱财,说不定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几坛美酒。 此时两人站得非常近,许是饮酒而起,木竹注意到白衣长袍的陌生人眼角带着一抹红,放在寻常面容姣好的女子身上是平添妩媚,放在对方身上却是更添落拓不羁。 对方见他不回答,不疾不徐地继续饮酒。 木竹神色镇定,思忖片刻答应了。 他早就发现自身的问题,然而一直装作无事跟着蔡续来到酒剑坞。 他找过几个江湖郎中,但郎中都说他体虚罢了,而近来回忆起的一些片段并不美好,使得他更加谨慎默默做着一个酿酒学徒。 或许是这人长得太过好看,他才会冲动答应? 木竹:难道我过去是个贪慕美色之人? 「这颗丹药给你,你坐下我先帮你调息一下。」 木竹乖乖照做,心想这人要害他犯不着用如此复杂的手法。 颜旭之盘腿在木竹身后坐下,运功顺便帮木竹梳理了一下堵塞的经脉。 他有些疑惑,木竹长着一张二十七八岁的脸,明明没多少实力,行事上却从骨子里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偶尔进退有度,和一般没啥特色的路人甲倒有些不同。 颜旭之为之调息一刻钟,待木竹吐出一口黑血才收手。 原先窒涩的经脉稍微通畅了些许,木竹对颜旭之道谢,互知了名姓。 等捡完地上的玉米,已近日落西山。 木竹拉起推车,看向等他途中喝完酒,倒着空了的酒囊面现遗憾的颜旭之:「颜少侠,往这边走,西边是通往山庄后山的路。」 颜旭之走在一旁,轻嗅清风吹拂而来的细微酒香,意味深长道:「没见人来救你呢。」 第8页 木竹扯了扯嘴角说:「多谢颜少侠的不杀之恩。」 - 酒剑坞的每个酒匠都自己的独门独院,学徒则是住在院子附近搭建起来的一排排打着通铺的屋子里。 此时天色已暗,蔡续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屋里屋外灯火通明。 正值夏季,院里桂花金黄,香味芬芳。 木竹说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品酒宴,除了个别学徒之外,大部分学徒都聚集在另外的酿酒大院里。他今日下山是与人交接这一推车的玉米,等确定这些玉米不错,才会继续与人交易。而三个学徒是跟在他后面下山的,为的是找机会欺负他。 颜旭之跟着木竹走到一间房的门口,空气中充斥着酒的清甜香味,只见一个白鬍子老头抽着烟杆坐在小凳子上,他身后的干锅应该不久前刚完成了一次蒸酒。 烟雾缭绕中,见到木竹带着外人,蔡续刚想训斥,却在看到外人的样貌后,眼前一亮,愣了好一会儿。 木竹轻咳提醒,蔡续回过神清了清嗓子,平復尴尬的神色,抽着烟杆道:「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阎王还不想要我的命。」木竹走到蔡续面前,大咧咧说着。 看来三只鹌鹑把事情告诉了蔡续,但蔡续毫不在意。 「怎么,胆子大到把外人往我的院子领了?」蔡续说到外人又瞥了颜旭之一眼。 颜旭之对蔡续作辑。 木竹把他来酒剑坞买酒的目的简单的告知蔡续——省略调理身体一事——着重强调颜少侠银钱足够,一坛可以,两三坛更好云云。 没有太多修饰,木竹只是将颜旭之形容成一个嗜酒如命,武功高强、行侠仗义,却又行事低调的江湖侠士。 这面不红气不喘说的言辞,让颜旭之佩服之余对木竹刮目相看,他面上亦是点头贊同,表示自己正如木竹所说的那样,又把之前夸奖蔡续的话说了一通。 木竹说话期间,蔡续数次看向颜旭之,细小的眼睛仿佛闪着诡谲的光。 颜旭之察觉到蔡续的眼神,注意力已经被四周的酒罈吸引去。 细细闻下来,都是陈酿佳酿的味道。 近在咫尺的酒,可望而不可即。 颜旭之放在宽袖的手微微张开,又紧握住。 蔡续又抽了一口烟,喷出连片烟雾,笑容和蔼背后隐藏着身不由己:「非老夫不想给少侠,而是酒剑坞现在所有酒的买卖都需提前给庄主知晓。说到底,老夫也就是给令狐庄主干活的。」 重点是「现在」,估计以前没少干。 「不过……」蔡续欲言又止,站起身又在颜旭之面前来回走过两圈,站定后望着他道:「颜少侠若是想喝酒,老夫有个法子。」 直觉告诉颜旭之不是什么好法子。 「这坛酒我请颜少侠喝,就当做是少侠与木竹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的见面礼。」蔡续转身拿起角落一坛酒,直接揭开泥封,扔给颜旭之。 长剑出鞘,颜旭之用剑刃接住了酒罈,酒水从酒罈里晃出几滴在空中,香气扑鼻。 蔡续老神在在道:「这是老夫前日从桂树下挖出来的陈年女儿红,足足十年,颜少侠,你且细品。」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颜旭之怎会不懂。 可这饮酒开始是为了排解练功的痛苦,后来慢慢就成了习惯,最后变成酒瘾。更何况来到这世上,付出十年苦工,练就当世无敌的身手,他还怕什么。 理智崩断,颜旭之不再控制自己,饮下一口。 入口丝滑,些微的辛辣与馥郁芳香结合,味醇厚甘鲜缠绕舌尖,简直回味无穷。 颜旭之微微眯起眼,不禁赞嘆:「果真好酒!」 宽束衣带,不鞋而屐,陶醉的神态,十足的酒鬼姿态。 木竹注意到蔡续奸计即将得逞的小表情,伸手扯了扯颜旭之的袖袍。 烟杆打在木竹的手背上迫其收回手。 蔡续乘胜追击道:「颜少侠,十年的女儿红算什么,二十年的都可以找给你喝。我这里绵甜柔顺的竹叶青,童丰羽那里浓香甘醇的桃花酒,刁雨石的是味浓烈似火烧的烧刀子,权涿是味最香洌的秋露白,褚鸿卓以各种水果酿造滋味不同的素酒出名,我们五位酒匠酿造的佳品我都可以送于你。」 颜旭之光是听听,心脏就有些受不了。 他表面上颇为镇定,将桃花酒倒入酒囊,剩下小半坛吨吨吨喝下,抹完嘴巴唿出一口气才慢悠悠问:「是何要求?」 蔡续露齿一笑:「你帮我在之后的品酒宴上,狠狠搓搓童丰羽所带去人的锐气。凭颜少侠的风采,轻而易举。 「不说这次去的人都能喝到翠微酒。若颜少侠被庄主赏识,说不定还能喝到被称为仙品佳藏『九霞清醑』。」 颜旭之眼尾的红如胭脂,眼瞳微微震动。 木竹心知师父要如愿了。 九霞清醑…… 品酒宴在四十天后,原着里许宿并未参加品酒宴,所以对品酒宴只有简单描写,只言片语了宴席上出现过一种好比仙品的美酒佳酿名为九霞清醑,后还被蚀心宫魔头截杀。江湖人得知后求而不得,千金难买,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一口酒有祛病延年、疏通经脉,提升真气的功效,对许宿而言本是唾手可得的益事,却因错过成了憾事。 颜旭之你清醒一点! 第9页 什么不想招摇,什么低调行事,若为美酒故,两者皆可抛。 「蔡续,拿两坛竹叶青出来!」一个黑髮白鬍子的瘦老头走进院子里,高声喊道。 瘦老头对身边温润如玉的公子道:「许先生,令师除了想喝竹叶青之外,难道不想来点我那边的桃花酒?」 「……我去。」 蔡续面露喜色,却不知这两个字表达了两种心情。 颜旭之听到动静后看向院门口,恰巧与青衫玉冠的男子四目相望。 【当许宿确认这便是儿时的玩伴颜旭,幽深的眼里浮现一抹经年再见的怅惘。 颜旭之见到他时的欣喜,无半分他渴求的情感。 美好的容颜上只有惊喜,欣喜又不敢相信道:「许、许宿哥,是你吗?」 许宿轻轻咳嗽一声,用手帕抵口,微微垂眸,再抬首时依旧是那个谦谦公子,他对颜旭之温文一笑,轻声唤道:「旭之,是我。」】 原文突然闪现颜旭之的脑海,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然而,对视的一剎那,许宿脸上闪过一抹错愕,转瞬即逝,继而变成失而復得的狂喜。 哪里有什么怅惘和悲伤。 许宿迈开步子朝他走来,一扫清隽脸上的疲惫,喜不自胜道:「旭之!」 颜旭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就是两副面孔,现实不喜欢喝酒,在小说里,颜值高、脾气好,喝酒不醉或者醉了只会撒娇变成大可爱的纸片人就特别喜欢了qvq 先培养下感情,很快会因为不可抗因素那啥。 感谢这几天来给我液体的各位小天使,pc端有点毛病,登入不了,没法一一复制名字感谢,总之在这里感谢!啾啾啾! 还有谢谢「彼岸之夏」的手榴弹,爱你! 第4章 重生之人 许宿不同的反应或许是他穿越此书引起的蝴蝶效应,但颜旭之实在不想和此人有交集。 他一把拉过瘦竹竿木竹,挡住自己,十足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木竹扭头看到颜旭之难以言喻的表情,分外疑惑:「颜少侠?」 颜旭之看向角落里的酒罈,喃喃道:「我要是真疯起来,谁都飈不过我。」 即使衣着和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许宿还是一眼确认是颜旭之。 他快步向前,这些年遍寻不着的人儿近在眼前。 夜色中,院门口烛光下,粗布麻衣之人也挡不住的绰约之姿近在眼前。 许宿思前想后,懊恼地认为是他失态吓到颜旭之。他站定后,暗自平復汹涌动盪的心绪,恢復一贯的谦谦公子模样,越发轻柔道:「旭之,我是许宿,江南孟春许家的二公子许宿,你可还认识我吗?」 颜旭之面无表情道:「不认识,不知道,不了解。」 九个字让许宿错愕至极。 颜旭之在思考是不是马上御剑走人比较好。 可这时,阵阵勾人的酒香却如同极致的诱惑,让他根本走不动道。 「贤弟,这几坛酒先给你喝着。」蔡续似是怕他反悔一般,殷勤地揭开两坛酒的泥封,「你还想喝其他什么酒,告诉老大哥,大哥让木竹去搬过来。这次品酒宴呀,你一站出来,保证庄主都羡慕我有这个贤弟。」 「好啊,你个蔡老头,什么时候有这般仙人之姿,见之忘俗的贤弟,还真是藏得够深。」童丰羽冒着酸气道。 蔡续抽着烟杆,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老鹤,欠揍道:「没错,这位颜旭之颜少侠是老夫的忘年交,你羡慕不来的。」 真以为他为了几坛酒就会瞎认兄弟吗?好吧,他会。 颜旭之暗骂自己不争气,手却已经摸向那些酒罈,一坛坛酒在众人的眼前消失无踪。 蔡续和童丰羽皆是一惊。 当世的储物空间有价无市,这样的宝贝堪比神丹妙药,非常难得。炼制储物器,首先需要绝顶后期的实力,其次需要练就灵丹妙药这样的大师,花费足够的耐心用真气构建一个新空间才可能靠着失败百次,成功一次的概率炼制出一个储物器。 而如今绝顶后期的武林高手不曾有过,绝顶前中期都是各大派的掌门、长老或世家大能,十个手指就能数出都是谁,目前没人有能力炼制,所以储物器基本是千百年前留存下来的。 没听过颜姓这一世家,颜旭之难道是哪个大派里的弟子下山歷练来的吗? 蔡续将惊讶掩饰得够好,且在看到童丰羽更为吃味的表情后更加美滋滋,不断为自己强行认弟的睿智行为堆砌溢美之词。 颜旭之对引起的自身猜测并不关心,只想赶快逃离许宿的眼前,他快受不了男二自带的悲情氛围了。 他瞄了眼自带路人甲光环,让他羡慕的木竹,问蔡旭自己该住哪里。 「大哥西边这几间房都是空的,随你挑着住。」蔡续笑嘻嘻道,接着又伸长胳膊用烟杆拍拍木竹的肩,「木竹,这几日你就陪着老夫的贤弟,不许怠慢。」 木竹刚点头,颜旭之拉了他便要一间间房看去。 许宿却突然挡在他们面前:「旭……颜少侠,我可以与你聊聊吗?」连蔡续都说这就是颜旭之,就算颜旭之否认,在许宿看来一定是旭之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如梦似幻的经歷曾带给他极度的懊悔与痛苦。 许宿是个重生过一次的人,上辈子他心甘情愿的拱手相让,看着颜旭之嫁给慕容煜,后来郁结于心,年纪轻轻便魂归九天。然而造化弄人,他以灵魂的姿态被绑在自己坟墓旁,每逢颜旭之独自过来祭奠,只能看着颜旭之逐年从欢喜到忧伤的神情,叙述在许宿逝世后他的遭遇。 第10页 颜旭之一开始说他很幸福,也不怪慕容煜毁掉了可以扭转他玄阴之体的《无垢玄功》,而且他还和慕容煜用了「一莲托生」的法器拥有了相同的寿命,在往后的岁月里他或许都会非常幸福吧。 后来,颜旭之有时会轻轻嘆息,说门派事务愈加繁重,儿女都是他在带,慕容煜整天不见人影。他有时会有些羡慕能帮衬慕容煜的门人。他本可以成为拥有玄阳之体的天赋异禀的高手,可现在只有在能为慕容煜提升修炼才能派上用场,他是炉鼎,而他也知道继承玄隐剑派掌门之位的慕容煜,在外面有多少仰慕他的年轻男女。 许宿作为灵魂的日子里,听到许多以前并不知道的慕容煜的所作所为,他无法置信被他视为至交好友的慕容奕竟会是那般自私自利的人。 他越发认为慕容煜配不上颜旭之,更认为颜旭之值得更好的。 如果和颜旭之一起的是他,他绝不会让颜旭之受一点委屈,若是生儿育女,一定会共同抚养孩子,一定会让旭之一辈子欢喜无忧。 然后下一刻,他回到了过去十二岁感染风寒差点丢了性命的那日。 他将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深埋在心,发誓绝不会让其再次发生。 他决定鼓起勇气追求所爱的人,等好起来去找人时却发现颜旭之失去踪迹,此后十载,不断寻找,甚至再次假意和慕容煜结交,以为能从慕容煜身上得到颜旭之的消息,却一直一无所获,直到最近才知道颜旭之成为了巽风观掌门的关门弟子。 看着颜旭之如此陌生的举止,许宿有了个猜测,旭之难道也重来了一次? 怀抱此种想法,许宿小心翼翼询问可否同行。 颜旭之向许宿投去一眼,淡淡道:「许先生,儿时的事我隐约记得一些,但也就那么点情谊而已,你我聊什么,忆苦思甜?没必要吧?」 他从骨子里就是个冷漠的人,对于原着里这些对原主痴心不改的角色,从不认为自己有必要承担这份情感,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划清的界限。 许宿震惊的神情好似不认得颜旭之一般,这就是他要的效果。按照许宿的人设应该会暗自伤怀,想来不会再纠缠于他。 颜旭之绕开僵立原地的许宿走进一间房,木竹默默跟在身后。 许宿虽然将难堪和悲伤很快收敛起来,但方才热脸贴冷屁股的场面实在尴尬,让人想忽视都难。 童丰羽主动打破诡异的气息:「许先生,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将竹叶青带走,庄主还邀请你共用夕食呢。」 许宿是何许人,是目前以音律为武器的碧羽苑掌门最疼爱的弟子,而许宿只用了一年就在武林闯出「箫起云雪飞」的称号,可用天之骄子形容。 碧羽苑在现掌门还未执掌之前寂寂无闻,这二三十年,全凭现掌门一手惊觉天下的易容术才逐渐闻名武林,以音律为武不好学,加入的弟子多是为得易容,而许宿便是近几年在音律方面最出色的人才。 然而今日,这天之骄子的脸面似是被人狠狠在地上摩擦。这还没到品酒宴呢,他这推荐给庄主的许先生就在颜旭之面前矮了一截…… 一想到颜旭之是蔡续请来的,他恨恨剜了洋洋得意的蔡续一眼。 许宿温和的笑笑,毫无面对颜旭之时有些激动的神情:「说的也是。」说完,忽然问蔡续,「蔡大师,请问旭……颜少侠很喜欢喝酒吗?」颜旭之看向酒时的神情称得上深情,令他嫉妒。 虽然在他的印象中颜旭之并不嗜酒,且还是一杯就醉的体质。 「别看贤弟年纪轻轻,可是个嗜酒如命的老酒鬼,这次他就是冲着庄主的九霞清醑去的。」蔡续自认是帮着颜旭之给许宿下马威。 这话听到许宿耳中,更觉怪异。 原以为所知的未来却完全不同,许宿有些惶惶然,他突然害怕,害怕再次失去颜旭之。 颜旭之总觉得今天登场的许宿有些违和,起先还有些心不在焉,但一喝到酒囊的十年女儿红,瞬间忘却烦忧,精神百倍。 木竹准备好被褥,打好水,想到自身癥结,准备问颜旭之接下来要如何,颜旭之却先开了口:「想你也没胃口吃饭,你洗漱好到我这里,我帮你疗伤。」 木竹明亮的眼里微露喜悦,点头匆匆离开。 颜旭之不知,走出门外的木竹迅速收起脸上喜色。他发现用这张普通的脸,确实更易让人降低防备心,至少当初蔡续是,现在颜旭之能帮他疗伤,他何乐而不为,而装作听话一些,也更能得人信任。 当他换了身干净衣衫重新来到颜旭之房内,一进房门,酒香扑鼻而来,除了女儿红之外还有竹叶青芳香浓郁的味道。 短短一炷香,地上就多了两个酒罈。 颜旭之玉簪束髮,身穿亵衣,身披宽袍随意地靠坐在塌上,举头望着窗外明亮的夜色,见到他来了之后,萦绕周身的疏离与寂寥好似收了起来。 木竹按照颜旭之指示,坐到床榻上,盘腿而坐。 颜旭之双手抵在他背后,和下午一样,一层温暖缓缓流向他四肢百骸。木竹闭目运行丹田内的真气,眼前又浮现刚才颜旭之独望月光的一幕。 那一瞬间木竹在颜旭之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 偶尔午夜梦回,他总会觉得自己离驻足的这个世间如此之远,他总觉得自己不是自己,可他又是谁? 第11页 想不起来。 层层叠叠的黑暗中,不知何时,又一次出现画面。 鼻腔里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呆滞无神的他被压在充满血腥气的尸体下方,因被尸体重重压着,全身无法动弹,但他却极度渴望伸手碰触身上尸体的脸容。 这是他的谁? 想不起的记忆让木竹痛疼欲裂,紧接着,他被一个形貌憔悴的中年男人救出。 对方摸了摸他的根骨,赞嘆一声,随后手指点在他身体各处,将一本书籍交到他手中:「你这小子也算幸运,在我要死的当口出现,这本秘籍给你,练好了,你就是天下无敌。」 「练好了,你就可以给他们报仇。」 一句话点燃了他如死灰的心,他浑身颤抖,拜了拜中年男人远走的背影。 接着画面一转。 「荀箫……你还活着……」有个少年来到他身旁,藏着仓惶与失望,轻唤着,好似要将深埋在木竹心田的某种可怕东西连根拔起。 敲门声蓦地响起,许宿的声音传进来:「颜少侠,请问你歇息了吗?我带了这段日子搜罗的一壶龙膏酒,不知能否与颜少侠在月下小酌一杯?」 「荀……箫……」打坐调息的木竹呢喃出一个名字,轻悄悄夹在许宿的声音里。 颜旭之愣了愣,而敲门声仍在响起。 本不想理会,最终还是败给了一品美酒的欲望,他催动一股温和的真气进入木竹体内,收手:「你继续打坐。」 拿出整套衣衫穿好,颜旭之转头,看到木竹茫然地睁开眼,提醒道:「要是无法静心,打坐反而适得其反,切忌。」 木竹缓缓点头,收束心神的同时,注意到颜旭之身上的闲适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只对自己才会显得轻松的颜旭之…… 莫名其妙的,压抑异常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松快了些许。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啦搞事啦。 我怕透露具体发生在哪章大家就不看前面的了,总之就几章的事,大家不要着急。 谢谢「三三的流苏」的地雷,么么! 谢谢营养液,么么! 求收藏,求评论,啾啾啾~ 第5章 走火入魔 青衫玉冠的翩翩公子腰佩玉箫,站在月下。 许宿见到颜旭之出来,轻勾嘴角,让人如沐春风。 要不是这是对原主情根深种的男二,颜旭之或许会多欣赏几眼。 「颜少侠,还有谁在屋内吗?」许宿听到颜旭之与人对话的声音,有些紧张,食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压抑着心间翻涌的情感。 颜旭之置若罔闻:「不是要喝酒吗?走吧。」说罢,先行走到桂树下的石桌旁坐下。 大相迳庭的颜旭之。 颜旭之眉宇间的冷漠如一把利器扎在许宿心脏。 许宿何曾被这样对待过,就算当年对慕容煜倾心的颜旭之面对他,也是温言软语的。曾经让人看一眼都会生出怜爱的人儿,如今的气质锋利无比,似乎连说话都是一份施捨。他很想问颜旭之到底经歷过什么,是如何成为巽风观弟子的,可当他看到颜旭之淡漠的神情,又无语凝噎。 有个声音好似在耳边大喊,难道这辈子他也得不到颜旭之吗? 真是如此,不如学一学慕容煜…… 许宿遏制内心的龌龊,不动声色地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两个酒杯。 一壶酒出现在桌上,酒液咕噜噜地倒入杯中。 许宿想到这辈子有别于前世的经歷,轻轻一笑:「这是我上次在黑市入手的,千金难买,但浅浅一杯,万千意趣。」 颜旭之拿起许宿推到面前的酒杯,听到黑市一词抬眼看了看许宿。 「是不是发现我有些不同?」许宿不敢直言,只能旁敲侧击。 颜旭之不语,他就自问自答:「你还记得儿时我身体不好吗?十二岁那年,我身体好些后去颜家找你,没找到你,颜家的人都说你死了。 「我认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那些小人就是交不出尸体,再三逼问下才有人说,看到你在大雪纷飞的半夜,独自离开了颜家。」 佳酿当然要先观其色,再闻其味,最后品其滋味。 正如颜旭之所知,这龙膏酒,黑如纯漆,据说这是以一种奇怪的草药所酿造,饮之令人神爽,且有延年益寿之效。 他轻嗅,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据说是龙膏酒独有的味道。 恰好听到许宿的话,碍于将要喝对方的美酒,他开口道:「你真要和我忆苦思甜?」 许宿摇摇头,望着颜旭之:「我寻你十年,没想到会在酒剑坞相遇,我非常欢喜。先前若是我失态的地方吓到你了,求你原谅我。」 颜旭之看不过去,鑑于原着男二没做伤天害理伤害人的事,用让人生厌的直白道:「你这人太温柔,一直为他人着想,当心郁结而死。」提前透露男二结局,他言尽于此。 许宿:「!」果然,果然旭之和他一样! 唯一也是最大的区别是今生的旭之再无半分柔弱,气场强得离谱,完全想像不出被人拥抱的样子,反倒是他被对方拥抱似乎更…… 许宿连忙扫去这莫名其妙的想法,脸色薄红,正襟危坐。 颜旭之看不懂许宿一惊一乍的表情,难以久坐,准备喝完一口就走。 「等等!」许宿忽然抬手阻止,眼底的纠结化不开。 第12页 颜旭之问道:「怎么,你这酒有毒?」以颜旭之的实力,其实没发现这佳酿有何问题,就算真有问题,他这通过各种药酒淬鍊的身体至少也是百毒不侵,不带怕的。 但这一句话仿佛践踏了许宿的自尊,许宿饮下杯中酒,轻唿一口气,神清气爽,确实是这一口酒的功效。 许宿垂眸道:「我只是怕,怕你喝了酒又要走了。」 悲情氛围再次笼罩许宿。 颜旭之:真是够了,我受不住了。 许宿怕不耐烦的颜旭之要离开,恨不得掏心掏肺:「旭之,我这十年四处打听《无垢玄功》,怎么都找不到。但现在看到你如此强大,我总算明白了,你怕再重蹈覆辙,今生选择独自负重前行,是吗?慕容煜被你打败,我现在比不上你,但我想站在你身边,我亦重生一次,我知你所有苦闷,我愿意与你一起分担,让我站在你身边,可好?」 好酒配美景,与对的人对饮才能品出最好的滋味。 颜旭之起先只是想蹭杯酒,未曾想被打断一次喝酒,又听到让他错愕不已的事。 男二重生了?也对,原主都能被他这个异世界人魂穿,重生算什么。 所以许宿因为颜旭之的经歷不同,作为土着,这个中武世界又没有夺舍的说法,结合他一系列不同的举动和说过的话,便脑洞大开认为颜旭之也重生了,好像没毛病…… 颜旭之很快镇静下来,下意识地便要饮下龙膏酒,忽然,留在木竹体内的那道真气开始颤动,将木竹心神不稳的状态如此的传达给他。 走火入魔?! 颜旭之身形一闪,来到房门前,门被真气震开,他出现在床榻前,看到木竹眼睑不停颤动,额头冒出细汗。 木竹按照颜旭之所说,刻意不去想排除所有杂念,沉浸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 他感到丹田越发火热之际,躲藏起来的记忆却像是困兽挣脱牢笼一般,纷沓而至。 「你曾说过,你我相依为命,不分彼此。」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倏然响起,「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虽是我做的,可所有人都以为你荀箫做的。你现在可是武林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呢!」 「我知道你知道,你也明明发现了这张东西,但你不在意,从不在意。」 「但是……哈哈,走火入魔,终于,我终于等到你这一天!你终于愿意正眼看我了,即便是这种眼神也无妨。」 「从今日起,你将被我踩在脚下,你的功力都是我的了!荀箫,你也是我的了!」 男人疯狂地大笑,强行打开他的牙关,将一颗东西塞入他口中。 「荀箫」这个名字不断迴响,犹如要将木竹拉入深渊,搅得他心神震盪。 就在这时,一道来自天外的悦耳声音传入耳际,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抓住木竹的灵魂,帮助他脱离了这场噩梦。 颜旭之赶忙一指点在木竹额头,瞬间安抚木竹心神,轻喝一声:「抱元守一!」 木竹闻声一震,眉间开始挣扎,胸膛起伏,勐地睁开眼,一抹冷肃划过眸子,转瞬即逝,随后吐出一口血。 颜旭之皱眉道:「你刚才差点走火入魔。」 四目相对,木竹抑制着肺腑搅动的痛苦,苦笑道:「抱歉,是我操之过急了。」 痛苦使得木竹的眼睛里有些莹润,平平无奇的面容透着点可怜,颜旭之看了眼还拿在手里的龙膏酒,决定捨己为人:「这是龙膏酒,对现在的你有益无害。」 龙膏酒对酒剑坞而言都是只闻其名的珍品,木竹没想到颜旭之会给自己喝,显现出犹豫。 「让你喝便喝。」 木竹思及反正是利用颜旭之,以后一起还了便是,便不再推辞,表面不显分毫,感激的接过后一口饮下。 「等——」许宿晚一步到达屋内,想要阻止为时已晚,他脸色苍白,抓住门扉的手背有青筋凸起,眼底有些惊惶无措。 许宿两次阻止让颜旭之心生疑虑,眉头紧蹙连忙给木竹诊脉。 仔细诊断一番,并无不妥,颜旭之才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许宿一眼,冷声道:「若真有毒,许先生你可要负责。」 「酒中……咳咳……无毒。」许宿咳嗽着赶紧保证,为了让颜旭之相信还三指发誓。 这酒庄绝不可能有阳雌香,只要四十五天内不接触阳雌香便再无出事的可能,一想到这,许宿才能问心无愧地回应。但他也有些心虚无意再留下,思前想后留下剩下的龙膏酒给颜旭之,暗自决定将他拥有的阳雌香都给毁了。 许宿关上不断让他跨入深渊的巨兽牢笼,说到底他不是慕容煜,怎么可以做出那种卑鄙无耻的事。 颜旭之拿了许宿留下来的酒壶,又给木竹手里的酒杯添上一些,这下与木竹分着喝,果真是万千意趣,无法言说的滋味。 木竹的精神确实好了些许,眼神都透亮了几分,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兀自望着颜旭之。 心情不错,神态放松的颜旭之比白日里更加好看。 颜旭之确实好看,至少他想不起有比这人更好看人了,看着心情都能好上几分。而大概还没想起所有记忆的缘故,他想起自己叫什么,却并不觉得真实,所以这份伪装也能顺利进行下去。 颜旭之在木竹眼前挥了挥手,木竹仍是不回神。 第13页 他勐地一个激灵,难不成路人甲都逃不过原主的魅力? 笑容渐渐消失,颜旭之正准备除掉对方不该有的心思,木竹先一步问道:「颜少侠,你知道荀箫吗?」 颜旭之:「……」 木竹打坐时就呢喃过荀箫,颜旭之自认不会听错,这下又提出这个问题,颜旭之狐疑地坐到桌前,撑着脸道:「荀箫嘛,蚀心宫的宫主,恶名昭彰的魔头,江湖上几乎无人不晓。怎么问起这人?」 木竹不过是试探过一下,却又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便顺着颜旭之的话,搪塞道:「荀箫与我有杀亲之仇。」 颜旭之「咦」了一声,他将剩下的三分之一龙膏酒收入储物簪中。 原着中最终反派荀箫属于男三,戏份不算少,按时间线推算,荀箫现在应该在某个村子因重伤失忆半死不活,原本是原主因为慕容煜的桃花心痛万分的离开,恰好找到一株治癒丹田的灵草,正好餵给荀箫吃,之后两人在村子度过一段时间,在荀箫日渐找回记忆中日久生情。 小说里,这时的荀箫将黑未黑,属于失忆前杀过不少人,但基本是遇到一些看不惯的江湖人,欺负弱小之流,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杀了了事,难不成木竹是其中的家人? 烛光掩映下,木竹明亮的眼睛好似蒙上一层阴影,看着有些阴郁。 「你难道是被荀箫伤的?」木竹一时无语,颜旭之自动补完,「没死成,逃了出来?」 木竹「嗯」了一声。 颜旭之倒了杯水漱漱口,又拿出竹叶青喝起来,入口香醇、幽雅芳郁,比不上龙膏酒,但别有风味。 木竹既然主动提及荀箫,又解释与荀箫的关系,同时知晓颜旭之身手不错,颜旭之有了个想法。 他一向快人快语,习惯在最初就破坏他人的希望,直接道:「木竹,不要再试探我。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会继续帮你调息重创的经脉与丹田内部,但绝不会帮你报仇。你我,也就这点情谊。」 颜旭之双指併拢,划出一条线,用真气牵引酒囊中的竹叶青汇入他手中的酒杯。 「这一杯酒,敬你故去的亲人。」 木竹没想到颜旭之这般认真,心里有些好笑,装作感动道:「多谢。」随后,将酒水一饮而尽,又接了句,「颜少侠,我发现你很喜欢与人划清界限。」 颜旭之十分洒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我在江湖,从心所欲。」 木竹这晚没再留下打扰,他今晚确实不适合再打坐调息。 躺在学徒的大通铺上,四周鼾声如雷。木竹双手交叉抵在脑后。若说刚意识到自己是谁,心情还极其沉重,然而一旦思及颜旭之说的那些话和敬的那杯酒,如画的眉眼里皆是郑重的样子,不知不觉竟让那份沉重逐渐瓦解。 他同意颜旭之那番话,毕竟如今的他和对方说来也就大半日的交情。 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吗? 要是颜少侠知道他就是荀箫,会是什么表情?还会露出这样严肃的划清界限的神情吗?会的吧,但会不会有一些其他神色呢?比如惊讶、难以置信等等,毕竟他的伤势可能会由颜少侠治好。 他默默地想着。 暂且不说以后,至少还未想起所有记忆,还未治好身上癥结之前他仍是木竹。 作者有话要说:  荀箫:这个人好不做作,跟外面的那些妖艷贱货不一样。 - - 前文的第一档顶尖高手已改为绝世高手,并不影响阅读w 第6章 阳雌香现 翌日一早,颜旭之正坐在院子里熬煮草药,木竹看到他时微露惊讶。 颜旭之还没解释,坐在一旁抽菸杆的蔡续提声道:「木竹你够有福气的,老夫贤弟大清早去后山找草药,说是要煎药给你喝,你这人睡到现在才起,对得起旭之嘛。」 木竹虽然身有蛮力,但身材偏瘦和脸颊凹陷,一看就身有癥结,但木竹什么都不说,蔡续就当不知情。按照当初收徒所表明的态度,木竹平日不舒服可以休息,但该干的活还要得干,蔡续说到底只是个酒匠,不收无用之人。这一个月来木竹做事勤快,心思活络,不失为一个好学徒,现在来了个颜旭之为木竹操心,让蔡续意外之余也有些欣喜。 「多谢颜少侠。」木竹拱手真诚道谢。 「要煮两个时辰,刚过去半个时辰,之后你自己来。」颜旭之让位给木竹,他站起身,又拿出酒喝起来。 其实颜旭之去后山并非是为采草药,只是习惯在寅时于天地间打坐修行,恰巧看到一味草药,和他自身所带的一点药材一起熬煮,对木竹疏通经脉可事半功倍,便顺手采了。 终于等到颜旭之无事,蔡续见缝插针道:「贤弟,虽然离品酒宴还有一个多月,但昨晚大哥对庄主提起你,庄主便说想提前见见你,用过朝食一起过去?就算不是品酒宴,只要有庄主在,少不了好酒的。」 蔡续看准颜旭之嗜酒,好酒当头,不会拒绝。 想得到什么总要付出,颜旭之暗自嘆息,留下一粒丹药给木竹,告知对方等会儿喝下药之后吃下后最好去后山竹林打坐几个时辰。 「听风吟,感竹音,不容易出岔子。」颜旭之道,「我不可能总守在你身边,这次你再无法静心,这段时日我单纯帮你调养身体,活到五六十岁应是没问题的。」 第14页 木竹明白,常人的耐心是有限的,颜旭之为他这个毫无瓜葛的人已操了不少心,要还是不管用,那他便是命该如此。 而他绝不该如此。 蔡续嘬着菸嘴,左看右看,等和颜旭之走出院子,忍不住问道:「贤弟,莫不是木竹有练武天赋?」 颜旭之:「此话怎讲?」 「我看出你是在指点木竹,但他那身子骨……哎,如果贤弟要收徒,我是不介意让木竹认两个师父,就是这辈分,有些乱,我得好好想想。」蔡续自顾自地说着。 「我并无此意。」 颜旭之奉行独善吾身,不做收徒这种实力不讨好的事。 蔡续以为木竹还在考察期间,便先按下不表,说起另外的事:「庄主是准备先见见我们这些酒匠邀请的人,除了贤弟之外,童丰羽邀请的许宿你见过了,他身体欠佳在休息,其他两人还未到,但他们连许先生都比不过,贤弟无需在意。就是褚鸿卓邀请的人,是弥辉寺的识尘,被称为少林第一高才,今晨他来到酒剑坞便与庄主相谈甚欢,怕是贤弟你的劲敌。」 ……识尘? 绝不会错,再没第二个识尘了。 小说里的男四,外貌英俊,惊才绝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是弥辉寺的高僧,后来走访天下个座名寺与住持们辩法论道,便有了少林第一高才的名号。 要论角色相遇先后,识尘反而是最先与原主相识的。小说里,识尘云游时救下因玄阴之体差点要被折辱的原主,救下原主时不着寸缕,差点凡心大动。之后相伴一段时间,直到遇到慕容煜,识尘因身负要事只能离去,但他其实已对小受暗生情愫,分别时还颇为私心地问原主可愿出家为僧。原主想到要剃头,便委婉拒绝,只道不愿再拖累识尘,故分道扬镳。 颜旭之当时看得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笑,狗血小说名副其实,放到现实一个高僧面对没穿衣服的同性凡心大动,不滑天下之大稽吗? 不就是一杯九霞清醑嘛…… 颜旭之:一个两个都不肯便宜我。 开满荷花的庭院,经过曲折的湖面石廊,荷花池中央的凉亭内坐着两人下棋对饮。不用蔡续介绍,远远看到两人,颜旭之都能认出谁是谁。 白面紫衫,左拥右抱两个美人,放荡不羁的是庄主令狐弘。对面头顶戒疤,素衣白袜,一脸四大皆空的便是识尘。 前有尉迟逍、慕容煜和许宿,是三种不同意义上的英俊帅气,而识尘外貌姣好,配上和尚的清心寡欲感,又是另一种赏心悦目。 蔡续道:「庄主,这位便是老夫的贤弟,颜旭之。」 令狐弘年过三十,本是四十岁才会承袭父位,但其父十三年前意外过世,玉冠之年便成为了天下第一酒庄庄主,这十三年来将酒剑坞经营的有声有色,不必先辈差,唯一的毛病就是贪爱美色,身边女眷众多,极为风流。 见到颜旭之后,令狐弘眼中划过惊艷,他捋了捋肩前的长髮,嘴里含着身旁女子塞入口中的葡萄,看到他腰间的剑,挑眉问道:「不知这位颜少侠师承何派?」 颜旭之道:「家师说下山云游是在下一人之事,为防止在外给师门蒙羞,庄主就当我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人吧。」 这话要是被张鸿虎听到,怕是要气吐血。 然而颜旭之有自己的考量,要真告知他是巽风观掌门的关门弟子,又要与人啰嗦一通,索性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说。 令狐弘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颜少侠可真是个妙人。」他指了指棋盘,问颜旭之:「不知颜少侠觉得我下一手该下在哪里?」 颜旭之摇头:「在下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能认识一些草药,对人体经脉稍有涉猎,已经是颜旭之这十年为练武付出的极限了,他又不是原主,和荀箫住在小破屋子还能从哪变出笔墨纸砚,精准的画出慕容煜的水墨画,让荀箫吃醋从而明白自身心意。要让他精通琴棋书画,三头六臂都难。 「哦?」令狐弘上挑音调。 令狐弘对识尘认输拜服,让女眷为识尘添上素酒,莫名其妙地将火引燃到颜旭之身上:「大师,我看颜少侠在挑衅你。」 「令狐庄主说笑了。」令狐弘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识尘却瞭然于心。他看向落落大方的颜旭之,微微一笑,慧目自带出尘之意,「颜施主若对围棋有兴趣,可要学一学?」 有人搬了椅子过来,蔡续当个旁观者抽着烟杆,一声不吭。 颜旭之刚坐下,听到识尘的话,摇头要拒绝,却不想令狐弘揽着女眷站起身,将位子让给他:「颜少侠,快来坐下,大师棋艺了得,千万不要错过。顺便让我也沾沾光习得大师一二真传。」 话说到这里,颜旭之又怎么好拒绝。 他其实会简单的围棋,只是太过高深的不得其意,学到后来识尘耐心依旧,令狐弘却早已坐到一边和女眷卿卿我我去了,蔡续更是打起盹,多次差点滑下椅子。 颜旭之深感无聊,好在有别有一番风味的素酒抚慰他心。 识尘看出颜旭之的心不在焉,摇头轻笑,终于放下一颗定胜负的黑子,收穫又一盘赢局,听到颜旭之轻舒一口气,看向容貌比他还要出色的男子。 此时正午阳光灿烂,颜旭之盘腿坐在蒲团上,放松地微微后仰酌酒,落在凉亭的灿烂阳光洒在此人的半边身子,潇洒不羁,却又如梦似幻。 第15页 剎那间,识尘恍然一梦,他慌忙收敛神情,微微垂眸,问道:「颜施主,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颜旭之站起身,拍拍衣袍,随口道:「从无人可知的来处来,到无人可知的去处去。」他拱手,「多谢大师指点。」 令狐弘还要和识尘交流琴书画,颜旭之再留下就是自取其辱,直接告辞。 小说里识尘遇到原主后,自以为四大皆空,结果却放不下情爱,后来还俗再见原主,原主却仍然选择慕容煜。 颜旭之觉得原主眼瞎,渣攻慕容煜完全没可比性。 反正颜旭之自认比不上识尘,而这次九霞清醑大概就要归对方了。 好在从蔡续那里得了不少好酒,也算不枉此行。 蔡续看出他似乎无意再争,有些灰心丧气。 颜旭之用「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自我安慰,漫步来到后山竹林。 这一上午,真气都毫无波动,显然木竹做到了静心,气息沉稳,状态不错。 颜旭之将食指点在木竹额头,让自身一点真气完全融入木竹体内,送给对方了。 他看出木竹的用心,于是接下来一个多月,便让木竹跟着自己在寅时打坐,时不时帮对方用药滋养丹田,疏通经脉。 木竹偶有心神不定,不再勉强自己,静静坐在一旁,抄写一些各种酿酒步骤。 一日,颜旭之喝着二十年的女儿红,畅快无比的无声哼着世界金曲,正好看向闭目打坐的木竹。 这几天,木竹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不再凹陷的脸颊依旧路人甲味道十足,但健康了许多。 木竹很少再因过往的出现而扰乱打坐修行,每次闪现回忆,他就告诉自己只是个旁观者。久而久之,找回记忆也变得不那么艰难。 这一次,他看着满地盗匪的尸首,而出手的人除了荀箫之外另有一人。 一张充满邪气的脸上勾起狂妄的笑,揽过荀箫的肩膀,目视一地尸骸道:「畅快!明日我们去攻打蚀心宫吧,那是个作恶多端的魔教,我要去,荀箫你也肯定要去的,对吧?」 荀箫还未回答,记忆中的画面已然变化。 荀箫与脸上染着鲜血,受了伤的人站在一地尸骸里,周围还有数十个跪地求饶的蚀心宫门人。 「以后你荀箫,便是蚀心宫大宫主,我做二宫主,辅佐你。」 残阳如血,木竹看着这人的清晰的脸容,是荀箫的哥哥——荀笙。 这个人趁着荀箫常年闭关修行,欲求天道之际,所谓的辅佐便是将所有的江湖恶事都推到他荀箫头上,让蚀心宫无愧于魔教这个名头。 荀笙的面容逐渐扭曲,好似被捲入漩涡中,很快消失不见,而木竹视界变成一片漆黑,直到响起各种悽惨的尖叫声,他看不清四周,只知自己身处一片血海,一位妇人将他压在身下,悄不可闻道:「箫儿……你、你要活下去……」一句话说的艰难,说完绝了气息。 妇人的脸蒙着一层染血的薄纱,而他们的身旁,亦躺着一个逐渐失去温度的汉子尸体。 两人的脸容模煳不清,他却清楚他们便是自己的父母。 惊慌与恐惧交织心头。 ……怎么可以?! 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姓氏,知道自己名叫荀箫,不过是短短一年,幸福的温情脆弱不堪,成了当下的血腥画面。 你们说过会弥补我丢失的五年光阴,怎么可以就死在这里! 这算什么?! 木竹拼命抽离这段回忆,好在这段时日习惯边打坐边想起些记忆,很快清醒,倏然睁开眼,恰巧与注视他的颜旭之四目相对。 一瞬间,木竹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荀箫,然而脑海里闪过颜旭之尽心尽力的所作所为,不明所以,竟产生一些害怕,害怕得想一走了之,不愿再待下去花费心思佯装一个酿酒学徒。 他怕什么? 似乎是怕继续与颜旭之相处,就无法再做纯粹的荀箫…… 然而,当他看清颜旭之后,又按捺下所有,告诉自己要继续做木竹,否则还未好全的身体靠谁来治。他没再去深思其他,看到颜旭之眼里的笑意后,有些愣怔。 颜旭之的目如朗星,眼角红的瑰丽,弯了弯眼睛道:「木竹,你长胖了。」 美酒在手,又在如此闲适无人打扰的地方,这半个月木竹的努力颜旭之看在眼里,心想这人平日里浑不在意的样子,大概还是在意的。然而荀箫在小说应是有名有姓的人物里是最有练武天赋的人,木竹在他帮助下重新打通经脉,但因为以前的伤势过重,导致丹田受损真气依旧薄弱,这需要慢慢调理不能急躁,但就算真的调理好,荀箫是天纵奇才,木竹武学天赋一般,这辈子怕都不能望其项背。 但即使是路人甲,也能拥有路人甲的一片天。 颜旭之兴之所至,当木竹的面舞了一套剑法。 「我随便耍耍,你爱看不看。」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木竹对颜旭之的性格有了更深的了解,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让他努力记住。 木竹意外颜旭之的用心,唿出一口气,排除杂念,正襟危坐,将这套灵动飘逸的精妙剑法记在心头。当初一念之差装作武学天赋一般,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先谨记在心。 他有个想法,决定等完全记起荀箫的记忆后,将身怀的秘籍送给颜旭之,一礼还一礼。 第16页 荀箫讨厌欠人情,颜旭之给他的好处,值得他这样还礼。 这一日,木竹继续坐在竹林打坐。 蔡续找到小睡的颜旭之,悄声让他去庄主那儿。 「这不快要品酒宴了嘛,总有些慕名而来的门派大家子弟拜访,这次来的是玄隐剑派掌门的高徒慕容煜,他听闻贤弟你在这里,直言要和你切磋一番。」蔡续一扫因为识尘受挫的灰心,笑得见牙不见眼,「贤弟,你藏得可真好,隐姓埋名闯荡江湖,大哥佩服。庄主听闻此事,大悦,特地拿出我们酒匠共同酿造的太禧白招待各位。太禧白和翠微酒各有特色,堪称绝品,一定要尝尝。」 颜旭之脚步一顿,等到达众人聚集的宽敞正屋,两边放了美酒佳肴的长桌前分别坐着许宿和识尘。 其余酒匠和一些武林名人陆陆续续到齐,都很好奇这在品酒宴前突然开设的宴席。 颜旭之一进门,不知谁先吸了一口气,整个屋子突然安静下来,俨然被原主惊人的美貌震慑。 令狐弘介绍道:「这位颜旭之少侠与蔡大师是忘年之交,今日我才知颜少侠竟是巽风观掌门的关门弟子,颜少侠,你果真是个妙人。」 「谬赞,谬赞。」要不是为了一口酒,颜旭之真想立马打道回府。 颜旭之跟着蔡续,无视许宿期待的目光,坐到识尘旁边空着的位子,与对他微笑的识尘打了个招唿后目空一切。 他举起酒杯,杯中色如烧酒,澈底澄莹,一眼便知是好酒。 品上一口,果然浓厚而不腻,绝品好酒也。 颜旭之又美滋滋地倒了一杯。 慕容煜坐在颜旭之对面,望着他冷笑一声。 令狐弘坐在主位,可将下方所有一览无余。 颜旭之:令狐庄主,你品,你细品,这才是真正的挑衅。 气氛非常火热,颜旭之自顾自喝酒,当令狐弘提起慕容煜要和颜旭之切磋时,所有人故作譁然。 慕容煜在万众瞩目下站起来,让人将一样东西呈上来,朗声道:「这是我不久前前往西域,费了不少心力得到的阳雌香。这次我将它作为赌注,若我输了将之送给颜少侠,之后品酒宴当场给大家舞剑助兴,若颜少侠输了,只需给大家舞剑助兴,如何?」 好几个武林人士听到阳雌香,都惊诧万分。这赌注他们可不知道。 阳雌香可是练武修心的宝物,燃烧可凝心安神助眠是小,对冥想和入定帮助极大,是可破越境心魔,绝顶前期的练武之人心嚮往之的圣品。而将它磨碎放入药材里熬煮更会成为绝佳疗伤药。 不少人开始眼红,纷纷提议能不能加入切磋队伍。 颜旭之对阳雌香嗤之以鼻。 原着里,慕容煜提议与原主月下对酌,原主当时对慕容煜暗生情愫,虽然顾虑自己是一杯就醉的体质,但想到醉了或许能被慕容煜温柔抱一抱便无法拒绝。而慕容煜为得到原主,在酒中下了月雌散,这药与一般的合欢散不同,无色无味,会残留在体内一月有余,喝下去并无不妥,点燃阳雌香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冉、乡下橘猫、三三的流苏」小天使们扔的地雷! 感谢浇灌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啾啾啾! 第7章 香送你了 许宿以为毁了手边的阳雌香,就能避免不可收拾的后果,没想到,慕容煜还是在西域得到阳雌香,且将之带到上辈子并未来过的酒剑坞。 谁都没注意到许宿脸色乍然苍白,他握紧帕子咳嗽,希冀颜旭之直接拒绝。 令狐弘不论谁赢都乐见其成,气氛又如此火热,他激动得追加赌註:「赢的人还可获一杯九霞清醑。我也就只有两杯呢。」 在场的人齐嗖嗖看向令狐弘。 本以为没机会得到的仙品佳藏…… 颜旭之保持仅有的清醒,抿酒道:「你我切磋什么?」 慕容煜一见到颜旭之清清冷冷的神情就堵得慌。 上次回到玄隐剑派后,连陆元豹都说是他们师徒太过轻敌,竟没看出颜旭之的实力高强远胜陆元豹,而实力越强大的人在弱小的人面前越能不显山不露水。 武道大会颜旭之出场的话,慕容煜这一代的年轻人肯定讨不了半点好。 陆元豹一般不会说泄气的话,这话说出表明慕容煜与颜旭之确实实力悬殊,而慕容煜这次来酒剑坞,是陆元豹听闻九霞清醑下的师命。未曾想颜旭之也在这里。慕容煜狂妄霸道,不甘于被颜旭之踩在加下,听闻颜旭之嗜酒如命后便想到这个法子。 慕容煜自认酒量惊人,号称千杯不醉都不为过,颇有自信。 他单手负后,轻狂道:「不用真气催酒,谁先醉了谁就输了。」 颜旭之:「……」 令狐弘和一众武林人士仿佛都发出「哈?」的表情。 来到酒剑坞的哪个不爱酒,听到是比酒量,包括两个武林女子愣了下后神采飞扬,纷纷发言要加入此次切磋。 酒剑坞最不缺的就是酒,这热闹的场面让令狐弘会心一笑,拍手让僕人将五位酒匠那的好酒分别备好,准备供应给一众气势高涨的客人。 于是这一场原本两个人的酒量战争,除了许宿和识尘没有参与,其余人包括令狐弘和五个酒匠都加入了进去。 第17页 「怕不怕?」慕容煜坐回原位,似乎胸有成竹。 颜旭之:真是又幼稚又欠收拾。 作为男人的血性被激发,颜旭之将僕人手里准备好的酒罈移到手里。 众人譁然,隔空移物可是一流高手才能做到的,没想到这个容貌出色的男人功力竟如此之高。慕容煜毫不惊诧,同样一招,拿起酒罈。 比酒量比得剑拔弩张,极大满足了一群大老爷们激昂的心情,让僕人快快上酒,赶紧喝起来。 吨吨吨,不多时地上就堆满酒罈。 许宿手心出汗,他心里祈祷慕容煜能赢,对颜旭之不断道歉,只为不让阳雌香落入颜旭之手里。 慕容煜越喝越着急,反而颜旭之全程淡定,看似速度缓慢,喝空酒罈却和他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微微后仰一边喝着酒一边还和旁边的和尚说上几句话,姿态潇洒不羁。 几个武林男女小声地议论这容貌这气度,实在让人倾慕。 慕容煜听在耳中,磨着后槽牙盯着颜旭之,颜旭之却仍和巽风观时一样,懒得看他一眼。 ……怎么越来越不是滋味。 或许是酒喝多了,慕容煜甩了甩装满水的脑袋。 他突然有些茫然,自己想赢颜旭之到底是为得到什么? 一个时辰后,颜旭之眼看慕容煜身着贴身衣服大起来的肚子,庆幸自己喜好穿宽松衣衫。 不知何时音乐响起,伴随着时而悠扬时而激情的乐声,屋子里气氛热火朝天,五名酒匠都年纪偏大,喝了一坛便放弃欣赏起舞姬的舞蹈。 不少人发现比不了没有再硬灌,饮酒聊天好不快活。 令狐弘早已搂着他娇美的女眷说着情话,逗得女子娇笑连连。 蔡续中途趁着去小解,把木竹叫到外面候着,随时准备扶醉了的颜旭之回去。 颜旭之是在酒里泡大的,慢慢练成就算喝醉也分毫不露的姿态,但烧刀子多喝几坛也有些顶不住。当慕容煜变成三个后,他默默移开视线,装作看不到。 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在多了好几个酒鬼后热闹非凡,甚至还有人亲自下场扭腰耍剑。这时,慕容煜背嵴笔直,脚步踉跄地走过来,引得一些人侧目。 慕容煜双手撑在桌上,震得水果跳起来,发青的大脸盘子勐地怼到颜旭之眼前。 颜旭之立马用酒罈推掉,却被抢走扔到地上,咕噜噜地流出其中佳酿。 袖子被慕容煜抓在手里,颜旭之看着流出来的酒水,他喝得有些木衲,却还知道浪费是可耻的! 慕容煜:「颜旭之,你看我一眼。」有些气氛又有些委屈。 许宿连忙走过来,想拉走慕容煜却无果。 慕容煜像块顽石生根般杵在地上,死攥着颜旭之的袖子,脸色发青,幽幽道:「颜旭之,我是招你惹你了,为何你每次连正眼看我都不愿意。师妹说,你一定是很在意我才会如此,你是不是在意我?是不是喜……捂——」 他正在抒发憋闷的心情,嘴里勐地被人塞了一块布。 慕容煜恨恨地瞪着对方,等看清后发现是许宿,拿掉嘴里的布,靠着许宿,恍惚道:「许宿……你怎么也在这里?哦对,你和我说过你要来此,先前也打过招唿……」他又扭头看向颜旭之。 恰好颜旭之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不知是喝了太多酒肚子快要炸裂生出的委屈,还是颜旭之死鱼眼回看的目光让他太过屈辱,慕容煜早就忘记还在进行的比赛,一见到好友,如同见到心灵寄託,摇来晃去的肚子翻江倒海,终于撑不住:「呕——」 全部吐在闪躲不及的许宿身上。 周围原先看好戏的人,都发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慕容煜仍不罢休,还死死抱住许宿不松手。 许宿尴尬地想要扒拉下慕容煜,猝不及防咳嗽起来,一弯腰,反而被慕容煜越抱越紧。 原着大概是为了烘托慕容煜的反差,给了他喝醉后会乱抱人的设定,原主知道这件事后还灌醉慕容煜过,最后一夜七次。 别问,问就是小说里一切皆有可能。 颜旭之冷眼旁观,抬头看向主位的令狐弘:「慕容煜醉了。」 令狐弘的白面上染上醉红,低沉的嗓音穿过喧譁的一众酒客:「一杯九霞清醑,你要现在喝,还是等品酒宴上喝?」 颜旭之不假思索道:「麻烦令狐庄主帮我放在器皿里,我带回房中细品。」 在一众人羡艷的目光中,僕人将装有阳雌香的木盒放到颜旭之桌上,不多时,一个装有清透液体,盖了小巧杯盖的玛瑙单螭耳杯递到颜旭之眼前。 颜旭之随手将阳雌香块放在袖子里,然后珍而重之地拿着耳杯,向令狐弘道谢。 令狐弘遗憾不能看到颜旭之这样的美人舞剑,但相信慕容煜愿赌服输,也一定不会让他失望。他看颜旭之看似没有醉态,眼神却不像平日的清明,善解人意道:「喝了这么多酒,大家不会介意颜少侠提前离席解决小事的。」 颜旭之接受这份体谅,对在座其他人敬了一杯酒才离开。 这一次所敬酒的人脸上再无半分对他的不屑。 离席前,识尘道了声「恭喜」。 颜旭之心情甚美,眼角眉梢都浸染着喜色,勾起嘴角道:「同喜同喜。」 往日的颜少侠是不会露出这种张扬明艷笑容的,看来多种酒加在一起劲有点大。 第18页 识尘嘆息一声,心如明镜。 许宿想叫住颜旭之,但忽然听到慕容煜痴痴地说道:「颜旭之,颜旭之……巽风观一别,我满脑子都是你……连小师妹师姐她们都说我冷淡了许多……」 他微怔。 重生后的颜旭之连慕容煜都能狠下心,遑论是他许宿。 哗哗大雨打在屋檐上,木竹倚在门口,听着雨声,将下午想起的心法又默念一遍,终于等到颜旭之出来。 颜旭之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木竹见颜旭之脚步稳健,没有半分醉态,心想蔡续小题大做,耸了耸肩随口道:「担心你醉死后没人再指点我,就过来看看。」 目前两人关系说复杂是有点师徒情谊,说简单也就颜旭之随时会离开的萍水相逢。但说到底还是相处了些日子,木竹对颜旭之也有了些浅显的了解——偶尔开开玩笑,对方反而会更轻松。 「我要能醉死,已经死过千百次了。」颜旭之嘆息着,拍拍木竹的肩膀。 他看着木竹的脸直到对方摸了摸嘴角,发现眼前晃着好几个木竹后,终于确定自己醉了。 两人走在曲折走廊上,颜旭之把阳雌香塞给木竹:「这是宝贝,叫阳雌香,有助你修行,送你了。」 木竹听着颜旭之解释完阳雌香的妙用,竟觉得手里的木盒有些沉重。这是江湖多少人渴望的宝贝,对方却一句自己用不上随手送给他。 颜旭之这人,每次都刷新他对这人心肠之好的印象。 「……为什么是送给我?」木竹脱口而出,直视颜旭之。 「看你有眼缘呗。」 颜旭之遇见过许多的路人甲,也就一个木竹这么有眼缘。 木竹摸了摸自己的脸,本想说还真该感谢这张脸,却难以说出口。 这种玩笑,会让他想起颜旭之这段日子里对他的好。 而颜旭之是第二个说这话的人,第一个是问他要不要做酿酒学徒的蔡续。 所谓眼缘大概是因为木竹这张脸过于普通的,没有杀伤力的原因。 如果他们知道木竹是荀箫,一定会后悔这么认为。 或许是醉了的关系,嘀嗒的雨声又送来夏日凉爽,颜旭之有些陶陶然。 这二十来天,颜旭之发现木竹为了自身癥结认真修行的态度,忽然想到蔡续提过的事。 正巧走到通往蔡续小院的一条蜿蜒小路,雨越下越大,颜旭之站在廊檐下,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对空无一人的长廊道:「出来。」 一直减弱存在感,跟在两人背后的许宿从转角处现身。 许宿有些怨怼道:「旭之,你就这么将阳雌香送给他?」 颜旭之翻了个白眼:「难不成送给你?我和你又没多少交情。」 作者有话要说:  荀箫:十分感动,真想快点恢復巅峰和颜旭之大战一场! —— 颜旭之还不知道无形攻略最为致命。 明天是喜闻乐见的走向w 虽然我什么都不会写【逃 — 谢谢「彼岸之夏」小天使的地雷,爱你! 谢谢「11」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 第8章 狂风骤雨 喝醉后的颜旭之言辞更加犀利,让许宿心痛的无以復加,愁苦地问道:「我就这么让你生厌?」 颜旭之半边靠着石柱,注视着许宿脆弱的神情,阴阳怪气道:「要你不是许宿,我大概还能给点好脸色。但你是许宿,你的深情确实让我生厌。你要能和识尘学学该多好,说不定我们还能交流你重……算了,不说也罢。」酒喝太多火气也变大,考虑到木竹也在,颜旭之控制火气,中途改口,最后告诫道:「许先生,以后离我远点,你的世界,没有颜旭之会更好。」 「木竹,我们走。」 木竹连忙跟上颜旭之,许宿呆立原地,没有继续跟上。 颜旭之刚才一番话仿佛践踏感情的无情人,而许宿眼中的忧伤却让木竹恍然大悟,原来许宿喜欢颜旭之。 而颜旭之的不近人情,更衬托出对木竹时的好。 之前他还心安理得记下这些好,有朝一日总会还给颜旭之,时至今日倒有些沉重起来。 「颜少侠你……」 木竹的话说到一半被颜旭之打断:「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酒鬼。」颜旭之伸了个懒腰,「咱们说点别的吧。」 颜旭之似乎以为木竹对他和许宿的事有兴趣,但其实木竹想说的是「颜少侠你对我可真好」的感慨,不说也罢,识时务地闭嘴,眼见颜旭之走出廊檐,要撑起伞,颜旭之让他收起来。 白衣木屐的男子直接走到雨中,雨滂沱而下,却沿着一层看不见的东西蜿蜒而下,没有一滴落在男人的身上。 颜旭之回头望向他:「有两甲子功力的高手可以做到这个程度,但不过维持半烛香。」 木竹凝视这个白衣木屐,总是潇洒不羁,除了酒之外似乎一切不以为意的男人,见对方朝他伸出手,悦耳的嗓音犹如晨钟暮鼓,敲击在他心头。 颜旭之对木竹道:「过来。」 木竹鬼迷心窍地没有撑起伞,走入大雨,心中有所想,当真的和颜旭之一样,还是有些震动。这份悸动并非因为颜旭之撑起真气的「大伞」将他笼罩在内,而是方圆四五十丈的草木与他一般,都再未被雨淋湿,才忽然意识到颜旭之的强大。 第19页 近来,就算颜旭之不说,木竹也从记忆中得知了世间高手的等级,不过颜旭之还没说过自己是何实力。 「以气御剑你已看过,无需多言。现在这是绝顶高手的实力,实不相瞒,我是绝顶后期的实力。」颜旭之见木竹愣愣的,走到对方身前,把伞拿过来,收起真气屏障,共撑一把伞。 木竹知道颜旭之很强大,却没想到这个刚过弱冠的男子竟已是绝顶后期。 不比作为荀箫时的他差。 大概是这份强大激起了曾为强者的身体记忆,他按捺住跃跃欲试想与之较量的冲动,安静地听着。 雨声勐烈,颜旭之言辞里并无对自身实力的骄傲,只是肃然道:「木竹,你很努力的修行,想必还是心有仇怨,但人没有实力,别说报仇,在江湖都寸步难行。想报仇,就要先变得强大。」 不用比他强,但至少能自保。 这话颜旭之没说,木竹必然懂得。 木竹透亮的眼眸微颤,波动了颜旭之古井般的心境,他拿出一样东西:「你带这块腰牌去巽风观,会有人悉心教导你习武。蔡大师那里我会替你说清楚。」 木竹手里又被塞了一块腰牌,腰牌的正面刻着颜旭之的名字,背面写有年龄以及哪年入门,师从张鸿虎等详细的信息。 他极为意外,意外颜旭之做到这个份上。 刚刚生出想以荀箫身份面对颜旭之的心情骤然消失,他神色复杂,思及颜旭之的行为,厌恶内心生出的莫名不舍,表情也有些冷硬,问道:「你要走了吗?」 颜旭之拿出刚得到的九霞清醑,炫耀地晃了晃:「方才比试我得到了九霞清醑,品酒宴参不参加不重要了……」 要是平时理性的颜旭之还能觉察出木竹表情里的诡异,但此刻他酩酊大醉,以为木竹捨不得多日来亦师亦友的自己,又思忖道:「其实也没那么急,我得遵守和蔡大师约定,品酒宴后再走吧。」 也就是在三日后…… 木竹没有理由阻止颜旭之离开,而他也不该收下这宝贵的信物。他从一开始就打着利用颜旭之疗伤的目的,颜旭之却将木竹的话所有话信以为真。他要是木竹,当然可以去巽风观拜师,但他终究不只是木竹。 木竹心绪很乱,从未有人能让他如此心乱。 最后,他还是决定收下腰牌,只为告诉自己不要忘记作为木竹活着时遇到过颜旭之。 到达蔡续的院子后,木竹去打水给颜旭之准备醒酒汤。 颜旭之倒在床榻上,回到暂住多日的屋子里才真正放松。 这世界几乎人人皆耽美,颜旭之穿成这副身躯,知道许多男人都对原主纯粹见色起意,还是要强压他的那种,导致练武时就一直紧绷神经,就怕自身太过弱小以后难在江湖行走,而他又有一颗嚮往自由的心。 而下山云游的半年来,他除了必要的交谈外几乎从不与人结交,直到来到酒剑坞,认识了木竹,才渐渐放松下来。 走出走进的脚步声让颜旭之睁开眼,看到忙里忙外的木竹,轻轻嘆息道:「真好啊……」他昏昏沉沉地想,其实要一直是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不然带木竹一起闯荡江湖算了? 颜旭之揉了揉太阳穴,听到木竹叫他,但醉酒的后劲终于上来,连胳膊都不愿抬动。 木竹发现叫不动颜旭之,才发现自己睡觉都在喝酒或者打坐的颜旭之竟然睡着了。 他迟疑片刻,默默坐到桌前,不由自主地拿出两样颜旭之给的东西,在手里仔细摩挲。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表示不解,却又控制不住留下来。 片刻后,木竹望向塌上的睡着的人,这一眼看了许久,直至注意到颜旭之的眉头蹙起来,嘴里嘟囔着滚开去死别在我眼前晃悠一些粗鄙的话。 原来颜旭之也会做不快的梦。 木竹觉得有趣,摸索木盒表面一会儿,轻手轻脚地离开,再次归来时手里拿着香炉。 一种温和隽永的味道自香炉里悠悠飘荡。 木竹仍旧坐在椅子上,他忽略内心涌现的奇异感觉,告诉自己他现在只是木竹,不是荀箫。 他的食指在空中缓缓描摹,当对方的眉间变得平坦,好看的脸上终于放松下来,指尖跟着停下来时,木竹浑身一凛。 他收回手,紧攥着桌上的腰牌,手背青筋暴跳,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了。 左胸膛内轰然作响的声音实在吵闹,木竹不自觉皱眉。 阳雌香明明是气息宁静、圣洁而内敛的香味,他却格外心烦意乱,雨夜的凉爽离他远去,他觉得闷热难当,身上隐隐出汗。 该走了。 他从颜旭之那里得到多少好处,至少在这人离开之前,该还去一二。回去就把功法和剑谱秘籍拿过来送给颜旭之,至于说辞他也一早想好。 木竹艰难挪动不听使唤地双腿,等意识到时,发现自己没有朝门口走,而是站到了床边。 颜旭之也出汗了。 点滴汗珠挂在光洁的额头上,犹如荷花带露。 他的手即将碰到颜旭之的额头时,颜旭之倏然睁开眼。 一瞬间,木竹勉强拉回神智,他刚想解释是想抹掉汗珠,却听颜旭之唤他「木竹」,好似包裹缱绻难言的味道,想说甚想做甚全都忘在脑后,他心里眼里只剩下对方。 …… 颜旭之做了一个噩梦。 第20页 他梦到原主突然归来,用他十年刻苦修行的身体继续与慕容煜、许宿、识尘以及尉迟逍等等男人纠缠不休,最后依旧被慕容煜俘获,重新展开了一段有别于原着,但又和原着殊途同归的故事。 而他只能干看着一切,口吐芬芳都没用,直到他闻到一股深沉、悠长的气味,这抹香味让他重夺身体掌控权,所有场景犹如胶片般缓慢倒退。 颜旭之回过神时,意识到自己重新站在酒剑坞的竹林,愣了许久,终于放松下来。 四周竹叶飘飞,他手里拿着香气四溢的酒罈,木竹正在不远处打坐,他倒在地上,望着蓝天,笑出声。 这酒喝着喝着,颜旭之身体有些热乎,他解开束带,扔掉身上宽袍,剩下一袭雪白内衫。 木竹不知何时来到颜旭之身前,睁着透亮的眼望着他。 四目相对,颜旭之逐渐沉溺在木竹眼里,而这份从内而外的热度依旧无法排解,可比习武的艰难。 颜旭之勐地睁开眼,一阵恍惚。 他缓缓转动视线,在昏黄光线里,看到木竹定定站着,伸着的手好似一汪清凉泉水,身随心动,他一把抓住,将人扯进自己怀里。 两人相拥。 颜旭之感到极度的舒适与舒心,比任何美酒的滋味都要醉人。 颜旭之情不自禁地拿出九霞清醑,一口饮下之际,吻在木竹有些干裂的唇上,让一半的仙品佳藏让木竹咽下去。 木竹有些笨拙的回应,揽着颜旭之的肩,轻啄颜旭之的嘴唇。 室内烛光闪烁跳动,投下耳鬓厮磨的影子。 屋外狂风骤雨,掩盖阵阵浮想联翩的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颜旭之(贤者模式):我算是体验了一回书中的一切皆有可能……没要我的命,但差点要了木竹的命。 荀箫(不甘心):我早上醒得比你早。 颜旭之(维持自尊):酒喝太多,醒不过来,人之常情。 荀箫(昂头):我若重回巅峰,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 颜旭之(忍俊不禁):这里有个老实人,快来欺负……我看也没人敢欺负他。 某晏(悄咪咪):这一夜,上面两只都不知道某人肚子里开始孕育小生命啦。 - 鞭腿前超3w+啦,周三停更,周四上榜后更新~接下来的剧情才是重头戏! 求收藏,求评论,评论我都会看的,最近卡文严重需要动力!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们! 第9章 杀意毕现 被颜旭之告诫离他远点后,许宿在一个时辰后才悄悄来到蔡续的院子。他撑着伞,失魂落魄地站在院门口,朝着院内亮着烛火的房间张望片刻,滂沱大雨沖不走他心中的惶惶不安。 一个人重生之后怎会变化如此大? 就像躯壳还是颜旭之,但内里已然换成了他人。 而今夜,更让他深觉颜旭之是个陌生人。 他也喝了下有月雌散的龙膏酒,如果进到房里,旭之是否会他拆吃入腹。 这么想着时,许宿已经悄然接近小屋。他站在门口,听着门内浮想联翩的动静,伸出手指轻轻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 当看到屋内床榻上的人影后,许宿蓦地失神,油纸伞掉在地都没发觉。 直到一缕悠远的阳雌香味缓缓飘来,他勐地回神惊慌失措地,犹如身后有洪水勐兽即将吞噬自己,拿起伞,在雨中疯狂奔逃。 不说蔡续院子里难以想像的场景,令狐弘举办的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在颜旭之离开后,慕容煜和许宿又先后离席,剩下的人畅快得喝酒,畅快得聊天,除识尘不知何时离开之外,其余人醒来时发现睡在地上的、桌上的、正中央的都有。 蔡续也在其中,到翌日巳时才回到自家院子。 地上泥泞也无法糟蹋他美好的心情。 他抽着烟杆,满脸喜色,为颜旭之与有荣焉破例,想着待会儿把三十年的女儿红拿出来给颜旭之尝尝,但直到午时也没见颜旭之人影,他去竹林找人,还是没找到。 去找木竹,却被告知昨夜木竹根本没回大通铺睡觉。 蔡续像只无头苍蝇重新回到院子,突然意识到颜旭之的房门没开,一走进发现房门是被掩起来的,推开门只见床榻凌乱,空气中一种悠长的气味与难言的味道交缠,让他满腹狐疑。 童丰羽的学徒急吼吼跑来,心急火燎道:「蔡大师不好了!颜少侠要杀许先生!颜少侠太厉害了,谁都阻止不了!您快去看看!」 蔡续心里咯噔一声,朝童丰羽的院子赶去,路上听学徒解释了自己知道的。 据说是方才颜旭之突然出现在童丰羽的院门外,一脸似乎酝酿着可怖风雨的阴沉,然后就在学徒中惊诧的目光中冲进了许宿的屋子。 许宿因为昨夜下雨受凉,今早身体欠佳仍在卧床,许宿的书童正在屋内照顾他起居。颜旭之一下子出现在房内,举剑直接横在许宿颈边。 书童吓得肝胆俱裂,而颜旭之不顾书童脸色,面若寒霜打哑谜似的问:「你下在了龙膏酒里?」 许宿咳嗽一声,脸色苍白地缓缓点头:「一切都是我的错。」 颜旭之怒目切齿:「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许宿微微垂眸,悽惨一笑:「我知道。我数次后悔,没想到终究成了曾经最厌恶成为的那种人。我卑鄙无耻,我罪该万死,旭之,我不配再出现在你面前,你杀了我吧。」 第21页 一脸甘愿赴死,闭上眼。 颜旭之手里的剑往前抵进一点,一丝血迹从许宿的脖颈处流下来。 由于书童的声嘶力竭的叫喊,童丰羽听到动静,急急来到屋内,当他目睹许宿即将命丧颜旭之之手的场面,差点魂飞天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到达许宿榻前,挡在颜旭之面前。 之后书童跑出去,将颜旭之要杀许宿的事告知其他学徒,其余学徒知晓后,一传十十传百,酒庄最近客人众多,听闻后纷纷赶来院内,想要往许宿屋里面窥探,却直接被轰到院门口。 谁都没看见颜旭之的真气波动,人就如断线的风筝般被吹到门口,其余人数次进去,也都面临同样的结局,更听不到屋内的一点声音,童丰羽怕阻止不了颜旭之,连忙命人来叫蔡续前去。 当蔡续来到童丰羽的院子外时,看见好几位昨夜有过一面之缘的客人,强撑着宿醉的身体趴在墙头的有,站在院门口的有,纷纷外面往里张望,就是没人敢再越雷池半步。 「颜旭之刚才那一招,要不是留了一手,大家肯定都被震吐血了!」 「噫!昨日颜少侠说过他不过二十岁,二十岁就绝顶期,不愧是张掌门的高徒!」 「我现在无门无派,不知去巽风观拜师,张掌门还收不收人?」 「你想得美!」 蔡续强行从挤进人群里时,听到一些人激动的讨论声,心急如焚进入院子,为了避免被轰出去,高声大喊:「贤弟,大哥来了!」 果不其然倖免于难,他匆匆来到许宿门口,却见站在门口想往里沖,又不敢往里沖的童丰羽。 童丰羽一脸菜色,急哭道:「许先生,三思啊,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蔡续从见到过这么急赤白脸的童丰羽,一眼望进屋内,却没见到想像中许宿即将被杀的场面,只见许宿一手握着颜旭之的剑,手掌滴着血,雪溅在雪白的被褥上,竟是许宿要自我了结! 「到底怎么回事?贤弟,你为何要杀……不是,许先生,你便是有再多不是,先冷静下来咱们好好谈谈。」蔡续见许宿仍旧一脸死志,颜旭之则是一脸「你要死快点死」的表情,急中生智道:「许先生,要是被江湖人知道『箫起云雪飞』的许宿死在这里,以后酒剑坞又该给天下人一个怎样的说法,在碧羽苑面前又要如此自处。 「许先生,你不能只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想想啊。」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许施主,身解脱于死,心无法解脱,又当何解?」 素衣白袜的识尘走入院内,跟在识尘背后是令狐弘,站在门外,忧心道:「许先生,我还未听到你吹奏碧羽苑的名曲,你可不能死。」 许宿唇畔颤抖,浸满绝望的眼眸望着颜旭之,当他看到颜旭之依旧冷若冰霜,悲从中来。 他人所说的话被排斥在心墙之外,一个字都未听进去,而他其实从来是这样的人。 别人以为他许宿是个谦谦君子,待人友善温柔。然而,他内心深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的位置,从前颜旭之就算与慕容煜相爱,对他却仍是温情柔软,叫他放不下,更明白颜旭之对他是心怀歉疚的。 可现在的颜旭之呢? 让他不要靠近他,更说他令他生厌,而也正是这样的他让颜旭之和木竹度过了荒唐一晚。 还不止这些——许宿绝不会说昨夜看到了什么,也不会说从蔡续小院里回屋后,甚至强迫自己遗忘,却不想,到后半夜头昏脑涨、疲惫不堪的入睡后,却做了个不可言说的梦。 许宿梦到颜旭之抱着自己,温柔地作弄自己,而他比笨拙的木竹要更热烈,更疯狂地回应,追逐着颜旭之嫣红的唇畔,只是想在其上落下一吻。 当他见到颜旭之出现,一瞬间,竟恍然如梦,想要叫颜旭之像梦里一样对待他的冲动。 他根本不是正人君子,骨子里竟是如此…… 一想到这里,许宿握住长剑,便要自刎之际,颜旭之的衣角无风自动,「轰」的一声,许宿整个人被勐地震到贴在墙壁上,再掉在床榻上,吐出一口血。 其余人一惊,童丰羽冲到床前,扶起许宿。 许宿伸出手,想要抓住颜旭之的衣角:「旭之……唔!」 颜旭之后退一步,让他抓了个空。 许宿的手垂下之时,一颗药丸被弹入许宿的嘴里,带着真气的药丸顺着喉咙直至掉落。 蔡续等人自然看到了,慌忙问道:「贤弟,你给许先生吃了甚?!」 「会有些难受的药罢了。」 颜旭之睨了一眼许宿,收剑入鞘,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先前愤怒产生的冲动随着时间推移沉压在心,颜旭之冷静了一些,有些话不想当面说,便传音只给许宿一人听,冷冷道:「许宿,一辈子给我记住你做过什么,一辈子给我放在心里,要让我知道你将此事告诉另外的人,我杀你到天涯海角。 「从今日起,有我颜旭之和木竹在的地方,没你许宿待的资格。立刻给我离开酒剑坞。」 颜旭之穿越到这里十年,还未杀过一人。 他第一次对人产生杀意,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以为会下不了手,可在见到许宿后,他发现自己大概是真被这个世界同化,第一个想法确实是杀人泄愤。 过去十载不断练武修行,游离于这个世界的颜旭之,以酒寄情的颜旭之,首次深切的意识到,他真切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第22页 而许宿最开始的打算,分明就是想与颜旭之共度春宵,但事后估计有些后悔,没有拿出阳雌香。未曾想,结果阴差阳错让两个对彼此并无情爱之意的男人同床共枕。 然而,当面对许宿一脸求死的忏悔表情时,人性中的冷静让他改变了主意。 许宿身为君子,此时死反而是解脱,只有活着活在歉疚中,意识到自身的龌龊使他与木竹被迫度过荒唐一晚,才是对这人最大的惩罚。 做完该做的事,颜旭之想到木竹。 他记得昨晚所有记忆,他知道木竹大概是想让他做个美梦,却弄巧成拙,木竹怕是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比颜旭之先醒过来,躲起来不想见他。 颜旭之失去从容,抓了抓头髮,烦躁地想口吐芬芳。 早知如此不该贪杯,早知如此不该来酒剑坞,早知如此就不该下山! 蔡续紧跟在颜旭之身边,看着贤弟的脸色变戏法似的,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好死不死,慕容煜却在这时出现,拦住颜旭之,质问道:「颜旭之,发生何事了?」 颜旭之冷眼道:「让开。」 慕容煜遇刚更槓:「凭什么是我让开,我不过是问你发生何事,关心……」差点说漏嘴,他忙改口,昂头冷笑,「我关心许宿是不是被你杀了,你这臭脸是给谁看?」 蔡续没眼看,想拉开慕容煜,却根本拉不动对方,就在这时,手臂突然被颜旭之拉住,身形一晃便出现在颜旭之身旁。 所有旁观的人极有默契地连忙退开。 慕容煜警惕心起,表面裹满真气之际,下一瞬,他整个人被一道勐烈至极的真气冲击倒飞出去,撞到院外的一棵树才堪堪止住。 这一道真气看似非常霸道,却只是冲散了慕容煜的护身真气,并未伤及他的身体。他缓缓滑落地面,目瞪口呆地望着逐渐远去的颜旭之,抖落一脑袋树叶,怒吼道:「颜旭之,我招你惹你了?!」 颜旭之说了四个字:「看你不爽。」 要不是慕容煜的阳雌香助攻,他会落得这步田地? 颜旭之知道自己被愤怒沖昏了头脑,靠着仅存的理性没有伤害慕容煜,烦躁的离开目瞪口呆的人群,走到一半让蔡续别再跟着自己:「蔡大师,我需要冷静会儿。」 蔡续仍旧一头雾水,但还是没有再跟着颜旭之,再次返回童丰羽的院子,准备去问问许宿。 不过,木竹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等鞭腿出来了,还是老时间更新~ 接下来几天都是中午12点更,如改时间会提前告知。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ruka、三千树、彼岸之夏,么么么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啾!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他是荀箫 这一日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木竹又来到了这段记忆中。 作为荀箫的他喜好刀剑并用,剑谱是高人交给他的,刀谱则是他根据剑谱研究出的另一套功法。单独一本功法本就强大,刀剑相加之下,将荀箫强大的实力发挥得更加骇人。这也是当年他和荀笙攻打蚀心宫时,能够成功的最大原因。 这一次,面对已经与之恶战一番的荀笙,荀箫用真气控制的刀剑迅勐的攻击。 一瞬间,内息混乱,使得攻击偏了一厘。 正是这一偏让荀笙得手。 荀笙用其修炼的魔功,隔空吸走了荀箫大部分真气。 意料之外,却又似乎没那么惊讶。 荀箫感受丹田快速失去的真气,因真气流失,荀笙又打出强力一掌,空气震盪,荀箫的五脏六腑和奇经八脉皆被重创。 他呕出数口鲜血,双腿发软,用刀剑强撑的不让自己倒下。 荀笙却笑得痛快,凑近他低声道:「荀箫,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年,是我给强盗们指了路,告诉他们那个村子里有户人家藏有宝贝,他们开心地没有杀我。后来我偷偷返回村子,发现你还活着,我要的是你死哪,可你没死,爹娘却死了,你还得到高人指点……」 这与荀箫相伴十数载,虽不是他亲生哥哥,却被他视为唯一亲人的人,掷地有声地说着,毫无歉疚,更多的反而是快意与对荀箫获救的无解恨意。 荀笙的言语犹如一潭深渊,将荀箫拉入其中,唤起他深埋心底的记忆。 所有一切在一瞬间被拉回过去,还是孩童的荀箫被一位妇人紧紧抱住,视野里却看到一个盗匪勐地出现,一刀砍下,砍在妇人的后背,妇人发出一声惨嚎,一个汉子突然窜出,挡在他与妇人面前。 又是一刀,汉子直接毙命。 绝望恐怖笼罩荀箫,每当想起这段血腥残忍的过往总让他恍惚不已。 父母倒下的尸体以及压在他身上的人体温度,成了一块重重压在他身上的磐石。 结果现在始作俑者告诉他,导致一切的真兇便是与他相依为命十六年的哥哥。 而这人还完全不以为耻,反而笑得张狂和理所应当。 刀剑被荀笙两脚踢掉,滑到数丈之外。 大概以为荀箫再无胜算,荀笙似乎想宣洩压抑多年的东西,情不自禁道:「你三岁时,爹娘以为是你是贪玩走丢的,其实是我将你弄丢的。你在外做乞丐五年,爹娘时时不忘寻找你,没想到还被他们找到了。 第23页 「他们明明只需要我一个孩子。而我这个陪伴他们十年的孩子,只因为不是他们亲生,只因为家中缺粮少食,便想让我主动离开。 「好,既然他们想让我走,那我便走。幸而老天怜我……」 血液从额头流至眼前,荀箫一时看不清荀笙的模样。 他单膝着地,从未想过自己会再经歷一败涂地,心里千万不甘,此时却只能任由荀笙宰割。 「我这么多年同样刻苦修行,为何就是比不过你,作为弟弟,你生来就应比我弱小,不过是幸运了些而已。」荀箫的下巴被抬起,四目相对间,荀笙扯开嘴角,爱恨纠缠于眼底,低哑道:「你我相伴十来年,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我怎会捨得杀了你。」 之后怎么样了? 是了,他被护法捨命所救,目睹护法以自爆手段来求得他的生路。 而从未退缩过的荀箫,第一次躲藏起来,最后流落至千里之外的村庄,委屈躲藏,只为将来亲手杀了荀笙。 木竹面含冰霜,倏然睁开眼,从回忆中抽身,拍掉被风吹到肩上的草叶。 一旦动弹,身后的异样和浑身酸痛便分外鲜明。 今早,当他睁开眼看到颜旭之沉睡的面庞,恍惚间想起昨晚发生过什么。 仿佛情不自禁,仿佛被蛊惑,他可以清晰回忆颜旭之的一举一动,再细细想来不论是他还是对方都像是着了魔一般。 而这一切都是点燃阳雌香之后才…… 荀箫提高功力从不靠灵丹妙药,从来对这类练武修心的宝物的嗤之以鼻,也并不了解到底是不是阳雌香的问题,十分狐疑。 更让木竹难以置信、倍觉羞耻的是,那一刻,他明明是清醒的,但却觉得颜旭之的手仍在身上游走。 而当时他忍下杀意,跨过地上与衣物丢在一起的剑,慌不择路地逃离了。 要是过往的荀箫,绝不会善待颜旭之,而他明明在入睡后想起了所有,竟还会在关门时仍蹑手蹑脚,像是怕惊醒某个人。 木竹,不,他是荀箫。 既然想起所有,该走了。 ——颜旭之为你所做的,你不打算还了吗? ——荒唐一晚,谁都不想见谁才是真。况且……昨晚那般承欢颜旭之身下,简直奇耻大辱。 ——蔡续呢,这段时间的师徒情谊不作数了? ——蔡续要是知道自己做了魔头荀箫的师父,且还好好活着,梦里都该笑醒。 一个问题冒出又被解答,荀箫回头望向身后大片草木,并没在希冀什么,停下来休息也不过是不想欠颜旭之人情,思考该不该留下什么。 一步迈出。 「慢着!」有力而纠结的熟悉声音从身后传来,荀箫脚步一顿,白衣人影已至身前一部外,挡住他的去路。 蔡续院子、竹林和学徒大通铺,任何能找的地方颜旭之都迅速找过,却还是不见木竹踪影,鬼使神差地,他忽然想起初遇木竹的山林,于是依照记忆来此,而木竹竟真在此地。 颜旭之暗中观察片刻,纠结着该不该现身。 木竹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想必同样不好受。 就在木竹似乎毅然决然迈步之际,颜旭之内心千迴百转,终于决定阻止。 颜旭之下意识地握紧刀鞘,眉头微蹙,紧抿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面面相觑间,被无敌尴尬淹没。 「木竹,我们谈谈?」颜旭之尽量和平,打破诡异沉默。 木竹迟疑着还是点了头,颜旭之松了口气。 不论是站定还是坐下都让人尴尬,木竹同意颜旭之的到处走走。 颜旭之注意到木竹走动间皱起的眉,昨晚发生的事不合时宜的浮现,不觉地身趔趄,尽力维持表面平静才稳住身形。 之所以如此荒唐还要说到许宿身上,颜旭之想了想除去许宿重生一事,尽量以不触怒木竹的敏感,轻描淡写述说道:「我刚来酒剑坞的那天,碰到许宿你还记得吧?许宿与我在儿时相识,算是儿时玩伴吧,后来我离家去巽风观拜师学武,许宿对我不曾忘怀。 「那天我们重逢,他将月雌散下在龙膏酒中,大概是想用阳雌香让一切发生得顺其自然。但阴差阳错,你被我牵连。 「许宿或许是良心发现,没真用这做法,不曾想我却因和慕容煜比试酒量获胜还是得到了阳雌香。」 木竹全程直视前方,表情没有波澜,淡定得很。 但这份淡定在颜旭之看来就是木竹受了极大刺激。 颜旭之当然也不好受,谁被药物控制发生这种事都不会好受,但他本就是双性恋,到这个世界后常年清心寡欲,难得发泄一次,通体舒畅骗不了心。 他气愤许宿龌龊的所作所为,气愤慕容煜一无所知的助攻,但木竹完全是被颜旭之牵连,是个男人莫名其妙被男人压,自尊心都会受挫。 「是我不小心点了阳雌香……」 木竹话还没说完,颜旭之往前挪了一步,再次站到木竹面前说道:「木竹,你我都是男人,有话直说吧。昨晚发生那件事,你或许不想再看到我,但你平白无故被我牵连,我实在无法甩手而去,为表歉意,请让我在品酒宴之前传你一甲子功力。不是我不想传你更多功力,你目前的身体承受度有限,一甲子是极限……你笑什么?」 颜旭之已做好失去绝顶后期实力的准备,木竹却低头笑起来。 第24页 青年面容的稜角竟有些锋利,似是嘲讽他的自以为是。 这样的木竹让颜旭之陌生,然而再次抬头平视颜旭之时,又是以往木竹温和的神态:「颜少侠,我不要你的功力。你也说了,你我都是男人,阴差阳错发生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还未遇到颜旭之前,他极为在意每次想起的记忆,后来与颜旭之日渐相处,越是想起荀箫的一切,越是感受到荀箫只知练武求天道似乎有些无趣。 是的,无趣,远没有遇到颜旭之的木竹有意思。 昨晚什么都还没发生之前,他望着颜旭之的睡颜,生出这些遏制不住的想法,很少会惶惑的荀箫想逃之夭夭,最终控制不住站到颜旭之床榻前。 真的是因为阳雌香吗?他也不知道。 方才的那一笑,一是笑他自己,听到颜旭之欲传功力,他却不愿与之分割得一清二楚产生的自嘲;二还是笑他自己,颜旭之一来,先前准备快刀斩麻的离开竟变成犹豫不决的自我嘲讽。 再留下去,颜旭之对他的影响会越来越深。 荀箫已下决心,打算离开。 颜旭之看出木竹去意已决,又连忙拿出一本书交给木竹:「我和许宿会立刻离开酒剑坞,这个给你。」 此书名为《天流极剑》,是颜旭之当年下山寻找《无垢玄功》时一起得到的。 原着中,玄隐剑派掌门被蚀心宫新宫主重伤,慕容煜从红粉知己处得知极北地底有能治疗陆元豹伤势的雪液灵芝。后来机缘巧合,除了找到灵芝之外,还在那里得到两本秘籍,犹豫再三后将《无垢玄功》毁去,之后练习天流极剑法,短短数月,就连跨三境,从原先两甲子境界的二流高手后期境界精进入一流后期境界。 慕容煜被颜旭之提前抢走机遇,没得到这本剑法,也是他至今还在一流中期的原因。 而颜旭之功力长进如此之快,也有天流极剑法的功劳,张鸿虎当然知道此事,甚至还将天流极剑法融入进巽风观的招式里,传授给了下面的弟子。 颜旭之是巽风观弟子,木竹又怎会再去巽风观,颜旭之便直接将剑谱送给对方,至少让木竹拥有些许自保能力。 就算没有悟性,照本宣科也足以在普通人里横行霸道。 木竹没有接书,颜旭之思虑再三,怕碰触对方的手会引来厌恶,便将书放在地上:「我走了。」脚踩出鞘长剑,准备御剑而起,衣角突然被一股蛮力抓住往后一扯。 「颜少侠,你是要和我划清界限?」颜旭之以此举划清干系,反而令荀箫不爽起来。 我一个魔头,都没生出杀你而后快的心思,你颜旭之倒好,一个两个想法都是付出一些代价来减轻压了我的负罪感。 这事哪有那么容易清算。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还不到分开的时候w — 感谢「haruka」小天使投的地雷,啾啾! 感谢灌溉营养液,啾啾! 爱你们~ 第11章 奉上秘籍 荀箫知道自身丹田有些损伤,但去找些灵丹妙药总能治癒,再重修按记起的功法修行,等恢復后再找机会杀死荀笙。这下却觉得杀荀笙可等更有保障后进行,他不会借颜旭之之手手刃仇人,但自我恢復需要时间过长,颜旭之确实可以助他良多。 这么一想便想通了。 要真每次都管影响大小,他荀箫便做不成任何事。 颜旭之头大,木竹不是慕容煜或许宿,颜旭之虽然也是受原主牵连,并非自愿而为,但木竹不接受他所谓的补偿,更叫他无所适从。颜旭之无法甩手前行,只能重新着地,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方才木竹的话,木竹说颜旭之想划清界限,这话没错。毕竟如此继续相处,确实尴尬。但难不成…… 之前木竹那么笑,是认为补偿反而侮辱了他? 「颜少侠,我天资平平,就算拥有高深剑谱也难以掌握,你来教我吧。」这次木竹快人快语道,「其实我机缘巧合得到过一套功法和剑法,但总是不得其法,也请颜少侠指点我。」 尴尬还未消弭,颜旭之微愣,讶异道:「只是指点?」 决定继续做一段时间木竹的荀箫,为了装得像一点,以荀箫绝对不会表现的淳朴,眨了眨眼,无比坦然地凝视颜旭之,点头。 木竹都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颜旭之再表现得膈应,反而矫情。 他收起木竹交还来的剑谱:「好。」 ……总觉得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返回蔡续小院的路上,颜旭之稍一思索,问道:「木竹,你是不想去巽风观吗?我指点人不及师父和师叔,一些师侄在这方面也比我出色。」 木竹:「我想请你指点我。」 「……为何是我?」 颜旭之很纳闷,木竹要求他指点,想来并不怕与他再有接触,那去巽风观也无妨。而这段时间他指点木竹运气的时候着实言简意赅,木竹虽然武学天赋不高,但往往他一说就懂,所以再没重蹈覆辙。 「因为颜少侠够厉害。」木竹有理有据道,「我打听过,巽风观掌门是绝顶中期,颜少侠是后期,如今,颜少侠在这个武林无可匹敌,有颜少侠指点我,我更安心。至于巽风观,我这么普通的人,并不打算加入任何师门,一辈子做个散人也挺好。」 第25页 话说的这么明白,颜旭之没再强人所难,倒有了另一个想法:「不如这样,我继续暂住酒剑坞,为时三四个月,在这期间指点你练武,关于此事我会告知蔡大师,蔡大师一定不会反对,如何?」 不久前颜旭之收到张鸿虎的传信,其中所写是随时会联繫他让他回山共商大事,现在又有木竹的事绊住手脚,他也没兴趣再欣赏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索性就在酒剑坞等张鸿虎可能会来的传信。 反正这里的酒足够多。 这事他先不打算告诉木竹,说不定不久之后木竹又想去巽风观了,他正好带人一起回去。 虽然这段时日相处免不了尴尬,但这样的付出能更让颜旭之心安,至少在未来分道扬镳之后他还能做独善其身的颜旭之,而不用总是挂心此事。 「就按照颜少侠说的做吧。」荀箫恰好用这段时间,寻找最快恢復的办法。 大概这次真的松了口气,颜旭之不再皱眉,对他道:「我会尽我所能。」 白衣男子弯起嘴角,犹如一抹徇烂的彩虹,落入荀箫眼里。 如果他还能回到绝顶后期的实力,定要与颜旭之打一场。 内心莫名的悸动,荀箫以为是战血沸腾。 - 蔡续唉声嘆气地在自家院子里走来走去。 谁都不知道许宿到底如何招惹了颜旭之,反正在颜旭之离开童丰羽那里后,许宿便直言要离开酒剑坞。包括令狐庄主都惊呆了,但许宿去意已决,不好再阻拦。有人说不如找颜少侠来再好好谈谈,许宿听了后眼眶含泪,差点又要寻短见,实在让人吓得够呛。要不是许宿再三强调是他做了对不起颜旭之的事,他们都要以为是颜旭之负了许宿才会如此。 没人再阻拦许宿,等到午时,童丰羽哭丧着送病怏怏的许宿坐上马车。 武林新秀「箫起云雪飞」风风光光的来,失魂落魄的走了。 「贤弟,木竹!」当颜旭之和木竹的身影出现,蔡续赶忙迎上去,「到底发生何事?大哥不能知道吗?」 颜旭之看木竹决定沉默以对的样子,只能也应该由他来说。 他三言两语也就说许宿作为童年玩伴,差点害了他云云,具体如何害他颜旭之不打算细说,由着他人猜测去吧,反正绝对猜不到是那般事。 蔡续是个有眼色的人,况且童丰羽这次大受打击,更让他心中暗喜,没有再追问。 趁着这时人都在,颜旭之又把要指点木竹的事告知蔡续。 蔡续早就做好颜旭之要收木竹为徒的准备,最后竟只是单纯指点,看木竹样子也是坦然接受,作为师父当然愿意看到弟子变得更好,而他也不缺木竹这个学徒帮忙酿酒,于是欣然同意。 「对了,贤弟,九霞清醑的滋味如何?」蔡续问道。 作为知名酒匠都未曾喝过也无法研制的仙品佳藏,怎会不好奇。 颜旭之一愣,想起是和木竹一起喝了。 当时已是骨腾肉飞,九霞清醑再好不过锦上添花。 他干笑两声,赞嘆道:「妙哉,滋味让人回味无穷,不愧仙品佳藏。」 反观木竹一脸淡定,全无波澜。 说起来昨晚的木竹脸上也紧紧是些许红霞,并不重,好似从更深层通过面皮透出来似的,而耳朵却红极了…… 颜旭之连忙打住,不再回忆。 荀箫说到做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碍不住听到一些话后,记忆自动浮现,防不胜防。他心中恼怒,表面仍是和平常一样说去准备吃食。 颜旭之心虚归心虚,等用过午食便带木竹一起前往后山竹林。 就算只有半口,九霞清醑带来的益处也足够让木竹受益良多。 木竹的经脉已经被颜旭之用药物和他自身刻苦的打坐调息恢復得不差,加上这半口酒,除了让经脉更为强韧之外,受损的丹田依旧如故。 只不过…… 颜旭之是绝顶后期,每一次提升功力都是跨越天堑,半口酒对颜旭之而言可有可无,但这一晚的温养,木竹的经脉变化一下子强韧得有些过分。 仙品佳藏还真是名符其实。 颜旭之感慨的同时又开始心虚,接着坐在一旁指点一二,发现木竹果然在理解力上非常难得。 他考虑到贪多嚼不烂,没有讲解《天流极剑》,也没有提及木竹丹田的问题。 木竹又打坐了两个时辰后,突然面现犹豫,最后又下定决心似的拿出两本皱巴巴的书。 这两本书都没有封面,第一本的第一页上写有文字和画有真气运转图,另一本则画着上下两种不同舞剑姿势。 原着中,荀箫拥有的一功法一剑谱两本秘籍,也是如此描写的。 颜旭之一看到这两本秘籍脑内就闪现原文描写,他震惊地瞪大眼,不断安抚小心脏,艰难敛起惊愕,没有直接质问「你怎么有这两本东西」,等木竹开口。 「这两本秘籍是我捡到的。」木竹作势要说起很久以前故事的样子,回忆道:「一年前,我亲人被荀箫所杀后,我流落到州东村,那时身体比遇见颜少侠之前还不好,在州东村过得十分落魄,幸而后来遇到师父回乡,说见我有眼缘问我愿不愿意做他徒弟,才有了现在的我。」 颜旭之正喝酒压惊,听得愣怔,不自觉得停了下来。 州东村,不就是荀箫后来与原主相遇的村子吗? 第26页 白衣男子愣愣地看着荀箫,荀箫又在心里想了一遍这话并无漏洞,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说道:「我在遇到师父前捡到的这两本秘籍,我虽然蠢笨,却觉得它们是极为厉害的武功秘籍,之前尝试练过,差点走火入魔,就再也不敢翻看。 「这一个多月,颜少侠助我良多,我无以为报,之前就想让颜少侠看看,说不定你能悟出什么。但又怕你会忌讳这是拾人牙慧,不愿接受。 「今日我却想通了,我自己想练,为了日后我也想练。颜少侠,你不会现在打算拒绝我吧?」 木竹这一番话让颜旭之产生「世界当真如此之小?」的惊嘆。 他放下酒罈,拿过两本秘籍,粗略地翻看了一遍,结合原着中提到书页最后的右下角揭露了秘籍名称,一看之下,他确定这两本就是荀箫拥有的《夜天宝诀录》和《孤寒影剑法》。 这两本秘籍是相辅相成的。 《夜天宝诀录》需要合适根骨的人才能修行的功法,而荀箫就是被无名高人找到的特殊根骨之人。这功法一共有十层,每突破一层便可积攒一甲子功力,等到两甲子才可练《孤寒影剑法》,从此剑法运行一日千里,等到练到第十层,自然也就成就绝顶后期的实力。 荀箫出场便是书中最强,拥有绝顶后期实力,在遇到原主之前,他正试着冲击绝世境界,但却不慎窥天道失败,走火入魔被荀笙找到可趁之机,偷袭成功。最后功力尽失,落魄到在州东村与几个乞丐抢食失败,甚至还被拳打脚踢差点丢掉半条命。 原着里,原主就是那时出现救下的荀箫。 颜旭之不说话似乎在沉思,荀箫注意到颜旭之见到秘籍时掩不住的震惊,按理说除了无名高手和荀笙之外再无人知道它们才对? 他狐疑地问道:「颜少侠,你刚才为何那般惊讶?」 「木竹,你真是命大。」颜旭之伸手拍拍木竹的肩膀,但刚抬起来又尴尬地放下,正色道:「你可知,这两本秘籍的拥有者是谁?」 「是谁?」 结合原着时间线和木竹来到酒剑坞的时间,颜旭之道:「就是你的仇人,荀箫。说来三个月前,玄影剑派一波弟子在外歷练遭遇蚀心宫袭击,恰好陆掌门陪着弟子一起。往日的蚀心宫宫主荀箫不在,来人称他杀荀邵已将荀箫取而代之,这一次攻击玄影剑派是要让他们将他的名号传遍江湖的。 「陆掌门绝顶中期的实力败于杀荀邵的手中,杀荀邵应是绝顶后期即将突破的实力了。好在陆掌门捡回一条命,但碍于脸面,玄影剑派一直压着此事。 「后来蚀心宫也袭击了数个在外歷练的门派,这两个月杀荀邵鲜少有动作,但……」颜旭之直接背起张鸿虎的传信,省略张鸿虎对荀箫被害的万千喜悦,背了大半连忙止住,转口道:「这些不提也罢,我想说的是荀箫应是被杀荀邵击败流落州东村,掉了这两本秘籍,正好被你捡到。」 说来这杀荀邵原名荀笙,是荀箫父母收养的孩子,种种作为称得上全书最该死的第一人。而杀荀邵也是原着前期的反派担当。 荀箫作为木竹时每天学习酿酒,各种苦工就累死累活了,每天沾床就睡,加上时不时闪烁的记忆片段,从来没心思听什么江湖趣闻。 这次听颜旭之说起改名为杀荀邵的荀笙,即刻明白荀笙的心思——为了逼他现身。 荀是父姓,邵是母姓,杀荀邵这名字其心可诛。 内心惊涛骇浪,荀箫表面惊疑,做戏做全套,寻思道:「若我当时找到荀箫,重伤之下定难逃我手。」 颜旭之见木竹一身志在必得的气势,忍不住用书拍了拍对方的背,木竹放松的背勐地挺直,他缓缓道:「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荀箫是什么人,魔教宫主,说不定有什么快速恢復的办法,总之,要报仇就要刻苦练武。」 其实在原着快大结局的时候补上一刀,木竹也算手刃仇人。 只不过从他穿成原主,许宿重生,慕容煜没得到剑谱,木竹又捡到秘籍等一系列变化之后,荀箫是否真的能死也是个问题。 或许没有原主救治,荀箫早死在州东村了。 颜旭之暗搓搓想。 作者有话要说:  颜旭之:万万没想到,反派岂止没死,还是我治好的他【我在角落里蹲一会儿就会没事 - 以后在颜旭之视角都会用木竹称唿,单人视角就用荀箫。 感谢「乡下橘猫」和「小冉」的地雷,么么哒。 第12章 九霞清醑 夕阳西下返回院子时,木竹欲言又止,颜旭之让他有问题直接问。 「颜少侠,虽然你不说,但我也猜到几分,最近这段时间加上今天你指点我的都属于外功,内功需用到丹田真气,但你说我真气只剩下少许,最近打坐调息每次周天此点真气从无增加,我丹田是否损伤过重,无法锻鍊内功?」 颜旭之有些意外,木竹竟然自己会想到这点。他确实避免教授木竹内功方面的东西,但长此以往确实不是事。而且木竹丹田受损这件事,原着的荀箫也经歷过。 当然他不会认为木竹是荀箫,毕竟原书的荀箫即使落魄遇到原主,也是警惕、冷淡让人难以接近的态度,要不是原主有颗救死扶伤、永不放弃的圣父心,加上主角万人迷特质,荀箫迷上原主情有可原。再看木竹,相处时乖巧淳朴的样子,又怎会是荀箫。 第27页 原着中,荀箫被杀荀邵吸取功力,丹田不过是有些受损,就和木竹现在的状态相似,但后来不巧碰上找到原主要将其带回去的慕容煜。 荀箫在原主面前从来自称荀箫,当原主将荀箫介绍给慕容煜时,慕容煜自然猜到荀箫正是当初的蚀心宫魔头,双方大打出手,在荀箫濒死之际,原主求慕容煜不要杀荀箫,荀箫最终被慕容煜废除功体,丹田尽废。 成为废人的荀箫在之后遇到一个隐世神医,以一个条件做交换教了他洗髓易筋的方法,荀箫重新开始修行,再结合之前修行的武学,事半功倍,重回武学巅峰。 问题就在于书里并没提到荀箫得到这本秘籍的过程。 大概是作者懒得想过程,后来在荀箫再登场重回蚀心宫,欲杀杀荀邵时叙述了以上这段话。 要是能提前得到这本秘籍,说不定能弥补木竹不够出色的武学天赋。这件事暂且不论,单是木竹当下的丹田问题,费些时间和药物自然能治癒。 颜旭之以此回答木竹,他察觉到木竹言语里的急切,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一样东西。 「木竹,等品酒宴结束一起去趟天山?」 木竹茫然。 「天山雪莲是药中极品,对人的好处不言而喻。」 木竹恍然大悟,赶忙作辑道:「多谢颜少侠。」 颜旭之坦然接受,自然不知道,荀箫为留在颜旭之身边这回事更确信利大于弊。 而荀箫也不会知道,颜旭之说出天山雪莲时有种破坏原着和利用情报的快意。 原着里,原主从怀有身孕初期便孕吐不止,男子怀孕后的三个月内亦不会显示喜脉。肚子大起来后,慕容煜发现再也瞒不住才告知让他吃下过怀孕生子丹。原主有身为男人的自尊,更有被欺骗的痛心,逃离之后再遇荀箫,但还没交流几句,突然吐血昏死。 荀箫发现原主身体过于虚弱,而这也是男性吃下怀孕生子丹的弊病,不仅因为孕吐等各种不良反应提前造成孕体不适,更使得胎儿过分抢夺孕体的精气,性命危机关头,他为原主找到了药中极品天山雪莲解决了此次生死危机。 天山雪莲的好处可不只是安胎,对丹田的修復大有益处。 如今原主不需要了,不如物尽其用。 - 木竹接受指点的两天后,品酒宴如期举行。 乐曲悠扬,比三天前的宴会还要美貌的舞姬在中央扭动腰肢,时不时朝着在场的某些人抛几个媚眼,有些人喝着翠微酒,魂都被舞姬勾去。 而有些人则是说着悄悄话,谈论的焦点在比舞姬还要好看的白衣宽袍男子身上。 经歷过许宿事件的某人不贊同污言秽语的那人:「你是刚来的,我提醒你一句,别这样说,这位颜少侠厉害得很。」 污言秽语之人昂起脑袋:「啧,我不信!」 某人继续描述颜旭之与娇美形象不符的伟岸之风:「人家是巽风观掌门首徒,两天前发过一次飈,起码是绝顶境界,箫起云雪飞年纪轻轻是二流前期,但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我眼睛看看难不成还能戳瞎我?」刚又在脑子里想到各种不可描述,话刚说完,「嘶——」一抹凉风般的气刺入他的眼睛,瞬间流泪不止,再也睁不开。 颜旭之放松曲起的食指,继续饮酒。 以他的耳力自然听到对面隔了两个座位的谈话,他是管不住对方的脑子,但能管住对方的眼睛。 这翠微酒与太禧白各有特色,颜旭之无视隔了个识尘一直瞟来的视线,直到慕容煜气不过直接挪到识尘位置,要与识尘换座位。 识尘无奈,准备起身,后背突然感受到阻碍,回头一看,是颜旭之的剑抵在他的后背上。 颜旭之仍在饮酒,看着舞姬的妙曼舞姿,唇角微动,声音却传入慕容煜和识尘的耳中:「慕容煜,想打架的话等品酒宴结束,我与你打一场,现在给我好好坐着喝酒。识尘大师,你还真听他换座位?那我让你把九霞清醑让给我喝,你是不是也会同意?」 慕容煜虽然不忿,但还是灰熘熘地熘回了自己的位子。 识尘重新坐好,背后的剑又回到主人身边,他品着果酒笑了笑:「贫僧这次来酒剑坞,是盛情难却,本就不是为了九霞清醑。」 颜旭之现在一听到九霞清醑这名字就汗颜,刚才脱口而出,识尘就算真的让给他他也不会接受。 果不其然,最后识尘获得了这杯九霞清醑。 而在场所有人,虽然都认为识尘当之无愧,但有人问出大家所想,调侃道:「识尘大师,你也奉信『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识尘收起同样配有杯盖的九霞清醑,微笑摇头道:「非也,这杯酒将会在将来送给有缘人。」 一位武林女子看着识尘的英俊外貌和气度,春心萌动,妩媚问道:「大师,你看我够不够有缘?」 「这位女施主,贫僧见你命里颇有佛缘,可愿出家侍奉佛祖?」识尘坦然自若,「若是如此,你我倒能成为有缘人。」 识尘的话把其他人逗得哄堂大笑,一个人说「出家出家」其余人也跟着起闹。 女子抚摸着挽在肩上的长髮,佯装掩面嘤嘤嘤:「我捨得不我的秀髮,看来我与大师有缘无分呢。」 一来二去的几句话,将一些人对九霞清醑的怨念消解,宴会再次变得欢乐起来。 第28页 当各人聊各人的,体验人生醉酒当歌之时,令狐弘饮下女眷以唇渡口的美酒后,视线看向心不在焉的慕容煜,慕容煜与之对视背嵴连忙挺直,他笑道:「慕容侠士,大家都等着看你舞剑呢。」 看客热烈的欢唿。 该来的还是要来。 虽然慕容煜性格狂妄霸道,但说一不二,从不食言,他硬着头皮上场,舞了一通玄影剑派外门的一套剑法。 令狐弘见多识广,并不满意这套太过基础一点都不花哨的剑法,埋怨道:「慕容侠士,舞剑也求一份心意,你这次是想框我?我听说玄影剑派有一套剑法,名为『一剑繁花开』,不知我今日是否有幸见到?」 慕容煜接过不知是谁抛来的酒罈,有人高声道:「一坛酒助慕容侠士!」 他望向四周,忽然对上颜旭之看好戏的目光,心中蓦地生出无限昂扬激情。 慕容煜饮下坛中美酒,原先眉眼里藏着的不情愿消失,然后执起佩剑,在当场舞动一剑。 一剑繁花开,花开花落花满天。 这套剑法需要二甲子的功力才可使用,实力越是强大,剑气形成的残影胜似花朵便越开越开,是一套攻守兼备的剑法。 而此套剑法关键在一个「快」字和真气的特殊运用。 随着剑影的舞动,颜色各异的繁花盛放,围绕白衣蓝衫的男子,与其俊秀的容貌相得益彰。 女子如痴如醉,男子嘆为观止。 当慕容煜渐渐收势,繁花朵朵开始凋零,花落满天。 众目睽睽之下,最后一朵红花飘至白衣男子的面前。 所有人不禁屏息。 慕容煜随着花朵亦来到颜旭之桌前,花朵凋零之际,他紧张地问道:「颜旭之,你可喜欢?」 作为观众看到这种绮丽的表演,怎会不喜欢。 颜旭之鼓掌点头:「很是不错,慕容侠士以后要是没饭吃,绝对能以此餬口。」 慕容煜抑制不住的欢喜即刻破碎,咬着后槽牙朝非常满意回味无穷的令狐弘拱手,气哄哄地回到自己的位子。 蔡续噗嗤一声笑出来,感慨贤弟对外人的牙尖嘴利,说起来木竹能得到贤弟的优待,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看客们以为会看到一场同性之间的浪漫告白,还想着江湖弟子就是不拘小节,唏嘘着巽风观的白菜就要被猪拱了,颜旭之就回了这么句话,完全击破了慕容煜的别有用心。 杀人于无形啊。 一看颜旭之对慕容煜成见就很深,看来张掌门没少对弟子灌输和玄隐剑派结下的又臭又长的梁子。有认识张鸿虎的看客默默想。 颜旭之之后和识尘又聊了些事。 谈及离山,识尘提及住持传信最近蚀心宫猖狂让他回弥辉寺。 颜旭之秒懂。 最近这江湖被蚀心宫搅得不得安宁,张鸿虎的传信告知颜旭之的后半段是,这两个月杀荀邵鲜少有动作,但一有动作就是攻击门派在外的青年才俊,已有四人遭遇毒手生死不知,让几乎有点本事在外云游的年轻一辈都被长辈叫回家里,就怕杀荀邵毁了他们的好苗子。 而张鸿虎信中还说让颜旭之随时做好准备——成为绞杀魔教蚀心宫第一梯队的正道之一。 他思及这个时间点原着里的剧情,提议与识尘同行一段路。 识尘欣然应允。 他亥时离席,这品酒宴看来和上次的宴会一样要进行一整晚了。 到达屋子时,颜旭之看到洗漱过后的木竹正在打坐,他没有叫醒木竹,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拿出木竹给他的两本秘籍看起来。 等寅时三刻,荀箫结束这次漫长的打坐,虽然丹田受损,但打坐得当能够为之后恢復打下更好的基础。 他听到门外院子里传来剑声,走出房门。 天刚微量,露出鱼肚白,绚丽多彩的霞光逐渐驱走黑暗,洒落在白衣身影上。 颜旭之脚踩木屐,手脚舒展,动用自身真气亲自将孤寒影剑法演练一遍。 剑法轻灵凌厉,就算没有结合夜天宝诀,以颜旭之的实力依然有种破天地之势。只不过,如果运用夜天宝诀,剑身的任何一处都将变成锋利剑刃,皆可致命。 荀箫目露赞许,颜旭之已算厉害,武学天赋不比他差。 颜旭之缓缓收势,看到木竹望着他。一瞬间,木竹的眼神让他有种被大佬肯定的错觉,而下一秒木竹又还是那个木竹,拍着手称赞他好不厉害。 收起诡异的想法,颜旭之道:「吃过朝食,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识尘要回弥辉寺,我们与他顺路,先同行一段路。」 原着中,由不知名的武林才俊得到九霞清醑,书中描写是此人是不捨得喝才保存着,却在半路被杀荀邵截杀。 而今杀荀邵又是否会在半路出现截杀识尘,还不可知。 作者有话要说:  颜旭之:万万没想到,天山雪莲这次物尽其用。 - 上次说电脑不能登陆帐号,我在单位尝试估计被限制登录jj帐号,据说全员电脑被技术监控,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我才关闭泥轰购买鸭鸭漫画的网站……那一张张封面要是被技术看到,也是够了,以后不能在单位摸鱼码字,只能在家写了qaq 第13章 魔头来袭 天山远在西方的尽头,御剑彻夜不休需三天三夜,颜旭之只对蔡续说要带木竹外出歷练数日,归期不定。 第29页 蔡续是个非常善良好心的老头,替颜旭之准备了好些搜刮来的佳酿。 数十坛好酒放入轻巧的储物簪,让他的心感受到温暖厚重的力量。 颜旭之为表谢意送给蔡续一颗对普通人可延年益寿的丹药。 怎么搞得像是一去不回一样?双方表情做作,就差流泪满面。荀箫看着这一场兄友弟恭的场面,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 好在颜旭之很快恢復正常,与木竹一起前往前厅,见到正与令狐弘拜别的识尘。 蔡续已经和令狐弘说过此事,令狐弘看到颜旭之,还提到慕容煜,说昨夜在颜旭之离席后,慕容煜醒酒后便拜别酒庄回玄影剑派了。 令狐弘道:「蚀心宫最近猖狂,颜少侠和识尘大师路上小心。」 拱手作别,三人一起离开酒剑坞走下台阶,直到地面,识尘拿出一串手腕大小的佛珠。 佛珠被掷于空中瞬间放大,识尘盘腿坐在佛珠的其中一颗珠子上。 识尘比慕容煜年长两岁,二十有六,在原着男配中年纪最长,目前一流后期,境界最高。 素衣僧人与佛珠结合,充满清净的佛教威仪,邀请道:「两位施主,请。」 佛珠可以同时承载多人,既然同路,颜旭之乐得省点力气,和木竹坐在另外两颗佛珠上。坐下的剎那,仿佛有梵音裊裊,让人不禁正襟危坐,肃然起敬。 原着中描写,这是弥辉寺经受梵音薰陶百年的一串佛珠,住持送给识尘后,识尘步入一流前期与之心意相通,自此人器合一,佛珠也成了他的武器。 毫不夸张的说,这武器拿出来比剑还唬人。 颜旭之夸赞了一句,识尘欣然接受。 如果说慕容煜和看原着时一样让他讨厌,那识尘就远比小说要讨喜。 原着中,识尘因凡心大动而在与原主的结伴中艰难抗争,但每次都输给凡心,所以对原主的一些行为不乏温柔含笑、偷看暗自苦恼等描写。 现在识尘面对颜旭之则再没这些小细节,浑身透着僧人的四大皆空与清净,在识尘身边特别容易感到放松,这也他乐得与识尘交流的原因。 佛珠飞行间,有识尘用真气制造的屏障,隔绝煳脸的夏风。 颜旭之喝着酒,注意到木竹听着梵音再次打坐,竟然进入了某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识尘这武器还有这种功效? 「佛珠可静凡尘烦忧,烦忧越重,效果越好。这串佛珠助贫僧良多,修行更是事半功倍。」识尘看出颜旭之的疑惑轻声解释道,「但对功力越是高强的人,效果越小,比如颜施主。」此次酒庄之行的人都知道颜旭之实力强大,已达绝顶后期。 传闻真正的绝顶后期只差一脚便能踏入绝世实力的门槛,而功力深厚者会悟出些许返璞归真之意,让人感受不到任何压迫也看不出是什么境界。 正如颜旭之一直以来的表现。 颜旭之仰头饮酒:「天道酬勤,丹药器物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识尘笑道:「阿弥陀佛,颜施主说的是。」 ……有人朝这里赶来了,距离百里之外。 颜旭之食指点在木竹额头唤醒对方,先是告知识尘此事,再给木竹所待的位置加强真气防御,提醒道:「待会儿你在这颗佛珠上,千万不要离开。」谁知道等会儿会发生怎样的混战。 他比过去更多的考虑到木竹,可能是因为木竹是这个原本被他排斥的世界里,第一个与他发生关系的人? 而不论是什么样的第一次,穿越前后发生过的那些第一次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木竹似乎察觉将要发生什么事,皱眉道:「好。」没有多问。 不一会儿,一道黑衣身影御剑而来,释放的雄浑真气挡住佛珠前进的道路。 识尘站起身,催动真气,却是再前进一寸都艰难。 来人长得端正,眉眼里透着果于自信,话说完挑起的嘴角有些邪气,一眼看去便知是个魔教中人。 此人睥睨道:「杀荀邵来此,交出九霞清醑,我能让你们死得不那么悽惨。」 随着杀荀邵的到来,一波人先后而至,御器的足有十五人,一同挡在颜旭之等人的面前。 一眼望去,颜旭之看出这些人除了一个是一流后期,其余都是一流前期和中期。 而杀荀邵已达绝顶后期的实力。 到绝顶高手的境界,每个时期一点差距都是天堑般的距离,正如陆元豹面对杀荀邵差点丢掉老命,可惜,相比颜旭之稳定且扎实的绝顶后期,杀荀邵还无法彻底吸收荀箫的功力。 原着中写,这是杀荀邵所练魔功的弊端,越是吸收强大者的功力,越是难以将功力与自身真气融为一体,一个不慎可能就会爆体而亡。 而杀荀邵认为自己只缺一杯仙品九霞清醑。 颜旭之有听闻识尘死讯和帮助识尘脱困两种选项,在提前知道杀荀邵不如自己实力坚实后,他才会选择后者,提议和识尘结伴。 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颜旭之坦然面对审视的目光。 识尘微微皱眉,杀荀邵自报姓名,便是让不要反抗,而他当然明白自身与江湖传闻已至绝顶后期的魔头所差的功力有多大。 他警惕着:「贫僧可将九霞清醑交给你,望杀施主放过贫僧三人。」 杀荀邵提前截杀了一个昨夜离庄的酒剑坞客人,打探出弥辉寺识尘是此次得到九霞清醑之人,未等酒客还想说什么,他便直接杀人了事,此后一直在路上守株待兔。 第30页 起初见到和尚和两个人结伴,他并未当回事,一人普通至极,另一个白衣男子因为长得过于显眼他才多看几眼,未曾想却看不出对方是什么境界。 而他盯着对方,对方竟不疾不徐的喝起酒来,潇洒得很。 杀荀邵忽然心生警觉,身随心动,不再废话直接动手,剑光从脚下的剑身上透出,光芒四射的强力一击,如泰山压顶之势直噼三人。 「轰——」的一声,像是撞击在另一种强大的力量上,传出噼天裂般地巨响,震得杀荀邵身后的一众门人身形摇晃,差点从器物上掉下去。 闪耀四方的光芒很快被一抹微小的黑色吞没。 杀荀邵的眼前,识尘三人完好无损。 白衣蹁跹,宽袍翻飞的男子站在佛珠上,双手负后,原本插在对方腰间的长剑漂浮在识尘身前一丈之外,散发古朴意味的漆黑长剑收敛黑芒,剑意凛然。 一人一剑映入杀荀邵眼中,他倏然睁大眼,在白衣男子外放真气的瞬间,察觉到对方真正的实力。 这江湖除了荀箫之外,竟另有人达到真正的绝顶后期! 杀荀邵质问道:「你是何人?!」 颜旭之优哉游哉地饮一口酒,气死人不偿命道:「一个虚假的绝顶后期高手,就算是魔头又如何,不配知道我是谁。」 这是颜旭之第一次面对几乎同等实力的敌人,恐生变故,决定速战速决,即刻跃上夜芒,催动真气。 霎时间,一股拔地摇山般的剑气直逼杀荀邵等人。 膨胀的杀意充斥杀荀邵心中,他双眸血红,黑衣飒飒,一声令下:「把另外两人杀了!」 其他人听令,稳住身形,从四面八方攻向识尘和端坐佛珠上的木竹。 说时迟那时快,杀荀邵说话间已经运转魔功,一身红黑色气流不断从身体钻出来和剑光快速融合,犹如张牙舞爪的巨兽,沖向颜旭之。 颜旭之收起酒壶,垂于身侧的左手五指张开,看似微小的真气覆于掌面,手掌勐地向后一震,真气好似一层保护罩覆于木竹二人的周围,十五个人的攻击如同打在坚不可摧的墙面上,发出阵阵刺耳的碰撞声。 识尘发现颜旭之的真气虽然护住了他和木竹,但他的攻击却可以穿透这层屏障,他稳住心神,单手立掌,右手控制并未乘坐人的佛珠,穿过屏障攻向魔宫门人! 与此同时,颜旭之和杀荀邵的剑光再次相触。 有魔功相助的杀荀邵,颜旭之的剑光再无法轻易吞噬,他稳稳立于黑芒上,十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真气快速流失生出的不安。 天流极剑法,真气随意动。 「噗——」杀荀邵喷出一大口血,脸上越发狰狞,怒道:「我要杀了你!」 杀荀邵不要命地催动真气,染着黑红色的剑光光芒再次大胜,噼头盖脸的朝颜旭之而来。 这是荀箫首次感受到无能为力,以及被保护的感觉。 明明见到了荀笙这个疯子,他却像个废物一样只能干坐着,完全无法动用早就失去的真气,眼睁睁地看着颜旭之和识尘应战,只能心里将对方千刀万剐。 他从没这么憋屈,也发誓这是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 他思及杀荀邵的境界和魔功,突然明白了为何如此。 荀箫缓缓站起身,在识尘错愕的目光下,用尽所有的真气,喝道:「杀荀邵,纳命来!」这微小的真气将荀箫的声音扩散到四周,传入颜旭之等人的耳中。 熟悉无比的声音近在耳畔,杀荀邵与那道犹如实质的视线四目相对,在那张无比普通的面容上看到了一双常于梦中徘徊的双目。 还未完全为他所有的真气顿时失去控制。 再说回颜旭之,方才他另一只手还在维持保护木竹两人的真气屏障,被杀荀邵这么不要命的攻击,使得肺腑震盪,他咽一口升腾的血腥气,平静地深吸一口气。 猝不及防间,忽然听到木竹对魔头髮出的挑衅,吓了一跳,而就在下一刻,杀荀邵突然像是真气失控一般,所有剑光瞬间失序,朝地面错乱地四散开去。 颜旭之收束心神。 原着中,慕容煜与杀荀邵对决的后半程,杀荀邵在即将取胜的那一刻,因大量动用真气却不想因为荀箫的真气还未完全吸收,瞬间失控,从而败下阵来。而这也是因为,九霞清醑根本没那么神奇。 荀箫,我颜旭之今日心甘情愿叫你一声大佬。 作者有话要说:  荀箫:我一个魔头,这次真是丢脸丢大了,幸好颜旭之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 第14章 分人罢了 颜旭之眼眸璀璨,一抹锋利的黑芒势不可挡朝杀荀邵飞去,突破杀荀邵的真气屏障,未曾想,杀荀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五指用力一抓,吸来一个魔宫门人当作盾牌挡住黑芒,门人瞬间爆体而亡,余下的剑气则是砍中杀荀邵胸膛,顿时血流如注。 杀荀邵捂住伤口大开的胸口,他死死地盯着粗布麻衣的身影,大吼道:「走!」 话音未落,狼狈的身影自原地消失。 颜旭之本来准备下死手,没想到杀荀邵逃跑的功夫一流,原着里和慕容煜打可不是这样的。凭什么慕容煜的金手指就不能给他!他心怀怨念,看向正准备逃离的魔宫十四人。 剩下的魔宫十四人闻声,不甘心地瞪了眼出现裂缝的真气屏障,四散逃离之际,颜旭之立即分化出十四道剑光,分别袭向十四道人影。 第31页 其中有人因为先前不予余力的攻击和抵抗识尘攻击,真气用了大半,无力抵挡,与器物一起往地上摔去,不死也重伤,也有几个偷懒摸鱼的这下尽力抵挡,艰难化解剑光后狼狈逃离的。 高手之间的较劲争分夺秒,数息之间,这一场截杀,以蚀心宫的大败而归结束。 颜旭之返回识尘的佛珠上盘腿坐好,他抑制着颤抖地双手拢袖,自己终究在这个江湖世界杀人了…… 十年来维持的心中道义,踏出这一步后,他本以为会难以接受,可事到临头,除了惶惶之外更多的是后怕。 这就是杀人不见血的江湖,不杀人,只能等着被人杀死。 木竹挪到颜旭之身边,关心问道:「颜少侠,你怎么样?」 颜旭之抹掉溢出嘴角的一抹血,收起心中低落,嘆息道:「原本没事,但差点被你那一嗓子吓得岔了气。」 木竹有些尴尬,不知是想到什么眼神飘忽了一下。 颜旭之没想让木竹有心理负担,索性将荀箫的功劳放到木竹身上,反正谁都不会知道,于是展颜笑道:「我胡说的,但是杀荀邵方才应是真气真的出了岔子,或是真的因为你的一嗓子。」 木竹松了口气,跟着笑起来:「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识尘看着经歷一场生死大战还有心说笑的两位施主,笑着诵一声阿弥陀佛:「颜施主,在佛珠上恢復真气会事半功倍。」 颜旭之闻言赶紧打坐调息。 他还是缺乏与强大者的对战经验,今次要不是杀荀邵因为荀箫的真气出现问题,他抱着重伤的结果确实也可以重创对方,但远没有现在这么轻松。 两个时辰过后,三人到达弥辉寺。 颜旭之已恢復大半,来到弥辉寺之后,用过一顿素斋,顺便与弥辉寺的住持交流了一番。 话题围绕蚀心宫魔头,颜旭之希望住持能告知各大门派和世家杀荀邵重伤一事。 他那一剑虽然被挡去大半,但残留的剑气绝对杀荀邵伤了五脏六腑,加上杀荀邵体内荀箫的真气乱窜,定然需要修养身息一段时间,这时去攻打蚀心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因为有识尘作证,所以格外有说服力。 住持表示会代为告知,若此事成功,颜旭之少侠是头等功成。 颜旭之不想揽下这个名声,希望住持能说是神秘江湖客相助,住持答应后,由识尘相送,颜旭之带着木竹御剑离开弥辉寺。 为了木竹考虑,颜旭之让夜芒剑身变长,剑刃变宽不少,是横向盘腿而坐都能顺利承载的大小,之后再以真气相护,就算木竹是个普通人也能如履平地,稳稳地站或坐在剑上。 颜旭之放下酒壶,抬头仰望蓝天,问道:「木竹,你是否认识杀荀邵?今天你对杀荀邵喊出那句话时,眼里恨意让我差点以为他才是杀你亲人的仇人。」 「他确实是帮凶。」 这是荀箫第一次说实话。 而在颜旭之听来也很好理解。 原着中,还是荀笙时的杀荀邵与荀箫相依为命十数载,不少江湖人都死在杀荀邵手里,只因他看不惯那些人,而荀箫只是在一旁看着,或者杀荀邵认为弟弟应该是和自己一条船上的人,也应动手,便让荀箫动手,荀箫也不曾拒绝过。 颜旭之问道:「你会想亲手杀了他们吗?」 作为贼匪的帮凶,荀箫恨不得将荀笙凌迟谢罪。没发生今日之事前他以为能亲手手刃对方,但一切来得太突然,颜旭之让正派围攻蚀心宫,荀笙再想活命大概比登天还难…… 他当然不甘心。 且不说目睹颜旭之重创对方的剑气之危有多强大,荀箫除却对弱小自己的无奈,还有热血沸腾,只盼有朝一日能与颜旭之一较高下之外,更有万千愤怒与恨意,此时也只能按捺。 荀箫俯视着地上快速掠过的山川河流,在心里将「他们」替换成「他」,答道:「怎会不想。不过,我心有不甘,只因我目前不够强大,才会让颜少侠抢先一步。若之后杀荀邵死在正道之手,颜少侠便要负责被我打败。」 颜旭之以为木竹说的是意气之言,笑着应道:「好啊。」 既然木竹如此想报仇,不如等找到天山雪莲后,亲自去州东村找找荀箫,让木竹报杀亲之仇?荀箫没有遇到原主,受损的田丹绝无法治癒,有自己帮衬,荀箫必死在木竹之手。 颜旭之将一时兴起的想法告诉木竹,木竹勐地瞪大眼睛,仿佛非常惊讶。 「颜少侠,我们真的能找到他吗?」木竹有些磕绊地问道。 颜旭之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但回程路上顺便去看一看,能不能找到看天命吧。」他晃了晃酒囊,「先不说这些了,要喝酒吗?」 木竹点头,颜旭之刚准备拿出酒罈,酒囊便被木竹速度抢去。 粗木麻衣的青年仰头灌酒,几滴酒汁顺着嘴角,流到凸起的喉结,继而流到前襟上。 木竹看向颜旭之,抹掉嘴角酒汁,眼里情绪复杂:「颜少侠,我收回以前说你喜欢与人划清界限的话。」 比如此次拼命保护他和识尘,自己因此受了些许内伤,最后还体贴的安慰他。 荀箫都懂。 现在的颜旭之身上再找不到当初对人的半分疏离,至少对待他时,颜旭之总是在不经意间展现体贴。 第32页 「错,我还是喜欢与人划清界限。」颜旭之朝向木竹,眨了下弯起的左眼,「分人罢了。」 木竹愣了一下,耳朵微红,扭头继续喝酒。 颜旭之看了眼木竹手里的酒囊,拿出酒罈豪饮起来。 他穿越前三十好几,事业小有成就,上无老下无小,一个人活得有滋有味,生活乐趣多多,看网文只是其中之一。结果莫名其妙穿越到刚看完的这本书里,还穿成个原文里日后人人觊觎的玄阴之体。 穿越来此时,原主十岁,母亲去世,除了许宿之外无人保护,吃过许多苦。而颜旭之不是原主,既然都是要吃苦,那他宁可扭转自身命运,成为另一个颜旭之。 后来他翻身越岭,以成年人的心智逃过无数劫难,想着该去哪个门派拜师,然后在路上遇到张鸿虎。 至今他仍然记得遇见张鸿虎的那日。 长着大鬍子的七八十岁老人,气质很清高,给人的感觉却很年轻,身穿白衣红边,身披宽袍的巽风观服饰随风翻飞,让人心生敬意。 他忽然觉得原来这个世界并非所有都令他讨厌。 起初,颜旭之身体不好,张鸿虎就让他泡药酒,从小刻苦训练却因为玄阴之体不适宜自身修行吃了许多苦但效果不佳,后来身体好些后,颜旭之仍然不甘心,想到原着,便让张鸿虎带他前往极北地底去取《无垢玄功》和《天流极剑》。 如今回忆过往,他总是在修行,他记得第一次接触十八般兵器时候有多兴奋,也记得意识到自己有多不适合练武时的沮丧。 好再后来靠着无垢玄功扭转体质,修成玄阳之体后,他开始拼了命的变强。 他人睡觉的时候他在练武,他人玩乐的时候他依旧在练武。 而张鸿虎也是被颜旭之这份精神所感动,才会在唯一的弟子因故逝世后,打破不再收弟子的誓言。 但即使和张鸿虎感情不错,颜旭之还是没有撤下心房之外的厚厚墙壁。 这是从来此那日建起的墙壁,好像始终在告诉他,这并非他的世界,他人走不进来,他也不愿走出去。 十年来,颜旭之从未主动融入这个世界,不知不觉间,这个世界与他产生强烈的隔阂感,而这种隔阂似乎一点点在消失。 不是相处十年的师父改变的,不是师侄们改变的,大概是因为木竹…… 下山后,颜旭之遇到过许多原着为了融洽世界产生的路人甲,却只有木竹成了他愿意帮助和接纳的存在,就算在发生那种事情后,不情愿与愤怒也更多是对许宿和慕容煜,对木竹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排斥…… 解嘲破惑有常言,酒不醉人人自醉。 颜旭之笑着摇摇头,晃了晃酒囊,也随之晃去这些有的没的。 作者有话要说:  荀箫:颜少侠,你该继续想下去。 颜旭之:连你都没想明白,还不许我停止思考? 荀箫:我下章就明白了。 颜旭之:!!!你怎么剧透呢?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ukyuu兔」2瓶,么么哒。 - 周三停更,周四12点更新,爱你们,啾啾! 第15章 名为心动 颜旭原先以为没有识尘,只有他和木竹的旅程会变得极其尴尬,出乎意料的是,不知不觉就变成饮酒赏美景的轻松之旅。 颜旭之作为绝顶高手,睡眠于他而言意义不大,而一旦入夜御剑,木竹便打坐一夜。 三日三夜后,两人顺利到达银装素裹,终年积雪不化的巍峨天山。 颜旭之拿出早就备好的雪白大氅让木竹披上。 原着中,没有过多细节描写,只写荀箫足足寻找了七天七夜才找到天山雪莲。而颜旭之真切体验了一把日夜面对一片雪白的视觉效果,尤其还要在这一片冰雪中,找到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莲,更需要极好的眼力与仔细的观察力。 颜旭之能用真气缓解寒冷与视觉上的白色冲击,然而木竹不行。 一天之后,木竹患上雪盲症,无奈之下,颜旭之只能给木竹蒙上黑布,握着木竹的手腕,继续走在冰天雪地里。 荀箫从来讨厌软弱,当年软弱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惨死在面前,成为木竹遇到颜旭之之后,又变得这般依赖这人。 然而雪盲症时,透过衣物传来的颜旭之的温度却让他觉得熨帖之余,还有些莫名的遗憾。 在之后差点跌倒,荀箫一把握住颜旭之的手站稳。 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便被无限放大,将与颜旭之手掌相触的热度,以及对方常年练剑应运而生的厚茧的触感一併感知的一清二楚。 他第一次意识到,过快的心跳似乎并非因为想与对方交战而起。 「没事吧?」 纯黑的视界里,荀箫听到颜旭之关心的声音。 他紧握住颜旭之的手,察觉到对方有些僵硬的手掌,却不想放开,耳朵滚烫,他不受干扰仍继续紧握,平静道:「抱歉,没事,继续走吧。」 于是颜旭之只能任由木竹握紧他的手,虽有些怪异,但碍于夜盲症的影响,颜旭之告诉自己是木竹太过紧张导致。 他依旧不停地引导真气温暖木竹冰凉的手与身体,让对方不被奇寒的侵袭所影响。 七日后,两人终于找到天山雪莲。 木竹的眼睛已经恢復视觉,扯了扯颜旭之的袖子,眼神明亮地指了指生长在悬崖陡壁之上的雪莲。 第33页 颜旭之松了口气,运起轻功轻而易举地将其摘下。 他托着莹白且圣洁的莲花给木竹展示了下,木竹没看一眼莲花,笑着看向他,用手拍掉他身上沾到的雪花,这让颜旭之有些呆愣。 木竹道:「颜少侠,多谢。」 颜旭之觉得有点不妙,想让木竹收起那种眼神,可怎么看木竹的眼神里又只剩感激的笑意。他觉得自己自我意识过剩,清了清嗓子,连忙将雪莲放入储物簪中,带木竹御剑离开天山,直奔州东村。 此书中的天山雪莲可以直接服用,如果是有功底的练武之人,靠打坐可以加快消化速度。 正好前往州东村还要两天两夜,颜旭之让木竹每打坐一个时辰便服用一片雪莲,到达州东村前至少可以吸收大半,之后能否完全恢復要等身体彻底吸收天山雪莲,可能还需要数天。 木竹依言行事。 在木竹打坐期间,颜旭之照旧喝酒,他拿起重新装好酒的酒囊,在要喝的时候勐地想到木竹就着壶嘴饮酒的画面,挥去这个画面,暗骂一句多心之后,继续大口大口喝起来。 一个时辰又过去后,一朵莲花全部服用完。 颜旭之注意着木竹的动静,当那双清澈的眼睛睁开的剎那,一抹张扬让颜旭之有些微怔。 木竹无比严肃地说道:「颜少侠,若来日我功力大成,这段时日的恩情,定当报还。」眼里流淌着某种颜旭之看不明白的情绪。 颜旭之没多加注意呛咳一声:功力大成?木竹你有些膨胀了啊,不过我竟然还有点想看到。 总而言之,木竹能好起来,重新开启武道之路,颜旭之喜笑颜开道:「好说好说。」 然而,等喜悦的气氛逐渐散去后,木竹却变得沉默,时不时观察颜旭之,不知在想什么。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颜旭之没话找话:「约莫再过半日就到州东村了。」 木竹「嗯」了一声,停顿片刻后突然问道:「颜少侠,排除世人对荀箫的看法,你认为荀箫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天两夜的打坐,仿佛是给荀箫一次漫长的思考。 打坐醒来时,荀箫再次看到颜旭之,一眼之间,突然明白了。 除去两人的一夜荒唐,荀箫对颜旭之,除了一份旗鼓相当的热血战意外,另滋生了一份怪异的情感。 与当初被他视作特别的荀笙的感觉有些相似,但又明显不同。 荀笙是他曾经唯一的亲人,是爹娘疼爱的养子,这构成了荀笙与他人不同的特别,所以荀笙要做什么,他从不曾阻止。 这十几年来,荀箫漠视除荀笙之外的其余人等。等后来失忆,遇到蔡续,也不过是为了保命做出的选择,直到遇到颜旭之—— 明明比他年纪小,却又成熟强大,足以保护现在的他,当被荀笙攻击时,他认为颜旭之是不会输的,而当初的大喊只是因为不想单纯做一个依附。 荀箫听过一些江湖传闻。 据说不少感情很好的江湖子弟时常同床共枕,时时刻刻不愿分离,视对方生命为自己生命,是一种极其深刻厚重的感情。 他是荀箫,他荀箫从来没有朋友。 他这种想要珍惜颜旭之不愿放开的心情,这种安心信赖对方的心情,是江湖子弟对至交好友的情谊吗? 有些明悟,又还是有些奇怪,思绪更不可遏制地再次回到颜旭之拥抱他的那一夜,紧握颜旭之手掌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掌心,而这份触感好似转移到了身上各处。 荀箫思绪电转间,面上仍然和颜旭之交谈,当说完要报答颜旭之的那一刻恍然大悟,原来这份感情不只是好友之情,而是心动。而一旦明了心意,就会忍不住去注意颜旭之。 也就在这时,他忽闻颜旭之提及州东村。 一剎那,他还未来得及去想心动之后又该如何,心紧紧一缩,忽然想到自己从始至终都在用木竹的身份欺骗颜旭之。 颜旭之至此将常驻他心里。 但颜旭之认为荀箫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那一刻,荀箫脱口而出,问道:「颜少侠,排除世人对荀箫的看法,你认为荀箫是个什么样的人?」 荀箫看到颜旭之有些懵,登时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可笑。 他感受到丹田完全恢復的轻松感,笑了下,佯装不以为意道:「也对,颜少侠没真的遇到过荀箫,自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颜旭之哪里知道荀箫百转千回的心思,他无言以对,「嗯」了一声,默默想:这世上最了解荀箫的人应该就是我了。 当然,他对荀箫最深的印象就是个独占强,喜好囚禁喜欢之人的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写了荀箫开窍和没开窍只认为是至交好友情谊的两版,后来选择了开窍版本,毕竟有那一夜,是个人都会思考。 基友看完之后说:如果不是有那种情感,这样一夜后,反而会产生反感,可想而知…… 某晏感嘆:然而颜旭之停止了思考。 颜旭之:谢谢,感觉有被冒犯到。 - 第16章 突然作呕 颜旭之看原着时,一度认为没遇到原主前的荀箫,除了一心武道和亲情之外,什么都不在乎。又或者说,自生身父母重新找到沦为小乞丐的荀箫之后,短短一年时间建立的亲情关系,让荀箫感受到的温暖,让他不自觉的去珍惜和渴望。 第34页 这也正是当荀笙成为荀箫唯一的亲人后,荀箫不曾反对过对方所作所为的原因。 荀箫谈不上多喜欢哥哥荀笙,但双方扶持走过十数年的记忆是真实的,这也构成了荀笙与他人不同的特别,继而变成荀笙让他做宫主,他便做宫主,荀笙前期顶着面具以魔头荀箫的名声做下那么多坏事,他也无所谓的背锅。 等颜旭之看到小说的后半部分,才发现他对荀箫的认知是错的。 以前荀箫之所以无所谓背锅,只因荀笙曾是父母疼爱的养子,所以他也顺带帮着这个四处作恶的哥哥。 然而,当荀箫后来经歷各种事情,遇到原主,又遭遇慕容煜痛击,逐渐黑化的荀箫依旧可以为原主远上天山采雪莲,对原主亦是温柔如水,但实际却将怀孕的原主囚禁起来,心里想着:「我不在乎孩子是谁的,等孩子生下来,杀了或者扔给慕容煜我都无所谓,但你必须是我,只能是我的。」 当然这些已知的故事再不会发生。 「我脸上有什么吗?」颜旭之没能忽视木竹时不时看他一眼,摸了摸嘴角只摸到点酒汁。 木竹连忙收回视线,摇摇头,随口道:「就觉得能和颜少侠成为朋友真幸运。」 颜旭之条件反射般的问道:「朋友?」 木竹微微蹙眉:「颜少侠没把我当朋友吗?」 朋友吗? 因为木竹奇怪的举动而颇有压力的颜旭之松了口气,他勐灌两口酒,好死不死得又想起那一晚。 木竹口中的幸运源自颜旭之为了心安才会倍加照顾。等三本秘籍指点的差不多后,他是绝不会再留下的。颜旭之心里膈应,做不到当成没发生过。 至于朋友…… 颜旭之决定装一下,反正等之后离开,江湖之大也不会再和木竹相遇。于是他顺着木竹的话把一个酒罈递给木竹,用酒囊与之碰了碰:「可不是嘛,你可是第一个体验到这种幸运的,好好珍惜。」 木竹点头:「必当如此。」神情认真,好似允诺了一个承诺。 颜旭之觉得怪怪的,但一想如果不发生那事,或许他真能和路人甲木竹成为朋友。 暗嘆一声,颜旭之有些憋闷,便闷声喝起酒来。 木竹再次沉默下来。 双方安静的喝酒,直到到达州东村,木竹带颜旭之去了捡到秘籍的一间破庙。 破庙里的菩萨挂满了蛛网,角落里堆着一些散发异味的草堆和破被褥,此时是白日,晚上会睡在这里的乞丐大概还在哪里乞讨。 荀箫口中说着他当初差点沦为乞丐,便是来到这里捡到的秘籍。但当时他是真的流落至此,因为失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也恰巧那时身上带有刀剑和秘籍,以及偶尔闪回的一些记忆,才确认自己过去身份并不简单。 零碎的记忆中有他儿时沿街乞讨的画面,所以荀箫重新做回了乞丐,在乞讨了大半个月后,遇到回乡探亲的蔡续,才得以重新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而他这木竹的名字还是让蔡续取的。 这些他都无法说。 颜旭之观察了一圈,没找到和荀箫有关的东西,想来也是,找不到才是正常。 之后两人又在郊外走了一圈,走进村子时,一些村民看道颜旭之的容貌时不禁呆了,还有人傻愣愣地说着「神仙来了」。 颜旭之习惯了此种状况,从容无碍地走过村内小路。他不是没想过易容或是用帷帽这种工具,但任何面具都无法贴合这张脸,戴面纱的帷帽更是时不时因一股小风吹起,让别人看呆一下。 原着中,也描述原主的脸是多么完美,大概是上天都不愿这张脸被任何东西阻挡之类的话。 当颜旭之弄清楚这是这个世界对他唯一束缚后,无力吐槽,再也没尝试过遮挡这脸。 找着找着,颜旭之知道这次是没戏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荀箫长什么样,原主遇到荀箫时,荀箫也易了容,没有描写,只用这个男人称唿。后来荀箫告诉原主名字,展露了真容后便描写「露出真容的男子剑眉星目,俊逸非凡」。 颜旭之想像不出。 「像荀箫这般的江湖人,一般都会有具易容,估计荀箫也是如此,说不定早就饿死在路上,被当成乞丐扔到乱葬岗了。」颜旭之先前遇到主角配角各种人,差点信了书中角色会相互吸引。 这么看以往只是偶然。 这一路上也见到过几个乞丐,不过要么是十几岁的年轻人,要么是老年人。 荀箫听着颜旭之猜想,有些好笑的同时,又想着是否趁此机会去拿回留在州东村的刀剑。 颜旭之懊恼道:「这次是我想当然了,便宜哪有那么好捡,木竹,我们回去吧。」 木竹没有回应,只是跟着他走。 自从丹田恢復后,木竹似乎总在想很多事,颜旭之不算习惯但也不打扰对方的思考。 为了不吓到普通人,他们走到村外御剑。 准备离开之际,木竹像是突然做下决定,拉住颜旭之的手。 颜旭之见青年眼神坚毅,愣是忘记甩开手。 木竹说:「颜少侠,你说起易容我想到一件事。当时我捡到秘籍从庙里跑出来,在路上看到一个乞丐正在埋东西,那人似乎听到我的脚步声,一眼看向我,那一眼让我遍体生寒,我便赶紧逃开了。现在想来那人虽然生得普通,但气势不凡,根本不像个乞丐,而且我逃跑前看到了,坑里露出的有点像刀和剑。你说这人,会不会是荀箫?」 第35页 颜旭之微怔,没等反应就被木竹拉向某个地方。 看来是木竹还记得那个地方,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夏末的季节,不是在冰天雪地里,两个男人手拉着手自然会出手汗,黏腻和怪异的感觉让颜旭之想挣脱,但木竹却紧握着他的手。 他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 这时颜旭之都忘了去想究竟哪里说不通。 好在很快就到了一片小树林,木竹松开手指着前面:「就是那里的草丛。」 颜旭之松了口气,听到前方的草丛里传来女孩软糯的声音。 「大黄,你干嘛拉我来这里嘛,有什么吗?你弄得这么脏,又要被阿爹给打了。」一个穿着红花布的羊角辫女孩蹲下身,抱怨着还在挖坑的脏兮兮黄狗。 黄狗咬了咬女孩的裤脚,让女孩往坑里看。 「咦?这是什么?」 女孩正要拿出坑里的东西,木竹沉喝一声:「放手。」 吓了一跳的女孩回头一看,看到陌生人瑟缩了一下,又抬起尖尖的下巴,不甘示弱道:「这东西那么脏,我也没想拿,你那么凶干嘛。」 大黄狗朝着木竹狂吠,木竹看了那狗一眼,大黄狗竟然抖着后腿,发出呜咽声。 女孩瞪了眼没出息的大黄,叉腰看向两人,当她看清颜旭之的模样后忘了前一刻被凶的委屈,愣愣地跑到颜旭之跟前,歪着脑袋问道:「你是天上的仙女姐姐下凡吗?」 颜旭之心头一梗,决定不和小孩一般见识,拿出储物簪中的坚果类吃食让小女孩早点回家。 小女孩说爹娘让她不要拿陌生人给的东西,礼貌地道了声谢谢,看看天色,目露不舍,和黄狗一步三回头地跑回了家。 木竹弯腰拿起坑里的东西,是一把刀和一把剑。 刀剑都沾着泥土,木竹细心地擦干净后一併拔出。 颜旭之站在一旁,将刀剑一览无余。 剑身上雕刻着银色纹路的是银霜剑,刀柄上刻着破阙两字的是破阙刀。 原着中,它们跟着荀箫出生入死,是荀箫生死不弃的伙伴,而也因为荀箫魔头的名声,银霜破阙在江湖上甚是有名。据说暗市里,这一刀一剑的价格被炒得极高。 此时,太阳逐渐西沉,天边的晚霞落霞余晖落下来,好似一层朦胧的薄纱笼罩在青年身上,刀光和剑光折射出光线映照出青年的眉眼,竟有些凌厉的气势。 本应该算是熟悉的木竹,这一刻变得有些陌生。 「木竹,你……」 颜旭之话还没说完,木竹表情倏然反胃似得几欲作呕,多次忍住后最后手撑着旁边的树,吐出上午喝的酒和吃的干粮。 颜旭之吓了一跳,连忙给木竹把脉。 作者有话要说:  荀箫:就算是乞丐,我也是气势不凡的乞丐,我夸我自己。 - 第17章 百思不解 荀箫纠结良久,还是舍不下伴他多年的刀剑,加上今后要重练孤寒影剑法和他自创的刀法,有了这两把曾与他人兵合一的兵器,将会事半功倍,最终他决定再编个故事说与颜旭之。 其实荀箫知道,他欺骗颜旭之这么多,如果有天颜旭之知道真相怕是不会原谅他的。 但他无可奈何,骗局已成,他弥足深陷,无法及时止损,更觉能拥有一时便是一时。 如此想着,荀箫紧握颜旭之的手,不顾颜旭之轻微的挣动,拉着一起走。 当初决定跟蔡续离开,他虽然失去记忆,但隐约觉得要是带着这刀剑,说不定会有仇家因此找上他,所以毅然决然将兵器留在了州东村。 走到埋下刀剑的地方,荀箫终于重新再见银霜剑和破阙刀。 他虽然没有朋友,仅剩的亲人对他也只有欺骗,但荀箫从没觉得寂寞过,他有刀剑在侧,得到这一刀一剑后几乎所有的情感都花在了练武上,也因此与刀剑倍加心心相惜,人器合一的那日,更是感受到它们的喜悦,让他也心生欢喜。 在刀剑出鞘之时,荀箫更有种再见老朋友的感觉。 然而,伴随喜悦心情的还有一种噁心感,他忍了又忍,当强烈的噁心感袭来,竟再也忍不住,当着颜旭之的面吐出了今天吃过的东西。 「抱歉,我……你走远点……」被颜旭之把脉之时,又是一阵强烈的反胃感,不想让颜旭之面对这种噁心的东西,荀箫推开对方,断断续续说完连忙跑到另一边的草丛里。 木竹的脉象并无问题,而且吃过天山雪莲后已在逐渐消化,应该格外健康才对,颜旭之很是困惑,今天吃的东西也就是正常的干粮,放入储物簪的东西都能保持最初的状态,没有过期一说,怎么想都想不出为何如此。 被木竹推开时,木竹因为难受,看向颜旭之的双眸有些湿润,他一下子忘了刚才对陌生木竹的狐疑,苦恼地站在一旁。 半盏茶后,木竹终于恢復过来,他脸上苍白,忍着些微头晕,眉头紧皱把手腕伸向颜旭之:「颜少侠,你再给我把把脉,有没有什么问题?」 第二次诊脉,还是没问题。 木竹松了口气,不以为意:「既然没事那就不管了。颜少侠,我们回酒剑坞吧。」 荀箫现在有两份心思,除了珍惜与颜旭之相处的点滴外,便是重新变强,很多事只有变强后才能再做,若要暴露身份,也必须在变强之后,要是颜旭之无法接受,他还能想其他计策。 第36页 弱小者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东西。 州东村离酒剑坞还需要三天三夜,这几天木竹在剑上犯过一次噁心,要不是颜旭之快速降落到地面,木竹差点吐在手里。 颜旭之对自己的诊脉技术产生怀疑,毕竟张鸿虎的一手好医术他也就学了个皮毛。 趁着到酒剑坞会途经一座繁华城市,他们落地后,经过一番打听,找到一家里面的老郎中曾做过朝廷御医的医馆。 荀箫是信任颜旭之的,毕竟他一身病症就是由颜旭之治好的,但颜旭之还是单方面坚持要找正规大夫,无奈之下只能前去医馆。 「他脉象正常,身子好得很,至于头晕和噁心,之前吃过什么吗?」精神矍铄的老郎中捋着鬍子,扫了眼粗衣麻布青年红润的面色。 颜旭之告知是大补之物。 老郎中闻言:「人吃得太好无法消化会产生一系列反应。之后可吃得清淡点。」说着将之前病人的单子让一边看呆的药童抓药。 白衣男子眉头一皱,让偷看的药童揪心差点抓错药,当送走这两位客人后,药童还不停张望门口,老大夫敲了下脑袋,才回过神。 看来不是技术问题。 颜旭之突发奇想,原着中,原主曾因怀孕生子丹的弊端,从怀孕初期就开始孕吐不止,而且因丹药的特殊性,孕夫在前三个月不会显现喜脉,木竹这接二连三的犯噁心,不会是…… 不不不,不可能。 原主是一怀孕就每天都会吐啊吐,被摧残得够呛,可木竹至今也就两次而已。 他被原着残害不浅,怎会冒出这种毛骨悚然的想法。 虽然坚决否定,颜旭之迟疑着,还是对木竹一番旁敲侧击:「木竹,你以前有没有吃过什么奇怪的药丸,比如说很长时间才会显出对身体有异的东西?也或许你不知,但什么时候被人餵下过?」 要说这怀孕生子丹,原着的慕容煜得来的甚是巧合。 原着中,原主因为慕容煜的红粉知己一怒出走之后,慕容煜在寻找原主的路上百般气恼,恰巧黑夜大雨倾盆,就算御剑也无处可寻,慕容煜落脚在一间破庙避雨。 在破庙里,慕容煜遇到一个神秘老人,老人对他说只要赏他一些吃食,他可以想办法帮慕容煜解决烦恼。 慕容煜怎会相信一个老头能解决感情问题,但因为心绪不宁,权当发泄就说了些原主不相信他云云之类的话。 然后神秘老人给了慕容煜一个药瓶,说里面是世间仅此一颗的怀孕生子丹,你若想彻底绑住对方,让他对你忠贞不渝,可以试试这颗丹药,怀孕之后他对你的依恋会成倍增长,绝不会再离你而去。反正就是说了许多蛊惑人心的话。 颜旭之当时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慕容煜起初也很犹疑,但当他找到原主后,最终美其名曰告诉原主这是强身健体的丹药,餵给原主吃下了。 颜旭之的问题乍听上去很奇怪,他不认为木竹会与神秘老人有什么接触,是他太过异想天开,可止不住脑洞大开。 荀箫自然不知这些事,听到颜旭之这么问,有些疑惑,突然想到曾经被荀笙餵下的那颗药丸,难道真是毒药? 深思熟虑后,荀箫并未将此事告诉颜旭之,否则又要说一通谎言,便摇头道:「并没有,郎中既然说我身体很好,吃些清淡的食物就行那便如此吧。」 颜旭之狐疑,但木竹身体确实很好,加上他的诊断以及郎中诊断都无问题,便只认为木竹是吃过大补的天山雪莲的后遗症。 不过,木竹提出吃清淡食物后又张了张嘴巴有些犹豫的样子。 颜旭之问是有何想法,木竹摇头没说什么。 其实木竹没说,他刚说吃清淡东西就后悔了,这几天他其实吃腻所带的干粮,总觉得无甚滋味,特别想吃点又辣又重口味的食物。 继续回酒庄的路上,颜旭之有些沉默。 有些表面上,是他对自身医术不自信,其背后是掩饰着对木竹的关心。 这要是以前木竹这么不舒服,颜旭之也会尽力而为,但绝不会如此忧心,可是自从木竹莫名其妙的犯噁心后,他百思不解之余发现自己对木竹有些关心过度了。 这样不对。 颜旭之非常排斥这种情绪失控,在决定补偿木竹时,他并未想到和木竹的相处意外的融洽…… 一切似乎朝不可收拾的后果在发展。 颜旭之暗自蹙眉,他很快就会离开酒剑坞,除了练武,还是尽量减少和木竹的交流与接触吧。 半天后,傍晚时分两人回到酒剑坞。 蔡续正坐在院子里嘬着菸嘴,一见到他们喜笑颜开,聊了几句后搬出一个酒罈,说是新研究的美酒让两人品品提提意见。 又是酒…… 荀箫从犯噁心开始便不再想喝酒,前几天颜旭之递给他酒喝,也被他委婉拒绝了,这次蔡续打开泥封,一股沖鼻的味道仿佛直冲他的天灵盖,两天没有作乱的胃再次翻江倒海,他眉头紧皱,直言有点不舒服先去休憩,转身便走。 蔡续吹鬍子瞪眼:「干嘛啦,老夫这酒气味是有些刺鼻,但味道别提多醇厚,木竹你这样可让老夫很没面子了。」 颜旭之解释道:「这几天木竹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吃下的药材太补了吧。最近饮食方面他也要吃得清淡些,这酒他就不喝了。木竹,你先去休息吧。我来陪你师父聊聊。」 第37页 荀箫连强行的没关系都说不出,他实在不想接近气味沖天的酒罈,最终点头先行离开。 这下蔡续也有些担心,在颜旭之再三解释没事后,才松口气呸了一声:「我看他啊,是这段日子跟着贤弟过太好了。贤弟啊,你带他出去半个月,我看他又被你养胖了。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以后练武半天,干活半天,就这么定下了。」 蔡续差点一锤定音,好在颜旭之之后不断洗脑,蔡续终于松口让木竹练武一个月看效果。如果还是这个样子,那就再改成他的办法。 「对了,木竹怎么拿着一刀一剑?以后要两种武器都练吗?」蔡续担心木竹过犹不及。 这点颜旭之也问过木竹。木竹说荀箫一定是不到万不得已才没带走兵器的,而他如今得到荀箫的兵器,怎么也得物尽其用。 木竹以前提过,蔡续并不知道他的来歷,关于这件事他也不能如实告知蔡续,只说这刀剑是看木竹哪个用得更顺手,以便以后选择。 蔡续:「可我看他对这刀剑爱不释手,真会选择其一吗?」 颜旭之早就看出木竹对刀剑的喜爱,毕竟拿到刀剑的那一刻青年身上气质陡然一变,差点让他以为面前站着个武林高手。 毕竟是有名的刀剑,到手自然会喜爱有加。 颜旭之喝着比烧刀子还烈的无名酒,点评了句「够烈」,慢悠悠道:「随他吧。」 入夜,因为学徒大通铺人多眼杂,木竹和过去一样来找颜旭之,颜旭之把房间让给木竹打坐,自己坐到外面桂花树下喝酒。 到了白天,木竹跟着颜旭之学武,除指点之外,颜旭之很少再聊其他话题。 前几次休息的时候,木竹还会边擦汗边笑着找些话题与颜旭之聊,但颜旭之都兴致缺缺地敷衍应答。到后来,木竹似乎也感觉到颜旭之冷淡的态度,迟疑着又想找颜旭之说话,颜旭之说了句:「没酒了,去找酒喝。」便离开竹林。 待颜旭之离开后,荀箫嘴角的笑意缓缓消失。 额头上的汗还没擦干,他面无表情地拿起长剑。 天流剑法带起的些微剑气划破竹林静谧的空间,无数竹叶翻飞,大部分竹叶都被剑气刺出一个细小的孔洞。 荀箫不以为意地继续舞剑,而后运起烂熟于心的夜天宝诀第一层。 明明说过当他是朋友……难道是被发现了? 如果真的看出了什么,那颜旭之之前真的是将一切当成一夜荒唐的弥补吗? 他荀箫何时用得着人这般可怜? 身为木竹都得到如此待遇,要是他真承认自己是荀箫,颜旭之是否会和正道一样,直接将他一剑杀之? 可悲、可笑至极! 但就算变得这般境地,荀箫依旧不想离开。 在功力恢復大半之前,至少还有时间瓦解颜旭之的心吧? 荀箫挥去对自己的可怜,绞尽脑汁后有了想法。 之后,除了刻苦修行之外,荀箫照旧在晚上去颜旭之屋里,颜旭之要离开前,都被他叫住问一些老生常谈的剑法问题。 次数一多,颜旭之在几天后欲言又止,然后直截了当道:「木竹,我看你今日练剑时状态很好,这些问题也早已经解决。」 糟糕,他的计策被发现了。 喜欢人到底该如何?这是荀箫这段日子一直思考的问题,可至今仍然百思不解,只能用出这种拙劣的办法,事到如今已经让他黔驴技穷,很是苦恼。 荀箫有些尴尬,强烈的噁心又直窜喉咙,他想要忍住。真气开始不断增长的这半个月,他在颜旭之面前也确实忍住了,都是在颜旭之藉口离开后吐过几次,可这次噁心感来势汹汹,就算他用真气抵挡不适还是无用,反而真气运转到腹部周围后,竟奇异的消失! 他再也无法忍耐,连忙下榻跑到门外,来不及找地方直接吐在门口水缸里。 怎么又吐了? 颜旭之震惊地跟着走到门口,下意识地轻拍起木竹的背:「怎么回事?最近都没这个情况不是都好了吗?」 可能颜旭之没发现,但荀箫这时注意力都放在背上的手和轻声询问上。 这半个月来他使劲浑身解数,努力刻苦修行只盼颜旭之夸他一句但没用,不想以狼狈的样子面对颜旭之所以忍了又忍,可现在他发现似乎用错办法了,要是这么吐啊吐,颜旭之会不会对自己上点心? 荀箫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下一波噁心感又迎头赶上。 他抓住颜旭之的手,颜旭之没有丝毫挣扎任由他抓着。 好像要瓦解荀箫半个月来的忍耐一般,他吐了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作者有话要说:  颜旭之:我怎么就管不住我的手! 某晏:以后你还会管不住自己的心。 颜旭之:!!! — 目前小包子一个半月不到~ — 第18章 一日千里 木竹这次犯噁心比前两次更加厉害,颜旭之的手被紧抓着,听着那声音,他的嗓子好像也被吊着有些难受。 颜旭之拍着木竹的背,不禁给木竹输送真气,却遭到拒绝。 木竹看他一眼,皱眉难受道:「不要真气,更不舒服。」 什么病症连真气都没有效果? 颜旭之彻底懵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想着要不带木竹回巽风观让张鸿虎诊治,毕竟张掌门除了功力高强之外,医术更是了得。 第38页 半烛香后,颜旭之扶着木竹坐回塌上。 木竹面色有些憔悴地说道:「我休息下,等会儿就回大通铺。」 颜旭之倒了茶水递给木竹喝。 或许是最近心思太重引起的?荀箫他头痛又头晕,揉着太阳穴,这个想法一出现,觉得简直好笑。他以前心思再重也没这样过,而方才更是生出装可怜博取颜旭之同情的想法,根本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不用再考虑,荀箫冷静下来后将这种想法彻底碾碎。 「木竹,我师父的医术在各大门派中能排上前三,你愿意去巽风观让我师父看看吗?」颜旭之思虑再三,他真是怕了,这原着带给他的阴影太大,而要是张鸿虎,说不定能看出木竹有什么问题,但他决定还是将这个选择交给木竹。 荀箫愣了愣,第一个想法是颜旭之果然没对他不管不顾,第二想法是拒绝。 他知道,如果真的一起去到巽风观,到时和颜旭之要说上一句话会变得更难。 前往天山时,颜旭之聊起过巽风观,只说他这个小师叔不喜凑热闹,总是待在自己的小山头,要不是为了门派俸禄,他都懒得指点向他请教的师侄。 荀箫已经看出来了。 或许是在恰好时刻的相遇,木竹才成了颜旭之眼里稍微不同点的存在,但即便不同,也不是独一无二不能捨弃的,颜旭之随时可以离开木竹,或许不会有些许不舍。 颜旭之的心就和他对人的态度一样,说好听点是云淡风轻,难听点便是让人难以接近。 两情相悦真难。 现在他是木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颜旭之满不在乎,他也没底气做什么,但如果他恢復功力,此后比颜旭之更强,早一步窥破天道便可将颜旭之抓在手里,这人便只会属于自己,哪里也逃不了。 一瞬间,荀箫想通了。 唯有强大才能拥抱颜旭之,就像是强迫得到,那也是拥有之后的事。 「怎么不说话,还难受吗?」颜旭之见木竹怔怔不语,轻抚着木竹的背嵴。 「多谢颜少侠的好意,其实自从回巽风观后,也就是偶尔一两次。我虽不知这到底是何缘故,但除此之外并未觉得身体有恙。」木竹没有将偷偷犯噁心的次数说出来,拒绝之后说起一事,「说来,颜少侠不久前是不是和师父打赌了?师父和我说了,要是我一个月练武还没进展,以后就抽半天干活。」 颜旭之也不再隐瞒:「你上次说身体不适,你师父以为我把你养娇贵了,我何其无辜。」 木竹观察着颜旭之的表情,抱怨道:「最近颜少侠时不时就说去拿酒喝,也没好好看我到底进展如何。」 颜旭之有点尴尬,原来木竹看不出来了,简直是公开处刑。他刚想说些光面堂皇的话,便听木竹又道:「明日颜少侠看看我的进展如何吧,今日我先告辞,方才多谢照料。」 木竹走到门口回头,月光洒在青年气色不太好的脸上,平静道:「颜少侠,以你的身份是我高攀了你,你要是觉得我烦了、恼我不愿教我,一句话便可,不用如此委屈自己。」 不必委屈你自己,我也不必委屈自己装模作样。 荀箫对颜旭之势在必得。 现在不行,以后可就难说了。 颜旭之看着木竹关上门,脚步声离开蔡续院子后,倒在床榻上,忽然觉得他这半个月所作所为简直矫情。 是人都会有在乎的人。 刚才看到木竹难受的样子他就止不住担心,早就将要冷淡对之忘到九霄云外,而他对木竹的担心到底是因为一夜荒唐的特别,还是朝夕相处培养的关心,颜旭之有些搞不清楚。 连带着木竹这噁心呕吐也让颜旭之分外焦躁。 不明白便不去想了。 颜旭之来到这个世界,想求一个独善其身,但为强大自身与张鸿虎有了师徒之情,和师侄们有了同门之谊,要是巽风观出了事,他肯定会立马飞回去。 什么独善其身,早就不可能实现。 如今再多一个木竹,不管他是内疚还是其他什么,既然在意那至少做到问心无愧吧。 这半个月好像一直有东西压着的心口终于放松。 颜旭之笑起来,拿出蔡续改良后的烈酒,从中品出几分侠骨柔情。 - 翌日,木竹在给颜旭之展现天流极剑法时,突然突破夜天宝诀录第一层。 木竹拿着银霜剑,步伐飘逸,在竹叶翻飞的竹林里,宛如一条游龙,突破后也并未停下动作。颜旭之一直注意着木竹的动向,心中惊诧万分,等木竹停下来后,连忙用真气给木竹探查了一下丹田,检查下来并无问题,更没有走火入魔的症状。 之后木竹连忙打坐调息一个时辰。 步入初秋后的竹林分外凉爽,木竹睁开眼,眼神闪亮:「颜少侠,我突破第一层了。」 这半个月荀箫除了练习天流极剑法外,更多的是打坐运行夜天宝诀。 当年他用两个月突破第一层,而这次因为经脉早已经熟悉功法的运转,或许还有天山雪莲的关系,效果惊人,要不是为了不吓到颜旭之,他早在前几天就突破第一层了。 荀箫忍到今日,看到颜旭之惊讶的神情,心生傲然。 颜旭之难以置信,不得不相信木竹是比荀箫还要合适夜天宝诀的特殊根骨。 第39页 这一功法一剑法简直或许如同为木竹量身打造的一般。 有些东西欲速则不达,而木竹的功力非常扎实,实在不像半个月练就的。 木竹进展神速,堪称一日千里,放在武林上都难寻第二。 「我以前眼拙,竟然没看出你武学天赋如此高。」颜旭之真心实意地为木竹感到高兴。 木竹以后自保再不是问题。 如果荀箫没死,杀荀邵以后再为祸武林,木竹或许真有一日能报杀亲之仇? 颜旭之想到杀荀邵便想起半月前收到的张鸿虎传信。师父让他回山一起前往蚀心宫杀被能人异士重创的魔头。而他让师父和师侄们小心,自己还有要事就不去了。 杀荀邵那个状态,就算是张鸿虎一人也足以将其诛杀。颜旭之对师父实力颇有自信,自然不担心。 未曾想,三天前张鸿虎和识尘都传信来,说是十天前各个武林门派和世家子弟前往蚀心宫,见到的是满地尸体,表情狰狞可怖,功力被吸得一干二净,杀荀邵却是不见踪影,所有人都认定这是杀荀邵练了邪功造就的地狱场景。 这下子江湖上一片譁然。 所有人都在注意杀荀邵的去向,但至今不见其行踪。 识尘让颜旭之小心,就怕杀荀邵对颜旭之记恨在心,会杀上门来。 张鸿虎最后还在信里骂了颜旭之一通,说他有酒忘师,罚他带各种好酒回山孝敬师父。 颜旭之惊讶在于,杀荀邵做了原着中想过但没做的事。 原着中,在慕容煜前往蚀心宫之前,杀荀邵被恢復至巅峰的荀箫打败,被锁琵琶骨关入地牢准备慢慢折磨。后来,荀箫在外偶遇怀孕的原主,将其带回蚀心宫照料,去寻找天山雪莲的那几天,杀荀邵趁机逃离地牢,吸取了几个门人的功力后,想过要将其余门人吸干,但脑海里一闪而过荀箫的影子,最终并未真的实施。最后,杀荀邵找到原主,在即将杀死原主之际,慕容煜出现。 双方交战,杀荀邵被杀死,第一个反派戏份也到此为止。 故事走向变动后,颜旭之也不知接下来杀荀邵会怎么样。 至少夜天宝诀适合木竹,想必不久后武林上就会再出一个高手。木竹可以自保便让颜旭之放下心来,但在心里说等木竹练到第二层,至少看到木竹掌握孤寒影剑法再走更安心。 前段日子故作冷淡,没有和木竹谈及杀荀邵的事,如今打算顺其自然,颜旭之便将此事告知:「……便是如此,识尘那边我也让他小心,你以后也要当心。」 木竹眼神一沉,思忖片刻,说道:「颜少侠,我有个不情之请,夜天宝诀在后期每突破一层都会极强的真气波动,极易走火入魔,希望颜少侠帮我护法一个月。 「杀荀邵现在腹背受敌,应该不会那么快露面。一个月后,颜少侠去留随意。我会尽快强大起来,或许以后还能帮到你们。」 荀笙用邪功吸收了不同人的功力,需要更多时间来吸收,起码需要一个月才能再次大闹江湖。 但荀箫不能告诉颜旭之这点,木竹并不知邪功的这个弱点,他只能装作想帮助颜旭之的样子矇混过去。 那天,荀笙绝对认出他是荀箫,时间紧迫,由不得荀箫再纠结情爱,至少在杀荀邵找来前他必须更快的突破功法。 颜旭之有他的门派得守护,而他荀箫也有仇必须亲手报。 木竹的一席话让颜旭之微怔,青年脸上的坚毅好似背负起某种责任,让颜旭之再次觉得陌生之余,却心有触动。 颜旭之从来自私,如果不是因他身负强大实力,已是站在这个江湖顶峰的人,估计会龟缩在张鸿虎和门派之后,绝不会做出头鸟。 好比现在,他也是迫得不已,毕竟杀荀邵确实强大,没有万一他也会想个万一,万一死了怎么办? 但木竹的眼神坚定的不可撼动。 一瞬间,颜旭之觉得,就算杀荀邵并非木竹的杀亲帮凶,木竹也会尽他所能。 颜旭之不禁反思这段日子自己的态度,无数次面对木竹的笑脸和话题都是冷淡以对,在木竹看来自己是否太过阴晴不定,内心歉疚,他正色道:「木竹,我为之前的行为道歉。」 意思不言而喻。 木竹愣了愣,盯着颜旭之一会儿,颜旭之保持真情实感,认真地回视。 「原来是我会错意了。」木竹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  荀箫:颜旭之,你太迟钝了! 颜旭之:???【凶我干什么】 - 论纯种武侠小说里的角色和现代穿越者心态上的不同。 颜旭之虽然强大,但心底还是怕死的。 - 第19章 胖胖木竹 荀箫以为颜旭之是看出他的情谊,才会变得冷淡起来,想不到对方根本没想那么多。 颜旭之茫然地问道:「什么?」 木竹莞尔一笑,又快速地收起笑脸,趾高气扬道:「热脸贴冷屁股可不好受,之后还要看颜少侠的行动我再看是否原谅。」 颜旭之忍住嘴角笑意,严肃颔首,为表道歉,尽心尽力给木竹护法,更是管起木竹的饮食。他当初只叮嘱木竹饮食要清淡,但从木竹再次犯噁心后,便问木竹是否真的做到。 木竹倒也老实,告诉颜旭之他不喜清淡,经常自己做些重口味的菜式。 第40页 因为颜旭之每次吃饭都另找地方放木竹一人,木竹直接去蔡续厨房给自己加餐。 颜旭之一听,认为弄明白了木竹有此症状的原因。他倒是没有亲自操刀,只是去大通铺那里的大锅饭里专挑清淡的菜色带给木竹。 于是接下来几天,颜旭之就总是看到木竹表面无所谓,但偶尔眼露嫌恶的表情。 三四天下来,木竹即将步入夜天宝诀第二层,而自从上次大吐特吐后,木竹再无异样,颜旭之看了看手里的医书,医书上写如果补品不太过确实会有不良反应,例如噁心呕吐甚至头晕目眩流鼻血。 如今可能是清淡饮食起效果,加上木竹功力进步神速,身体变得越发强健。 荀箫运行功法时睁开眼,看到颜旭之一边喝酒一边翻看医书。 最近颜旭之从外面买了许多的医书看,他知道颜旭之担心他,而他也没说自己有时候会头痛头晕,毕竟这种不涉及到身体大问题的毛病,如今在努力练功上他直接忽略不计。 刻苦修行,又有喜欢的人相伴身旁。 颜旭之再不曾冷淡对他,如果不是还要杀荀笙,如果不是要尽快找机会重练刀法,荀箫可以一辈子待在这里。 - 突破第一层的七天后,木竹步入夜天宝诀第二层。 颜旭之惊讶,又是再三查探一番确认木竹功力增强后,惊嘆木竹骨骼清奇。 之后荀箫练起孤寒影剑法。 这功法与剑法相辅相成,合适根骨的人除了第一层时突破会遇到点玄而又玄的坎儿,若是顺利便能从此一骑绝尘。 当年荀箫用三个月突破第一层,之后因为想要稳固实力,并没有飞快的突破,而是不断稳固后再突破,他用三年才到达一流高手中期。 此后突破如家常便饭,不到三年,他便又到达绝顶后期。 他的强大荀笙有目共睹,但荀笙因为练不了夜天宝诀录,便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孤寒影剑法上。然而,即使荀笙使尽浑身解数,后来又修行其他功法,还是追不上荀箫。 十数年之后,荀笙依旧停在二流中期无法精进,后来便修炼起魔功。 荀箫将一切看在眼里,从未想过阻止荀笙,后来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或许便是天道的惩罚。 十天后,荀箫再次突破第三层的难关,到达二流高手中期。 颜旭之傻眼。他是拥有玄阳之体,外加常年浸泡张鸿虎制作的特殊药酒,日夜刻苦修行才用十年造就现在实力。 可这些在木竹面前似乎不够看。 不说颜旭之,什么慕容煜、尉迟逍、荀箫等等在木竹面前,都要自惭形秽。 「这么快,真的没问题?」木竹吃饭的时候,颜旭之问道。 「我自己有数的。」木竹笑了笑,戳着碗筷里的饭菜,再看向颜旭之时眼里有些祈求,「颜少侠,这修炼没问题,我身体也没问题,但再吃粗茶淡饭,我快没精神继续修行功法了。」 颜旭之终于作罢,放任木竹自己做饭。 当然这也是他考虑过的结果。 因为木竹修行有成,蔡续没再让木竹去干活,只不过偶尔会和颜旭之嘀咕,说在厨房好几次看到木竹自己动手做饭的身影,问木竹,木竹就说实在是习武太过饿得不行。 蔡续的小报告让颜旭之明白清淡饮食计划已经成功,心里也松了口气,毕竟木竹这症状和原主孕期有很大差别,并没有无限孕吐,而且原主吃下天山雪莲也照旧身体不太好,可木竹面目红润的样子,哪有一点原着里描写的孕夫会变得身体孱弱的样子。 颜旭之松了口气,吊起的心终于回落原地。而他就等着木竹自己提出,同意后看到木竹松口气,眼神晶亮的模样,嘴角也跟着放松下来。 武道之路本来漫漫,或许是木竹练武进展的过快使得时间也加快轮转,约定的一月时间到来。 颜旭之没有立即离去,又呆了半月,等木竹步入一流前期后,他已经收到张鸿虎多次传信,无法再逗留,决定这几天动身离开。 这天坐在院子里和蔡续聊天,蔡续提起木竹前天找他,说是明日决定离开酒剑坞。 「他说若他哪年大有所成,定当报答我。」蔡续烟杆拍打坐下的竹椅,抖出菸灰,呸了一声,「我要他什么报答,还不如老老实实做酿酒学徒,指不定过几年就是个酒匠了。去闯江湖,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命都没了。」 「大哥和他说过这些话吗?」颜旭之不知不觉间已对蔡续称唿大哥。 他心知蔡续对木竹是真的关心,蔡续说过当初看到木竹被一群乞丐欺负,是动了恻隐之心才会让他跟在身边的,后来木竹收拾干净后,确实有几分眼缘,才会认其为徒。 「我好话丑话都说了,他不听。你别看他对你言听计从的,其实脾气可犟,有时候发起火来脸一板,眼神一沉,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见过。」 「是贤弟见到木竹第一天,他欺负那几个人的时候吧?」颜旭之点头,蔡续便说道:「知道为什么那天我脾气那么臭吗?那几个学徒脾气是不好,总是欺负他人,但本性不算坏,但那天他出手把这几个人肋骨腿骨都打断了,出手没轻没重,以后要是死了人,他一个学徒嵴梁骨要被戳死。我没骂他打他算不错了。」 蔡续似是想到什么,嘆息道:「算了,我救过他,但他的命还是他自己的,以后想怎么样,由自己做主。木竹这心性,或许就该属于江湖吧。」 第41页 颜旭之喝了口酒,心口如一道:「大哥你放心 ,我会护着他的。」 蔡续看向颜旭之,举起边上的酒碗,和颜旭之的酒囊碰了碰,缓缓摇头:「贤弟,你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我什么都知道,你做得够多了,如果我是他救命恩人,你就是他再生父母。再求更多,他担待不起得起吗?」 颜旭之无言地喝酒,听着蔡续说「让他自己闯江湖吧」,没有应声。 「把那里的三坛竹叶青带走,木竹偷偷酿的。」蔡续指了指角落里酒罈,「我尝了下味道,也比我稍微差了那么一点。」 颜旭之没想到,木竹整日修行竟然还不忘酿酒。 他早在十日前就告诉木竹自己将在近日离开一事,木竹当然「嗯」了一声,眼里似有万语千言,出口只是一句:「颜少侠,我们来日定会再见。」 那时虽然还未到分别之时,颜旭之竟有些捨不得离开。 习惯一人的存在后,难免会依依不捨,人之常情罢了。 当晚,颜旭之倒了一壶木竹酿的竹叶青,坐在桂花树下,品着与蔡续所酿之酒略有区别,更为意犹未尽的竹叶青。 夜深人静,只有些许秋风吹拂。 「颜少侠。」 略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颜旭之循声而望,看到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的木竹从院门口走进来。 木竹走到石桌旁坐下,轻嗅道:「我的竹叶青?」 颜旭之:「要来一杯吗?」 荀箫摇头,从州东村归来后他便滴酒不沾,也就在之前酿酒时迫不得已尝了尝,之后呕出许多酸水,这些事他无意告诉颜旭之,只说酿酒时已经喝过。 「为何不亲自送给我?」颜旭之疑惑道。 木竹停顿一下,终于实话实话:「我觉得这酒味道不及师父所酿,正犹豫该不该送你,没想到傍晚师父告诉我,说已经替我送出去了。」 荀箫当时听闻气得够呛,反观蔡续一脸奸计得逞,还说这种礼物好不好是其次,关键在心意。 他当然知道心意很重要,可要让颜旭之喝下不够完美的酒水,还是有些不情愿。说完后,荀箫语气还带着点埋怨,却忽然听到一阵笑声,他看到月光下,身着白衣宽袍的男子弯起嘴角笑起来。 荀箫很少看到颜旭之笑,之前这人就算笑过也是那种浅淡如湖面涟漪随时消散的笑容。 这一次,颜旭之笑得明艷且张艷,似乎透着真实的欢喜。 「我已经喝了,你不可以收回去。而且我很喜欢,谢谢你,木竹。」颜旭之说得认真。 「不,该说谢谢的是我。」荀箫回过神,手伸到自己袖子里,拿出一个剑穗,漆黑的剑穗系在一块吊坠,他放到送石桌上,推到颜旭之眼前,「我观颜少侠的佩剑上并无剑穗,我怕你贵人多忘事,送你这个,希望你一直记得我。」 今天的月光格外的亮,将吊坠上雕刻的纹路映现得一清二楚。 木竹解释着吊坠的来龙去脉:「不久前我让下山的师父买的,我现在手头没多少银子,所以成色不是很好,以后若有机会,我再送颜少侠更好的。」 这是一块玉如意吊坠,颜旭之抬头再看木竹,木竹站起身,笑了笑,作辑道:「祝颜少侠此后事事如意,万事皆灵。」 两人没再聊其他话,木竹之后便告辞回去大通铺。 颜旭之看着剑穗酗酒,最终拿起来,拿在月光下又看了好一会儿,这雕刻的手艺一看就是新手。 - 翌日傍晚,颜旭之来到竹林,他今日穿上门派服饰,一身白衣红边的宽袍,大袖衫随意地挂在身上,木屐发出哒哒声响。 木竹身穿短打,腰间系带,一把寒霜剑将孤寒影剑法舞得风儿飒飒,每一道气劲都准确的贯穿竹叶,在竹叶上形成一个相同大小的空洞,这些竹叶随即而舞,时而凝成一把剑,时而凝成一把刀。 这本是一副让人赞不绝口的画面,但颜旭之将木竹全身看在眼里,总觉得有点胖了。 木竹这段日子毫不懈怠的练武,怎么有小肚腩? 颜旭之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 也不算小肚腩,就是……木竹腰身确实没有初遇时那么细,但也只是最近练武勤快,饭量增大,肉长得更多些,有些富态罢了。 当气劲消失,树叶缓缓飘落,木竹收剑看向颜旭之,笑起来。 颜旭之收起狐疑,衷心的鼓掌:「假以时日,江湖上很快就会又出现一位绝顶高手了。」他有信心,不出数年,木竹的名字就会传遍江湖。 「颜少侠,你我就不要说这种客套话了。」木竹扫过颜旭之的衣服,视线停留在颜旭之佩剑新挂剑穗上,走到他面前,「要走了吗?」 颜旭之道:「我已经和令狐庄主辞行,这段日子虽然住在庄内,但除了大哥的院子就没怎么走动,说起来很是惭愧。」 木竹观察着他的脸,颜旭之骚了骚脸颊,只听木竹道:「颜少侠为表心意,当庄主的面舞剑了?」 颜旭之又想起下午见到令狐弘时,令狐弘唉声嘆气表示「颜少侠都要走了,我还没见到巽风观剑法,着实伤心」的嘴脸。 他白吃白喝近四个月,脸皮厚良心过意得去,但令狐弘后来提到木竹也要走这件事,学徒的去留也需要庄主的准许,颜旭之最后还是舞了一套巽风剑法。 第42页 令狐弘看得开心,一挥袖送了几坛翠微酒和太禧白,颜旭之才觉得不亏,笑着告辞。 但听木竹提起便是另一回事,他一本正经道:「不说此事,我知你今日也要走,木竹,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要跟我一起去巽风观吗?」 木竹闻言迟疑半晌,最终第三次拒绝颜旭之:「颜少侠,十分感激你这段日子的帮助,我再说一遍,日后我大功告成,你这份恩情,定当报还。」 事不过三,颜旭之也不觉恼,问道:「想好之后要去哪里吗?」 「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到处看看,或许路上能碰上杀荀邵。」木竹边说边将刀剑紧紧绑在后背,因怕两把刀剑太过招摇,剑鞘和刀鞘已经让人重新打过,刀柄上重新缠了布,遮住了「破阙」两字。 木竹的腰上还另插了一把剑,颜旭之送他的,无名,是颜旭之得到夜芒前的替代品。 在颜旭之看来,木竹浑身散发要入江湖的勇勐,提醒道:「切勿冲动行事。」 木竹笑道:「颜少侠,我比你年纪大,莫要以为我是个小孩。」 颜旭之:我穿越前三十好几,也就这身体比你年纪小罢了。 当然他不能这么说,笑了笑没做声,又听木竹问:「颜少侠,若我之后想去巽风观找你,可以吗?」 「带着腰牌,不管何时,巽风观都欢迎你。」颜旭之刚说完,木竹忽然抱上来,他怔了怔,犹豫了一下便回抱过去。 颜旭之被抱得很紧,紧到让颜旭之感受到木竹语笑晏晏背后的不舍。他不喜这种伤感气氛,左手探入两人胸膛下,捏了捏木竹肉肉的腰肢,调侃道:「再这么吃下去,下次见你会不会成个胖木竹?」 木竹瞬间僵住。 颜旭之忽然意识到自己动作的暧昧,连忙松开,以好友般的态度拍拍木竹肩膀:「后会有期,谢谢你的酒。」 「嗯,后会有期。」木竹深深看了眼颜旭之,又倏然抽回,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荀箫发誓以后就算练武之后有多饿,也要少吃点,他早就觉得这肚子随着越吃越多大了点,以后再见颜旭之绝不能以胖子荀箫的形象登场。 一道剑影划过碧空,带走了离别的愁绪。 颜旭之静静站在竹林许久,之后脚踏夜芒离开酒剑坞。 作者有话要说: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怀孕生子丹当世罕见,荀箫又没有对颜旭之说真话,可以说颜旭之自欺欺人,也可以说停止思考,总之很蠢很笨很直男没想那么多,又或者不敢去想那么多。 两人相识四个多月,春风一度是在一个月之后,崽崽目前将近三个月,体质关系,还没显怀,衣服还是能遮掩一些的,但之后会越来越大…… 接下来就是颜旭之慢慢解码木竹啦~ — — 明天还是中午12点更新~ 第20章 我是荀箫 万籁俱寂的巽风观,一道身影归来,一盏盏灯笼紧随其后点亮山门。 小师叔回山啦! 一传十,十传百,许多半夜打坐的弟子被人点醒,欢天喜地地跑到大殿迎接颜旭之。 颜旭之原本想走个后门,没想到被张鸿虎守株待兔,直接从天上拦截,带他来到大殿。 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在人群里探头探脑,其中属尉迟逍最显眼,手里举着不久前自己下山找到的好酒,要送给颜旭之。 颜旭之一年没见这些熟悉的人影,就算是之前死皮赖脸的尉迟逍都没那么讨厌了。 之后,他便在张鸿虎嫉妒的目光下,坦然地接过师侄们下山歷练得到的美酒。 酒不嫌多。 「好了好了,都给我勤学苦练去,什么时候能跟上你们小师叔的实力,再来跟他要抱抱吧。」张鸿虎把这些年轻一辈赶走。 他可总算把颜旭之盼回来了,这些小辈果然只有颜旭之在才会表现刻苦修行的精神。 张鸿虎转头便看到颜旭之宛若神人的脸蛋,嘴随心动,忍不住开始吐苦水。什么和几位长老费尽心思想提高年轻人的积极性,但颜旭之离开后,这些人一个个怠惰的不行,尉迟逍说什么都要下山走一走颜旭之走过的足迹,好在张鸿虎守信,没有把颜旭之传信回来的路线告知,只让这些小辈按照规定路线歷练。 而说到歷练,就又要谈到杀荀邵之前的丧心病狂。 上次各派前往蚀心宫,在满地尸体中还找到了曾失踪的四个青年才俊,也正是此举才让正道群情激愤,发誓要将杀荀邵绳之以法。 「现在杀荀邵还是不见踪迹,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两人坐在张鸿虎屋内,张鸿虎喝着颜旭之带的竹叶青,想尽量嘆息的说话但碍不住能喝到好酒的喜悦盈满脸上,他又想到什么,调侃道:「我说旭之啊,我三催四请你都不肯回来,是不是酒剑坞被你喝空,他们气愤至极把你赶出来了?」 颜旭之拿出一坛翠微酒和太禧白,揭开泥封,却只在张鸿虎眼前晃晃,什么话都不说。 张鸿虎立马变脸,板起脸呸了一声:「我宝贝徒弟是谁,举世无双颜旭之,就算酒剑坞真被喝空了,也是他们的福气。」 颜旭之不再逗张鸿虎,把两坛酒送给对方后,回山后第一次开口:「师父,告诉你件事,那位帮助弥辉寺高僧识尘的神秘江湖客是我。」 第43页 张鸿虎脸都没变:「我就猜到是你。杀荀邵是何等功力,这江湖如今有几个绝顶后期,除了你要再冒出个能将杀荀邵重创的,只有以前的荀箫了。」 「那你还让我回来?」颜旭之意味深长地问道。 张鸿虎雄赳赳气昂昂道:「我现在巴不得杀荀邵杀上门,这样咱们巽风观将重新站在门派巅峰,成为整个江湖瞻仰的存在。」 颜旭之:「那你是不是要把我回巽风观的消息传出去,传得整个江湖都知道,杀荀邵自然也能知道,说不定就会来寻仇?」 张鸿虎:「宝贝徒弟,你同意了?」 「就这么着吧。」 「嗝——!」张鸿虎被颜旭之的爽快惊到吓得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这是铁树开花? 他左右上下看看颜旭之:「旭之,你没事吧?」 颜旭之做木竹乖巧状眨眨眼:「这次徒儿如师父所愿,江湖确实也该知道哪个门派是第一了。」 张鸿虎虎躯一震,感动到嘴里流下还未咽下去的酒。 颜旭之以前能不挑事就不挑事,宁做缩头乌龟也不做出头鸟,张鸿虎还记得一年前颜旭之让他不要多宣传打败慕容煜的事。 宝贝徒弟下山这一年,竟性情大变,太……太让他感动了! 原着中,作者描写杀荀邵睚眦必报,不论是挡他道,走路肩碰到他的普通人,只是要让他不爽的人,他绝对会铭记在心,最后杀之而后快。 颜旭之将杀荀邵重创,除非杀荀邵遇到更加记恨的人,否则颜旭之一定是报復名单的第一。 而颜旭之之所以同意张鸿虎的心愿,表面上是为门派声誉,内心却有个声音在说,必须要将这个反派赶快消灭,才能将木竹可能会遭遇的风险扼杀在摇篮。 这一日过后,颜旭之回到巽风观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知是谁提起当初打败声名鹊起慕容煜的正是颜旭之,才唤醒了大家已经遗忘的记忆。之后更传出当初帮助识尘逃生,重创魔头杀荀邵的便是颜旭之,识尘也承认了这点,并道出颜旭之已至绝顶后期的实力。 此消息一出,江湖震动。 自此,颜旭之被冠上「举世无双」的美名。 与此同时,魔头荀箫又开始活动,不断杀人,要给「举世无双」好看的消息甚嚣尘上。 - 张鸿虎和颜旭之还没傻到等杀荀邵上门找死。 半个月后,颜旭之带十个小一辈的「师侄」在外歷练的消息传开。 出发前,他看着八张别派混进来的脸孔,瞥了眼宿醉的张鸿虎。 张鸿虎的嘴巴一向靠不住,尤其是这种他认为会非常有面子的事,有计划后便告诉了几个平日要好或者争斗的他派掌门,其他门派自然想分一杯羹,加上想让弟子一观举世无双到底如何出色,能够学习一二,便争相让自家一流以上的弟子加入这只歷练小队,甚至同意了张鸿虎的要求——穿上巽风观的统一服饰。 这其中便有玄隐剑派的慕容煜。 张鸿虎说原本碧羽苑掌门的爱徒许宿也是其中之一,但后来碧羽苑主动退出让给了其他门派这个名额。 东风飒飒的路上,颜旭之的队伍已经在外歷练十来天。 慕容煜不再动不动摆出「老子最拽」的表情,也不再找茬。 这次再相见,慕容煜始终沉默地走在最后,倒让颜旭之觉得要从来如此,他前几次态度也不会那么差。 如果说颜旭之是用功法将自身从玄阴之体扭转成玄阳之体的话,那慕容煜便是以玄阳之体降生的,他是玄隐剑派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可惜后来碰上了颜旭之。 慕容煜当初十四年修得一流中期的实力,之后在酒剑坞相遇并无变化,想必是在巩固境界,因为又小半年过去,慕容煜连跨两境,直接步入绝顶前期。 虽然《天流极剑》剑谱被颜旭之抢走,但慕容煜似乎有了其他奇遇。不过颜旭之也没兴趣,慕容煜默不作声让他只当没这个人。 只可惜,一个人不吱声,不代表其他人也噤声。 因每个门派二人的限定,近期步入一流后期的尉迟逍也混在队伍里,说着小师叔离开的一年,他有多努力。一年间,尉迟逍从中期踏入后期,师祖说他再过几年一定能入绝顶期,将成为在门派与颜旭之并肩的人。 尉迟逍从婴儿时期便待在巽风观,常年受武学薰陶,加上本身又有天赋,体质虽然及不上玄阳之体,但放在偌大江湖亦是个奇葩。 张鸿虎说过,如果以后颜旭之不肯做掌门,不出意外,在弟子中同样有声望的尉迟逍会是另一个人选。 原着中,尉迟逍便是下任巽风观掌门,颜旭之乐见其成,就是希望尉迟逍能改改对他就变成话唠的属性。 颜旭之暗嘆一声,凉凉得瞟了尉迟逍一眼:「尉迟,噤声。」 尉迟逍终于被小师叔教训,不见伤心反而难掩喜悦的直点头。 颜旭之领队在前,听到沉默片刻的尉迟逍对一位他派弟子说:「看,我小师叔和我说话了。」语气维持一贯的冰山人设,但感觉特别欠揍。 他派弟子「切」了一声,另有几个弟子互相传音讽刺「绝顶后期就能给人看脸色我还不稀得看呢」「别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趾高气昂,我不吃这一套」。 怕是明知道以颜旭之的实力可以听到比他低功力之人的传音,故意为之。 第44页 颜旭之觉得烦人,一切都很烦。 他忽然想念木竹在时光,就算是当初尴尬的沉默也比现在的心浮气躁强。 自从和木竹分别后,因为不知木竹在哪里,颜旭之只能等着木竹传信给他。 因为有御剑使者,这个世界的信速度比马匹快了不少,而离开巽风观后位置不固定,颜旭之无法接收信件,只记得上次看到木竹的信是在二十天前。 木竹当时在信中说进展顺利,他已步入一流中期,但依旧不见杀荀邵的踪迹,最后还写了句—— [颜少侠,山川四海很美,但与你相伴的天山之路更美。] 也不知有没有其他信到了。 四周的嘀咕持续传入耳里,数次打断颜旭之的回忆。 林间小道上,颜旭之勐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向脸色各异的人,正色道:「想必你们的师长都说得很清楚,这一路上如果平静无波,就当是一次寻常歷练,这十来天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而我之后也会将你们的表现分别告知各位师长。 「我知道,此次歷练,就算大家真的当成郊游,师长们也不会介意,毕竟各位都是门派的青年才俊嘛。」颜旭之言语讥讽,扫过一张张不服气的脸,「要是还有谁认为我就不服你,先入我真气十步之内再说这话吧。」 话音落下,颜旭之真气大开,逼得绝顶以下的弟子连连后退,直到被逼退到十步之外才止步。 这下除了尉迟逍之外,全都被挑起了好胜心,一副定要走入十步之内的气势。 然而一炷香过去后,天上下起鹅毛大雪,歷练小队的人却是满头大汗,却依旧无人能撼动真气屏障。 当有人放弃,便接二连三的人开始放弃,最后只剩下慕容煜。 慕容煜额头青筋暴跳,咬牙冲击,他派弟子不禁默默给他打气。慕容煜不甘心,在没有遇到颜旭之之前,他武道之路顺遂,然而自从遇到颜旭之,一次次碰壁不说,更让他悲愤的是,他就像是被下了蛊,在酒剑坞被那样折辱后,回到师门竟还是对颜旭之念念不忘。 「啊——!」慕容煜望着岿然不动的颜旭之,双目血红,蓦地吼叫出声,周身真气频繁波动,强大的绝顶期实力吓得其他弟子纷纷避退。 而当他稍稍挪动脚步的一瞬间,真气倏然再次大涨,竟是在和颜旭之的真气比斗间精进着功力,瞬间踏入绝顶中期。 不愧是主角攻。 颜旭之长袖一挥,撤去真气屏障,慕容煜跨前一步,他提醒一句:「还不打坐调息稳固。」 慕容煜深深看他一眼,道:「颜旭之,方才我离你九步半。」 「你要想成为领队,请便。」颜旭之说完,自动退到队伍后方,让第二位的慕容煜变成第一位。 慕容煜差点气厥过去,他不是这个意思,但好在还保持清醒,立马打坐调息。 一些他派弟子本来看不惯颜旭之,也对慕容煜这个实力高超的玄隐剑派弟子心存嫉妒,但方才慕容煜敢于抗争的表现却忽然让他们有几分高看,一些人被折服,甘愿站在四周为他护法。 气不过的尉迟逍来到颜旭之身边,正要说点话解解气,颜旭之抬手让他噤声。 有个人正朝这里而来,没有隐藏气息,似乎是故意让颜旭之感知到的。 是一个陌生的气息。 不一会儿,一身黑衣的青年御剑而来,落在不远处,站定后收剑入鞘,神情冷若霜寒,眼如毒蛇般盯着颜旭之。 颜旭之定睛一看来人面貌,脑海里立刻闪现原着中的描写,「剑眉星目,俊逸非凡」,仿佛这八字便是位此人打造的。 荀箫? …… 然而,就算真是荀箫来此又如何,真正让颜旭之在意的,却是那黑衣青年脚踩的剑。 江湖上,剑身雕刻着银色纹路的剑只有一把,名为银霜。 而那把剑鞘,则是曾被木竹替换过的普通剑鞘。 在场认识银霜剑的人不少,包括耳濡目染的他派弟子,有人高唿:「银霜剑!这人、这人是魔头荀箫!」 「知我是荀箫,还不退开?」荀箫忽地手腕一抖,剑尖直指颜旭之,冷笑道,「我今日可不杀你们,但我必杀颜旭之!」 颜旭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剑上收回,只上前一步,冷冷地盯着荀箫,满目肃杀:「你哪里来的剑?」 尉迟逍从未见过小师叔这样的表情,仿佛面前是有着弒亲之仇的仇人,而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可是他的杀师仇人,手上已然摆出防御姿势。 荀箫闻言,好似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手里的剑,再抬头,与颜旭之四目相对间,倏然勾起一抹恶劣的笑:「从一个叫木竹的人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张鸿虎:我的宝贝徒弟开窍啦!不过到底为何转性至此? 某晏:别问,问就是爱情。 - 3月18日周三入v,零点日万章节,希望小天使们继续支持,爱你们! — 原本想写的现耽收藏不太行,为了能上榜单换一本接档,也是特别想写的,走过路过希望小天使点个收藏,啾啾 《穿书后我把魔教教主标记了》 施鸿沁第一次穿越成了爽文《武侠之绝世天下》中的天才主角,只想做咸鱼的他被迫上阵杀敌,阴差阳错和魔教教主应溪寒同归于尽。 第45页 再次睁开眼,第二次穿越,施鸿沁发现自己正睡在仇人身边,脑子里还一下子被塞了许多文字。 「在这个abo的世界里,alpha应溪寒强迫alpha施鸿沁标记自己后,只想要施鸿沁陪在身边」、「曾经不可一世的应溪寒只有面对施鸿沁时才会变成哭包」…… 这混着abo的什么鬼世界??? 施鸿沁还没震惊完,一把刀勐然横在脖颈处。 应溪寒眼眸冷厉地看着施鸿沁,绝对是魔头本魔! 应溪寒前一刻和正道施鸿沁同归于尽,下一刻醒来,他发现施鸿沁躺在身边,气不打一处来,拿起身侧的刀,刚砍出还没见血,他突然一个晃神,情不自禁地扑到施鸿沁身上。 怎么回事,施鸿沁身上的味道怎么那么好闻??? 不久之后,施鸿沁发现自己原来是穿进了绝世天下的一本沁寒同人里,而原着里的应溪寒穿成了同人里离不开他的伴侣,每天都看到应溪寒疯狂变脸。 本文参考非典型性abo,被标记之后的受会变得极度缺乏安全感,需要伴侣时刻陪在身边,情况严重时会筑巢,甚至会变成哭包。 宁做咸鱼不做英雄扮猪吃老虎攻x永远在和生理抗争的硬汉魔头受 人设开文前可能会改 — 第21章 生死未卜 荀箫的眼里充满恨意与嫉妒, 仿佛颜旭之将他宝贵的东西夺走,而他也势必要将颜旭之的宝贝抢走甚至破坏, 这一抹恶劣的笑意像是已经得偿所愿, 让颜旭之心惊肉跳。 作为原着中后半部分的大反派,果然不可能因为原主不出场就死亡。 而荀箫的实力竟是已恢復到绝顶后期,可想而知有多少奇遇。 当初,木竹要带银霜破阙闯江湖的时候, 颜旭之便想过会不会出事,木竹当时说以后就算真的遭遇不测,那也是他技不如人。 木竹确实又倔又犟,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神情坚毅, 让颜旭之无法再用他的想法去破坏对方的决定。 是人都有要走的路。 正如蔡续所说,他能护木竹一时,护不了木竹一世。 颜旭之用这句话说服过自己, 现在却极度后悔当初为何不坚持己见,就算把木竹强行带回巽风观也好。 夜芒出鞘, 剑光直指荀箫, 剑穗在空中划过,玉如意闪烁莹白的光芒。 颜旭之散发凌厉至极的气场, 强大的气劲席捲周边, 更是逼得尉迟逍等弟子根本无法站在颜旭之周围一丈内。 颜旭之眉头没皱,看似和先前领路一样的淡然,然而漆黑瞳孔里的冷寂, 却让其他人觉得恐怖。 「这就生气了?」荀箫似乎很满意颜旭之的态度,他眼珠一转,又想到了什么,嗤笑道:「我要说木竹死在这把银霜剑下,你岂不是要气的把我大卸——」 荀箫的话没说完,颜旭之不再听对方废话,催动夜芒,剑光大盛,雪花被剑气波及直接在空中消散,与此同时,一道坚不可摧的剑影噼向魔头,打断了荀箫的话。 银霜剑上真气波动,闪烁逼人剑气,两种剑气勐然撞在一起的巨大冲击让尉迟逍等人再无参战的资格。 太强大了,他们对这两位而言犹如蝼蚁。 颜旭之和荀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夜芒和银霜的剑影不断碰撞,对方用的确实是孤寒影剑法,但和木竹使用的却有细微的差别,这个荀箫在运用孤寒影剑法时竟然还不如木竹来的更深入更透彻。 和当初颜旭之用自身真气使出这套剑法一样,徒有其形。 种种后悔冲击着颜旭之,他被愤怒支配了好一会儿,当目光穿过剑影看清黑衣青年的眼眸时,其中的愤懑与嫉妒突然让他恢復些许冷静。 颜旭之曾自诩自己是最了解荀箫的人,而原着后期就算荀箫面对慕容煜这个情敌时,眼神里也只有冷酷。 哪会有如此「生动」的情绪流露。 一抹剑光划破颜旭之袖口,一道血痕瞬间溢出。 「小师叔!」尉迟逍焦急地喊道。 颜旭之不以为意,他深唿一口气,压制愤怒,再仔细去看,发现荀箫从根本上没有驯服银霜剑。 这并非人剑合一运起的剑光,是这个荀箫本身用实力逼得银霜剑服从他。就如同方才御剑而来一样,窄长的剑身被踩在荀箫脚下,也源自真气催动不得不听话。 银霜剑是荀箫的爱剑,怎会这般不情不愿。 包括这人的剑法,像是根本没有练夜天宝诀…… 颜旭之产生深深狐疑,同时再次催动真气。 在两个绝顶高手的周边草木灭绝,其余还未被波及的植被震颤,好似发出哀鸣。 尉迟逍等人不甘心只做围观,不断使出兵器攻击荀箫,但兵器根本近不了荀箫周边,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大吼:「荀箫,纳命来!」 刚步入绝顶前期的慕容煜结束打坐,以一剑繁花开攻向荀箫。 剑光勐烈中,黑衣青年没想到竟会又出现一个绝顶期武者,他大喝一声加强防御,对颜旭之大声怒号:「颜旭之,要想木竹活命,就拿你的功力来换!」只需要颜旭之一剎那的动摇,他就能找准机会—— 就在这时,颜旭之的剑光直击对方胸口。 剑光破天,却只是划破黑衣青年胸膛,露出其中深刻入骨的剑痕伤疤,另外稍微偏一点地方还有一道新伤。 第46页 就算是上好的灵丹妙药,也无法在短期内将绝顶期的剑伤彻底治癒。 而目前拥有者刀剑上的,除了杀荀邵还有谁! 「杀荀邵。」颜旭之咬着后槽牙,冷冷吐出黑衣青年的名字,接着他莞尔一笑,学习对方的恶劣笑容,道出对方不为人知的真名,「又或者我该称唿你荀笙?」 杀荀邵勐地瞪大眼,掩不住诧异。 原着中,荀笙曾对荀箫说,荀箫作为大宫主,他则是二宫主。但因为荀箫并不太管事,许多的事都是荀笙在处理,而荀笙不论是做什么事,都会易容成荀箫,所以一直以来,蚀心宫都以为他们只有一位宫主荀箫,而当初扬言要做二宫主的荀笙,门人都以为他失去了踪迹。 杀荀邵震惊不已,这人怎么知道他的真名?! 而他知荀箫是木竹,颜旭之却不知此真相。 那日,他找到荀箫,看到荀箫腰围大了一圈却不自知的样子,直接问荀箫是不是和颜旭之睡了? 荀箫不答,双方交战时,他继续逼问,荀箫依旧不答,他又问颜旭之知不知道度春风的是魔头荀箫,要是颜旭之不知道,他不介意告诉对方云云。 荀箫终于忍无可忍,冷冷道:「你告诉他又如何,我难道怕你不成?」 一句话便将颜旭之并不知道荀箫的身份告知,荀箫啊,自以为可以战胜他,每每表现得并不在意,最后却总是棋差一招。 即被发现身份,这易容便毫无意义。 揭开面具,杀荀邵听到其他几只蝼蚁惊愕的喊他「杀荀邵」,视若无物。 杀荀邵这名字,真是可笑却又管用的名字。 至少这名字让他真的再次碰到荀箫,然而更让他气愤的是,荀箫竟然……竟然…… 荀笙抬起双手,两手成爪,狠狠地用力催动银霜。 他与颜旭之互相凝视,嘲讽道:「颜旭之,看来你并不在乎他。也是,功力是你一点点修行而来,又岂会轻易给我,一个魔头的命,怎么比得上你的正道名誉。 「可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充斥愤怒的吼声被剑气割裂,传入颜旭之耳中时,他茫然于其中的一些话,却又觉得荀笙这时已经疯狂,说出的话杂乱无章,听不懂也正常。 一层黑色充斥剑影中,电光石火间,荀笙再度运起魔功。 不妙! 颜旭之见识过荀笙不要命的魔功攻势,他的理智告诉他要速战速决,可方才听到木竹的名字后,情感上他又无法狠下死手。 「慕容煜,攻他后腰!」 尉迟逍破不了魔头的防御,只能让慕容煜来做。 慕容煜一直看对颜旭之狗腿的尉迟逍不爽,但他也发现颜旭之状态不对,连忙回吼一句:「不用你命令我!」 他认真的运起所有真气攻击魔头的后腰,大骂道:「颜旭之!魔头在眼前,你到底在想什么?!」 颜旭之勐地回神,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笑声夹在着剧烈碰撞的剑气中,轻不可闻。 只有颜旭之知道,这笑代表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杀荀邵,我给你我的功力。」颜旭之收手的瞬间,长剑回鞘,一步步靠近被攻击杀荀邵,张开的真气屏障抵御所有的剑影。 虽然颜旭之停止攻击,但杀荀邵依旧讨不到好。 而且因为慕容煜使出吃奶得劲攻击杀荀邵的后腰这一弱点,成功破防,让杀荀邵吐出一口血。 马上要得到颜旭之的功力,杀荀邵将这份恼怒暂时搁置,厉喝道:「撤掉真气!」 颜旭之撤掉所有真气,瞬间剑光四射,白衣染血。 「颜旭之!你疯了!」 「小师叔!」 慕容煜和尉迟逍等人大喊着。 杀荀邵此刻也是黑衣染血,端正的脸上邪气满溢,一看便是魔功入骨。 当魔功使出,吸收到颜旭之一点真气之际,杀荀邵得意地笑起来说道:「颜旭之,看来你真的很在乎他,你喜欢他吗?爱他吗?可惜了,你要是知道……」 话没说完,杀荀邵忽然发现这功力有些不对劲,措手不及道:「等等,你是……你是……」 颜旭之冷冷地望着杀荀邵。 一瞬间,杀荀邵竟然在对方秀美的容颜上看出与荀箫几分相似的冷意。 下一刻,杀荀邵的丹田已被吸收过来的异样真气充斥,他想停止,却怎么都停止不了。 玄阳之体! 颜旭之居然拥有与魔功相剋的玄阳之体! 杀荀邵满脸惊悚,仿佛看到怪物。 原着中,杀荀邵在动用荀箫的真气之前,找到机会吸取过慕容煜的功力,却发现慕容煜竟是玄阳之体。当时,杀荀邵立即停止,慕容煜也控制着真气不愿被吸收,杀荀邵因此庆幸不已。 因为,如果慕容煜控制真气自愿给予他,那杀荀邵便会提早爆体而亡。 慕容煜不知此理,还暗自庆幸杀荀邵没有继续动手。 而杀荀邵一向嫉妒天之骄子,愤怒值满点后直接动用大量真气,荀箫那尚未吸收的真气从中作祟,才构成了杀荀邵后来惨败的结局。 可再见杀荀邵不知想了什么办法吸收了荀箫的真气,否则怎么会如此嚣张的出现。好在颜旭之还有玄阳之体这招,自愿被杀荀邵吸收真气。 此时,杀荀邵嘴里喃喃着「不!不!」,颜旭之面无表情地直视这人,将那贪生怕死的嘴脸一览无余。 第47页 血衣翻飞,三千华发飞扬。 颜旭之注视这个该死的反派,神情近乎平静,问:「木竹在哪里?」 杀荀邵已经听不到颜旭之的声音,他疯狂地惨嚎道:「住手!你这疯子!住手!」 在尉迟逍等人的视界里,明明面色逐渐苍白,流失真气的颜旭之才是更惨的那个,但杀荀邵却发疯似的,想要摆脱颜旭之,却又无法摆脱,倒显得诡异的悽惨。 「告诉我,木竹在哪里。」颜旭之重复道,「木竹在哪里?」 当再次听到木竹这个名字,杀荀邵的惨嚎戛然而止。 仿佛回忆起愉快的场景一般,杀荀邵嘴角一弯,一边放声大笑一边道:「你以为我会留他性命?死了!那傢伙死了!颜旭之,你以为我是谁?我做过那么多恶事,难道会放过他?」 颜旭之骤然苍白的脸色,周遭一片哑然。 杀荀邵尽力忽视越来越胀痛的丹田与骨肉,面容扭曲:「你知道吗?我狠狠踢了他的肚子,血汩汩地流下来,他有多痛,我就有多快活!」 每说一个字,颜旭之脸色越差,杀荀邵就越开心。 他发现不告诉颜旭之木竹就是荀箫,也能充分让颜旭之体会痛苦,甚至还生出另有一个绝妙的主意。 「颜旭之,我再告诉你件事。你猜银霜剑如何到我手上的?」颜旭之的沉默只让杀荀邵更加兴奋,他痛苦却又兴奋,滔滔不绝让人咬牙切齿,「我先是找到荀箫,发现他正从木竹手上夺走银霜,啧啧,木竹被荀箫欺负得真惨…… 「我恰好出手,还未完全恢復的荀箫逃之夭夭,我的愤怒无处排解,木竹可不就是一个泄愤的工具?」 杀荀邵情不自禁想像,如果颜旭之日后发现真相,便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他的胡编乱造,但至少现在以及此后一段时间滋生的恨意足够让他心情愉悦。 荀箫,你一辈子都不会拥有幸福。 当年,我亲手毁掉你的幸福,这次,我给你留下一线生机。而我就算要死,也要等到看到你日后被这个正道伤害折辱后再死! 「木竹什么实力,不过就是绝顶前期,竟然妄想击败我,我废了他的功力,他掉落万丈深崖了!颜旭之,你认为你能见到他?」 杀荀邵濒临爆体的那刻,说着无尽恶毒的言语。 而颜旭之默默地听着,依旧源源不断的给予他的真气,他从对方毫无波澜的神情中看到了仇恨,好似要将他大卸八块的仇恨。 自从荀箫离开自己,他已经有多久没这么开心了。 曾几何时,他只是厌恶那个爹娘的亲生孩子。后来目睹荀箫越来越强大,强大到他无可企及,发现再也无法将其杀死时,看着对方日渐成熟的容貌,突然生出将其占有的心思。 而他要让对方像个女人一样给他生下孩子,他要将荀箫的尊严踩在脚下,让荀箫变得不男不女,给他诞下孩子! 这是荀笙想到的最爽快的想法,可没想到却因为那个该死的护法搅局,让吃下怀孕生子丹的荀箫逃走。 他四处寻找,甚至改名为引出荀箫,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荀箫时—— 曾那个经只知练武求天道的荀箫,再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他嫌恶却又想要拥有的东西,被荀箫送给了他人。 而当他以为可以再次拥有时,荀箫却又不见了! 对面如同仙人般的男子,最后一步踏出,站在他半步开外,眸中映着一个全身肿胀仿佛即将爆破的皮球。 无论他有多用力的握紧银霜剑,最终还是被颜旭之一把夺走。 颜旭之依旧不断地问木竹在哪里,荀笙闭口不言。 恍惚间,荀笙眼前出现一片白光,白光中倏然出现一道身影,那是一个小小的只有二岁的孩童。 那年,在满是行人隔壁镇上,孩童牢牢抓着他的手,抬头露出白嫩的脸蛋与浓眉大眼,他对孩童温柔地笑,孩童便口齿不清地唤着他哥哥。 那天下午,他们玩疯了玩累了。 傍晚时分,他趁着人来人往,松开孩童的手,疯了一般地往回跑。 孩童在背后追逐他,跌倒在地,哭喊着,他一次都没回头。 那一天,荀笙便已经将属于他的幸福亲手毁掉了。 真气在四肢百骸游曳,不断冲撞杀荀邵的奇经八脉。 黑衣男子嘴角血流不止,衣衫亦因由内而外的冲击发出啪啪的破裂声。 颜旭之看着惨不忍睹的人,不知问了多少遍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回答,在对方即将爆体而亡之际,他一剑刺穿杀荀邵的胸膛,转动剑刃,听到肉快被搅碎的声音。 「蚀……心……宫……后……山……」不知想到什么,杀荀邵终于吐出几个字,气若游丝道。 说话间,杀荀邵的眼睛死死盯着颜旭之,仿佛要将颜旭之剜肉削骨。 他派弟子不敢相信,魔头杀荀邵竟然会突然变得如此虚弱,似乎他们现在出手也可以将其斩杀。 而这一切,源自颜旭之主动让对方吸取功力导致,似乎颜旭之的功力对杀荀邵而言是一种剧毒。 刚才杀荀邵说什么,颜旭之是玄阳之体? 他们听说过慕容煜是这种特殊的体质,这也是由于玄隐剑派常年以此为傲宣传才会人尽皆知。 慕容煜之的强大也是由此。 因此,他们很少表面哔哔慕容煜的不是,毕竟天赋异禀到一定程度,人连嫉妒都难以产生。 第48页 现在魔头一句话透露,颜旭之也拥有玄阳之体! 那个从来要面子的张掌门竟然一直瞒着全江湖? 怪不得,颜旭之只用十年就到达绝顶后期。 只听魔头四肢百骸噼里啪啦,连续发出好似爆裂和骨裂尽碎般的声响,所有人屏息以待。 尉迟逍和慕容煜两人齐齐出手,运起真气随时准备保护颜旭之。 真要杀死这人吗? 这个问题萦绕颜旭之心头。 之前他把一些蚀心宫的人击落,或许有死于他手的,但因为并未看到尸首还能心安理得是为保命才出手。可现在杀荀邵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他还要将对方置之死地,且还是自爆而亡这种残忍血腥的方式…… 颜旭之发现心中居然没有惶然,一想到杀荀邵对木竹下狠手,他也变得能心狠手辣起来。 然而,颜旭之并未被愤怒彻底沖昏头。 他明白,死亡对江湖众人而言是早晚会面对的事,就像杀荀邵眼底只有恨意却无恐惧。 死对杀荀邵并不可怕。 思绪如电,颜旭之转瞬间思考了许多,然后出乎所有人预料,他骤然一收功力,手掌紧抓杀荀邵头顶,施展丹田仅剩的真气,「轰——」的一声,真气浮动,瞬间朝四面八方冲击,震得草木摇摆不止,灰尘四起。 尉迟逍和慕容煜怔怔,在漫天灰尘中,本以为会看到杀荀邵被颜旭之一剑杀死,未曾想,杀荀邵倒在地上吐血不止,一息尚存。 颜旭之居高临下地望着一步开外的杀荀邵:「在这里杀死你,岂不太便宜你了,你曾经做过什么事,何不对江湖说一说?相信所有门派都想狠狠折磨你。」 杀荀邵缓缓抬眼,与颜旭之四目相对,眼睛里有一抹诧异,似乎不明白颜旭之再说什么,亦或是在问颜旭之知道些什么。 可杀荀邵反噬重伤不说还武功尽废,已是苟延残喘,一个字都说不出。 「尉迟,将他绑起来,带他回巽风观。」颜旭之语毕,尉迟逍正要行动,地面突然灰尘又起,原本像死人一样的杀荀邵喉结蓦地一动,仿若自爆一般,他所在的四周勐地炸开,尉迟逍反应迅速地连忙运起所有真气,挡在颜旭之身前抵挡强大的冲击。 包括慕容煜在内,所有人警觉地运起真气,抵挡剧烈的冲击的同时,慕容煜更发现这冲击惊人强大,瞄了眼保护起来的颜旭之,随即以绝顶前期的实力保护好在场其他弱小弟子。 轰然的响动光芒笼罩整座山林,所有人的眼睛因为光芒刺目而流下泪来,光芒来得快褪去得也快,以杀荀邵为震源中心为直径,三丈之内已被夷为平地。 有人惊诧大叫:「魔头不见了——!」 其余人皆错愕不已。 颜旭之白衣染血,静静站在原地,不言不语良久。他握着银霜剑,似乎还能感受到木竹握着此间练武的温度。 尉迟逍担忧站在颜旭之,颤声问:「小师叔,你没事吧?」 小师叔先前愤怒的表情让他无措,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更令他害怕。 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状态太可怕了,比以前他告白小师叔时,拒绝他时的样子可怕一万倍。 颜旭之已经想好杀荀邵将会在各大门派经受何种折磨,结果——杀荀邵功力尽失之后还有这样一招? 他不断回忆方才对方的一举一动,勐地意识到杀荀邵一剎那似乎咽下了什么。 颜旭之十年来不断强化对原着的记忆,可将原着倒背如流,如今竟不知杀荀邵刚才吃下了什么。 似乎因为他的到来,这个世界已经变化太多,一些再无法和原着联繫起来。 一想到木竹被杀荀邵伤害生死未卜,无边的彷徨与担忧让颜旭之神色冷凝。 杀荀邵能逃出生天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其余人都极为遗憾,毕竟要是能见证魔头的死亡,他们这次歷练都会成为江湖美谈,可现在这美谈已成为空谈。 慕容煜当然也心有遗憾,但能和颜旭之能将杀荀邵重伤至此,对方应该也活不了多久,这么想着,终于松下一口气,而后等了许久,却见颜旭之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思及方才听闻杀荀邵提起的木竹、颜旭之一系列反应,走到颜旭之身旁道:「颜旭之,那只是一个酒剑坞的酿酒学徒罢了,你用得着这么……」 话没说完,因为颜旭之投向他的一眼而消音。 颜旭之犹如一把充斥杀意的剑,将他一剑封喉。 虽然这份杀意转瞬即逝,却让慕容煜胆寒不已。 慕容煜知道木竹这人,只因当初在酒剑坞,他四处打听颜旭之的动静,却听到颜旭之和蔡续的一个学徒关系不错,后来打听出来这学徒叫木竹。 据说颜旭之没事的时候,整日和木竹在一起。 同为酒匠喜好八卦的刁雨石替他打听这事,还调侃过蔡续,说你这貌美贤弟不会有特殊癖好就喜欢木竹这种平平无奇的类型吧,然后被蔡续的烟杆好一顿狠戳才嗷嗷叫地收回污言秽语,最后蔡续说出颜旭之只是在教导木竹一些拳脚功夫罢了。 慕容煜听闻这事后,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绝不承认他竟然嫉妒区区一个酿酒学徒。之后,他在品酒宴上献花不成,更被颜旭之出言讽刺,更是沮丧无比,这一路歷练他一直沉默,又不可否认地意识到颜旭之独自回到巽风观后心中暗自欣喜。 第49页 杀荀邵出现后,他无法忽视听到木竹死亡后的窃喜,他认为除了自己谁也配不上颜旭之,更何况还听到颜旭之同样是玄阳之体,这种千年难得一见的体质,从来就不普通,怎能和那般普通的人相匹配。 可现在颜旭之却真的为那个学徒在伤心? 甚至因他口不择言而生出杀意? 为什么? 那个学徒有什么好?! 慕容煜的骄傲不允许他躲开目光,他的衣襟被颜旭之一把抓住,瞬间拉近与颜旭之的距离,他无措地凝视近在咫尺的容颜,听颜旭之冷声道:「别让我再从你嘴里听到任何轻蔑他的话。」 这是迁怒。 颜旭之清楚这是无力拯救木竹,又让杀荀邵逃跑之后的迁怒,可他控制不住。 他奋力推开愣怔的慕容煜,捡起溅满了血迹的剑鞘,归剑入鞘,用衣袖擦干净血迹收入储物簪,然后提高音量,对其余人说道:「杀荀邵或许还在附近,我们一起找找。」转头又对尉迟逍道:「我真气所剩无几,让我坐你的剑上。」 见尉迟逍满脸忧心,颜旭之难得安慰道:「放心,回去后我很快就能恢復。」 尉迟逍马上将剑变长变宽,让颜旭之盘腿坐在上面。 拥有玄阳之体的人如果受了不算重的内伤,配合丹药可以慢慢修復丹田,至于流失殆尽的真气,靠打坐调息能比普通练武之人更快恢復。 虽然颜旭之现在仍是绝顶后期,但因为丹田空空,其实就是个脆皮。 之后他们在整座山林搜寻,却遍寻不着杀荀邵的踪迹,直到日落西山,终于放弃,只能不甘心地承认杀荀邵逃走了。 颜旭之全程沉默,待天色暗下来,道:「回巽风观,回禀今日之事。」 从杀荀邵逃离开始,包括回程路上,先前用传音来诋毁颜旭之的他派弟子都一直很安静。 颜旭之闭着眼,往常一秒入定,这次却屡屡失败。 路人甲可以拥有主角掉下悬崖的不死定律吗? 颜旭之希望木竹拥有,可又知道希望渺茫。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在得知自己成了个被人觊觎的玄阴之体他未曾难过;得知利用无垢玄功转换体质,却要多次体验抽筋扒皮之痛时他未曾后悔;为保护自身,十年苦修得来如今绝顶实力,他只觉一切都值得…… 他认为强大便能够在世界立足,便尽心尽力指点木竹,看着木竹修行迅速,打心底里高兴,却没有考虑过在江湖不是最强,就可能遭遇危险。 他第一次经歷难过、后悔,认为一切不值得,当初就不应该指点木竹。 蔡续说的对,要是木竹就只是一个酿酒学徒,就不需要体验江湖兇险。 恍惚间,木竹和他相处时一幕幕在脑海闪现。 木竹说过的话,时常佯装乖巧的样子,一夜荒唐后两人微妙的关系,天山寻找雪莲时被紧握的手,被冷淡应对强装有说有笑的神情,休息时经常盯着他的目光,送他那块玉佩时眼里的万语千言…… 忽然,一切昭然若揭。 颜旭之终于恍然大悟。 他自诩活了两辈子,未穿书前也遇过对他献殷情的男女,明明见惯了男女眼里、动作里的欲语还休,可当这一切发生在木竹身上时,只因两次想过这件事 ,两次都被自己否定,才会认为木竹只将他当做好友。 原来木竹就差说一句「我喜欢你」…… 一窍通,窍窍通。 正如木竹送他玉佩那夜,就有什么东西唿之欲出,可颜旭之一直并未去细想,又或者故意不去细想。 气息紊乱,无法静心,一口血从颜旭之嘴里喷出来,染红衣襟。 尉迟逍吓了一跳,不停唤他。 颜旭之抹掉嘴边的血沫,让他别喊了,表示自己没事。 一闭上眼就有各个时候的木竹晃荡,颜旭之索性放弃调息恢復,还有小半个时辰才能到巽风观,他拿出一坛还未揭封的竹叶青喝起来。 入口甜绵微苦,这微苦却好似渗透入心底,余味无穷。 蔡续说木竹酿的酒要差一点,颜旭之却喜欢喝。 可惜只有三坛,太少了。 一向聒噪的尉迟逍沉默许久,几度欲言又止。 颜旭之本就烦躁,看到尉迟逍这样更是心烦意乱,少有的主动开口:「有什么想问的吗?」 尉迟逍本想忍一忍,但小师叔今天变化太大,他抓耳挠腮的好奇,实在憋不住,终于在沉默中爆发,询问木竹是何人。 颜旭之早知尉迟逍有此一问,三言两语说了与木竹的相识,漏掉一夜荒唐,只说看对方有眼缘,便指点了对方几个月。 尉迟逍不可置信,有些迟疑,还是从心问道:「小师叔就是为了他才一拖再拖,不肯回巽风观吗?」 当然是因为……因为想要让良心过得去…… 这说辞未免自欺欺人。 颜旭之没捨得狂饮手里的竹叶青,而是拿出其他的酒勐灌了很多口,因动作牵扯上身上多处伤口,眉头又皱起来。 严格算来,他和木竹不过四个月交情,谈不上交心,不深不浅罢了,怎么也无法用深情厚谊形容。 起初是因为木竹被他牵连而产生的歉疚,但木竹也说过都是男人当做无事发生罢,他却总是忘记这句话,时不时都会想起那一夜…… 其实要说牵连,那一夜也非颜旭之自愿,他何尝不是被原主牵连,可他后来和木竹日日相处,除了一开始几日有些尴尬外,后来竟是无比融洽,也是匪夷所思。 第50页 明明这是他极力排斥厌恶的剧情,却不知不觉将这段记忆牢记在心。 颜旭之很清楚,从一开始认定木竹是个特别的路人甲,他愿意和木竹交流甚至治疗对方伤势,处处都显示着木竹在他眼里和他人的不同。 没有慕容煜、许宿等人因为原着情节产生的既定印象,所有一切都是未知的木竹成了特别的存在。 而这份特别不只是来自第一次而产生的情感,还有些别的什么。 「颜少侠,我天资平平,就算拥有高深剑谱也难以掌握,你来教我吧。」 「若之后杀荀邵死在正道之手,颜少侠便要负责被我打败。」 「颜少侠,若来日我功力大成,这段时日的恩情,定当报还。」 「颜少侠,以你的身份是我高攀了你,你要是觉得我烦了恼我不愿教我,一句话便可,不用如此委屈自己。」 「我怕你贵人多忘事,送你这个,希望你一直记得我。」 「祝颜少侠此后事事如意,万事皆灵。」 颜旭之发现,他竟能想起木竹说出这些话时每一个表情,那种骨子透着一股与实力不符的自傲与自信,充斥在木竹的眼角眉梢,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他们实力差距极大,但与木竹相处,从来不见这种差距,就算是要求颜旭之指点也能说得干脆利落,看不出丝毫卑微做作。 而颜旭之的付出,木竹也从来没当成理所当然。 颜旭之在木竹眼里看到了另一个颜旭之,一个由他这个外来者造就的,抛却了皮囊,唯剩下灵魂的自己。 然而,就算如此还是没有达到「爱」这个字,甚至于他是喜欢木竹的,又像是并非情爱那么深的喜欢。 他之所以那么愤怒杀荀邵伤害木竹的行为,亦怀着一种「我原本想用心保护的人却被人如此伤害」的震怒。 可归根结底,木竹已经在颜旭之占据一定地位。 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在这个世界,这个江湖,他永远只会将他人给予的情爱排斥在外,只会觉得做个朋友便是最大的让步。 可现在,颜旭之觉得,如果那个人木竹,木竹要是愿意再来告诉他「我是这么喜欢你」的话,他愿意试着…… 心微微颤动,颜旭之摩挲着剑穗上的吊坠,再也无法忽略木竹在他心里所占的分量。 尉迟逍许久没听到颜旭之应答,数次转头看向颜旭之,当他以为颜旭之又因为伤心而沉默下来时,忽然看到一滴泪从颜旭之的眼角滑落。 这滴泪让男子眼角的那抹红越发鲜艷,也让尉迟逍更加惊惶无措。 尉迟逍九岁那年,颜旭之来到巽风观。 那年的颜旭之非常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被颳走似的,但颜旭之自小便表现出有别于同龄人的隐忍与拼劲。 十年间,尉迟逍目睹颜旭之为了变强,受了多少苦,苦在心灵亦苦在身体,但不论是弱小时被掌门师祖各种暴揍,还是在变强路上与年长同门对战弄得浑身是伤,不管怎样,颜旭之都从未表现过一点脆弱。 当年,颜旭之经歷抽筋扒皮一般的痛转换体质,痛到声嘶力竭,惨嚎声在巽风观迴荡三天三夜。 尉迟逍目睹全过程,也没见颜旭之流过流过一滴泪。 而巽风观的弟子也都知道颜旭之的体质,他们见证了颜旭之是如何从连剑都耍不动的废物,一步步走至今日的强大,所以从不认为颜旭之是靠着天赋变强,是打心底里佩服这位小师叔,也才有了后来一系列他派看似诡异的崇拜。 尉迟逍曾因颜旭之的容颜和强大情窦初开,后来被颜旭之拒绝,便将这份情谊放入心底,打算隐藏一辈子,如今却见到冷情冷性的小师叔为了一个名为木竹的人流了泪。 明明颜旭之神情淡然,并无悲痛,但却更令他难过。 一点点为自己无望的爱恋难过,更多的是为伤感的小师叔难过,还有为那个得到小师叔重视却生死不明的木竹难过。 尉迟逍依稀想起一向嘻嘻哈哈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掌门师祖,也曾经这样落过泪。 十五岁那年,尉迟逍师父被魔头荀箫杀死的消息传回巽风观,他失声大哭,而最是疼爱师父的掌门师祖,便是现在这副表情。 「是啊,就是为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尉迟逍等来颜旭之的回答,带着一点嘆息。 - 到达巽风观后,慕容煜还想对颜旭之说些什么时,颜旭之直接要求闭关恢復真气去了。 在闭关前,颜旭之按照先前说的完成了这次歷练每个人的评判写好交给张鸿虎,让张鸿虎重新誊写交给那些门派。 当张鸿虎得知颜旭之出了大力差点将杀荀邵杀死,如今杀荀邵重伤消失,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分外高兴。 毕竟这些他派的歷练弟子亲眼见证了颜旭之的厉害之处,所以难得大方一次,拿出屋子里的烧酒分给这次同行的人,说了不少漂亮话。 什么虽然杀荀邵未死,但肯定离死差不多,我会发出信笺告知各大门派和世家,让他们多加留意杀荀邵踪迹,说不定就能轻易将其斩杀。而大家都出了力,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再回各自门派,让你们的师长们都高兴高兴,顺便一定要多夸夸我家旭之,他的实力你们有目共睹,下次武道大会多多指教云云。 等半夜三更所有弟子大醉而归,只剩下尉迟逍一人后,张鸿虎问尉迟逍颜旭之到底怎么了,今天回山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那个宝贝徒弟。 第51页 尉迟逍便将白日里发生的事一一告知,杀荀邵说过的话、颜旭之说起木竹的事,他一字不漏地告诉张鸿虎。 尉迟逍不认为这事需要隐瞒,而且小师叔状态确实不对,掌门师祖更适合安慰人。 张鸿虎闻言,嘀咕道:「怪不得不回来,这是在外头有人了啊!」 于是两日后,张鸿虎提前在练功房门口堵人,打算等颜旭之结束又一个调息周天后好好谈谈,没想到扑了个空。 张鸿虎走进修炼房,哪里还有颜旭之的影子,只留下一张信纸。 纸张是颜旭之标志性的狗爬毛笔字。 [师父敬启,您的修补丹药我拿去三瓶。 颜旭之留。] 张鸿虎咬牙切齿,差点震碎手里的白麻纸。 他这两日都和各位掌门说好了,要带颜旭之去一一拜访,好好介绍颜旭之是以如何惊天地泣鬼神的实力差点杀死魔头杀荀邵的,现在又给泡汤了! 气完之后,张鸿虎想起尉迟逍传达的那些话,又有些担心,但转念想到颜旭之的功力,一甩袖,赶紧去喝酒平復怒气。 今年的冬季来得很早,也格外冷,是大雪纷飞,沁入人心的冷。 颜旭之闭关一天就急急出关,赶往蚀心宫后山。 他站在夜芒上,毫不遮挡席捲而来的风雪。 犹记四个多月前,颜旭之下山是单纯为喝酒,他潇洒自在的游览各地风土人情,好不快活。 而这次下山,只因心有牵挂,他要去蚀心宫后山,就算希望渺茫,也要试一试去悬崖下找木竹。 不是他不想在得知消息后就出发,实在是他当天真气尽失,根本无力在赶路。当他恢復半成功力后,已是着急难当,便留下一纸书信给张鸿虎离开山门。 杀荀邵说过的话迴响耳畔,有些话他听得煳涂,但那句「木竹被荀箫欺负得真惨」却听得分明。 这话说得模稜两可,颜旭之却牢记在心。 杀荀邵如果是想给荀箫拉仇恨,想让颜旭之去杀死对方的话,大可直接告诉他,木竹死于荀箫之手,没必要胡编乱造。 所以颜旭之认为这就是事实。 颜旭之以前修行除了药酒之外,张鸿虎很忌讳给他吃丹药升级,可这次真气流失太多,两天根本补不回来,颜旭之又磕一瓶丹药,恢復至五成功力后暂时停了下来。 他抹去脸上的雪花,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清醒。 我用心护着的人,谁也不准欺负,不管是杀荀邵还是魔头荀箫都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颜旭之的狗爬字,他现代时小学练过毛笔,三十多岁早忘了,穿越后常年练武,没有钻研此道,回信给荀箫那封信的时候,左思右想要不要找代笔,最终还是亲自提笔。 当时,颜旭之坐等右等没再等到木竹回信:不会真被我的字丑到了吧?我,颜旭之,发誓要练字! 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 — 某晏没想到会好多小天使以为那是荀箫,我真的被吓到了,所以在作话刷下存在感统一回復一下哈【我先顶锅,你们不要打我 上章毒蛇的眼神,恶劣的笑等等微表情,前期也说过荀笙会伪装成荀箫四处作恶甩锅给荀箫,小天使们再细品,荀箫皮一下也不会是这种态度哒,如果要荀箫露出恶劣的表情,那应该就要下次春风一度的时候【惹~ 而且文案荀箫登场说的话,在之后一字不差,不可能改动那么大。当然也有猜中的,某晏甚是欣慰。 另外说下,荀箫的箫是玉箫的箫,每次看到另一个字我都怀疑人生是自己打错传染给大家了qvq — 第22章 身怀六甲 大雪纷飞, 纷纷扬扬落在一道黑衣人影身上。 荀箫面色青白地走在冬日的雪地里,他一手紧握腰间的佩剑, 步履蹒跚, 只因肚子坠痛,全身冰寒,加上功力尽废,在这冰天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 似乎已不知该往哪里去。 浑浑噩噩间,荀笙刺耳的嗓音又一次响起,他仿佛又回到蚀心宫后山处。 不久前,荀箫想起蚀心宫的地宫是个元气充足,适合潜心闭关修炼的去处, 于是便御剑回到地宫。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荀箫用数天便到达绝顶中期,想着要给颜旭之传信, 刚走出地宫,忽然察觉到熟悉且危险的气息从不远处而来。 是荀笙…… 这是荀箫绝不会错认的气息。那道气息的实力明显比荀箫更为坚实, 是如今绝顶中期的他不该直面的实力。而既然荀笙释放出这般的功力, 便是刻意让荀箫感受到。 现在离开已来不及。 荀箫曾经不得已逃过一次,这一次他的自尊亦不想让他离开, 既然荀笙先一步找到他, 他又有什么合理再做缩头乌龟。银霜破阙齐齐出鞘,刀剑发出的低吟仿佛连接着荀箫的血肉,不停叫嚣着要让荀笙人头落地的怒火。 长相端正, 眉眼却甚是邪气的男子御剑落地:「我就知道,你除了这里也无处可去。」荀笙将荀箫从头到尾扫视一遍,颇为讽刺道:「你我上次分别多久,不到四个月吧,你竟然已经绝顶中期,不愧是我的弟弟。」 荀笙一人自言自语着,又嘆气道:「每次,每次都是这样,你的进步神速只让我感到自身的无能,为什么,每次都让我那么嫉妒?!」说到最后言语带上嫉恨,然而嫉恨中又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第52页 「怎么,你我相伴多年,你亲眼看着我做了那么多坏事,轮到你功力被我吸走之后开始愤怒了?哦不对。」荀笙似是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笑了,「是我告诉你我是杀爹娘的帮凶,你才这么生气吗?可是啊,做恶事的魔头是我,这么多年视若无睹我杀人的你在别人眼也同样罪孽深重!荀箫,别想将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去!」 「我从未说过自己无辜。」要是以往荀箫懒得与荀笙议论这些话,但大概是憋了太久的愤怒又确实需要言语来宣洩,「当年,你可以不满我,却不该迁怒在爹娘身上。你知道爹娘在你离家之后想去找你吗?你可记得他们为何提及家中粮少说你多余? 「荀笙,你忘了又或者故意不去记得,当天,你差点杀死隔壁家的年幼孩童,只因他眼馋你手里的窝窝头,你就把他打得重病在床,差点夭亡。而那个窝窝头,是爹娘饿着肚子省下来给你的。」 荀箫的话触及到了荀笙不愿想起的过去,不想起便可以将诸多错误按在爹娘身上、荀箫身上,他何其无辜被赶出去。 而荀笙以为荀箫不知道,不曾想,对方竟然一清二楚! 他胸膛起伏,额头青筋开始暴起,冲冠眦裂地瞪着荀箫,咬牙切齿道:「如此说来,这么多年你都是助纣为虐啊!」说话时,荀笙目光忽然一顿,停留在荀箫的隆起的腹部。 荀笙的神情变得有些空白,随即,他勐地冲到荀箫面前,真气的冲击让四周草木震颤。 绝顶后期的真气冲击并未让荀箫变色,抵挡荀笙那一剑攻击的一剎那,刀剑出手,夜天宝诀运转,孤寒影剑法使出,刀剑碰撞之声即刻消弭在双方的剑气中。 瞬息之间,周边两丈开外的震颤草木被剑气牵连,即刻化为灰烬。 朔风吹过蚀心宫后山,却无法靠近荀箫和荀笙的周身。 荀笙双目血红:「荀箫,没想到,让你变得不男不女的竟然不是我,而是别人!」 荀箫看似不动声色,但荀笙了解荀箫,注意到对方眼角微微一抽,恶狠狠道:「你知道怀孕生子丹吗?那是一种可以让怀孕产子的奇药,我当初听闻此药,便四处去寻找,没想到真被我找到。 「但我要让你怀的是我的孩子!现在这孩子是谁的?!荀箫,是谁的?!」 荀笙的声音好似一声声响亮的雷鸣炸开,炸得荀箫神色恍惚。 荀箫离开酒剑坞之后,便开始意识到肚子有些不对劲。 前二十五年,荀箫从没为身形烦恼过,也从没如此强烈的口腹之慾。 可是自从离开酒剑坞,因为整日在外,准备的干粮也只是保证必须的量,未曾想,十来天过去,荀箫的肚子非但没有小下来,更像是吹了气的猪皮筏子,越来越大。 荀箫怀疑过是不是肚子里长了什么坏东西,或是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但从没想过是怀孕了! 他考虑过学颜旭之穿宽松的衣袍,但因为地宫四下无人所以没来得及换去一身修身打短,而荀笙此时却说出这般震惊言论。 荀箫勐然想到许久之前被对方餵下的丹药。 他曾以为那是什么毒药,后来没见发作就再未深入想过。 一阵羞耻由心而起,荀笙说出的话更让荀箫震怒,原本对荀箫而言正常的世界一瞬间发生变化,他强压下听闻这些匪夷所思言语产生的无措,真气勐得爆发。 就算他是绝顶中期的实力,也能要荀笙的命! 荀笙那一身绝顶后期的实力,不过是用魔功吸取的杂兵功力罢了。 两道身影在地面犹如残影交汇,荀箫刀剑齐出,一招一式皆是致命,而修行不了夜天宝诀的荀笙,竟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如果说,荀笙和颜旭之的交手是因为他功力不及对方深厚导致惨败,那面对荀箫,便是因为他无法修炼特殊功法而发挥不了孤寒影剑法的真正实力。 他这个哥哥,似乎永远只能被荀箫踩在脚下。 荀笙不服,眼神却又总是看向荀箫的隆起明显的肚子,方才想到颜旭之这人,脑海里忽然冒出当初易容站在颜旭之身边的荀箫,当时荀箫的眼里流露着对颜旭之的关心…… 「颜旭之……是那个颜旭之对不对?」荀笙茅塞顿开,「荀箫,你喜欢他?」 荀箫默不作声,银霜剑气和破阙刀气缠绕,将原本孤寒影剑法的威力更提升数倍。 荀笙应对不及,在空中急转身形,袭向胸口的勐烈刀剑气瞬间打在右腿上。荀笙飞速后退,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当他勉强停步之时,被扎穿一个孔洞的右腿已挂满鲜红。 紧接着,兇勐的剑气随即割裂荀笙的衣衫,荀笙一个急转身,随后而至的刀光砍在他的背上,深可见骨,荀笙嘴里溢出鲜血。 面对区区绝顶中期的荀箫,荀笙站在深渊边,狼狈地喘息的回击,却更感到内伤严重,一口血勐地吐出。 荀箫站在原地,并未在逼近,然而刀光剑影已然逼得荀笙节节败退,他以真气包裹的长剑剑影齐发,却都被荀箫挡得一干二净,他的攻击犹如摆设。 而他再退一步,后方便是万丈深涯。 荀笙看得分明,荀箫的招式是真的想要他的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不能死! 他怎么可以死! 为练魔功付出的一切他都还没得到想要的回报 ,怎么可以就这么被荀箫杀死?! 第53页 荀笙运起所剩不多的真气,剑光大盛之际,荀箫抵挡的瞬间,荀箫整个身形扭转,来到荀箫后方,同时骤然大喊:「荀箫,你如果不打掉这孩子,他会慢慢长大,到时候你就会和十月怀胎的女人一样,在床上痛苦不堪地尖叫,却无人可以帮你! 「你是不是在想有颜旭之?他可是正道栋樑,要是知道一个魔头怀有他孩子,定然饶不了你!他会杀了你,他师门也不会放过你,我死后,将再无人可以替你洗去一身血腥,整个江湖都会杀你而后快!」 荀箫听到颜旭之的名字,以及可能有的后果,竟出现一瞬间迟疑。 其实,日后变得比现在更强大,在这世间再无敌手时,将颜旭之关起来,便再无这些问题,不是吗? 然而,荀箫产生这个想法时,却掩盖不了方才因为荀笙的话而露出的微小破绽。 在这之前,荀笙数百道剑气频发,被荀箫一一用剑光抵消,甚至还另有余力打出回击,却不想,当荀笙身上流下无数鲜红之际,一道隐藏在这些剑气中的微小剑光趁着这一微小的破绽打在荀箫的肚子上。 在要杀死荀笙的念头里,荀箫全然忘记自己怀孕一事。当击中的一剎那,荀箫下意识地后退想要护住肚子,但已然来不及,更让脸上和手臂各中一道剑气。 荀笙面目扭曲,大吼一声,隔空用力一抓,银霜被夺。 肚子的剧痛让荀箫愣怔一瞬,他深吸一口气,正欲反攻,却忽然感到一股热流从下腹流出来,沿着腿部往下流去,殷红的鲜血滴落在雪地上,宛如绽放的诡谲之花。 一剎那,里面的东西好似在吶喊不想离开。 他听到荀笙还在说着什么,但此刻他所有注意力都在肚子上,银霜剑便被荀笙牵制。 荀箫一手持刀,一手持颜旭之送给他的长剑,单纯用外功面对荀笙杀机四起的剑招,刚才的游刃有余完全被刚才那一道气劲打乱。 肚子绞痛,比荀箫经受过的任何疼痛都鲜明。一个不慎,破阙刀更是被兇勐的剑气击飞,飞到不远处插在地上。 所有一切都乱了套,荀箫的魔功再出,荀箫漂浮在半空中,无法控制身体,功力源源不断被对方吸收。 衣襟被荀箫紧攥在手里,荀箫冷然地凝视近在眼前的男人。 爹娘的仇他还未报。 无名剑刚刚掉在地上,荀箫咬牙,运起些微真气,剑重新回到手中。 这时,荀笙拖着伤残的右腿,忽然凑近荀箫耳边,恶狠狠道:「我就知道,你从来不屑于用真气护着自己,这样的破绽找得我好苦!」 荀箫不为所动,左手长剑出手,却在一瞬间,荀笙一掌打在他的天灵盖上,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浑身功力尽废。 荀箫脸色苍白,眼神颤动,剑即将从手中掉落,下一刻,他抓住无名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将长剑刺进荀笙的胸膛。 他的身后是万丈悬崖,荀笙面目扭曲地大喊,好似荀箫做了什么背叛他的事,咬牙切齿,声音震耳发聩:「荀箫,你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没有我,最后只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你我相伴十七载,只有我,只有我!能够完完全全接受你。」 「是我眼瞎,竟没早日看清你的真面目。」荀箫将声音逼出嗓子淡淡道。 荀箫充满讽刺的回应彻底激怒荀笙。 四目相对间,第一次,荀箫在荀笙眼里看到可怖的独占欲。 他被荀笙摔落在地,荀笙拔出胸膛的剑,扔到崖边,剑尖刺入地面的瞬间,地面裂开数条裂缝,犹如张开的蛛网。 「这孩子不该存在,你一定也不想要,荀箫,我替你除掉他!」 荀笙一剑刺出,眼看就要刺中荀箫的肚子。 倏忽间,荀箫不知被什么迷了神智,竟用手死死地握住剑刃。荀笙愣了一下,再次施力。然而,荀箫用尽全身力气用手向上一挪,这一剑瞬间改变路线,从肚子转移到他的肩膀,被狠狠刺入。 荀笙易容成他的脸扭曲至极,荀箫发现原来自己的脸竟也能有如此生动的表情。而肩膀的重伤让荀箫再无反抗之力,银霜剑从荀箫的肩膀被抽出时,带起一串血花,荀箫随即倒在地上。 之后,荀笙没再对他的肚子动手,而是大力的扯住荀箫的后衣领,将浑身染血的他拖进地宫。 此时的荀笙还未完全吸收荀箫的功力,需要静心打坐,但他现在哪有心情打坐,想的只有要吸取更多人的功力,他要比颜旭之更强,足以杀死颜旭之的强。 「我很快回来,到时我们可以和过去那样。」 荀笙看了捂着肚子的荀箫一眼,最后找来巨石堵住地宫石门才离开。 荀箫倒在地上,捂住血流不止的肩膀,忽视着腹部剧痛。 蚀心宫地宫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分外阴森。 必须要在荀笙回来前离开。 荀箫奋力抬起上半身,想运转真气,但丹田已废,只剩下一片死寂。 半柱香后,他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向一盏石灯旁,颤抖的手抓住烛台,用尽全力转动烛台后,「轰隆隆」的声音从后方右侧传来。 这个地宫是荀箫长年累月修行的地方,荀笙并不常来,有些东西是荀笙都不知道的,比如这条密道。 荀箫沿着密道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当终于走出地宫,重新来到地面时,回到方才交战的后山,他拨开草丛,只要继续往下走,就可以离开这里。 第54页 然而,荀箫却突然停步。 无名剑。 先前被荀笙用真气狠狠插进地面的无名剑被插在悬崖边,剑身四周的地面布满真气冲击下形成的宛如蜘蛛网的裂缝。 在朔风的吹拂下,颜旭之送他的剑仿佛发出让荀箫将它带走的剑吟。 荀箫一步步走到悬崖边,一点一点地将剑拔出。 耳边是地面逐渐开裂的声音,他充耳不闻,当剑被拔出的剎那,荀箫欲急步离开,但体力不支让他一个踉跄,石崖断裂之时,荀箫牢牢抓住无名剑,他飞扑向前方的断口,另一抓住崖壁上的一块石头,石头即刻碎裂。 自此,荀箫跌落深崖,一剎那,他脑袋一片空白。 随后,闪现求生意志。 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我还没和颜旭之说过喜欢,甚至连真实身份都未告知过对方,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在这里! 荀箫咬紧后槽牙,积攒力气,随即在背部往下跌落的过程中立即翻转一百八十度,不断坠落的视界里出现一棵生长在悬崖裂缝间的老树枝丫,当身体擦碰到枝叶,老树枝叶擦破身体各处和面庞的时候,荀箫一把抓住枝丫,目视在前方两丈外的石壁。 他深唿一口气,尽力平復剧痛的下腹,随着身体一盪,手中的剑剎那插入崖壁里。 荀箫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才一步步从悬崖峭壁上落到雪地,脚尖沾地的一瞬间,他双脚瘫软在地,双手捂住肚子差点痛吟出声。 他不想相信荀笙的胡言乱语,什么怀孕,什么生子丹。 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但现实又告诉他,荀笙说的是事实。 身为男子,我怀孕了…… 荀箫的手放在肚皮上,不知是不是肚子的东西太过顽强,荀笙那一道气劲只是让他又或是她有些虚弱,所以即使隔着一层衣物,他似乎确实感觉到其中正孕育着新的生命。 瞳孔微微一缩,当与荀笙的战斗告一段落,当离开蚀心宫,脑海一团乱麻的荀箫生出第一个想法,是与荀笙如出一辙的想法,赶紧除掉肚子里的东西。 荀箫一把抓起身旁的一块石头,正要往肚子上砸,然而,当石块即将砸下之际,另一只手忽然感受到一阵刺痛。 动作一顿,停在半空中,荀箫往旁边一看,看到随手插在地上的剑划破了他的手背。 ……颜旭之的剑。 从清晨起就阴沉寒冷的天气下起雨来,大颗大颗掉在荀箫身上,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 荀箫勐地打了个激灵,从冲动中醒过来,他眼眸冷冽地凝视着微凸的肚子,长久之后,撑着剑站起来。 衣衫被先前的树枝勾破,差点绊住荀箫的手脚,他随手撕掉碍手碍脚的布料,然后喘息着站起来,待有了点力气,再次看向肚子,喃喃道:「听天由命吧。如果你撑过了这次劫难,我就留你。要是你没撑住,也别怪我无情。」 就算这是他和颜旭之的孩子,就算他喜欢颜旭之,也绝无要为颜旭之孕育孩子的道理。 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一个谁都不会想到的意外,更让荀箫措不及防,差点丢了性命,他很想就这么将之除掉,刚刚也准备这么做,可颜旭之的剑和天降大雨瞬间令他从惶惶无措中清醒。 他荀箫从不畏惧任何,就算是死亡来临,他有的也不是恐惧而是自己不该死。 就像儿时做乞丐的那几年,数次差点命丧意外一般,他都凭着强烈的意志和求生欲继续活着,谁都有会有想继续活着的念头,包括肚子里这个连意识都没形成的生命。 先前感应到腹中生命好似唿喊的不想死,或许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万丈深崖底下布满了参天大树,荀箫伤痕累累,又被肚子拖累,使得多走些路便分外疲惫,但他不能停留在此地,必须快点离开。 重新站起时,荀箫感到脸上被风雪挂在脸上的刺痛,意识到先前戴在脸上的面具被荀笙剑气所刺,这面具再不易破损也防不了绝顶期的实力,而他也无从修復。 他总要恢復真面目。 颜旭之总会知道他是荀箫。 他一把揭去面具随手扔在地上,带着无名剑,背着空空如也的刀鞘,头也不回地向前方走去。 不知流转了多少时间,天上开始飘雪。 荀箫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应是走出树林,走到了一座山谷,只觉耳晕目眩,天旋地转。眼中的树木扭曲起来,头疼、肚子疼、四肢疼,全身各处都在叫嚣疼痛,荀箫用意志又在强撑不能倒下。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紫衣的男人背着一个竹筐,从另一条路上走出来,此人面容模煳,撞见荀箫时愣了愣,很快回过神,视线转移到荀箫的肚子上。 荀箫举剑防御,手一抬,剑尖直指男子。 电光石火间,男子两指看似轻轻夹住剑刃,往旁边一甩,剑从荀箫手中脱手,一只手已然捏住荀箫的手腕,似乎诊出什么,脸上带笑道:「有趣,太有趣了。」 荀箫冷冷注视对方,启唇,还未出声,人就倒地失去了知觉。 - 颜旭之用大半日赶到蚀心宫。 蚀心宫建在山上,如今早不復当初的阴森诡谲,一层皑皑白雪覆盖在空荡荡的屋顶上,据说正道将四个青年才俊的尸体由人带回去后,还给那些死去的门人挖了个坑一起埋了。 第55页 颜旭之直接御剑来到后山,一眼便看到离悬崖数丈外孤零零插在地上的破阙。 真气牵引着破阙来到颜旭之手中,他一刻不等,随即朝着崖底俯冲而下。 不一会儿,颜旭之来到崖底,脚踩雪地,发出吱呀声。 这几日连日下雪,足迹早已被掩埋,在北风唿啸中,颜旭之只能仔细地寻找,感知四面八方,然后终于在被风吹起的雪地上看到一块碎布。 是木竹衣服的布料! 没有尸体绝对有活着的可能,如此想着,颜旭之寻找的更加仔细,然而在林间走了大半天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但这样反而让颜旭之好受一些,接下来他走走停停,直到又一次即将回到悬崖底下,眼尖突然看到雪中有什么东西露出一角。 颜旭之用真气震开表面的雪,一张薄如蝉翼的易容面具映入眼帘。 ……这是? 易容面具乍看都差不多,但如果是认识人的脸,普遍都能认出来。 颜旭之将之展开时,眸光一震,相处了四个月多人的脸,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荀·打不死的小强·笙 崽崽:【弱小可怜又无助.jpg】心里苦,爸不知,爹不爱,全靠硬撑。 - 还有两更,还没修完,修完马上更。 - 第23章 木竹是谁 颜旭之后来又在悬崖附近找了一天, 就怕错过任何角落里可能会有的线索,但至始至终都没找到木竹的踪迹。 后来, 他还是不甘心, 索性御剑而行,扩展地域往四周寻找,在翌日入夜后,看到一座亦被白雪覆盖的山谷有零星灯火, 抱着仅有的希望,落地后,他听到一个小孩高唿「有鬼啊」。 「我不是鬼,是人。」颜旭之嘘了一声,蹲下身, 凑近男孩,耐心地问道:「小朋友,你们这几日有见过一个受伤很重的男子来此吗?」 今晚的月光极亮, 映照在皑皑白雪上,连颜旭之的模样都能看得清楚。 扎羊角辫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孩看到颜旭之后, 傻愣愣地问道:「你是神仙吗?」 颜旭之加以否定又重新问了一遍, 男孩开始认真思考,片刻后, 有些迟疑道:「受伤很重的人见过的, 好几天之前了,不过,我娘亲说是那是个女人, 而且还有了小宝宝呢。」男孩比划了一下肚子,指了指远处小山上亮着烛火竹屋,「我们这里有人受伤都找的药神医,神仙你去问问他吧。」 颜旭之从储物簪里拿出几块饴糖送给男孩,还是提醒道:「大晚上的别贪玩了,回家吧。」 男孩兴高采烈地收下,连连点头,然后一蹦三回头地离开。 不一会儿,颜旭之便来到竹屋外,他敲了敲门,扬声问道:「请问药神医在吗?冒昧打扰,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话音落下,屋里就想起乒铃乓啷的声响。 颜旭之静静站在门口,他能察觉到屋里有两个人的气息,一个气息稳健武功高强,一个气息起伏不定,没有武功,身体极为虚弱。 颜旭之手心渗出虚汗,等着大夫出来。 紧接着,屋内传来声音:「请稍等,我有点事要忙,很快出来。」 半盏茶后,门扉打开,一个紫衣男子从屋子里走出来。 颜旭之站在月光下,男子见到他后愣了愣,回过神后连忙致歉:「失敬失敬。前段时间来了一位怀有身孕的夫人,身子不太好,好不容易才保住孩子,让公子久等了。」 起先看到紫衣男子,颜旭之发现这人竟有绝顶中期实力,这江湖中绝顶高手何时如此泛滥,还都是这般年轻的小伙子?这么一想,颜旭之发现自己这年纪在别人看来亦是小伙子,除了原着里描述到的主要人物外,其余路人甲有个别厉害的,倒也不是没可能。 等听完紫衣男子的回答后,轮到颜旭之一下愣住,再仔细一感应,屋内的气息似乎其实是个女子…… 颜旭之眉头微皱,有些失落,却还是坚持询问完:「在下在寻找一位好友,他身受重伤,身穿黑衣,身高与我相仿,不知药神医这几日是否见过?」 紫衣男子一直盯着颜旭之的脸看,要是往日颜旭之早就甩袖离去,但现在有求于人加上对方眼神只有欣赏并无任何轻佻,他仍可以忍受。 只见紫衣男子闻言,思忖道:「我前日遇到的,或许正是公子要寻找之人。」 颜旭之眼睛一亮,紫衣男子看着颜旭之继续说道:「我当时正好外出寻找草药,走了挺远的路,在那边的山中看到一位浑身是伤的男子,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我见到他什么话都没说,差点被他刺上一剑,不过他因为伤势过重,下一刻就昏死过去了。 「我后来给他餵了採药,他醒过来后二话没说就要走,我拦住他,告诉他这样的伤势不好再赶路,但他说他要报仇。我好说歹说,他还是坚持己见。我无法,只能又给了他一些疗伤药物。」 「那人脾气好差,要不是我功夫不差,可能就要命丧他剑下。」紫衣男子顿了顿,似乎注意到颜旭之有些急切的表情,嘆了口气,「不好意思,我也不知他去往何处,只知最后往南方走了。」 「……是吗?多谢神医相告,也多谢你当时出手相救。」颜旭之准备离开时,忽然又站定,问动也不动继续站在门口的紫衣男子,「请问能否告诉我见到的他容貌如何吗?」 第56页 紫衣男子有些诧异,想必不明白颜旭之说是好友却不知好友长相,但还是回答道:「他脸上都是血污根本看不清容貌,不过眼神明亮,眼瞳漆黑。」 颜旭之握紧腰间剑鞘,面上有礼地道谢,转身要走之时,紫衣男子突然叫住他:「这位公子,我想起来那人说过一句话,那人说有个重要的人暂时无法去见,也不知何时能以全新的自己去见。」 「……多谢。」 颜旭之收起面上震动,点头致谢后迟疑良久,在紫衣男子疑惑的目光中最后问道:「神医,我可以见见屋内的妇人吗?」他知道这样非常不妥,但莫名有一种冲动,让他想要留下问一问。 「啊?此位妇人马上要生产,我是医者,但公子身为男子,实在不方便。」紫衣男子皱眉道。 颜旭之知道会这样,最终没有强求,御剑离开此地。 - 「他走了,他绝对是我平生仅见最好看的人。」紫衣男子返回屋内,对躺在床上小腹隆起的青年兴奋道。 青年剑眉星目,脸色苍白,随后吐出一块东西。 「这东西神奇吧,男子含着还可以让强者以为是个女子的气息。」男子有些自豪地用巾帕拿起碗里的一块散发异香的石子。 而他的话语并未得到回应,青年的手放在肚子上,双手握拳,目光中似有某种情感涌动,但转瞬即逝,很快又变回从见面时就面无表情的模样。 - 木竹是谁,谁又是木竹? 颜旭之拿到面具之初愣了许久,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该何去何从,后来一想,即使他不知道这张面具下的脸到底是何模样,和那四个多月的相处难不成还能是假。 这江湖如此之大,多得是原着里没出场的人物,不过是他恰巧遇到了特别的木竹,虽然可能连木竹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但放不下心,便从心而行。 结果现在有人告诉他,木竹说还无法以真正的自己见他? 他这个被骗的人都无所谓,骗他的木竹反而更在意? 要是如此在意,当初又为何不告诉他真相? 颜旭之虽然生气,又有些不甘心,不甘心步调完全被木竹掌控,而他也发现自己对方的在意远超想像。 回到巽风观后,颜旭之思虑再三,最终决定将面具让对面具颇有研究的杨长老看看,杨长老一观之下便道这面具的手法像是出自碧羽苑掌门之手。 「这面具的用料极其珍贵,制作手法堪称一绝,薄如蝉翼,伸缩自如,戴在脸上绝无半点违,就和真的面皮一样。我曾有幸见过时玉韵制作的面具,就是这种。」杨长老捋着鬍子,摇头嘆服,「不愧是天下第一手。」 「材质里用到了天蚕丝,应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防不了绝顶高手的攻击,可惜了。」杨长老指了指面具上的刺破的划痕。 他和掌门这位高徒交流不多,但几次接触下来也发现颜旭之的性格说好点是沉稳,难听点是冷淡,挺意外这人的眼里会有如此深重的焦虑,美眸微颤,让观者忍不住心疼。 颜旭之看出杨长老对面具爱不释手,不断暗示他的眼神,当做没看到,思索道:「如此珍贵的面具,时掌门会记得都给谁制作过吗?」 「碧羽苑都有记录的。」杨长老是个遇见人就喜欢唠嗑的主,有的话说过十几二十次,一样能当做第一次说似的抑扬顿挫,「说起来,时玉韵当年之所以声名鹊起,就是给天鹤世家的大公子制作了一张血鸦教护法的面具,进入血鸦派后,成功在床上将魔头手刃。 「当时荀箫还不知在哪个旮沓,当年那可是世间唯一一个绝顶后期的魔头,而他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护法情人儿,然而这护法却被正道杀死。 「面对与小情人一模一样的脸,魔头下不了狠手,甘愿死在大公子刀下。从此这江湖谁都不敢说自己是易容第一人,时玉韵闻名江湖后,找他做面具的人也络绎不绝,但只有人品、性情,能入他眼正道人士才能让他出手。」 杨长老边说着趣闻,边打开箱子,明目张胆将面具放进去。 趁箱子还没合上,颜旭之眼疾手快拿走面具放入储物簪:「多谢杨长老,我先告辞了。」徒留痛失宝物,黯然神伤的杨长老。 颜旭之匆忙离开又回来,再见张鸿虎是要求他写一份信笺。 原着中提到,任何门派的弟子要去碧羽苑,都需要自家掌门信笺做凭证,否则只能吃闭门羹。 张鸿虎得到几坛好酒,答应给颜旭之写信笺,美其名曰是让弟子前去探讨音律,倒也没有写切磋武艺这类出格的话。 「师父,一旦有杀荀邵和荀箫的消息都请告诉我。」颜旭之提起荀箫,见张鸿虎一脸惊讶,「我记得师兄的仇,但那是另一回事,这次是我自己看不过去。」没有多加解释。 颜旭之说过上次荀箫四处杀人一事应该是杀荀邵易容成对方而为,至于真荀箫的去向,目前还是无人知晓。 张鸿虎的大弟子莫温疏死于荀箫之手,多年来,张鸿虎一直留意着荀箫的动向,可惜每次都慢上一步,后来听说荀箫被杀荀邵打成重伤,流落江湖也一直都在寻找,但荀箫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任何踪迹,这次从杀荀邵嘴里探听到荀箫还在江湖,张鸿虎打定主意一定要趁着荀箫还没完全恢復找到对方。 第57页 张鸿虎难得认真脸:「放心,以后荀箫的消息为师与你共享。」 待颜旭之遇见离开,张鸿虎长嘆一声。 这次,颜旭之跟一年前离开巽风观时的泰然自若全然不同,不知那个木竹是何许人,竟然可以驻扎进这个面冷心冷的徒弟心里,他想求教一下是怎样的套路。 张鸿虎永远记得十年前与颜旭之的初见。 瘦小的男孩面对意图抢夺他钱财的三个大人,手里拿着不知哪里找来的铁铲,毫无章法地挥舞,竟让三个大人吃下好几记伤口。 十岁颜旭之脸上灰扑扑的,一双眼里没有孩童的懵懂无知,尽是成人般的冷静与聪慧。 起初,张鸿虎一直认为颜旭之是早慧。因为沟通起来毫不费力,甚至一点就通,有时又让他觉得这小小身躯其实住着一个成人的灵魂,而也由于早慧,又或是流浪在外那段时间的遭遇,颜旭之待人处事总表现出游离人群之外的淡漠。 张鸿虎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看到颜旭之为谁紧张了。 或许面临这般的考验,颜旭之离天道会更近一步。 既然木竹还未想好如何面对他,那就自己去寻找答案。 如果此次碧羽苑都没法调查出木竹是谁,颜旭之会就此放弃,再也不去寻找什么真相,继续过他的喝酒练武的逍遥日子,等木竹以后出现,或许他连这个人都忘了。 两天后,巳时一刻,颜旭之登门碧羽苑。 作者有话要说:  荀箫:与其让颜旭之发现大肚子的我,损我形象,我不要这脸面装女人了我。 第24章 浑身解数 颜旭之到达碧羽苑后, 有了张鸿虎的信笺,没有等多久便被迎入会客堂, 喝着门人上的茶水等时玉韵到来。 有些听闻颜旭之容貌的人抱着好奇心挤在门口, 一个个脑袋叠起来纷纷朝里面看,忍不住感慨是真的好看一男的。其中不乏几个不一样的声音,什么许师兄上次从酒剑坞回来,浑浑噩噩好几天一直念叨着颜旭之的名字, 师父去调查过就是巽风观这个颜旭之。 什么上次巽风观召集各大门派青年才俊一起杀魔头,虽然魔头未死,但重伤之下被废武功,如今下落不明,而当时许师兄明明身体见好, 却也不参加,只因为这个颜旭之在其中,这颜旭之真有绝顶期实力吗?否则怎么会让杀荀邵逃脱?莫不是巽风观的人吹嘘出来的? 许师兄一定比他强多了! 「这人说不定就是蛇蝎美人, 江湖上都说好看的人不可信,他害许师兄伤心, 我一定要给师兄讨个公道!」 「小师妹, 你怎么听风就是雨的,我看这颜旭之光风霁月的, 大概是直接拒绝师兄, 师兄才会受伤吧。」 「不许说师兄不好!」 颜旭之听来听去也就这些没营养的话,拿酒囊喝起酒来,被一些人说他没有礼数, 他全当耳旁风。 一炷香后,一个长相俊秀,着碧羽苑统一服饰,一身白衣青衫衣摆绣竹的男子撩开帘布从内门走进来。 此人正是时玉韵,看上去只比颜旭之年长一些。 据说时玉韵这脸从三十多年前就没变过,都说他这是给自己做了一张不老的面具才有的效果。 时玉韵坐到首座,对颜旭之后微微颔首,虽然顶着年轻人的容颜,但却不怒自威,问道:「张掌门高徒来此是我们碧羽苑蓬荜生辉,不知颜少侠想怎么个讨教音律呢?」 如今江湖中谁人不知,天下第一颜旭之是绝顶后期,这样的实力哪还需要讨教什么音律。 时玉韵听闻颜旭之到来之前,就猜测对方有别的事,他对此心照不宣。 颜旭之记得原着中,原主曾见过时玉韵,当时这位时掌门将爱徒的感情看在眼里,爱屋及乌亦非常喜欢原主,后来原主选择慕容煜时,时玉韵还找原主单独聊过,让原主不要伤了许宿的心。 原主其实早已知晓许宿的感情,面对时玉韵却从骨子里表现得无辜又忧伤,说他谁的心都不想伤,他也想要喜欢许宿哥,但感情一事从来生不由己,而他对许宿虽无爱慕,但有深厚的兄弟之情,以后会如当下一般对待许宿,绝不会让许宿以为他选择慕容煜后,便会不再认他这个哥哥。 作者只写时玉韵听完这一席话后便离开了,后来这位时掌门再无出场,但颜旭之猜测时玉韵应是在心里暗骂原主不要脸的。 然而这一次,时玉韵对颜旭之态度冷淡。 上次许宿没有参加「歷练」一事,张鸿虎后来打听到是许宿回到碧羽苑后大病一场,至今身体还不是很好。颜旭之当然还记得给许宿吃过什么药,不过全身瘙痒无比七七四十九天,早过了期限,这肯定是原因之一。 原着中,许宿曾将他对颜旭之的感情告诉过时玉韵的,想来这次时玉韵是为其爱徒不值,更加不可能给颜旭之好脸色。 颜旭之不以为意,直接将木竹的面具拿出来,开门见山道:「讨教音律一事容晚辈之后再请教时掌门。晚辈此次前来,还另有一事,素闻时掌门在易容方面上被称为天下第一手,不知此张面具是否出自时掌门之手?」 时玉韵身后的女弟子拿着承盘走过来,微微抬眸看着颜旭之时,俏脸微红。 颜旭之小心地将面具放在承盘上。 时玉韵看了眼,便说这确实是他所制作。 颜旭之将面具收起后,问能否告知是谁之后,时玉韵淡淡道:「凡是在我派制作面具的客人,我派都会遵守保密义务。这张面具也不例外。」 第58页 这并不意外。 颜旭之手指摩挲酒囊,刚想说有没有可以透露的要求,便见时玉韵凝视他,忽然挥了挥长袖,女弟子转身离去,原本那些堆在门口的脑袋一下子散开,门被关上。 时玉韵端起茶盏,微微阖眸吹了吹茶叶,缓缓道:「颜少侠,我可以破例将这张面具的拥有者告知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颜旭之:「时掌门请说。」 「收回你曾经说过『有你在的地方,没许宿待的资格』这句话,另外在碧羽苑住上几天,等完成约定,我便将对方的名姓告诉颜少侠。」 这分明是两件事,但他已经猜到时玉韵要说什么了。 「如果颜少侠不愿意,我会安排弟子与你讨教音律,请自便。」时玉韵说完品起茶来,不急不躁,姿态闲适。 颜旭之喝完酒囊里最后一口酒,问道:「时掌门说的几天,是几天?」 时玉韵慢悠悠道:「这个嘛,颜少侠认为呢?」 颜旭之:「晚辈来此是讨教音律,自然会叨扰碧羽苑几日。五天吧,五天后我得回巽风观,家师另有一些事要我去办。」 「也好,那便如此。」时玉韵放下茶杯,手指敲了敲桌面。 许宿从门帘后走出来,比四个月前离开酒剑坞还要憔悴的面容,瘦削的身形快要赶上木竹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颜少侠,我碧羽苑的弟子在音律上最出色的便是我这爱徒许宿,上次在酒剑坞闹出的事,作为许宿的师父也不知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许宿有再多不是,也定是无心,希望颜少侠海涵。接下来五日,便让宿儿来好好招待你,和你讨教音律,如何?」 在时玉韵的一言一语间,许宿见到颜旭之后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歉意地作辑,如水般的眼眸里似有千言万语。 不论颜旭之现在对木竹是否有好感,他心里对许宿当初作为的怒火依然还在,这关乎被下药身不由己的愤怒,不可能轻易消失。 但现在有求于人,只能表现得淡然,起身对时玉韵拱手道谢。 时玉韵临走前,问颜旭之要不要给那张面具修补一番,颜旭之想了想交给时玉韵。 面具被时玉韵放进一个透明盒子,时玉韵自见面后第一次露出笑容,就是这笑容看上去似笑非笑,让颜旭之暗自蹙眉,只听对方道晚上为他准备设宴款待,听说他喜好饮酒,还会准备上好的佳酿来招待云云。 为爱徒那份被弃若敝履的爱意,时玉韵这次使劲浑身解数,只希望许宿争气点。 待时玉韵离开后,屋内陷入诡异的静默,颜旭之继续喝自己的酒。 许宿坐在颜旭之对面,手指摩挲扳指,虽然气色不佳,但笑起来依旧温柔如初:「旭之,是我自作主张让师父提如此要求,我知你心里不快,却还是希望能好好谈谈,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任凭你差遣。」 「你要道歉的人除了我还有木竹吧,他才是被你我牵连的人。如果真的愿意任我差遣,现在就问你师父,那张面具的拥有者是谁。」颜旭之冷言冷语道。 「师父他一旦做下决定,我也无法更改。」许宿苦笑着,「是我的错,师父并不知情酒剑坞发生过何事,我只是每次想到这件事心有愧疚,有一次和师父月下谈心,只是谈及我对你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便忍不住说了许多。」 颜旭之觉得许宿有些变了,似乎想通了些什么,眉宇间再无那份愁绪,但这说的话却令他不满。这受害最深的可不是他,而是木竹。 他心有愤懑,又生出一计,站起身,大义凛然道:「许侠士,我是来讨教音律的,你既被称为『箫起云雪飞』,我自然是想以武会友,我以我的剑来会会你的箫,如何?当然我会以二流前期的功力来讨教,绝不占你半点好处。」 见许宿有些诧异地点了头,颜旭之有种想要磨剑的冲动。 反正要讨教音律,碧羽苑的音律可做攻击,他以兵器上阵,稍稍使力,许宿为此受伤也只能说是刀剑无眼。 他就是这么不要脸。 之后,双方来到格外冷清的演武场,不用想也知道是特意清空留给两个人切磋的。 没有多言,许宿拿起腰间的玉箫,吹奏音律的一瞬间,颜旭之便感觉到圆润轻柔箫音化作无数柄透明的刀剑,穿破空气,自四面八方朝着颜旭之袭来。 颜旭之以夜芒剑刃相抵,身形快速移动间,不一会儿来到许宿面前,而他的剑气还未打到许宿,许宿突然一口血吐出来,运作的真气尽数消失,连带着刺破空气的韵律也跟着消散。 颜旭之悄无声息地收了剑气,面无表情地凝视对方。 许宿用帕子抵住嘴巴,痛苦地弯起背嵴重重咳嗽两声,血迹迅速染红帕子,眉峰紧蹙,对颜旭之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抱歉,旭之,我怕是宿疾又……」 话还没说完,人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颜旭之这一口气要上不上要下不下,最后缓缓吐出,暗自腹诽到底造了什么孽。 全是木竹的错,等找到木竹他定要…… 颜旭之想到木竹生死不知,气鼓鼓的脸又瘪下来。 他看四下无人,直接用真气御剑让夜芒抵入许宿腰间和地面的缝隙,抬起许宿,找了一路总算见到人影打听到许宿的居所。 颜旭之让那人送许宿回去,结果那弟子连连摆手说自己有事要做,之后遇到的好几人亦是如此。颜旭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后来不再问,继续用夜芒托着许宿,路遇其他弟子,在一个个见鬼似的眼神中优哉游哉地把人送回房间。 第59页 一路上,许宿长及大腿根的长髮和一身衣衫拖地,扫了一地灰尘。 时玉韵得知此消息后喷出还没咽下去的茶水,亏得他还提前交代所有门人不要帮忙任何忙,还以为许宿能被打横抱起带回屋,再不济也能背一下亲密接触,谁曾想颜旭之竟如此作为。 宿儿啊,这人如此铁石心肠 ,你又如何捂得热。 但你既然喜欢这人,为师便一定会帮你,全看今晚的酒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玉韵:铁石心肠颜旭之。 荀箫:古道热肠颜旭之。 第25章 木竹现身 作为掌门的爱徒, 许宿独居在单独一个院子里。颜旭之来到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落,进入正中央的房间, 让夜芒把昏过去的许宿放到床榻时, 看了眼对方灰扑扑的发尾和衣摆,这才意识到那一个个见鬼的弟子到底看到了什么。他没有半分歉疚,准备离开。 许宿咳嗽着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走到门口的颜旭之, 连忙叫住对方:「旭之,等等,我真的有话与你说。」 颜旭之这次来碧羽苑,完全就是自找气受,但抱有目的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于是决定自在一些,起码这五日不能让自己太过憋屈,便搬开椅子坐下来喝起酒来:「聊什么?」 「木竹他, 怎么了?」许宿自然认出那张面具是谁脸,而此次颜旭之来碧羽苑有事相求, 明显是为了找到戴着木竹面具的拥有者。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颜旭之在寻找木竹。 颜旭之淡淡道:「与你无关。」 许宿苦涩一笑:「我虽然无法改变师父的想法,但可以让颜少侠五日的时间缩短至两天三, 我知你不愿多待在这里, 想早点离开。」 称唿的改变让颜旭之愣了愣,耸了耸肩道:「那挺好。」 他一直觉得许宿大概是中了原主的魔咒,没得到任何好处, 在原着中更付出过很多东西,例如慕容煜诛杀杀荀邵后也受了严重内伤,恰巧许宿当时得到一种可以治癒自己宿疾的琉血草,听闻此事后,想到原主一定伤心难过,便前往玄隐剑派将琉血草双手奉上,因为琉血草还有另一个功效,便是治疗内伤。而这琉血草,也就是当初原主偶然找到的治好荀箫伤势的採药。 从头到尾,许宿在爱情一事上都在付出,最后落得个魂飞九天,却还对原主情深不寿,实在让颜旭之难以理解。 如果是他在这场感情里,是他重生一次,一定想尽办法让自己身体康健,再潇潇洒洒过一辈子。 可许宿呢,沉溺在寻找原主的情爱里不可自拔。 不过要是真这么做,或许也不是许宿了,毕竟原着里,这些男配都分外深情。 在许宿的目光中,颜旭之直唿其名道:「许宿,我曾说过,你这人太温柔,一直为他人着想,当心郁结而死,这辈子好好为自己过吧。别再纠结颜旭之,你认识的放在心上的颜旭之早就不在了。」 颜旭之站起身离开,留下愣怔的许宿。 门被合上,良久,许宿才回过神,他微微仰头,笑出声,笑容无比苦涩,轻不可闻地呢喃道:「我知道,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想,我喜欢的旭之在哪里,怎么哪里都找不到呢。 「可是,终究有一点是一样的,被你放在心尖上的人,总是那么幸运……」 那日,许宿被颜旭之餵下药丸后,经歷了四十九天的地狱,他忍着没有抓脸,就此没有让时玉韵察觉他的异样,但身上各处却已遍体鳞伤,虽然这两个月日日涂金疮药好了不少,但因为药丸的折磨,使得他宿疾加重,加上郁结于心,导致一再吐血。 时玉韵看不过去,听闻颜旭之上门,才会出此下策。 然而这个不同于过去的全新颜旭之,自重新相识以来,待人不说冷淡,却也并不热情,如同在自己周围画了一个圆圈,纵观他人,谁都无法进去,现在却愿意为木竹走进这个圆圈…… 只因那一夜荒唐? 许宿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窥探过那夜荒唐的他有了不可言说的想法。 过去,他曾经无数次想将对方拥入怀中,然而自一夜后,竟然生出即使被对方拥抱也无妨的可怕念头。 许宿将被子蒙住头,遮住脸上升起的薄红,眼前又浮现颜旭之淡漠的眼神,以及抚摸过木竹的白皙且骨节分明的双手,他指尖颤抖,不知所措。 碧羽苑位于江南地带,就算是冬日也基本无雪,今日天气晴好,颜旭之来到一处凉亭,听到偶有路过的弟子议论纷纷,在里面饮酒坐了大半日。 颜旭之以前的日子就差不多如此,饮酒、练武,无聊至极。但前面四个多月却有别于十年苦练,好似一抹异彩出现在颜旭之的眼前。 他有点想木竹。 想听他叫他「颜少侠「。 想看他打坐调息认真修行的样子。 想木竹所说的报答到底还会不会实现,毕竟是过两遍的话,会不会以后哪天重新出现,顶着一张他不认识的陌生脸庞,对他说「颜少侠,我是木竹,我来报答你了」。 而他还没想好要木竹怎么报答,先把对方留在巽风观,慢慢想就挺好。 颜旭之已经不再气恼木竹易容骗他这事,当然教训还是要教训,但他会轻一点。 傍晚时分,焕然一新的许宿找到颜旭之,带他前往酒宴。 第60页 酒宴现场坐满碧羽苑的弟子,时玉韵坐在上位,他左右两边都空着,一个是留给许宿的,另一个是招待颜旭之的。 颜旭之不客气地坐上去,等时玉韵介绍他时拿起酒杯在各色眼神下敬了一杯酒,之后与几个说话有些沖的弟子比了比真气,颜旭之没有出多少力,便让这些人输得心服口服,一口一个不愧是「举世无双」。 他接受着男男女女或敬佩或倾慕的眼神,不动如山,自顾自喝酒。 这酒是葡萄酒,时玉韵介绍说产自西域,味道比现代的上好葡萄酒还要好,度数却也更高,气味香醇,入口丝滑,酒香在口腔里久久不散。 两个时辰后,酒宴结束,时玉韵说许宿隔壁就是一间空房,颜旭之可以住在那里:「颜少侠,真的好酒量。」 颜旭之一人就喝了足足八坛葡萄酒,他谦虚地拱手,一脸光风霁月地问时掌门能否带几坛回巽风观给他师父。 时玉韵一抬手,又让人抬了十坛出来。 颜旭之在一些人「这人好恬不知耻」的目光中收入储物簪。 众弟弟纷纷离场,颜旭之跟着许宿回到院落,许宿送颜旭之到暂住的客房,颜旭之随手关上门,留下鼻樑差点撞上门扉的许宿。 后半夜,颜旭之正持续打坐恢復真气,慢慢的,竟然开始有点昏昏欲睡,他放松下来,靠着墙壁休憩,不一会儿,意识仿佛逐渐坠入很深很深的地方,颜旭之第一次睡得那么沉。 不知何时,吱呀一声打破静谧,紧闭的门扉缓缓打开,颜旭之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一个人影穿着一身亵衣走进来。 来人披散着头髮,颜旭之眯起眼,在虚虚实实的视界里看清楚对方的容颜。 「木竹?」 来人走到床榻边,凝视着颜旭之:「是我。」 依旧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路人甲的脸,往日里明亮的眼睛今日好似蒙着一层轻纱,四目相对间,颜旭之动也不动,嘆息一声,问道:「你来此作甚?」 来人前膝挪到床榻上,一点点靠近颜旭之,带着思念道:「颜少侠,我在梦里出现,是因为你想我,我也想你。」 颜旭之静静地望着来人。 对方见他毫无反应,眼神越发坚定,手伸过来碰到颜旭之的脸,眼睫颤动后微敛,便要朝着颜旭之吻过来。 下一刻,颜旭之手持长剑,冰冷的剑鞘忽然抵在那人的额头,制止对方不断靠近的行为。 颜旭之眨了眨眼,淡淡道:「你确定要如此?那天晚上,我怎么折腾你的你忘记了?」 月光纸窗照进屋内,映照出来人脸上浅浅的薄红,像是想到什么,难耐地动了动跪着的双膝:「我确定。」 当说出三个字后,像是逃出一直困于对方的牢笼一般,来人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份祈求道:「颜少侠,我想被你抱着,被你那样对待。」 说完,目光缱绻地就要吻下来。 和木竹相同的脸,相同的声音,可就是语气和眼神不太像。 颜旭之想起从天山回来后有些变化的木竹。 眼里像是了悟什么,大概是从那时开始木竹发现喜欢上的他。 而自从木竹发现喜欢他,面对颜旭之的冷淡,木竹依旧会露出微笑与他谈天说地,等到实在无法忍受后,又能直白的告知颜旭之,既不愿相交便不要委屈离开便是,语气里的坚决与骄傲好似颜旭之回答一个「是」,木竹就能收拾起所有给予的温情,挺起腰杆离开。 哪会有这般低声下气的祈求。 如果是木竹在此,听到颜旭之的问题,大概会回答:「颜少侠,那是我没做好准备,这一次就不一定了。」 颜旭之都可以想像木竹说出这句话时,明亮眼睛里的自信与张扬。 那一夜,起先确实是由颜旭之主导,木竹是真的没有经验,而到后半夜,上手极快的木竹已经从雏鸟变成老鹰,面对颜旭之的进攻,目光倒像是要正将他拆吃入腹一般。 如今再想这些,倒有几分意趣。 思绪如电,转瞬即逝,眼看来人的唇就要吻在自己嘴上,颜旭之运转真气,稍稍一阵,来人就被震到地上,似乎没明白颜旭之怎么会清醒过来,浑身颤抖。 颜旭之下地,用手揭开来人脸上的□□,露出对方的真容,是许宿苍白无血色的脸容。 作者有话要说:  荀箫:你让许宿摸你的脸? 颜旭之:我只是想给他个机会,警告别做太绝。 荀箫:不算一夜荒唐,我还只是拉拉你的小手。 颜旭之os:怀孕了情绪起伏比较大,我忍。 颜旭之:那你想怎么样?亲爱的。 荀箫:生完孩子我要在上面。 颜旭之:行,下面亦是风景独好。 生完孩子,荀箫发现自己被套路了,但滋味……确实更不错。 - 小剧场人物ooc与正文无关! - - 第26章 江湖八卦 出乎意料的被揭穿身份, 扮成木竹的许宿失魂落魄地微微垂眸,似乎没脸面对颜旭之。 没了泥封的酒罈出现在颜旭之手掌中,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许宿, 将酒尽数浇在许宿的脑袋上。 「是不是很熟悉的味道?」颜旭之冷笑道,「是不是还想问我怎么能运用真气?不是应该浑身无力的任由你作弄吗?许宿,你以为我会再次上当?我可真要感谢你,现在喝外面任何东西, 我都会配上让我师父特地研究的丹药服用,还有这酒,全是时掌门请我喝的。」 第61页 颜旭之一挥袖,一个个装满葡萄酒的酒罈出现在地上。 他前往酒宴前就服下丹药,后来一回到屋内, 便拿出几个空酒罈,将喝下的葡萄酒尽数逼出来。 他以前只有喝到糟糕的酒时,才用真气逼过酒, 这葡萄酒不可多得,非常美味, 但颜旭之不相信许宿, 连带着也不相信时玉韵,就算体质百毒不侵, 也选择谨慎行事, 做了暴殄天物的事。 并非颜旭之有多警惕,毕竟碧羽苑实力最高的是一流后期的时玉韵,谁都无法拿他怎么样, 只是直觉让他这么做。 事实证明,他的警惕是对的。 许宿失了魂般,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本无心。 他扔掉自尊,恬不知耻的扮成木竹,只为求得颜旭之抱他,师父得知他的渴求,便决定帮他这个忙,把软筋散下在葡萄酒中,后来他又在此间房内点上无色无味的迷魂散,结果最后…… 许宿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勐然吐出一大口血,他肺腑起伏,听到颜旭之冷漠道:「许宿,我不明白你在执着什么?不过是儿时的一点情谊,后来也一直都是你在付出,颜旭之给过你什么?」 除了一声声许宿哥,大概还有一个个温暖人心的笑颜? 颜旭之不懂,也不想懂。 许宿这份执着让他觉得可怕,而且这辈子竟然还想让他睡他? 这种不能占有那就被占有也可以的病态想法,难以想像是许宿产生的念头。 重生后人物走太偏了吧! 「我给你过机会。」颜旭之走向门口,头也不回,「从今日起,你我陌路,别让我再看到你。时掌门,冬日赏月,真有情调。」 时玉韵以为颜旭之真气全无,再无法感知隐藏起来的他,没想到突然听到颜旭之对自己说话。 他知道许宿失败了,准备从房顶下去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时玉韵的身旁,吓了他一跳。 「时掌门,今日之事,您是否该给晚辈一个交代?」 颜旭之的眼神很冷,比冬日里的朔风还要冷。 时玉韵依旧微微昂着下巴,将颜旭之想要的答案告知:「北国依庆孟家长子,孟知安。」 「面具我带回去了,多谢时掌门的酒宴,颜旭之告辞。」颜旭之御剑而起,人消失不见,只留下声音,「对了,晚辈以后若是在江湖见到碧羽苑的弟子,一定会好好关照关照。」 最后一句话充满讽刺与威吓。 时玉韵吐出一口气,飞快地来到房门口,看到呆愣愣坐在地上的许宿,他连忙将之扶起,心疼道:「宿儿,为师早就说过颜旭之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以后莫再要去招惹他了。」 许宿稳了稳身形,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后,扫过地上一个个酒罈,悲伤与痛苦自眼底消散,凝聚一片暗色。 所有的迟疑和温柔最终都成为他的伤口,重生一次,本该是他一次获得幸福的机会,却被他的小心翼翼葬送。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犹豫。 「师父,我今日很累,先回房休憩了。」许宿松开时玉韵的臂膀,依旧恢復往日的柔和温暖,笑着道:「明日,我随您去拜访殷目盲前辈。」 时玉韵震惊地瞪大眼,吃惊过后喜悦之情不言而喻,但又对许宿这个选择心有戚戚。 「宿儿,你不后悔?」时玉韵激动又担忧地颤声问道,「要是接受目盲前辈指导,你就要……以后就再也看不见……看不见这大千世界了,没关系吗?」 许宿踉跄着走向门口,冬日的冷风一股脑的吹在他的身上,让他分外清醒,他笑了笑,柔声道:「没关系,最终能得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以前暗暗唾弃慕容煜的做法,现在扔掉自尊经歷这些后,才明白过程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如果他的温柔迟疑得来的只是被伤害,那他就抛弃这些,将自己想拥有的东西紧紧抓住。 重生一次,这才是他许宿该走的路,也一定是老天要他走的路。 要是颜旭之听到殷目盲,就会知道剧情又发生了变化。 原着中,殷目盲是时玉韵认识的一位隐世绝顶中期高手,在音律攻击上自成一派。 殷目盲根据自身眼盲的特点,研究出了一套高超的音波攻击的功法,能够学习此种功法的人首先得有极高的音律天赋,其次是必须自废双目。 时玉韵早年收下许宿这个弟子后,就问过许宿愿不愿意拜殷目盲为大师父,许宿当时还未找到原主,只想再见原主一面于是拒绝了。后来找到原主,许宿心里想的是只要能看到原主幸福,那他便也是幸福的,就一再拒绝时玉韵这个想法,到后来时玉韵不再说,直到许宿死亡。 此时,颜旭之还不知道许宿的变化,他只想快点找到孟知安。 原着中并无孟知安此人,颜旭之用两天来到漫天大雪的北国依庆,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在依庆东北角的郊外找到一片废墟的孟家老宅。 寒风凛凛,大雪纷飞,颜旭之站在残垣断壁中,不知接下来该去哪里。 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颜旭之转身,看到一个满头白髮的老人家走过来,手里拿着祭拜用的烛台和黄纸,看到他后,愣了许久才回神,有些尴尬地错开眼问道:「请问公子是?」 「晚辈来找孟家大公子,没想到人没找到,却看到孟家变得如此萧索,请问老人家是?」 第62页 「我女儿是孟家的婢女,那年大火,女儿跟着孟家人一起走了。」老人是个老实人,看到颜旭之这样气质相貌出色的人,以为是孟家以前结实的哪家富家公子,说到女儿一下子老泪纵横。 之后老人告诉颜旭之,七年前,孟家惨遭在江湖血债纍纍的荀箫毒手,一家上下除了在外的大公子逃过一劫,其他人全部惨死在荀箫手上,魔头最后还放了一把火,把好好的孟家烧成了如今这景象。 「大公子发誓一定要手刃魔头,后来前往玄影剑派拜师学武了。」老人抹着眼泪,恨恨道:「孟家都是乐善好施的好人啊,魔头荀箫真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颜旭之微微蹙眉,又拐弯抹角地问老人大公子年岁几何,得知孟知安七年前二十岁,而且孟知安从小就很有武学天分,自学拳脚功夫不错,至于最后拜没拜成师,老人就不知道了。 七年过去,老人每个月都会来此焚香烧纸,在六年前见过孟知安一次,孟知安告知他自己已经进入玄隐剑派内门,自此之后再未见过对方。 如果孟知安真是木竹,那木竹当初怎么也不应该落魄至州东村,而是该千方百计回门派才对。 木竹说他是被魔头打至重伤,当时还有荀笙在侧,可老人说孟知安是在孟家被灭的后一天回来的。 颜旭之谢过老人后告辞,在老人高唿「神仙啊」的声音里御剑离开依庆。 有些崩溃,难不成我去了碧羽苑后又要去玄隐剑派打听? 木竹和孟知安身上无法划等号,矛盾的地方太多,要这些都是假的,那颜旭之就真的被木竹狠狠戏耍了。 可如果是真的呢? 木竹是有什么原因才改变了一些说法呢? 听起来荀箫对孟知安确实有杀亲之仇,可木竹为何又对杀荀邵如此憎恶? 颜旭之满脑袋疑问,他仿佛掉进一团迷雾,他的高超功力被封印,只能用智商一步步从迷雾走出去。 对于找到木竹后要狠狠教训对方一同的想法更加强烈,而颜旭之准备先回巽风观,木竹身上带伤,说不定哪天就会传信来让他救治,他至少得待在门派才行。 这时的颜旭之还是这么想的。 雪落纷飞,颜旭之站在剑上,就着酒囊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冷冽朔风夹杂着雪花毫无遮挡直接吹在脸上,几滴酒液顺着壶口漏出来,被风一吹往下坠落。 - 雪白的山谷中,村落里的顽童唱着乡间小调,堆着雪人后又开始互相砸起雪球,欢笑嬉闹的声音在小村庄里迴荡,一个背着竹筐的紫衣男子走在路上,此人长得神清骨秀,孩童看到来人连忙停下动作,乖巧地打招唿道:「药先生,你採到药了吗?」 药元思笑着道:「採到了。」 女孩放下雪球,跑到男子面前,天真地问道:「药先生,我和我娘说看到你屋子里有个大肚子的男人,娘说男人怎么可能大肚子,肯定是女人,娘还说早知如此,一定趁着那女子怀上你孩子前给你说亲。所以那个女子是你的夫人吗?」 药元思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头:「小巧,回去和你娘说,那人就是我路上救的病人。说亲可以有,但必须是我认为世间最好看的人,否则怎么配得上我。」 「药先生,你脸皮真厚。」旁边的男孩做了个鬼脸。 药元思笑得开怀,又和小孩子聊了会儿天,在天没黑前回到家中,刚打开门就闻到一阵饭菜香,他走到厨房,看到荀箫正扒着饭菜,看到他出现招唿也没打继续吃。 这段时间荀箫除了睡就是吃,药元思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忍不住感慨:「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看到魔头荀箫会因为饿肚子给自己做饭,我还以为你们这种人只知杀人,不知飢饿。」 荀箫快速地吃完碗里的饭菜,终于抬眼看向紫衣男子,冷声问道:「我同意你的交换条件。」 药元思似乎早就知道荀箫会同意,脸上并无惊喜,仍旧笑嘻嘻道:「让我给你接生,如此简单的要求来换一本让你重回巅峰的洗髓易筋秘籍,我没想到你会纠结十天。」说着,药元思将秘籍放到桌上。 男子生产绝无仅有,药元思实在是好奇,但荀箫认为自己身为男子,之后要如同女子一般躺在床上被他这个大夫研究简直是奇耻大辱,好在最后还是答应了。 药元思并不怕荀箫拿了秘籍重回巅峰后反悔,反正人生在世都有一死,他看得很开。 心愿将会实现,药元思脚步轻快,走到灶台边,往里面瞅了瞅,果然没看到他的那份。 他撩起袖子,一边做饭菜一边设想男子生产该如何,想着想着又想到让荀箫怀孕的男人,那个有过一面之缘,惊为天人的颜旭之。 这个在他人眼里被传作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男人,竟然身怀六甲,虽然那天他救下荀箫后,在荀箫醒来后说过一句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保不住,对方也是神情平静,但经过一番休养后,荀箫得知孩子坚强地存活下来时,却也没有一丝怀有身孕的难以接受。 这些天还每日给自己做饭,也不知是怕饿着自己还是饿着孩子。 从药元思遇到这个如鬼神般的男人开始,荀箫唯一一次表情有变化,便是在颜旭之出现的那天晚上。 那天荀箫听到对方的声音,表情第一次凝固,错愕中有着难以置,还有极度紧张。 第63页 当然,最终荀箫碍于堂堂男子却怀有身孕,还可能有其他理由没有见颜旭之。 为了防止颜旭之听到屋里面说话的动静,还写了数张纸告诉药元思见到对方要说什么。 药元思为了给平淡如水的生活增添一份乐趣,冒着巨大风险救下荀箫,没想到会一连遇到这么多有意思的事,尽是意外之喜。 另一边,荀箫给自己洗完碗筷就回到这段日子休息的隔间,他坐在床榻上,手摸上肚子,脸上并无温情,茫然更多一些。 ……还是活下来了。 这几日,荀箫偶尔会感觉到肚子里的生命轻微地动起来。 按照药元思的话说是,荀箫吃过什么大补之物,所补元气大部分都给了胎儿,才使得孩子异常健康。 荀箫想到天山雪莲,没想到阴差阳错…… 他还记得天山寻找莲花时,紧握对方手的温度,甚是想念,于是拿出颜旭之的玉佩。 荀箫看了好一会儿,望着玉佩上的刻字,自言自语起来:「我不想让你看到比木竹时的我更狼狈的样子,也幸好你不知道,才能骗过你。六个月后,我会去找你。」 这时,荀箫认为六个月足够回到巅峰外加生下孩子,到时可以先将孩子交给这村里的人抚养,他将以荀箫的身份去见颜旭之,并将他也没做那么多坏事的事告诉对方,要是颜旭之不信,那他就想尽办法让对方相信。 拥有强大实力,可以选择的方式也就更多。 然而不曾想,三个月后,荀箫孩子还没生下,便被一个消息打乱阵脚。 那日,荀箫早已经洗髓易筋完成,正拖着好比十月怀孕的妇人般大的肚子练着夜天宝诀。 这是荀箫第三次练起宝诀,比第二次的迅速更快,短短三个月他再次步入绝顶初期。 孤寒影剑法随之在荀箫手中展现。 不一会儿他又练起颜旭之教他的天流极剑法,这套剑法精妙之处无法言说,练剑之时竟然可以提升真气,更变相加快荀箫的习武速度。 荀箫手脚的施展还是有些被肚子给影响,练了一会儿觉得需要根据身上的负重而改变一些角度,他盘腿坐在地上,拿起毛笔在《孤寒影剑法》上备註上文字。 边思考边写字,荀箫又狠狠盯起让他开始腰痛,宽松衣袍根本掩不住的肚子。 虽然这是荀箫已经接受的事实,但对比以前轻松习武的状态,又觉气闷,用笔头轻轻戳了戳肚皮,教训道:「我和颜旭之习武天赋绝佳,怎么也不能太差,给个规定,十八岁前必须到达绝顶后期,要是达不到,有什么资格活着。」 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荀箫立即收起脸上的郁闷,又变得波澜不惊,缓缓站起身看向走到后院来的药元思。 药元思欲言又止,但又掩不住眼里的忍俊不禁:「荀箫,我这里有个颜旭之的消息,你要听吗?」 自从知道是颜旭之吹大荀箫肚子 后,药元思到外采草药,遇到一些江湖人时便会打听一下颜旭之是何许人。 举世无双颜旭之最近在江湖上风头无两,又是两次重伤魔头杀荀邵的主力,药元思将这个消息告诉荀箫时,荀箫神色不变,只是眼里有些许惘然,嘀咕了一句「竟又被他给逃了」后更加努力习武。而这次药元思探听到的消息令他都有些惊讶,也不知告诉荀箫会不会动了胎气。 荀箫默不作声,眼神示意药元思说话。 药元思还特地先让荀箫吸气吐气平心静气,千万不要动胎气,差点被荀箫削断一缕头髮。于是他赶紧道:「最近江湖议论纷纷,说是玄隐剑派慕容煜和巽风观颜旭之将在武道大会决一胜负,谁输谁就要嫁给对方。反正不管谁输谁赢,他们两人都要在武道大会后喜结良缘。」 荀箫悄然紧握无名剑,一股无名火从心而起,他大着肚子忍受痛苦为的是将来风采依旧去见颜旭之。 结果颜旭之要和他人成亲? 按理说他以前绝不会如此情绪化,药元思说怀孕时常会情绪波动大是正常的,而这一次应是他最这段时间最愤怒的一次。 真气裹着长剑,衣衫和草地无风自动。 药元思观察着荀箫的表情,似乎见他要爆发,立即一蹦三尺远。 下一刻,荀箫手腕一抖,释放内心愤怒,一剑直接刺穿前方的大树,长剑击穿地面,剑身颤抖不已。 这一剑释放了荀箫内心大半怒火,逐渐冷静下来。 四个多月的相处,荀箫自认还算了解颜旭之,他很难相信洒脱自在的颜旭之会就这么与人成亲。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何缘由?」荀箫摸了摸动了动的肚子,问道。 药元思摇头:「这就不清楚了,江湖上都非常震惊,到底发生什么我再打听打听。」 荀箫点头,真气牵引无名剑回到手中,挺着腰杆走回屋内。他之后几天左思右想,以他现在的实力遇到几个掌门群战的话一个不慎也会被撂倒,一定要恢復到绝顶后期才行。 绝顶期的每次精进将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漫长,但他是荀箫,以宝诀为辅,离武道大会还有两个月,足矣。 而如果这事无法避免必定发生,那他咬牙也要在武道大会去见颜旭之,他要去抢亲! 以这肚子为由,看谁还有脸和别人结良缘! 作者有话要说:  某晏:爸爹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第64页 崽崽:作为什么都不懂的胎儿崽,承受了不该有的压力和重量qaq - 想写个coooool的荀箫,但因为孕激素影响下情绪波动比较大,所以变得有些暴躁…… - 21号本文上夹子,更新会安排在晚上11点~ 小天使们我们打个商量,请尽量不要囤文好吗?这不是大长文,我好怕你们囤着囤着就把我遗忘在角落【捂脸】 说不定我看到评论给颜旭之和荀箫打call能爆发加更呢!我会努力码字的qaq 第27章 比试一场 颜旭之从北国依庆赶回巽风观后等待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木竹了无音讯,颜旭之试过传信送往木竹之前寄信来的地方, 传信使者说并无人接收给退了回来。 颜旭之不相信木竹已死, 认为是对方没了易容面具后躲着不肯见他。最后,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前往玄隐剑派。 这一日,颜旭之在清晨时分来到玄隐剑派的山门口。 玄隐剑派建立在一座峡谷之间, 大部分地方如今处于寒冷的冬季,但此地四季如春,鸟语花香,一派祥和。 颜旭之将重新制作的腰牌拿给门口的弟子看。 对方一见他腰牌和巽风观的服饰,连忙说去汇报。 不过片刻, 陆元豹便亲自到山门口将颜旭之迎进去。 慕容煜跟在陆元豹后方,面无表情盯着颜旭之,好似颜旭之跟他有杀亲之仇。 陆元豹之前被杀荀邵重伤, 后来慕容煜用雪液灵芝将他治好,此刻面对颜旭之活蹦乱跳, 色气极好, 友好道:「颜师侄,你师父并未和我说你要来此, 他是想给我来个惊喜吗?」 他和张鸿虎同辈, 自认称唿颜旭之一声贤侄不过为。 按照慕容煜的说法是,颜旭之几乎凭一己之力差点将杀荀邵杀死——虽然杀荀邵如今行踪不明,但在场的他派弟子都可以作证杀荀邵差点命送当场——即使这份功劳最后分给了一起歷练的人, 江湖的人却也认定绝顶后期的颜旭之出力最多,自然对「举世无双」这个称号更加信服。而且有些人听闻颜旭之风采卓绝,都想着上巽风观拜访一观,巽风观最近还多了不少新弟子,陆元豹对此羡慕嫉妒,想着慕容煜何时才能有这等风光和待遇。 巽风观和玄隐剑派从很久前就不对付,一年多前慕容煜还狼狈的败在颜旭之手中,陆元豹本应该对颜旭之更看不顺眼,但在这个巽风观门槛快被踏破的档口,颜旭之却来到玄隐剑派,陆元豹添油加醋说出去别提会多有面子。 陆掌门心里百转千回,才会对颜旭之如此和颜悦色。 颜旭之这次没再直截了当提出要询问的事,而是做晚辈的样子,拱手道:「上次陆掌门受伤时,师父因有要事未曾来探望您,这次空下来,便让晚辈来看看陆掌门恢復得如何了。」他拿出一瓶从张鸿虎处顺来的丹药,「这是师父亲手炼制的疗伤丹药,托我带来,效果绝佳。」 陆元豹面色难看起来,这从他受伤到现在半年之久才来送药,张鸿虎这马后炮可真响。他暗自问候张鸿虎祖宗十八代,让慕容煜接过丹药。 反正白给的没不拿的道理。 之后颜旭之和陆元豹「相谈甚欢」。 一个说除了来探望陆掌门之外,师父还让他来问问,是否要让他来指导一番陆掌门家的弟子,毕竟武道大会四个月后就要开始。 另一个就说这怎么好意思,不过既然是张掌门一番好意,那就麻烦颜贤侄待几日指导他这些不成材的门人。 颜旭之觉得皮笑肉不笑的陆元豹一定在心里骂娘。 但就算再不甘心,陆元豹也不会拒绝。 一个江湖最厉害的武者指导不可多得,再要脸面的人,身居掌门之位考虑的将是全派发展,不再是自己那点小情绪。 陆元豹让慕容煜喊上所有在门派的内门弟子到演武场集合,就看谁有缘被颜旭之挑中指导一番。 一共一百三十二人挤满演武场,他们听说是目前江湖风头正盛的「天下第一」将来指导,全都激动不已。 颜旭之随陆元豹走出来,不少男女眼睛发直,其中也不乏个别嫉妒的目光。 原着中,原主的大名早就因为慕容煜的关系传遍玄隐剑派,后来原主到来时,更是被一些慕容煜的爱慕者欺侮,当然最后都被慕容煜解决,慕容煜当着原主的面甚是维护原主,又一次拔高其在原主心中的高度,让原主死心塌地。 颜旭之对这些眼神视若无睹。 如今谁人不知颜旭之除了武功高超,容貌又是一绝,见到真人后他们终于相信原来世间真有谪仙。这要是被颜旭之选中,那接下来几天可就是朝夕相处的指导,说不定还能碰碰手脚之类…… 慕容煜站在一旁,兀自注视颜旭之。 颜旭之一身白衣红边的巽风观服饰,站在演武场最高处,有风扬起长发和衣角,就如同那日第一次初见的鹤立鸡群,让人见之忘俗。 他果然无法将颜旭之的影子从心里剜去。 一眼望去,所有人都在眼中。 颜旭之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大部分连一甲子功力都没有,有三十多人是二流高手,十个是一流高手,他让这些人从入门时间来排列,最后没选那几个挨个子里拔高的,而是选了三个二流高手,两个一甲子功力者。 这些人唯一相同的特点都是入内门时间不短。 第65页 定下的六个名额还剩最后一个,这时,慕容煜突然道:「不知在下能否成为这最后一人?」慕容煜看向颜旭之,四目相对,慕容煜拱手,满脸的求教意味,「在下步入绝顶中期还是由于颜少侠的相助,或许在请教的这三日,我又会有所精进。」 陆元豹乐见其成,点头称是,希望颜旭之能够让慕容煜请教。 颜旭之思忖后点了头。 在他人地盘要打听孟知安的消息,怎么也不能太撕破脸皮。 半天之后,颜旭之便开始后悔,实在是慕容煜太烦了,什么都来问上一问,包括一些明知故问的东西,你又不是木竹,我凭什么事无巨细地告诉你。 不耐烦的颜旭之让慕容煜去打拳练腿工,美其名曰必须出汗到脱水才能让真气在经脉间流转更加快速,以便能更快的进步。 慕容煜眼神里有怀疑,但却真听话地走远耍起拳脚。 颜旭之和其他几个弟子用减法和拳脚交流、指点一番后,原本几双还带着欣赏美色的目光已然变成敬佩和崇拜。 休息间隙,颜旭之有点打入内部的感觉,于是趁机问玄隐剑派有无一个叫孟知安的弟子,这人是他江湖朋友的旧识,得知他此次来此托他来问问。 这些人一听到孟知安名字,表情像吃了苍蝇一般噁心,一个秃头弟子鄙夷不屑道:「颜少侠,你还是告诉那位旧识别找什么孟知安了。在玄隐剑派,孟知安是不能提起的名字。」 颜旭之佯装好奇问道:「为何?掌门现在不在附近,」他眨了眨眼,求知若渴地凝视着几个人,「我得给我好友一个交代,希望你们能告知于我。」 秃头弟子旁边的女弟子首先败下阵来,轻声透露道:「孟知安他啊,就是个叛教恶徒。七年前,他来到玄隐剑派拜师学武,当时他已是二流后期高手,掌门看他非常有天赋,让他直接进入内门,更收其为徒,亲自教导。虽然孟知安的天赋比拥有玄阳之体的慕容师叔差点,但确实胜过大家太多,掌门精心培养他,用各种丹药和厉害功法教导,而孟知安也是刻苦修行,他说他身上背负血债,一定要荀箫的命。 「三年前,孟知安进入绝顶前期,实力只比掌门差一些。那一天他向掌门请辞说要去报仇,怎料此后一去不復返,两年前他传信回来,说自己打入蚀心宫内部成为护法,本想找机会报仇,却发现魔头荀箫并非那般作恶多端,他说他一定会找到证据,让大家信服。 「掌门哪受得了这气,本以为得意弟子可以找机会杀死魔头,没想到孟知安被招安投敌,怒不可遏之下,直接下令以后在外我们看到孟知安就一剑杀之。」 话说到这里,秃头弟子悄声补上:「上次得知魔教弟子被吸取功力惨死,掌门表面不在乎,最后还是赶去蚀心宫,四处寻找后在后山旮旯里找到了一副腐烂尸骨,尸骨衣服上有一个孟知安妹妹绣的荷包,经过再三确认,掌门认定那是孟知安,最后将他埋在附近了。」 颜旭之问道:「为何如此确定?」 「虽然那具尸骨浑身骨节断裂,死前经受折磨惨不忍睹,但孟知安以前下山歷练胸骨上受过重伤,掌门能辨认出那是当年的伤口痕迹。」 四个人皆是唏嘘不已,情不自禁感慨孟知安太过天真,怎么会相信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他们见颜旭之愣愣的不说话,以为也是有些感触,便散开来先自行练功。 原着里关于护法这个人连真实姓名都没有,之后陆元豹跟随大部队一起去剿灭魔头荀箫时,作者更没有描写过是否有其他原因,毕竟数得上名的门派和世家高手都出动,作为一本以情感线为主的小说,大场面描写几乎没有,也就是说大批人马到来,其中包括有谁谁谁就为取荀箫性命。要是原着早有提及蚀心宫护法是谁,颜旭之根本不用费那么多功夫。 所以,木竹真的不是孟知安。 木竹到底骗了他多少?! 颜旭之眉头紧皱,默默沉思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汗臭味突然钻入鼻腔。 慕容煜大汗淋漓地走到颜旭之面前,旁边几个爱慕他的弟子跟在他背后,问他要不要巾帕或者茶水,慕容煜一抬手让这些人离开,问似乎被什么事烦恼的颜旭之:「你这次来玄隐剑派,还另有目的吧?」 颜旭之看嚮慕容煜,慕容煜逼视着他,眼神充斥「我猜的没错吧」的自傲感,也不知道在骄傲些什么。 心情本就很差的颜旭之变得更差,想要发泄一通,挑眉问道:「慕容,来比试一场?」 慕容煜有些不敢置信,这是颜旭之第一次对他发出邀请,他心中欢喜又保持矜持地点头,跳上演武台。 颜旭之站到慕容煜对面,原本正在拼劲练武的其他弟子纷纷停下来,全都旁观起来,他们以为会看一场华丽盛大的绝顶高手对决,然而,与想像的场景大相迳庭,只是慕容煜单纯挨揍场景。 慕容煜的「一剑繁花开」刚出招,在漫天繁花的演武场内,剑花出现的剎那,一道道看似轻柔的剑气瞬间分裂成数道剑光,轻而易举地让瑰丽的花朵凋零。 颜旭之的身影消失不见,慕容煜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拳打中腹部。 绝顶后期高手的一拳打在普通人身上,足以让普通人爆体而亡,而对于绝顶中期的慕容煜而言,五脏六腑一时间绞痛不已,紧接着,又是充斥着排山倒海般真气的一脚朝慕容煜腰腹踹来。 第66页 再不接招,就要命丧当场! 这个想法出现之际,慕容煜已经下意识地举剑抵挡,而颜旭之的这一脚却剎那间换了方向,与剑光抵挡的是那把浑身漆黑的长剑。 不说颜旭之的拳脚迅速太快,那把剑带来的气势亦是从四面八方袭嚮慕容煜,慕容煜竟避无可避,只能扎根在原地,用尽所有真气抵挡颜旭之的攻势。 电光石火间,慕容煜被踢中腰腹,上半身晃了晃,一阵头晕脑涨。 之后的慕容煜就像是个活靶子一般,浑身上下都吃到颜旭之的拳脚招式。 颜旭之没下死手,毕竟这是「切磋」,等慕容煜鼻青脸肿之后他缓缓收起拳脚,深深吐出一口肺腑里的浊气,看着慕容煜死死站在中央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牢牢地盯在颜旭之身上,颜旭之又伸出一拳,打在慕容煜的脑门上。 「轰——」的一声,真气冲击空气发出爆裂的声响,震耳欲聋。 慕容煜瞬间变得衣衫褴褛,嘴角流下抑制不住的鲜血,浑身上下不见完好。 围观的一些人瞠目结舌,回过神,有几个女子怒吼道:「颜旭之!你这哪里是切磋,是准备杀人!快去找掌门来,快找人通知巽风观,颜旭之这就是个恶徒!」 作者有话要说:  武道大会倒计时「2」! 关于为何喜结良缘的事需要说清楚,否则就真是虎头蛇尾了。 零点还有一更,我还在修文,么么哒! - 第28章 小有进展 慕容煜被颜旭之凭实力暴揍, 之前还好端端的俊朗男子不一会儿就变得狼狈不堪,怎么能不叫人惶惶无措。有人急急忙忙就要跑去告知陆元豹, 突然一个人拦住此人, 「等等!」指嚮慕容煜,「快看,师叔的功力似乎又要精进了!」 颜旭之眉头一皱,他以前经常用此种方式和巽风观师侄较量, 每次都找准穴位攻击,同时让师侄用真气抵抗他的冲击,颜旭之一直把握着度,也造就师侄们痛苦却又真气提升的体验,这后来也成为颜旭之独到的指导方式, 但因为实在是太折磨人,师侄们后来宁愿刻苦修行也不想再挨揍,久而久之就很少再使用此招。 这次他纯粹是发泄, 没想到却给慕容煜带去提升的契机。 细细想来,一些拳脚冲击的穴位确实和过去一般, 慕容煜或许从中找到诀窍, 以他拥有独到功法运行真气路数,加以适当的真气抵消沖抵, 继而玄而又玄地踏出绝顶中期的门口, 即将走到绝顶后期的入口。 慕容煜显然也很诧异,但现在不是感激或询问颜旭之是不是故意帮他的时候,趁着还有些微力气, 他连忙集中精力,盘腿打坐起来。 自上次功力增长后,不过七天,同样是玄阳之体,慕容煜怎么能这般得天独厚!?慕容煜进度如此神速,按照现在这人对颜旭之的态度,明显还有意思…… 颜旭之浑身一凛,危机感丛生。 原着中,原主和慕容煜好几场死去又活来的船戏歷歷在目,虽然不可能发现在他身上,但心情变得极其不美,加上木竹骗他这回事,颜旭之面色更沉,心情郁闷又暴躁。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弱弱地问道:「颜少侠,不知能否让我也吃吃你的拳脚?」 颜旭之愣了下,看到对方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展颜一笑:「行,我们到下边去,我打你一下你就运转所有真气抵挡。」 他好心地告诉对方诀窍。 然而,在玄隐弟子眼中,本应赏心悦目的笑容,突然让人噤若寒蝉。 颜旭之不过是轻手轻脚特地照着穴位冲击,这个弟子还没承受几记便倒地不起,最后用声音微弱说真气在丹田翻涌,真有几分效果。 有一就有二,接二连三,到后来一群人涌上来要单挑颜旭之一人。 颜旭之欣然接受,对上一群人,总算能放开些拳脚。 一些女弟子以为颜旭之会手下留情,想趁机用小花招刺花颜旭之的脸,未曾想,颜旭之毫不怜香惜玉,拳拳脚脚到肉,让她们痛苦万分,彻底断绝伤害颜旭之的心。 陆元豹听闻颜旭之狂揍自家门人,急急赶到演武场,刚被一个鼻青脸肿的弟子告知慕容煜功力再次增长,还没消化完喜悦就听到一声比一声惨烈的叫声,回过神想阻止,旁边的门人立即窜出来说这对他们有好处——事后此弟子悔之晚矣。 这时的陆元豹闻言停下来,嘴角抽搐,驻足观看门人被颜旭之残虐的现场。 之后发现门人确实一个个功力稍有进步,越看越品出些味道来。 接下来三天,陆元豹见效果显着,甚至特别准许外门的人也进到演武场来,让他们领教颜旭之的风采。不论是谁,被陆元豹一一推上演武场,一波又一波的接受着颜旭之的重拳。同时,那些恢復体力的人也被陆元豹赶鸭子上架,让他们群殴颜旭之。 当然最后都被颜旭之掀翻在地。 颜旭之许久没这么卖力地打过人,这次凭藉一腔怒火,将所有气都撒在玄隐剑派弟子身上。 最后一天,慕容煜仍不罢休地又站出来与他切磋。 这一次,拥有即将突破绝顶中期实力的慕容煜没那么好对付,但双方都提前说好不用兵器,只对拳脚,所以那一个傍晚整个演武场都响彻震天裂地的爆裂声。 陆元豹甚是欣慰地站在一旁,第一次在心里感谢张鸿虎将颜旭之派过来的好心。 第67页 慕容煜拳风刚勐霸道,打在颜旭之身上非常疼,颜旭之一个恍惚愣了愣,差点被慕容煜一脚踹翻在地,好在他在千钧一髮之际一个下腰,躲过的瞬间又开始加速。 虽然只是中期与后期的差距,但颜旭之的拳脚打在慕容煜身上,宛如摧枯拉朽的力量无可匹敌,差点让慕容煜一膝盖跪在地上。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道交战的人影身上,包括陆元豹在内的观战者纷纷屏息,最后一个瞬间,慕容煜飞出演武台,一口血吐出来后,缓缓站起身,拱手道:「我输了。」 颜旭之收起姿势后,静静站在天地间。 他停在绝顶后期即将两年,绝顶期到绝世期的瓶颈犹如巨大的天堑,他一直觉得这辈子没机会参悟什么天道,可这一日,忽然有一丝松动。 并非是心境,他并未悟出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止步不前的功力有了再次精进的可能。 见颜旭之一动不动,陆元豹和慕容煜两个绝顶中期的高手互看一眼,都从眼里看出双方的吃惊。 如果说以前的颜旭之是因为悟出些许返璞归真之意,让人看不出什么境界的话,刚才的颜旭之就仿佛与四周一切融为一体,一剎那,他们甚至有种颜旭之便是这天,便是这地的错觉,强大的压迫力甚至压得他们喘不过气,让他们有种跪下来的冲动。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其他的玄隐弟子无知无觉,似乎颜旭之这份变化只因他们同为绝顶期才察觉出。 慕容煜明知道颜旭之比自己更加强大,也有些惧怕,却又产生一种想要征服强者的冲动。就在刚才,他有种征服颜旭之,就能征服整个江湖的错觉。 而他们两个玄阳之体,同样拥有绝佳天赋,他与颜旭之合该是一对。 让颜旭之关注的木竹,不过是个已经身亡的酿酒学徒,不足为惧。 慕容煜心里打起算盘,必须要找个机会得到颜旭之。 天地皆静,所有一切都尽在他掌中。颜旭之自然察觉到自身微小的变化,微微抬头望天,深吸一口气。 方才一瞬间,他竟然有种就算战力天花板荀箫站在面前,他也能手刃对方的自信。 看来这次回巽风观,要和师父好好切磋切磋,说不定真能找到窥破天道的突破口。 颜旭之离开玄隐剑派的这天,给他送的人中除了领教过他拳脚的玄隐弟子外还有几个门客,他们目睹过颜旭之的厉害之处,亦是嘆服不已。 而大部分弟子都涕泪交加,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先前他们为见到颜旭之这种谪仙之貌欣喜,这三日却是度日如年,巴不得颜旭之能早点早点走。 终于可以与被「举世无双」支配的恐惧说再也不见,能不开心吗? 反观陆元豹真心诚意地道谢:「颜贤侄,此次多谢你,不久之后我一定去巽风观拜会,好好向你师父道谢。」 颜旭之作辑告辞,御剑而去之际,慕容煜忽然叫住他,然后当着所有玄隐剑派弟子的面,掷地有声道:「颜旭之,从一年前被你打败那天起,我便对你念念不忘,我喜欢你。」 包括陆元豹在内皆震惊。 一时男默女泪,不明白一向喜欢女子的慕容煜怎么突然爱上男子。 「我看起来像瞎了吗?」颜旭之冷冷地反问。 众人登时对慕容煜不忍直视。 语毕,颜旭之扬长而去,慕容煜的声音却跟着传来:「我会去巽风观拜见你师父,我要去提亲,颜旭之,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心甘情愿与我结缘!」 一道剑光从颜旭之手上掷出,直接噼嚮慕容煜那里,玄隐剑派弟子大喊「慕容师叔」,下一刻,颜旭之的人影一闪,在众人面前出现。 先前一道剑光被慕容煜挡掉大部分,一部分让其内伤吐出一口血,而颜旭之接下来这一剑,已是绝顶中期的眼神都无法捕捉的速度,一剑刺出,刺出慕容煜的胸膛,再偏一点点就能要慕容煜的命。 「颜旭之,你在作甚?」陆元豹始料未及颜旭之的行为惊慌道,「你是要代表巽风观和玄隐剑派为敌吗?!」 颜旭之面无表情地注视慕容煜,慕容煜起先震惊不已,而后竟喷着一边血沫笑起来,一边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执着道:「颜旭之,我会得到你,无论如何。」 慕容煜知道颜旭之不可能真的杀自己,这种痛不过是更激发他想得到颜旭之的心情。你越是不情愿,等我真正拥有你的时候,便有多欢喜。 颜旭之一时语噎。 慕容煜有病,许宿有病! 这两人才应该栓一块儿! 然而慕容煜除了一次次表露对原主的喜爱,并没做伤天害理的事,颜旭之不可能真的杀他,可他心里实在憋屈。 以前颜旭之能还算平静的对待他们,但现在,他花那么多功夫和精力调查木竹,结果所有信息连起来显示木竹可能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颜旭之十分抑郁,对木竹可谓愤怒、郁闷、担忧种种情绪交杂,他一个原先潇洒自在的绝顶高手,却因为在意一个人而破坏随心所欲的原则,那就找木竹算帐。 可就算木竹真的现身,他又觉得自己做不到对慕容煜这般对木竹。颜旭之可以想像,见到木竹后,大概会问问伤势好得如何,你真名叫甚,不管你是谁,你喜欢我,我也可以…… 当这个想法出现之时,颜旭之突然愣住。 第68页 原来…… 原来如此。 这段时日里不断纠结之下,只是不停加深木竹在他心里的地位,他对木竹如果不是心存不同的情谊,又怎会冲动之下出此下策。 然而,颜旭之又分外清楚,这种情感中除了爱意、怜惜之外还有与木竹的结交让他对觉得这个世界倍感真实的感受。 所以他才会一次次保护对方,更像是为了守护这个他愿意踏足的一方天地,保护那个有木竹,让颜旭之觉得轻松的江湖。 本以为在这个江湖世界,他此生都将一人独行,世事难料,原来不知不觉,已将一个人摆在了无比重要的位置。 虽然他对木竹的感情非常复杂,但如果归结为一句话,在以后的某一刻,木竹对他「我喜欢你」,颜旭之可以肯定地回一句「我也是」,而如果不对他说,他也可以先表达——这时的颜旭之是这么想的。 木竹因为欺瞒于他不愿现身,可颜旭之却分外想见他。 颜旭之想要继续拥有这个一方天地,只有想办法逼对方现身。 冲动之下,他萌生一个主意。 慕容煜愣怔,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颜旭之笑,仿佛卸去压力般的张扬,显得不怀好意。 同一时刻,颜旭之拔出长剑,一道血光划破空中,慕容煜再次感受到被包裹真气的长箭贯穿身体的剧痛。 一粒丹药被塞入慕容煜的口中,陆元豹刚拿出疗伤丹药却反应不及,就见颜旭之将手指沾到的血抹在慕容煜衣襟上。 颜旭之接受着四周玄隐弟子懵逼中带着戒备的目光,一边将夜芒上的血水甩干净,一边笑着对慕容煜道:「慕容煜,要是你在两个月内踏入绝顶后期,我可以考虑娶你。」 慕容煜听到「娶」这个字后愣了愣,回神后拒绝他人帮扶,抓住颜旭之的袖摆:「这可是你说的?」他眼里流露几分意外的喜悦以及势在必得。 颜旭之甩掉慕容煜的手,淡淡应了一声。 按照原着故事的节点,慕容煜会在武道大会前三个月突破,恰好在这个时间前,按照慕容煜现在即将突破的趋势,不出两个月绝对可以到达绝顶后期。 而颜旭之说的是可以考虑,没说一定要。 慕容煜如此纠缠于他,颜旭之便有办法让人断去念想,破坏承诺让人恼羞成怒,自然可以好感成负。 而且凭什么只有他被膈应,原着主角攻在这里给他利用,他为何不用。颜旭之如此想着,再次提高音量,又重复一遍,让所有人听到他的话。 如果这个消息之后传到江湖,能被木竹听到,能引出木竹最好,引不出……颜旭之就彻底忘记木竹这个人,哪怕以后遇到更合眼缘的路人甲,他再不会去结交去付出什么。 四周一片譁然,颜旭之听到门客们窃窃私语,又扬声道:「此事与巽风观无关,仅代表我颜旭之个人。」 颜旭之一眼看嚮慕容煜,慕容煜肃然道:「此事与玄隐剑派无关,仅代表我慕容煜个人,我慕容煜一定会在两个月踏入绝顶后期。」 慕容煜四肢百骸都被颜旭之的真气搅得剧痛,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心爆棚,苍白嘴角翘起:「颜旭之,你输定了。」 四目相对间,颜旭之突然涌现强烈的危机感,仿佛在不久的将来,慕容煜就会追上颜旭之的实力,拿出真正意义上原着主角攻的气场。 有些奇妙,这种危机感竟让他感到兴奋。 颜旭之从未如此渴望窥探天道,他凝视跃跃欲试的慕容煜一眼,御剑远去。 他要让慕容煜成为自己修行路上的垫脚石。 这时的颜旭之没料到,不久后,江湖开始四处流传「颜旭之和慕容煜即将喜结良缘」的不实消息。 颜旭之回到巽风观后先是找张鸿虎比划拳脚,虐得张鸿虎这个老人差点骨头散架,半个月后决定待在小山头闭关修行。 闭关前,颜旭之告诉张鸿虎,如果之后慕容煜找上门,就告诉武道大会见。 张鸿虎当时一脸茫然,后来从门人那里江湖最近流传的消息时,吓得他喷了一口最爱的酒。 尉迟逍等门人都认为要维护颜旭之的声誉,张牙舞爪说着要严惩不待乱传谣言的人。 小师叔是属于大家的! 而在颜旭之闭关的四十五天后,慕容煜先行来到巽风观拜访。 张鸿虎一开始想把慕容煜直接打出去,却在看到陆元豹得意洋洋的脸孔后,意识到竟没有感觉到慕容煜的实力高低。 一瞬间,他明白慕容煜实力精进了。 之后张鸿虎听到出自颜旭之之口的话,不禁沉思起来。 张鸿虎早就发现颜旭之下山归来后怪怪的,这份怪异在颜旭之紧急出关后又回来后更加明显,偶尔还会魂不守舍一下,但绝对不是因为慕容煜。 颜旭之这般许诺慕容煜,肯定有其打算。 况且自打颜旭之从玄隐剑派回来后,便再次闭关刻苦修行,一看就是受到刺激。张鸿虎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颜旭之这么努力,现在他就等着见证一个绝世高手的诞生。 张鸿虎捋着鬍子,不打算掺和这事。 他理不清里面歪歪绕绕,当慕容煜要求见颜旭之时,张鸿虎便只能使出拖延战术,对慕容煜说,既然是颜旭之承诺的事,看慕容煜应该对「嫁」给颜旭之有些不满,所以他这个做师父的之前和颜旭之商量过,决定下来是在武道大会上,谁输谁就要嫁给对方。 第69页 「……真是颜旭之说的?」慕容煜一脸难以置信。 因为替颜旭之自作主张的心虚,张鸿虎都快把鬍子撸秃了,连忙喝口酒压压惊,佯装一本正经道:「他师父我代他传话,难道还有假?」 慕容煜忐忑的前来,以为会被颜旭之各种怼来怼去,没想到…… 他有些晕晕乎乎,不知今夕是何年。 经过张鸿虎一搅和,连陆元豹都快揽过张鸿虎的肩膀,要和他攀亲家关系,好在被张鸿虎三言两语应付了事让他们先回玄隐剑派,武道大会再见。 不久后,江湖遍地都是两家门派最出色的弟子要喜结良缘、强强联手的消息。 张鸿虎越听越心虚,只希望颜旭之出关不要再找他对招。 武道大会即将开始的前三天,颜旭之结束长达三个多月的闭关。 一大早,尉迟逍来到颜旭之的山头,便看到一身白衣裊裊的小师叔站在悬崖边,手里拎着酒囊,仰头灌下。 尉迟逍微怔,和过去一般无二的场景,一剎那,竟有种小师叔与此地山水融为一体的奇妙想法。晃了晃脑袋,他看到颜旭之依旧好端端地站在前方,连忙跑上前,先是询问有无精进。 说是闭关,其实颜旭之大多时候就是坐在这天地间以元气修真气,偶尔会练习一下剑法,练得是孤寒影剑法,以前他认为没有夜天宝诀的孤寒影剑法不算多好,但练着练着,根据自身真气游走,倒是有了别样体验,结合和慕容煜交手时的一丝感悟,一年多再无精进的功力终于松动,颜旭之知道自己还缺一个契机,急不得,那就顺其自然。 归根究底,还是有所进展,颜旭之道:「小有进展。」 又尉迟逍一头热的聊过几句后,尉迟逍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颜旭之:「小师叔,这是两个月前门派收到的传信。」 信封上写着「颜旭之亲启」,是木竹的字迹。 颜旭之打开信。 上面写着—— [颜少侠,你曾说与人划清界限是分人的。如今玄隐剑派慕容煜已成为你不愿划清界限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了吗? 武道大会当日,我将去找你。如果颜少侠并不想我去,一个月内请传信于此地点,过时不候。] 没有第一次传信时规整的格式,这次连落款都没有。 颜旭之却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愤愤。 他错过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武道大会倒计时1 下章武道大会开始,23号零点更新! 第29章 武道大会 尉迟逍对颜旭之藏不住话, 跟颜旭之离开小山头的路上,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将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尽数说与颜旭之听。 如此算来, 木竹这封信寄来的时间正是流言传开的时候。 不说他错过回信的时间, 说到底木竹还是没有亲自来巽风观找他。如果是因为变成废人,颜旭之自然能帮着对方重新寻找练武的秘籍,但木竹介怀的应该不是这个,难道是身份? 怎么看都是原着里从未出现过的人物, 不论是何身份,颜旭之自觉都能接受。但木竹却不这么认为。 这时候颜旭之分外想念现代通讯工具,一通消息即使分隔万里都能及时沟通。 不像现在,因为双方沟通不及时,会产生某些误会。 而颜旭之当初的冲动行事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非但没有引来该跳进来的木竹,反倒是张鸿虎帮倒忙,把颜旭之又狠狠地按在坑里。 嫣红的眼尾好似愤怒的火焰跳动, 颜旭之眼角抽搐,飞速疾走, 来到张鸿虎院子后, 看到老头正品着一壶酒好不快活。 张鸿虎看到颜旭之还招唿他说自己刚得到一壶好酒,给他一杯品品。 颜旭之怒极反笑:「师父, 一杯酒就能抵消你说出的那些话?」 张鸿虎瘪嘴委屈:「你都没告诉我发生过什么事, 人家来找你负责,为师只能给你拖延时间不是?你问问尉迟,他可是也见到慕容煜本人的, 绝顶后期的实力带来的压迫感为师也吃不消。」 颜旭之接过张鸿虎讨好般递过来的酒杯,一口饮下。 「旭之啊,如今江湖都在谈论你和慕容煜的事,虽然当时你们放话这是个人行为,但毕竟你们是巽风观和玄影剑派最出色的弟子,总归还是牵扯到门派的。师父认为武道大会我们还是得去,但你到时如果将慕容煜打得屁滚尿流,不说慕容煜,陆元豹也绝对不会真让他的宝贝弟子嫁给你。这是面子上的事,绝对不可能。所以你不用担心。」 张鸿虎对陆元豹极为了解,这次慕容煜一心想与颜旭之结连理,别看陆元豹表面笑嘻嘻攀亲家,但如果最后是慕容煜成为嫁人的那个,陆元豹肯定不会同意,所以他才能言之凿凿。 「他要真嫁给我那让他就嫁吧。」 颜旭之决定破罐破摔,慕容煜非要死皮赖脸地嫁给他,或者用手段逼迫他,他自然也不介意休了对方。 这样还能断去慕容煜的妄想,让他明白原来颜旭之是如此小人行径,这人大概就会恨他比喜欢他更多了。 况且颜旭之看得分明,慕容煜的眼神里对他的爱并无多少,更多的是一种征服欲。 原着中,慕容煜开始是因为原主的玄阴之体才会看中对方,后来日渐相处,慕容煜自原主身上看到了已故母亲的影子,他开始越发在意起原主,最后因为原主皮囊极富魅力,让他越发想要独占原主,最终用药物来达成和原主看似自然而然的一夜。 第70页 慕容煜对原主的独占欲大于爱,现在对颜旭之则是占有欲却无爱。而颜旭之感受不到慕容煜任何魅力,更不喜这种不懂看人脸色,强硬要人接受感情的行径。 穿越前,颜旭之刚开始做生意时性格较真又固执、脾气火爆又冲动,后来因为处碰壁差点倾家荡产才决定收起浑身的刺,走上了一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路。 穿越后,他穿成一个弱受,而要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靠他所知的原着中可得到的各种宝物自然选择习武变强。他认为只有变强,走江湖真遇到原着那些主角配角后,才能有话语权。 然而,慕容煜的征服欲以及快速的成长却让颜旭之越发不安,甚至有他不愿意承认的恐惧。仿佛随着颜旭之功力的提升,他自以为的强大无敌,未来会在拥有金手指的原着攻面前不值一提,而他随时会步原主的老路。 从遇到杀荀邵夺仙酒,颜旭之杀人后,他发现自己被这个江湖同化开始,后来更是差点动手杀了杀荀邵,他以前的性格就越发压不住。 先前不得以去找许宿,他至少还保持着生意场训练出的一种装出来的自持,等后来再去玄隐剑派,他就开始收不住心里压抑的情绪,面对带给他比许宿不安更甚的慕容煜,选择用拳脚发泄,后来更是一剑差点将慕容煜杀死。 颜旭之知道这样放任情绪不知收束是不对的…… 可不是有句话说,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吗? 而他从来不是那种良善畏怯之人。 - 冬日早已过去,春季悄然远走,初夏来临。 荀箫自有身孕已有九个多月,但他的肚子却比足月的孕肚还要大很多,即便荀箫披上斗篷,侧面看也遮不住弧形的线条。 准备出发之日,药元思拦住荀箫:「我得跟着你一起,你忘记曾经的交换条件?」荀箫怀孕已有九个多月,又时常舞刀弄剑,或许什么时候就会临盆,药元思第一次遇到男子怀孕,怎么也要亲手见证此种奇蹟,加上他还记得上次见到的颜旭之,确实还想再惊艷惊艷,于是死缠烂打非要跟着去。 荀箫碍于当初的承诺,最终点头同意。 即便怀有身孕,荀箫除了肚子之外,刻意保持着以前一般无二的身材。随着每日饭量增大,他每天都挥洒汗水练武许久,就怕见到颜旭之真成胖子荀箫。 然而,即便身体康健,气血旺盛,荀箫也时常受这肚子困扰。 晚上总是夜不能寐,若他想要打坐,肚子里的傢伙又开始哐哐哐四处乱踢,荀箫备受折磨,多次在心里重新规划生下孩子后的习武进程,已经把扎马步提前到刚学会走路那会儿。 到达举办武道大会的地方需要两日,药元思倍觉无聊,不嫌事大地问道:「荀箫,要是你见到颜旭之时,看到他正和慕容煜非常亲热,会怎么做?」 荀箫冷笑一声,反问道:「你是想亲身体验下我的剑法吗?」 药元思连忙拒绝:「不不不,不用不用。」 就算已经和荀箫相处四个多月,药元思还是会被荀箫身上的杀气吓得一激灵,他实在想不通颜旭之是如何拿下荀箫这样一个铁血男儿的。 荀箫成功威吓药元思,内心却开始设想药元思这个问题的可能性,刚想像出颜旭之抱住慕容煜的画面,肚里的傢伙又开始日常活蹦乱跳。 他深吸一口气,愤愤地握拳,又收力敲了下肚皮,结果里面的傢伙不知教训越发兴奋,气得荀箫御剑而行的路线都变得歪七扭八。 药元思跟在后面,忍不住嘆息摇头,忍不住臆测,孕夫心情易怒且暴躁,荀箫平日里不多话,更多是在练武发泄,他这个大夫并未受多少欺负,以后颜旭之可就难说了,毕竟这可是魔头荀箫啊,生完孩子不知该怎么对颜旭之发泄怒火。 这九个多月,荀箫因这肚子受尽折磨,颜旭之却还将想齐人之福。 其实这如果是颜旭之真正的选择,荀箫也不该去打搅。可他现在实在无法忍耐。当初只觉得这肚子是意外,完全是因为荀笙的怀孕生子丹而起,可被折磨九个月,又听到颜旭之此等逍遥的传言,他无法保持心绪平和。 如果此次不能把颜旭之绑在身边,如果颜旭之将他荀箫视作洪水勐兽,不如杀了谁都别想欢喜。 这虽然是气话的成分更多,但强烈的不安还是让荀箫觉得自己可以痛苦,但别想让他看别人幸福。 至于到时能不能下手则另说。 而若是到时荀箫也被正道杀死,那便死吧,若是不死,无非是回到一个人继续追求天道的日子罢了。 - 武道大会十年一次,每次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人士只要被所有人认可,便可成为往后十年号令各大门派高手在江湖惩恶扬善的武道盟主。 只要身为武林人士,自认可以战胜比武台上的对手就可参加武道大会。 各大门派和名家世家也早已选好最出色的弟子。 这日,天色刚亮时,陆陆续续的人从天上御器而来,纷纷降落在着名的崑崙山庄。 崑崙山庄已经举办数十届武道大会,今次现场将第一次出现绝顶后期高手,而且还是两个,所以围观之人尤其多。大型的比武台周围早已站着或坐着各门各派的人,其中巽风观一派站在张鸿虎身侧的颜旭之尤其受人瞩目。 第71页 到处都是惊艷与探究的目光,张鸿虎与有荣焉,沟壑纵横笑出好大一朵菊花。 颜旭之双手抱肩,在人群中看到站在一群僧人里无比出挑的识尘,双方颔首示意。 「木竹施主没有与你一起?」识尘聚音成线问道。 「没有,我已许久没有他消息。」颜旭之回道。 「杀荀邵如今武功尽废,託了颜施主的福,江湖数月难得安稳,相信木竹施主也一定平安无事。」 颜旭之沉默半晌,道:「杀荀邵被我重伤前说,木竹的武功亦被他废去,我后来前去寻找却遍寻不着,好在不久前收到他传信应是无事。」 识尘嘆息道:「阿弥陀佛,看来木竹施主另有劫难,定能转危为安,平安无事。」 颜旭之也跟着颂一声佛号,朝识尘笑了笑:「阿弥陀佛,借大师吉言。」 两人没再多交谈,而也因为颜旭之方才那一笑,四周又一次哌噪起来,他置若罔闻,对于慕容煜目不转睛的眼神,直接闭上眼。 「他不笑已经比女子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不愧是举世无双!」 「现在慕容煜同样绝顶后期,他也就剩那张脸配得上这称号了。」 「人家同样是绝顶后期,都是让人望尘莫及,哪里轮得到你个妖魔鬼怪来评论?」 「他娘的……」 「别吵了,人崑崙庄主要说话了。」 有人提醒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站起身,庄严道:「这是我崑崙山庄举办的第十二届武道大会,江山代有才人出,武林年年有豪杰,犹记十年前,刚正不阿的季盟主成为武道盟主,不曾想,三年前,季盟主带领各大门派、世家的高手去讨伐蚀心宫,竟都被荀箫残忍杀死。 「自从荀箫成为蚀心宫宫主,江湖变得更加混乱,然而在蚀心宫被灭、魔头杀荀邵被重伤,魔头荀箫踪迹全无等一系列事情发生后,几个原本不太安分的魔教都变得安分起来,本庄主在此实话实说,这份功劳属于颜旭之侠士,绝顶后期的实力让所有小人忌惮。 「 而如今我们这武林又多了一位绝顶后期高手,那就是玄隐剑派的慕容煜。今天的武道大会,相信诸位都会看到一场绝无仅有的对决。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两个上台!」 「我反对!」一个公子哥站出来,扇着扇子一脸鄙夷道:「众所周知,颜旭之和慕容煜公然将大会胜负当做谁嫁谁娶的条件,两个断袖,却把这种癖好带到武道大会这样庄重的现场,太不把大会当回事了!」 周围人一看这说话的人,瞬间露出又来了的表情。 此人正是江湖远近闻名的厌恶断袖的渔山公子。 一些门派最近看巽风观和玄隐剑派风光无限,早就心生嫉妒,先前是因为颜旭之和慕容煜的实力摆在那里,而当渔山公子说话时,正中某些人下怀,接二连三的反对与不贊同两人参加此次武道大会。 这时,突然有女子高声挑衅:「我们这次要选的是武功最厉害的武道盟主,有本事你来?」 渔山公子摇扇子,矜持着:「我是不够本事,但在座的各位难道不觉得羞耻吗?以后要被一个和男子翻云覆雨的盟主指挥?」 另一位俏丽女子冷笑道:「老娘还喜欢磨豆腐呢。你个二流货儿,连老娘都打不过,还想搅弄这次武道大会?」 「你嘴巴放干净点。」渔山公子似是知道有人会支持他,丝毫不怯,梗着脖子道:「歷来的武道盟主都是身家清白之人,尤其是三年前不幸逝世季盟主,那般清风朗月,却死在荀箫手中……除非他们两个能发誓,坐上盟主之位就找到荀箫将之诛杀,否则——」 渔山公子话还没说完,颜旭之蓦地站出来,张鸿虎纠结的眉毛差点跳起来,刚要阻止已然来不及,只听颜旭之道:「我在此放下话,就算此次大会我胜过慕容煜,也不打算坐什么武道盟主。」 颜旭之依旧会关注荀箫的消息,却不用这么冠冕堂皇的藉口。 慕容煜也站出来:「我亦如此。」 张陆两位掌门变得皮笑肉不笑,强撑着没有崩溃。 话已至此,那些觊觎盟主之位的对手脸上纷纷挂起真心真意的笑容,称赞江湖之人便是随性而为,两人真是天生一对,如日后要办喜酒务必让他们去做客云云。 渔山公子没想到这些人变脸如此之快,如鲠在喉,再要开口,起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完全淹没渔山公子的微弱的声音。 「渔山公子,你再这般胡搅蛮缠,我有理由怀疑你厌恶断袖,其实是不愿承认自己也喜欢男子哦。」 渔山公子面红耳赤,今次他颜面尽失,心有不忿,但因为颜旭之和慕容煜实力高强,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一甩袖,憋屈地退回到人群。 经过渔山公子这么一闹,大会现场反而更加热闹。 崑崙庄主高声宣布:「此次武道大会正式开始!」 随话音落下,慕容煜的身影出现在正中央武台上,稜角分明的脸上满是自信与张狂。 慕容煜双手负后,看向台下的颜旭之:「颜旭之,说好的比试。」 他这两个多月不停地巩固功力,为的就是不输给已经站在绝顶后期许久的颜旭之。 所有人齐刷刷地从慕容煜身上转向颜旭之,只见颜旭之并未有任何动作,倏然间便从台下来到台上,衣摆都并未有浮动。 第72页 「小师叔……」尉迟逍握紧拳头,他一点都不想看到颜旭之娶慕容煜,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气恼又一次涌现,却因为实力有限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 与其娶这个慕容煜,他宁愿颜旭之娶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木竹! 作者有话要说:  药元思:荀-铁血男儿-箫。 颜旭之:木-淳朴乖巧-竹。 - 荀箫:如你所愿,我下章就到。 尉迟逍:!!!我说的是木竹,不是荀箫! - 下章文案要登场啦。 晚上零点更新太晚了,考虑到小天使们身体,以后更新改为每天中午12点,下一章24号12点更~ - 第30章 公平竞争 尉迟逍还是有些眼色的, 他感觉得出颜旭之对慕容煜没丝毫好感,而如果要娶的木竹, 也轮不到尉迟逍跳脚反对, 毕竟颜旭之做下的决定从无更改。 「掌门师祖,都是你的错。」尉迟逍将气撒在张鸿虎身上。 张鸿虎捋着鬍子佯装没听见,敲打道:「好好看看这一场比武,定能受益良多。」 「颜旭之, 不论是你嫁给我,还是我嫁给你,我已让人做好准备,在崑崙山脚下候着。我知道你喜欢美酒,除去这些, 在比武之前,英雄惜英雄,我们先喝一杯如何?」动手之前, 慕容煜突然拿出两只酒盏,满上酒后, 一只酒盏甩到颜旭之面前。 颜旭之刚好拿出装有木竹所酿的竹叶青的酒囊, 正一口饮下,听到慕容煜的话差点喷出来。 当时颜旭之听闻张鸿虎的帮倒忙后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更有种冥冥中的力量依旧要把变了魂的颜旭之和慕容煜扯到一起去。 他是绝对不愿的。 颜旭之之前想的娶了再休更像口嗨, 毕竟都这样了剧情还能如此发展,这以后真成了亲能不能顺利休夫还未可知。 他即使再冲动,冷静下来想想便觉得不行! 颜旭之原本还想着更妥善的处理嫁娶一事, 甚至想好一人背负负心薄情的名声。而之所以还要比武,也是为了让慕容煜知道,我颜旭之比你慕容煜强,就算你征服欲再盛,有的人不是你肖想就能得到的。 可现在,慕容煜是真打算逼得颜旭之无路可走。 这人到底是有多着急??? 莫名的火气又蹭得上窜,颜旭之觉得有些奇怪,他以前是暴躁却也没有这么易怒。 他不停告诉自己冷静,应该及时止损。 颜旭之接过酒杯,听着慕容煜豪情万丈的话,总觉得怪怪的,不过反正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人也做不出什么,于是边讽刺边喝下:「我还是第一次上赶着看到,这么着急要嫁人的男子。」 慕容煜额头仿佛浮现「我不生气「的字幕。 论道大会的比武全程都要在比武台上进行,而「上」这个字颇有讲究,如果双方凌空御剑比武,那一定需要在比武台上空的范围内,一旦远离这个范围那便视作淘汰。 谁也未说开始,几乎在同一时间,颜旭之和慕容煜同时自比武台上消失。 众人立即抬起头,看到两道身影在半空中交汇,颜旭之的剑法流畅如水流,缠绕在各种繁花中,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招看似和谐的纠缠在一起。 江湖人士不禁屏息,只觉得胆战心惊。 对他们这些绝顶期都没有的人而言,颜旭之和慕容煜的一招一式,都是致命。 这两人也并非是花哨的展示招式,而是在不断寻找对方的破绽,直到慕容煜所有的剑花完全被颜旭之搅碎。 下一刻,两道身影从天空又回到比武台上。 方才的失利并未让慕容煜颓丧,他剑法依旧凌厉逼人,加上他如今已是绝顶后期实力,每一朵剑花都是最出色的一剑繁花开。 然而,对颜旭之却完全不奏效。 颜旭之每一剑都带着极其骇人的真气,慕容煜应对之时,起初的自信不知不觉有些崩盘。 不可能,慕容煜不相信他与颜旭之会有如此大差距。 比武台上剑光闪烁,武台下张鸿虎一直要笑不笑,他算是看出来了,短短是三个多月,颜旭之的功力有了质的飞跃,但他宝贝徒弟实在太喜欢低调做人,竟是无人看出他气息的变化。也只有他这个做师父的,非常了解其真气与功法上细微的变化,才能察觉出。 张鸿虎对陆元豹传音嘚瑟道:「陆掌门,如果你爱徒嫁给旭之,以后是要住在巽风观?」 陆元豹冷笑道:「张掌门,不要开心得太早,煜儿还没发挥全部实力,说不定是你爱徒要嫁到玄隐剑派呢。」话是这么说,但陆元豹也不是睁眼瞎,当然明白这次慕容煜怕是会…… 如果慕容煜输了,陆元豹决定不可能让他真的嫁给颜旭之! 他可还记得颜旭之那一剑,真要成亲,以后慕容煜能不能日日完好都难说,关键还是慕容煜要嫁出去这件事本身太过丢人。 再看比武台上,只见双方再次来到空中。 慕容煜意识到一剑繁花开根本讨不到任何好,毅然放弃此剑法,在身形辗转腾挪间,深吸一口气,长剑在他手中发出铮铮鸣叫,好似先前一直在沉睡,如今终于甦醒。 功法暗自运行,丹田内的真气好似要灼烧起来一般,慕容煜忍着剧痛,说时迟那时快,一剎那,手中的长剑被某种特殊的气息缠绕。 第73页 仿佛有雷电缠绕在慕容煜手里的剑身上。 雷云剑谱! 颜旭之一看到这剑法便明白慕容煜得到了什么。 原着中,雷云剑谱是慕容煜的好友夏侯义所赠。而两人是在一次比武招亲中结识的。 那时原主刚和慕容煜发生过关系,互诉衷肠后,慕容煜却收到自己红颜知己的传信,女子在信上说自己被父亲逼婚,情急之下提出要比武招亲,希望实力高强的慕容煜能够过去帮她,只要慕容煜成为最后的赢家,女子就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人,而她之后也会和父亲说清楚不会嫁给慕容煜。 因为时间紧迫,慕容煜也有些着急,便着急地问原主能否前去,原主见女子可怜模样,同情心泛滥让慕容煜同意。然后在最后一轮比武招亲中,慕容煜认识了夏侯义。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慕容煜和夏侯仪打出交情后,成为结拜兄弟,夏侯义便将偶然所得的雷云剑谱送给了慕容煜。 只因这雷云剑谱极其霸道,要练这本剑谱,就需要经受一次丹田烧灼的痛楚。夏侯义是个怕痛的人设,一开始锻鍊就受不了,慕容煜却是个不怕疼的,就此收下,并且修炼之后很快习得剑谱精髓,完全掌握了雷云剑谱的霸道与狠辣。 而原主无法看着慕容煜和女子说说笑笑的模样,之后自己为这个决定生气起来,最后一群人喝醉酒的当晚,原主踌躇着决定离开慕容煜,辗转到达州东村才有了和荀箫相遇的前因。 而学习了雷云剑谱慕容煜,之后找到原主,将这剑招应用在还未恢復实力的荀箫身上,也使得荀箫元气大伤,让其武功尽废。 只要擦中一点雷云剑谱,那全身真气都将中断,尤其是在慕容煜已经达到绝顶后期实力,更是显而易见的雷云闪动,让人不寒而慄。 地上的江湖人士纷纷吸气,赞嘆慕容煜这剑法的高超。 有人问陆元豹,这是何剑法,陆元豹恬不知耻地说这是慕容煜的自创剑法。 张鸿虎闻言,面不改色地继续望天。 他的徒弟几斤几两他很清楚,慕容煜再厉害,也不及颜旭之厉害。 如果颜旭之没有小有进展,仍旧是当初的绝顶后期,面对慕容煜此种雷霆万钧的剑法,说不定还真会中招。 而颜旭之看到雷云剑的那一刻,忽然意识到,没了原主,慕容煜依旧走在他的那条路上,想必以后也会成为玄隐剑派掌门,或许最后就如原着中一样,会成为最厉害的武林高手。 可这一切,和他这个颜旭之并无关系。 他已经比慕容煜强大,又为何要时时纠结于慕容煜对他的感情,甚至许宿对他的感情? 然而,好像总有种力量再牵引着他,让他每次都弄巧成拙,与这两个想与之背离的人反而牵连更深。 ……天道,是天道吗? 颜旭之想起原着里无人窥破的天道,自己到达如此实力还是悟不出的天道。 一剎那,颜旭之悟出了什么。 说不清道不明。 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概念,仿佛他的灵魂出窍在瞬间游歷完整个江湖世界,四周所有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但这种感觉来的快也去得快。 颜旭之忽然笑出来。 原来根本没什么长生不老,不过是功力提升到极限,再无可能精进的极限,而这是他颜旭之的极限,他人却不一定。 这个绝世期看似来得容易,甚至不用打坐调息,但如果不是颜旭之突然开窍,之后他或许真要走火入魔、万劫不復。 只因他之前疯狂纠结于慕容煜等人的情感越来越无法抽离,颜旭之差点被这个世界看不见的天道,如同捆绑着许宿和慕容煜一定会爱慕原主的力量,一步步彻底被这个世界同化,未来某天,或许他颜旭之就不再是颜旭之。 他差点着了魔。 原着的荀箫大概也是如此,永远深陷在爱慕原主不可自拔的情感中,无法抽离才一直止步不前。 慕容煜看到颜旭之的笑有些诧异,雷云剑法却更疾。 而颜旭之不准备再逗慕容煜,运转全身真气,以肉眼不及的速度一剑划开,天流极剑要的就是一个快字,快到就算是绝顶后期高手也反应不及。 剑刃相抵之时,慕容煜震惊地瞪大眼,似乎是对颜旭之与雷云剑法接触没有任何损伤而惊诧。 剎那间,先前看似微操胜券的慕容煜瞬间失势。 一个绝顶后期高手竟然被剑气冲动至不停往下坠去。 而颜旭之包围身体的真气屏障在慕容煜异变的雷电般的真气中消散又形成,消散再形成,看似短暂却只是数息,在双双下坠的过程中已重复百余次。 目睹这场当世说不出有多精彩,却又能让人直观感受到强大为何物的观战人士都已失声。 「砰——」的一声,慕容煜掉在比武台下。 只见颜旭之笔挺地站在慕容煜身旁,收起漆黑的剑尖。 慕容煜发现颜旭之浑身气息缥缈,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对方又变回一个绝顶后期高手。 而原本永远不拿正眼瞧的慕容煜的颜旭之,这次实实在在地看向他。 颜旭之淡淡道:「你输了,但你不用嫁给我。」 比武台下的地面满是裂缝,慕容煜躺在凹陷的地面上,吐出一口血,眼底满是不甘心,正安慰自己谁嫁谁娶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后的事。反正他已经连药物都准备好,还是特别的与阳雌香相配的月雌散,颜旭之刚才喝下下了月雌散的酒,就差之后找机会与颜旭之独处点上阳雌香,他已经想过无数要如何做,未曾想,却听到颜旭之的话。 第74页 慕容煜:「……什么?」他忽然眉头一皱,仰头看向头顶。 颜旭之没去管早就察觉到的那道气息,他刚准备开口说自己要言而无信,一个温和的嗓音悠然飘来:「颜旭之,慕容煜,我听说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既然不牵扯到门派,只谈个人,许某能否加入?」 穿着白衣青衫的翩翩公子御箫而来,众人听到对方自称许某有了猜想,见到来人直唿「箫起云雪飞」。 碧羽苑早就来到现场,先前因为许宿未来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因为许宿与颜旭之和慕容煜年纪相似但实力不济所以躲起来了,可现在再一看,四个多月过去,许宿的实力已经深不见底。 江湖人士纷纷嘆息,一个两个,原来许宿亦被颜旭之的魅力所俘获。 许宿再问:「颜旭之,许某自认比不过你,但如果许某胜过他,你可愿与我结良缘?你可愿娶我?」 「宿儿,这里。」时玉韵朝许宿唤道。 许宿闭着眼睛,稳稳落地,自如地在人群中穿行而过,最后站到时玉韵的身旁。 有人曾与许宿有过几面之缘,每次与许宿交谈都喜欢看着对方温润的眼眸,然而如今许宿双眸紧闭,此人惊疑道:「许先生,你为何要闭着眼?」 许宿侧了侧脑袋,听声辨位后道:「姚先生,许某如今眼睛不便,请见谅。」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只见许宿移了移脑袋,似乎看向颜旭之所站的地方,没有听到颜旭之回答也不恼,微微笑着,又问慕容煜:「慕容煜,公平竞争,你可同意?」 时至今日,许宿终于说出这句郁结于心的话。 不久前,当他听闻颜旭之和慕容煜要喜结良缘时,内心惊涛骇浪,实在难以置信。 在许宿眼中,前世的颜旭之早就不是上辈子的颜旭之,这个全新的颜旭之风采卓绝,让人忍不住跟随他的身形,不知不觉让他的心泥足深陷,甚至甘愿居于人下,可江湖告诉他,上辈子在一起的两个人这辈子又要在一起。 今生的颜旭之明明只对木竹有些不同,怎么可能轮得到慕容煜! 许宿不相信,越发勤勉刻苦修行,终于用付出双眸的代价在昨日换来如今实力。 而他也选择了一条前世只存在于妄想的道路。 说出这句话后,许宿收起嘴角笑意,凛然面对慕容煜声音的方向。 在场许多人都知道许宿和慕容煜是好友,毕竟当初这两位青年才俊的结交也是武林一方美谈。没想到,今日将要两好友为美人反目成仇的戏码,真是带劲。 或看好戏或意味深长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台上颜旭之。 在许宿登场说出那番话时,慕容煜目瞪口呆。他早先察觉到同样实力的高手朝这里来,还暗自警惕会是何人,当看到许宿才放下一颗心,刚要打招唿,却不想听到那番话。 从何开始,从何而起,他的至交好友与他喜欢同个人? 现在还要和他抢颜旭之? 并且短短时日,许宿竟从二流前期一跃成为与他们比肩的绝顶后期。 绝顶后期高手何时这般泛滥? 而慕容煜自认识许宿,感受到的皆是温润如玉、皎皎如月的气质,在他心里,许宿是个永远不知生气和争夺为何物的人,可此时,他发现一直以来都看错了许宿。 许宿如此不念与他慕容煜的好友情分,也不怪他不念情分,痛心好友要与他抢人的慕容煜启唇,正要说「我不同意」,然而一个「我」字还没出口,却听颜旭之先一步开口:「你们当我是任你们争抢的玩具吗?不问我同不同意,愿不愿意? 「我刚才便说了,慕容煜不用嫁给我。 「这个赌约,从一开始就是我趁一时口舌之快。慕容煜,我当初说的是胜过你,可以考虑,后来我师父以为是我同意如此,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但我偏要收回来。而你们都上赶着要嫁我,我颜旭之这种言而无信的小人,何德何能?」 颜旭之没等来想等的那个人,满心失望,而这两个人完全视他如无物,说着说着他气急反笑。 他见到许宿的样子,就知道这人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路。颜旭之这次不再惊讶,毕竟对方重生一次,上次又被他那般折辱,选择付出一双眼睛达到登天之路可以理解。 颜旭之唯一不能理解的是,许宿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下如此胡搅蛮缠…… 这执念到底有多深? 不过颜旭之现在也淡定了。他还能没心没肺地想,一个两个都想嫁给他,比原着里一个两个都要娶原主,要让原主怀孕已达到质的飞跃。 但该拒绝的还是要拒绝。 而该承认的问题也该承认。 毕竟慕容煜除了胡搅蛮缠之外,至少对他这个颜旭之,并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虽是被天道所影响,但他的做法确实让双方都下不来台。 从知道来到的是一本怎么样的小说后,自悟出天道后,颜旭之真正意义上不再排斥这里。 由木竹开始的融入,到现在彻底将自己作为此世界的人,他从未这么冷静过。 「诸位英雄豪杰,此次闹剧是我颜旭之个人的一时意气,慕容侠士不过是受我意气牵连被我所骗。我,颜旭之,根本没资格娶慕容煜,亦或是许宿你。」颜旭之说着看向许宿,看到许宿愣怔的眼盲模样,心有嘆息。之后他向着在场所有江湖人士拱手,退回门派里。 第75页 现场一片譁然,窃窃私语颜旭之这把嫁娶当儿戏的行为,着实令人不齿。 张鸿虎摇头嘆息,却也尊重颜旭之的决定。 陆元豹更是暗喜不已。 「颜旭之,你!」慕容煜恼羞成怒,但心里一角却早就设想过颜旭之会如此,毕竟他还没蠢到听不出颜旭之当时玩得文字游戏,后来听了张鸿虎所言回去后他回去认真思考过,那话根本不像颜旭之能说出的话。 慕容煜无比清楚在颜旭之心里,一直对他并无感情,但至少以前看他的眼神里有着厌恶,然而现在对方的眼里却什么都没有,仿佛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而慕容煜宁愿颜旭之厌恶自己,毕竟这样征服对方之后才更欢喜。 这次颜旭之的作为让他颜面尽失,慕容煜可以不在乎,可现在他却受不了颜旭之的眼神,不禁恼羞成怒就要动手,却发现身体无法动。 慕容煜发现竟是颜旭之阻止了他的行动。 颜旭之竟比方才表现出的还要强?! 这时,一道强大的气息飞速而来,所有人都感到遮天蔽日的压力,一道身披漆黑斗篷,遮住全身的身影,堪堪停在众人的头顶,大言不惭道:「那我是否有资格娶颜少侠?」 颜旭之听到来人的声音,勐地抬起头。 未等慕容煜和许宿回过神,来人御剑极速落地,直接落在巽风观众人的面前。 黑衣人背后的紫衣男子也跟着落地,收起随身的剑,回望齐聚在他们身上的人,感慨道:「真热闹,不愧是武道大会。我和他没关系哦,就是路上碰到的,颜公子,我们又见面了。」紫衣男子对颜旭之笑了笑,便闪身到一旁。 药神医为何也跟着出现? 难道说那日…… 颜旭之有些吃惊,心里有个想法,却又觉得万万不可能而不想相信,「当然有」三个字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张鸿虎同为绝顶中期实力,一看到紫衣男子就确定对方功力高低,有些惊讶,这江湖何时冒出这么多厉害的年轻人?而这人还认识旭之? 但此时大部分人都注意在黑衣人身上,只是心有警惕,并没多加理会此人。 黑衣人的斗篷极大,完全遮住了对方的身型,然而从侧面看却可以看出对方明显肚子隆起,在场所有人惊异纷纷。开口明明是个男子的声音,但这身形,怎么是个怀孕女子的样子? 武道大会欢迎所有身在正道的江湖人士,但这黑衣人一登场,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好惹的气息,即便真是个女人也让人不得不防,崑崙庄主呵斥道:「何人来此?」 来人没有应声,场面一时安静的过分。 颜旭之又是哪里惹得桃花债? 张鸿虎的心里同样响起大大的疑问,来人一落地,他就站起身,尉迟逍想也不想挡在颜旭之面前,下一刻便被颜旭之用剑推到一边。 颜旭之本想说好,面对不喜欢的人要挣个孰强孰弱,面对喜欢的人他全无所谓。然而现在怎么看木竹的身形有点不对,面上强装镇定,而是问道:「怎么现在才来?」他倒要听听木竹会如何回答。 颜旭之真和对方认识? 而且这语气虽然毫无波澜,但怎么有种相熟之人的责怪感觉? 似乎是颜旭之没有回答先前的问题让来人不快,来人冷笑道:「有些事耽搁,而且现在来也不晚,你还没娶谁,不是吗?」 这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开来人的斗篷,一张俊逸脸庞露出来,别管多英俊,却是让江湖人士午夜梦回都会被吓醒的容貌。 然而,魔头荀箫来此还不算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魔头的肚子奇大,这是多行不义被老天爷惩罚肚子里长坏东西临死前打算要与武道大会所有人同归于尽吗?! 颜旭之瞪大眼,错愕地看着眼前陌生有熟悉的脸孔,他嘴唇颤了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荀箫眉头微皱,似有些难受。 长剑出鞘,正是颜旭之送给木竹的无名剑,顶着硕大的肚子,左手剑指颜旭之的喉咙,道:「颜少侠,你是现在昭告天下跟我走,还是让我杀了你或者自杀?」 颜旭之:卧槽,这和荀箫长得一模一样的傢伙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荀箫: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 荀箫有自己的做法,不会让颜旭之成为众矢之的。 - 因为有了许多不同的声音,所以提前发出此章,希望大家消消火吧,某晏也没想到会如此qaq 关于这里章的评论,我都看了,在此说下原因,当时写到慕容煜说一定要让颜旭之心甘情愿嫁给他,按照慕容煜的性格来说是颜旭之越不愿意,他得到颜旭之之后就越高兴,就是个偏执征服欲极强的人。然后我就想哪里来的心甘情愿,加上剧情需要,所以来了个这种情节,希望大家不要误会攻讨厌攻qaq,而且颜旭之确实被慕容煜的胡搅蛮缠搞怕了,这章也说明是天道在影响他,加上为逼木竹现身的心情结合,他越是恐惧越是不愿反而会让其与原攻和男二越是牵扯不清,也是天道让他有了之前那种极端做法,他不会真的娶的,所以也不存在娶了后休。 - 第31章 魔头荀箫 荀箫的肚子太过壮观, 还是与年长者那种大腹便便不同,是一种匀称身材上突兀地托着个球的感觉。 第76页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从荀箫脸上移到肚子上, 表情各异。 有些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魔头这罗汉肚也太大了, 比我见过的宇文老将军的肚子还要大,怎么做到的?」 「我以为自己的将军肚老大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日你们个先人板板,魔头公然现身, 你们讨论个先人板板的将军肚!」一人满口脏话,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早已躲在人群里隐蔽起来。 陆元豹不知何时来到张鸿虎身边,时刻做好备战准备,皱眉问道:「这是荀箫吗?」 他记忆中的荀箫确实是这张脸, 但身形颀长,并无大肚,眼前这人怒瞪着颜旭之, 好似颜旭之做出了抛弃妻子之事…… 这个想法产生时,陆元豹连忙甩头。 张鸿虎倏然站起身, 从见到荀箫的那一刻开始, 他便调用全身真气,过去嘻嘻哈哈的脸上变得怒髮冲冠, 曾经的沟壑纵横皆因愤怒与恨意展开, 多少年不再出鞘的佩剑随心动,正要出手,颜旭之后退一步的动作却让他顿了顿, 他瞥了一眼颜旭之,发现宝贝徒弟眼瞳扩张,一脸怀疑人生。 不知为何,张鸿虎忽然想到颜旭之告诉过杀荀邵易容成荀箫一事,爱徒被杀的愤怒并未让他失去理智,主要还是荀箫怎么可能一副要讨情债的样子,一时也有些迟疑起来。 有眼色的人看到张鸿虎长剑出鞘,亦做好战斗准备,但等来等去谁都先出头说沖啊,导致这些人纷纷僵持在原地不动。 「这是荀箫啊,你们这些人傻登登的作甚!」慕容煜早已从台上起身,赫然大喝,首当其冲,「荀箫,今日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话刚出口,一剑繁花开使出之际,猝不及防,来到荀箫面前的慕容煜蓦地被汹涌而来的真气勐地击飞,仿佛整个天地的力量都压在他身上,整个人彻底卡在因冲击碎裂的墙壁内,一口血一口血地吐出。 随着慕容煜的大喝声,原本一些人正要出击,当目睹慕容煜狼狈无比的下场后,全都定格在举起兵器准备冲锋的姿势。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荀箫收起方才动用到的无名剑,再次看向颜旭之。 如果说先前颜旭之是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展现自身实力在慕容煜之上,那黑衣青年便是一丝掩盖都无。 张鸿虎等各个绝顶期高手,都感受到了一瞬间滔天巨浪般的威压。 连慕容煜这等绝顶后期高手都在荀箫一剑之下惨败,遑论他们这些境界的。 这绝非简单的绝顶后期! 张陆二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相似的震惊和猜测。 当慕容煜被嵌进墙壁时,颜旭之悄无声息的散去掌中原想攻击慕容煜的真气,这不是原着中战斗力天花板的荀箫还能是谁! 颜旭之方寸淆乱,灵台崩摧,愣怔地问道:「荀箫……?」 「我是。」荀箫挺着大肚子,站在聚满了正道人士武道大会,气势非凡,完全不像托着个负担。 江湖人士听到荀箫承认身份后,倒吸一口凉气,原先的狐疑消失,各门各派和各世家不禁看向自己师长,静待师长的命令。 即便再难以置信,颜旭之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是木竹。 眼睛、声音、姿态,说话的腔调都与木竹一样。 所以杀荀邵所说的话,都是为了引发他对荀箫的恨意? 一瞬间,颜旭之想到杀荀邵曾经特地说过踢中木竹腹部的话,后来寻到有着村庄的山谷,察觉到屋内另外的虚弱气息,以及当初木竹数次呕吐却找不出原因…… ……居然真的怀孕了? 我让魔头荀箫怀孕了? 不可能不可能。 虽然荀箫的眼神依旧是木竹,但颜旭之却无法将面前的人和在酒剑坞的木竹联繫起来。 颜旭之无比凌乱,脑袋里全是问号,甚至觉得荀箫一定是吃胖吃出的将军肚。他推翻一切的合理性,只觉得一切都不合理,或许是他在做梦? 手指忽然碰到夜芒的剑穗,冰凉的吊坠让颜旭之立即清醒过来。 荀箫因为怀孕特别容易情绪化,此刻颜旭之呆滞的表情,以及方才闪躲的举动,知道是荀箫这个身份让颜旭之难以接受,可即便如此他也是荀箫。颜旭之也必须得承认,那四个多月的相处,就是和他一起度过的! 他拿出颜旭之的玉佩,维持着表面平静:「这下你相信了吗?」顿了顿,强势道:「颜旭之,我是用木竹的身份骗了你,如今以荀箫的身份来此,你不愿相信也得相信。」 而接收到各位师门指令的江湖人士,有门有派的纷纷举起兵器,无门无派的也扬言要杀死荀箫,言语间皆是要将荀箫拿下的声势。 自黑衣男子承认自己是荀箫后,电光火石间,张鸿虎手里的长剑飞出,刺破空气噼向荀箫。 而许宿亦拿出玉箫,大声喊道:「旭之,你快退开!」语毕,一阵阵音波形成破空之势的透明刀剑,速度以一流后期的眼神根本无法捕捉,剎那间袭向荀箫。 与此同时,荀箫看似随手挥动,却是数十招的孤寒影剑法齐发,他的动作并未受到肚子的影响,大开大合,在击中袭来的刀剑时,用无名剑挡住沖至面前的张鸿虎的长剑。 许宿错愕至极,竟然没有任何打中荀箫的感觉。荀箫明明也是绝顶后期的实力,为何同实力的他却一点没有伤到对方,除非…… 第77页 三日前,许宿费尽心血到达绝顶后期时,殷目盲满意之余让他不要志得意满:「许宿,今天我告诉你一件事,这世上在绝顶后期和绝世前期中间另有一重实力,乍看起来似乎是绝顶后期实力,但实力其实已经突破绝顶,却又还差一点才能到达绝世期。遇到这种人,如果他要杀你,就算你是绝顶后期,依然不在话下。」 难道荀箫已是此种实力?! 许宿思绪急转之时,张鸿虎得知对方是荀箫,再也忍不住涌动的愤怒,面目狰狞,怒不可遏:「还我徒弟命来!」 「孟知安,我的徒弟,你的护法,荀箫,你可还记得?」陆元豹和张鸿虎一起沖至荀箫面前,怒放的剑花快速凋零,却根本伤不了荀箫分毫。 荀箫听到孟知安的名字时眼底掀起涟漪,面上不显,身形一闪,以连绝顶中期的张陆二人都反应不及的速度,退至一丈外,几乎在同一时刻,荀箫一剑盪出。 危机感丛生,张陆二人想要后退之际,颜旭之突然出现提起他们的后衣领,将他们往后放一甩。 说时迟那时快,张陆二人倒飞至观战席堪堪站定时,荀箫一剑划出,刺目的剑芒笼罩整个武道大会,仿佛整个天地的力量都压在人上,让人喘息不能,除了绝顶高手还能抵制这位威压勉强站立之外,其余人等纷纷跪地吐血。 慕容煜因为内伤过重,更是频繁吐出血。 许宿提起所有真气,手中的玉箫音波已不稳定,无形的刀光剑影不断被削弱,已然无法对荀箫造成伤害。 而所有人中,只有颜旭之还好端端地站在荀箫对面。 原先一些认为荀箫是来抢亲的人,觉得是自己脑壳坏了。荀箫这一出手,虽然放过颜旭之一马,但颜旭之的脸色看上去非常差,似乎也在奋力抵挡强大的真气压制。 许宿一直感知着众人的气息,自然也察觉到颜旭之和荀箫的站位非常之近,不禁忧心道:「旭之!」 荀箫睨了许宿一眼:「他很担心你。」眉头一皱,心里不快。 要不是刚才颜旭之将张陆二人救走,刀剑无眼,荀箫方才那一手,虽不至死但可能会张陆二人重伤。经过刚才一回合,颜旭之终于回过神。 荀箫心狠手辣没错,可颜旭之一想到这人是木竹,心里就难受。 颜旭之眉头紧皱,视线又忍不住看向荀箫的大肚子。 这小说里能让男子怀孕的只有怀孕生子丹,而怀孕三个月后才会显现喜脉,如果是药神医救治的荀箫,说不定荀箫早就知道自己怀孕,这四个多月竟然还留着孩子? 荀箫以一身无可匹敌的真气压制着周围的百余人,在让人窒息的场面里,只听挺拔大肚的魔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对颜旭之道:「你的孩子。」眼里有嫌弃,语气里有无奈。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全场依然安静,但人人心里都炸开了。 一口血差点堵在慕容煜的喉咙里,他瞪大眼,难以置信。 看到荀箫的肚子时,慕容煜并未想到什么罗汉肚,而是突然想到自己不久前得到的那颗怀孕生子丹。神秘老人说这世间能让男子怀孕的只有这种丹药,慕容煜之前还在想着该不该在论道大会结束后给颜旭之吃下,这下得知这个结果,一时震惊的无以復加。 「荀箫,你再虚耗真气,再一次动胎气,对孩子真不好。」就在这时,角落里的紫衣男子突然出声,双手交叠放在脑袋后面。 药元思意识到荀箫完全掌控全场,内心给荀箫不停鼓掌,面上悠哉悠哉说出惊雷之语:「我还是希望能接生出身体康健,而不是体弱多病的奶娃娃。」 在这个极度安静的武道大会现场,紫衣男子的声音不断迴响全场,算上荀箫当着所有人面承认怀上颜旭之的孩子…… 所有人终于回过味来。 孩子??? 一群人再次看向荀箫的大肚子。 孩子!!!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的耳朵还是我的眼睛是假的? 哦,天啦,荀箫其实不是男人,而是女魔头??? 百余张脸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颜颜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张鸿虎:宝贝徒弟?旭之?颜旭之?! 慕容煜:颜旭之!颜旭之!这是魔头啊! 许宿:怎么会这样……旭之,你…… 荀箫:别喊了!魂都没了喊再大声都听不见(气!) 颜旭之: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从哪里来…… — 谢谢各位小天使的安慰,我都看啦,特别窝心和温暖,这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妥协,我会坚持宁缺毋滥的!宁愿单身也不随便!么么哒! — 第32章 我喜欢你 就算再难以置信, 可看到荀箫肚子,还是有人信了。 一些人眼里的鄙夷与噁心仿佛要漫出眼眶。 当听到跟着荀箫一起来的傢伙提醒荀箫不要过多动用真气, 所有人都以为抓到把柄, 想要群起攻之,却发现任凭他们如何催动真气,都如同蜉蝣撼树,一动都不能动, 连手里的兵器都难以抬起。 这是何等恐怖的真气压迫。 药元思终于见识到荀箫压抑四个月后展现的真正实力。 他方才的话虽然不算假,但以荀箫现在的实力,除非心境上受到太重打击或者死命战斗,否则运用这些真气并不能撼动肚子里宝宝的存在,毕竟荀箫曾经吃过天山雪莲。而药元思说出这话, 就是想看看这些荀箫面对正道的攻势,会下死手还是…… 第78页 颜旭之还沉浸在荀箫说这是他的孩子那一幕。 荀箫居然当场承认有他的孩子! 也对,这人都挺着大肚子现身抢亲, 承认有孩子似乎也并不迷幻。 不愧是原着的最终boss,难怪小说结局作者要破格战力, 就算是怀孕说出有了孩子这种话, 依然男子气概十足,跟练功杀人一样自然。 颜旭之自认窥得天道踏入绝世期后, 虽然这是他的极限, 但也绝对不比面前的荀箫弱。然而,面对荀箫……的肚子时,气势却总之莫名弱下来。 绝大概率是被吓到精神衰弱。 他深吸一口气, 终于回过神来,回视荀箫专注盯着他的目光:「你这么贸贸然前来,不怕我杀你?」 荀箫不合时宜地笑起来,问道:「你会吗?」话音落下,荀箫右手剎那脱下身上长袍,甩手拧成麻花,转瞬之间捆住颜旭之的腰,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摇头道:「你杀不了我。」 两人近在咫尺,颜旭之一动不动,四目相对,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好似盛满对他的情谊。 下一瞬,无名剑载着颜旭之和荀箫朝着天边而去。 荀箫有些低沉的声音响彻大会现场:「今日,是我荀箫将颜旭之绑了去,他要娶也是娶我,要嫁也是嫁我,谁都没本事和我争。」 「等等我诶!」被遗忘的药元思挥手大喊,再看了看全场所有人。 荀箫果然没下死手,这魔头之名名不符实。药元思终于证实以前的猜测,荀箫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兇恶。 他确实想要见证男子产子的奇蹟,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当初救下荀箫却还是整日为村子的安宁担忧,好在因为荀箫功力尽废,后来又发现对方性格没有那么狠辣,他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才给出秘籍。 这一次,更是确信如此。 药元思的视线最终目光定格在许宿脸上,这一眼转瞬即逝,他很快便随荀箫御剑而去。 张鸿虎紧紧拽着身旁被他扯着就要跪地的尉迟逍的胳膊,眼睁睁看着颜旭之被魔头带走,只留下一道残影,嘶吼的声音震天响:「荀箫!还我徒弟!」 荀箫残留施压的真气缓缓消散,所有人恢復自由后,陆元豹连忙将重伤的慕容煜扶起来,慕容煜紧抓着陆元豹的手,虚弱却又着急道:「师父,我们去救颜旭之!」 「荀箫光凭真气就将我们这些人完全制住,怎么救?」陆元豹似乎还嫌张鸿虎不够生气,又添一把火,阴阳怪气道,「这魔头都突破身体极限给颜旭之生孩子了,我看张掌门就要抱小徒孙喽。」 「陆元豹!」张鸿虎气得头髮倒竖。 「魔头竟然给男人生孩子!难以置信……」 「乖乖隆地咚,魔头说他骗了颜旭之,颜旭之看到魔头正脸后也是一脸震惊,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啊?!」 「那可是手上血债纍纍,恶贯满盈的魔头荀箫啊,你们如此长舌怎么不去魔头面前问个事情经过!现在颜旭之被魔头绑走,我们应该商量如何救出他的对策。张掌门,你说对吗?」 张鸿虎终于听到人话,平復怒气,点头。 许宿感受着颜旭之气息的远离,却无能为力,他紧握玉笛,半盏茶过去,终于可以再动,一步踏出时勐地吐出一口血。他身体本就有宿疾,虽然进入绝顶后期之列,宿疾却没有治好,这次面对荀箫这般的高高手,更因为勉强而为受了些内伤。 但他仍然想追上去,手臂忽然被人拉住,许宿扭头,时玉韵对他摇了摇头。 「宿儿,看来为师说错了,颜旭之并非铁石心肠,他也曾有柔情,没想到却错付给了魔头。」时玉韵对许宿道,「你现在去,就算真的追上了,也不是魔头的对手,何不冷静下来,之后再从长计议。」 曾说绝顶后期与绝世期只差临门一脚,能窥得天道便可天下无敌。可当初许多的习武高手连绝顶后期的门槛都摸不着,谈何绝世期,又谈何窥天道? 天道是什么,无人知晓。 正如千百年来再无绝顶后期高手诞生一般,所以所有人都认定,这世上绝不会有绝世高手。 可现在,时玉韵确定,荀箫的这种惊骇之势已近绝世期,实在可怕。相信在座的绝顶高手对此也都深有感触。 这一次被来抢亲的魔头单方面碾压的武道大会,从头至尾,识尘都没有出手,他抹掉嘴角血迹,掩去眼底波澜,吟诵一声「阿弥陀佛」。 这一日,举世无双颜旭之被魔头荀箫绑走,发生如此大事,之前颜旭之意气用事的行径直接变成小事,不再被人谈起,毕竟颜旭之曾经差点诛杀杀荀邵之事是真,实力很强也是真,江湖正道因此唏嘘不已,纷纷出谋划策该如何将颜旭之救出。 同时,亦有流言蜚语传出,江湖说书人有鼻子有眼地说原来那魔头荀箫女生男相,为颜旭之怀胎十月,不久之后,怕是这江湖就要多个小魔头了! - 药元思恐给村民带去麻烦,在来到论道大会之前就和荀箫商量过,之后暂时不回山谷小村。他有一处秘密之地,可以带荀箫藏住想藏的人。 所以,药元思飞在前头引路,荀箫则是远远跟在后头。 日夜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旁,荀箫却没有觉得太高兴,反而有种莫名的憋屈。因为颜旭之不显山不露水,使得他在那些江湖人士眼里依旧是绝顶后期的实力。但荀箫非常清楚,颜旭之的实力明明和他不相上下,如果硬是对抗,怀有身孕的荀箫最终不会是颜旭之的对手。 第79页 可颜旭之却佯装被他束缚,跟着他离开。 荀箫不愿承认,却又忍不住去想——这一切,颜旭之可能是看在肚子的面上。 「颜少侠,你为何不躲开?」再次开口,荀箫将称唿换回了当初的颜少侠,他扭头看向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颜旭之,「如果我不是荀箫,你会更欢喜些吗?」 或许是闭着眼睛的关系,荀箫强硬的语气透着些许受伤,颜旭之感受着被衣袍紧紧束缚的感觉,终于睁开眼,对上荀箫的视线:「你说你叫木竹,编了一套荀箫杀荀邵是仇人的说辞,甚至还给秘籍和刀剑也都找好说辞,何必如此?」 如今想来,怪不得他当初在州东村听着木竹的话,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处处巧合之中藏着的谎言,却因为颜旭之信任木竹而没有任何怀疑。 得到颜旭之的回应后,荀箫松了口气,毕竟从他登场之后,颜旭之从头到尾只说过两个字。颜旭之说的话满是讽刺意味,要是别人大概会心里更加难受,但荀箫早已想像过无数次重见后的场景,所想过的回答意料之中从真实的颜旭之口中道出,他觉得自己很平静,心情几乎没有波澜。 而一些话他早就想对颜旭之说,不管颜旭之想不想听,荀箫决定和盘托出:「在遇到颜少侠之前,我被杀荀邵,我更习惯叫他荀笙,我被荀笙所重伤失去记忆,流落至州东村后被回乡的蔡续所救,木竹这名字是蔡续取的,然后遇到了你。 「遇到你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后来在你给我疗伤的过程中,慢慢恢復记忆,直到那一夜之后,我终于想起所有。 「你问我何必如此,我到论道大会上,于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肚里是你的孩子,为阻止你娶慕容煜,绑你走,你不知这是为何?颜少侠,你要是还不知道,我便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心悦你,就是这么一回事。」 荀箫双手负后,手里紧攥着捆住颜旭之后多出来的一段衣衫,他无比严肃地注视着颜旭之,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情愫。 他荀箫什么都经歷过,丧亲之痛、背叛之殇,武功尽废之痛,他可以将这些痛苦深埋心底,依旧面不改色的前行,但喜欢颜旭之这件事,在重又见到这人后,他再不想隐藏。 这辈子,他得来的欢喜很少。 三岁之前在身生父母身边的日子荀箫已不记得,九岁时重新回到父母身边,感受了不过一年的亲情之乐,最后被荀笙和盗匪尽数摧毁。 后来他遇到颜旭之,好不容易从颜旭之身上再次体验到食髓知味的欢喜,谁都别想从他手里抢走。 直白吐露心声并非是荀箫对颜旭之低下骄傲的头颅,只是他想让颜旭之知道,他要让颜旭之将他放在心上,即便要费尽心力。 而他荀箫的欢喜从来难得,他不在乎付出多少。 也就是说一夜荒唐后,荀箫恢復所有记忆,而这人却还装作淳朴乖巧的木竹样。颜旭之差点晕厥过去。他看原着时,文字展现的荀箫可不是这种性格,怎么他遇到的荀箫就是这样? 难不成他穿越的是一本同人小说? 颜旭之哭笑不得地擦去这个脑洞大开的想法。 既然荀箫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颜旭之也决定实话实说,他先是将从荀笙那里听来的话告诉荀箫,再将去悬崖底下寻找一番的过程简单叙述,然后说到去碧羽苑打听易/容/面具的所有人,最后去玄隐剑派打听名为孟知安的男子。 至于赌约,他说是为了逼躲起来的木竹现身是其一,最关键的是想以此生出紧迫感,从而踩着慕容煜突破绝顶期。并没有说是天道影响。 事实证明颜旭之做到了,因为有一定要打败慕容煜的念头驱使着,颜旭之闭关三个多月的小有进展是指,他进入了绝顶期和绝世期中间地带的实力。 比绝顶期的高手要强,就算许宿和慕容煜两个绝顶后期一起上,他都可以毫髮无伤的将两人压制,更别说他如今已是绝世高手。如同这次荀箫的作为,只是释放真气,便让全场所有人动弹不得,颜旭之能更轻松的做到。 但他并未对荀箫出手。 颜旭之确实也有一些话要对荀箫说,不管这话是否伤人。 「我前阵子还想,如果木竹对我说他喜欢我,我会回答我也是,不论戴上木竹这张易容面具的人是谁,我都愿意去接受。但所想的不论是谁,从不包括荀箫你。」 颜旭之想要的是一个有木竹在的轻松江湖,可当这个人是荀箫时,这个让他愿意去守护踏足的一寸天地,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正如他无法接受慕容煜、许宿一样,他也无法接受荀箫。 可因为荀箫曾经是木竹,他会惶然无措,他会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甚至注意到荀箫紧攥衣衫的指骨苍白和手背青筋毕露时,心脏突然感觉像揪了一下。 忽然又想,这一切是建立在他和荀箫只有一夜荒唐的基础上,毕竟该补偿的颜旭之都已经补偿,他本来亦是受害者,可是现在荀箫还怀孕了…… 颜旭之想了又想,不断冷静之后,又觉得刚才番话其实是一时无法接受现实的气话,更像是针对身为魔头的荀箫。 而且,心里也有种冲动,如果荀箫愿意证明自己并未做过哪些事,颜旭之会去把罪恶滔天的荀笙找到伏法,从而让荀箫摆脱魔头的名声,以后荀箫也不用再过被人唾骂的日子。 第80页 静默的空气中只有唿啸而过的风声,颜旭之刚张口,忽然听到荀箫淡淡道:「我知道了。」 猝不及防间,荀箫一把扯过手里的衣衫,颜旭之始料未及被扯到荀箫面前,肚子直接抵着荀箫圆滚滚的大肚子,吓了一大跳,随后荀箫右手按住颜旭之的后脑勺,一吻落在颜旭之微启的双唇。 颜旭之瞳孔骤然放大。 这是一个充满恼怒的吻,也是一个不甘心的吻。 一粒药丸在这个兇残的吻中被抵入颜旭之口腔里,颜旭之愣怔间,一丝血腥味渗入口中。 荀箫很快放开颜旭之,一只手抬起,似乎想抹掉颜旭之嘴角的血迹,但即将触碰到颜旭之的嘴角时又立马收回。 舔掉自己嘴角边的血迹,荀箫冷冷道:「颜少侠,你既然把话说得如此明白,那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别想从我身边逃开。我给你吃下了药元思做的麻痹散,就算是你这般的功力,越是运功越会无力。」 颜旭之眼神有些复杂,他该不该告诉荀箫这麻痹散不够劲,对他百毒不侵的身体无效?而且他已经是绝世期,现在不过是隐藏的和荀箫实力相近。 所以接下来荀箫是要囚禁他? 这剧情绕来绕去,是要拐到原着去了? 再见荀箫,说出那番实话时,颜旭之心里还有赶都赶不走的压抑和焦虑。然而,不知为何,刚才荀箫一系列操作却真实有效的驱散大半颜旭之心头的阴霾。 原着中,荀箫也对原主说过此类的话,那时候颜旭之只觉得狗血。现在轮到荀箫严肃认真地说给他听,他生气之余竟然觉得荀箫有点可爱。 脑壳坏掉了。 「荀箫,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做……」颜旭之语气不善,话还没说完,忽然停顿下来,他的左臂被抓得巨疼无比,而荀箫面色变得奇差,额头挂满汗水,一滴一滴的血从荀箫腿间滴到无名剑上。 颜旭之心下大骇。 作者有话要说:  崽崽:你们都不在乎我,我要闹了! — 某晏说明一下,不开虐,但颜旭之需要想清楚他喜欢的到底是谁。是木竹?还是荀箫扮演的木竹?又或者是荀箫本身?而如果他喜欢荀箫,那这件事与生不生子无关,所以他的注意力也一直都在荀箫本身身上,而不是自己有了骨肉这件事。 没有火葬场,之后会甜起来! — 推一下基友的西幻主攻文: 《穿成残废替身后他推翻了整个帝国》by是非非啊 简介: 希恩穿成了贵族们嘴里又残疾又丑陋的子爵。 爵位是捡来的,亲情是捡来的,就连爱情也是捡来的。 而这些种种原本都是属于他那英俊完美的兄弟艾瑞克斯的。 因为没有魔法天赋被嘲笑。 希恩背着家人凭鍊金术考上了帝国魔法学院。 而不等他将好消息说出口,他的兄弟艾瑞克斯回来了。 *** 被设计关进了阴暗的阁楼,希恩拖着残破的身体亲手点燃了烈火。 当再次见面,就是清算所有的时候。 【死于灰烬,生而为王】 阅读须知:1v1,主攻,cp未定,单箭头很多,有修罗场。 — 第33章 胎气大动 肚子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荀箫再无法忽视。 荀箫右手下意识地抓住颜旭之的左臂, 真气开始不稳,剑开始晃动起来, 他整个人就要靠在颜旭之身上, 又勉力稳住。 颜旭之一看荀箫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大喊前头越飞越远,似乎在避开他们谈话的药元思过来。 药元思听到声音, 赶紧调头,当看到荀箫的样子后即刻诊脉,脸色一沉,语气不佳道:「这是动胎气了!我好说歹说别动胎气,这都快要生了一定要心平气和, 荀箫你怎么……」 他还想骂几句荀箫太过心浮气躁,简直不像他平时的样子,忽然感觉到冷冷的注视, 一抬头与颜旭之警告的目光。 颜旭之之前还一副难以接受荀箫的样子,他不就是凶了一下荀箫, 现在倒是护短。药元思在心里腹诽, 面上已然收起说教,一本正经道:「动胎气这种事要赶紧处理, 上我的剑, 赶紧随我走。」 颜旭之刚要挣脱衣衫,忽然又收起真气,让荀箫松手。 荀箫死死地盯着颜旭之, 怎么都不肯松开。 颜旭之嘆了口气,说自己不会走,荀箫却还是不相信。 之后他就像根柱子一样,和荀箫一起移动到药元思的剑上,最后被疼得站立不稳的荀箫当成靠柱。 一道剑光飞速划破天际,药元思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来到一处悬崖峭壁。 峭壁之下藏着一处洞穴,一落地,荀箫差点摔倒。和颜旭之分别的这几个月,除了之前遇到荀笙差点小产之后,肚里的货儿一直都很乖。后来逐渐大起来,在荀箫练武的时候,孩子也会在肚子里踢来踢去,荀箫不会受此干扰,后来听到颜旭之要喜结良缘也只是气恼,却不曾再动过胎气。 这腹痛是从听了颜旭之说「从不包括荀箫你」开始的。 颜旭之说出的话在荀箫意料之中,又止不住气恼和难堪。荀箫面上越是平静,越是不以为然,却又真实反应在情绪上,可这样的虚弱就如同当初大吐特吐一样,又一次得来颜旭之的关怀。 药元思及时把颜旭之身上的束缚给解开,颜旭之正要抱起荀箫,手被荀箫挡住,荀箫道:「我可以自己走。」刚走几步,腿间的血越流越多。 第81页 颜旭之真的被吓到了,直接不管不顾一把抱起荀箫。 只见荀箫从诧异转变成推却的眼神,还要挣扎却没有动用武力,颜旭之眉头紧皱,神色里有担忧:「如果是木竹,一定不会乖乖任我抱着。荀箫,假扮木竹的时候,可有你自己的性格?」 荀箫微怔,腹部绞痛不已,但因为极度靠近颜旭之,仿佛还能闻到对方身上一种清幽的气味,痛楚似乎也在接触对方后稍稍缓解。 他收起外露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盯着颜旭之,嘴唇动了动,最后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搂住颜旭之的脖子,埋在对方颈窝,不管颜旭之身体僵硬与否,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做木竹很好,可我依然是荀箫。不过,假作真时真亦假,面对颜少侠,是我情不自禁。」 荀箫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因为埋首的关系又有些闷声闷气。 一句情不自禁让颜旭之心有触动。 药元思走在前头,习武之人耳力好,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荀箫这个铁血男儿对颜旭之居然化成绕指柔——产生这个想法时,药元思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撇去这个比魔头杀人还要可怕的想法! 药元思走得很急,很快就来到一扇石门外。 一个开关被按下后,石门打开,里面是另一番天地,有石床和一些破旧的家具,一看便知有段时间没人来此住过。 颜旭之将荀箫放在石床上。 药元思手边出现许多器具,应该是从某件储物器中拿出的。 颜旭之现在看药元思拿出这么多工具,恍惚不已,难道荀箫这就要生了?有些惊悚,药元思之后不会问自己,保大还是保小吧? 虽说对不起还未出世的孩子,但这问题并不难。 颜旭之还没准备好要迎接一个孩子的诞生,更何况还是由曾是原着中战力天花板的魔头荀箫生下,荀箫自己恐怕也不会接受吧。 不对,荀箫是在掉落悬崖后遇到的药元思,要是不想要孩子有千百种办法,应是早已接受。 颜旭之想到荀箫说的喜欢…… 他放下荀箫后,下意识想让开位置给药元思处理荀箫的问题,便听药元思道:「颜公子,你别动,就靠着荀箫坐着,给荀箫揉揉肚子。」颜旭之还没反应,本有些昏沉的荀箫蓦地睁大眼。 药元思瞪了荀箫一眼:「反应这么大作甚,对宝宝好,对你也好。」 颜旭之默默坐到荀箫腿边,有些尴尬且僵硬地揉起荀箫的大肚子。 药元思挑剔道:「哎呀,你这胡乱揉没什么用,孩子喜欢一种手法,荀箫试出来的,按照顺时针方向来十圈,再按照逆时针方向来十圈。」 颜旭之依然照做,他从未有过摸人大肚子的体验,说实在话怪怪的,但似乎真的能从荀箫的肚皮由外而内的感受到里面确实小生命的存在。 「他之前是不是吃过大补的灵丹妙药?」药元思当然知道荀箫吃过什么,就是没话找话问问。 说话时,药元思先给荀箫吃下几粒药丸,但没用那些工具,而是又拿出一个药罐和一些草药。 颜旭之将一切看在眼里,才发现药元思刚才是故意吓他,但也回应道:「吃过天山雪莲。」 荀箫闭上眼,不再去看僵硬地挺直背嵴的颜旭之。 「怪不得,天山雪莲可是药中极品。」药元思道,「我刚遇到荀箫的时候,差点小产,我都以为孩子要保不住了,没想到后来竟是又安安稳稳地活下来了,不过也是荀箫他身体好,这要是放在寻常女子身上,可能就……这次也是,要不是他身子骨好,加上孩子之前就很健康,不过,这次大动胎气,生下来可能会体弱多病,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药元思嘆息一声,又道:「从我救下他那天起,他就没有嫌弃过肚子里的孩子,一直是该吃便吃。自听闻你要和慕容煜结良缘后,便更是努力修行,就差一步登天了。 「我看得出来,你很苦恼。而我并非为他说好话,实话实说罢了。」 荀箫提气警告道:「药元思,你话太多了。」 药元思心里切了一声,荀箫从一开始就可以打断他,却等他说完该说的才制止,他还会不知道这小九九。 颜旭之自然明白,「嗯」了一声。 药元思手脚非常麻利,再拿出一桶水和一块巾帕,递给颜旭之:「接下这事我不好处理,上一次也是荀箫自己来的,但现在他肚子太大,又元气大伤,太不方便,颜公子你来吧。我去外面把这药给煮了。」 「不用他!」荀箫根本没睡着,听到药元思的话,风声鹤唳地抬起上半身,似乎觉得自己反应过大,又沉下脸道:「我自己来。」 荀箫的肚子比颜旭之以前见过的十月怀胎的女子还要大,考虑到荀箫的自尊心,颜旭之本来也是要拒绝,然而看到荀箫强撑着的表情,心里忽然一紧,打消念头,改变主意。 「药神医,麻烦你去熬药,这里我来处理。」 药元思离开石屋。熬药肯定会烟燻火燎,不可能在石洞内进行。 颜旭之说话时,荀箫脸色大变。 当他准备脱掉荀箫衣服时,荀箫一个鲤鱼打挺擒住颜旭之的手臂,颜旭之抬头看向荀箫。 荀箫的神情仿佛是颜旭之故意当面羞辱他一般,颜旭之反手解开荀箫的束缚,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面面相觑。 第82页 掌心的双颊从冰冷到有些热起来,荀箫愣愣的。颜旭之有些不满,声音却很轻柔道:「木竹,听话。」 荀箫整个人颤了颤,该死的,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听不得这人叫他木竹。 黑衣青年的眼睑震颤,放大的瞳孔逐渐恢復正常,然后眼神闪躲开,躺下去后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帘。 男子和女子构造不同,血迹是从后方流下来,如今已经干涸,成了血渍黏在荀箫的笔直的长腿上。 颜旭之浸湿巾帕,动作轻柔地给认了命,随着他动作弯起双腿的荀箫,仔仔细细地将血迹擦干净。 昏暗的室内,颜旭之处理血迹的时候,发现到荀箫没被胳膊遮住的另一只耳朵红火。 恍惚之间,颜旭之想起那一夜的旖旎欢愉,先前还不觉得如何,这下倒也有些心跳如鼓。 颜旭之加快手脚处理完,拿出自己的干净衣衫,替荀箫换上。 这要是以前,颜旭之想也不会去想会和原着人物有如此交集的事。 要不是来这么一出,颜旭之大概会因荀箫无所不用其极而和对方大吵一番,可现在看荀箫这么虚弱的样子,他燃烧的怒火一点点熄灭,思绪还是很乱,但面上至少能心平气和的对待荀箫。 颜旭之一边揉着荀箫的肚子,脑海里一一闪闪与木竹相处时的所有画面。 正如荀箫所言,是真的,木竹对他表露的爱慕,与刚才荀箫看着他时一模一样。 之前还昏沉想睡过去的荀箫,经过刚才一闹,清醒了大半。 肚子过大,平躺非常累,荀箫换成侧躺,颜旭之拿出几件软弱的衣服垫在他的肚子下,减轻荀箫的负担。 荀箫还是有些腹痛,但比之前好太多。他直视着颜旭之微低的头,这人一直在看他的肚子。 他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放在身侧的手指。 这一点被颜旭之看了去。 颜旭之忽然抬起头,往前挪了挪,如同退让一般,轻声道:「让我想想。」 他发现即使荀箫是木竹并不妨碍他对此人心动。 但他需要想清楚的,已经不是一句「我也是」。 而是,如果荀箫日后依旧被当成魔头,他是否愿意为这个人与整个江湖为敌…… 颜旭之没穿越前,活了三十多年的观念里,自己永远高于生命中遇到过的任何人,而非为了谁可以捨弃生命捨弃一切。他可以为木竹杀荀笙,可以为引出木竹做下娶慕容煜的承诺等等,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有这个实力,而如果换成荀箫,他便要面对整个江湖世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就算颜旭之现在已是绝世期,但这也只是他颜旭之的极限,江湖上目前虽然没有能与他一战之力的,但那群不要命的疯狂想剷除异己的江湖人士,二三人百人还可以应付,蜂拥而上也有千百人,荀箫和他也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如果木竹只是一个江湖路人甲,他大可以不去想这些。 然而木竹是荀箫,颜旭之要想的远远不止这些。 荀箫闻言,神色一凛,半晌后,才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死鸭子嘴硬道:「你想不通也没事,我还是那句话,你别想逃开。」 怎么觉得荀箫什么样都挺可爱,颜旭之真想敲敲自己的脑壳,面上不显,问道:「我要是想逃开,你又要如何?」 「你现在无法运行真气,我可以把你关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这样你眼中只有我,别说是慕容煜,天王老子也别想把你从我手里抢走。」 荀箫说得无比认真,称得上霸气逼人。 你的思想很危险你造吗? 颜旭之语噎。 果然荀箫还是那个荀箫。 空气一时间变得很沉默,荀箫侧着身,紧握颜旭之的手腕,非常用力,看了眼肚子,出气似的说道:「药元思说,这里面有两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颜旭之:我都找不到表情包来描述心情了。 - 有小天使猜到是双胞胎了哈哈。 还没生!要让颜旭之知道怀孩子真的很痛苦,两个人要甜蜜会儿,颜旭之还宠大肚子箫崽一段时间~ 还有某晏发现系统会因为个别小天使留言里有河蟹词而删除评论,怕大家误会以为是我手动删的,在此说明一下qaq 我真的很珍惜每一条评论!爱你们哦=3= ps:看到有小天使反应封面丑,这是我专门找美工画的沙雕封面【含泪望天】美工还是按照我描述的语境画出的小人,要是大家觉得不太好看,我考虑换掉~ 第34章 被踢肚子 荀箫掉下悬崖后接受自己怀有身孕已经过一番挣扎, 之后被药元思所救,此人诊脉后告知他怀有双生子后, 荀箫愣怔之下全身皆是破绽。 这也是荀箫肚子越来越大, 如今比十月怀胎的女子还要大上许多的原因。 说实话,一开始肚子变大时,荀箫是不习惯的,好在以他武人的身体合理运用真气托着, 倒能比孕妇来的轻松许多。 孕妇在后期会有的腿部浮肿等,荀箫身有真气不曾经歷过,唯一让他不适地便是在后期打坐变得极为困难,侧躺也特别不适,通常他都是一夜站着或是坐到天亮。 今日难得躺下来, 只是因为颜旭之在身边。 再见颜旭之,或许是因为大动胎气过,之前很少感觉到的疲惫一股脑的从身体中冒出来, 让荀箫惫懒无比。 第83页 虽然究其根本,他会怀有生孕是怀孕生子丹引起的, 但荀箫看到颜旭之这么轻松的样子, 还是莫名有些恼火,忍不住就想看看颜旭之不自在的样子, 于是再次语出惊人说出自己怀有双生子。 颜旭之被打得措手不及。 双胞胎??? 原着cp换了, 攻受都反了,居然也是双生子! 不会到时候还会是生龙凤胎吧? 颜旭之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受惊,第一个想法是赶紧去找药元思,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皱眉问道:「说起来,药神医有说你要如何生产吗?」 荀箫停顿了一下,想到药元思说过的方法,正要作答,拿着药罐的药元思进入石屋,先一步道:「我也是第一次碰上男子生育,因为没有女子的生育器官,而且又是双生子,我仔细想过,只能剖开肚子取出孩子,再抓紧时间缝合荀箫的肚子,最后抹上上好的金疮药,服下各种补气顺气等等丹药外。」 剖腹产对古代而言,称得上难而又难,幸好这个世界有些玄幻,没有真正的古代那么落后。 颜旭之不禁想到原着。 原着中,原主身为弱受,就算有天山雪莲这种大补之物,却也并未让体质好上太多。在要生产之前,慕容煜提前找来巽风观张鸿虎掌门让其接生。 张鸿虎虽然他医术了得,但对接生一窍不通,尤其还是给男子,原本并不打算出马,后来因为尉迟逍坚持不懈的请求,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张鸿虎最终的决定和药元思刚才所言基本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张鸿虎告诉慕容煜,如果不想让原主太过受苦,那就去找一种名为鹤蕊绳的植物,此种植物磨成汁水抹在剖腹刀上,可大幅度减轻原主之后癒合伤势将会面临的痛楚,而鹤蕊绳的原始状态坚韧无比,还可作缝合之用,之后可与血肉融为一体,更可加快伤口的癒合。 张鸿虎从头到尾小心翼翼,才让原主性命犹在。 当然张鸿虎也不是白干事的,这成为玄隐剑派欠巽风观的一份人情,以后随时可以讨要回来。 有过原着的例子,颜旭之当然更相信张鸿虎。然而张鸿虎绝不可能给荀箫接生,只会直接手刃他心中杀弟子的仇人。而且再过不久荀箫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出生,荀箫不能再大动干戈,如今也只有药元思可以帮助他们。 思绪急转,颜旭之问道:「药神医,你知道鹤蕊绳吗?」 药元思马上眼前一亮:「当然知道。」不过之后又嘆息摇摇头,「我和荀箫提过这东西,这是生长聆听寺庙梵音才会生长的一种神奇植物,但现在谁会……」 颜旭之沉思道:「我认识一位寺庙僧人,他或许有办法取得。」 虽说是或许,但颜旭之十分肯定可以。 原着中,识尘听闻慕容煜需要的东西后,亲自送来鹤蕊绳。那时的识尘已经还俗,为得到弥辉寺后山的鹤蕊绳,大雪纷飞的时节,识尘不动用任何真气,跪在雪地三天三夜,差点冻坏双腿才求到鹤蕊绳。 而现在的识尘并未还俗,定然可以,唯一不确定的是对方是否会助他。 「不用。」 荀箫立马否决,盯着颜旭之,似乎已猜到他要去找识尘这回事。 颜旭之好脾气地解释道:「武道大会上识尘大师并未出手,我可用木竹的容貌易容去见他,如果大师拒绝我,我会再另想办法。」 「不用你去见任何人。」 荀箫没有任何动摇,勐地坐起来,圆滚滚的大肚子高高隆起。 颜旭之虽然清楚荀箫身为武人没有普通女子那般脆弱,却还是看得一惊,就听荀箫继而道:「颜旭之,你不用为我去求什么。」 一瞬间,昏暗的石室陷入寂静。 颜旭之从肚子转移到荀箫的脸上,面色不佳,语气一沉:「所以就像你绑我走一样吗?留下那些话给江湖人士,就算以后我回去门派,也不用背负欺师叛教的恶名,怕我跟你绑在一条绳上再无退路? 「你在大会现场大可以大杀四方,却没杀一人,是为了什么?为了不想让我看到一个杀人如麻的木竹还是为了自己的以后?」 药元思把药碗交到颜旭之手里后,悄悄离开,接下来的事是他不能参合的。 药碗冒着热气,颜旭之没再看荀箫,默默地搅拌起黑乎乎的汤药。 颜旭之又一次想到原着中后期的荀箫,除了原主什么都不在乎的荀箫,变成真正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的荀箫,再不见年少时偶尔见义勇为的荀箫。而现在的荀箫,身上除了执着把喜欢的人关小黑屋这点没变之外,这些还不曾出现,颜旭之也不会让其出现。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为得到荀箫真正所想。 「那些人不值得我动手罢了,我怕弄脏我的剑。况且还有肚子里这两货儿,还没生下来就见血不好。」荀箫声音减轻,有点像是咕哝,表情却是越来越生动,烦躁浸满皱起的眉毛,「我原本想把他们生下后独自去找你,那样我还是江湖上人人惧怕的魔头荀箫,可我现在像什么?在整个江湖眼里,我现在大概就是个怪物。」 荀箫嗤笑道:「颜少侠,正道栋樑、年少有为、举世无双,却和一个魔头要好,这个魔头还因此怀孕,岂不滑天下之大稽。」荀箫微微抬起下巴,眼底的悲哀转瞬即逝,眼中只剩下睥睨与高傲,「但我喜欢一个人,便愿意与整个江湖为敌,这是我个人的意志,与你无关。」 第84页 潜台词是:所以他做下这些事,不为给颜旭之带去负担,至少颜旭之如今在正道眼里是被魔头荀箫绑去的。 颜旭之原想说,先前因为欺骗慕容煜的事,他在正道里的口碑直线下降可没这么好了,然而听着听着却有些恍惚,他忽然想到原着里荀箫最终败给慕容煜的剧情。 作者当时用尽各种描写描述原主想回到慕容煜身边的心情,以及慕容煜想救出原主而越发勇勐的攻势,却只字未提荀箫所想。 会不会,其实并不是荀箫被破格,而是他想的也正是这些,所以当荀箫看到原主直白的表露对自己的厌恶,哭喊着慕容煜的名字时,突然意识到一切都是徒劳,之后应付了事,实则一心求死罢了。 当然这些仅是颜旭之的猜测。 而且真正的荀箫就在眼前,他干嘛要去猜想原着的荀箫如何如何。 颜旭之没有问出「如果我不喜欢你,甚至厌恶你,你会让我离开吗」这种伤人的问题,看着荀箫有些凌厉的神情,他忽然有些无奈。 对颜旭之而言,就算再深爱彼此,也应当先将自己的性命放在首位。 这是颜旭之和荀箫最大的区别。 然而,却无碍颜旭之因为荀箫这番话而触动,心脏勐烈跳动的实感。 颜旭之舀了一勺汤药,一把塞入对方的嘴里,餵入后嫌用勺子费事,直接将碗口抵在荀箫唇边,颜旭之瞅准荀箫不会拒绝他的行为,向上一倾,灌入对方口中。 这次荀箫被弄得措手不及。 咕咚咕咚地吞下去后,又汤汁沿着荀箫的嘴角滴到下颚,颜旭之轻轻将之揩去。 荀箫愣怔地望着他,颜旭之又顺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又狠狠揉了揉,道:「我一个正道栋樑、年少有为、举世无双的江湖侠士,刚才伺候魔头喝药,还帮魔头揉肚子,也不知是我的荣幸还是魔头您的荣幸。」 荀箫眼睛微微瞪大,似乎很惊讶毫无预兆开起玩笑的颜旭之,还没反应过来,发出一声闷哼。 颜旭之吓了一跳,问是怎么了。 「被踢肚子了。」 荀箫立即看向肚子,眼神很冷,仿佛在思考该不该一刀割了肚子上的肉。 不过在颜旭之看来却像是愠怒后不知所措的闪躲,因为他在身边才会不知所措。 一只五指修长指甲修剪干净的手放在荀箫的肚子上,荀箫维持着盘腿坐的姿势,明明隔着衣物,颜旭之掌心温热的热度却好似从衣物一点点渗透到皮肤上。 荀箫低着头,微微眯起眼。 「真的在动……」颜旭之有些不可思议。 从见到荀箫定着个大肚子,到大动胎气,再到左揉右揉,颜旭之从头震惊到尾,现在第一次体验到对方肚子里小生命的动静,才有了某种实感。 颜旭之和荀箫没有再去谈方才让两人争吵的话题,颜旭之也没有再说要去找识尘的话。 等药元思赏月回来后,看到荀箫重新躺下来,颜旭之继续给其揉肚子温馨缠绵,亦松了口气。 趁着气氛不错,药元思告知两人这山洞是他过去常驻之地,无人知晓,可以先住在此地。而他要出去採集草药,为荀箫这段时日的安胎做准备。 颜旭之作为荀箫肚里孩子一半基因的提供者,认为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说不想总是劳烦药元思时,药元思立马摇头,不贊同道:「颜公子,你这不是抢我饭碗吗?况且,这是我当初和荀箫提出的交换条件,替他接生孩子当然也要保证孩子的康健。而且,我做这些事更是为我自己,我是要见证男性生子这一不思议事迹的,这让我身为医者,非常自豪骄傲。」 于是颜旭之只能让药元思全权负责,他感觉有些微妙,直到之后看到荀箫不知第几次喝下药元思熬得汤药,药元思检查下来荀箫安胎顺利大喜过望的表情,才意识到到底为何微妙。 药元思如此拼尽全力的样子,让颜旭之觉得自己像个第三者,药元思倒像是荀箫肚子里孩子的亲爹。 虽然知道是不可能的,可颜旭之还是有些吃味,为拔除自我感觉的头顶草原,主动揽下熬药的职责,对荀箫的说辞是:「作为孩子的父亲,怎么也得出一份力。」 因为颜旭之数天日夜陪伴荀箫,荀箫多了点安全感,没再时刻嘀咕关他小黑屋的话,放颜旭之一些「自由」,同意让他离开石洞熬药。 颜旭之第一次履职熬药的白日里,趁着药元思採药刚回来,将一张易/容/面具交给药元思。 「药神医,麻烦你前往弥辉寺去找一位识尘大师,说是木竹来找他。」颜旭之道,「弥辉寺后山长着鹤蕊绳,希望识尘大师能帮忙摘采几株,请将人情算在颜旭之身上,颜旭之来日定当结草衔环,生死不负。 「若他不愿意,那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以后若弥辉寺有难,也莫怪颜旭之束手旁观。」 原着中,后期弥辉寺会经歷一场浩劫,因为识尘曾经帮过慕容煜,慕容煜后来回报了这份恩情。可现在识尘和慕容煜并未有机会结识,谈何回报。 颜旭之的言之凿凿,好似弥辉寺日后真的会有难一事,药元思分外疑惑。心想该不会没祸颜旭之也要去折腾点祸事吧,面上不显只是点头,表示自己来回顶多四日,会在荀箫生产前回来。 药元思离开前对颜旭之说,之后几日荀箫可以每日多活动活动。 第85页 待颜旭之熬好药给荀箫喝下后,他将这个消息告知荀箫。 荀箫对于变成废物一样只能混吃等生的自己已到忍无可忍的边界,听闻此喜讯,拿起无名剑提出和颜旭之小小切磋一下。 颜旭之想了想,答应下来后忽然抬手遮住荀箫双眼。 「你作甚?」 荀箫要把他的手扒拉下来,他微微使劲维持原位,荀箫没用真气,无果。 颜旭之继续道:「给你看样东西,闭着眼睛,不能睁开。」 荀箫放开手,「嗯」了一声:「不用如此,我闭着就是。」声音听着不以为意,细品下却能听出几分茫然。 银霜破阙悄无声息地被颜旭之放到石床上,他把手移开后,拿出一个剑穗。 片刻后,颜旭之让荀箫睁开眼。 黑暗自眼前缓缓消失,石室昏黄的光线取而代之,而在这昏黄的视界中,熟悉的刀剑映入荀箫眼帘。 他一瞬间微怔,随后目光定格在银霜佩剑柄的一抹雪白上。 那是繫着小小一枚平安扣的雪白剑穗,此块平安扣白如羊脂,一看便非凡品,外形圆滑变通,显透亮水。 荀箫抬头看向颜旭之,颜旭之拿起刀剑交到他手上,如同念着咒语,祈福道:「希望荀箫往后一生,天地辽阔,平安如意。」 他惊讶地看了眼平安扣,再看看颜旭之,一阵手足无措,好不容易平静后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圆润可爱的平安扣,眼睛却又瞟向放在床角的无名剑。 颜旭之将荀箫的小表情看在眼里,忍不住勾起嘴角。 虽然只是简单造型的平安扣吊坠,但颜旭之为了打磨出此种光滑圆润的形状,煞费苦心。他在等待木竹消息的那一个月里无所事事,整日把玩玉如意吊坠,后来想到张鸿虎收罗来的一块玉石,便出大价钱和十数坛好酒买到自己手里,整整一大块也就打磨成两个完美的平安扣。 颜旭之看得出荀箫平静神情下的欢喜,于是拿出另一块系了红绳的平安扣,将其戴在荀箫的脖子里。 「我当时打磨了两块。一块打算给木竹当做剑穗,一块打算给木竹佩戴。」颜旭之在极近距离下一边帮荀箫佩戴,一边道,「我没想到你会怀有身孕,当时一直没找到木竹的行踪,很是担忧,便整日整夜的想着,希望再见木竹时能送他此物,保佑木竹护身辟邪,吉祥平安。」 荀箫低着头,指尖摩挲着脖子里的玉佩,缓缓抬头,忽然双手捧住颜旭之的脸颊,目光从颜旭之的眼睛扫到鼻子再到嘴唇。 颜旭之有种整张脸都被亲了一遍的错觉。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荀箫:都是颜旭之送的,都是宝贝。 银霜:我当时难过极了,我再也不是主人最爱的宝剑了。 破阙:我当时安心极了,还好主人只有我一把宝刀。 — 第35章 产子危机 被荀箫看着看着, 颜旭之差点以为对方会不顾一切的亲上来。 然而荀箫真的只是看了他好一会儿,之后先行松开手, 拿起银霜道:「我还记得你说要好好想想, 我们切磋吧。」 「好。」颜旭之笑了笑,笑刚才自己差点没把持住,也笑荀箫的耐心,让他觉得熨帖。 切磋也仅仅是小小的切磋下, 毕竟荀箫的肚子实在太大,颜旭之真的很怕一些大开大合的动作会再次伤到荀箫本身。 毕竟每次看着那圆滚滚的肚子,颜旭之真怕荀箫下一刻就要生了。 荀箫心里也有数。 两人只是在石室外的通道内一个用天流极剑法,一个用孤寒影剑法互相小小切磋了一番。虽是简单的切磋,却让荀箫的战血再次沸腾。 说来, 他和颜旭之从未好好比试过。这么想着,荀箫提出生完孩子后要和颜旭之好好对战。 回到石室,颜旭之让荀箫赶紧躺下, 他再顺手帮忙揉揉肚子。 荀箫如今对于这种要求很听话,然后就一边侧躺靠在软垫上接受被揉肚子, 一边正色道:「之前我说过的你要让我打败, 不是戏言。」 倾心与否和对战切磋并无关系,说到底, 荀箫骨子里还有着对功力更上一层楼以及战胜当世强者的自信。颜旭之自然看出这一点, 对此很贊同:「我之前答应也不是戏言。」 因为说起过去的事,颜旭之跟着荀箫离开,陪伴荀箫的第八天, 终于听到荀箫说起遇到药元思之前的事。 关于荀笙,颜旭之清楚荀箫有多恨,他不想荀箫情绪太过激动影响身体,从再见后便没有问起过这个话题。 听到荀箫主动提起荀笙,颜旭之忍不住打断,提醒荀箫不想说就不说,直接就被荀箫瞪了一眼,那一眼仿佛要用嘴封了他的口。 「我没有那么脆弱,以后我定会讨回来。」荀箫肃杀道。 于是颜旭之便仔细听着。 荀箫说起自己被荀笙下药的事,当时的难以置信,掉落山崖后第一个想法是消除孩子的存在,但最后却选择了留下。说完这些事,荀箫转口说起儿时身为乞丐,后来被身生父母找到带回家的事。 「那是我还未遇到你之前,此生最开心的一年。」荀箫感受着肚子上轻柔地动作,缓缓道。最后,他说起父母的死亡,村人的死亡,他从神秘高人那里得到秘籍,不知杀死过多少盗匪,但那时的荀箫被荀笙蒙在鼓里,不知其帮凶的身份,更因此让荀笙以他的名号犯下的无数恶事,却不以为意。 第86页 荀箫眯起眼,狠厉道:「我一定要他死。」 颜旭之却道:「还好我当时没有下手。」 荀箫疑惑地看过来,颜旭之便将话题正式引向当初即将杀死荀笙,却未下死手想将荀笙罪状昭告天下的那日,然后顺势说到荀箫被荀笙嫁祸的那些事,包括莫温疏和孟知安两人的事。 「莫温疏……」荀箫思索许久,终于想起莫温疏是何人,而他之所以对莫温疏有点印象,全因当初那是他首次目睹荀笙在他面前吸收真气的场面。 六年前,荀笙开始练起魔功,不知在外面吸收过多少人的真气。 当时,止步不前停留在二流中期的荀笙用一年时间步入一流后期。一年后,成为绝顶前期高手的荀笙将一个门派也是绝顶前期的高手带到荀箫闭关的地宫。 那一天,荀箫眼睁睁看着只剩一口气的中年男子被吸干功力。 荀箫不明白荀笙为什么要将魔功展现在自己面前,后来等到他被荀笙吸取功力时,荀笙终于娓娓道来:「我只是想看看,身为哥哥的我开始修炼邪魔外道的功夫,弟弟的你的表现会如何?荀箫,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看我的吗?不冷不热,好像我只是在吃一顿饭。 「荀箫,在我眼中,你比这江湖所有门派的魔头都可怕,就算人家疯狂杀人至少也还有情绪,可你却不将人看在眼里。你以为你是谁?现在也不过是任我宰割的蝼蚁。」 颜旭之听着荀箫一字一句叙述荀笙说过的话,又听荀箫说起孟知安,为助他逃脱牺牲自己的护法。 「护法是一个经常沉默做事的人,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地宫闭关,少数时间出关之后他问过我,为何另一个人假冒我,我却无动于衷。现在想来,他愿意救我,最后还把面具塞到我手里,让我成为木竹逃过追捕,我该感激才是。」想到孟知安为救自己落得的下场,荀箫面色沉沉。 他一直记得孟知安当初的救命之恩,同时又对孟知安牺牲性命为救他不解。 这孟知安不会是对荀箫有另外的情感吧?颜旭之暗自呸了一声。穿越到这小说后,怎么就越发狗血爱脑补了? 他哭笑不得地收起酸酸的感觉,见荀箫眉头微微皱起来,有些苦恼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双手扯动荀箫的脸颊。 这十几天因为总是躺在床上修养,荀箫又长了些肉,俊逸的面庞在颜旭之的手指作弄下有些变形。 让江湖人士心惊肉跳的容颜,如今在颜旭之看来有几分可爱。 「颜旭之,你干嘛?」 荀箫双手覆在颜旭之手背上,却没有把他手拿下来,而是用指尖摩挲他的手背,让颜旭之有种自己被吃豆腐的错觉。 「你现在怎么不叫我颜少侠了?」 颜旭之把手抽出来,荀箫眼睑颤动了一下,似有些不悦,等下一刻颜旭之把手覆在荀箫手背上,荀箫掌心被迫覆在自己面颊上,荀箫微微瞪大眼。 「我想同你更亲近点。」 说话间,这次轮到荀箫抽出手,颜旭之手心回到对方脸上时,荀箫眼里闪过一道光彩,突然双手捧住颜旭之的脸,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眼里有些得意,仿佛在说「你没想到吧」。 颜旭之没法再玩下去,实在是,太幼稚。 虽说怀孕的人是会情绪化一些,但他没想到荀箫怀孕之后会如此可爱,他忍不住笑起来。 欢快清朗的笑声如同敲打在荀箫心上,看着颜旭之弯起眼睛和嘴角,眼尾的嫣红仿佛跳动的花火,让他心跳如鼓。 片刻后,颜旭之便收起了笑容,先前充斥石洞的旖旎氛围骤然消失。 荀箫听到颜旭之说:「很抱歉,之前一直没在你身边。荀箫,叫全名哪里亲近,你叫我旭之,难不成我还会让你更改?或者是你不好意思?」 有那么一剎那,荀箫在颜旭之眼里看到了自己等待许久的情感。 「都不是,除了爹娘之外,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人亲近。」荀箫微微敛眸,再次睁开时,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仿佛回到酒剑坞还是木竹的时候,唤道:「旭之。」 荀箫将双手从颜旭之脸上移到对方的脖子两边,将其一把搂住。 这次被拥抱颜旭之没有再僵硬,为了防止碰到荀箫的肚子,以相当吃力的姿势让对方抱着。 荀箫抱着颜旭之的手很紧,声调却很冷:「颜旭之,等孩子生出来你还没想好又该如何?」他知道颜旭之想的是什么,因他是魔头,对方以后要与整个江湖为敌。 说实话,荀箫对自己的处境可以不在意,却无法不在意颜旭之的处境。他可以和天下人为敌,但不愿见到颜旭之如此,所以颜旭之是该好好想想,如果日后想明白要离开他,大不了关起来。 然而,荀笙既然没死,找到荀笙让他告知江湖作为,洗清荀箫身上黑暗,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荀箫认为从来都束手旁观的自己,并不无辜。 颜旭之的手也挪到荀箫背后,一边轻拍着荀箫的背,一边道:「那你把我关起来吧,这样我就不能离开你了。」 感情大概真是处出来的,这些天和荀箫的朝夕相处,让颜旭之一改过去对被关小黑屋的排斥,反正荀箫应该不捨得对他下狠手,来那么一个小黑屋y也挺有意思。 荀箫立即松开他,看向他。 这话收穫一个吃惊的荀箫,然后非常认真地点头。 第87页 经过这一天双方深入浅出的聊天,颜旭之发现荀箫有些回到木竹时的状态。接下来五天,颜旭之出去熬药,荀箫就像条大尾巴一样跟着,一改变回荀箫后沉默寡言的性格,会找许多话题和颜旭之聊,还美其名曰透气,有助于身体。 荀箫说起很多的事。 说起儿时做乞丐最喜欢盯着那些长相善意的女子讨要东西,那些女子通常心善都会多给他几文钱。 说起被爹娘找回的那一年喜欢在日落西山时衔着一根狗尾巴草,坐在小山头听各种人家喊孩子们回家的声音。 说起作为木竹时他明明对颜旭之心动,却全部当成是想战个痛快的热血。 说起在药元思家听到颜旭之要娶他人的气愤,决定挺着肚子要让颜旭之下不了台抢亲。 说起得知自己怀孕时的惶恐,以及意图把孩子打掉的心情,最后因为被颜旭之送的无名剑划破手背而清醒…… 颜旭之静静听着之余,也提及为寻找木竹去碧羽苑和玄隐剑派闹出的两个乌龙。听到许宿假扮木竹时,荀箫脸色一沉,让颜旭之觉得要是许宿在跟前,荀箫可能会刀剑齐出砍死对方。 「来,我们深唿吸,再吐气,重复五次,冷静下来后我再说。」颜旭之怕了荀箫因情绪化而又动胎气,连忙让荀箫调整情绪。 荀箫乖乖照做,等喝完汤药,颜旭之接过药碗时,荀箫紧紧把住颜旭之的肩膀,眉头皱得死紧:「肚子……」刚说完两个字,浑浊的液体便透过衣服流到地上。 这是,这是羊水……吗? 颜旭之手足无措地握住荀箫的手。 即使药元思说过那怀孕生子丹应该是创造了一个类似女子子宫的环境,但颜旭之看到羊水时,还是震惊无比! 在心里对生子丹和神秘老人口吐芬芳一番,颜旭之额头渗出冷汗,让阵痛不断的荀箫先躺下来。 接下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女人怀孕没亲眼见过但还看过一些电视片段,但男人生产真的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乱七八的词彙不停从颜旭之脑子里冒出来。 而且,药元思明明说过还要三天左右才生产! 按理说药元思药昨天就应该回来,没按时回来颜旭之就想着是否有什么差池,心慌的不行。但就算真有差池,颜旭之也不敢离开去寻找,就怕一离开荀箫也有事。 结果现在荀箫提前生产…… 颜旭之突然无比后悔,当初就不该让药元思去。 他怎么那么不谨慎?!颜旭之浑身冷汗,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该怎么办。他虽然会一些医术,但剖腹产难度太高,就怕一个不慎…… 而且荀箫要承受生生的身体疼痛,颜旭之一想到就肝胆俱裂。但一想到药元思说过如果不及时把孩子拿出来,孩子可能会闷死在腹中,最终导致一尸三命…… 别无他法! 药元思回不来,只能他来。 荀箫表情倒是很冷静,但似乎疼得太狠,荀箫反手抓住颜旭之的手,用力到颜旭之快感觉不到双手的知觉。 颜旭之心惊胆战,额头冒汗,口中念念有词:「没事的没事的。」他不停重复三个字,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荀箫听。 「荀箫,如果我来帮你接生,没有鹤蕊绳你会……」 「我可以。」 两人四目相对,颜旭之眼里的惶惶无措因为荀箫脸上的坚定而缓缓被压下。 他深唿一口气,正要低头吻一吻荀箫干裂苍白的唇,突然浑身一凛,怒骂出声:「靠!」 数道绝顶期实力的高手气息出现在百里之外,其中就有张鸿虎的真气波动,另外还有正以非常快的速度御剑而来的上百道一流高手以上的气息。 荀箫那张面具非常路人,除非是正道人士早就在寺庙守株待兔。这些人怎么会知道? 就算张鸿虎意识到荀箫要生产,当初帮助原主时也是思考了一两个月才得出这种办法,可现在这么快…… 知道鹤蕊绳的……许宿? 颜旭之很是狐疑,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荀箫应该也察觉到不对劲,紧皱的眉头是因疼痛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在颜旭之犹豫间,拿起手边的刀剑,声音有些沙哑道:「颜旭之,你现在想离开的话,是个好时机。」 颜旭之看到荀箫的动作,一看便是打算顶着阵痛要去外面杀敌。这话说的还是想让颜旭之与他撇清关系的意思。 而荀箫的性格就是如此,但如果真拖着身体去,恐怕原着结局就要重演了! 颜旭之连想都不会再去想,立马抽走刀剑,把荀箫按回石床上侧躺着:「如果药元思不在其中,我会让我师父来此,他的医术很好,你绝不会有事。」他接生孩子连百分之五十的信心都没有,可如果是张鸿虎的话—— 「因为我怀了孩子?」荀箫盯着颜旭之问道,似乎只要颜旭之有一点迟疑,就会发生些什么事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颜旭之:就算我孤独终老也不会喜欢荀箫这个变态……真香。 — 第36章 正道来犯 颜旭之没想到抉择到来时, 他选得如此之快。 他以为会充满犹豫和仿徨的选择题,在现实来临后, 之前的一切都变成庸人自扰。 对于荀箫关于「是否因为孩子」才会想通的问题, 他以惩罚的方式轻轻弹了一下荀箫的额头,然后快速地吻在出现一点红印的地方,转身而走时道:「因为木竹是荀箫,荀箫是木竹。荀箫, 等我,我会很快解决。」 第88页 荀箫张了张口,想要喊住颜旭之。 他想对颜旭之说没必要这样,就算那些人真的是以他为目标,那他自己去面对便好。 荀箫早有面对正道围剿的自觉, 当初在论道大会给颜旭之留下余地,便是为不想让对方陷入和他一样境地。如果现在颜旭之为他出现,那就不再是被迫, 或许会被整个江湖唾骂,什么与魔头荀箫同流合污, 大逆不道, 正道耻辱等等,荀箫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应该与谪仙般的颜旭之挂钩。 然而, 肚内更为剧烈的疼痛让荀箫哑了口, 好不容易逼出声音:「麻痹散对你没用……」 「一直没告诉过你,我百毒不侵。除了当初的阳雌散和月雌香,大概是老天想让我对你更深入的了解吧。荀箫, 一切是我自愿,非因任何关系被迫,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嘛,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颜旭之身形一闪,已经离开石洞,只留下声音还在洞内徘徊。 荀箫死死抓住颜旭之垫在他腰间的衣服,指骨用力至青白,脸色更是苍白与诡异的红交织在一起。 这次比之前两次下腹流血还要痛。 如果说亲眼目睹身生父母的死亡是心灵无法磨灭的伤痛,那孩子无法降生的身体疼痛则是让荀箫有种直面死亡的错觉。 药元思说过,羊水流下来时,就应该服下麻醉散,然后剖开他的肚子,这样荀箫就不用经受女子生产时的剧痛。 原来,女子生子是这般痛苦。 当年娘亲将他生下,亦是经歷这般疼痛才能让他降生于世…… 荀箫忍了又忍,最终再也无法忍住,闷哼出声。 四个多月前,他从蚀心宫后山跌入崖底,也只是想着不能死,只因还未对颜旭之说出爱慕之情。 或许是因为方才颜旭之的话,这一刻,荀箫紧抓着颜旭之的衣物,神情因痛苦而扭曲,但眼里却有笑意,没中毒却要装中毒,好一个颜旭之。 他没有付错真心。 荀箫想着等一切结束,一定要牢牢抱住颜旭之,让颜旭之知道说出那句话,便再无反悔的可能。 此次剿灭魔头荀箫一事,几乎聚集了正道大部分一流以上的高手,还有一些是载着一流高手的兵器而来的二流实力,足足有四百二十三人。 领头人是慕容煜,药元思被绑着架在慕容煜的飞剑上,其后跟着各位门派掌门,张鸿虎和陆元豹皆在其中,尉迟逍和识尘则跟在后方。 抓住药元思后,由药元思带路,有些人心里惴惴不安,眼看就要到达药元思所说的山崖,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风吹起男子的雪白衣袍,姣好面容与颀长的身形搭配的恰到好处,眼尾特别的一道嫣红为不可接近的男子添上了人间艷色,夺人眼球。 有人惊唿:「颜少侠?!」 颜旭之一一扫过这些正道人士的脸,看来是他高看如今江湖的实力了,只是这些人不足为惧。 而这是对已经步入绝世期的颜旭之而言,如果是荀箫,怕是还是需要费些心力。 这个队伍里时玉韵带领的碧羽苑,除了许宿不在其中,这些人都曾在原着剿灭魔头荀箫时出现。 如果他不做下和荀箫同生共死的决定,或许这个江湖里,今日便是荀箫的陌路。 张鸿虎见到颜旭之,喜形于色:「旭之,你逃出来了!」 慕容煜和尉迟逍亦是一脸惊喜。 颜旭之「嗯」了一声,御剑来到慕容煜身旁。 慕容煜诧异地看着来到他面前的人。 难不成颜旭之要为先前在论道大会被魔头绑走,让自己丢脸一事说些什么?心思比嘴巴转得快,慕容煜刚吐出一个「你」字,一阵剑芒亮起,只见颜旭之以雷电之势斩断绑着药元思的牢固锁链。 「颜公子,实在是抱歉,我一到弥辉寺找识尘大师,没想到……」 药元思满脸焦急的歉意,颜旭之的出现似乎让他猜到什么。 没等药元思说完,颜旭之便道:「多说无益,我知道定有缘由,你先回去。」 颜旭之视线扫向因他的话面露惊诧的正道人士,拱手道:「我要把药元思带走。诸位,如果要围剿魔头,孩子是无辜的,先等人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再好好说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颜旭之的话让一些论道大会见过大肚子荀箫的人士纷纷倒吸一口气。 魔头要生孩子了?! 颜旭之居然还要帮着魔头把孩子生下来? 这要是生下小魔头该如何是好? 而且颜旭之做出这个选择,到底是何意,要是之后要帮荀箫? 一旦最坏的想法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一些门派之长看向被众人推上盟主之位的慕容煜:「慕容盟主,这次如果我们出手,定能手刃荀箫,颜旭之却挡住我们去路,颜旭之,你是想站在荀箫那边吗?」 他们也想亲自动手,但面对颜旭之显然实力不够格,目前,他们认为也只有同为绝顶后期的慕容煜有一战之力。 听到颜旭之的话,陆元豹一想到被荀箫迷惑的孟知安,直接变了脸色:「颜旭之!魔头荀箫杀过的人有多少,他又何尝想过别人是否无辜?你竟然……」 颜旭之可没耐心等陆元豹把说完话,厉声反问道:「陆掌门,您的意思是让我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话刚说完,一抹剑光便出现在药元思脚下。 第89页 猝不及防间,强大的真气震得人无法动弹,只见飞剑载着药元思飞快远走。 「鹤蕊绳!颜旭之,我没拿到鹤蕊绳!」 药元思急急远去,声音迴响在颜旭之耳边,让他神色一凛。 「慢着!颜旭之,就算孩子是无辜的,可你此种做法是否太过不妥?!」慕容煜怒喝道,然而,即便他阻止远走的药元思,如泰山压顶般袭来的真气让他浑身颤抖,竟是身体下意识显露出对强大实力压迫的恐惧。 慕容煜惊愕至极,与颜旭之视线对上。 果然如此! 如同论道大会面对魔头荀箫时一样,他的绝顶后期实力在颜旭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论道大会当天,因为颜旭之被荀箫带走没再发生意外,慕容煜虽然因为颜旭之的出尔反尔而颜面尽失,但武林强者为尊,因为除了颜旭之外属他实力最强,最终还是被众人推上盟主之位。 这次围剿魔头荀箫的行动,所有人都听令于慕容煜,让他顿时有种扬眉吐气之感。但这种感觉再见到颜旭之后,尽数消失,又变得憋屈起来。 慕容煜又想到小半个月过去,还没机会用上的阳雌香,更是不甘! 脑海里突然闪现颜旭之救走张鸿虎和陆元豹的那一幕—— 慕容煜勐然意识到,当初根本不是荀箫把颜旭之绑走,而是颜旭之心甘情愿跟着荀箫离开的。 思绪急转,不过是转瞬之间。 颜旭之还有脸反问:「有何不妥?」 虽然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荀箫怀了颜旭之孩子」这事,可当听到颜旭之这么理直气壮的反问,还是令不少人语噎。 各个门派和世家弟子都看向师长,师长们虽然都很想手刃荀箫,可现在颜旭之明显是要挡住他们去路,有不贊同的人想要御剑向前,身前却像是突然被当着一块看不见的石墙,前进不得。 另一些人则是目光复杂地看向张鸿虎。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张鸿虎刚才被颜旭之几句话噎得半死,差点没喘过气,如今感受到其余人的目光,平復心情的同时不免有些嘆息。 这么多年来,他都想让巽风观被各门派和世家重新瞩目,后来颜旭之做到了。 前不久,颜旭之闭关期间还有不少慕名而来加入巽风观的新弟子。可现在呢,江湖流传的都是颜旭之和魔头荀箫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更有过分者还胡乱臆测两人的故事,将其写成让人不齿的艷俗话本在坊间流传。 张鸿虎听闻后气不过,让弟子找来一本,翻开一看,全是不入眼的文字,还配上几张画风写实的衣衫不整画作,看得他老脸涨成猪肝色,直接手撕了那本艷俗话本。 此后,张鸿虎明令禁止门派不许再流传这些东西,要是再被他知道,严惩不贷。 等彻底冷静下来,在颜旭之被荀箫绑走的第五天,张鸿虎好不容易才从失去大弟子又失去小徒弟的痛苦中脱离出来,仔细思考起另一件事。 从颜旭之回来后的状态,提及的木竹以及在论道大会见到还未露出真容的荀箫的话,张鸿虎有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 颜旭之下山后走过千山万水,荀箫偶尔得见颜旭之,被颜旭之风采所迷,而后假扮成平平无奇小路人勾搭上他宝贝徒弟,再吃下诡异秘药,让自己怀有身孕,以此用孩子将颜旭之绑在身边? 怎么想,都与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不符! 就算荀箫真是女子,张鸿虎也难以想像这个魔头在他人身下雌伏,好吧,如果对方是颜旭之…… 不,张鸿虎还是不能接受! 好死不死,他又想起艷俗话本。 这段时日,张鸿虎每天都要赶跑突然冒出脑海的艷俗文字和图画,甚至忍不住想像荀箫把颜旭之抓走,会不会强行对颜旭之做些什么。 张鸿虎夜不能寐,痛苦万分,所以当听闻去弥辉寺守株待兔时,想都不想便答应了,毕竟他一心想着早日把颜旭之解脱于苦海,而当终于看到完好无损的颜旭之,张鸿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却没想到颜旭之却说出要等孩子生下的话。 听听,这是人话吗?! 好吧,这话也确实没大问题…… 知道颜旭之没事后,张鸿虎放下心,又想起大弟子的仇,却也明白何为正道,纠结良久,终于开口道:「如果我们连魔头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又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教之人有何区别?」 一些原本听到陆元豹的话而群情激愤的人闻言,顿时偃旗息鼓。 同时也有一些人不同意张鸿虎的话,骂骂咧咧的,当一道凌厉剑光闪过,嘴巴不干净的人衣襟霎时破裂,骂声一下子停止。 「这只是警告。诸位,荀箫并非传闻的作恶多端,真正做恶的人常年易容成荀箫的杀荀邵,那人真名荀笙,是荀箫的义兄,而他们从小便没多少感情,荀笙更是嫉恨荀箫的练武天分,其中缘由也有很多,总之荀笙想让荀箫身败名裂,便做出那些恶事嫁祸荀箫。 「诸位,不久前的论道大会,在场肯定也有目睹过荀箫实力的人,而当时的人里有没有死的? 「我可以肯定的说,没有!荀箫没对任何人下死手,就连慕容煜,他也就是一招的事,顶多昏死过去罢了。 「要是天底下魔头都是这样有良心,那还叫什么魔头?我知道诸位不会轻信,」颜旭之说着举三指对天发誓,「但我可以发誓,我颜旭之若有一句假话,便叫我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第90页 「颜旭之!你这是被荀箫蛊惑心智了吗?竟然替他说话!」 陆元豹听到这话,觉得颜旭之可能要走孟知安老路,心中暗骂荀箫到底是何妨来的妖精! 时玉韵之前还称颜旭之是铁石心肠,这次颜旭之出头为荀箫说的话更让他为许宿不值。连个魔头都能得到颜旭之的青睐,他优秀的弟子却落得个自废双目练功最后什么都没得到的下场,愈发愤愤不平。 一些想要动手的人,方才已经领教过颜旭之阻拦的方式,其强悍的实力连慕容煜都无能为力,他们又能如何? 颜旭之看着这些正道之间面面相觑,每张脸上都很不爽却又干不掉他的样子,他冷笑一声,不再给好脸色:「我说这些话并非是我怕了你们,再求你们谅解,而是给你们一个相信的选择,因为就算你们一起上,杀你们,轻而易举。」 说话间,颜旭之再次运转真气,衣袂翻飞,让人惊骇不已,真气排山倒海的袭来,让人战战兢兢,心生退怯。 颜旭之早已看到人群里的显眼的僧人,识尘似乎就等他注意自己,颂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带了鹤蕊绳。」 一株如同柳枝般的植物飞到颜旭之眼前,颜旭之有些意外,识尘并未多说什么,但有些人却见不得识尘的行为,努力憋出声音,责问道:「识尘大师,你会为何带着鹤蕊绳?」 有人附和,识尘并未理会。 颜旭之也很是意外。 识尘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识尘的八个字道出,不知为何,颜旭之相信这鹤蕊绳并无古怪。正如那日的论道大会,只有识尘只是看着现场的争斗,没有出手。 僧人身上透着的四大皆空与清净让人生不出一点恶念,仿佛此人已经走过千山万水,见过纷杂人间,颜旭之说的话,识尘听进去且相信了。 颜旭之御剑后退,正要离开前往石洞,忽听张鸿虎问道:「旭之,荀箫是吃了怀孕生子对吗?鹤蕊绳是为了缓解生子之痛?」 颜旭之「嗯」了一声。 张鸿虎表情复杂,其实他方才也想动,但去路也完全被颜旭之挡住。 这下他更确定徒弟的功力和荀箫应是不相上下。 而当下即便有颜旭之的毒誓,还是有人不甘心,秉着拼死也要杀死荀箫的气势,奋力冲破压制,吐血着正要冲出去,张鸿虎忽然大吼一声:「诸位,稍安勿躁!」 如果当初荀箫一出现,颜旭之就在论道大会说出这番话,张鸿虎定不会相信。 他为给大弟子报仇,不断苦苦搜寻荀箫下落,好不容易等道荀箫现身,就算自不量力也想与荀箫拼一拼,他一定会被仇恨沖昏头,什么都不会去听。 然而小半个月过去,在弥辉寺天天晨钟暮鼓,张鸿虎逐渐冷静下来,当仇恨开始压在心上,不再喷涌而出时,再见安然无恙的颜旭之,颜旭之又如此说着,张鸿虎突然开始怀疑起来。 「张掌门,你的爱徒被迷了心智,你亦不清醒了?」陆元豹呵斥道。 张鸿虎正色道:「陆掌门,当初你不信弟子的话,让他成为正道耻辱。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弟子为人如何,作为师父的我难道不清楚吗?旭之,你先去吧。为师亦是怒气填胸,但还剩下一丝清醒。」 过去总是不太正经的张鸿虎此时郑重其事,面对一众其他门派的掌门和世家长者,朗声道:「我弟子的名誉若是不够,加我张鸿虎的,加巽风观全派的!」 「……没错,我也相信小师叔!」 尉迟逍虽然心有万千纠结,但还是站到颜旭之身边。 其他跟来的巽风观弟子紧随其后,连声符合,起先很轻,后来一声盖过一声。 张鸿虎的年纪和身份摆在那里,其余掌门捋着鬍子和世家长者传音沟通,最后得出一起守在悬崖边,之后要荀箫和颜旭之一起给他们一个交代的结论。 「师父,我知荀箫是无辜的,但不用赌上你和全派声誉。其他人会拿你们说事。」颜旭之并不贊同,传音给张鸿虎。 张鸿虎没有理会颜旭之,坚持己见。 「我不信!颜旭之,江湖有多少人死在魔头荀箫手里,今日你说他是无辜的,那是不是哪一日你又要说杀荀邵是无辜的?他要是真的替人揽下污名,当初为何一声不吭?」一抹剑光拦住颜旭之的去路,慕容煜脸色苍白,看上去是用尽全力才挣脱颜旭之的真气压迫,他抢在张鸿虎话前,语气很沖,越说越觉得这是对的,「荀箫作恶时可能考虑过他人有多痛,生子的这点痛,不过是他罪有应得,我看他根本不配用鹤蕊绳!还有,当初你明明说谁赢谁要娶谁,你却毁约了!」 颜旭之看嚮慕容煜,面容肃然:「慕容煜,你三番四次来对我表达心意,我不愿接受,你仍不罢休,甚至还说要去巽风观提亲,又何曾考虑过我的心情?那个赌约是我故意失约,因为我本就不打算娶你。该说的话我之前也说过,我再不想浪费时间,你真的非常令我厌恶。」尤其还是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该说的话他都说了,颜旭之转身之时,慕容煜却还要倔强地要跟上来。 他不动声色地睨了慕容煜一眼。 慕容煜脚下的长剑陡然变得颤颤巍巍起来,似乎惧于颜旭之。而慕容煜发现自己真气竟无法运转,长剑突然掉落,慕容煜在众人眼前勐地朝着地面掉落。 第91页 「慕容盟主!」 随着一些人的高喊,颜旭之带着鹤蕊绳离去,身影在数息间已然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小天使如果订阅显示重复章节,可清下缓存,很大概率是jj又抽了orz — 第37章 崽崽诞生 慕容煜丹田内的真气如一潭死水, 在即将坠地之际,长剑终于有了感应, 快速飞来出现在他脚下。 颜旭之的实力让慕容煜想起荀箫现身那日。 荀箫只用一招, 便将他拍晕在墙上。 这是慕容煜的耻辱,却也让他了解到自己与真正高手间仍有极大差距。当他醒来后听闻颜旭之被荀箫绑走一事,更是分外恼火。 所有人都在商量该拿重现江湖的荀箫如何是好。 这时,碧羽苑时掌门突然提出一个想法, 让正道前往弥辉寺守株待兔。 时玉韵说,他知道世间有一种可让男子怀孕生子的神奇丹药,荀箫一定就是吃过那样的丹药才会如此。而男子怀孕无法如女子一般生育,只能剖腹取出婴儿,一般麻药只暂缓剖腹之痛, 若是之后缝合肚子需用鹤蕊绳这种神奇植物方可持续延缓痛苦。 当时,江湖人士听时玉韵说到怀孕生子丹都是惊愕万分,对其将信将疑。 慕容煜却深信不疑, 他早就对这丹药略有耳闻,成为绝顶后期高手后, 从巽风观归来他在外独自歷练过一段时间, 途中遇到过一个老人。 在破庙里,神秘老人求慕容煜赏些吃食, 说是可以帮他解决烦恼, 慕容煜后来真和老人谈起心来,说起自己喜欢的颜旭之,虽然颜旭之答应在论道大会与他喜结良缘, 但他却还是心有不安。于是老人一颗丹药,说这是世间最后一颗怀孕生子丹,若是他想让颜旭之长留自己身边,这颗丹药能让对方对他忠贞不渝等等。 「这丹药可以让男子如同女子一般生孕一次,同为男子的他为你诞下孩子,还不足以证明你比他更强大吗?」 老人的话极度蛊惑人心,戳进慕容煜心里,慕容煜情不自禁收下这颗丹药。 慕容煜很早就很清楚,颜旭之根本不喜欢自己,那个承诺更像是颜旭之迫不得已。 然而,得到人之后再得到心也未尝不可。 于是慕容煜忍不住设想,在武道大会之后,该如何让颜旭之吃下这颗丹药,以及如何春风一度。 结果这一切都因为荀箫成空。 而他身为武林盟主,有责任也有义务要为江湖为武林除害。 之后时玉韵还找到慕容煜,告诉他一件事,荀箫曾经易容成酿酒学徒木竹,在酒剑坞生活过一段时间,而颜旭之亦是被荀箫给骗了。 慕容煜这下又是义愤填膺又是担忧,想着势必要将颜旭之带回来。 于是他带领大队愿意跟随他一起剿灭魔头的正道前往弥辉寺,一等便是数日,终于等到一人来求鹤蕊绳,而那张脸是慕容煜不曾说过话,却曾经去打听和偷偷去看过的木竹的脸。 荀箫现在大着肚子怎么也不是这种小腹平坦的样子,一看便是他人易容为得到鹤蕊绳。 此时不出动又待何时! 慕容煜以为这下能顺利救出颜旭之,未曾想,颜旭之竟是心甘情愿! 凭什么荀箫这种人都能得到颜旭之的眷顾,为何他慕容煜就一次次都被忽视? 深深嫉妒和不服要将慕容煜淹没,他满脸阴郁,重新来到正道队伍前,面对一众愁眉苦脸的正道。 如果终究得不到颜旭之,还不如让颜旭之和荀箫一起万劫不復。 慕容煜可还记得许宿也对颜旭之有意思,而他得不到的,谁都别想拥有! 这个前提是他要再努力一次。 且不论四百多个正道人士聚集在悬崖前的壮观场面,颜旭之带着鹤蕊绳飞快回到山洞。 他以为耽搁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再回去剖腹应该开始,所以没敢一开始就打扰,然而站到洞门口时,他仔细听声却听到药元思不停让荀箫深唿吸和吐气。 这和他之前所做的有何区别?! 药元思不停劝说道:「荀箫,你不想要用麻药真不行,剖开肚子把孩子拿出来这绝对是非人的折磨,你干嘛要如此折腾自己?如果是为想缝合伤口后直接出去杀敌,用普通针线可是会崩肚皮的,荀箫你是人不是神啊,相信颜公子好不好,你这时就应该好好……」 荀箫打断药元思的话,催促道:「我说不用便不用,废话太多,直接上刀,快点!」 真是够了,孩子都快破壳而出了,这大爷还想着破壳后出去杀敌? 到底是有多不相信他的实力?而且这疼得连有人靠近的气息都察觉不出,居然还想出去?! 颜旭之立即打开石门。 石室内的人一听到动静,先是一惊,看到颜旭之后皆是一脸震惊,显然没想到颜旭之竟然全身而退。 药元思首先看到颜旭之手里的植物,惊喜道:「颜公子你拿到鹤蕊绳了!」 「我等会儿把一些鹤蕊绳磨成汁水,剩下给你缝合用。」颜旭之拿过药元思手里的药碗,一闻便知是麻沸散,他站到荀箫床边,将药碗抵在荀箫唇边,「给我好好躺着,被孩子折腾这么久你不会真想一尸三命吧?」 「你……」荀箫惨白的脸色上满是惊异。 颜旭之压下对荀箫的担忧,调侃道:「你夫君我是谁,举世无双颜旭之,走出去正道也是要看我几分薄面的。」说完,语调变得和缓,「既然现在可以用麻药,少吃点痛,为何还要找罪受?乖点,让我少操点心,快喝。」 第92页 荀箫像一只瞬间被顺了毛的大狮子,似乎忘记肚子的剧痛,嘟囔了句「我也要做你夫君」。 「好啊,夫君。」颜旭之安抚地笑着,唤了一声。 荀箫苍白的唇色勾了勾,壮士扼腕般认命地自己接过药碗,将麻沸散一饮而尽。 躺下后,荀箫看向颜旭之:「如果我醒来你不在,我就杀光外面所有的正道。」 这种危险言辞从荀箫口中说出毫无违和感。 颜旭之拿起荀箫的右手,吻了吻手背,正色道:「我哪有那么弱,告诉你件事,我已是绝世期。」 荀箫神情一震,不一会儿,嘴角彻底放松勾起弧度,眉眼里带着点被耍弄的恼意,又有些终于放下心来的轻松。 生动又好看极了。 「行了行了,赶快去把鹤蕊绳磨成汁水。」药元思实在受不了一个冷酷大魔头突然温情起来的模样,踩烂一地的鸡皮疙瘩,赶颜旭之去忙活。 荀箫逐渐失去知觉,原本因为痛苦显得侷促的唿吸在闭上眼后渐渐平稳下来。 药元思拿出工具,正要动手忽然听颜旭之突然提高音量问道:「这不是无菌环境,真的没关系吗?」 药元思诧异地看向颜旭之,明显在问什么是无菌环境。 颜旭之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鬼知道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这回事,现在突然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只能做浅显解释:「就是但凡空间里就会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看不见这些小东西,可以称作细菌,我怕荀箫到时候会不会感染……」看着药元思越发迷惑的目光,颜旭之顾及荀箫赶紧住嘴,改口道:「药神医,我相信你的医术,拜託了。」 他挪到一旁佯装专心磨汁水,其实全部心神都注意着药元思的动作。 「颜公子放心,我虽不知细菌是甚,但你说感染我却知道,之后我会在四周建立真气屏障,隔绝一切能隔绝的异常。虽然这是我第一次体验给孕夫接生,但之前已经想过多次,基本排除了那些干扰问题。」 药元思边说着边解开荀箫的亵衣,露出像座小山般的雪白大肚皮。 只见他拿出一块材质特殊的布,药元思说这是可以防止荀箫失血过多的神奇布料,随后遮盖在荀箫的肚子上,紧接着拿出锋利的小刀,喷上一口酒水,用火烧灼。 颜旭之这边连忙把一把鹤蕊绳的汁水磨好,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汁水递给药元思。 药元思把小刀浸在汁水中,拿出来后对着颜旭之腹部划开一道切口,渗出来的血迹被那块布吸收。 动作快准狠。 药元思扭头对颜旭之道:「颜公子,你可以准备好一盆温水,等会儿孩子出来后把胎脂擦干净就行。」 颜旭之看得不禁屏息,听到药元思的吩咐,又拿出放在储物簪中的清水,找了个小盆后手掌贴着盆壁,用真气热起清水。 怎么办,他快紧张死了。 荀箫没生孩子前,他对突然有了两个孩子震惊多过欣喜,到这个紧要关头,开始紧张、害怕与期待交织。 当然更多的还是担心荀箫。 小刀在药元思灵巧的指尖飞舞,还有另一些小工具,颜旭之看得心惊胆战,只能不断祈祷不会有事。 不多时,一个婴孩先从荀箫腹中拿出,药元思剪短孩子脐带时,拍了拍婴孩的屁股。 随后一声响亮的哭声响彻石洞,颜旭之有些愣怔,听到药元思唤他:「颜公子,是个女孩。」 颜旭之急急忙忙地拿出柔软的布料,一阵风似的来到石床边,轻手轻脚地把婴孩包裹住。 还没穿越前,颜旭之抱过几个兄弟老婆刚生下不久的宝宝,特地学习过姿势,当年他瞧着那些小孩只觉得那小脑袋小胳膊小腿又软又脆弱,有点有趣,现在轮到抱着自家孩子,倒有些惶恐起来。 自从确信自己的感情后,他一直觉得陪伴荀箫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荀箫肚子大起来后他几乎没有真正为荀箫做过什么。 伤感止不住的漫上心头,孩子哭声阵阵,让他先抛去这份惆怅,给孩子轻轻擦去胎脂,动作又快又稳又温柔。 只有颜旭之知道,他有多紧张,就怕一不小心使力折弯了小崽子什么。 擦干净奶包后,颜旭之轻轻地拍起孩子的背。 软软的。 新生儿的一切都柔软的不可思议。 颜旭之还没想过到底会生出什么崽崽,现在再看怀里这个小奶娃娃,看着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怎么这么可爱。 长大说不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要是也被人胡搅蛮缠可怎么办,必须学习强大的武艺防身才行。 「还有个男孩,只不过……」 药元思语气听着不太对劲,颜旭之刚刚畅享的未来蓦然停止,浑身汗毛直立。 咔擦一声,又一根脐带被剪断,孩子的屁股被「啪——」的一声拍响,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颜旭之收起僵在脸上的笑。他先前用布料堆了一个软乎乎的凹陷小窝,把刚停下哭声的奶包妹妹放进去,深吸口气,接过药元思手里的男婴:「药神医,你先处理荀箫的事,孩子这边我来。」 不知是不是女儿感受到了什么,第二次响亮地哭起来。 相比有活力的奶包妹妹,哥哥闭着眼,面色和唇色发青,唿吸微弱。 药元思眉头紧皱:「不要慌,这孩子身体太虚弱,你看看是不是被羊水堵着口鼻了?有的话要赶紧吸出来,我这边要立即缝合荀箫的伤口。」 第93页 颜旭之闻言,想到荀箫一次差点小产,一次胎气大动,难道都是哥哥替妹妹受了罪? 再看奶包哥哥的五官,鼻子眼睛的形状越看越像荀箫,要是健康成长一定会和荀箫一样俊逸无双。 一想到这,颜旭之的心微微绞痛起来。 是自己的错。 颜旭之你真是太混帐了! 他手脚冰凉,准备按照药元思所说赶紧察看孩子的口鼻。 「颜旭之,给你们半个时辰了,你们若是再不出来,我就带着人闯进来。」这时,慕容煜猖狂的声音在洞外响起。 颜旭之心情差到极点,这时慕容煜火上浇油,他憋着一口气,脸色铁青,运转真气,直接一掌朝着石门打去。 看不见的滔天真气透过石门,轰然打向越发靠近门边的正道,霎时间,一伙人倒飞出去,吐血倒地。 他们以为颜旭之不出手,是为之后给荀箫说情用,没想到颜旭之这时突然出手,打的他们毫无反击之力。 时玉韵肺腑翻涌,呕出血,咬牙切齿:「可恶的颜旭之!卑鄙的荀箫!」 这些人中只有慕容煜还勉强站立着,他盯着石板,满眼愤怒,却又因为实力不济而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按理说女子如果是剖腹产,顺序和顺产应该是一样的,剖腹产时,一般切口会在子宫的下面,这样可能就是小的崽崽会先被拿出来。这里也按照这样的顺利来定大小。 - 今天评论满1k5啦,感谢大家,特地加更一章~ - 第38章 荀箫一跪 张鸿虎没理会慕容煜率领的人要去山洞等待的说辞, 等其他门派的人走得走,去堵人的堵人, 他与巽风观门人身处空中, 面对御剑扎堆到一起的弟子,沉默不语。 尉迟逍看看张鸿虎严肃的脸,有些紧张:「掌门师祖,我看慕容煜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要是硬闯进去该如何是好?」 「相信你小师叔的实力。」张鸿虎虽然这么说,但眉头还是紧皱。 自从颜旭之在武道大会上来上那么一出,已经被江湖人士说成言而无信、戏耍他人、自以为是的小人。而慕容煜当上武道盟主,陆元豹脸上有光后,倒也没有再阴阳怪气。 可是现在, 颜旭之表示荀箫是被杀荀邵嫁祸,陆元豹同张鸿虎一样对曾经的徒弟疼爱不已,而因为这些话是颜旭之说的, 张鸿虎能信,但陆元豹却不会信。陆元豹本就因颜旭之戏耍慕容煜的行径很是恼怒, 这也可以理解, 可之前这人开始聚集起一些掌门和世家长者偷偷商量起什么来,每个人的表情越发的剑拔弩张, 让张鸿虎有些担忧颜旭之的处境。 张鸿虎自然对颜旭之的实力有信心, 但也忍不住担心会出意外。 巽风观一派如今被这次围剿荀箫队伍排斥在外,张鸿虎知道一些门派打的小九九,原先江湖上一个绝顶后期都没有, 现在突然冒出三个,颜旭之还是其中最强的那个,如此下去巽风观将会风光无限,其他门派早就看不过去。 先前颜旭之出声维护荀箫,他们之所以不作声也是因为想看笑话。 某些人巴不得颜旭之跌落深渊。 正道新星颜旭之,一朝堕落成魔头走狗。 张鸿虎都想好江湖之后会有何风言风语。 但他知道颜旭之不会在乎,而他做师父的平时要脸面,但在他心里每个门人都很重要,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给颜旭之撑撑底子。 可如果最后真的动起手来,作为一派之长,为避免后果惨重,张鸿虎不可能真让其他门人来帮忙。 如此想着,张鸿虎让门人回巽风观去。 尉迟逍第一个不愿意,张鸿虎拿出掌门的威严与实力的压迫,冷声道:「我一个掌门说话,还没点威信了?! 「再说,你们认为颜旭之看到你们替他出头,他会开心吗?而颜旭之,他已经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能匹敌的。就算是慕容煜也不行。」 张鸿虎深思熟虑后把掌门令交给尉迟逍,让他带领门人回去。 他拍了拍尉迟逍的肩膀,又露出平日里没脸没皮的样子:「逍儿,你作为我大弟子莫温疏唯一徒弟,是否该做个表率?」 尉迟逍手指颤抖地握着令牌,他怎会不知张鸿虎给他这个令牌的用意。 而一旦他拿着掌门令,代表的就不只是个人的意志。 尉迟逍闭了闭眼,将对颜旭之的担忧放在心底,睁开眼时,仿佛一下子成长许多,颔首,正色道:「掌门师祖,徒孙明白了。」 尉迟逍带着二十二个巽风观弟子离开前,他转头又看了眼张鸿虎,传音道:「掌门师祖,我们等您和小师叔回来。」 张鸿虎手里拿着酒罈,看着前方的山洞,背对着尉迟逍等人,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温疏,如果是你,亦会这般相信你的小师弟吧。 张鸿虎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山洞内传来破口大骂声,他赶紧前往山洞,结果看到一群吐血倒地的人。 识尘也是听到动静才从外面赶到,看到洞内正道们狼狈的样子后,诵了一声「阿弥陀佛」,摇头嘆息。 - 悬崖中央的洞穴内还不知外面发生何事,颜旭之抱着气息微弱的婴孩,镇定下来后,把孩子放进另一个软布做成的凹陷小窝,然后打开孩子的嘴巴,深吸一口气,以口吸出其中的羊水。 第94页 药元思边缝合荀箫肚子,边宽慰道:「荀箫这里缝合好就没事了,放心。」 颜旭之吐出一口羊水,又看了眼还在安睡的荀箫,女儿还在哇啦哇啦的大哭不止,颜旭之已经无心去安慰,吸取干净后开始做人工唿吸。 两辈子加起来,颜旭之从没这么轻手轻脚、小心翼翼过。 好不容易把所有异物吸出来,当孩子微弱的气息终于稳定下来,颜旭之长松一口气,冰凉的手脚才渐渐回温。 而药元思这时已经处理好荀箫的问题,他走到颜旭之身边,看到颜旭之的成果,探究地问道:「颜公子,你刚才是做作甚?」 颜旭之简单地说了些人工唿吸的效用,药元思眼前一亮,贊了一声妙哉,随后又撸了撸袖子:「下来让我这个大夫来处理吧。」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颜旭之立即把还没哭出声的儿子交到药元思手里,自己则抱起嗓子都哭哑的女儿,走到石床边。 荀箫睡得很沉。 从将颜旭之绑在身边,恢復真实身份后,颜旭之就发现荀箫没有再睡过一个好觉。即使是被颜旭之摸着肚子时,荀箫看似气息平稳,颜旭之却也知道这人并未睡着。 荀箫似乎一直担心颜旭之会离开,这人心里的不安在每天都要跟在颜旭之身边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荀箫大概以为颜旭之是没发现的。 颜旭之将女儿放在荀箫的身边,似乎因为感受到待了十月的熟悉气息,女儿逐渐停止哭泣,似乎是哭累了,砸吧了一下嘴巴,很快便也睡了过去。 他看了眼荀箫肚子上的痕迹,因为鹤蕊绳伤口癒合的速度惊人,按照原着上说,几乎两天这伤口就能痊癒。 颜旭之把荀箫松开的内衫重新系好,再把外衫繫上,手指轻柔地摩挲荀箫的脸庞。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还奢望过某日会不会穿越回去,后来,这样的希冀慢慢在一天天的习武岁月中被消磨,最终再也不去妄想。 而说到底,他依旧被天道牵扯,与原着中的男三走在了一起。 要是在颜旭之还未成为绝世期高手前突然把这个真相砸到他面前,他怕是得纠结得把头髮都拔了,然而这小半个月,他却一直都很冷静的去思考自己对荀箫的感情。 直到方才正道来临,蓦然间,颜旭之明白他早已不用去想。 人如果可以约束自己的感情控制,那他面对荀箫的时候,应该避免去心动,避免去在意,可他却仍然忍不住欢喜和靠近。 一阵有些微弱却又存在感极强的哭声缓缓响起。 颜旭之回头看向药元思,药元思笑着看过来:「没事啦,放心放心。我这个神医,怎么砸自己的招牌呢。」说着开始用温水给孩子清洗胎脂。 清洗完之后,药元思把孩子抱过来:「就是这哥哥前几年身子会比妹妹弱不少,起码三年之内需要用药物调理身子才能渐渐好起来。至于练武可能要五岁之后。你不知道,荀箫之前说过,等孩子学会走路就要练扎马步,颜公子,你知道他一向说一不二,到时可得看着点,不能让他这么折腾孩子。看看,这小脸蛋洗干净可真俊,颜公子,我觉得他比较像你。让我再瞧瞧妹妹。」看了看妹妹的脸庞,「哎哟,看起来妹妹更像荀箫,长大了不得了。」 是这样吗?颜旭之之前看着孩子觉得都像荀箫,经过药元思这么一说,才觉得奶包哥哥有点像自己。 关于孩子的大小,药元思之前告知过颜旭之二人,按照他这个医者的看法,如果是双生子,在肚子里先孕育的孩子会被后孕育的孩子挤到胞宫之后,而剖腹会先取出胞宫的孩子,所以才有先出生的孩子是妹妹,后出生的孩子是哥哥的说法。 颜旭之想着现代医学观念也有这种看法,不过其实谁大谁小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他和荀箫的孩子。 而经过药元思这么一通调侃,颜旭之也已经放松下来,这世界多的是灵丹妙药,又有药元思和张鸿虎两个医术高超的人,自己的儿子绝不会一辈子体弱多病。当然也要调养好女儿的身子,为之后强身健体做准备,绝不能让乱七八糟的傢伙随便觊觎他的宝贝女儿。 为表感谢,颜旭之向药元思正式作辑道谢:「药神医,你对我们一家的大恩大德,颜旭之没齿难忘,感激不尽。日后只要无关乎道义问题,颜旭之定然报还。」 药元思摇头道:「作为大夫能见证到男子产子,更何况产子能如此成功,是药某毕生之幸,已能让我自豪一辈子。颜公子实则不必放在心上。」 虽说药元思让人不放在心上,但颜旭之还是记下对方的恩情,他也不再多提。 这时,外面再度响起慕容煜的声音,似乎是认定颜旭之不会下死手,大声喝道:「颜旭之,如果你真要让我们放过荀箫,是不是应该把具体发生什么事一一告知我们?!」 随着慕容煜话音落下,其他人都憋着哑了的嗓子表达贊同。 荀箫服下麻沸散之后无法第一时间清醒,药元思正有些担忧,却见颜旭之走向门口,一股强大的真气从颜旭之身上喷薄而出,空气仿佛都随之泛起水波般的涟漪,门外突然响起各种咒骂声:「我又动不了了!颜旭之,你离经叛道,不知悔改,助纣为虐!」 「噗——他娘的这真气太强了,老子吐血了!颜旭之绝对不可能只有绝顶期,这……「 第95页 时玉韵更加肯定颜旭之的实力,把颜旭之可能处于绝顶后期和绝世期之间的猜测告知众人,其他正道皆是震惊无比,随后一起看嚮慕容煜。 「慕容盟主,你是不是该想想法子?!」 「颜旭之!你这是宁愿和正道作对也不愿意投降吗?」慕容煜沉声吼道。 「旭之,师父已经尽力帮你拦住这伙人了,但他们说什么都要荀箫的命!说什么要了荀箫的命,再要杀荀邵的命,谁都不打算放过!」张鸿虎非常有精神的声音透进来。 「张鸿虎,你这傢伙别添乱!」陆元豹吼道,「时掌门,这里不是你的实力能承受得住的,先离开这里。一流中期以下的人都快离开洞穴!」 一群人脚步声纷杂交错,匆匆逃离门口。 药元思目瞪口呆。 之前颜旭之告知荀箫自己真实实力时药元思没听到,他当时正专心致志准备剖腹产工具,而他一直以为颜旭之是个比荀箫弱一些的绝顶后期高手,没想到一直都是在大狮子面前装弱鸡。 「诸位武林豪杰,在下先前说过,等荀箫生完孩子我会告知诸位有些事是怎么发生的。」隔着一块石门,颜旭之气定神闲,他一手抵在石板上,就怕有人用武器攻击石板,不断用真气加固石板,「杀荀邵,原名荀笙,是荀箫异父异母的兄弟,这么多年,有些事荀箫确实做过旁观者,无法摘得干净,但包括我的师兄莫温疏,玄隐剑派弟子孟知安,三年身亡的季盟主,都是荀笙所为,而他所做的事远不止这些……」 颜旭之把荀笙做过的事,详略得当的一一告知外面的正道人士。 原先一些骂骂咧咧的人逐渐停下叫骂声,一些人心有不甘,但在颜旭之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唯剩下慕容煜自觉颜旭之不敢真的杀人,不甘心道:「杀荀邵不在这里,任你颜旭之怎么说,都有办法把事情甩到他身上。荀箫无不无辜,不是你说了算的!」 「其实我真要杀诸位,隔着这块石板,照样能让你们命丧九泉。」颜旭之没有理会慕容煜的挑衅,实行最后一招,用武力威吓,「慕容煜作为一个绝顶后期高手,在我面前也如此不堪一击,何况是你们。而我这样的实力,诸位难道还猜不出来是什么吗?」 有人颤颤巍巍,明显状态不佳道:「难道你不只是在中间……而是、而是绝世期?」 「没错,荀箫与我相差无几,我们以后若是真被诸位逼得走投无路,联起手来,诸位恐怕讨不到一点好处。而我这次是真想与诸位好好谈谈。」颜旭之打开石门开关。 石门缓缓上移,颜旭之从洞内走出来,面对一众只能眼瞅着门打开却寸步难进的正道人士。 门在颜旭之出来后又迅速地关上,挡住其中的光景以及婴儿的啼哭。 因为是无差别攻击,张鸿虎受到波及,亦是动也无法动,但见到颜旭之出来后,张鸿虎露出真实的自豪表情,仿佛说着「看看这就是我宝贝徒弟颜旭之」。 不论他今日是否替荀箫说话,师父是真的信他。 颜旭之撤去张鸿虎一人的压力,张鸿虎瞬间恢復自如。 一阵窒息的静默过后,颜旭之道:「荀笙未死,我和荀箫日后会抓到他,诸位到时可以问一问,照样可以真相大白。」 他刚说完,背后的石门再次开启,他一直注意着门后的气息,知道方才说话时,荀箫已经起来走到门口,估计在讲述荀笙恶事时,荀箫已经逐渐清醒了,所以并不意外。 荀箫出来后走到颜旭之身边,因生产之后腹部伤口还未痊癒,脸色仍有些苍白,可气势依旧让人惊骇,一些对魔头荀箫这个称号充满畏惧的人额头流下冷汗,仿佛又想起那日论道大会被压制的恐惧。 「我以前确实目睹过荀笙犯下过许多杀人恶事,却从未想过去阻止,你们骂我的那些话,不必收回去。」荀箫直挺挺地站着,姿态凛然,「而我以后,只想要一个平安,我更不想再无缘无故的杀人,颜旭之所说,便是我所想,希望诸位给我一个机会。」 话音落下,只见那个宁折不弯,从不低头的荀箫,对着一张张曾经对他仇恨万千的脸跪下双膝。 颜旭之震惊地动手要扶起荀箫,却被荀箫佛开手,而所有正道人士倒吸一口气,皆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一跪,跪的是那些我眼睁睁看着被荀笙杀死的人。」荀箫俯下身子,缓缓拜下,沉声道,「这一拜,是拜那些枉死之人。而我荀箫,一定会亲手生擒荀笙,将他带到诸位面前。」 人生在世,总得为以前犯过的一些错承担后果。 因为颜旭之的出现,荀箫明白了许多东西,而这次跪拜,没有丝毫他对正道的屈服之意,不过是跪拜当年那些他曾束手旁观,在他面前惨死的亡者。 作者有话要说:  荀箫的当得起一份敬意。 — 古代的胞宫就是子宫。 大家不要在意上章哥哥妹妹大小了,有些后悔当初查资料太较真,总之像颜旭之说的,不论是大是小都是他和荀箫的宝贝w — 第39章 签生死契 颜旭之与外面的正道对话时, 药元思直接想到荀箫之前所说,如果发生什么事, 不管用什么方法赶紧让他醒过来。虽然药元思仍然处在对颜旭之绝世实力的震惊中, 但还是怕出点事,连忙拿出一盒东西揭开盖子放到荀箫鼻下。 第96页 这东西味道很刺鼻,醒来时会头晕脑胀好一会儿。 好在颜旭之讲述故事也有一时半会儿,当荀箫悠悠转醒, 眼神迷茫了一瞬,听到婴孩的哭啼和颜旭之对外说的话后,彻底清醒。 鹤蕊绳确实能将伤口的痛楚减少许多,而剩下像是针扎般的疼痛对荀箫而言忽略不计。至于头晕脑胀,他也忍着不去在意。 啼哭入耳, 荀箫扭头看向身边的孩子以及药元思怀里抱着的,床上脆弱至极仿佛一捏就会碎掉的小娃娃闭着眼睛睡得香甜,而被抱着的却在嘤嘤啼哭, 都是软软白白的,像两只小包子。 药元思把奶包哥哥抱过来, 荀箫看了眼, 觉得和颜旭之有点像,心里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生出来的孩子是个丑八怪, 如今看到那么像颜旭之的奶娃娃, 倒也有点手足无措。 心口原本只有颜旭之的位置一下子又塞下这两货儿,位置虽然不及颜旭之,但实实在在的存在, 让荀箫感觉有些奇妙。 荀箫听着颜旭之说到两人的实力,以及一定会抓住荀笙的话,想到之前听到正道来临,只想着身体允许绝对要与之一战,没想到颜旭之竟然真和正道沟通起来。 他忽然想起那日,颜旭之问他为何不在武道大会杀一人,是为他颜旭之考虑还是为自己的以后。 当时荀箫虽然一心想抢亲,但确实有深思熟虑为颜旭之想过,另外还有关自己,一旦自己动手杀人,那就真的无法摆脱「魔头」的称号,颜旭之也真的会将他当做大魔头。而只要他没动手,就有底气说自己身上的罪孽都是荀笙所为。 荀箫可以说出为颜旭之与整个江湖为敌的话,可无法真实告知颜旭之那个问题真实的想法,因为这些话透着一股软弱,一股嫌弃自己身份的软弱。 而他讨厌这样的软弱,所以更不愿承认。 然而,荀箫现在忽然明白,这并非软弱。 不过是他找到了心里的柔软,不想再变回曾经那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荀箫罢了。 荀箫想守护拥有颜旭之后的心里这片净土,所以,当他走出石门,向着曾经他不屑一顾的正道跪下之时,荀箫并非是丢弃自尊,不过是挑起这么多年视若无睹的那份担当。 这么多年,看着荀笙作恶,从未想做点什么的自己,却在得知荀笙曾是害死爹娘的帮凶后,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而那些荀笙害死过的人,背后又有多少想将其碎尸万段的「荀箫」,好比成为护法细作的孟知安,而孟知安还捨命救过自己…… 以前总有人说魔头荀箫狼心狗肺、心狠手辣,久而久之,荀箫觉得自己确实如此。可如今,荀箫才发现,原来他并非没有良心。 「好!」在窒息的沉默中,张鸿虎一声吼打破死寂,他肃然地看着荀箫,「荀箫,我恨了你五年,这恨意一时间无法消解,但我相信旭之所说,这一拜我替我弟子莫温疏收下了。荀箫,希望你信守你的承诺。」 荀箫刚要回应,一个人突然吐出一口痰,就要落到缓缓抬起身子的荀箫身上。 颜旭之一直注意着这些正道之人的动向,自然也注意到一个人脸蛋憋得通红似乎要蓄力做什么,当他看到这人吐痰的一剎那,一道真气随即弹出,将那口污秽反弹回对方的身上。 那人还不罢休,抹掉脸上的污秽,瞪着颜旭之,不甘心地叫骂道:「颜旭之,人魔头都生下你的孩子了,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想让杀荀邵这个魔头背黑锅,才想出这么一招,你之前言而无信,现在又来这么一出,我看你就是与魔头同流……」 此人的话说还没说完,双膝突然砰地一声跪在地上,那声响震天响,「咔哒」一声,响起膝盖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迟来的悽惨痛叫声,仿佛身上压上一座大山,上半身也跟着匍匐在地,面向的方向是长身而立的颜旭之。 「颜旭之你作甚?!」有人看不过去叫喊道。 「是我所为。「荀箫刚刚生育,强行运转真气丹田并不好受,不过他不在意,站起身,面上满是肃杀,「我说过,你们骂我的那些话不必收回,但如果被我听到骂颜旭之一个字,我照样能让你们生不如死。」 「你个魔头!你刚才不是跪在地上吗?你不是认罪吗?现在的嘴脸又想杀人了吗?!」有人是万万不能接受自己恨了那么多年的魔头荀箫这时身上却无罪孽的,现在,而颜旭之和荀箫不过是靠实力让他们不得不屈服,他怎能甘心,怎能甘心啊。 况且,既然荀箫认错,不就应该吃他一刀吗! 那人凝聚微弱的真气甩出手里的刀,闪烁寒光的刀刃飞向荀箫。 荀箫背嵴挺得笔直,剎那间,刀离荀箫面庞一寸之外堪堪停止。 将停在空中的大刀被荀箫拿在手里,身形一闪,荀箫出现在那人的身前,刀架在对方脖颈处,冷声道:「我是对那些死去的人磕头,不是对你们任何一个人,更不是人尽可欺。」 话音落下,荀箫用刀背狠狠砍在对方的肩膀、手脚各处,只听惨叫声起伏,那人虽然看似安然无事,但估计回去要躺上好几天才能完好如初。 「你们看,荀箫大可以让这里变成你们的坟冢,但他还是没有动手杀人。」颜旭之其实看的挺爽,刚才荀箫那一跪真的让他觉得震撼,同时也让他升出敬意,而有些正道之人的谩骂,他本不想理会,可荀箫却不愿当做没听到,好在动手也并未杀人,所以颜旭之适当出来做唱白脸。 第97页 一些人听到颜旭之的话,露出「你骗鬼啊」的表情,明显是惊骇荀箫前后不一的行为。 「荀箫,你说会亲手生擒荀笙,你却未说期限。」一直沉默不言的慕容煜终于开口道,「难道十年二十年找不到杀荀邵,我们也要继续等下去?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你?」 慕容煜一直被颜旭之的真气压制的艰辛,他甚至觉得颜旭之压制自己的真气比其他人更强,才使他方才连说话都艰难,好不容才憋出这么几个字。 「盟主说的对!」应和声此起彼伏。 荀箫刚要开口,手被颜旭之一把握住,心领神会没有再言语。 颜旭之微微一笑,看着光风霁月,着实迷惑人心,他道:「荀笙现在功力尽废肯定找了地方藏起来,轻易不会现身,我们总要想办法把他引出来吧,但哪个傻子会拖着病躯上门找死? 「天地之下,要找一个躲藏起来的人,有多困难大家应该可知,这么多年,又有谁是亲自找到过荀笙易容的荀箫的?给我们一年时间,如果到时荀笙依旧逍遥法外,诸位便到巽风观找我与荀箫兴师问罪,如何?」 张鸿虎连忙朗声道:「颜旭之和荀箫之后会住在巽风观,如果他们今后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我张鸿虎第一个不答应!」 其实张鸿虎说不说这话并没多大用,毕竟颜旭之和荀箫的实力摆在那里。虽说靠着整个江湖的高手或许还能和这两人有一较之力,但是人都惜命,即便有不要命的,当面对完全被压制的对手,亦会心生畏怯。 「除非签下生死契。」慕容煜沉沉道。 在这个中武带点玄乎色彩的武侠世界,有一种由特殊植物制作的可食用契约纸,但凡在纸上签署生死契,将真气注入纸上后,吞吃入腹,如果不服下同株植物上的花瓣作解药,任凭功力再高强也会在未完成誓约之后被封锁真气流动,先是变成一个废人,之后植物会在丹田生长,枝丫将从口腔里长出来,最终变成植物的一部分。 总之是一种特别诡异的植物。 原着中并无生死契这种东西,颜旭之也是穿越来此后才知道有这东西。这次慕容煜提出生死契,他总觉得慕容煜不怀好意。 荀箫看着慕容煜阴翳的表情,一口应下。 慕容煜不屑地看了眼荀箫,扫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看向颜旭之,眸光深沉道:「颜旭之,我要你代他签。」荀箫为颜旭之闯武道大会,为颜旭之生下孩子,不是对颜旭之一往而深吗?让颜旭之签下生死契,可比本人签有效很多。另外,慕容煜也需要在生死契上添些其他东西。 果然,荀箫听到要颜旭之代签,终于变了脸色,语气沁着寒霜道:「慕容煜,抓住荀笙本就是我的事,和颜旭之无关。」 「诸位英雄豪杰,你们认为呢?」 「我认为一人做事一人当,该荀……嘶——」那人不知怎么吃痛突然噤声。 陆元豹提声道:「颜师侄,既然你和荀箫成为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这件事你也逃脱不了干系。我认为颜师侄来签,也并无问题。」 张鸿虎凉凉地看了眼陆元豹一眼,眼中掩不住鄙夷,但他却没未阻止颜旭之,嘴角的笑有些嘲讽,似乎是嘲讽慕容煜的自以为是。 但此时没人注意张鸿虎。 颜旭之捏了捏荀箫的手,让他稍安勿躁,面上淡淡道:「我签。」 「好,既然你如此爽快,我们也可以延长期限。」慕容煜尽量不在强大的真气压制下露怯,提升气势,朗声道:「诸位武林豪杰,如果能在一年内找到杀荀邵当然好,但杀荀邵毕竟和老鼠一样能躲,我们不如给两位一年半的时间,也显出我们正道人士的宽厚之心,如何?」 正道人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人先应了声「好」,之后接二连三有人应和。 于是接下来,他们看着颜旭之写下生死契,契约上写一年半之内抓不住杀荀邵,他颜旭之死不足惜。 慕容煜提出,以后如果他有关于杀荀邵一事与颜旭之商议,颜旭之不能拒绝。 慕容煜明显是夹带私货,有的正道人士自然也察觉出这点,但都对此表示贊同。 颜旭之写下这个要求时,左手被荀箫握得死紧,感觉指骨都被咬捏碎了。他却并不觉得疼,反倒深切地体会到荀箫心里的担忧,心有熨帖,而这痛楚很快便消失,荀箫改成与他十指交握。 当展示给慕容煜看是否有误时,慕容煜看看字又看看颜旭之,就算刚才看到这些字出自颜旭之之手,似乎也无法置信狗爬字的主人是颜旭之。 最终确认无误,颜旭之在纸上注入一缕真气,揉吧揉吧吃下这张纸。 之前神情紧绷的正道终于松了口气。 先前浩浩荡荡而来的武林正道,离开时有些人憋着一股气,有些人却觉得颜旭之前后所说的话有几分道理,更何况连生死契都签下,也愿意相信颜旭之和荀箫之言。 解药由慕容煜带走,离开前,慕容煜扭头问颜旭之:「颜旭之,值得吗?」 「我喜欢的人,我会不清楚他为人如何吗?因为再清楚不过,所以值得。」 洞内的阴影似乎也遮不住身着白衣的颜旭之身上的光芒。 两个等高的男子站在一起,本是赏心悦目的画面,看在慕容煜眼中,却让他嫉恨不已。 第98页 「不久后我会去巽风观拜访你们,共商生擒杀荀邵一事。」慕容煜说完后扬长而去。 时玉韵先前离开山洞,后来看情况有变又赶紧回来,也听到了颜旭之和荀箫说的话。之后,他带着弟子们与其他正道分道扬镳后,让弟子们先行回去。等只剩下他一人之后,时玉韵冷峻的表情一变,他不安极了,再三思量,还是决定赶往殷目盲那里,赶紧把许宿带回碧羽苑。 许宿不应该继续救那傢伙。 要是再继续牵扯下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许宿江湖上的好名声以后或许将不復存在。 待所有人离去,荀箫把颜旭之一把扯到身前:「你刚才说什么?」 颜旭之用宽袍大袖遮住他和荀箫的侧脸,在荀箫因为刚生育孩子而有些苍白的唇上亲了亲,想着有旁人在影响不好没再继续,刚分开,腰就被荀箫一把扣住,对方直接狠狠地吻上来,完全不管不顾识尘和张鸿虎还站在一旁。 识尘微微一笑,诵一声「阿弥陀佛」,张鸿虎眼瞪得像铜铃。 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我宝贝徒弟魅力是很大,但荀箫你也犯不着这么饥渴吧,刚生完孩子就这样,也不知道徒弟的身子骨能不能经得起折腾,以后要不要多补补…… 想到此处,张鸿虎突然想起这些都是话本上写过的。 他恨不得好好洗洗自己之前看过艷俗话本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张鸿虎:重金求一双没看过艷俗话本的眼睛! — 此章崽崽戏份几乎没有,接下来几章存在感会多一些,还会有糖糖糖! — 第40章 两个徒孙 时玉韵急急御剑赶了一天的路, 在翌日傍晚终于来到一片野地的木屋。 远远地,时玉韵便看到许宿坐在屋外挑挑拣拣着草药。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此, 许宿停下来站起身, 听到时玉韵的传音后脸上现出一抹微笑。 时玉韵一落地,因为怕被屋内的人听到声音,用传音对许宿直截了当道:「跟我走,不许再救那个人, 我也会知会目盲前辈。」 许宿死死驻在原地不动,传音回之,却是先问道:「师父,颜旭之怎么样?」 「现在你还管什么颜旭之,荀箫都给他生了孩子, 两个人感情甚笃。」时玉韵气恼道。 许宿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片刻后,语气甚是坚决道:「师父, 请您当做无事发生,自己回碧羽苑吧。」 时玉韵皱眉道:「你如此坚决, 是不是杀荀邵与你做了什么交易?」 许宿沉默不语。 时玉韵气恼之余看到许宿眼盲的模样, 又有些心疼,嘆息一声, 传音告诉许宿昨天跟随正道一起遇到的事, 以及目前整个江湖都在等着颜旭之和荀箫一年半内抓住杀荀邵一事。 对于早就步入绝顶中期的殷目盲,时玉韵自知瞒不过自己出现这件事,而殷目盲也肯定能听到自己的传音, 他这话说给许宿听亦是说给殷目盲听的。 听到颜旭之的名字时,许宿神色有了波澜,喃喃道:「他终究竟是选择了荀箫……我不懂,为何这次是荀箫?」 「颜旭之敢为荀箫与整个江湖为敌,那颗心还能有假?宿儿,为师早就劝你放手,你若是喜欢男子,以后为师可以帮你找一个比颜旭之更好的。」 许宿失魂落魄地摇摇头,他手攥着左胸的衣衫,极其难受。他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那一杯龙膏酒的错,更是当初一时迟疑的错,否则说不定此时和颜旭之在一起的人就是他许宿。 这时,殷目盲的声音忽然从木屋里传来:「玉韵,既然来我此地,怎么不到屋内坐坐,是嫌弃老头子屋里脏吗?」 「怎么可能,目盲前辈,晚辈也是刚到,这不刚想进来拜访嘛。」时玉韵说完瞪了许宿一眼,然后拉了许宿走近木屋。 殷目盲的屋里很黑,大概是考虑到床榻上的病人,还是点了一根蜡烛,但反而显得更加阴森诡谲。 时玉韵看向坐在床上的男子,浑身包括脸都缠着麻布,如果不是这人自报名姓,怕是现在走到江湖也没人会识得这就是现在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杀荀邵。 其实时玉韵也很狐疑,对方居然会报出真名,而许宿救下杀荀邵一事也是时玉韵最近才知道的。 因为杀荀邵伤势过重,除了浑身溃烂之外更是骨骼尽碎,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这也是养了三个月的伤,此人目前也只能呆在床上,无法下地的原因。 而殷目盲也知晓此人是杀荀邵,可一向脾气古怪的殷目盲却与此人相见恨晚,要不是杀荀邵没有音律天赋,时玉韵甚至觉得殷目盲会把毕生所学都教给对方。 「方才你与宿儿说些什么呢,是有什么事不能让糟老头子我听到的吗?」殷目盲明知故问,侧耳问时玉韵。 看来殷目盲是想当做没事发生,时玉韵有些心慌,面上不显没再提起那些事,只道:「都是些碧羽苑的私事。」 许宿却当着杀荀邵的面全盘托出:「颜旭之当着正道的面,签下生死契,说是一定会在一年半内和荀箫一起生擒荀笙。」 一时间,时玉韵内心有些五味杂陈。 自己这徒弟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怎么,是想一条路走到黑吗?! 世间无数人,偏偏非要执着于一个已经和别人定情的颜旭之,要说上次从酒剑坞回来还是伤心多过执着,那自从被颜旭之揭穿面具后,简直是执念成魔了。 第99页 「时掌门,荀箫把孩子生下了?」沙哑难听的嗓音从床上男子口中道出,算有礼貌,但时玉韵听着这人说话却全身不寒而慄。 「生了。」时玉韵眉头紧皱,淡淡道,「荀箫还当着所有正道的面跪下了,说是一定要将你带到正道面前正法。」语气里有些难掩的厌恶。 杀荀邵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道:「居然会对人下跪,他荀箫的骨气呢?颜旭之把他改变的真是彻底。我不相信这是荀箫真正的心思,一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傢伙,如今要把我交给正道,哪里来的脸?你们说说,他有这个脸吗?」 殷目盲云淡风轻道:「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再谈这些吧。你这伤势呀,再过一个月就可下地,我那本秘籍给你练练,说不定你便是那本秘籍的主人。」 果然,殷目盲并没有把时玉韵的话听进去,一心想救杀荀邵。 「多谢殷前辈。」杀荀邵语带笑意,随后对许宿道:「许先生,既然他们用一年半的时间来抓我,不如你趁着这个时间修行,你在音律上的天赋如此厉害,殷前辈也说,你或许哪天便窥得天道进入绝世期,到时想要什么没有?」 时玉韵拽了拽许宿,许宿轻轻佛开时玉韵的手,似乎是自己心里有数,道:「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许宿你可真是…… 时玉韵恨铁不成钢,更后悔当初就不该让许宿来此。他深觉自己与这三人格格不入,待在这里更觉窒息,不想再留此地受气,把许宿拉出木屋后,传音道:「宿儿,你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四周很静,只有风吹草木沙沙声,许宿在沉默中嘴唇颤抖起来,他忽然抓住时玉韵的手,爆发出这段时日压抑的所有情感,语无伦次地传音道:「师父,我当时遇到奄奄一息的杀荀邵,带回这里之后起先束手无策,是目盲师父与他一见如故,最后决定出手。 「而我又觉得他说的甚对,我喜欢颜旭之,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怎么都忘不了他。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颜旭之的模样就总是出现在眼前,似乎总有什么在和我说,我肯定是要倾心于他的。 「既然如此,我这辈子不再求他的心,只求得到他的人,哪怕一次也可以,我觉得我要疯了…… 「师父,你说过你会帮我,但我现在不求你帮我什么。」被许宿自毁的紧闭双眸下流下两行泪水,「宿儿只求你不要把这些事说出去,一切事情的后果宿儿一人承担。」 时玉韵明知自己该阻止许宿,但看到弟子脸上的坚毅,忽然觉得从未看清过表面温柔的许宿内心的那份求而不得。 一时有些晃神。 半晌后,一声长嘆,时玉韵抹去许宿脸上的泪水,拉了许宿走出很远,最后传音道:「为师什么都不会说,但有些事情你得谨记……」 - 原本站得密密麻麻的洞内,如今只剩下颜旭之、荀箫、张鸿虎和识尘四人。 那对艷俗话本的主角旁若无人地兀自轻吻着,好在颜旭之从头到尾都用宽袍挡着,但张鸿虎还是看不过去,不停地咳嗽,咳得面红耳赤提醒二人注意场合,半晌后,终于听到颜旭之轻不可闻又混着口水似的说了句:「我师父和识尘大师还在,先停下,以后日子还长。」 师父我已经知道你对荀箫情意是真,没必要再如此着重说明,师父我真的不想听这种话。 怪只怪张鸿虎耳力太好,听得一清二楚,这时他分外羡慕起身边四大皆空的僧人。 荀箫终于肯捨得放开颜旭之,看似若无其事地用手指抹掉颜旭之嘴角边的津液,直接问道:「你为何要去签生死契?就算你百毒不侵,难道对生死契也能防?我不想连累你。」 「我……」颜旭之刚要解释,忽听到张鸿虎一声吼:「你们两个真是够了,旭之,你给我过来!」 张鸿虎一把扯住颜旭之左手胳膊。 一瞬间,荀箫像是被抢了刚到嘴肉的狮子,露出獠牙的同时勾住颜旭之的腰,前一刻对颜旭之眼里的满满情愫顷刻间变成寒霜。 张鸿虎对荀箫怒目而视:「荀箫,我徒弟从前那么高风亮节、光风霁月一男的,现在面对你,我看你眼神都快把他扒光了,我严重怀疑当初是荀箫你委屈我徒弟!旭之,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师父,你这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颜旭之头疼的想扶额,却发现一条胳膊被拽着,一条胳膊被扯着,他转向张鸿虎解释道:「师父,这事说来话长,我待会儿与您慢慢说,不过虽然我们之前都是被迫的,但现在对彼此是真心的。」又转向荀箫,「肚子怎么样,还疼吗?」 「这点痛不算什么。」说不疼是假的,但荀箫一向能忍痛,这辈子唯一不能忍得应该只有生子前的阵痛了。 而他方才也是下意识地怕颜旭之真的走到张鸿虎身边,毕竟那一声「我喜欢你」,荀箫等太久了,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仔细想想,大概还是有些受怀孕时的影响,是他小题大做。 荀箫先行松开颜旭之,看向张鸿虎,变脸似的恢復常态,拱手道:「张掌门,你好。」随后又朝识尘道谢,如果不是识尘带着鹤蕊绳前来,他估计现在还无法这么自如的下地走动。 「荀施主,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识尘回以一礼,「既然目前已无事,那贫僧就先告辞了。」 第100页 「识尘大师,多谢您此次仗义相助。」颜旭之对识尘有了些敬意。当时除了张鸿虎之外,识尘是唯一一个自正道人士中走出来愿意帮助他们的。 「阿弥陀佛,」识尘微微一笑,「如果之后弥辉寺有难,还望颜施主能出手相助。」 颜旭之没想到药元思居然来得及和识尘说这话,而识尘的话中肯定不多,调侃更多些,他笑了笑道:「若真是如此,在下定然不会旁观。」 识尘之后又向张鸿虎辞别,然后御宝珠离去。 剩下三人后,张鸿虎与荀箫面面相觑,颜旭之刚要开口缓和气氛,洞门第三次打开,哇啦哇啦的哭声传出来。 药元思手里抱着一个哭得丧气的奶娃娃,另一个奶娃娃更是在床上肆意放上大哭,他忍无可忍道:「快来管管你们家两货儿,我要被吵死了!我不管了!」 药元思要把手里的奶包哥哥交到荀箫手里,荀箫动作生疏正要接过,但一看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抱孩子的,手臂硬得不行,姿势怎么摆都不对。 张鸿虎起先看到居然是两个孩子,外表淡定,内心吓了一大跳。默默感慨,荀箫可真能生,怪不得那天肚子奇大无比,让人惊骇。 不过,这两徒孙脸颊肉肉,手臂肉肉,一切都肉肉的,虽然是凶神恶煞的荀箫生的,却是带着颜旭之的顺眼。虽然头上没长几根毛,但越看越可爱。 荀箫还没抱到手,张鸿虎看不过去,指点道:「用你左手虎口托住孩子的整个颈椎,右手托住屁股,然后用这个姿势抱着。」做了一个环抱的姿势。 荀箫比葫芦画瓢,改变姿势终于成功把孩子抱到怀里,然后向张鸿虎颔首道:「多谢。」 之后四人一起走到石洞里,颜旭之把奶包妹妹抱进怀里,或许是先前抱过的缘故,女儿哭闹片刻后终于停下,然后不停地抽噎,但似乎怎么都有些不得劲。 「旭之,你倒是熟练。」张鸿虎看到颜旭之的姿势,评价道。 荀箫本来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孩子,一听张鸿虎的话立马看向颜旭之,眼神有点冷。 颜旭之没想到荀箫连这种醋都要吃,马上找了个理由:「之前一个人走江湖的时候,救过带着孩子的妇人,恰好抱过。」 好在荀箫没再纠结为何要救妇人,看着怀里还没办法睁开眼的孩子。 奶包哥哥似乎感受到待了十个月的熟悉气息,低弱的哭声终于渐停,涨成猴子屁股的脸色渐渐消退,但小手臂却不停挥动,一直往荀箫胸口扒拉。 颜旭之注意到奶包哥哥这个动作有些不忍直视,心里有了猜测。 「他们这是饿了。」张鸿虎是亲手带过小宝宝的人,一看就知道孩子这是怎么了,「你们没准备孩子吃的吗?」 药元思恍然大悟道:「我之前备了些羊奶。」这才拿出放在储物器的羊奶,放入储物器的东西会保持最初放进去的状态,所以没有变质一说。 于是颜旭之和荀箫一小勺一小勺地将羊奶餵给两个小奶包喝。 颜旭之餵着餵着感觉到有被注视的灼热视线,抬头,看到荀箫正盯着自己。 荀箫手里动作停下来,奶包哥哥又开始哼哼唧唧。 他眼神示意荀箫说话,然后想到方才签下的生死契,还没解释给荀箫听,便挨着荀箫,轻声问道:「你知道用作契约纸的植物叫什么吗?」 荀箫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摇摇头,这时分神注意到奶包哥哥对食物的渴望,继续餵奶喝。 「叫帝柔草。」颜旭之看了眼在一旁和药元思交流如何做到男子生产的张鸿虎,「帝柔草除了可做契约纸之外,还有另一种功效,可做锻鍊筋脉的药材。我从小到大吃过的帝柔草,大概有一个园子那么多了吧。都是师父非常艰难才亲手种植成功,直到后来他发现帝柔草对我再不管用,才不再用它。而对于他人而言恐怖非常的生死契,对我其实已没什么用。」 张鸿虎停下交流,顺着颜旭之的话说:「我曾经让旭之立过生死契,吃下后到了时限证明毫无用处。」 怕脸色不太好的荀箫以为张鸿虎拿自己做试验,颜旭之接着张鸿虎的话道:「那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生死契。师父亦是为我好,毕竟在野外的帝柔草也是一种攻击性植物,以免碰到后措手不及,才会让我试之。总之,我现在站在帝柔草里,大概会被它们当做是同类吧。」 「不过,慕容煜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不是对旭之无用,以后也不知会不会用解药做威胁。」要不是张鸿虎知道颜旭之的体质,肯定一早阻拦。 而张鸿虎也看出,就算颜旭之和荀箫两情相悦,慕容煜还是不打算放弃颜旭之。 真不知道陆元豹怎么收了个如此死缠烂打、没脸没皮的徒弟。 颜旭之:「我故意答应他的。能想出生死契,许是他最后一招了。等以后我们抓住荀笙,这些人云亦云的正道就会知道,没脑子可以,但如此没脑子丢得可就是他们最喜欢的面子了。」 张鸿虎:似乎有被冒犯到? 颜旭之没说的是,以后他可以当众夸张描述一下此时他和荀箫被逼迫的情景,而所有人知道,真正虚伪到惹人生厌的其实是这群人。到时候看谁还有脸说他家荀箫是魔头! 至于慕容煜夹带私货要求和他共商擒荀笙大计的要求,颜旭之记在心上,没有不当回事,谁知道慕容煜到时会如何。 第101页 「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只给了他一剑是便宜他了。」荀箫又想到对颜旭之死缠烂打的慕容煜,很是火大,随后急急唤了一声颜旭之。 颜旭之与荀箫四目相对,听荀箫道:「上次我问你,我是否有资格娶颜少侠,你还没我答覆。」 「自然有。」颜旭之如今可以心无旁骛回答。 张鸿虎看到,荀箫脸上露出一个笑,漆黑的眼眸里是独对颜旭之的情谊,难以想像这般的柔情会出现在一个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身上。 只听荀箫单刀直入道:「既如此,我们成亲吧。」虽然他和颜旭之已有孩子,成亲只是个仪式,但他就要是昭告天下,颜旭之是他荀箫的。 一瞬间,药元思和张鸿虎各自站着,原先比划着名的动作同时停止,吸吮奶汁的奶包妹妹因为颜旭之手一歪,脖子被奶汁浸湿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奶包哥哥本来把勺子里的奶汁喝完,刚停下来,听到妹妹的哭声,似乎感应到妹妹的难受,又开始胡乱挥动小手。 一听荀箫要颜旭之嫁给他,张鸿虎吹鬍子瞪眼:「什么成亲,就算要成亲也要回巽风观吧?况且,凭什么是旭之嫁给你,明明是你嫁给旭之!」 荀箫:「张掌门,你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 「我是旭之的师父!」张鸿虎完全被荀箫激怒,要不是看在颜旭之的面子上,张鸿虎又怎会相信荀箫不是作恶多端的魔头,而对于颜旭之被荀箫勾引得死死一事,他更是难以接受,终是憋不住内心的火气,忍不住就要和荀箫吵吵。 张鸿虎的怒吼声太大,两个奶包似乎是被吓着了,停下动静后,霎时嚎啕大哭起来。 对药元思而言谁嫁谁娶和他无关,张鸿虎的凑热闹让他嘆息地直摇头,当听到两个奶娃娃再次哭闹,他有感而发,问道:「说起来,你们当爹的,孩子名字取了吗?」 颜旭之手忙脚乱地帮奶包妹妹擦掉脖子里的奶汁,刚点着头道了一声「好」,便听到药元思这么一问,和荀箫两个人大眼瞪大眼,一起懵了。 两个奶包哭得越发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颜旭之:每次都被荀箫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 奶包哥哥&妹妹:爹爹们光顾着谈恋爱,还没给我们取名字qaq — 昨天那章发出来后看大家都很愤怒,慕容煜下次正式登场就会自食恶果了qaq — 第41章 崽崽名姓 药元思问到孩子的名字, 颜旭之和荀箫面面相觑,都很茫然。 即使提前知道是双生子, 但这段时间颜旭之大部分时间都在关注荀箫, 还真没有和荀箫讨论过孩子的名字。 再说荀箫,有颜旭之陪着,只想分分钟在一块,就算不说话他都觉得欢喜, 也从未想过取名这件事。 颜旭之擦干奶包妹妹脖子里的奶汁后,重新拿了一件绵软的衣服替换裹上,和荀箫一面哄着两个奶娃娃,一面严肃正经道:「名字对人而言非常重要,要跟随一辈子的东西怎么可以轻易决定。我和荀箫之前想了许久, 至今也没想到该给两个崽崽取什么名字,况且当时也不知道会生男孩还是女孩,想着等出生再慢慢想。荀箫, 你说呢?」 一听便知是颜旭之不想让人觉得他们两个做爹的不尽职,荀箫又怎会当众拆台。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哄着怀里的儿子, 心想这哭声那么弱, 药元思说哥哥身子体弱,以后是否多病还要看调理的如何, 不知多找点灵丹妙药能不能早日治癒。 而颜旭之说什么, 他便觉得是什么:「颜旭之所言便是我所想。」况且这也不是最重要的,又想到成亲一事,荀箫再次拉回正题, 「张掌门,如果你不介意回巽风观成亲,我自然也不介意,至于嫁娶……」 经过刚才手忙脚乱给女儿清理奶汁,颜旭之已经彻底冷静。 过去,颜旭之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如今在他心中,荀箫和自己并列第一。 他可以为荀箫与整个江湖为敌,自然愿意与荀箫喜结良缘。 况且包子都有两个了。 这事本来应该由颜旭之开口,没想到荀箫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不愧是荀箫大佬。想到曾经也在心里称过荀箫大佬,颜旭之莞尔一笑,不甚在意:「我嫁给便是,是你的话,谁嫁谁娶这种事我并不在乎。」 白衣男子弯起眉眼,眼尾的嫣红让人心猿意马。 在荀箫的记忆中,颜旭之笑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一次的笑容里带着的温柔与情谊,让他真正感受到对方回馈的情感。 要不是颜旭之和他现在不方便,荀箫绝对会亲上去。 张鸿虎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宝贝徒弟面对慕容煜时可不是这么没原则的,于是他咬牙切齿对荀箫越看越不爽。 他实在不明白,光是荀箫这比谁都还万夫不当的气势,到底是如何勾引的颜旭之? 要不是看在荀箫给徒弟生了两个可爱的肉糰子,张鸿虎绝不会就此作罢。他气得直捋鬍子,一甩袖不再去看让他气闷的画面。 药元思这时还拱了拱张鸿虎的胳膊,又添一把火:「张掌门,习惯就好。你不知道,荀箫没生孩子安胎的那几天,我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药神医,你不是要和荀箫说说月内该如何吗?你去给妹妹餵奶。」张鸿虎实在想知道颜旭之和荀箫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把药元思赶去接替颜旭之,摆出师长的气场用下巴点点颜旭之让他和他一起出去,「旭之,你,出来。」 第102页 荀箫这次没再阻止颜旭之走开,听药元思在一旁说着产后该怎么样,顺便说到他格外关注的话题。 「半个月后?」荀箫问道。 「这是安全起见。」药元思以医者的心态来阐述这个事实,「你是因为服下怀孕生子丹才致使怀孕,而这丹药是在你体内创造了一个一次性的养育婴孩的环境。这也是我当时给你剖腹后仔细观察下来的结果,我把孩子拿出来给你缝合肚子之前,我发现你犹如女子体内的构造正在缓慢恢復原样,因为用了鹤蕊绳,你肚子的伤口也很快会痊癒,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你恢復到过去。」 荀箫微微皱眉,终于问出一直藏着的隐忧:「以后如行那事,还会如此吗?」 「我不知这丹药是如何制作的,是否会再有效用。」药元思实话实说,但说荀箫的脸色实在阴沉可怕,连忙补了句,「如真要行那事,怕再度怀孕,你让颜旭之不要往里面……」 虽说荀箫在颜旭之面前完全没魔头脾性,但面对他人可不就是一刀一剑的事。 药元思自知这话讨打,识趣的没说下去,专心给怀里的包子餵奶,越发佩服让荀箫化成绕指柔的颜旭之。 再说颜旭之跟着张鸿虎走出石洞,一直往外走,之后御剑来到崖顶。 太阳早已落山,月亮升上枝头,夜色侵染天地。 穿着相同服饰的两道身影双双站在悬崖上。 夜风吹拂衣摆,一阵沉默过后,颜旭之忽然面前张鸿虎,深深弯腰作辑:「师父,弟子感激不尽。」 当颜旭之打开石门,看到巽风观只剩下张鸿虎后,便明白张鸿虎做下了什么决定。 他感激张鸿虎对自己的信任,亦对巽风观存着亏欠。 毕竟这次一个不慎,或许明日江湖便会传出巽风观出了个欺师叛宗的孽徒,刚刚风光起来的巽风观将重新跌入淤泥,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虽然现在也好不了多少。 张鸿虎哼哼道:「把你还藏着的好酒都送给为师,为师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你要嫁给荀箫。」 颜旭之挑眉道:「就算师父不同意,我也嫁定了。」 张鸿虎气得鬍子倒竖,正要开骂颜旭之这个不肖子弟,手里便被塞了一坛酒。与此同时,地上出现四坛酒。 张鸿虎眼前一亮,连忙揭开泥封,酒香扑鼻而来,他饮下一大口,贊了一声:「这葡萄酒竟是大口喝更爽,入口丝滑,回味无穷,妙哉!」 「这是上次我去碧羽苑,我向时掌门讨要送给您的。」颜旭之无视张鸿虎「那你怎么现在才给我」的表情,缓缓道:「说起来,他们让我喝这酒还有缘由呢,不如我从头和您说吧。」 于是张鸿虎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听颜旭之以酒说起与失忆的荀箫相识相知以及和许宿的孽缘。 当听到颜旭之和荀箫春风一度竟然是因为被下药的关系,他出离愤怒,大吼道:「这许宿真不是个东西,外表看着谦谦君子,怎如此龌龊!」 颜旭之又说到为探木竹的消息,到碧羽苑又被下药,时玉韵把软筋散下在葡萄酒里时,张鸿虎一口喷出顺滑的佳酿,虽说因为震惊才喷出酒,但他品尝了一炷香身体都无恙,酒里肯定是没有软筋散的。而颜旭之说出这话完全是为看他变脸,真是个缺德徒弟。 不过张鸿虎没纠结此事,想到不久前时玉韵说起鹤蕊绳,眉头一皱:「看来他们师徒俩是不打算放过你和荀箫了。这次时玉韵离开时,脸色不太对,许是觉得没给他徒弟讨到好。旭之啊,你魅力可真是大,一个两个都对你情深如此。」 颜旭之淡淡道:「不过是因为这张脸罢了。」 「你怎知荀箫不是?」 「就算他是,也无所谓。」 颜旭之笑得不甚在意,因为他知道荀箫不是。其实要是的话,如果偶尔看到荀箫呆呆看着他的脸,也是可爱,只不过荀箫基本没有这种时候,反而是颜旭之的一些行为才让对方如此。 他没问题荀箫为何喜欢自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并不纠结于此。 张鸿虎嘴角抽了抽,觉得颜旭之真没救了。 颜旭之把事情解释清楚后,张鸿虎发现光是荀箫给颜旭之生下孩子还不足以让他人放弃,前有许宿后有慕容煜,无怪乎荀箫如此着急要和颜旭之成亲。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张鸿虎让颜旭之先回石洞,自己还要吹风品酒。说是今晚一过,明早就出发回巽风观,毕竟是要办亲事,全派上下都需要准备一番,也要挑个良辰吉日,没个一段时间无法完成。 颜旭之离开前,又给张鸿虎留下五坛葡萄酒,厚着脸皮说这五坛是时玉韵送给自己的,他为尽徒弟一片孝心全都送给张鸿虎。 见张鸿虎笑得见牙不见眼,颜旭之满意的离开。 颜旭之回去后,看到药元思抱着奶包妹妹坐在角落,离荀箫远远的。 而药元思一看到颜旭之出现,好似得到解脱般,立马将孩子塞到他怀里,又说自己要去赏月。 颜旭之知道药元思非常喜欢赏月,大方地送给对方一坛酒,抱着吃饱后气息绵长,看着睡得香甜的妹妹坐回荀箫身边:「师父说回去巽风观后给我们挑好日子办亲事。」 他把女儿放到铺满了好几层衣服软绵绵的床上,荀箫也把睡着的儿子放到另一边。 第103页 颜旭之用指尖戳了戳女儿软乎乎的脸蛋,亲生的就是可爱。 如此想着,总觉得也该给两个崽崽做点什么,他摸了摸女儿空荡荡的脖子,扭头看向盯着自己的荀箫:「你说他们会喜欢平安扣吗?」 荀箫指间摩挲着脖子里的平安扣,神情警惕,仿佛在说他们喜不喜欢不关他的事,反正不许抢走他的。 颜旭之看到荀箫那一脸戒备的表情,忍不住用手扯了扯荀箫的脸蛋。 和奶包不同的手感,但同样让他爱不释手。 颜旭之明知故问道:「荀箫,你不会以为我要把送你讨回来,再送给他们吧?」没给荀箫回应的机会,他继而道:「我颜旭之给出的去东西从来不会收回,当然是另外找块玉做两个。」 荀箫闻言,似乎想到什么,抬起下巴指了指奶包妹妹:「你给她做平安扣。」又指了指奶包哥哥,「我给他做玉如意吊坠。平安如意,两个人便都有了。」 颜旭之的眼中,过去他人口中令人闻风丧胆、冷酷无情的魔头荀箫,此刻眼波里带着点点温情,好似银河落满天,让他见之恍惚不已,等回过神时,已经吻上了荀箫颤抖的眼睑。 一个缱绻的吻过后,荀箫有样学样地吻在颜旭之的眼角,然后从颜旭之鼻尖再到嘴唇,最后交换了一个热血沸腾的吻。 荀箫亲到后来又有些没章法,颜旭之嘴角都是荀箫的口水,他抹掉口水,有些忍俊不禁。 猝不及防间,听到荀箫嘀咕道:「药元思说,怀孕生子丹可能不止一次效果。」 颜旭之动作一顿,忽然笑起来,引来荀箫不明所以的目光,随即凑到荀箫耳边道:「我师父知道怀孕生子丹这东西后,四处去打听,最后终于打听到一些消息,其中便说这丹药对男子只有一次怀孕生育的效用。」 这当然不是张鸿虎打听来的,而是颜旭之从原着中得知的,原主亦是在生下龙凤胎后再未生育过,所以他非常确信此点。 荀箫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对此事也不再提,就怕再多说一些真把持不住。 因为白日经歷太多事,谁都没有心思打坐或是睡觉,又想到被他们忽略的崽崽名字,颜旭之便拿出好些书本,他原想自己一个人找,让荀箫好好养伤。 荀箫说着药元思说他身体好,月内只要注意不大动干戈,尝尝躺着休息便好。 颜旭之无奈之下,让荀箫先把该吃的药吃了,然后一起翻阅书籍。 一夜过后,颜旭之收起所有书,和荀箫相视一眼,然后拿出纸笔,各自在纸上写下一个名。 写完后,展示给双方看,默契地轻轻地唤出对方纸上的名字。 「清曜。」 清亮的光辉。 「渊穆。」 极其美好。 颜清曜与荀渊穆。 极其美好清亮的光辉,与两只奶包放在一起,竟是无比契合。 好似听到了两人的唿唤,原本睡得好好的奶包们发出一些小动静。 颜旭之和荀箫共同看向石床,便看到两个孩子缓缓睁开眼。 一天过去,在朝阳即将升起之际,孩子终于睁开眼,看着这个他们降生的世界。 犹如碧水清泉,又似珍珠宝石,清澈又明亮,两个孩子的黑亮的眼珠都像极了荀箫,一如当年颜旭之遇到失忆荀箫时看到对方眼睛时的感觉。 正如此时,看着荀箫眼底盛着点点欢喜,颜旭之也不禁勾起嘴角。 或许是看到了爹爹,奶包妹妹粉嫩的脸倏然展开,突然露出一个戳人心田的甜腻笑脸。 奶包哥哥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了转,似乎是打量两人,然后又安安静静地闭上眼。 两种态度倒是将性格展现些许。 — 两日后,巽风观迎回张鸿虎等人。 所有弟子早就在尉迟逍回来后便得知颜旭之和荀箫的关系,之后又经过张鸿虎一番讲述荀箫曾经替杀荀邵背负的罪孽,让许多人唏嘘不已。 虽然有些人还是对荀箫有些惧怕,也有人不太接受荀箫,但大部分还是跟着颜旭之心走,认为小师叔选择的人肯定没错。 而且,两个小娃娃实在太可爱了。 白嫩嫩,软乎乎,看得人心都化了。虽然才数天大,逗弄一下就会给个笑脸,并且五官都是挑着两个爹的优点中的优点长,难以想像长大后会是如何的金童玉女。 不久后,江湖上传出巽风观要举办颜旭之和荀箫的婚事,但因为荀箫还未抓住杀荀邵,身份依然备受诟病,许多门派都婉拒了巽风观发来的请柬。 关键还有人说巽风观太瞧不起人,也不知是哪个人执笔写得请帖,写的字丑绝人寰,翻开仿佛就在喊着「我一点都不诚心邀请你,不要来」的意思,让人看着都能呕血三升。 作者有话要说:  荀箫:药元思可真喜欢赏月。 颜旭之:大概是睹月思人吧,可能他有个求而不得人。 药元思:屁!我是不想吃狗粮! — 说到名字其实在写这章之前某晏也是懵的,之前光顾着让颜颜和箫崽谈恋爱了,等奶包出来后突然想到还没取名字,我真是头疼得不行,之后找了好多名字,最后才敲定对这对夫夫有不同意义的名。 — 第42章 熙熙融融 如今, 外面对巽风观褒贬不一。巽风观上下除了个别人对来到门派的荀箫充满敌意之外,其余人因为当天迎接颜旭之和荀箫回观之时, 看到两人怀里抱着的小奶包后, 小心脏直接被俘获。 第104页 张鸿虎在把荀箫介绍给其他门人之前,已经带人去见过巽风观的各位长老。 长老都是颇有微词,但因为颜旭之和荀箫的实力,加上张鸿虎掌门地位, 也只能忍气吞声,对张鸿虎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鸿虎之后才带着颜荀二人和孩子去见门人,他非常清楚两个小宝宝的魅力,还说哪两个弟子愿意可以自告奋勇上前抱一抱。 当然,起初没人敢真的上前。 颜旭之本身就有威望, 平日里虽然总被一群师侄小师叔长小师叔短,可到底在师侄们眼里是可望不可及的人,一些女弟子看到小奶包, 心痒手痒,却不敢动。 再看荀箫那边, 在巽风观弟子心中, 即便这是颜旭之信任与保护之人,可到底还有魔头这个称号的阴影在, 别说凑上前去, 连看一眼荀箫有人都觉得慎得慌。 更何况荀箫还身背刀剑,而腰间的剑他们无比熟悉,是以前颜旭之用过的无名佩剑。 荀箫一张本就冷厉的脸庞, 在武器的映衬下更显得让人望而却步。 无人敢来,颜旭之就点名:「小玥,你来抱抱。」 被点名的师侄一听到自己名字高喊一声「在」,然后在众人艷羡又复杂的目光中走上前,经过颜旭之姿势的指导,成功将奶包妹妹抱在怀里。 两个奶包在前往巽风观的路上,一路都睡得安生,或许是来到陌生环境又感觉到换了个人抱,一起缓缓睁开圆熘熘的大眼睛,看到陌生人后愣了愣,鼻头皱了皱。 小玥还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正在心里感慨,小宝宝真是奶香奶香的,皮肤白白软软,怎么魔头能生出如此乖巧的孩子呢。突然,看到奶包睁开眼,愣神中注意到奶包妹妹的小表情,以为要哭,惊得就要还给颜旭之,不想下一刻,奶包妹妹却对着小玥露出一个奶唿唿的笑容。 小手轻轻抓住小玥垂落在肩头的长髮,也不知道在欢喜什么,无声地笑起来。 !!! 明明长得像荀箫,却能露出这么可爱的笑,难不成荀箫笑起来……不不不,不能再想下去太可怕了。 奶包是奶包,荀箫是荀箫,不能混为一谈。 分清楚后,再看妹妹白嫩嫩小脸上的笑脸,有些窒息的环境仿佛瞬间被春风化雨,四周开出灿烂花朵,好似已经可以看到将来一位天真烂漫少女出现在眼前。 要是以后的巽风观门人在此,一定会痛心疾首地大喊:假的!都是假的!颜清曜就是个小魔头! 而此时无人知晓的未来,大家都想像的无比美好。 小玥更是乐不可支地问颜旭之:「小师叔,妹妹她叫什么呀?」 「颜清曜。」颜旭之看向身旁的荀箫,荀箫心领神会,把睁着眼似乎观察着周围的奶包哥哥交到颜旭之手里。 颜旭之刚喊出另一个师侄的名字,尉迟逍眼睛红通通地跳出来:「小师叔,你不能偏袒女孩子,也要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抱一抱呀。」 尉迟逍终于等到张鸿虎三人平安归来,之前躲在角落里掉了泪,那是喜极而泣的眼泪。而张鸿虎刚才传音给他说令牌之后再去房间归还,有些事情张鸿虎也还要交代尉迟逍。方才他没有立刻走出来,也正是因为在与张鸿虎传音交流着。 他知道荀箫是木竹,却不能只拿对方当木竹看,虽然一时间没办法改变对荀箫的惧意与排斥,可尉迟逍会努力消化复杂的情绪。 就像是过去颜旭之认定的人,尉迟逍会祝福一样,这次轮到荀箫,颜旭之那日说过的话歷歷在目,所以尉迟逍亦会祝福。 因为尉迟逍的出手,其他男性子弟赶忙应和,齐声道:「是呀是呀,小师叔你不能偏心。」 于是颜旭之便将奶包哥哥让尉迟逍抱去。 尉迟逍以前抱过婴孩,很是顺手地接过,一抱上软乎乎的小孩,他胆子大,立马走到同门人群里,让同门一起看看这香软的小孩子。 奶包哥哥看到那么多陌生人也不慌,淡定好像自己是个王者。 奶包王者??? 长得更像小师叔,长大了估计又是个迷死人不偿命自己又淡定得不行的男子,这也太小师叔风范了吧。 一些人已经忍不住脑补起奶包哥哥未来走江湖的画面。 有人好奇问:「小师叔,哥哥他叫什么?」 颜旭之拱了拱荀箫,荀箫会意,答道:「叫荀渊穆。」 那人听到陌生声音,抬头看到是荀箫再说话,站着的腿差点抽筋,接着荀箫又说道:「我与颜旭之,还有张掌门有些事要谈,他们刚喝完奶,暂时不会饿,你们先抱着吧,如果哭闹了,也不用在意。」 颜旭之听着荀箫这话,品出一些掌教的味道,忍不住笑起来,便看到张鸿虎又开始吹鬍子瞪眼,龇牙咧嘴地对他无声道,你瞧瞧荀箫把我要说的都说了,我该说什么,给我好好管管他。 而荀箫一出声,方才热热闹闹的场面又变成诡异的安静。 颜旭之一把握住荀箫的手,发出灵魂三问:「是孩子不香吗?还是不好玩吗?傻站着作甚?」惊醒一群人后,又道:「孩子都太小,不能吹风,走出去记得用真气护着,一切小心,如果磕着碰着哪里了,拿你们是问。」 「我们一定会注意小傢伙们的安全。」一个对奶娃娃很有经验的女子道,「小师叔,我山下家中的小妹妹可是我亲手带大的。」 第105页 颜旭之点点头,又说半个时辰后到这里交还孩子,得到一只只鹌鹑点头,便放他们离开了。 有荀箫的地方实在是窒息,一离开大殿所有人都吐出一口气。 他们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难以置信。他们不是瞎子,自然看出自荀箫来到后,以前总是板着脸的小师叔脸上笑容都多了。 或许荀箫真有什么魅力吧。 毕竟小师叔在他们心里比天都要高,也不知荀箫是如何够到这天的。 荀箫说是和张鸿虎有话要谈,其实就是找个藉口让明显对两孩子爱不释手的巽风观弟子好好逗弄下。颜旭之还传音说他真是心大,荀箫回了句:「你信任我,我自然亦信任你这些师侄。」 该说的话早就在路上说过,张鸿虎作为掌门,回来后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况且,之前张鸿虎以为正道会和颜旭之大打出手,已做好自己帮弟子可能会出事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成为绝世高手的颜旭之如此厉害,根本不需要他出手就可以搞定所有人。 张鸿虎这几日亦是心力交瘁,根本不想再看到颜旭之和荀箫腻歪。他极其羡慕一来到巽风观,看到他种植的一大片草药园一头扎进去不出来的药元思,想着等处理完事务和亲事,一定要好好和这位神医探讨医理,赶紧闪人。 此时已经入夜,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两人,颜旭之便带着荀箫四处走走。 夜明星稀,颜旭之指着殿门口,说自己曾经跪过这里,为的是求张鸿虎收他为徒。 之后走到另一座院落,颜旭之说他曾在这里把师侄们指点的哭爹喊娘。 再往里面走一点,是一年多前和玄隐剑派比武切磋的演武场。 颜旭之说起和慕容煜的切磋,没几招就当场落败,然后说到过去自己参与过的一场场比武切磋,当他发现荀箫按捺不住握着无名剑的左手,掌心盖在对方的手背上,握了握:「等你身子好全,我们有的是机会。」 荀箫本来明亮的眼睛一听这话黯淡了几分,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没有勉强,「嗯」了一声,想到刚才那些巽风观弟子看到颜旭之归来,两眼放光的样子,又有些吃味,伸出右手,从颜旭之的后颈探到脸颊。 颜旭之脑袋被荀箫非常霸道地一扭,与对方四目相对。 双方停下脚步,茫茫月色下,荀箫自然而然地吻了上来。 颜旭之发现荀箫时不时就要亲自己一下,大概是为弥补过去四个多月的空白,他一开始也任由对方亲着,最后揽过荀箫的腰,交换着气息,吻到荀箫耳朵越来越红才罢手。 松手时,颜旭之手背又碰到刀剑。 自从荀箫重新把银霜破阙背在背上后,每次亲吻,颜旭之时不时就会碰到。 三把刀剑,属实有些扎眼,好似无时无刻不再昭示着荀箫冷硬的气质,这在巽风观估计更无人赶接近他了。 亲吻过后,荀箫紧紧抱住颜旭之,他轻嗅着只属于颜旭之的味道。荀箫以前从不会为一种味道会让人如此着迷,可正如颜旭之这人对他的魅力太甚,连颜旭之的味道,他都想独占。 没感觉到颜旭之回抱自己,荀箫正有些不悦,突然察觉到髮丝上好像被插上了一件东西。 颜旭之在荀箫耳边轻声道:「看看是什么。」 荀箫抬手摸了摸髮髻上多出的一截物什,仔细摩挲片刻,发现是一支玉簪。荀箫将其拿下来,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是一支白玉簪,再看向颜旭之,特别是颜旭之头顶的玉簪,很是相似,又有些不同,若有所思道:「不只是簪子?」 明亮眼睛里掩不住的欢喜让颜旭之很是受用,他拿下自己髮髻上的白玉簪。 两枚簪子放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对。 「多年前,师父机缘巧合得到两支储物簪,一支送给我,另一支一直放着没有用过。」颜旭之理了理荀箫鬓边的髮丝,「他先前偷偷给我的,让我送给你。」 一听是张鸿虎的送的,且还是有价无市的储物簪,荀箫诧异之余直接塞回颜旭之的手里,一脸不想接受:「为何要送我?还给他。」 颜旭之轻轻地弹了一下荀箫的额头,荀箫茫然地看着他。 他重新将簪子插在荀箫发间,缓缓道:「送你这簪子,代表你是一家人了。师父还送了我一块小玉石,足够我们给孩子做平安扣和玉如意吊坠。」 别看张鸿虎总是对荀箫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样子,颜旭之却看得出,张鸿虎这些天与荀箫相处后,更是确信荀箫绝不可能在江湖上犯下那么多恶事的魔头。 送出这只簪子,代表张鸿虎正式接受荀箫,不管荀箫是娶颜旭之,还是嫁给颜旭之,张鸿虎都认了。 而荀箫没有亲人在世,这是张鸿虎送出的聘礼亦可当成嫁妆。 颜旭之将这些话一一告知荀箫。 荀箫愣怔许久,回过神后,连呆愣都显得冷硬的脸上缓缓展开一个笑脸,弯起的眉眼和嘴角的弧度,让颜旭之想起高枕无忧的木竹。 荀箫轻快道:「我会亲自去感谢。」 颜旭之一把抱住荀箫,又碰到破坏气氛的银霜破阙,一怒之下解开束缚刀剑的布带,把无名剑也拿在手中。 荀箫一动不动任由颜旭之动作。 颜旭之把繫着平安扣剑穗的银霜重新扣在荀箫腰间,板着脸道:「我不想下次抱你再被武器隔着,外头就留银霜,毕竟我把平安扣系在它身上了,把破阙和无名都放在储物簪内吧,要拿出来亦是瞬息之间。」 第106页 作者有话要说:  银霜:当时的我害怕极了,好在托平安扣的福瞬间扭转我的颓势。 破阙:蓝瘦香菇。 无名:蓝瘦香菇。 平安扣:排面走起! — 第43章 育儿教育 荀箫有些不捨得把颜旭之送给他的无名剑放到储物簪, 不过想到反正都在自己手里,只是换了一个地方, 便按照颜旭之所说只留下银霜。 论刀剑的锋利和材料的珍贵度, 银霜剑确实是三把兵器之最。 原着中,作者一直描写荀箫的银霜破阙是所有兵器之最,其中属银霜最强。 最后荀箫被慕容煜杀死,这两把刀剑便被慕容煜收着, 银霜后来成为他的佩剑,破阙则是送给了他的好兄弟。而作者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荀箫是如何得到刀剑的。 颜旭之想知道荀箫更多的事,便问出疑惑。 「是机缘巧合。我十二岁那年,刚到达一流高手中期,往常是和荀笙相伴而行, 但那日荀笙说有事要做,我们约好一年后在老家山坡再见,于是这之后我独自一人闯荡江湖……「 此时月色很美, 气氛正好,两人一边绕着巽风观周围慢慢走, 一边聊着天。 荀箫说起自己路遇一伙被劫镖的镖师, 镖师被杀的只剩下一个抵死反抗的中年人,荀箫看不过去, 便把劫镖的人都杀了。镖师说自己运送的是贵重物品, 这一路怕还会遇到其他劫镖的,希望荀箫能暂时帮忙运送,之后一定重金酬谢。 之后两人结伴而行, 然而到达目的地后看到的是满门全灭的悽惨场面。 照理说这物品之后应该送回镖局,然而镖师说他是整个镖局唯一剩下的人,这次押镖全家老小都参与其中,以为一次能吃一辈子,没想到却赔上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的命。 镖师打开运送物品后,发现是一刀一剑,对方看荀箫亦是用的刀剑,问荀箫是否愿意收下,就当是这一路护送的赠礼。 荀箫看到刀剑后,便被刀剑的风采所震,认为这两把刀剑绝世无双,鬼迷心窍地收下后,没察觉出问题与镖师分道扬镳。 等他半日后回过味来,想到镖师与他道别时脸上一抹死志,赶回满门全灭的地方时,便看到镖师已吊死在了一棵柳树下。 「我记得临别之前,那镖师对我说,『荀少侠年纪轻轻,武功高强,将来定会成为惩奸除恶的大侠士,今日一别,山高水长,珍重』。没想到,经年之后,我成了江湖上罪大恶极的魔头,今天要不是旭之你问起,我都差点不记得这些事了。」 荀箫说起这话时,言语里并无悔恨,只是有些迷惘。 似乎迷惘为何直至今日才意识到自己逐年变得冷酷的内心,又茫然于不知为何而冷酷。 明白天道的颜旭之倒是有了一个猜测。 因为剧情,也就是天道便是要让荀箫如此,而这些压抑的东西,都在之后遇到原主后爆发,因原主对他并无半分爱意,爆发成变态的囚禁慾后,又因为原主不接受他的好意,黑化成真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天道便是要荀箫成为这样的人,而荀箫只要一日窥不破天道,便会愈发深陷对原主的情爱里不可自拔,最终落入万劫不復的结局。 而这样玄而又玄的东西需要荀箫自己去悟。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荀箫对颜旭之付出多少感情,颜旭之亦会对荀箫回馈多少,颜旭之绝不会让荀箫万劫不復。 半个时辰过得很快,他们回到大殿,看到师侄们已经抱着奶包们等着了。 颜旭之和荀箫一人一个把孩子抱在怀里。 奶包妹妹睁着滴熘熘的大眼睛,一见到颜旭之这张熟悉的面孔,握成小拳头的手紧靠颜旭之衣襟,歪着小脑袋,特别安心。 「小师叔,清曜喜欢玩我的头髮,我给她玩之后她总是笑咯咯的,好可爱。我觉得清曜长得很像你……」 小玥话没说完,便被另一个弟子抢去话头:「这眼睛这鼻子,除了嘴巴像小师叔外,我觉得她长开之后一定最像师叔母。」 「你们叫谁师叔母?」 荀箫低沉声音的反问得来全场寂静。 脱口而出师叔母称唿的师侄是颜旭之闭关时新进弟子,面容比小玥还稚嫩,在他听来荀箫语气肃杀,仿佛马上就要提起刀剑把他五八分尸,他双腿瑟瑟发抖,立马向颜旭之投去求助的目光。 颜旭之看得有趣,却也知道有些师侄胆子小,经不得吓。 或许是因为有了儿女,他心没有过去那么看淡一切,也多了份柔软,对解释道:「就是个小孩子口误,你不喜欢的话,以后他们不会再喊了。对不对?」 「对、对的。」 「没关系,不过是一个称唿罢了。」荀箫看着怀里安安静静继续睡着的儿子,忍不住揪了揪白嫩的脸蛋。药元思说一般生下来的孩子都是皱巴巴像小猴子似的,但因为天山雪莲的功效,两个奶娃娃洗干净就白嫩可爱,特别招人喜欢。荀箫以前从不觉得孩子可爱,现在却觉得这长得像颜旭之的婴孩非常入他眼,心不知不觉都软下来。 再抬头看向眼前这些战战兢兢的脸孔,荀箫发现这些人的胆怯,随口道:「你们想怎么叫就这么叫,我不会真杀了你们。」 颜旭之看得出,这话从别人口中可信,但从荀箫口中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毕竟他人对荀箫的印象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第107页 尉迟逍的袖子已经被人扯过数次,都是叫他解救门人于水火,他无奈出声:「对了,渊穆特别乖,我觉得他除了鼻子之外,长得和小师叔一模一样,以后或许要成为江湖又一个风采卓然的少年郎了。」 说着说着,尉迟逍的目光不自觉的又投注在颜旭之身上。 他想,小师叔都有子嗣了。 而他对小师叔的那份感情,不知不觉早已习惯埋于心中。 如今再看对荀箫温柔的笑,说话的字数比过去多了数倍不止的小师叔,该有伤感尽数消失,转变成单纯的喜悦与祝福。 他终于可以轻轻松松放手,以后再不对小师叔存半点念想。 颜旭之没有对这些师侄说,渊穆大多数时候都是吃吃睡睡是因为身子弱,相比于出生后就常常眉开眼笑讨人喜欢的清曜不同,渊穆偶尔睁开眼时,亦是安安静静的打量人,长大后应该是个沉稳的性子。 令人窒息的气氛被尉迟逍缓解,而后颜旭之一句「散了吧」,所有人都对奶包喜爱不已,恋恋不捨的离去。 等颜旭之御剑带荀箫回到自己小山头内的居所,重新餵过奶之后,和两个小崽子玩了玩。 说是玩,其实就是纯粹逗奶包妹妹,奶包妹妹特别喜欢剑穗的流苏,只要在她眼前晃一晃,就像是雷达开启一般,小爪子立马伸出来。 想要抓住又不能的时候,奶包妹妹漆黑的眼珠里并无气馁,更像是憋着一股劲,似乎非要得到不可。 以上全是荀箫解说,在颜旭之看来女儿就是单纯对剑穗好奇罢了,眼里哪有什么坚持与劲力。 只听荀箫继而道:「我喜欢清曜的性子,她身子骨好,等身体长开之后,要是能练夜天宝诀,我一定好好指点她。」 颜旭之调侃道:「只要不是先扎马步再走路,一切都好说。」 荀箫愣了愣,坦言:「当时你没在身边,说的气话。」他看向一旁歪着头看妹妹全程玩耍的奶包哥哥,「渊穆身子不好,但身而为人,一生总会遇到一些困苦,相信他肯定可以挺过来,等身子好起来后,全看他有无天赋。」 怀胎时荀箫总是嫌弃这两货儿,常常念叨着等他们落地,学会走路后就开始习武。 等真的生下来两个又软又可爱的奶娃娃之后,荀箫希望两人未来武功高强的心愿没变,但能不能成才,还是看他们的天赋。 他也和颜旭之商量好,会根据孩子的成长来安排习武进程,不会真揠苗助长。 颜旭之听荀箫说完,侧头看着荀箫认真的神情,凑过去吻在对方的耳朵上,冰冰凉凉,就像是荀箫对待旁人的性格。 荀箫一个激灵。 颜旭之瞬间感觉到荀箫的耳朵变得滚烫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做什么,顺手想收起奶包妹妹还没抓住的剑穗,这时,一股小手劲忽然从流苏末端传来。 颜旭之余光看到床榻上的奶包哥哥的小手抓住了几根流苏。 荀箫也注意到这事,荀渊穆猝不及防的动作,让他打消了原本想和颜旭之闹腾一番的念头。 两人一起注意着儿子的动作,任由剑穗被崽崽带动。 只见哥哥小爪子动动,然后往旁边轻轻一放,放的地方是女儿躺着位置,本就一直注意着剑穗动向的女儿一把抓住放到眼前的流苏,然后无声地笑起来。 奶包哥哥闭上眼,深藏功与名。 颜旭之和荀箫面面相觑,然后相视一笑,对于这种宠妹行为表示赞赏。 等妹妹玩累之后,又给两人餵了一轮奶之后,两只奶包昏昏欲睡,颜旭之才把他们放到各自的小床榻上。 两张小床榻是特别给崽崽们做的,颜旭之还在两边围了栏杆,不怕孩子因为翻身滚落下来。 这两个孩子除了刚降生时候会哭会闹外,这几天白天很少哭,通常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晚上就是饿的时候会哭几嗓子叫醒他们,颜旭之这个不太需要睡觉的人,就起来餵奶。 两人洗漱好躺到床上后,颜旭之搂住荀箫,不由得再次庆幸识尘及时送给他的鹤蕊绳。 如果不是鹤蕊绳的功效,荀箫到今天也还要躺在床上承受腹部伤口慢慢癒合的痛楚,而不是能在五天后的现在可以侧躺着,互相拥抱。 颜旭之轻声问道:「真的不介意师叔母这个称唿?」其实今日来了这么一出,相信那些小子以后也不敢再当荀箫的面这么叫,背地里就不知了。 荀箫勾着颜旭之的腰,脑袋蹭到颜旭之脖颈边。 他似乎非常喜欢这个姿势,声音闷闷的,语气并无不快道:「我说过,一个称唿罢了。我不会因为一个称唿就变成女子,正如江湖传言那么久叫我魔头荀箫,至今我也还没变成魔头。」 颜旭之笑了笑:「我起先也有点怕他们惹怒你,没想到你比我还看得开,娘子。」他压低嗓音,开玩笑地唤了一声,一手轻轻顺着荀箫披下来的柔顺长发。 也不知因为这个称唿还是因为姿势,那只手忽然被荀箫抓住,然后顺着把他的手往下带,似乎要颜旭之明白髮生了什么。 颜旭之碰了碰后微怔,刚来精神,手背忽然被荀箫挠了好几次下。 荀箫盯着颜旭之的眼睛,眼里有渴望又有隐忍,更多的是杀意,因为身体不允许而起的杀意。 他冷声道:「我一定会早日抓住荀笙,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08页 要不是荀笙那怀孕生子丹,他用得着继续忍着吗? 药元思说最好再忍十天,荀箫的杀意越发浓重,然后就听「噗嗤」一声,他见颜旭之笑起来。 要不是还注意这不能吵醒一双儿女,颜旭之肯定会哈哈大笑。荀箫一直都看着他笑,片刻后,颜旭之凑到荀箫耳边,小声地说了句话。 荀箫眨了眨眼,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面上依然气势十足,扯了扯颜旭之的脸,满意地点头:「我记着了。」 似乎觉得不过瘾,荀箫又实实在在亲了亲颜旭之好一会儿,最后还翻了个身埋头亲吻颜旭之,直到两人气喘吁吁才罢休。 虽然腹部的切口已经完全好了,但或许是生子过后的影响,按照药元思所说是丹药造就的胞宫慢慢在荀箫体内消失,而荀箫的身体需要逐渐适应,所以短期内夜间需要入睡来更好恢復。 而之后的每个夜晚,颜旭之都守在荀箫身边,两个小祖宗一发出响动,他就起来伺候。 这样过了七八天,两人才加入婚宴的准备队伍里,开始写起发给各个门派的请帖。 荀箫字迹好看,颜旭之本不想拿自己的狗爬字献丑,张鸿虎却说:「这次就算真发请帖,有荀箫坐镇,不会有几个门派来。旭之,以你的字发出去的请帖,还能丑瞎别人的眼睛,噁心死他们,我觉得甚妙。」 张鸿虎这话说的也不只是反讽还是自嘲。 颜旭之原本心情亢奋地准备把字写写好,听到张鸿虎这些话直接泄了气。 有被冒犯到。 但仔细想想确实有点意思。 于是颜旭之彻底放弃治疗,让荀箫给他研墨,负责全部的请帖。 当慕容煜看到陆元豹手里的请帖,颜旭之代表性的字体他绝不会认错。 陆元豹冷嘲热讽绝对不会去参加,慕容煜拿着请帖,气得手发抖,他手指紧握神秘老人给他的瓷瓶,决定提前去巽风观拜访。 作者有话要说:  颜颜本来是诚心诚意想写好的,奈何张鸿虎不想让那些掌门好受。 颜旭之:无辜.jpg — 慕容煜的自食恶果之旅即将展开! 感情线不会再搞事的,大家放心,不过剧情也确实要继续走了,大家之后可以在剧情里吃糖w — 第44章 养儿烦恼 张鸿虎挑选的良辰吉日定在两个月后, 颜旭之提出顺便把两孩子的满月酒也推迟到和成亲一起办。 起先,张鸿虎不同意, 但颜荀二人都不想再破费, 最后还是这么决定下来。 而自从确定时间后,张鸿虎一刻不得闲,门派事务和婚礼事宜以及满月酒让他忙到头掉。 他看着颜旭之和荀箫小两口带带孩子喂喂奶得闲散样,再看看药元思整天埋头药田的快乐无边, 很想甩手不干,回到过去喝酒晒太阳的日子,但一想到自己宝贝徒弟一生一次的婚事,怎么也得准备的隆重而盛大,结果时常午夜梦回想到有疏漏就赶紧爬起来记录。 离成亲之日还有一个半月时, 颜旭之把写好的请帖一一发出去。 然后,他终于心有所感,对着在他面前唉声嘆气的张鸿虎拿出五坛烧刀子, 五坛秋露白。 颜旭之道:「师父,我看你最近操劳的都瘦了, 头髮也少了。」 张鸿虎今日难得有一刻清闲, 看到酒抑制住兴奋,佯装兴致缺缺, 靠着躺椅仰头望天矫情地摸着头髮:「没有竹叶青了吗?我想念竹叶青的味道了。」 荀箫看着张鸿虎似乎小了些的双下巴, 出声道:「张掌门,你若想喝,我酿给你喝。」 这亲事本是颜旭之和荀箫两个人的事, 荀箫其实也想操心,但张鸿虎说他早年给门人办过几场婚事,这次轮到颜旭之这个宝贝徒弟,怎么也得风风光光,他必须要一手操办。 荀箫是感激张鸿虎的,就是不知张鸿虎要不要喝由他酿的酒。 「我想想,」张鸿虎眼珠滴熘熘一转,然后比了个十,「我要十坛!」 荀箫点头答应。 等两人离开张鸿虎的远落后,张鸿虎计谋得逞笑得那叫一个欢,他品着颜旭之留下的佳酿,想到不久之后要喝到曾是魔头的荀箫亲手酿的竹叶青,异常兴奋。 看看,他张鸿虎就是有面子。 可惜现在都没法到处吹嘘。 不过不打紧,等真相大白的那日,那些瞧不起颜旭之和荀箫的人就会知道他们的眼睛到底有多瞎。 两个奶包暂时交给师侄们看顾,去接儿女的路上,颜旭之揭穿张鸿虎的真面目:「我师父就是故意装可怜给你看的。」 如果让张鸿虎遇上当初乖巧纯朴的木竹,大概会直接敲竹槓。而非这样拐弯抹角讨要酒喝。 颜旭之想到荀箫也就送给他三坛竹叶青,一时有些吃味。 荀箫双手拢袖,不以为意:「但他对我们的婚事用心是真。十坛酒,不过数天时间。」荀箫看向颜旭之,眼里闪过笑意,他凑到颜旭之耳边道:「其他酒的酿法我也略知一二,我可以给你酿一辈子的酒。」 颜旭之眼睛蹭的发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当初还是木竹时,蔡续一直让荀箫摘抄各种酿酒的方法来静心。荀箫想着,以后他要让颜旭之的储物簪里放满自己酿的酒。 等他们优哉游哉来到尉迟逍那边,先是听到熟悉的响亮啼哭。 第109页 又是颜清曜在哭了。 大概是熟悉了地方,奶包妹妹最初的安分守己逐渐消失,如今只要遇到点不顺心的事,小嘴巴一瘪就开哭,让人防不胜防。 两人赶到时,小玥都有些苦恼:「小师叔,荀先生,我刚才看了,不是尿裤子或者怎么,我给她玩头髮,她不知怎么就哭了。」 颜旭之把睁着眼睛,不知在沉思什么的儿子抱在怀里。 荀箫把哭闹不止的女儿接过来。他眉头一皱,听着女儿吵闹的哭声,想着凶一凶,然而一看到女儿泫然泣下的表情,刚到胸口的不快霎时烟消云散,还拿出颜旭之新编的一个剑穗,想逗女儿开心。 不曾想,颜清曜这次竟不领情,挥开剑穗,似乎是感受到荀箫的气势,哭得没那么悽惨了,但抽抽噎噎,红彤彤的小鼻子流下鼻涕,好不可怜。 荀箫眼神恶狠狠的,动作却温柔的给女儿擦掉鼻涕。 这时,一直做着安静美婴孩的荀渊穆突然伸出小爪子,爪子朝着小玥头上的方向抓取。 颜旭之随着奶包哥哥的动作看去,看到小玥今日的装扮,心中瞭然,问道:「小玥,你今天戴了一只新的步摇?」 小玥又诧异又惊喜地点头,没想到小师叔会发现自己全新的首饰,忽的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小清曜是想要我的步摇吗?」虽然有些捨不得,但她还是把步摇拿下来。 当奶包妹妹成功拽住步摇的坠子后,终于心满意足。 颜旭之有些无奈,有种女儿以后将会爱美成性的预感,加上奶包妹妹本就太过可爱,他更多了点危机意识,突然觉得荀箫让崽崽习武的日程确实该早日提上。 好在颜清曜没有把步摇据为己有,与步摇亲密接触了半盏茶后,她似乎又兴致缺缺起来,松开手又看起别的事物来。 真是个三心二意的小傢伙。 相比起精神极好的妹妹,奶包哥哥在降生当天哭过几次之后,性格完全沉静下来,总是格外乖巧,甚至乖巧的有些过头。 每当喊他的时候说得好听点是漫不经心的敷衍了事,不好听点就是对人的声音缺乏兴趣和反应,也就只有方才那种关乎妹妹的情况才会给点反应,这让颜旭之有些担心会不会有自闭倾向。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这种病状名称,他之前让药元思和张鸿虎两个人测试孩子的反应,两个医术高超的医者都说奶包哥哥除了体弱之外并无大问题。 「旭之,我觉得哥哥可能是早慧。」张鸿虎信誓旦旦的这么说过。 说一个刚出生半个月,脑部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崽崽早慧,颜旭之觉得这并不惊喜反而惊悚。 而他将自己顾虑说给荀箫听后,两人决定日后好好观察荀渊穆。 两个性情完全不同的奶包子让他们体验了一把为人父母的焦虑。 巽风观的弟子也很焦虑,他们发现颜旭之和荀箫起先是每天玩孩子,后来竟开始酿酒,其余的事一概不做,似乎完全忘记要生擒杀荀邵的约定。 虽然离一年半的期限还很久,可他们还是担心以杀荀邵的阴险狡猾,会躲得找不着半点人影。 颜旭之当然注意到师侄们有时试探性的问他有何计划,直说目前没什么计划,目前他想的就是陪着荀箫和两个崽崽,度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日,两人终于将做好的平安扣和玉如意吊坠戴到儿女的脖子里。 张鸿虎送给徒孙俩的这块玉品质不比荀箫那块差,润泽以温、鳃理自外、其声舒扬,是佩戴上能温养人身子的好玉。 奶包妹妹一把抓住脖子里的平安扣,眼里有着新奇,但因为只能扯着,却因为脖子短小还看不到,气得要哭起来。 颜旭之先是欣赏了一番奶包奶气十足的气唿唿表情,被可爱到,把平安扣拿下来让女儿先把玩一番。 再看儿子那边,只是用爪子握着玉如意,因为手还太小,只是抓了一半,虽然表情无甚变化,但应该算是爱不释手? 他怎么会从小奶包的脸上品出高深莫测? 颜旭之挠了挠额头,觉得自己有被张鸿虎的话影响。 而荀箫似乎完全不当回事,坐在一旁写着什么。 颜旭之歪了歪脑袋一看,看到写的竟是幼儿练武守则。他眼睛不禁瞪大,想仔细看看写的是什么,突然响起敲门声和尉迟逍的声音:「小师叔,慕容煜来拜访,说是找你商量生擒荀笙之事。他说之前的生死契上写明了,只和你一个人交谈。」 颜旭之走到门口,刚打开门,看到尉迟逍气不过的表情。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应该是用晚饭的时候,颜旭之让尉迟逍先回正殿将慕容煜带去门客居住的院落用食,说他半柱香之后到。 颜旭之觉得慕容煜早不来晚不来,在发出请帖后便来到巽风观,除了商量荀笙的事,或许是另有目的。 不怪他将人想的太过恶劣,毕竟慕容煜一次次胡搅蛮缠实在让他烦不胜烦。 虽然没了原着天道的影响,但对这人的厌恶还是由心而起。 荀箫发现颜旭之眼里的厌恶,放下笔,不快道:「看来这人没吃够苦头,我该让他尝尝痛不欲生是如何的。」他把还没写完的书合上,站起来,「反正生死契对你没用,你是我的,得要让他知道什么人是不能觊觎的。」 颜旭之发现荀箫拿了剑就要走,一把拉住对方,双臂压在荀箫肩上,整个人都挂上去:「虽说你我知道生死契对我没用,但他人不知道,如果以后抓住荀笙,我还要拿这个生死契做文章。」 第110页 他想了想,对荀箫耳语说了些话。 荀箫闻言,沉吟片刻算是同意,随后道:「如果他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就把 他的手脚都给砍了。」 颜旭之捏了一把荀箫逐渐恢復劲瘦的腰身,心想,荀箫果然又忘记我是实力比他还强的绝世期了。 这霸道范儿他以前绝对不能接受,而现在什么都能当成是情话。 颜旭之在去见慕容煜之前,先去找了药元思,拿了些东西后已是亥时三刻。 自从荀箫将会长住巽风观的消息传出江湖后,原本络绎不绝的山门变得门可罗雀。 而原先接待门客的院落此时也就慕容煜一人暂住,其中一间客房烛光摇曳,颜旭之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门一打开,一阵分外熟悉的檀香味飘入鼻尖。 要不是颜旭之闻过阳雌香的味道,第一时间肯定无法反应过来。 他立即闭息,蓦然想到武道大会时慕容煜递给他的那杯酒,果然如此。 颜旭之暗自冷笑。 这人连个有夫之夫居然都不放过。 既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次他就让慕容煜一头扎进棺材里。 第45章 自食恶果 炉烟裊裊, 温和隽永的味道瀰漫房间,慕容煜有些紧张地坐着, 忍不住拿出一壶酒, 为确保万一,酒中再次下了月雌散,先是自斟自饮数杯,就等颜旭之过来邀请对方品上一杯。 当门外传来脚步声, 慕容煜放下空了的酒杯,又晃了晃还有半壶酒的酒壶,感觉有些脑热,精神却异常亢奋。 门扉终于被打开。 灼灼月华下,站着慕容煜肖想已久的白衣身影。 过去可望而不可即, 今夜即将成为他的人。 慕容煜情不自禁站起身,轻轻唤了一声:「旭之。」 「慕容侠士,你可真是好雅兴。」颜旭之一袖佛开慕容煜即将碰到袖口的手, 手里拿着酒囊,喝了一口酒。 慕容煜并不意外, 待颜旭之挪开一步时, 把敞开的门合上。 他看向长身而立的颜旭之,问道:「颜旭之, 我们一起喝一杯, 如何?」 「说起来,我是不是没和慕容侠士说过,我有两次, 也可能是三次被人下药的经歷?」颜旭之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面无表情地坐到桌前,继续用酒囊喝酒,「总之如今不论是谁给我酒喝,我都不会接受了。」 慕容煜愣了愣,握着酒壶的手一僵。 他坐到颜旭之对面,闻着圣洁而内敛的香味,他的血液却仿佛在沸腾。听到颜旭之的话语后,慕容煜有些震惊,神情一凛,问道:「……是谁?」 有谁先下了药,难道是荀箫?! 「你不以为荀箫吧?以他的脾性你认为他会下药?这都已是昨日之事,不提也罢。」颜旭之不带感情地瞥了一眼慕容煜,问道:「今日慕容侠士不是来商量关于荀笙的事吗?」 「我……确实如此……」慕容煜的理智在告诉他颜旭之太过正常的样子不太对,可面对颜旭之,他愈发无法自控,阳雌香让他难以维持清醒去思考更多。 他望着眼前无比渴望得到的人,只想要将之拥入怀中,缓缓伸出手,却摸到冷硬的兵器。 慕容煜仔细一看,是颜旭之用剑鞘挡住了他的触碰。 「慕容侠士,你既然如此想与我喝一杯,不如尝尝我带来的酒,如何?」出人意料的,颜旭之收起酒囊,拿出储物簪里一个酒罈,揭开泥封。 慕容煜空了酒杯被满上,他看了看颜旭之,又看看酒杯,极为意外颜旭之竟然愿意与他举杯共饮。 江湖美人很多,男女美得各不相同,就拿慕容煜的结拜兄弟夏侯义来说,长得亦是俊俏非常,但与颜旭之一比,立马被比到尘埃里。 颜旭之是慕容煜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而对方拥有这般皮相同时又拥有比他更强大的实力,实在是惊人。 慕容煜一直认为,如果能拥有颜旭之这样的人,就代表他便是这世间最强者。 而他已经被阳雌香影响,大可以昏头接受颜旭之的一杯酒,可慕容煜下意识地起了防备之心。 「你防备我?」颜旭之饮下自己那杯酒,嘲讽道:「我还记得论道大会时,你说不谈其他,只论英雄,英雄惜英雄,敬我一杯酒,如今我也不过是想敬你一杯酒罢了。」 慕容煜记得自己所有和颜旭之说过的话,他看到颜旭之先喝下方才倒满的酒,鬼迷心窍一般,亦拿起酒杯一口饮下,入口生香,不禁赞嘆:「好酒!」 他不由自主地下巴枕在手臂上,抬眼望着神情漫不经心的颜旭之,有些目眩神迷,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更是恍惚不已。 慕容煜晃了晃脑袋,有些清醒,又不是很清醒,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皱了皱眉,围着浓郁的阳雌香味,本该完全被欲望掌控的心思莫名其妙的沉静些许,他看着颜旭之收起长剑。 「慕容煜,你知道我讨厌你什么吗?」颜旭之站起身,走到放着香炉的一角,拿起香炉倾倒在地,还未燃烧完的阳雌香块与灰烬掉落在地,他抬眼,看到慕容煜震惊无比的目光。 「你这人妄自尊大,征服欲强甚,死缠烂打还不听人话。」 慕容煜瞳孔放大,震惊无比:「你没……」 「我中了月雌散。」颜旭之打断慕容煜的话,「这是第二次,这身体对你们真的那么有魅力吗?」 第111页 颜旭之突然靠近慕容煜,拔剑出鞘,在慕容煜浑身瘫软之际,剑光闪现,刺入慕容煜的胸口。 一如当初猝不及防给予慕容煜的那一剑,亦是充满杀意,不同的是这一次实实在在扎在他的心口,让他疼痛难当,慕容煜面容扭曲,狰狞地大喊:「不——!」 「……煜儿?」 犹如远在天边的清朗嗓音响起,唤回慕容煜的心神,他循声抬头,朦胧的视界里,好似被烟雾笼罩的颜旭之好端端地站在门口。 屋外依旧月色撩人,如同方才梦中见到的月夜。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想来是他刚才喝完自己带的酒醉了…… 四周瀰漫的阳雌香味钻入鼻腔,慕容煜勐地精神一振,一步迈出,走动间胸口带来的真真疼痛让他想到那个梦,可当见到颜旭之后,彻底把梦抛之脑后。 慕容煜走到门口,用真气带上颜旭之背后的门,双眸带着点血色,凝视着颜旭之:「你叫我什么?」 方才颜旭之叫他煜儿,他听到了,却不敢置信。 颜旭之神情里竟有些担忧,一把抓住慕容煜的手:「煜儿,我们回去!」 「回去哪里?我觉得这里就很好。」慕容煜一把靠在颜旭之肩颈,深深嗅了口对方的气息,有些陌生不太像是颜旭之的味道,可这本就是他第一次这么接近颜旭之,大概颜旭之就是这个味道吧。 颜旭之却是浑身抖了抖,慕容煜嘴唇接触的地方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他察觉到颜旭之准备退开,随即用双臂紧紧箍住颜旭之的腰,不似他想像的那么精瘦,多了点肉,但慕容煜却满意极了。 怀里的人开始挣扎。 慕容煜觉得阳雌香让他曾经的臆想变成现实,不想这样的现实自掌中熘走,竟是不自觉动用起真气。 而颜旭之也似乎想用真气反抗,却不知怎么,那真气强是强,却强不过慕容煜。 慕容煜无心去想为何,只觉得颜旭之挣扎的越是勐烈,他越是兴奋。 「慕容煜!你怎么回事?!你看看我是谁?」 慕容煜已无法思考为何颜旭之没有被阳雌香影响,他打横抱起完全被真气压制的人,大步走向床榻。他盯着怀里人的脸。 颜旭之那张姿容绝丽的脸,额头冒着汗,眼中显出恐惧与难以置信:「张掌门……」慕容煜察觉到颜旭之想要求救,再度用真气压制,让对方连说话都说不出。 「你是不是不明白为何如此?」慕容煜把颜旭之放到床榻上,解开对方衣衫,他亲了亲对方的额头,看到颜旭之脸色变得铁青,他的心就越发雀跃。 颜旭之无法作答,慕容煜看着浑身颤抖的颜旭之,面色狰狞,自问自答道:「我上次在论道大会,往你我一起喝过的那壶酒里下了月雌散。你知道月雌散吗? 「那是一种特殊的合欢散,无色无味,会残留在体内一月有余,而一旦点燃作为药引的阳雌香,便能让服下月雌散的两人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和你商量魔头杀荀邵,不过是藉口罢了,魔头的事我根本懒得管!一切都是为与你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找的藉口。 「颜旭之,我要得到你。我管你是不是要成亲,管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今天我得到了你的身体,明天就要得到你的心!」 不知不觉的,慕容煜竟是把心中所想全部道出,而当隐藏在心中已久的想法告知颜旭之,目睹颜旭之从呆滞朝着怒不可遏转变的表情,好似觉得他疯了。 慕容煜无比畅快,畅快的直接朝着怀里的人吻去。 一吻作罢后,慕容煜拿出神秘老人给的怀孕生子丹。 「知道这是什么吗?」慕容煜得意洋洋,「这是世间最后一颗怀孕生子丹,荀箫给你生下孩子你开心吗?今天,我要让你将怀上我的孩子!」 眼看慕容煜倒出瓶子内的怀孕生子丹,怀里的人竟是流下两行浊泪,眼里有着耻辱与屈辱并存,另有多种复杂的情绪,慕容煜不以为然,就要将丹药餵入对方的口中—— 「砰——」的一声,门扉敞开,伴随着一阵清风吹来,一道身影陡然出现在房内。 泰山压顶般的真气压力包裹着慕容煜全身,璇玑穴和哑穴瞬间被封住,真气的压力已失,慕容煜却因为穴位被更强大的高手封住动弹不得。 他无法说话,停在两指拿着丹药即将放入床榻上人嘴里的姿势。 「慕容煜,你竟然对我徒弟有这种心思,竟还卑鄙下药,根本不配做什么武道盟主!」人未到,张鸿虎的声音先至。 烛光摇曳中,慕容煜的余光看到又一个颜旭之站在床榻边。 他极度震惊。 而这个同样风姿卓绝的颜旭之拿出一块巾帕,将他指尖的怀孕生子丹拿走。 为什么有两个颜旭之?! 他怀里这个…… 慕容煜转移视线,骤然瞳孔放大,嘴唇颤抖,因为完全被实力压制,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师父…… 此时他怀里衣衫不整的人,根本不是颜旭之,竟是陆元豹! 张鸿虎站在门口,看到房内场景,他们练武之人耳力极好,自然听到了慕容煜刚才说的话。 越想越气,张鸿虎大声骂道:「不堪入耳、不堪入目,伤风败俗!」 颜旭之把慕容煜怀里陆元豹救出来,陆元豹此刻脸色紫红,也不知是觉得有这种徒弟丢脸还是因为老来被那般对待而羞耻。 第112页 陆元豹一手狠狠擦着嘴巴,一手颤抖地指着慕容煜,当愤怒和失望到极致,亦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颜旭之看着慕容煜从惊愕到愤怒依然毫无羞耻心的目光,捏着巾帕里的丹药,忽然心生一计,缓缓展开笑颜,问道:「如此想要孩子,自己生不是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风评被害陆元豹:我脏了。 — 第46章 昭告江湖 颜旭之前往慕容煜住处前, 先去找药元思要了点东西。 虽然不知慕容煜想做些什么,自己又是百毒不侵, 但还是提前要了一些缓解清醒类的药物。没找张鸿虎是因为师父太忙, 他不想去打扰。 前往门客暂住的院落路上,颜旭之遇到尉迟逍。 或许是原着攻与攻之间存在的感应,尉迟逍狐疑,提醒道:「小师叔, 我觉得很奇怪,慕容煜进入房间之后就没有出来过,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房间里做什么,你千万要小心啊。」 尉迟逍的话让颜旭之更加注意。 如果慕容煜还是老样子, 他可以先发制人,这么想着,他拿出要来的迷魂散撒在一坛酒里, 再重新封好。 颜旭之收起酒罈时,心疼死这坛之后无法再喝的酒。等到达慕容煜的房间, 一闻到阳雌香的味道, 他就察觉不对,赶紧拿出酒囊, 酒囊里放了一种刺激性可食用粉末, 喝下去不论是什么样迷人心智的东西都不再管用,效用类似颜旭之为穿越前使用的风油精。 风油精闻一闻就不得了,更何况还是可食用的喝下去。 颜旭之喝了一口差点流下泪来, 之后便没有再被阳雌香影响。 当时,服下迷魂散的慕容煜昏昏欲睡后还与颜旭之对话,最后大喊大叫起来——只因颜旭之的剑首正狠狠打在慕容煜的心口,带着一点真气的打击,带去强烈的痛楚。 第二次被人下了月雌散,怎么叫颜旭之不愤怒。 而昏死过去的慕容煜之后昏睡三天三夜。 三天足够陆元豹从玄隐剑派赶到巽风观。 按照颜旭之的计划,慕容煜醒来见到陆元豹,是因为迷魂散另一个致幻的功效,把其师父当成是他,加上重新点燃阳雌香后,慕容煜误以为时间还停留在前来巽风观的当天,便有了强行抱住陆元豹,亲吻陆元豹吐露心声的过程。 慕容煜依旧不知悔改,眼里的愤怒让颜旭之意识到这人确实没救了。 渣攻的称号名副其实。 颜旭之瞬间卸掉慕容煜的下巴,把生子丹弹入慕容煜的口中,等确定滑下喉咙后,满意地再合上对方的下巴。 荀箫和颜旭之说过,当初他不知道荀笙迫使自己服下的是什么丹药,并且发现丹药一入腹便自行融化,仿佛瞬间与身体融为一体似的,逃离后甚至想过用微弱的功力逼出亦是无用。 所以就算慕容煜之后想尽办法,也是无法逼出生子丹的。 慕容煜眼里的怒火犹如实质般燃烧起来,却烧不到颜旭之分毫。 弹指间,颜旭之解开慕容煜的哑穴,便听慕容煜声音嘶哑的怒骂道:「颜旭之,你那杯酒下了什么东西?为何我师父会突然至此?你到底……」 「啪——」 陆元豹一巴掌狠狠打在慕容煜脸上,打断慕容煜滔滔不绝的怒骂。 慕容煜嘴角留下血迹,终于将放在颜旭之身上的目光拉回到陆元豹身上。 与其说是愤怒,陆元豹的失望更多。 陆元豹当年遇到慕容煜,发现慕容煜是玄阳之体时有多振奋,如今便有多失望。 「慕容煜,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陆元豹痛心疾首,「你身为玄隐剑派掌门我的首徒,现在又是武道盟主,你看看你究竟在做些什么?究竟想做什么?」 慕容煜咬着牙一时无言,而后打破极度沉默的空气,缓缓敛眸,似乎不敢再看陆元豹,道:「师父,我错了。」 「我错了」三个字无比轻易的从慕容煜口中道出。 「今日你既然做出这种事,这武道盟主你也不要当了。跟我回玄隐剑派,这几年别想再下山,就在门派面壁思过!」陆元豹现在只想把丢人现眼的慕容煜带回门派,就算有绝顶后期实力又如何,他之前言之凿凿说魔头荀箫如何如何,可现在自己弟子对颜旭之竟打着那样的心思,而且早早下了药…… 陆元豹越想越觉得可怕,一时间竟有些不明白慕容煜怎会变成这样。 慕容煜生于江庆许昌的大慕庄中,其祖先曾是建立一国的君主,后来没落后躲到许昌的一隅,建立了大慕庄,到慕容煜这一代时已是家道中落,坚持不过十数年便支撑不住,变卖祖产后在慕容煜十一岁时,其父带着其母和一干僕人前往南方本意投靠其母娘家,未曾想,半路遭遇山贼,其父为保护慕容煜被山贼一刀斩落脑袋,其母誓死不从山贼歹意,自尽身亡。 陆元豹到达时,没来得及救下自杀的慕容煜母亲,只救下慕容煜和几个僕人。 刚刚劫后余生,慕容煜便把仅剩不多的银钱分发给僕人,让僕人离去后直接朝陆元豹跪拜,说要拜他为师,求他收徒。 陆元豹那时还未收一人为徒,决定查探一番慕容煜的根骨,之后便发现对方竟是千年难遇的玄阳之体,欣喜若狂之下收下慕容煜。 而慕容煜除了天赋异禀之外,另有一点让陆元豹非常欣赏,那就是小小年纪悲痛之余还能迅速冷静,之后安抚那些吓得要死的家僕,还把所有的钱财分发出去,没给自己留下一点。 第113页 后来陆元豹问慕容煜:「难道你如此确定我会收你?否则怎么不给自己留半点盘缠?」 慕容煜摇头说:「如果师父不收我,我会另求出路,而那些盘缠是这些家僕应得的。面对山贼,生死攸关之际,他们仍然没有四散逃离,而是选择护着我。我万分感激他们。」 这虽然是应有的报恩回馈,却让陆元豹认为自己找了个看似性格狂妄霸道,其实心里自有温柔的弟子。 事实证明,慕容煜入门派至今十五年,也确实一直是玄隐剑派的骄傲。 怎的到如今,却成了一个对他人下药,不顾他人意志想要抢占对方的孽徒? 陆元豹双目噙泪,一张老脸上满是痛心,他微微仰头,不去看慕容煜。 随后,他忽然朝着颜旭之伏低身子,深深作辑:「颜贤侄,我陆元豹今日在此,不会求你原谅煜儿,但求你不要告知江湖今日发生何事,毕竟煜儿对你的所思所想,想必你也不愿让人知晓吧?」 「陆掌门,你错了。」 颜旭之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陆元豹突然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各种不同境界的气息。 陆元豹难以置信地看着颜旭之,想不到颜旭之会如此决绝! 白衣红边,衣绣流云宽袍束带的男子双手负后站在床榻前,无比冷漠地看了眼慕容煜。 然后,颜旭之扶起陆元豹,动作温柔,言语却决绝:「陆掌门,三天前,如果我不是提前作了准备,保不定就被慕容煜得逞。从头至尾,我言而无信过一次,却未伤天害理,龌龊的是他慕容煜,他敢这么想,甚至敢这么做,又哪里来的脸不能让他人知晓?我今日就是要这江湖所有人都知道,他慕容煜,卑鄙无耻,下流至极!」 穿着巽风观服饰的荀箫站在门外。 他刚才在颜旭之说话后,便撤去了遮掩他人气息的真气屏障。 荀箫虽然还没真正到绝世期,但已知道如何用返璞归真来掩饰他人的气息。 而陆元豹前脚进屋,各个门派的掌门和世家师长后脚便来到院落里,先前为了不被屋内的人发现,荀箫还为他们遮掩气息,这下听到颜旭之的话,所有都嘆息地摇摇头。 没想到,一向最是让人信服之人才能成为的武道盟主,有朝一日竟被这般欺世盗名之辈坐上。 他们都看错了人。 「陆掌门,慕容煜这种卑鄙龌龊之徒,实在是武林之耻!」 陆元豹听到门外来自熟悉门派掌门的声音。 想不到,颜旭之如此狠绝! 竟然完全不给慕容煜后路! 陆元豹心里虽然埋怨颜旭之的做法,却又无法怪对方,毕竟他这个师父刚才还差点被慕容煜给…… 没人会知道陆元豹当时的心情有多复杂,痛苦和失望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 可是,颜旭之也曾欺骗过慕容煜,如果没给过他徒弟希望,煜儿或许也不会如此? 陆元豹想着便说了出来,最后对张鸿虎道:「张掌门,你当初是怎么对我们说的,说好的武道大会决胜负定嫁娶,可你徒弟又是如何做的?武道大会当着江湖人的人跟着荀箫走了,让煜儿脸面尽失。你们巽风观就是这么教出言而无信的弟子的?」 他眼神示意张鸿虎,希望张鸿虎能念在这么多年同道的情分上,可以帮他一下。 然而,张鸿虎却完全没感受到陆元豹的这份焦急,一派云淡风轻地回视他,缓缓道:「陆掌门,旭之和慕容煜当初都说过,这是个人之事,与门派无关。这次慕容煜的所作所为实在噁心,你们玄隐剑派又是这么教弟子的吗?」 「颜旭之曾言而无信,已遭到你们的唾骂。而颜旭之从来无意慕容煜,慕容煜做下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怎么就不能让江湖知晓?陆掌门为何还有脸说这些话?」荀箫忍无可忍,一步步从门外走进来,眼中尽是杀意。 荀箫的话让陆元豹的脸涨成猪肝色。 那边厢,慕容煜听到荀箫的声音,蓦地睁开眼。 荀箫站在颜旭之身边,像是宣誓主权的狮子,居高临下地瞟了一眼慕容煜。 慕容煜不断用真气冲击着璇玑穴,看着与颜旭之并肩而立的荀箫,怒火好似一点点烧灼丹田,筋脉发涨,真气汹涌到四肢百骸,一瞬间,仿佛冲破了某种桎梏,但却又依然还在另一个桎梏中。 他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冷静过,竟还能掷地有声地问:「荀箫,我要和你一绝生死,你敢应吗?还是说你荀箫,只敢躲在颜旭之身后,做那缩头乌龟?」 话音落下,慕容煜勐地吐出一口血。 虽没有成功解穴,但硬生生的从绝顶后期踏入与绝世期的中间地带。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煜确实会怀孕,大家可以猜猜是谁w — 第47章 决一生死 慕容煜对荀箫发出挑衅后, 竟然又一次功力提升。难道这就是世界对原着主角攻的优待? 而且慕容煜的三次功力提升,颜旭之都是最大功臣。 说实话, 颜旭之很不是滋味。 「我应了。」 颜旭之听到荀箫应下后, 心勐地跳了一下。他自然觉得荀箫会赢。 而且现在在江湖人面前揭开慕容煜的真面目,荀箫再狠狠把对方揍上一顿,确实更解气。 但如果天道再次倾嚮慕容煜呢? 第114页 真是如此,颜旭之出手不就行了。 就算事后会被荀箫打骂或者冷战, 只要人还在,他就没什么好怕的。思绪急转,颜旭之看向荀箫,一把抓住荀箫负后的手,随后冷冷目视慕容煜:「既如此, 便让外面的所有人做一个见证。」 一指弹出,慕容煜的穴道解开,整个人倒在床上, 翻了个身,斜睨向颜旭之, 嘴角勾着没有笑意的弧度, 眼底更是意味不明。 陆元豹一听慕容煜的提议,就知道这徒弟方才根本不是诚心认错, 气得要死, 他跺了一下脚:「慕容煜,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师父,我是错了。我错在不该做出如此恬不知耻之事。但对荀箫, 我确实有心想较量一番。况且我刚刚突破,荀箫也没有拒绝我,哪有再推翻的道理?」慕容煜对陆元豹,依旧保持着对师父的尊敬,只不过他语气里的桀骜不驯却隐藏不住。 张鸿虎也不想荀箫应战,真要出点事颜旭之就得疯!所以早就在一旁对荀箫挤眉弄眼,他以为荀箫能明白他的用意,没想到荀箫却真答应下来,连颜旭之都没有阻止。 当听到慕容煜的话后,张鸿虎表情卡在诡异的单眼眨动上,惊诧至极。 慕容煜竟然会突然突破,难道这就是天生的纯阳之体的天赋? 张鸿虎面色一沉,问道:「荀箫,你可想好?」 慕容煜说的是论生死,可不是切磋。 「我从不说笑。」荀箫郑重其事道,随后听到熟悉的婴儿啼哭声,转身,留下一个背影,「慕容煜,你既然刚小有进展,我便等你打坐调息结束再开始。」 颜旭之拉了一把张鸿虎。 张鸿虎被扯出房间时觉得自己皇帝不急太监急,可他还是着急啊,就怕慕容煜这个卑鄙小人见缝插针对荀箫做点什么。 等等,要说荀箫以前也是被称为魔头的,他怎么突然对魔头荀箫这么没信心了? 瞧瞧宝贝徒弟都一脸淡定,作为后方人员,他这个荀箫夫家的师父怎么也不能泄气。 于是张鸿虎一改先前的紧张,在慕容煜打坐稳固实力期间,把将要发生的生死一战告知巽风观所有门人,让他们先一步去武道场占位子。 荀箫则是听到颜清曜的哭声,先一步走了出来,便看到抱着奶包妹妹的尉迟逍。 尉迟逍把哭得眼圈红红、鼻子红红好不可怜的奶包妹妹交到荀箫手里,无奈道:「小清曜太会哭了,谁抱都哄不住,连陪她玩剑穗和簪子都停不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你们了。」 颜清曜一到荀箫怀里,哭声渐渐停止,然后打了一个哭嗝,最后可怜巴巴地与荀箫对视。 荀箫连单手抱着奶娃娃都已学会,伸出一根手指,没敢下重手,戳了戳颜清曜洁白的额头,抱怨道:「你怎么那么爱哭。」 不久前,荀箫还说过喜欢清曜对事物的坚持与冲劲,可某些时候,这女儿哭起来就没个头,让他头大不已。 颜清曜这个小奶包根本听不懂荀箫说了什么,闻着熟悉的气息,看着近在眼前的亲切脸孔,不安又由安心完全取代,舒舒服服地窝在荀箫怀里,鼻涕眼泪煳成一团的脸上露出一个笑脸。 「一到你们身边就乖了。」 尉迟逍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反正每次只要颜清曜一哭,找到颜旭之或者荀箫,交给一个人后颜清曜就会自己安静下来。 想来这就是血缘的奇妙吧。 「是吗?」荀箫不满地训斥道,「以后要是习武也这般爱哭,就加倍的刻苦练武。」 对个什么都听不懂的奶娃娃,荀箫言辞里竟带着威吓,在他人看来表情更是凶神恶煞。 之前看到荀箫抱着孩子显得有些慈爱的模样,聚集在一旁的其他掌门和世家师长都觉得诡异,现在看到荀箫这样反倒觉得正常。 就是可怜了这襁褓里的孩子。 有人默默怜爱着还在傻笑玩着荀箫胸口长发的奶娃娃。 这些门派之长本来对张鸿虎发来的帖子满腹狐疑。帖子中说慕容煜曾在武道大会上,于给颜旭之的酒中下药,这次颜旭之要在巽风观揭露慕容煜所谓正道之下的无耻之心,请他们到巽风观一观究竟。 收到帖子时,是个人都不会轻易相信。毕竟慕容煜刚成为武道盟主,又在之前和颜旭之签下生死契,不难想可能是张鸿虎为诋毁慕容煜而为。 但真要诋毁慕容煜,这法子也太蠢笨,把他们引去巽风观要是没有真相,张鸿虎可就颜面尽失了。 这些掌门互相通信后,最后达成一致,还是将信将疑地来了。 没想到,真的见识到何谓伤风败俗、不堪入耳的场面。 而且替代颜旭之还是陆元豹,想想都忍不住打冷颤。 简直是正道耻辱啊。 而有了慕容煜的衬托,如今再看对人从没好脸色,但至少喜怒都放在脸上的荀箫,竟然还顺眼了些。 另一个练就熟练抱娃技巧的弟子看到颜旭之走过来,立马笑呵呵道:「小师叔,你看渊穆可乖。」他怀里的奶包哥哥从头到尾都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 话刚说完,奶包哥哥忽然漆黑的大眼,眨巴了几下,一看到颜旭之便伸出双手要抱抱。 颜旭之顺手接过不哭不闹的渊穆:「你们先去演武场。」 等人离开后,他对荀箫道:「慕容煜确实天赋异禀,我虽对你有信心,却还是担心,万事小心。」 第115页 荀箫冷然道:「我许久没动手确实有些手痒,正好先拿他开刀。」语毕,转头看向颜旭之,笑了笑,用玩笑的口吻道:「放心,若真的命悬一线,我就向你求救。」 颜旭之知道荀箫想让他宽慰。 而能让荀箫说出这种惜命话语的,也唯有颜旭之了。 慕容煜所住的房间大门敞开,只要稍加感应便能察觉里面打坐的人气息逐渐稳定下来。 陆元豹亦从屋内退出来,他早已整理好衣衫,重新束好凌乱的头髮,可先前丢的脸却捡不起来。 四周明明没有议论声,但那些掌门的眼神仿佛充斥着「教不严师之惰」的意味。 他愈发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得一睹慕容煜和荀箫的大战不可。 身为慕容煜的师父,只因脸面全失而灰熘熘地跑回玄隐剑派,那他整个师门在江湖颜面何存? 一个时辰后,慕容煜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间。 一身白衣紫袍衬得脸庞越发英俊无敌,慕容煜以往总是意气奋发,眉眼间凌厉霸道的惊人,而如今现身的他,却是一身返璞归真的气息,走出来的一瞬间,甚至让那些掌门忘了先前慕容煜的不要脸。 这种返璞归真转瞬即逝。 相比于气场骇人,让人不敢直视但实力隐而不发的荀箫,慕容煜还是那个会彰显自己实力的慕容煜,一身澎湃实力包裹周身,让人不禁想要仰视对方。 颜旭之和荀箫各自抱着孩子,慕容煜走出来也没看他一眼,两人交谈着,颜旭之温柔地对荀箫笑,说着什么话。 慕容煜心猿意马的同时,再次忌恨起拥有颜旭之的荀箫。 既然真面目已经暴露,他也挡不住周遭的那些议论,那他就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把荀箫杀了! 即使他现在还无法胜过颜旭之,或许结局是他死在颜旭之之手,但若能看到颜旭之痛苦的一面,又有何不可。 半夜三更,蝉鸣阵阵。 慕容煜跟着颜荀二人前往巽风观的演武场。 准备观战的掌门和师长也都跟着前去。 两个孩子又喝过一次奶后重新入睡,到达演武场后,颜旭之看到应该是听到消息从药园赶过来的药元思。 药元思一见到两人,点了头然后噼头盖脸朝着荀箫骂过来,骂荀箫伤势刚好就要动手以为自己是神仙吗?骂荀箫是不是觉得他医术太好想给他整点难度高的东西?药元思这骂声不轻不响,却被耳力好的武林人士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皆是一惊,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可以把荀箫骂得这么狗血淋头。 「这后果我自己承担,再啰嗦,把你嘴巴剁了。」荀箫把颜清曜塞给药元思,一眨眼,便从台下来到演武台上。 药元思也就是发泄一下气愤的情绪,抱着奶包妹妹,看向颜旭之,唉声嘆气:「颜公子,你怎么也不阻止?」他就是个外人,说再多话荀箫都不会听,可只要颜旭之一句话,荀箫肯定就会奉若法旨。 「我相信他,而且他早就憋着一股子怒气,再不发泄一番,怕是会憋坏。」颜旭之看了眼怀里的奶包,想到这是一点点在荀箫肚子里长成的。 一年多来,除了遇到颜旭之外,荀箫其实一直过得很憋屈。 先是失忆成为木竹,后来行走江湖时得知自己怀孕,又大败于荀笙之手,之后又是在药元思那里养伤重回巅峰用了四个多月,最后生下孩子又为承担责任而对逝者跪下双膝…… 要说当初做魔头荀箫,荀箫在意的东西很少而没多少情绪,那经歷挫折多了后,堆积的不快总有一天会爆发。 这次面对钟情颜旭之的慕容煜,荀箫从论道大会见到后就心怀敌意,加上慕容煜又让颜旭之签下生死契,虽然这对颜旭之没效,可荀箫觉得慕容煜身上多了一笔要还的债。 这些颜旭之都清楚,自然也想让荀箫好好发泄一次。 这也是他没有阻止的又一个原因。 张鸿虎来到颜旭之身边,亦是默默等着生死之战开始,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在心中为荀箫的平安祈祷。 高于平地三尺的演武台上,慕容煜拱手道:「玄隐剑派慕容煜,今日与荀箫既分高下也决生死。」行为称得上有礼,眼里却满是不屑。 荀箫并未回礼,只道:「既决生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话音落下之际,两道身影即刻在中央交汇,荀箫的刀剑齐出与慕容煜的剑影碰撞,一瞬间充斥的杀意让人惊心骇神。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18点有二更,必须写完这场决战。 第48章 武功尽废 不久前武道大会上, 颜旭之和慕容煜的那一战,亲眼目睹过的掌门和世家长者至今还歷歷在目。 对他们个人的实力而言, 那点到即止的一战已是难得一见, 而这次两个人同样处于绝顶后期和绝世期之间的实力,又都是一决生死的意志上场,强大真气的碰撞带来的冲击让一些功力不够高的人头晕目眩,差点单膝跪在地上。 好在颜旭之及时在周围用真气护着他人, 否则可能都会被冲击震得七窍流血。 如果是还不知道慕容煜真面目前,这些武林门派一定会暗中希望荀箫人头落地,可现在看着场上根本分不清人影的生死之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支持谁。 第116页 孤寒影剑法在夜天宝诀的加持下,只要慕容煜一个疏忽就可以要他性命。 而慕容煜也抛弃了一剑繁花开, 再次用起有如雷电的雷云剑法。 荀箫刀剑的招式迅勐而招招致命,当和慕容煜的剑相抵的一瞬间,剑气相撞竟是爆发出让人恐惧的冲击。 一剎那, 周围的人似乎是什么听不到了。 下一刻,两道身影窜上天上。 月光的亮度不及闪耀的剑光, 当他们看清两种强大武功的同时, 却又看不清荀箫和慕容煜到底是如何出招的,只能凭藉一道青芒和一道金黄的光来判断到底是谁占了先机。 孤寒影剑法讲究快字的同时, 因为夜天宝诀而能以一剑迸发出数道剑光的威力和剑影, 加上荀箫自创的刀法,齐头并进,刀光剑影让人应接不暇。 「荀箫的剑法怎么有点熟悉?」张鸿虎突然问颜旭之。 他绝顶中期的实力在江湖可以横着走, 如今在大部分情况下都看不清两人招式,但在几个瞬间看到荀箫出手,却品出几分熟悉。 颜旭之目不转睛地看着上空:「我教过他天流极剑法。」 张鸿虎「哦」了一声:「果然如此,我就说怎么那么熟悉。不过他这种招式运用还真新鲜,竟是把一些细小的变化融合进刀法的大招里。」 「荀箫在刀法剑法上颇有造诣,这套刀法还是他自创的。」 「为师记得江湖上总说荀箫虽然身上带着刀剑,但一直用的剑法,很少使用刀法,今日得见,大开眼界。」张鸿虎感慨道。 颜旭之想起之前问过荀箫,是否有把刀法教给荀笙。荀箫说有过,但荀笙无法修炼夜天宝诀用起孤寒影剑法本就吃力,而他自创刀法亦需要夜天宝诀方能更好地使用,所以荀笙到后来直接放弃,一直都用的剑法。他把这些话也告知张鸿虎。 张鸿虎恍然道:「怪不得……」这下子,张鸿虎更是确信荀箫是无辜的,越发有底气。 然后,张鸿虎扯着嗓子,大声「嘀咕」起来:「原来荀箫的刀法亦是如此厉害,我记得之前江湖上魔头荀箫杀人时很少用刀,都是用剑法,而刀剑齐用的荀箫是在很多年前出名的吧,后来因为杀荀邵易容成荀箫,才在江湖上有了魔头的称号。」 颜旭之立即回应:「是的,确实是这么回事。」 这声音很大声,旁人自然听得清楚。 而因为张鸿虎声音太大,颜旭之和药元思就在一旁站着,两只奶包被吵醒,纷纷睁开了眼睛。 颜旭之对奶包哥哥展露慈父的笑容。 荀渊穆似乎是发现了余光外有刀光剑影闪动,忽然扭转小脑袋,看向天空越发白热化的战斗。 奶包妹妹这次被吵醒倒是没哭,仿佛和哥哥心意相通一般,竟是也扭头看向天空。 不同于安静欣赏天上剑芒刀光场景的哥哥,颜清曜摆动着小拳头,嘴巴开开合合,也不知在兴奋个什么劲儿。 颜旭之注意到此点,轻声问两个奶娃娃:「你们要给爹加油助威吗?」 当然没人会回答他。 「我们凑近点看。」颜旭之说完,夜芒出鞘,药元思心领神会地站到颜旭之后方。 一剑向天空而去,地上的人也非常想靠近了观看这场惊世之战,可惜都没有这个实力。 颜旭之强大到完全不会受波及,他们是只能在地上仰着脖子。 夜芒堪堪停在安全距离外,两个崽崽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颜旭之的目光亦继续追逐在荀箫身上,就怕荀箫会因为天道而有所闪失。 这边厢,荀箫和慕容煜根本无心注意远处的动静。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已经交手数百招。 交手中,慕容煜总觉得荀箫陌生的招式有些熟悉,同时也发现如此下去必输无疑,而他绝不可能死在荀箫手上! 雷云剑法缺点什么…… 慕容煜已经习惯运转功法时经脉的疼痛,而每一道雷云都被荀箫以更快的速度给化解,他根本找不到机会让荀箫露出破绽。 除非,更加眼花缭乱,让荀箫闪躲不及。 一个想法出现脑海,思绪急转间,慕容煜手随心动,真气凝聚在剑身上,雷云中盛放无数妖艷花朵,花朵瞬间聚集到荀箫周身。 荀箫眉头一皱,刀光剑影齐出,一朵朵花儿凋零,又有新的花朵盛开。 白色衣袍被剑光划破,脸上霎时刺痛,一道血痕出现在荀箫左眼旁。 慕容煜一刻不停运功,不管真气是否快速流失,他要的就是在瞬息间要了荀箫的命。 他口中更是振振有词道:「荀箫,你有了颜旭之的孩子又如何?你认为你能一直拥有颜旭之吗?除了我之外,许宿同样对他不怀好意。我们都想得到颜旭之,谁的手段都不干净。 「你不过是託了怀孕生子丹的福,心里很得意是吧?连男人的自尊都不要你又有什么可得意的?如果没有这事,你觉得颜旭之会喜欢你?他不过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罢了!我与他同为玄阳之体,我和他才是最相配的! 「荀箫,不可能有人会喜欢你的,正如就算以后真的抓住荀笙,曾对人命的枉顾依旧是你抹不去的过去,那些失去弟子亲人的人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一抹刀光突然如刁钻诡谲的角度钻出怒放的花朵,电光石火间,一刀重重砍在慕容煜的胸口,登时血流如注,染红衣衫。 第117页 这些红并不能让荀箫解气,虽知这些话是慕容煜为激怒自己,想让他乱了方寸,荀箫明明清楚,但还是无法遏制内心怒火。 这份怒火不是因为慕容煜言辞中对他的轻蔑,而是慕容煜对颜旭之肤浅的理解。 这几天日日和颜旭之相处,颜旭之偶尔会说他这人也就这张脸具有迷惑性,像是死缠烂打的慕容煜和执念深重的许宿,如果是他人在这具身体里,或许依然会执迷不悟。 荀箫当时听着,总觉得颜旭之话里有话,如今听到慕容煜口不择言的话,突然冒出些别的想法—— 慕容煜纠缠颜旭之那么久,似乎从未想过去好好了解颜旭之到底是如何的人,他们总是一头热的沉浸在自己对颜旭之的倾慕中,仿佛这世间,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和颜旭之在一起。 说起来,荀箫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之前觉得就算颜旭之不喜欢自己,只要把颜旭之囚禁起来,颜旭之就能属于自己。可后来仔细一想,那样得到的又是什么? 不论是荀箫、慕容煜还是许宿,明知得不到颜旭之回应的情况下,都认为能得到颜旭之的人就可以,他们在乎的都是自己的感受,却无人问一声,颜旭之想要什么? 荀箫原先被慕容煜这些话点燃的怒火,倏然熄灭,连想说出口一句「我与颜旭之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凭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他突然有些困惑,却又不知道自己困惑什么。 慕容煜脸色扭曲,吼叫着噼向面目凛然不变的荀箫:「颜旭之让我无路可走,我今天就要你的命来陪! 「荀箫,受死吧——!杀了你以后,我要让颜旭之亦品尝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真气的冲击中,慕容煜的声音变得有些不清晰,但荀箫又字字都听清了。 而慕容煜的所有话,像是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这一切都是因为颜旭之不接受他,才引起的。 荀箫运转所有真气,孤寒影剑法的真谛在他手中与刀法相结合,交相辉映,实属人间难得一见的刀剑合併奇景。 另一边,慕容煜持剑以万夫莫当之势朝荀箫而来,剑光非常刺目,让人睁不开眼。 那一刻,两人的兵器之快快过了任何东西,眼中除了对方,仿佛所有一切已然停止。 与此同时,荀箫突然想到初来巽风观的那一夜。 当时,颜旭之与他在门派内闲逛,荀箫说起年少时的拔刀相助,回去大殿的路上颜旭之忽然说:「荀箫,今日你初来乍到巽风观,为了让你彻底放松,我来问你一个问题,你深思熟虑后再回答。」 那时荀箫想,他到哪里都挺放松,但颜旭之这话听着也像是藉口,可能只是为问接下来的问题找到,他有些期待地点头,便听颜旭之问道:「如果当初你给我餵下麻痹散,因为体质对我无用,而我无法接受你一走了之,你会如何?把我杀了还是继续追逐我到天涯海角? 「荀箫,当初选择留下孩子,你都在尊重孩子是选择活着还是选择死亡,而如若我真对你无意,但我又比你强,你还会放弃尊严,继续追在我身后吗?」 这一点荀箫早就想过,他当时为破坏颜旭之的婚事,顶着大肚子都前往论道大会,如果颜旭之真的对他无意,他大概还是会…… 荀箫张了张口,突然有些犹豫,因为不像他会做的事而有些犹豫。 颜旭之一指点在他的唇上,眼里嘴角含着笑:「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说好的深思熟虑,起码要多想几天再给我答案吧。」 时至今日,已过去半月有余,他还是未曾找到答案。 然而,这一刻,当荀箫将功力发挥至淋漓尽致之时,突然再次想到这个问题。 眼前是慕容煜疯狂且扭曲的面容,因为颜旭之无意于他而对荀箫更是嫉恨,好似在说如果不是荀箫,颜旭之早就是他慕容煜的。 一个正道栋樑,心思却和他这个一直都没有良心的邪魔外道相似又不同。 相似在对颜旭之的执着。 不同在如果颜旭之真的倾心他人,真正的荀箫大概会转身而去,绝不会对一份没有回报的感情继续倾注感情。 他有他的路要走,他这辈子除了喜欢一个人外,还有对武学的执着,他终有一日,要窥破天道到达武学的顶端。 有什么答案唿之欲出,荀箫却怎么都想不出,反而愈发一头雾水,然而,原本止步不前的功力竟然在这一剎那有了些许松动。 慕容煜的剑光唤回荀箫急转的思绪。 荀箫收起所有似懂非懂,外表不显任何异样,转瞬之间运转起那多出来一缕真气。 当两人的功力碰撞的剎那,霎时间,天地失色。 地上被强大的真气压迫地差点跪地的人勉强站着,他们气血翻涌,努力睁着眼睛,终于看到一道身影从天空坠地。 白衣紫袍,是慕容煜! 慕容煜全身衣衫破损,丝丝血迹从一些小口子渗出来,他脸色青白,嘴里涌出鲜血,掉落在演武台上之后,另一道身影回到演武场上,是荀箫。 荀箫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虽然衣衫破碎,伤痕不少,可气势依旧凛然,好似还是那个披靡江湖的魔头。 当所有人以为荀箫即将要慕容煜的命,有人出言想阻止时,荀箫竟是收起刀剑,一拳打在没有还手之力的慕容煜脸上。 第118页 因为重击,慕容煜的脑袋被狠狠砸进龟裂的地面,随后,接二连三的拳头打在慕容煜的全身各处,一声声重击好似打在所有人的身上,让人看的眼疼脸疼全身都疼。 「荀箫,你……」 张鸿虎不知何时站到陆元豹身旁,打断他的话:「陆掌门,你是否忘了他们在开始前说过什么,今日荀箫和慕容煜既分高下也决生死,陆掌门难道以为这种话是儿戏不成?」 陆元豹双拳紧握,眼睛赤红,只恨慕容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无收回的可能。 「我怎么都觉得这是魔头的行为,就算要慕容煜死,也用不着这么折磨人吧?」 「要是有人觊觎你那美貌夫人,且还下了药,你会不会折磨的人死去活来?我倒是可以理解。」 「这人呀,还要是行的正坐得直。」 第一个看慕容煜可怜的,被如此反驳,也不再说话,只是嘆息着摇头。 颜旭之早就带着药元思回到地面,当然也全程目睹荀箫的做法。 他和药元思一起遮住奶包们的眼睛,不让他们过早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任凭两只小手怎么让他们挪开手,依然不动如山。 眼看慕容煜出气多进气少,荀箫许是要下最后死手,一只手抓着慕容煜的脑袋,直接拎起浑身没块好地方的身体。 「慕容煜,你说我们今日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如果你今日真死了,会有多少人说我果然是魔头本性不改?」荀箫说着话,环视四周那一张张不忍再看的脸,最后与颜旭之四目交错,从颜旭之眼里看到对他任何选择都表示支持的意味。 于是他勾起稍薄的唇,道:「而且死有什么可怕的?我今日不杀慕容煜,我要慕容煜生不如死,他这十数年来的功力,今日一朝毁于我荀箫之手,从今日起,他,慕容煜就是个废人。」 荀箫手臂一震,仅剩的真气灌注五指,剎那迸发,直接从手掌下的天灵盖下手,让慕容煜武功尽废同时,更是毁了他的奇经八脉。 「啊——!」 浑身惨不忍睹的慕容煜发出悽厉的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的脑洞比我想的还要精彩,拜服! — 第49章 何谓天道 「砰」的一声, 荀箫把成了废人的慕容煜扔在地上。 荀箫低头俯视全身伤痕累累的慕容煜,漫不经心地问道:「慕容煜, 我手下留情没有要你性命, 你可欢喜?」 不论是说话的腔调还是气场皆是反派的味道。 颜旭之却有些出神。 如果说先前论道大会,荀箫还因看在颜旭之的面上没有对在场他人下死手,那时尚在压抑自己,而现在恣意纵横的荀箫便是真正的荀箫。 荀箫一跃从演武台上落下来, 走到颜旭之面前。 先前和慕容煜交手时一闪而逝的想法再次出现。 月光下的颜旭之仿若谪仙。 当年,还未春风一度时,那夜他还是木竹,看着颜旭之向他伸出手,彼时的颜旭之不过将木竹视作教授武功的对象, 和现在完全不同。 此时的颜旭之眼里的情谊唿之欲出,让荀箫沉溺其中。 荀箫还记得颜旭之曾洒脱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但我在江湖,从心所欲。」 他知道颜旭之不喜束缚, 从心所欲的性格, 也就该明白无视颜旭之心情,做出让他不快的事, 只会徒增厌恶。 论道大会时, 他为颜旭之也为自己的退路没杀一人,明明是在为颜旭之着想,后来却一次次想着, 要是颜旭之想逃开就把对方关起来。 这种囚禁对方,得不到心得到人也无妨的心态,和自以为是的慕容煜、许宿有何不同? 明明该是很容易想明白的问题,却像是一团乱麻缠着荀箫的脑袋。 荀箫丹田内真气几近于无,又受了一些内伤,加上想不通的问题让他脑袋隐隐作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幸好颜旭之一看到荀箫走向自己,就把奶包哥哥交给一旁的尉迟逍。 他立马扶着荀箫,揽住对方,用袖口一点点抹掉荀箫脸上的灰尘,再用抹了膏药的指尖涂在荀箫眼角的伤口上。 「怎么了?」颜旭之担忧地问道,他以为荀箫应是伤势不重,难道是他看错了? 「无事,只是真气损耗过多,身上这些也就是小伤。」荀箫靠在颜旭之颈边,深吸一口气,闻着清新的味道,才觉得好了些许。 颜旭之看得出荀箫刚才说出那番话已是强弩之末,先让他吞下一颗丹药:「你先去打坐调息,尉迟,你帮忙给荀箫护法。接下来有的事,我这个当事人得站出来了。」 尉迟逍连忙来到荀箫身边。 这场生死之斗最终因荀箫手下留情落下帷幕。 陆元豹飞身来到奄奄一息的慕容煜身旁,看着徒弟惨不忍睹的样子,沉痛道:「煜儿,你这次真是大错特错了。」 随后,他转身,面向颜旭之,深深作辑道:「颜贤侄,教不严师之惰,煜儿如此心性,亦有我的问题,真的非常抱歉。」 只要一想到慕容煜竟然在众目睽睽的论道大会,把药下在给颜旭之的酒中,陆元豹便无地自容。 陆元豹已经百岁有余,之前失去孟知安时至少还有更为出色的慕容煜接替,可现在慕容煜武功尽废,再无人能为玄隐剑派增彩添辉。 第119页 一瞬间,陆元豹仿佛又老了几十岁,脸上沟壑丛生,再无半分过去与张鸿虎斗嘴争论的气势。 他背嵴微弯,正准备用佩剑托起地上的慕容煜,忽听一声「慢着」。 宛如月下仙人的男子脚尖点地,衣袂飘飘来到演武台上。 慕容煜身上刀剑伤口血流不止,他躺着的那块地上已有一摊血迹。 陆元豹看着本以为昏死过去的弟子,在颜旭之出声后,倏然睁开眼。 他眉头一皱,正要开骂慕容煜不知悔改,慕容煜倒是先一步扯着嗓子,吐出沙哑难听的虚弱声音,问道:「颜旭之,你现在满意了吗?」 「满意什么?」颜旭之佯装不明其意,他优哉游哉地蹲下身,用剑鞘戳了戳慕容煜的伤口。 慕容煜痛上加痛,脸色白得可怕。 陆元豹:「颜贤侄,你……」 颜旭之看了一眼陆元豹:「陆掌门,你刚才说教不严师之惰,替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弟子向我道过歉,再多的话就不用说了。」 陆元豹语塞,颜旭之继而道:「而慕容煜与荀箫的决一死战,荀箫手下留情,留下他一条小命,可我这个被觊觎的人,从头到尾就给他餵过一颗他自己的怀孕生子丹,其他还什么都没做没说。」 陆元豹一时语塞,想问「你还想作甚」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慕容煜本就理亏,他这个师父哪还有脸面再问。 慕容煜死死地盯着颜旭之,目光仿佛要在颜旭之脸上凿出洞来。 颜旭之视若无睹,提高音量却是对周围的掌门道:「各位掌门,各位世家长辈,慕容煜的所作所为想必不需要我再多说,诸位已经一清二楚,除了下药之外,当初签下生死契夹带私货,提出只有我与他单独相商。我纵使是小人,但慕容煜却比我更小人。」 有一位掌门问道:「颜旭之,你到底想说甚?」 颜旭之站起身,面对陆元豹,恭敬作辑,看着陆元豹的眼神冰冷彻骨:「陆掌门,慕容煜还能做玄隐剑派的弟子吗?」 陆元豹微怔,再听颜旭之高声道:「当年,孟知安打入蚀心宫内部,告知陆掌门荀箫并非那般作恶多端,他说他会找到证据让你们信服。陆掌门又是如何做的? 「我替你回答。你对外称孟知安再不是玄隐剑派的弟子,后来更是不让弟子在门派里提起这人。孟知安从不曾背叛正道,可你固执己见,将孟知安视为叛教恶徒。 「如今慕容煜伤风败俗,对你差点做出那等事,怎么,厚此薄彼吗?」 陆元豹终于回过神,声音颤抖:「颜旭之,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颜旭之无辜地反问:「慕容煜他又没死,谈何赶尽杀绝?」 慕容煜好不容易吐出声音,轻不可闻却又显露恨意:「颜旭之,你别忘了,你的生死契解药还在我手里。而你若现在不杀我,日后我定当百倍千百奉还。」 潜台词是现在就应该杀了他。 慕容煜确实没有想到颜旭之竟然会发现他的所作所为。 他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甚至一度想过得到颜旭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所有都成为泡影。 与荀箫这一战,他亦有绝对自信,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说,荀箫就该死在他手里。 可现在一切都和该发生的不同,他成了个废人,就算有玄阳之体又如何,再次习武,他还要花多久才能到达绝顶期?不可能的,他再没机会到达顶峰。 而颜旭之竟还要让陆元豹将他逐出师门? 是他错了吗? 他一开始就不该对颜旭之存有妄想? 这样的后悔转瞬即逝,慕容煜认为不是自己错了,是这天错了。 十一岁前,他活得窝囊,父母死时还是被僕从保护才没有丢了性命。 后来遇到陆元豹,发现自己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玄阳之体,身来便该习武,是天底下最有希望成为绝世高手的人,才逐渐有了自信。 拜入玄隐剑派后,他从来都是天道宠儿,一路顺风顺水,之后的打击都是颜旭之带给他的。 他其实并不喜欢颜旭之,不过是想征服这个比他更强的人,而如果他註定得不到颜旭之,那颜旭之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他生命中! 慕容煜目眦尽裂,自己如此狼狈,近在眼前的颜旭之却纤尘不染。 怎会如此,天之骄子的他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我要杀了颜旭之,我要杀了荀箫! 我的真气…… 没有真气,一点也无。 对了,荀箫把我给废了…… 从今日起,我就是个废人了…… 不、不!!!!! 不可能,不会的! 起初,慕容煜的眼神杀意腾腾,不可忽视,片刻后,又变得有些癫狂。 颜旭之看在眼里,不以为意,继续等着陆元豹一个回答。 朝阳从东方升起,明明还是夏末,却是凉意透骨。 四周熟识的掌门眼里满是失望与嘆息,连带着看陆元豹的眼神都像是他「误人子弟」才教出了慕容煜这个弟子。 陆元豹想到慕容煜的死不悔改,背嵴又弯了弯,白髮随风扬起之际,他沧桑的声音传遍演武场:「今日,玄隐剑派再无慕容煜这个弟子。」 说完,他长袖一甩,再不想理会慕容煜是否会如何,狠心的御剑离开这个伤心地。 第120页 张鸿虎的手抬起一寸,看着陆元豹寂寥的背影远去,又收回袖子。 他原想安慰安慰陆元豹,但一想到他和陆元豹从来都是我嘲笑你你讽刺我,要是由他来安慰陆元豹,陆元豹一定会认为他在炫耀,而张鸿虎也确实说不出什么好话,所以打消了念头。 此时,慕容煜奄奄一息撑了那么久,终究撑不下去,彻底昏死过去。 张鸿虎道:「诸位掌门,世家长老,旭之既然留慕容煜一条命,我们当然不会让他就这么死去,大家若是相信巽风观,慕容煜之后会在巽风观疗伤,还望诸位不用担心。」 张鸿虎也就说点好话,巽风观弟子意有所指,扯着嗓子对那些掌门嘲讽道:「谁会担心个无耻之徒啊。」 一些人有些尴尬,而也有人不忘正事,迈出一步:「陆掌门,慕容煜既然不再是武道盟主,他上次和颜旭之欠下的生死契,解药又该如何?是否该交由我们保管?」 原着中,慕容煜的储物器腰间的一块玉坠。 这是陆元豹当初送给他心爱首徒的,而这种宝贵的东西谁都不会忘记,陆元豹离开时却未带走,想来是念及最后一点师徒情谊。 这个世界虽然有些玄幻,但储物器并非真如玄幻世界那样认主绑定,但外人不熟悉他人储物器物的构造,从中取出东西还要探究一番,所以颜旭之先解下玉坠,拿出其中的解药后,直接把解药朝着正道人堆里扔去。 其中一人接住后,皆是难以置信颜旭之会如此爽快。 颜旭之随手把玉坠塞回慕容煜的袖口里,淡淡问道:「如此,诸位可还满意?」 无人应声,应无话再可说。 一场由慕容煜引发的闹剧就此结束,至少在这些掌门的眼里,慕容煜这个武道盟主没了,还有下一个武道盟主。 而下一次的武道大会,必须快点决定日期才行。 各怀鬼胎的正道一个个御剑离开巽风观,之后一段时间里关于慕容煜的各种趣闻怕是会席捲整个江湖。 待天色大亮,演武场终于彻底清净下来。 张鸿虎把子弟全都赶回大殿去打坐。 为确保他们乖乖听话,张鸿虎把奶包哥哥抱到怀里,让尉迟逍去看顾,由他来给荀箫护法。 张鸿虎刚准备问颜旭之接下来要怎么处置慕容煜,突然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朝这里而来。 颜旭之一早就察觉到有外人朝巽风观赶来,只是没有在意。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少年从远方而来。 一身火红衣衫宽袍,衣摆绣有艷丽牡丹夺人眼球,来人穿得花枝招展,一张脸带有几分胭脂气。 原着中,有此着装和气质的,只有一人。 颜旭之看清对方所御的是一根蓝羽毛后,更确定这人是慕容煜的结义兄弟夏侯义。 原着里,夏侯义只是个边缘人物,虽然亦是天纵英才,但只是作者为了合理化慕容煜得到武功秘籍而产生的工具人。 后期也就慕容煜和原主成亲时登场了一下,祝福两人百年好合。 夏侯义停顿在演武台的上空,看到昏死过去的慕容煜,焦急喊道:「煜哥,我来晚了!」可惜慕容煜根本听不到。 他掩去惊慌与担忧,立马落地,随手收起羽毛插入髮鬓,拿起慕容煜一只手,正准备查探伤有多重。 然而,夏侯义便停在给慕容煜诊脉的时刻,一动都不能动了。 只是一流前期的夏侯义艰难地抬眼,看到走向自己之人的容貌后,突然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他以前一直将自己的容貌比作是天上难有,后来遇到慕容煜,慕容煜却告诉他,这世间有个人比他更加好看,他叫颜旭之。 夏侯义琥珀色的眼睛凝视颜旭之,柳眉微蹙道:「你是颜旭之吧,我是煜哥的结拜兄弟夏侯义,我知道他钟情于你,他的所做作为我已有耳闻,他是有错在先,但他一没杀人放火,二没打家劫舍,如今武功尽废,奇经八脉尽毁,同个废人无异,还要如何?折磨他吗?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说到最后,夏侯义竟是责问起来。 经脉尽毁? 颜旭之听到这话想到原着慕容煜对荀箫做过的事。 当初慕容煜找到原主,见到他以为的魔头荀箫时也是如此做的,而奇经八脉被废等同于无法再练武。 就算慕容煜是玄阳之体,也就比废人好一点,这辈子能再练出一点内力已是极致。 其实也不是真的无路可走,荀箫拥有洗髓易筋秘籍,但他们谁都不会嚮慕容煜奉上这本秘籍。 曾经自诩武功高强、狂妄自大的慕容煜,如今成为一个废人,这几个月可能都要卧病在床,这个惩罚也算可以。 再看夏侯义,责问的语气理不直气不壮,一张漂亮脸蛋看上去连弱冠都不到,比颜旭之还要年轻,面对颜旭之的气场时有些发虚,但年少意气在胸,还是梗着脖子强撑着。 「我看你懂点医术,这段时间,你可以留在巽风观照顾慕容煜。」颜旭之撤去真气压制,「反正我们巽风观是无人会照顾他的,你不留下,就等着慕容煜饿死吧。」 突然轻松下来,夏侯义差点摔倒,稳住脚步不悦道:「为何还要留在这里,我要带煜哥离开!」 颜旭之是觉得把慕容煜放到眼皮子底下更能掌控,谁知道这疯子一旦离开又会做出什么歹事。 第121页 他不想和个十八岁的孩子废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点点慕容煜:「我觉得慕容煜脑子有点问题,我们这里正好有神医,会一起帮忙诊治下。」 夏侯义会相信才有鬼,但颜旭之实在太强大,而慕容煜这副样子确实也不易舟车劳顿。 思考再三,夏侯义还是决定留下来照顾慕容煜。 而颜旭之打算亲自带人去门客院落。 张鸿虎和药元思似乎并不觉得荀箫会出问题,正专心致志的逗孩子。 颜旭之还是叮嘱他们一番,正准备离开,便见原本好好打坐的荀箫突然眼球快去运动,额头更是汗水连连,脸色愈发苍白,竟有走火入魔之势! 他飞快来到荀箫身边,准备强行打断荀箫打坐。 「噗——」 荀箫比颜旭之快了一步中断打坐,勐地吐出一口血,倒地时被颜旭之抱在怀里,全身抖如筛糠。 药元思一手抱着奶包妹妹,蹲下身一手给荀箫诊脉,沉吟片刻,道:「他内伤不重,就是方才打坐差点走火入魔,怎么会突然走火入魔?」就连药元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颜旭之强自镇定,一掌推在荀箫背后,传真气给对方。 这时,他突然想到,原着中,荀箫一次次无法窥破天道,一次次离绝世期仅差毫釐,只因为对原主的爱。 如今,荀箫对他这个颜旭之的爱使得自己无法走出天道的束缚,之后也将一次次如此? 可不对啊。 原着里的荀箫是因为原主对他根本无意,才愈发困于感情中。 现在颜旭之和荀箫两情相悦,根本不存在这种问题。 除非是,荀箫又深陷于天道的某个陷阱里? 就如同颜旭之当初一样。 颜清曜先前睡过一觉,刚才被药元思逗得笑脸一个接一个,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荀箫出了事,药元思站起身时,仿佛感应到荀箫状态不佳,突然就大哭起来。 第50章 阴差阳错 奶包妹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药元思连忙哄着,还凑到张鸿虎怀里的奶包哥哥面前, 让妹妹看看哥哥那沉静的小脸, 还用妹妹的手指戳了戳哥哥的脸颊。 荀渊穆原本闭着眼,似乎也是感觉到气氛异常,缓缓睁眼看到哭泣的小奶包,默默与妹妹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对视。 颜清曜被哥哥看着, 竟是慢慢安静下来,然后伸出藕节般的双臂,两只小手掌轻拍着哥哥的脸颊,也不知有什么好玩的,咧嘴笑起来, 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为什么而哭。 荀渊穆脾气好,任由妹妹玩着自己的脸蛋。 药元思终于松了口气,他真是怕死颜清曜震耳欲聋的哭声了。 要不是看在两个奶娃娃长得好看, 他绝对不会帮那两口子带孩子。 颜旭之等荀箫气息稳定下来后,直接抱起失去意识的荀箫。 「慕容煜这边为师来处理, 你带荀箫赶紧回去。」 不用颜旭之多说, 张鸿虎催促他赶紧走。 「小友,跟我走。」张鸿虎即使看不惯夏侯义, 作为一派之长的风度还在, 不会当面甩脸色。 等夏侯义连忙抱起像块破布一样的慕容煜,张鸿虎才难分难捨地把奶包哥哥交给药元思,让药元思带走两个奶娃娃。 他把夏侯义带到门客院落, 站在院落门口指了指其中一间房:「夏侯小友,那里就是慕容煜暂住的房间,等会儿我让人打水过来,要怎么照顾你自己看着办。」 作为掌门,他可是很忙的,哪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至于其他要交代的事得让门人来说,否则他这个做掌门岂不太没格调。 夏侯义进入房间,便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清冽圣洁,闻着特别的神清气爽。 他将慕容煜放到床榻,不一会儿就等来巽风观弟子把水送到,顺带还被告知住在这里的日常用食在哪儿,如有需要用药可以先写药方,他会拿去抓药。 夏侯义看出这弟子对他说话时眼神里的不喜。 想来是慕容煜的做法惹来巽风观众怒,连带他这个义弟也不受待见。 当时看到昏过去的慕容煜那么悽惨,夏侯义也有些不冷静,还去质疑颜旭之。其实,设身处地的一想,完全可以理解巽风观的态度。 但他毕竟对慕容煜更有感情,人本就自私,自然觉得义兄太惨,让他心有戚戚。 夏侯义愁眉苦脸,小心翼翼地帮慕容煜把伤口清洗干净。 因为伤口众多,碰到一些部位时,慕容煜下意识地抖一抖,吓得夏侯义以为自己手重会弄醒慕容煜。 在夏侯义心中,慕容煜是天之骄子,他自认到慕容煜这个年纪是绝对不会有如此厉害的功力,当初能和慕容煜结拜,亦是他的幸事。 如果慕容煜醒来发现这么狼狈的样子被义弟看到,会不会也很难过? 好在慕容煜没有真的醒,只是碰到伤处会发出一些痛吟。 夏侯义小心再小心,胆战心惊地给慕容煜的伤口全部上好疗伤膏药,缠好棉布才心有余悸地坐下来休息。 他满头大汗,觉得口渴,恰好看到桌上有一个执壶,发现里面还有水,只想着解渴便给桌上的空杯满上。 夏侯义喝下一杯后发现是味道极好的佳酿,又忍不住倒了几杯,不知不觉便发现自己喝完了半壶酒。 他有些脑热,也越发口渴。 第122页 渐渐的,一直散溢在空中的悠远清香变得愈来愈浓郁。 夏侯义轻嗅着好闻的香味,不知为何开始耳鸣目眩,控制不住地朝床榻走去。 「唔。」慕容煜转醒,发出一点声音。 一张俊俏的脸出现在慕容煜的视界,慕容煜一下就认出这是夏侯义。 「阿义。」他浑浑噩噩地唤了一声,想到慕容煜应该在江南才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下意识地发问后,他勐地想到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代表耻辱的桩桩事迹让慕容煜脸色发白,勐地又吐出一口血。 夏侯义看到慕容煜突然吐血,恍惚的心神出现剎那的清明,他连忙扶着慕容煜,一边擦去慕容煜衣襟上的血迹,一面带着点哭腔道:「我听到江湖上的人说你曾在武道大会上,在给颜旭之的酒中下药,这次巽风观等着你对颜旭之的……等我听闻这个消息朝着巽风观赶来,路上遇到武林人士便问了问,得知你被餵下怀孕生子丹,又败于荀箫之手,还被……煜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调理好身子,如果你下辈子不能习武,我就做保护你的人!」 他是很讲义气的人。 当初慕容煜没有嫌弃他名不见经传与他结拜,他怎么可能在这时落井下石。 就是,煜哥的眼神好兇啊。 夏侯义从没见过慕容煜杀气这么重的表情,说完话后有些发憷。 可他又忍不住去看慕容煜。 夏侯义的眼中,慕容煜此时面容憔悴,脸上还有多出伤口,以往无坚不摧的俊美中带着一点让人怜惜的脆弱。 莫名其妙的,总觉得眼前的慕容煜看着好馋人,就连慕容煜有些干燥的嘴唇都让他很想啃一啃。 萦绕于房间内的异香越发浓郁。 夏侯义不觉得这个想法有何问题,抓着慕容煜的手指微微用力。 慕容煜起先听着夏侯义叙述自己的精力,每个字都让他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切,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眼神兇狠,皆是对颜旭之和荀箫的恨意。然而,片刻后,他隐约感受到夏侯义扶着自己手掌热度,一旦察觉,便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让他难以忽视。 四目相对间,慕容煜的神情变得迷茫起来,他难以自控,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夏侯义的脸,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夏侯义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朝着慕容煜的嘴巴吻下去。 - 药元思抱着两奶娃娃,到达颜旭之家门口后直接推门而入。 他在卧房的外间把两孩子放到颜旭之做的两张小床上。 这小床上挂了许多小玩具,有小巧精緻的风铃,还有捏了之后能发出声音的布娃娃。 也不知道颜旭之哪里来的那么多巧思,前有人工唿吸,后又给两个小崽子做了不少小玩意。 药元思都不得不佩服。 半个月大的婴孩还是贪睡的时候,颜清曜刚玩了好一会儿哥哥的脸蛋,喝了奶之后便又开始犯困。很快就睡了过去。而荀渊穆从妹妹手里解脱后,喝完奶也很快睡着了。 药元思在等了半个时辰,颜旭之终于从里屋走出来。 见到药元思后,颜旭之告诉他荀箫没事,就是内伤需要熬点药喝。 药元思揽下这个活,说叫他给办,荀箫肯定很快就能恢復。 等药元思离开后,颜旭之看了眼睡得香甜的两个崽崽,双手拎起两张小床放到里屋的一角,以便孩子醒了或是怎么能第一时间发现,最后回到荀箫身旁。 荀箫仍维持着刚才颜旭之帮他运功疗伤的打坐姿势。 颜旭之一坐下来,荀箫便睁开眼,唇色有些苍白,眼神沉沉,说出心中所想:「我不明白,当初就算有怀孕的情绪影响,我将你绑走你,如你真的不愿意,为何一次次想要将你囚禁呢?这样强迫得来的爱未免乏味……」 说着说着,荀箫黑沉的目光变得茫然,充满疑惑。 而颜旭之耐心的等荀箫把话说完,眼里皆是让他耽溺的柔软。 荀箫不禁把脑门搁到颜旭之肩膀上,低声嘆道:「可是,只要是想到是你,旭之,一旦想到是你,乏味好像也变成了趣味?」 颜旭之顺着荀箫的及腰长发:「我都不纠结你关我小黑屋了,你又何必纠结?」 「想不通,我便无法到达绝世期。」 「……你知道?」 「之前只是猜想,现在是确信。」 颜旭之一时语塞,他就是说了三个字,荀箫居然就因他的话肯定了? 不过也是,刚才差点走火入魔实在兇险,荀箫应该亦是从中得到了什么启示。 「不用和我说什么,如果你说了,或许我再也到不了绝世期,也或许天道会给我另外的考验。」荀箫抬头,凝视颜旭之的眼睛,「颜旭之,你能窥破天道,我亦能。」 这一刻,荀箫并非以爱人的身份来说,而是以想要追赶颜旭之的劲敌角度来论。 颜旭之微怔。 荀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宁折不弯的气势,而颜旭之一直知道荀箫对更强大的境界有多渴望,此时正面直观的感受到荀箫这份追求强大的情绪,竟然心跳得厉害。 他真是被眼前这个男人俘虏了。 颜旭之忽然朝着荀箫伸出手掌,含笑道:「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击掌。」 荀箫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地与颜旭之击了一下掌。 第123页 碍于儿女正在一旁睡着,他只是轻拍了一下。 手掌分离之际,颜旭之一将之握住,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后,颜旭之将荀箫扯进怀里,终于说出刚才心里的担忧:「刚才吓死我了。」 荀箫紧紧回抱颜旭之,相拥良久,感受着脸颊碰触颜旭之脸庞的温度,情动道:「药元思说过恢復需要半个月,半个月早到了。」 颜旭之瞬间明了。之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荀箫可以彻底恢復,他们把十五天延长至二十天,如今荀箫是该恢復如初了。 但是—— 他瞅了瞅不远处的两张小床榻,这睡得那么香,应该无事,问题最大的是荀箫身受内伤…… 荀箫似乎已然明白他的顾虑,硬气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又凑到颜旭之耳边说起颜旭之给他的许诺。 颜旭之无法,只能接受荀箫的这份任性。 毕竟难得看荀箫耍小性子,实在可爱。 最后为确保不吵醒两个小祖宗被扰了兴致,他们决定悄悄进行。 结果到一半的时候,荀箫差点闷哼出声,最后一口咬住颜旭之脖颈处的肉,眉头紧蹙,不悦道:「下次这种时候,让他们睡药元思或者你师父那儿。」 颜旭之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所以连喘息声都忍着,一听到荀箫这话,极其贊同,在亲吻中黏黏煳煳地说了半个「好」字,另外半个便被荀箫吞了去。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颜旭之一打开门,便看到药元思拿着药罐走上山,到门口后,把药罐塞到他手上,意味深长道:「说好十五天,为了荀箫你倒也多忍了几天。」然后学着荀箫的语气道,「下次这种时候,让他们睡药元思或者你师父那儿,我们是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吗?」 昨天骨肉腾飞之际,果然是药元思来过门外。 药元思绝对是凝神静气偷听他们说话了,否则就算习武之人耳力再好,也不可能听到他们的悄悄话! 颜旭之甚至想着,为免以后一时性起再这么尴尬,有必要在山头竖一块牌子,就写「进山者不许刻意偷听」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感觉到药罐还是热乎的:「药神医,多谢,荀箫身子还有些虚弱,我拿进去给他喝,就不劳烦你了。」 「有用药神医,没用不劳烦,我这就消失。」药元思耸耸肩,临走前还是没忘叮嘱,「我在药里加了一味你师父药田里独有的草药,荀箫服用之后如有不适你就告知我,如果效果还不错就不用和我说了。」 颜旭之点头,目送药元思离开。 等荀箫喝完药,又给饿肚子的两只奶包餵了奶后,颜旭之给浑身酸疼的荀箫用真气热敷,热敷到一半,荀箫昏昏欲睡之际,他倏然睁开眼,和颜旭之相视一眼,察觉到又有人急急忙忙朝着木屋而来。 不一会儿,门口响起尉迟逍惊慌失措的声音,惊慌到甚至打着磕巴:「小、小师叔,出大事了!那个谁和慕容煜睡一块儿了!」 「谁?」 「就夏侯义的!」 颜旭之和荀箫面面相觑,这两人是结义兄弟,睡一起也很自然,有必要如此大惊小怪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两场你们懂的,让我听到你们的掌声! 真的有小天使猜中是慕容煜的结拜兄弟,给你们点个赞!为此我看能不能努力下今天来个二更,希望我能早点完成加班工作qaq 如果不能的话,我之后找一天补上! — 第51章 作茧自缚 尉迟逍见颜荀二人不明所以, 深唿数口气后终于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地将前因后果告诉两人。 颜旭之和荀箫这才终于明白, 原来是那种意义上的睡一起。 今早, 一位师弟去门客院落送水,他发现慕容煜那间房房门紧闭,虽然狐疑,但以为两人一直在休息便没有打扰。 他正准备离开, 突然响起一声惊声尖叫,就见夏侯义头髮凌乱、衣衫不整的就从屋子里跑出来,撞上那位师弟后,支支吾吾说不清话,等看到师弟手里的水盆, 一头直接扎进盆里,弄得满头满脸都是水渍,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后才磕磕巴巴地让师弟去打一盆热水。 「严师弟觉得奇怪, 但没多问,后来打好水进入院子后, 听到屋内传出乒哩乓啷的声响, 接着是夏侯义的声音,说如果真有什么万一, 他一定负责到底。」尉迟逍道, 「我们这儿谁都知道慕容煜吃下怀孕生子丹,于是就猜是不是……现在夏侯义已经不让人进那个院子了,说是有点事要处理。」 原来只是猜测, 但夏侯义话说到这个份上…… 颜旭之想到慕容煜屋里并未收起的阳雌香,而月雌散也只有慕容煜有,除非慕容煜下在酒中……难道是慕容煜先前想请他喝的那壶酒? 颜旭之决定前往看看再说,荀箫没有跟着凑热闹,他大概认为慕容煜再也做不了妖,其次是确实累极了,说自己还要运功疗伤,颜旭之叮嘱他打坐小心后御剑前往门客院落。 刚来到院门外,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张鸿虎的声音:「夏侯小友,瞧瞧你这眼泪掉的,哭什么哭呀?有什么事好好和我说,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说不定还能给你指点迷津呢。」 张鸿虎这语气里藏着狐狸似的不怀好意太明显。颜旭之一听就知道师父是在给夏侯义下套,想让夏侯义亲口说出到底发生何事。 第124页 夏侯义哽咽着:「劳烦给我一些草药。」似乎终于想起来还有要事要做,但就是不肯说到底发生什么。而就算失态,夏侯义态度倒还算有礼。 「行,我让人带你去我的草药园,不是太珍贵的草药你自己采。」这和夏侯义交流了一会儿,张鸿虎对夏侯义态度也好了些,长得好看的孩子哭得带雨梨花的,连都他狠不下心兇狠待人了。 「师父,发生何事了?」颜旭之登场,明知故问道。 夏侯义一见颜旭之出现,连忙抹掉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挺了挺还在发育的身板,又盯着颜旭之的脸看起来,嘟囔道:「今天看比昨天还好看,没天理。」之后便质问道:「颜旭之,你不要装傻,你是不是故意的?」 颜旭之一脸「我很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我是听说了一些事,但不是当事人所说我不会听信谣言。」 夏侯义语噎。 颜旭之看了眼夏侯义背后紧闭的房门,没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若真是那事,其实也不一定会怀孕,你也不用如此担忧。再说,当初慕容煜有本事给别人吃怀孕生子丹,如今作茧自缚,怪得了谁?」他没管慕容煜是睡是醒,后面的话明显是对慕容煜说的。 夏侯义一张俊俏的脸涨得通红:「你、你……」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教养的,连想骂人都不知该如何骂,一个劲的你你你,最后一甩袖,打开门直接把门关上。 「煜哥,你……你怎么样?」屋内传来夏侯义嗫喏的声音。 「叫颜旭之进来。」慕容煜的声音非常虚弱,每说一个字仿佛都快要断气。 夏侯义很快又打开房门,没什么精神地喊颜旭之进去。 颜旭之一进门,自顾自地坐到桌子旁,慕容煜不说话,夏侯义只是傻傻地侯在慕容煜床边,他便拿出酒囊独自喝起来。 今天的慕容煜不比昨天好多少,除了脸庞之外全身都缠着棉布,要说昨晚是气若游丝,今天可能就是被愤怒吊着一口气,面庞不带一点血色,看着渗人。 良久,慕容煜似乎用上了所有气力,虚弱的嘲讽道:「颜旭之,我落得如此田地,你开心吗?」 慕容煜看向颜旭之的眼神阴鸷非常。 颜旭之坦然回视,他不喜欢拐弯抹角,这次也很直接道:「说实话,你悽惨与否都与我无关。如果你是说怀孕生子丹的事,你当初想这么对我,如今不过是作茧自缚,这么黯然神伤、痛苦万分又是做给谁看?慕容煜,你有资格质问我吗?」 慕容煜哑口无言,更大可能是没有力气再说话。 颜旭之继续道:「如果你是说夏侯义与你的事,那杯酒里是你自己下的月雌散,夏侯义反而受你牵连,他如此俊俏一少年,不到弱冠,怎么想都是你占了便宜。」 按照颜旭之穿越前的观念,十八岁的孩子才刚刚成年,而且他看得出夏侯义是真心把慕容煜当做义兄,否则昨晚也不会冒失前巽风观要带走慕容煜。 长久的沉默中,只剩下颜旭之喝酒时酒囊里酒酿晃动的声音。 半盏茶后,慕容煜的声音仿佛易碎品一般,问道:「颜旭之,我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是我?」 颜旭之今日非常有耐心,毕竟慕容煜如今这模样实在掀不起什么风浪,他收起酒囊,站起身走向床榻,准备给足面子好好回答。 夏侯义刚才听到颜旭之第二个如果的言语,脸蛋涨得通红,看到颜旭之走过来,立即警惕起来,张开双臂想要挡在床前,便听慕容煜轻不可闻道:「让颜旭之过来。」 「要真要对慕容煜动手,一抬手的事,何须走来走去大费周章?」颜旭之见夏侯义像只呲牙的小猫似的,觉得有趣调侃道。 夏侯义看着颜旭之高洁的容颜和倜傥的气质,竟真的被说服,默默地缩到床角,但一双眼睛还是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颜旭之低头看嚮慕容煜。 论道大会时,颜旭之看慕容煜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面对一个平凡的人,这让慕容煜无法接受,更想要做些什么让颜旭之能够正视自己,不是喜欢那愤怒也可以。 此时此刻,颜旭之看慕容煜的眼神还有慕容煜执迷不悟的冷然,更有一点他深究不明的怜悯。 这让慕容煜困惑之余,连带着满腔怒火都仿佛跟着熄灭了。 自己竟然已经落得被颜旭之怜悯的地步,也对,从今往后他都无法逼迫颜旭之作甚,没有功力的他就是个废物。 「你应该问,为何是你?」颜旭之淡淡道,「当年巽风观演武场你我切磋,打败你之后又在酒剑坞重逢,你就开始胡搅蛮缠,已让我烦不胜烦。后来一次次纠缠于我,慕容煜,你且问问你的心,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又喜欢我什么?我的强大不过是让你的征服欲越发强烈,而你每次又都是怎么表现的? 「你我本可以做劲敌,本可以做同辈好友,但你应该从没有这般想过。你越来越执着于这份情感中,最终落得此种田地,慕容煜,你认为值得吗?」 言尽于此,颜旭之不能再多说。 正如荀箫所说,如果天道是他一两句话说明就能窥破的话,那或许还会有其他的天道来临。 曾经不可一世的慕容煜绝不会听颜旭之这番话,但如今这个筋脉尽毁,这辈子都无法再步入高手之列的慕容煜,或许会好好想想。 第125页 颜旭之离开后,夏侯义看到慕容煜神情呆愣愣的,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可以安慰义兄,早上那件事带给他的冲击至今还在,所以也就傻傻地站在一旁。 值得吗? 颜旭之问他值得吗? 自从功力越来越高,慕容煜对颜旭之的执着与日俱增后,他从未想过这种问题,而当他变成一个废人,无法再与颜旭之比肩后,他无法再置若罔闻。 竟然真的有数度后悔,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着了魔一般。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慕容煜思及加入玄隐剑派后的种种,又想到如今像个残废一样卧床不起。 是他作茧自缚吗? 与自己春风一度的还是他的义弟,当初连抢亲都是一时兴起看上去还是个孩子的少年。 慕容煜甚至无法怪夏侯义为何要喝下那壶酒,为何要留下照顾他,为何要来巽风观…… 明知一切的怨怼都是因自己的无耻而起,他却又无法好好面对夏侯义,只要一看到夏侯义的脸他就会想到昨日的风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同时,又忍不住怨天尤人,甚至开始厌恶起夏侯义。 不知是悔还是恨,眼眶一热,慕容煜流下两行泪来。 一直注意着慕容煜状况的夏侯义第一时间看到慕容煜流泪,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出巾帕,轻轻给慕容煜擦眼泪,擦到一半时对上慕容煜的目光,动作蓦地一顿。 霎时间,他忆起早上醒过来时看到的上慕容煜的眼神。 那一刻,喝下半壶酒后发生的一幕幕突然闪现于脑海,无比清晰的画面加上慕容煜愤怒却又无力的眼神让夏侯义惊慌失措地大叫,然后只听慕容煜哑着嗓子让他出去,夏侯义直接滚下床,连滚带爬地逃离房间。 慕容煜那一眼太可怕,夏侯义无法忘怀,连带着他此时还有些战慄。 这么想着,夏侯义见擦得差不多赶紧收回手,有些愣怔地走到桌子旁坐下。 一阵让人窒息的长久沉默后,夏侯义终于开口,缓缓道:「煜哥,我知道这非你所愿,也非我所想,等你身体好些我再走。至少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此刻,少年的神情没有一丝迷茫,他很清楚自己想的是什么。 夏侯义视慕容煜为义兄,发生那样的事是阴差阳错,而慕容煜此时的痛苦本来是想让颜旭之去承受。 慕容煜错了,大错特错。 而这需要慕容煜自己去思考,并非他人一两句话就可说清。从头到尾,夏侯义都没有提及怀孕生子丹的事,他知道慕容煜绝不想听。 可是却也忍不住想,要是煜哥真怀了他的孩子,他该如何? 大概等身子好些后,煜哥也不会留着吧。 慕容煜做的那些事,夏侯义觉得就是一时煳涂,而现在慕容煜得到的惩罚足够让他一生铭记。 他相信慕容煜总会想明白的。 夏侯义想起以前总被他人说自己天真像个孩子,可经过这事后,他觉得自己瞬间长大了。而他也明白慕容煜执着到太过偏执,几乎迷失了自己。 明明和自己相遇时的男子不是如今这样的。 那日比武招亲,晴空之下,白衣紫衫翻飞,剑花迷人眼,慕容煜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夏侯义崇敬的人物。 真希望还能再见到那样的慕容煜。 而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也不知道哪个巽风观门人嘴巴太大,把慕容煜阴差阳错和某人春风一度的事传了出去。 后来,江湖说书人更传得绘声绘色,说慕容煜已怀有身孕,简直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就是不知肚中孩子的另一个亲爹是谁。 江湖众说纷纭,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张鸿虎知道此事后,并未追究,只是让门内子弟不要把这消息往慕容煜那边的传,否则不知道慕容煜会不会彻底癫狂做出些什么可怕的事。 且不论这些八卦,当天天气晴好,颜旭之回到小山头后,还没进屋,就听到响亮的哭声,一打开门,看到荀箫正给颜清曜换尿布,看到颜旭之过来,用下巴指了指木桶里脏兮兮的尿布,没好气道:「旭之臭爹爹,去把这块尿布洗了。」 得嘞,在外是举世无双颜少侠,在家也不过是个给两小祖宗把屎把尿洗尿布的臭爹爹。 荀箫瞪着兀自哭不停的颜清曜,非常想让荀渊穆分一点成熟给妹妹,拉个屎都这么能哭,他的脾气都被哭没了。 忍着忍着,荀箫不禁怒目而视,女儿的哭泣的表情蓦得停住,然后顶着一张满是鼻涕眼泪的小脸,突然伸出两只爪子。 「对了,杨长老让我们明早一起去试穿喜服。」这时,颜旭之拿起木盆往外走,想到此事,扭头便看到荀箫弯腰抬眼看过来,女儿两只手啪地放在荀箫脸颊两旁的画面。 然后荀箫眼角一抽,看上去有些不舒服。 颜旭之心里一惊,又走回去:「怎么了,是不是内伤发作?」 荀箫拿下颜清曜的两只手,想要使劲惩罚的捏一捏,又不敢用力。他想到要是自己全盛时期,绝对不会有此尴尬,明明理直气壮地直视颜旭之的眼睛,却低若蚊音道:「腰疼。」 昨日做的孽,是要还的。 作者有话要说:  颜旭之不是第一次被荀箫这么叫,因为实在是好奇于是有了如下对话—— 颜旭之(忍笑):你到底从哪里学的臭爹爹这称唿? 第126页 荀箫(一本正经):我爹娘找到我之后,问我还记不记得他们。三岁前的记忆我一概不记得,我娘就如数家珍的说与我听,还说到我以前对爹的称唿,就叫他臭爹爹……你不喜欢? 荀箫只是想把儿时的一点记忆分享给颜旭之。 颜旭之(一本正经):喜欢。 他当然喜欢得不得了。 能从荀箫这种冷酷青年口中听到这种称唿,这反差萌足够他在心里秒变尖叫鸡了。 - 二更承诺完成!【剪刀手 - 第52章 红绸喜服 许宿在拜殷目盲为师, 自废双目后,先去找了上辈子被他送给慕容煜的琉血草。 当感觉到身体逐渐痊癒, 身体真正康健之后, 许宿再次觉得这辈子,他改变自己的命运,得到想要的这种心情结果是真的欢喜。 所以自从知道颜旭之和荀箫定下亲事后,许宿没日没夜的修习音律。 殷目盲说, 许宿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音律高手,不过三个多月就步入绝顶后期,如果将这门音律之法修行到顶峰,窥破天道或许指日可待。 然而,许宿没有告诉殷目盲, 最近他越是练习音律,心就越乱。 明明吹奏的是最能抚慰人心的曲子,每个音律却像幻化成一只只怪兽啃噬着他的神经。 似乎有一个声音不断在他耳边低诉, 错了,错了, 一切都错了。 这几日, 殷目盲有事外出,小木屋只剩下许宿和荀笙两人。 许宿打坐调息数个时辰后睁开眼, 依旧心浮气躁, 他正准备下地出门走走,突然听到另外床榻上的荀笙说话:「许宿,我看你打坐的时候气息不稳, 是有何忧思吗?」 近日来,荀笙的伤势好可大半,就是伤势过重还无法下地。殷目盲此次外出是去找寻一种草药,能够彻底根治荀笙的奇经八脉,让荀笙重新修行殷目盲的秘籍之余还能下床走动。 只有两人的小木屋,许宿并不会和荀笙多聊天,而这次荀笙主动开口,他也随口问道:「你觉得何谓天道?」 「如果我知道什么是天道,还会如此狼狈的被颜旭之打败吗?」荀笙的嗓音依旧沙哑的厉害,他带着笑意的声音里含着讽刺,似乎在嘲讽问出这般问题的许宿,「我呢,从没想过天道是什么,与其纠结在这种问题上,还不如想想自己想要什么。许宿,我说过,我得到荀箫,你就能得到颜旭之,你应了会助我一臂之力,但最近我看你心不在焉,是后悔了吗?」 「并无后悔,只是心乱。」 「直至今日,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别想逃开。」荀笙阴狠道,而后又转变了性格,和和气气说着:「对了,我这里有一本心法和剑法,你要不要试着去练练?哦对,我突然想起你瞎了,我读给你听吧,一本是《夜天宝诀录》,一本是《孤寒影剑法》,此两本秘籍是荀箫偶然所得,这还是荀箫亲手摘抄写给我的。不过夜天宝诀需要合适的根据才能修行,你是不是,等会儿修行一下便知。」 许宿知道,自己短期内怕是一点天道都无法触及,别说是绝世期,就连绝顶后期和绝世期的中间地带都无法练成,所以他听取了荀笙的话,将夜天宝诀记在心头,修行起来。 两天之后,殷目盲点着青竹盲杖带着灵草回到家中,便听到荀笙的欣喜若狂的大笑:「哈哈哈哈,想不到,想不到……荀箫竟然不是唯一一个可以修行夜天宝诀的人了!他不是特别的!许宿,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 「……是吗?」许宿恍惚道。 运行夜天宝诀录不过两日,因为他本身就处在绝顶后期,所以第一层快速又顺畅地通过,功力虽与增长,却浑身筋脉畅通。 此后,不过两天便到达第十层。 而今日,许宿长久闭塞无法再有所增长的丹田突然出现一些松动,明明是一件畅快的事,却让他不安起来。 他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走在一条路上。 而他无知无觉,甚至还自以为从心而为。 这个想法出现的剎那,许宿更加困惑,不知为何会如此想,但还未纠结于这个困惑,转而又思考起如今的自己是否又离颜旭之进了一步? 「许宿,快去试试孤寒影剑法!说不定你不久后就能和荀箫同等实力,或许还能超过他!许宿,你差点被你师父、被这被世道耽误了,你应该是个剑客,而非去吹什么玉箫!」荀笙的语气有着强烈的兴奋,仿佛已经看到荀箫的某种结局,快意非常。 荀笙把一把剑扔到许宿身上,许宿却有些迟疑起来,然而下一刻,他听到殷目盲的声音:「宿儿,既然荀笙如此说,你大可一试,倘若你真有习剑的天赋,能够先一步突破绝顶期,再以更为高深的修为修习音律,不也是一桩妙事吗?」 许宿缓缓站起身:「可我无法翻看剑谱。」 「等我煎煮好草药,荀笙晚上便可下床,让他手把手教你。」似乎只要是有关荀笙的事,或是荀笙说的,殷目盲的脾气就格外好,再无过去阴沉危险的气息。 「殷前辈所说便是我所想。」荀笙笑着道,「许宿,你若比颜旭之强,还怕得不到他吗?」 许宿握着手里冰冷的长剑,推剑出鞘,指尖摩挲着更加冰冷的剑刃。 明知不可为,他却像是被诡异的东西推动着,毅然决然的选择继续走在这条路上。 第127页 - 真气热敷虽然有点效果,但腰疼这种问题,颜旭之觉得还是草药更管用。 于是深更半夜,他去了一趟药园,本想静悄悄地才几株草药,拔着草药的时候就听到药元思朗声道:「颜公子,你拔这灵热草作甚?要是治腰疼的话,我这里有一瓶膏药,更有奇效。」 颜旭之松开手,抬头看到有如鬼魅般现身的药元思,笑眯眯道:「药神医,麻烦你给我一瓶。」 药元思把药瓶扔给颜旭之,明知故问:「给谁治腰伤?」 颜旭之快速答道:「我。」 「颜公子你可真是个好夫君,宁愿自己丢脸也要维护荀箫的面子。」 「这话可是你说的,我没说过。药神医,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你在面前用这膏药损荀箫,小心他白刀进红刀子出。」颜旭之夸张地威胁道。 药元思才没那么傻,他也就敢在颜旭之这个好脾气人面前叨叨。 赶紧送颜旭之走人后,药元思又踩了踩地上的泥土。 巽风观这座山头风水很好,而且因为张鸿虎在这里种植过许多灵草,这片土地灵气充裕,他考量多日,终于决定在这里种下一些很难存活的东西。 有朝一日或许能用到。 当然,前提是还能有机会遇到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就连喜欢一个人,他都看得很开,如果以后再无机会有交集,那便让这种心情随风而去吧。 颜旭之把膏药带回家中时,荀箫已经把两个奶娃娃哄睡着了。 他让荀箫躺下,把膏药抹在手上,给荀箫推拿起来。 「舒服吗?」 荀箫眯着眼,扭头看向颜旭之,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舒服。」 颜旭之忽然停下手,低头亲了亲荀箫的额头,又移到荀箫的耳朵,呵着气轻声道:「你好呀,我的夫君。」 荀箫眼眸深邃:「颜旭之,你故意的。」 颜旭之佯装一本正经:「美色当前,我做不到坐怀不乱。」 「我大概两三日内伤就能好全,到时候再战三百回合。」荀箫突然正色,且还是以比武切磋的正经口吻说出这种奇妙比喻。 颜旭之噗嗤一声笑出来,因为怕吵醒睡着的小祖宗们,憋着憋着把脸埋到荀箫的颈窝里。 因为颜旭之的气息使得荀箫有些痒,他瑟缩了一下后立马抱住对方,紧接着,颜旭之翻了个身,随后两人在床榻上滚了一圈。 昏黄的烛火照耀下,荀箫看着颜旭之眉眼带笑的样子,想到让对方脸上出现这个表情的是自己,心中涌现股股暖意。 以前,荀箫从未感谢过爹娘让自己降生在这个他并无多少感情的世间,可自从遇到颜旭之开始,连带着自己的存在也变成了有意义的事。 因为颜旭之眼里无比真切的表露着,仅仅是相拥,便让他胸膛雀跃的一往情深。 翌日一大早,颜旭之和荀箫前往杨长老那里试穿喜服。 杨长老表示要是提前看到双方穿喜服的样子就没惊喜了,所以让他们两人分开试穿。 颜旭之虽然有些遗憾,却也觉得等到成亲那日再看确实更适合。 「因为你们都是男子,这喜服款式基本相同。就是有一件事……」杨长老眼神有些心虚地从荀箫身上移开,最后看向颜旭之,问道:「掌门让我准备了喜帕,你们谁戴?」总算能好好说话,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其实张鸿虎是让杨长老给荀箫戴的,但杨长老哪敢真的当荀箫的面说这话,只能委婉的问一问,最后要还是颜旭之戴,也能在张鸿虎面前说他尽力了。 颜旭之刚想说「我戴」,荀箫便先一步道:「我和颜旭之抓阄。」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你不在乎嫁娶,我如果太在乎倒显得矫情。」荀箫直视颜旭之,「既然是你师父让准备的,便满足他吧,你我抓阄,一局定胜负。」 颜旭之还没说话,杨长老立即出声:「我去准备。」 不一会儿,杨长老拿出两团纸。 反正都是看运气,颜旭之还教荀箫划拳,输的先抓。 颜旭之运气不好,先抓在先,随手拿了一团纸。 等荀箫拿好另一团,随着杨长老「三、二、一」的倒数,一起展示。 两张对着彼此展开的麻纸上,荀箫那张写着「喜帕」二字。 颜旭之看荀箫神色不动,确认道:「一局定胜负?」 荀箫「嗯」了一声,四目相对间,颜旭之见荀箫表情逐渐柔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里若融化的冰川,缓缓道:「我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人人都想窥破我,我就让你们知道,我照样可以控制你们收束世界线,荀箫覆灭是终局! 颜旭之:忍不了,揍它! —— 推一下基友的欢颜bg文,欢颜修罗场,基友上不了榜,含泪求收藏~ 《穿到影帝年幼时养崽崽》by祈容 虞瑾佳是个毫无名气的武替演员。 某日,她下载了一款美少年养成手游。 游戏里的小男孩一直被酗酒的爸爸家暴,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简直是可怜得不能更可怜。 虞瑾佳对小可怜一向是心疼极了,而且非常痛恨家暴,着急地要去处理家暴他的垃圾爸爸,却在官网上搜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直到有一日,她迷迷煳煳地打开厕所门时,就见稻草堆里瑟瑟发抖地缩着一个小豆丁。 第128页 被稻草埋住的小豆丁浑身发红髮烧着,衣衫褴褛被关在仓库里,和游戏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的爸爸和一个同名同姓被判死刑的连环杀人魔长得一模一样。 然而多次穿越后,虞瑾佳震惊地发现这场连环杀人案的真兇另有其人,更震惊地发现一直被她「崽崽」「崽崽」喊的小可怜竟是视帝封景曜…… *** 在被爸爸关进柴房里发烧的那一晚,宋齐瑜迷迷煳煳间感觉脑袋被轻轻地摸了摸。 会温柔地摸他的脑袋,会耐心地给他餵药,会给他偷偷地送好多好吃的…… 他一直以为,那个人是妈妈。 直到被妈妈抛弃的那一天,宋齐瑜才意识到自己的出生并不被任何人所爱着。 但那天,他却收到了人生的第一个生日蛋糕。 ——祝世界上最暖心最善良最可爱的崽崽宋齐瑜生日快乐! 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长大哦!麻麻爱你! —— 第53章 吾儿鸿雪 杨长老一看到荀箫抓到「喜帕」, 想到终于能和张鸿虎有交代了,在心中欢唿雀跃, 然后猝不及防看到冷面魔头荀箫展露一抹笑。 这一下比看到洪水勐兽突然露出獠牙, 却并不打算吃你而是对你傻笑还要刺激。 等送走颜荀二人,杨长老愣怔地看着手里记录着修改尺寸的麻纸,长久之后,感嘆了句:「倒真如掌门所言, 铁骨铮铮亦有柔情。颜旭之,当真厉害,吾辈楷模。」 颜旭之和荀箫之后过了几天清净日子,这日正被张鸿虎吩咐要指点一些弟子,顺便让荀箫这个高手也看看, 如有需要改正的地方请务必好好指正。 于是两人抱着两个奶包,手脚都没放开就把百名门人指点的死去活来,哭着喊不要不要。 中途休息的时候, 颜旭之看到夏侯义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演武场外。 「夏侯,你来此找谁?」颜旭之一闪身, 出现在夏侯义背后, 吓得夏侯义差点跳起来。 夏侯义拍着心口,镇定下来后支吾道:「找你……」他深吸一口气, 正视颜旭之, 「颜少侠,这几天煜哥他都不肯好好吃饭用药,我觉得我做不到好好照顾他, 如果是你的话……」 颜旭之言简意赅拒绝:「我拒绝。」因为夏侯义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他又耐着性子道:「慕容煜现在就是个一点功力都没有的普通人,你不会点穴强餵他吃下去?你要是怕他对你更加厌恶,反正你等他好起来也会离开不是吗?讨厌就讨厌吧,至少他能快点好,你也早点解脱。」 「……你怎么知道我想在他好起来后离开?」 「夏侯小友,你什么话都写在脸上了。」颜旭之学着张鸿虎对夏侯义的称唿,指了指面庞。 夏侯义尴尬的脸都红了,不过似乎也想明白了什么,感激地笑了笑,作辑道:「颜少侠,多谢。」 离开演武场回到院落后,夏侯义在门口驻足了好一会儿。 自从慕容煜醒来,不论夏侯义说什么,慕容煜都不做理会。 夏侯义明白,一日之后,慕容煜再不可能视他为兄弟。他伤心了好几天,毕竟他还想过,如果慕容煜仍然愿意和自己做兄弟,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显然慕容煜和一个不喜欢的人春风一度后,且还是身居下位,对他起了排斥心理。 想当初,这个结拜兄弟,还是夏侯义提出,慕容煜才接受的。 如今慕容煜厌恶他,如果不是卧病在床或许自己还会被暴揍…… 想到这个结果,夏侯义常常一个人坐到屋顶唉声嘆气。 某种意义来看,他也是被夺走了第一次好吗? 夏侯义以前都是被各种友人灌输男女之事,还有龙阳之好的朋友和他说了不少男男之情,他虽然未经人事,但也不是全然不懂。 上次参与比武招亲,不过心血来潮,毕竟城中百姓都在说姑娘长得如何秀美非常云云,后来一看还不如他长得好看,而每次遇到女子,他都觉得这么觉得,遂而至今连女子的手都没拉过。说起来他好像也没有特别排斥与男子……难不成自己男女不忌? 夏侯义赶紧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扔掉。 他是真心实意想和慕容煜做结义兄弟,此事之后绝对不成了。 夏侯义撇了撇嘴,眼眶泛红,觉得委屈,又告诉自己十八岁了,之前明明还觉得自己瞬间长大了,哭什么呢,不应再把小孩子脾气拿出来。 就照着颜旭之说的做吧。 反正都会离开,讨厌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何关系,至少现在他会做好义弟该做的。 夏侯义迅速整理好情绪,推门而入,面对死气沉沉的慕容煜,他用内力热好动也没动一口的汤药,随后点了慕容煜的穴道。 慕容煜动弹不得地躺着,难以置信地望着夏侯义:「夏侯义,你做甚?」 「餵你吃药。慕容侠士,快点好起来吧。我说过的,等你好起来,我就走。」夏侯义收敛所有情绪,不再称唿慕容煜「煜哥」,看着慕容煜紧闭的嘴巴,喝下碗中汤药,以口渡药。 慕容煜又羞又怒又恨,却又无力反抗。 这边厢夏侯义继续照顾要死不活的慕容煜,那边厢,颜荀二人沐浴在门人感恩戴德的目光中,终于结束今日指点。 谁也没想到,这一天不过是他们炼狱的开始。 第129页 数天后,每天都有鼻青脸肿但真气确实增长的门人偷偷前往张鸿虎那里叫苦连天。 他们委屈巴巴地说,虽然每天都可以看到小师叔,但如果是这种皮肉折磨大可不必,他们之后一定会更加勤勉学武,不会让小师叔和师叔母这般操心。 接二连三的,张鸿虎连续不断听到可怜虫们叫荀箫「师叔母」,很是满意,表示会和颜荀二人商量。 夏季过去,秋雨来临,淅沥小雨中,颜旭之和荀箫一人抱着一个奶包子,来到张鸿虎院落。 张鸿虎品着荀箫酿的竹叶青,开门见山道:「旭之,荀箫,上次是我让你们去指点师侄的,现在师侄们提出希望自行修行,就让他们自己来吧。现在离吉日还有一个月,要忙的事我都处理了,你们就好好休息吧。顺便想想杀荀邵的事该如何。旭之,你不会忘了师兄的仇吧?」 颜旭之道:「师父,我和荀箫都没有忘。」 一个多月来,谁都觉得他们完全没把擒拿荀笙的事放在心上,似乎只是贪图一时的安乐,但其实他们也有商议如何引出荀笙。 荀箫早已把荀笙对他别有用心的事告知颜旭之,这次亲事,他们不认为荀笙作为一个废人会来闹事,但以荀笙的偏执,以后会不会再做出什么事不好定论。 颜旭之却有种预感,他总觉得荀笙很快会捲土重来。 自他穿越后,有的人和有的故事线都崩得厉害,荀笙上次武功尽废都能逃离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所以不知荀笙是否还藏着其他杀手锏。 颜旭之将荀笙竟然可以逃走这事告诉过荀箫。 当时荀箫沉思良久,好不容易想到一事,说道:「我们成功攻下蚀心宫的一年后,他说要在江湖把蚀心宫的名号再次打出去,这次要把新宫主的名号让江湖皆知。我当时只专注着武学进展,无心此事,荀笙便自行带着一帮人离开了。半年后,他再次出现在地宫,说自己得到了一件宝贝。 「那是一柄飞剑,应该是曾经某位绝顶后期高手留下的物品。飞剑中残留着极为强大的真气,如果使用得当便能爆发出相当于绝顶后期的实力。他说过要把飞剑当做秘密武器,最后却是用来逃跑。」 话是这么说,但颜旭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原着虽然基本是原主视角,但偶尔也会穿插原攻或者其他男配视角,荀笙因为是前期反派自然也有着墨,但作者并没有透露过荀笙得到过什么飞剑。 况且,如果真的有,当初被慕容煜杀死时就应该使用。 仿佛是天道早就设计好了一些改变,以防颜旭之让所有人无路可走。 若真是如此,荀笙算是已经从前期反派变成最终反派,颜旭之免不了脑洞大开,要是受伤过重的荀笙另有奇遇,那他一定要朝天道竖一根中指。 归根究底,捉拿荀笙的是荀箫和颜旭之,他们并不想张鸿虎再操心此事,之后颜旭之打着哈哈张鸿虎也不再谈起,然后说起昨日收到的请帖。 是关于新一届武道大会将在三个月后重新召开的事。 张鸿虎把请帖给颜旭之看:「我知道你们对此没兴趣,但有必要说下,慕容煜这次失势,下一任武道盟主的人选很大可能是碧羽苑的许宿。」 一听到许宿的名字,颜旭之便想起上次时玉韵透露给正道们鹤蕊绳之事。 上次回到巽风观后,颜旭之还没找许宿算帐,慕容煜闹出的笑话传遍江湖后,时玉韵那边却突然发来传信,表示他已相信荀箫不是作恶多端的魔头。 关于自己主动提及鹤蕊绳差点让荀箫生子时承受巨大痛苦一事,为表歉意希望在碧羽苑为两人设宴致歉,另外还准备了一些葡萄酒,不久后会派人送到巽风观。 这次他向天发誓,这酒绝无任何问题。 颜旭之总觉得时玉韵突然想设宴一事透着古怪,但因为不喜这位掌门,这时还想直接无视这事,另回信让人不用寄酒过来,他不接受这份歉意。 反正颜旭之和碧羽苑早就闹翻,他并不需要时玉韵这虚伪的歉意。但张鸿虎却说可以再不要脸点,等收到葡萄酒再传信给时玉韵,表明酒收下了,但歉意不收。 既然师父都如此说了,颜旭之哪还有反驳的道理。 于是昨日收到送来的葡萄酒后,颜旭之写了信,准备明日寄出。 这些都是些琐碎小事,张鸿虎提到许宿,便想到这个从武道大会名声更盛的箫起云雪飞。毕竟之前与荀箫正面交锋时,除了慕容煜,同样绝顶后期的许宿也算是当仁不让。 「与我交好的凌掌门说,三天前他去碧羽苑赴宴,问起许公子,时玉韵便说许宿目前在外游歷,不久前传信回来说是另有进展,可能即将突破绝顶后期。」张鸿虎对此嗤之以鼻,酌酒时看着颜清曜和荀渊穆唿唿睡着的小脸,「就算许宿真的因自废双目快速到达绝顶后期,他真以为绝世期那么好入吗?我看时玉韵就是在吹牛。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让许宿进步如此之快,当真是奇也怪哉。」 殷目盲。 颜旭之咀嚼着这个名字。 当初他见到许宿那样子,便知许宿和殷目盲有了联繫。 关于殷目盲这个人,原着中只描写过,殷目盲自创了一门独特音律功法,一旦修行必须自废双目。 殷目盲曾看中许宿的音律天赋,以及作者还描写过见到许宿时,殷目盲突然想起早年尚在襁褓中却温病缠身,他当时醉心武学,嫌弃孩子麻烦便给扔了,看到许宿后觉得格外有缘便想收其为徒。 第130页 但许宿为亲眼见证原主幸福的样子,拒绝了此种能让自己更为强大的方式,之后殷目盲便再无登场过。 颜旭之总觉得自己有什么疏漏,但不论如何想不出其他。 后来见荀箫给他斟酒,将其抛之脑后喝起酒来。 三人喝着竹叶青的途中,张鸿虎拿出两个拨浪鼓逗起两个奶娃娃。 这可是他百忙之中抽空让人去购置的,而拨浪鼓一摇起来,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奶包妹妹听着声音兴奋起来,眼珠子跟随两枚弹丸转来转去,一看便是喜欢得不得了。 再看奶包哥哥,依旧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已经不是荀渊穆第一次对玩具摆出这种没兴趣的表情,张鸿虎虽然失望但也习以为常。玩了一会儿两个小崽子,张鸿虎看着荀渊穆眼睑微微颤动,突然眉头一皱,伸手给荀渊穆诊脉。 颜荀二人皆是微愣。 张鸿虎沉声道:「小渊穆有患温病的趋势。」 荀箫原先看着儿女玩乐时表情逐渐柔和,听到张鸿虎这么一说,脸上立即附上寒霜。 颜旭之手背探到荀渊穆的额头,等张鸿虎的手一离开,也给儿子诊脉,发现果然是心率过快不说,手臂上的温度也不寻常。 「你们先回家,我去药园。」张鸿虎站起身道,说完便离开了院子。 荀渊穆虽说体弱,但从出生到现在除了懒洋洋不喜欢动弹外并无其他问题,药元思制作的药汁也一直都有服用,谁都没想到荀渊穆突然会得温病。 颜旭之从没这么感谢过这个世界能带点玄幻色彩,否则要真是单纯的古代的温病很容易出事,张鸿虎药园有不少灵丹妙药,定能快速好起来。 荀箫抱着颜清曜,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小床榻上,不哭不闹,仿佛没事人闭着眼睛的荀渊穆。 或许双生子之间确实有感应,奶包妹妹手指揪着弹丸,圆熘熘的眼睛却瞅着哥哥方向。 荀箫虽然总是对大哭的颜清曜颇有怨言,但这时看到女儿这般安静,好像很担心哥哥的样子,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女儿的软嫩的脸蛋。 荀箫低声道:「哥哥没事的。」 颜旭之掌心覆在荀箫的手背上:「有师父在,自然不会有事。况且药神医也在。」他们出门都会用真气护着两个孩子,照理说不可能感染风寒才对,看来荀渊穆因免疫系统比较差,还是会容易招惹病害。 等等。 从自己孩子突然得病引发担忧,颜旭之突然想起原着前期一个关于殷目盲的隐晦描写。 原着中,荀笙被慕容煜杀死后,尸体留在了蚀心宫。荀箫回来后看到荀笙的尸体,震惊之余还未来得及掩埋,想到被慕容煜带走的原主,思及原主怀孕后越发虚弱的身体,连忙追赶而去,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了原主的踪迹。 因为荀箫当时功力已达绝顶后期和绝世之间,返璞归真下不带一丝气息接近了还只是绝顶前期的慕容煜一行。 当时,慕容煜带着原主住在一位好友的家中,正和好友商量该寻找什么让原主身子好起来。 是夜,原主因为仍在和慕容煜闹别扭,一人独睡,荀箫便出现在房中,让其服下天山雪莲后便离开了。 等荀箫重新回到蚀心宫,在后山找到一个坟包,坟包上写的名字是「吾儿鸿雪之墓」。 荀箫四处寻找没找到荀笙尸体,毕竟还有情分在,看到这个坟包,直接挖开一看 ,发现荀笙在其中。 他之后问了躲起来没有被慕容煜未死的蚀心宫门人,门人战战兢兢地说,他们从地宫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里出现了一个坟包,而一个白髮老头正手握一根青竹杖站在坟头。 他们质问这人是谁,为何来蚀心宫。 这人没理会他们,只对着坟包疯疯癫癫道:「你是荀笙,亦是吾儿鸿雪,今生你不得善终,若有来世,你我再做父子,爹誓死都会保你平安。」之后真气大开,他们被压制的匍匐在地,再抬头时,便见老人御着青竹杖已经离开。 颜旭之当年看到这里,只是感嘆荀笙原来还有亲爹出场,但不知是谁,后来殷目盲的出场都是一笔带过,他也并未在意,最后还是作者在全文完结后,提到文中一些隐晦细节,点出殷目盲其实是荀笙的亲生父亲,他才恍然大悟。 之前他一直都不断加深着原着情节的记忆,却忘了作者曾经提过的这些小心思。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一片野地上,殷目盲坐在屋外,听着荀笙解说着剑谱的声音,有些阴沉的面目染上了些许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收尾,争取十章以内完结正文。 — 第54章 慕容有孕 虽然有张鸿虎和药元思两个神医在, 但病去如抽丝,荀渊穆的温病来得突然去的极慢。奶包哥哥本就是性格安静, 自从生病后除了吃药之外喝一点奶便埋头大睡。 颜清曜在哥哥生病期间, 好像是不想给两个爹爹添麻烦,乖巧得连哭闹技能都藏了起来。 等到七天后,荀渊穆才彻底好转。 这日,奶包哥哥喝着奶的时候, 多日来像霜打茄子的奶包妹妹瞅着荀箫怀里的哥哥,颜旭之摇拨浪鼓逗她的时候,颜清曜憋了数天的脾气终于爆发,突然一把推开拨浪鼓,嚎啕大哭起来。 颜旭之哄了好久, 最后还是靠近荀渊穆拍了哥哥的脸蛋后,颜清曜才抽噎着停下哭泣,喝了好些牛奶后, 又精神十足地去玩剑穗去了。 第131页 荀箫正给荀渊穆擦屁屁,感觉到颜旭之把下巴搁在荀箫剑上。 颜旭之道:「我打算去碧羽苑。」 荀箫错愕不解:「为何?」 「当时围剿我们的有多少江湖门派, 为何只有时玉韵以歉疚的名义让我们过去赴宴, 如果他有这份心的话完全可以亲自来巽风观,可他并没有。可能是他内心亦是纠结万分, 如果我们去了, 或许他会告诉我们一些事,如果我们不去,那他就可以告诉自己是我们放弃了机会。」 当然这仅是颜旭之猜测。 他也不知时玉韵究竟想说什么, 但总觉得和许宿有关,而许宿和殷目盲有千丝万缕的联繫,从想起殷目盲是荀笙的父亲之后,他又觉得殷目盲是个关键人物,他也想去问问殷目盲是何许人也。 而他这些话过于主观,太难令人信服。 「总之,我此次去是打听消息的,你信吗?」 荀箫给儿子穿好衣服,让他自己待在小床榻上。 他扭头看向颜旭之,颜旭之眼里只有真诚。 荀箫点头道:「我信你,但我也要去。」 被荀箫漆黑的眼瞳注视的时候,颜旭之总在其中看到可以将自己溺毙的情谊,而荀箫也只有面对他的时候,什么情绪都会展露脸上。 这次,颜旭之没在其中看到不满,只是满满的信任。 一瞬间,他忽然产生想将自己真实身份告知对方的冲动。 然而下一刻,这份冲动便被他遏制。 起码要等荀箫进入绝世期才行,否则他怕会影响荀箫破境的心境。 颜旭之亲了亲荀箫的双唇,笑着道:「你我自然要同去。但这一路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渊穆和清曜需要留在巽风观。」 荀箫:「我们快去快回,反正他们现在谁都不认生。」 要说这两个孩子,其实挺好带。 颜清曜虽然喜欢哭,以前是除了颜旭之和荀箫没人可以止住,但这段时日又改了一点脾气,哭着的时候只要拿出很多亮闪闪的东西,就能吸引她的注意力,立马止哭。 第二天,颜旭之准备和张鸿虎去说他和荀箫要离山的事,刚要离开家门,药元思先一步来找他们,道:「颜公子,我非常怀疑慕容煜怀孕了。」神情中带着诡异的兴奋。 这日离慕容煜和夏侯义春风一度过去半月有余。夏侯义自从上次去演武场找过一次颜旭之外,之后再没有出现过,听日常过去门客院落的师侄说,夏侯义除了待在房内照顾慕容煜之外,其余时间都待在屋顶上发呆。 听到药元思这话,颜旭之不禁想到荀箫当初多次犯噁心的事,便问道:「是脉象没有问题,但犯噁心吗?」 药元思道:「昨天三更半夜的,夏侯着急慌忙地来找我,说是慕容煜开始犯噁心呕吐,怎么都止不住,本来身体就没有好全,如今一呕吐浑身发颤,脸色发白,虚汗不止,他会些医术却诊不出什么,就来找我。」 然后药元思就跟着赶过去,一进屋就看到慕容煜扒着木盆吐得狼狈不堪,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却还是停不下来。 他诊脉也没有查出问题,但好歹他称为神医,不能给自己招牌抹黑,以前又碰上过荀箫这个先例。 虽然他遇到荀箫时,荀箫从未有过孕吐,但他冒着很大风险询问过荀箫怀孕前三个月的经歷,虽然慕容煜脉象并无变化,但结合慕容煜吃下的怀孕生子丹还是有了一个大胆猜想。 药元思没有当着慕容煜的面说出这个想法,只道他有办法让慕容煜舒服些,但个人体质问题,外加慕容煜如今身子虚弱,或许还是会有多次不适。 等他出来的时候,夏侯义却追了出来,问他到底是什么问题。 「夏侯这小子看上去单纯,但其实挺聪明的,估计是看出太对劲。我就告诉了他慕容煜可能怀孕了,夏侯倒是够冷静,只说之后麻烦我,后续他会处理。」药元思拿出一瓶药,说这是他连夜赶制的,「其实上次荀箫和我说过孕吐这事,我便有想法制作,正好碰上慕容煜,可以试试。」 颜旭之认为慕容煜是绝不会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狼狈模样的,听到药元思这么说,让药元思去慕容煜那儿,没有和荀箫去围观。 等告知张鸿虎后,张鸿虎虽然很是疑惑,却也相信颜旭之有什么考量,让他们快去快回,开玩笑说不要错过成亲的良辰吉日便可,至于孩子反正饿不死。 而颜旭之自然也不会知道,夏侯义直接把药元思的猜测告诉了慕容煜,引发许多混乱。 夏侯义原是想着如果真的怀孕,慕容煜绝对需要提前知晓,做好心理准备,想好孩子的去留。 未曾想,慕容煜听到这件事,接受不了,差点就要寻短见。 药元思一进门,看到门里东西乱七八糟倒了一地,慕容煜被夏侯义牢牢架住,头髮凌乱,满脸悲愤欲绝,一看就是寻死不成的样子。 他一寻思,估摸着夏侯义告诉了慕容煜真相。 于是他倒出一粒丹药,放到没法动弹的慕容煜面前:「我遇到荀箫时,他肚子已有些大起来,可他却坦然地接受了身为男子却怀有身孕这件事。如今你有此遭遇,要是无法接受,其实我可以帮你拿掉这还未成形的孩子,但也要等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候,那时你身子好起来,孩子既不是太大,也不是太小,成功率更大。 第132页 「不过,我就想问问你,你当初想让颜旭之吃下怀孕生子丹,有没有想过有此后果?你自己都无法承受的结果却要让别人去承受,讽不讽刺?」 原先声嘶力竭的慕容煜慢慢停止癫狂,似乎是接受了这个意见,盯着药元思受伤的丹药,问道:「这是什么?」 药元思:「让你不至于一直呕吐的清灵丹。」 慕容煜沉默许久,最后像是认命般道:「夏侯,放开我,我不会再寻死觅活了。」 夏侯义眼睛有些红,看上去也很难受,闻言后,终于松口气,放开了慕容煜。 慕容煜自己服下丹药,然后接过药元思给他的药瓶。 药元思又说这丹药每日服一次,可以防止长时间孕吐,但无法彻底遏制,所以可能还会有难受的时候,但总体而言不会让人彻夜难眠。 如果慕容煜选择拿掉孩子,那近阶段就需要好好服药和日常调理,不能再要死不活。 「好。」 只要能拿掉肚子里的孩子,他什么都答应。 荀箫可以接受自己怀有和颜旭之的孩子,慕容煜却无法接受他怀孕这件事。 而他如今已经渐渐感受不到对颜旭之的执着,之前每日都想着赖活不如去死,如今却不知为何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没睡过一次好觉,每当闭上眼,眼前就浮现与夏侯义那一天发生的场景。 梦里的他沉溺于夏侯义的吻,甚至还会发出让他事后作恶的声音,而明明之前他还分外厌恶夏侯义,可这段时间夏侯义却一改相遇时大大咧咧、小孩子气的脾气,照顾起他来轻手轻脚,并且也不再叫他「煜哥」,每日基本不会和他说什么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院子里。 慕容煜偶尔闭着眼并未入睡,听到房门打开的时候,会想到夏侯义在做什么,然后就又是夏侯义以口渡药给他喝。 他一直都极度抗拒,等答应药元思的要求,这两天来,夏侯义终于不再亲自给他餵药,而是会把药碗放到桌上,说着:「慕容侠士,我把汤药放这里,之后我再进来拿走。」 夏侯义说完转身就要走,这两日来都是如此,今日慕容煜突然喊住对方。 他慢慢地下了床,手握温热的药碗,一边喝着药,一边问站着的夏侯义:「我不要这孩子,你有什么想法?」 「非你所愿,我自然理解。」夏侯义看着窗幔,想着自己该什么时候走。 这是慕容煜要的回答,但不知为何,慕容煜本来好些的心情更糟了。 他还能想起,夏侯义初来巽风观时关心自己的表情,可最近他从夏侯义的脸上却看不到这些,有的像是义务性的关心,似乎照顾好他后一离开,他们便两不相欠的冷淡。 明知是自己将所有愤怒都牵扯到夏侯义身上,慕容煜却控制不住。 之前,他以为夏侯义真会如先前所说照顾他一辈子,可近来夏侯义的态度却让他惶惶然。 当然,慕容煜绝不会承认这份心情。 慕容煜极力隐藏着自己都很诧异的情绪,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他以为以后都会这样…… 今天却不知怎么的,喝完汤药后突然爆发出来,语气冰寒道:「你要是后悔来此,后悔与我结拜成义兄弟,直说便是,用不着如此勉强自己照顾我,是怜悯我可怜我吗? 「我如今是个废人,你呢,就算只是一流前期,如今照样可以把我打趴下,我现在什么都不是,做下那么多事巽风观也是可怜我又或者是想禁锢我才把我留在这里。 「但他们不计前嫌,照顾我吃喝,我其实应该感恩戴德吧,我应该去张掌门的院子里,跪下来,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夏侯义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道:「煜哥,你有必要如此贬低自己吗?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人的一生不长,但你如今才二十六岁,还有许多的时间去纠正错误,这不正是上天给你的机会吗?而且,我觉得,你应该向颜少侠认错才是。」 「哐当」一声,药碗被慕容煜扫到地上,碎成一片片。 夏侯义不气不恼,蹲下身,把碎片一片片捡起来放到巾帕里。心想,怪不得药神医说,怀孕的人脾气更坏,说得可真对。 然后就听慕容煜被先前的话刺激的大吼起来:「你才几岁,你是我什么人,用得着你来说教?」 明知不该生气,可他还是难受极了。 夏侯义突然站起身,抬起头与慕容煜愤怒的目光对上,嘴角牵起一个苦笑,指了指自己心口:「慕容侠士,我这里不是无坚不摧,我也是会伤心的。」他低下头,下了决心,「药神医说之后他会每日来一次,严小侠每日也都会过来送水,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说与他听。有些事,我没有说话的资格,是我自以为是了。」 夏侯义拿着满是碎瓷片的巾帕,抱拳对慕容煜道:「慕容侠士,就此别过,望自珍重。」 他当初急急忙忙出发没带任何东西来,走时也没什么东西可带走。 夏侯义走前对愣怔的慕容煜笑了笑,与当年初遇时灿若暖阳的笑容有些不同,不知不觉竟有了细微的无法修补的裂痕。 慕容煜望着夏侯义决绝离去的背后,抓着衣衫,紧握双拳。 他想要拦住夏侯义,不知为何,非常想夏侯义留下来陪他。 第133页 可现在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夏侯义留下来,他不再是当初顶天立地的慕容煜,不再是当初可以保护夏侯义的大哥,他成了一个令人不齿的江湖恶徒。 而他明知不该怪责夏侯义,却还是将所有气都撒在对方身上。 当门合上的那一刻,他意识到夏侯义真的打算走了,真的不要他这个义兄了。 慕容煜脑袋里炸开了一般,突然站起身,疯了似的冲出门,他穿着一身亵衣,对准备御器离去的背影大喊:「夏侯义!」 夏侯义转身,疑惑地看嚮慕容煜。 纵有千言万语,慕容煜一时间竟是口难开,他嘴唇颤抖。 夏侯义站在阳光下,慕容煜站在屋檐的隐隐下,以前他只觉得这个孩子有些脂粉气不够男子气概,这时才恍然有所觉,这短短半个月,夏侯义身上增加了几分沉稳,加上一身红衣如火,从未有过的熠熠生辉。 心中那些脆弱在这样的光彩面前,无所遁形。 犹如勐兽一般四处乱窜,让慕容煜头痛不已。 「阿义,如果连你都离开我,我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慕容煜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夏侯义愣了愣,随后一步步嚮慕容煜走过来。 围绕在红衣少年周围的温暖光芒朝着慕容煜靠过来,直到夏侯义站到他面前,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两行泪倏然落下眼眶,慕容煜突然流泪满面。 不知有多少痛苦愤怒,在夏侯义的凝视下,全部纠结在一起,尽数变成无法诉说的苦楚。 如今只有夏侯义是对他好的,只有夏侯义还看得起他,他落得如此地步,是咎由自取。 他的世界,只有夏侯义就好。 颜旭之…… 他早就应该放弃了。 只不过,仍旧有个声音不依不饶地在他耳边说,你应该继续纠缠颜旭之,颜旭之本就是你的。 慕容煜不想听这个声音了,他在心门之外竖起墙壁,完全将声音隔绝在外。 真的这样做后,他忽然轻松下来,满心满眼都是夏侯义。 只要夏侯义还留在他身边,他可以示弱,可以去道歉…… 这是夏侯义第二次看到如此脆弱的慕容煜,他又开始手忙脚乱,伸手想要安慰,却又觉得不该如此,而且他手里还有那包碎瓷片,尴尬地停住手,然后被慕容煜一把抱住,眼泪鼻涕煳在夏侯义的身上,仿佛害怕失去唯一拥有的东西,像个孩子似的喃喃自语:「我错了,我会向颜旭之道歉,我会去道歉,你别走了,好不好?」 夏侯义觉得这不像慕容煜的口吻,先是惊讶地点头答应不走,之后大半日发现慕容煜越来越黏着自己,觉得怪异非常,因为担心慕容煜状态便带他去找药元思。 他不是不想去把药元思找来,而是慕容煜不放他走,而这样的慕容煜才是最奇怪的。 药元思经过详细的望闻问切后,除了非常黏着夏侯义之外,名字和一些常识性问题都没问题,但性格又和之前的慕容煜大不相同,似疯病又不太像,更像是封闭起那个讨人厌的性格的样子。 药元思沉吟片刻,传音给告诉夏侯义,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身子又虚还没好全,可能是打击太大造成的,你我再好好观察下。」 听到药元思说什么类似疯病,犹如天雷打在夏侯义身上,他呆滞许久,等听到是打击太大才逐渐回过神。 药元思看着一黏着夏侯义就神色满足的慕容煜,毫无半分之前的嚣张跋扈,嘆息着摇了摇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张鸿虎听闻此事后,也没想到慕容煜竟如此受不得打击,震惊之余亦提出抽空会和药元思一起治疗慕容煜。 再说颜旭之和荀箫这边,他们在一日后到达碧羽苑,他直接把重新写过的传信交给守门人。 守门人看到荀箫,忍着战战兢兢离开。 这次被迎入会客堂后,时玉韵已经坐在首座,见到两人后友好地打招唿,最后目光停留在荀箫身上,从头到脚把荀箫看了一遍。 颜旭之开门见山道:「时掌门,明人不说暗话,你请我和荀箫来此赴宴,是否抱有其他目的?」毕竟他们和时玉韵没交情还有仇。 荀箫喝着颜旭之酒囊里的酒,无视半开门口的窥视。都是碧羽苑弟子目光,还都是些功力很弱的少年少女,因为他一眼看过去就噤声,倒是没听到多少难听的话,谅他们也不敢。 时玉韵看向门缝,挥了挥手,门口的弟子便作鸟兽装散去,分缝也被严实地关上。时玉韵品着杯中茶,眉头紧皱,似乎有些纠结。 长久的沉默过后,时玉韵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随后突然朝着颜荀二人双膝跪下,让他们一愣。 只听时玉韵道:「这是我替那执迷不悟的弟子许宿跪的。颜少侠,荀侠士,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们此事,只希望到时如果面对许宿,能够饶他一命。」 作者有话要说:  此之后不会再有这么大篇幅描写慕容煜和夏侯义。 如果对他们感兴趣的唿声高【不会有吧】,会考虑写两个人的番外w 小天使们有没有什么想看的颜荀番外,我也可以考虑写,但感觉好像也没啥了哈哈。 — 第55章 师父救我 时玉韵是极为疼爱许宿的, 毕竟许宿是他寻觅多载才找到的音律奇才。而他之前也相信,凭藉许宿逐渐在江湖闯出的名声, 以后他人提起碧羽苑, 不会再说这是靠着易容的手艺让人知晓的门派,而是一个以音律为武器的杰出门派。 第134页 可他万万没想到,许宿会如此执着颜旭之。 时玉韵一直认为许宿是顶顶好的,对许宿无意的颜旭之才有问题, 毕竟为人师长有时和父母一样,看谁都是自家的孩子最好,所以之前去围剿荀箫后,功力不高的他却还要去凑热闹,就是为的想看到荀箫走上末路。 结果颜旭之和荀箫却躲过一劫, 甚至还道出真正的魔头是荀笙。 这段日子,许宿偶尔传回门派的信笺上,明明都是功力有所进展的喜报, 时玉韵却越来越不安。 直到慕容煜出了让人不齿的那件事,他更是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 每个噩梦的结尾都是许宿被荀笙牵连死不瞑目, 时玉韵却无能为力的场景。 虽然慕容煜这种上赶着送死的行为确实没脑子,可许宿现在痴了傻了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明明以前是个任何人说话都会用心思考, 听得进去人话的孩子, 如今为了个颜旭之,脸面不要、正道不走,与邪魔外道为伍。 近来江湖不停传颂着「教不严师之惰」的话, 时玉韵终于痛定思痛,选择了一种方式联繫颜旭之和荀箫。 因为他仍有纠结,也怕颜旭之要是最后还是拿许宿开刀,所以把选择权给了颜旭之。 如果颜荀二人没有看懂他的话外之音,那就是许宿的命。 事实证明,他们来了。 颜旭之虽然和时玉韵不对付,但还是不想受这种大礼,扶起时玉韵时,时玉韵还想跪下,他直接用真气扶着对方,让时玉韵站直,道:「时掌门,我们坐下再好好说。」 时玉韵知道比不过颜旭之的功力,便坐下来,他嘴巴微张,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直坐在一旁品酒的荀箫这时主动开口:「我们对许宿功力突然快速精进有些好奇,你说许宿外出歷练,江湖都传他是拜了哪位高人,你想和我们说的与那位高人有关吗?」 荀箫从来不蠢笨,过去让荀笙那般算计,只是不放在心上罢了。 时玉韵有些惊讶荀箫会说话,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避而不谈。 顺着荀箫展开的话头,时玉韵说起殷目盲,亦说起许宿遇到一个全身伤痕累累看不清容貌的男子,最后由殷目盲出手救下那个奄奄一息的人,等男子能开口说话,告诉他们自己名叫「荀笙」。 颜旭之虽然有预感荀笙会和殷目盲有关系,但没想到,许宿竟然明知荀笙是那般的魔头,还要与他合作。 「我不知宿儿和杀荀邵达成了什么合作,只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他都不听,完全掉入杀荀邵的陷阱里。颜少侠,我知道你对宿儿心有成见,可他以前真的是个好孩子,如今变成这副模样,我作为师父也痛心至极。」时玉韵握拳砸在桌上,杯中的茶溅出些许落在桌上,「宿儿和我说过,他明知要忘记你,却总是忘不掉,每当想要放弃,却又无法放弃。他像着了魔一般,说不定只要你再见见他,他就能明白了。」 时玉韵发现和荀箫在一起的颜旭之,神情比以前独自一人时柔和了不少,仿佛一位纤尘不染的仙人落入了凡尘,终于知道情感为何,不再那般冷漠到难以接近。 所以他才会这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冀现在的颜旭之会听进去。 从荀箫怎么都无法窥破天道,以及上次两人深入交谈后,颜旭之彻底明白,这天道真是把慕容煜和许宿折腾的够呛,如今听许宿这么一说,更确定许宿无法轻易摆脱天道。 如果没有天道,重生的许宿或许可以选择另一条自由自在的路走。 说到底,他和荀箫的最终目标是荀笙,许宿不过是连带。 即便颜旭之固执又较真,但不是不明事理,许宿如若是被天道牵引控制不住心神,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能够回头,他自然也不会要许宿的命。 思及此,颜旭之道:「我可以不计前嫌,但时掌门,我话说在前头,如果许宿到时仍然执迷不悟,也休怪我无情。」 时玉韵狠狠心,点头,但还是为许宿考虑道:「颜少侠,荀侠士,我可以带你们前往殷目盲的住所,但能否让我先把许宿引出来?之后,你们要怎么处置荀笙,我绝不会过问。 「如果,宿儿他最终还是执迷不悟,那他便是命该如此。」 与魔头合作,武林正道也不会饶了许宿,他这个师父再怎么护短,这时也不可能拿整个门派的声誉开玩笑。 他心中对许宿说着对不起,为师不守承诺是为了你好啊。 颜旭之和荀箫相视一眼,荀箫点点头,无需多言,两人站起身,颜旭之对时玉韵道:「如此的话,时掌门,我们出发吧。」 时玉韵没想到颜旭之如此着急,而接下来一听颜旭之的理由,亦是心里一紧,说是准备一些东西立即出发。 颜旭之说:「听完时掌门的话,我只觉得殷目盲很快会将荀笙治好,有件事时掌门也知道,荀笙修炼了一种魔功,可以吸收他人的功力,他本性未改的话,或许会选择快速恢復功力。所以我们刻不容缓。」 这一路前来碧羽苑的路上,颜旭之数次想到如果天道想尽办法要继续发展剧情,那荀箫…… 颜旭之不敢想下去。 而荀箫刚才亦传音给他:「如能尽快抓住荀笙,以后我们都将再无阴霾。」正如荀箫所言,不论如何,能早一日出发便早一日。 第135页 半柱香后,时玉韵再次回到会客堂。 因为时玉韵功力低微,御器速度根本比不上颜荀二人,颜旭之本想让时玉韵站上夜芒,荀箫却先他一步让时玉韵到他的银霜上去。 连荀箫一个眼神都不用看,颜旭之就知道,荀箫一点都不想让时玉韵和他共乘一剑。 颜旭之忍不住笑起来。 之后由时玉韵指路,直接从会客堂外御剑向天空而去。 此时不过未时,到达殷目盲居所还需一日。 一路上,时玉韵站在荀箫身前一尺外,两柄剑并行,颜旭之和荀箫会聊一些家常,话题很多时候都和清曜、渊穆有关。 时玉韵开始还觉得新奇,毕竟在他看来,他遇到的颜旭之是个骨子里透着冷漠的男子,而荀箫更是气质冷厉,让人退避三舍的人物。 如今这两个和家常最不挂钩的人,却说着该如何注意孩子以后成长的话题,听得他差点怀疑人生。 但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到后半程,对养孩子也算有经验的掌门时玉韵加入了两人的谈话,甚至还给他们出谋划策说,学习音律保证可以提升孩子的气质,看我们门派的那些孩子,个顶个的都是气质高于其他门派的。 时玉韵扭着头,对两人说着,神色自豪。 荀箫冷笑一声:「都没有颜旭之气质出尘。」 时玉韵本还想接着说该教孩子学习什么曲子,要是此次擒拿杀荀邵成功,他甚至可以把碧羽苑中一些经典曲目亲手抄录给他们。 结果,荀箫就来这么一句,彻底打击了他的热情。但时玉韵也忍不住反问道:「颜旭之那是天生谪仙人。你们家两个孩子难不成还都继承了他的气质吗?」 荀箫言简意赅的「嗯」了一声,这下真的让时玉韵语塞。 要是别人这么敷衍的「嗯」一声,他绝对有办法讽刺对方是吹牛,但谁让荀箫就是有一种说什么话都像是真的压迫气场。 「这我倒不认为,清曜或许以后会像你。」颜旭之当真认真思索起来。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但颜清曜时常大哭大闹的范儿,真有种「莫敢不从,我就哭聋你的耳朵」的强大气场。 「……是吗?」荀箫皱皱眉,嘀咕道:「她就只会哭,一岁前我还能忍,一岁之后若还是这样,我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颜旭之知道,荀箫对颜清曜除了放狠话之外根本做不出狠心事,一对上颜清曜的水润的眼睛就没辙。 然而,时玉韵不知道,他还真以为荀箫会非常残忍对孩子出手,有些忌惮却又忍不住不说教道:「荀侠士,你不能拿对待江湖人那套对孩子,那太残忍,你真的忍心?三岁之前耐心教导就是,要是你……」 荀箫左耳朵进右耳多出,颜旭之却不想爱人被他人训诫,还是对许宿极度溺爱的时玉韵,他凝聚一点真气,一指弹出,点了时玉韵的哑穴。 时玉韵吃惊地瞪大眼。 颜旭之淡淡道:「时掌门,我们自然知道该如何教导孩子,你专心引路便是。」 时玉韵的表情不停控诉颜旭之的霸道,然后听着颜旭之态度一变,又语气温柔如水的对荀箫说话,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中暗骂颜旭之果然对他人还是铁石心肠,呸。 一路上,颜荀二人一直都遮掩着自身的气息。 翌日午时三刻到达野地附近,离木屋还有点距离,时玉韵准备从剑上下来,御玉箫前往木屋先把许宿带走,未曾想,他一只脚刚跨出去,颜旭之便让他不用自己行动了。 颜旭之面色沉沉:「木屋根本没人。」 一落地,时玉韵慌忙打开门,看到空无一人后不得不相信殷目盲三人已经离开,一阵捶胸顿足。 「看来他们早就不信任时掌门你了。」颜旭之扫视屋内一圈。茶杯酒碗都还留在桌上,残留着的生活痕迹显示着不久前还有人住在此地。 里屋内有一张床榻和一张卧榻,卧榻上放着一支白玉箫,玉箫下压着一封信笺。 时玉韵看到属于许宿的玉箫后,大吃一惊,连忙拿起玉箫和信。 展开信,果然是许宿的笔迹。 即使许宿看不见,字迹不及过去好看,却也还算工整。 [师父,这支白玉箫还给您,也还给碧羽苑。 从今日起,许宿不再是碧羽苑的弟子,您对外可称因为我离经叛道,已将我逐出师门。 回顾我这一生,发现欢喜竟然不多,而能拜您为师,却是其中之一。 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唤您。 您不必担心我,我与殷前辈他们将会找一处地方潜心修行。 许宿,亲笔。] 为什么? 为什么许宿仍然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时玉韵一张将纸拍在桌上,他怒火中烧,一甩袖走出门去。 午时的暖阳在时玉韵离开后,重新照进屋内,也照在有着些许灰尘的桌上。颜旭之忽然拿起信筏,喊正观察着屋内剑痕的荀箫,荀箫回过神走到颜旭之身旁。 「这背面还有墨迹,很淡很淡,应该是毛笔没沾多少墨的情况下写就的。」颜旭之说着将纸对着阳光,照着几不可见的字念道:「师父救我。」 狂草凌乱的字迹仿佛代表着字迹主人的心,无处话凄凉。 「我明白了。」荀箫再次看向那些剑痕,「这墙上的剑痕,按照夜天宝诀的功法运行穴位图来看,连起来亦是『师父救我』。」 第136页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写义煜(抑郁???)番外的话,会标註相关,不想看他们的到时可以直接跳过哈~ 颜荀番外可选很多,我会好好想想可以写啥,主角地位不容撼动!小天使尽管提想看什么,说不定就给写了呢w — 第56章 魔功再成 剑痕的穴位运行痕迹明显是夜天宝诀第九层的线路图。 许宿竟然能够修炼夜天宝诀?! 荀箫震惊之余, 有种冥冥之中天註定的感觉,他并未因为自己不再独一无二而气愤, 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要是许宿有此天赋, 又与他一样的境界,两人比试的话,孰输孰赢? 一直以来,荀箫因为许宿觊觎颜旭之, 数次对颜旭之不依不饶而嫌恶非常。这一刻,倒是被热血沸腾冲散些许。 荀笙给许宿玄天宝诀那一定还给了孤寒影剑法。 许宿留下玉箫,便是从此开始习剑了。 但荀箫总觉得荀笙的目的并不单纯,那样一个心思诡谲的人,会单单看着他人越来越强大, 自己却一无所成吗? 时玉韵说殷目盲有秘籍可以给荀笙修行。 荀箫不相信这世间有让人功力瞬间成为顶尖的秘籍,除非是荀笙那种不费吹飞之力得到他人功力的魔功。 没有找到荀笙,荀箫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去猜测。 与此同时, 时玉韵被颜旭之告知信笺背后和墙上剑痕组合的字迹,愣怔许久后, 更加煳涂:「我不明白, 宿儿他既然决定要背离师门,为何又要让我救他?」 颜旭之思忖片刻, 问道:「时掌门, 你说许宿当初告知你功力到达绝顶后期和绝世期之间,是直接传信给你的,你还留有当初的信笺吗?」 时玉韵立马拿出几封信笺:「宿儿写给我的所有信, 我都留着,都是些和我说进展顺利的事,你们但看无妨。」 于是三人将这些信笺一封封拆开来看。 然而,这些纸张背后再无任何痕迹。颜旭之读了一遍内容,除了进展顺利之外,确实再无其他。 荀箫突然拱了拱颜旭之的手臂,颜旭之看向荀箫手里的信笺。 这是许宿十二天前最后一次传信。 时玉韵发现颜旭之两人在看什么,也凑过来,随着荀箫手指点中的一行字默读下去。 [师父,听殷前辈说北国依庆再往北,有一座雾凇岛屿。 所见之处,披银戴玉,仿若人间仙境。 弟子此生都无法再见这般的美景,如有可能,希望来日师父可以代弟子得见如画景观。] 时玉韵焦心道:「依庆以北哪有什么岛屿,过去是原敦荒漠了,原敦荒漠上虽然有雾凇,却也不可能有岛屿吧。」他当时看到这里,还以为是性格古怪的殷目盲胡编乱造的。 「旭之,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在荀箫的观念里,只要是自己不知道的,似乎都能从颜旭之那里得到解答。 颜旭之摇头:「我们回巽风观,问问师父。」 回巽风观的路上,三人都极为沉默,谁都不明白许宿为何会写下「师父救我」四字。 颜旭之左思右想,竟产生许宿会不会正与天道的意愿在抗争的诡异念头,想也是他站在自身角度考虑了,毕竟许宿不像他曾是个局外人,如若是局中人,更容易看不清。 离巽风观还有大半日路程之时,远远地,一串佛珠的影子和一个坐在其上的身影映入眼帘。 如此显眼又独一无二的御器,一看便知是谁。 颜旭之没想到会偶遇识尘,而识尘也应该看到了他们。他和荀箫飞速御剑来到识尘面前。果不其然,识尘朝着他们微微一笑:「阿弥陀佛,颜施主,荀施主,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颜旭之笑了笑:「恩恩爱爱,非常安好。」 荀箫贊同的「嗯」了一声。 颜旭之问识尘这是要去哪里,因为识尘这路线明显不是要回弥辉寺。 「贫僧准备去灵隐寺论法。」识尘道,「这接下来的路有一段可与颜施主你们同行,不知可否?」 荀箫替颜旭之答道:「自然可以。」 于是三人行变成四人行。 这一年过去,识尘的功力依旧停留在一流后期,但谁都不会说识尘比不上颜旭之、慕容煜或许宿,少林第一高才的称号比他的实力更令人瞩目。 不过识尘一直非常低调,很多时候都是悄悄来到热闹的场合,比如上次的武道大会,被他人抢尽风头,自身却一直站在僧人中,不争不抢。 从识尘出现,时玉韵就对时不时朝着识尘侧目。他以前曾以碧羽苑的名义邀请过识尘,但识尘并没有赴约,给的理由是当时还有一些禅理没有参透,以后如有机会再赴约。 他现在满心都是许宿的事,没什么可说的,便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三人聊起天来。 也就是说些家中孩子的事。 时玉韵越发觉得颜旭之不只是落入了凡尘,且变成个浑身沾染泥尘的普通人,以前的飘飘欲仙全变成一身「我家孩子最好」的老父亲味道,荀箫还会在一旁附和,说起女儿时眼里会透着慈父的柔软。 他看在眼中,有些眼疼,却又觉得这两人变得极为真实。 说来,识尘对荀箫还有鹤蕊绳的恩情在,他们自然对识尘有一份信任在。 说着说着,颜旭之便主动提起这次的目的,原是去捉拿荀笙,没想到却被对方熘之大吉,然后想了想,他亦将许宿的说说与识尘听。 第137页 识尘沉吟片刻,而后颂了一声佛号:「贫僧有一点见解,不知三位施主是否想听?」 这个世界的识尘在颜旭之看来,气质一直都很出尘,别人因为颜旭之的容貌或是气质说他是谪仙人,然而,在颜旭之看来,识尘才更应该是那个谪仙人。 耳边是裊裊梵音,听的人心旷神怡,颜旭之的心情变得平和,正襟危坐道:「大师请讲。」 「许施主或许正与自己的心魔战斗。在他心中,时掌门对他而言亦师亦父,他写出的那四字,是人性中软弱部分的唿救,而许施主如果能战胜心魔,便会得到回馈。」 荀箫时玉韵皆是一愣,颜旭之心道果然如此。 识尘望着前方层层叠叠的云,一双透着四大皆空的眼眸微微眯起,忽然道:「贫僧也曾遇到过心魔。当初,贫僧在依稀间,看到另一个自己歷经尘世百态,为选择的另一条路痴心不悔,但结局却不尽人意。如今,心魔让我再走一次,这次一定可以得到曾经妄想的痴心。 「但贫僧并没有如心魔所愿。不困于情,不憾于心,缘了,终要散去,放手便是放下烦恼。 「人的执念有深有浅,许施主执念深重,却还留有一点清明,如果他最后能用一点清明战胜心魔,相信他便能放下。」识尘看向颜旭之,嘴角微微弯起,仿佛刚才说出让人震撼之言的人根本不是他。 颜旭之彻底愣住。 在场的三人之中,大概也只有完全明白天道是什么,亦了解原着情节的颜旭之懂得识尘说了什么,同时震惊于此。 不为识尘像是看透许宿与天道的纠缠,而是识尘短短一席话,说明了曾经他曾与天道有过交集的经歷。 然而,识尘面对颜旭之时,全然表现过任何的纠结。 从识尘身上,颜旭之看到了人定胜天。 他笑出声,赞嘆道:「不愧是识尘大师。当初在酒剑坞,你曾问我,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是否便参悟了?」 识尘摇头,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笑道:「是颜施主的回答,让贫僧有点了悟,却又并未全知。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一些无解的人或事,太过纠结,便生心魔。」 至于为何识尘明明窥破天道,功力却并未精进,颜旭之不知缘由。但大概这可能就是识尘走的佛法之路吧。 时玉韵不知两人打得什么禅语,反正他听不懂。 他越过识尘看向荀箫,原本以为会收穫和他一样一头雾水的人,没想到看到的是闭着眼的荀箫。 荀箫竟然在梵音裊裊中入定打坐起来。 而荀箫虽然是打坐,却在梵音中听到颜旭之和识尘的话语。 那些话语好似蕴含着一种他无法参悟透的真意,让他越发恍惚,然后进入某种玄而又玄的境界中。 江湖传言,习武之人要达到最后一个境界,首先需要窥得天道,其次便可返璞归真、沟通天地。荀箫不信人可以达到神的地步,沟通天地许是从未有人到达此境的臆想,而他没有窥得天道,却先一步返璞归真,如今亦非常熟练。 所以天道是什么? 是世间这重重磨难?还是人的情爱?抑或是如许宿那般,如识尘所言,是无法摆脱的心魔? 可心魔又是什么? 「爱上颜旭之便是你的心魔。你对他如此情深如许,并非真心,而是因为心魔的诱惑。」 有一个声音好似穿透云雾,犹如鬼魅的耳语,迴响耳畔。 荀箫连思考都不用思考,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 不管是他先爱上颜旭之有了心魔,还是他有了心魔才爱上颜旭之,荀箫从始至终都是荀箫,都是因为心有所动,才会心甘情愿。 …… 荀箫忽然睁开眼,一把握住颜旭之的手。 颜旭之疑惑地看向他,荀箫看向识尘,问道:「识尘大师,如果我愿意接受心魔,又会如何?」 相对于颜旭之诧异的表情,识尘好似佛子传道解惑一般,莞尔一笑:「荀施主自愿之事,还谈得上什么心魔?」 初遇颜旭之时,识尘没有丝毫纠结便选择了与天道相左的道路,那时天道还恐吓过他,一旦背离,他将再没有机会成为习武之人中的顶尖。 识尘依旧没有纠结,这一世他轻轻拿起,然后轻轻放下。 他要求的是佛法,而非武学。 武功不过是他佛法路上并行的另一条线,如果当真到达瓶颈,他亦可以淡然视之。 然而,所谓的瓶颈并未到达,虽说他的修为对比颜旭之等天才来说缓慢至极,但识尘却意识到,天道的威胁只是威胁,他坚定要走的路,另有一番异彩。 所以,如果荀箫接受天道引发的执念,那便算不上是心魔,只不过—— 识尘道:「荀施主要成为绝世高手,许会另有磨难?」 荀箫豪迈一笑:「我从不怕什么磨难。」 颜旭之反手握住荀箫的手,紧握了一下:「我在你身边。」 时玉韵听在耳中,愣愣的。这大概就是真正高手与他这种勉强修行到一流前期高手的区别,随便交谈几句都有种想通什么的快意,这种快意是时玉韵一辈子都拥有不了的。 虽说大部分不懂,但时玉韵还是听明白了许宿是真的执念成魔。 这么多年,许宿连面对当初日日夜夜折磨自己的宿疾都看得很淡,却因为对颜旭之的情爱,而身陷牢笼。 第138页 时玉韵想起许宿之前求自己为他和颜旭之牵线,后又求他不要再管他的事,可不论如何,许宿再如何求时玉韵,没有一次可以比「师父救我」四字中的无助与凄凉更甚。 宿儿,就算为师只有一流前期,也定会拼尽全力救你。 「对了,方才你们说许施主提及一个『雾凇岛屿』的地方,贫僧对这个地方有所耳闻。」 这边颜旭之还和荀箫沉浸在你侬我侬中,识尘突然放出大招,有种故意的感觉,差点打得他措手不及。 「雾凇岛确实在依庆以北,那地方原先是塞北有名的化昔城,后来日渐消亡,许多人开始迁出城定居依庆,化昔逐渐变成一座空城。不知何时开始,化昔城周围出现冰川河流,慢慢地,化昔竟与旁的一切的分开来,从一座孤城变成独占一隅的岛屿,后来,上面长出很多雾凇,变成了雾凇岛。数百上千年过去,不说化昔城,连雾凇岛成了与世隔绝的地方……」 雪花与剑身缠绕,随即在剑光中消失不见。 许宿收势站定,感受着四周吹拂的风雪,又一次想起前往雾凇岛之前,殷目盲对他讲述的雾凇岛的来歷。 自从修炼夜天宝诀开始,眼看着之前再无动静的真气一点点增加,真有随时破镜的可能,许宿却越发不安起来。 这是他来到雾凇岛的第十天。 不久前,许宿还记得自己在信笺背后所写的字,以及木屋内划出的剑痕含义。 那一瞬间,强烈的无助仿佛要将他淹没,而明明下一瞬就不再有这种感受,他依旧想要加快速度修行,却又止不住去在意如临深渊的心情。 他变得心不在焉,明知自己的目的是为了得到颜旭之,偶尔在深夜打坐时却会突然恍惚,自己为何要执着于此?为何甚至背离师门,也要求得想要的? 那真是他许宿想要的吗? 颜旭之已经有所爱之人,还和荀箫有了骨肉,得到颜旭之后他又该如何? 这些问题总是密集的出现在许宿脑海里,他心里除了执念之外,似乎还有另一个微小到忽略不计的声音在说:「快逃,回去碧羽苑,上辈子你目睹颜旭之并不幸福才会觉得自己陪着对方更好,可现在颜旭之是幸福的,是欢喜的,根本不需要你许宿,所以你该去走你该走的路了。」 剑招又一次从许宿手中使出,漫天雪花都随着剑气消融。 当许宿划出最后一剑,收剑入鞘之际,百丈的雾凇上的雪花勐地炸开,与天空落下的晶莹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来自何处。 许宿看不到却能够想像,而也越发茫然。 自从来到雾凇岛,身体好全的荀笙便按照殷目盲给的秘籍开始闭关。 殷目盲则是时刻守在荀笙身旁。 许宿以为这日同样如此,所以在发泄一番后,准备四处走走之时,而后,他突然察觉有人往这里走来。 他转头侧耳倾听,虽然看不见,去感受到一道气息出现。 「许宿,真是认真。」来人发出声音。 是荀笙。 而荀笙没有隐藏直接展现了自己功力。 没有任何预兆,荀笙竟然用十天就到达绝世中期?! 荀笙的脸因为之前被颜旭之这种高手的剑招所伤,就算用最好的灵丹妙药,如今还残留着许多浅淡的伤痕。而他浑不在意,走到一棵雾凇下,靠着雾凇,慢悠悠道:「许宿,这么多天过你,你还没到达绝世期吗?你还在为何谓天道所困?」 即便荀笙只有绝世中期,许宿也完全看不见,却诡异地感觉到荀笙正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许宿如芒在背,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禁握紧长剑,对荀笙的问题充耳不闻,反问道:「殷前辈呢?」 「他年纪大了,不眠不休为我护法十天,就算是绝世中期,但终究还是强撑。我出关后,他觉得累了,正睡觉呢。」 荀笙漫不经心的回答反而更让许宿警惕。 许宿的反应被荀笙看在眼里,荀笙勾起嘴角,眼里是一如既往透着毒蛇般让人胆寒的冷意:「许宿,你曾问我何谓天道,这十天闭关,我倒是悟出了些许。你要听听吗?」 许宿微怔。 「我的天道,便是要想尽办法成为最强,不论是谁,谁都别想阻我道路。」荀笙一步步走向许宿,「我的天道,便是得到荀笙。这是我的天道,是我自己所选的路,我,荀笙从不后悔。」 荀笙狰狞的面目逐渐又变回正常,他悠悠问道:「许宿,你呢?我刚才在远处看你的剑招,你心早就乱了。我虽然无法掌握夜天法诀,却将孤寒影剑法刻在骨子里。有几招,你还有精进的可能,来,把剑给我。」 察觉到向自己伸出的手,许宿有些犹豫,接着又听荀笙道:「你不想得到颜旭之了?就这么心甘情愿看着他和荀箫快活?许宿,你可真是伟大,还是说你觉得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还能放弃?」 荀笙的每个字都好似与另一个声音一起敲击在许宿的心头。 等许宿回过神时,他已经把剑递了出去,而许宿握在剑柄的下方,紧接着下一瞬,他看不到,荀笙朝许宿露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 许宿的手被荀笙反握住,他瞬间运转夜天宝诀试图运剑攻击,但霎时间,他动弹不得。 紧接着,许宿感受着丹田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被面前的人吸走。 第139页 荀笙道:「许宿,为我做嫁衣,你该高兴才是。因为我从不骗人,我得到荀箫,自然会把颜旭之给你。我会把颜旭之也变成一个废人,这样你们两个废人,就可以双宿双栖,永不分离了,欢喜吗?兴奋吗?哈哈哈——!」 第57章 回头是岸 殷目盲的秘籍与荀笙原先练就的魔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此秘籍的功法运行需要特别的根骨才能修行, 荀笙试着修炼, 但同样不是这本秘籍的主人。 意识到自己无法修炼此种功法时,荀笙再次想到夜天宝诀,反而笑出声,毫不气愤。 他想真是命中注定, 自己生来就应该练魔功吧。 等荀笙闭关数日重新掌握魔功后,看向一直为自己护法的殷目盲。 殷目盲听闻他魔功再成,欣喜地笑起来,脸上最近没有半分阴沉,完全看不出初遇时的诡谲神情。 老人的眼睛上有一条深刻的划痕, 据说是自己当年自废双目造成的,而一切都是为了练就那本乐谱。 从荀笙被殷目盲所救开始,他就发现殷目盲几乎是没有目的对自己好, 但荀笙没有问过原因。 因为,任何原因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荀笙看中的永远是结果, 最后能够获益多少才是他追求的。 「殷前辈, 多谢您这段时间的照料,请受我一拜。」荀笙朝着殷目盲跪下, 俯下身一拜便被殷目盲亲手扶起来, 然后他反手握住殷目盲的手臂,凑到殷目盲耳边低声道:「殷前辈,您助我到这一步, 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如何?」 殷目盲疑惑了一下,随后,突然明白荀笙意欲为何,他本想反抗,但荀笙的声音再次响起:「每次面对你时,你都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我分明不认识你,而你对我又如此好。当初我缠绵病榻,昏昏沉沉中,听你唤我鸿雪。殷前辈,你到底是我的谁?如果你是我的亲人,以前抛弃过我,如今再遇,不正是一个弥补你错误的机会吗?」 荀笙发现殷目盲不再挣扎,却也知道自己只是吸收了一些功力,殷目盲随时可以反抗将他反杀,于是又言辞恳切道:「殷前辈,您放心,我只是吸取你一半的功力,你还可以再练回来嘛。」 殷目盲曾经为了追求强大而抛弃妻子,刚才确实被荀笙的话触动,他嘴唇颤抖,缓缓道:「殷鸿雪,你原名叫殷鸿雪,我是你的爹。」 「是吗?」荀笙唤道:「爹。」 殷目盲顿时老泪纵横。 然而,殷目盲没有看到的是,荀笙冷漠的有些讽刺的眼神。 从一开始,荀笙已经把吸收殷目盲的真气当作首要,而吸收就要全部,什么叫只取一半,不过是欺骗殷目盲的话罢了。 明明是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竟然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就给哄骗,可真是愚蠢。 半盏茶后,殷目盲终于发现不对,想要从荀笙手里挣脱,真气却只是不断的被荀笙吞噬,已经不再听他摆布。他难以置信地挣扎,质问荀笙到底在做甚,他是他亲爹! 他竟然要害死他亲爹?! 「你当年把我丢弃的时候,又可曾想过一个孩子在冰天雪地里如何活下来?」荀笙还记得收养他的爹娘说,他们是在冰天雪地里捡到自己的。而荀笙那时还得了严重的温病,他们也以为荀笙活不了,却没想到最后荀笙坚强的活下来了。 当殷目盲的真气被全部吸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是被抽取了一般,形貌更加苍老也更加瘦削,仿佛就是一句骨头挂着一张人皮。 殷目盲表情狰狞,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悲哀,睁开了一直闭着眼,那是两只没了眼珠只有一片空洞眼眶,他嘴唇颤抖,想要出声却又无力出声。 这是个怪物,完全没有人性的怪物! 「我念你这段时间的照料,留你具全尸已算报答了。」荀笙懒得看一眼地上丑陋的傢伙。 「许宿会杀你了!」殷目盲感觉到荀笙似乎要离开,一个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他猜到荀笙打算做什么,一想到荀笙将会面对许宿,他微弱又破碎的声音里透着仇怨,「你根本胜不过他!」 荀笙脚步一顿,他站在门口,望着银装素裹的雾凇,心情不错地解释道:「我给许宿亲口念出夜天宝诀录时,改了第十层中其中一处看似不重要却与魔功相生的穴位。我虽然没有练夜天宝诀的天赋,但曾经因为不甘心,花了数年研究这套功法,后来得到魔功后,两相结合,研究出被魔功克制的第十层功法。 「按照许宿的修为,如今只会运行第十层来使用剑法,一旦如此就会越练心越乱,如果再练下去,他迟早也会走火入魔,我其实是在救他。」 荀笙说的冠冕堂皇,又想到荀箫。 这辈子他无法用魔功克制荀箫的夜天宝诀,但至少找到了让他人做嫁衣的办法。 如果说荀箫、颜旭之是修行的天才,那他荀笙就是歪门邪道中的天才。 他忍不住自夸起来,嘴角勾起恶劣的笑意,对绝望中不停谩骂再无丝毫先前慈爱的殷目盲道:「殷目盲,做恶人就要做得彻底,可惜我明白的还是太晚了。要是十四岁的我就明白这个道理,可能我现在还和爹娘生活在一起,只有我们三个,哪还有荀箫的现在?不过,现在也不错。毕竟,荀箫终究是属于我的。」 荀笙并不关心身着单薄衣衫的殷目盲会不会冻死在漏风的破屋,他迈步走入风雪中,前去寻找许宿。 第140页 而如今许宿的生死就在荀笙的一念之间,但正如他方才所说,他会留许宿一命,让他和颜旭之双宿双栖。 至于荀箫,荀笙要让荀箫为现在这个选择付出代价,活着就要痛苦的活着,永远得不到幸福,而按照荀箫的性格,若颜旭之还没死,亦不会轻易寻死。 可如果,颜旭之到时和他人在一起,在荀箫面前上演春宫图不知会怎么样? 荀笙光是想想就快意难当。 还有那两个孩子,留着无用,一併杀之就够了。 荀笙不求什么天道,他要的就是荀箫痛苦,却又无法摆脱痛苦。如此想着,从许宿身上吸取的真气充斥在丹田,短短半盏茶时间,荀笙便从绝顶中期进入绝顶后期,之后又顺利进入绝顶后期与绝世期的中间地带,最后于一剎那,突破了某种束缚身体的枷锁,成为绝世期高手。 也是在这一刻,荀笙终于知道天道原来就是这一生不断引诱着他走向邪门歪道的声音。 可那又如何? 如今天道助我,让我成为世间第二个绝世高手,这是我应得的! 原来这就是成为顶尖的滋味。 原来传闻中,绝世高手就可拥有的长生和沟通天地都是假的,能有的不同体验也不过是在一瞬间仿佛听到整个江湖世界的声音。 然而,荀笙并没有找到荀箫在哪里,根本没什么用。 「不过是功力提升再无可能精进的极限,这种就算绝世期?呵,天道你这是耍弄人吗?哈哈哈,我也不能骂你,说起来我也耍弄了你。」荀笙看着倒在地上,成为没有一点真气的普通人后在寒风吹拂下瑟瑟发抖的许宿,真是可怜啊,他眼里满是笑意,「天道,我们是一丘之貉,你可会帮我?」 自然无人会回答荀笙。 不知他的绝世比颜旭之是强还是弱? 有种莫名的自信,他就应该比颜旭之强! 但就算如今天道站在他这头,荀笙也没有傻到志得意满。他控制着飞剑把冻得脸色死白的许宿带回暂住的破旧房屋,看了眼地上脸色青白、气息薄弱的殷目盲,把许宿甩到地上。 有房子虽然比外面好上许多,但这房屋却是四处漏风,对许宿而言没有好上多少。 他身着单薄的衣衫,根本耐不住这样的风寒,强撑着才没有瑟瑟发抖。 当许宿意识到自己运行夜天宝诀却不能动弹,当自身的功力开始被荀笙吸收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被荀笙给利用了,而这怨不得旁人什么,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失去所有功力后,他好像终于清醒过来,思维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拉扯的诡异感慢慢的消失。 许宿突然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执着,而他这么执着得到的真的是想要的吗?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年多来,他就像个傻子。 一串笑声忽然从许宿的口中传出,不禁引得荀笙和殷目盲侧目。 荀笙靠着墙壁,双手抱胸,问许宿笑什么。 从一个高手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滴泪从许宿眼角滑落,他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世界,缓缓收声,道:「我笑我自己,捨弃了良心,背离了师门,得到这样的后果,怨不得旁人。」 荀笙冷笑一声,没兴趣再和一个废物废话,他拿出储物器中一张面具。 当荀笙戴上面具后,变成了荀箫,他习惯性连声音都和荀箫一模一样,满是寒霜的味道。 荀笙走向许宿,一指点在许宿的心口:「你说如果现在江湖再次出现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荀箫,会如何?」顿了顿,荀笙又恢復自己的声音,「算了问你也白问。我给你留一抹护心真气,你要是就这么死了,可就不能得到颜旭之了,好好等着我回来吧。」 「你……」许宿觉得荀笙根本是疯了。 不,这个人从来如此,一直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师父所说的那些话,他为何完全没放在心上?! 江湖知道雾凇岛的人少之又少,荀笙自信不会有他人找到这个地方,谁也不会想到,两日后,颜旭之一行出现在雾凇岛上。 他们找到破旧的屋子后,先是看到一个蜷缩在床榻被窝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 时玉韵一眼认出这是殷目盲,却也震惊殷目盲怎会变得如此孱弱,似乎连唿吸都轻得几不可闻,与此同时,他也看到许宿面色发白,闭着眼正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时玉韵根本顾不上殷目盲,看到徒弟如此模样,惊恐的一闪身来到许宿身旁,不敢置信地碰了碰许宿,发现许宿的身子好似一块寒冰,冷得惊人,而许宿斜斜地就要往地上倒去,时玉韵慌忙地抱住许宿。 「宿儿,宿儿!」时玉韵不断喊着许宿的名字,「宿儿,你睁开眼看看我,不要吓为师?」他将自身真气传入许宿的体内,许宿的生息却依旧薄弱,仿佛已经失去生气有段时间了,他不停地输送真气,许宿身体暖起来的同时,亦发现许宿丹田空无一物。 怎会如此…… 时玉韵眼眶含泪,看向颜旭之,大声吼道:「是荀笙!是荀笙的魔功!魔头,荀笙就是个魔头,他说的合作,不过是为他自己求得一线生机,宿儿完全是被他骗了!」他紧抱着许宿的身躯,仿佛要将所有的悲愤都化作语言的刀刃,刀刀刻在荀笙身上,「他该死,颜少侠,你们一定要把他抓住,让整个江湖都看到这魔头的嘴脸有多丑恶!」 第141页 颜旭之和荀箫走向殷目盲。 殷目盲似乎凭着意志力吊着一口气,颜旭之给对方输送了一点真气,让对方还能多吸几口空气。 荀箫站在一旁,问道:「荀笙在何处?」 殷目盲浑身僵直如一根冰柱,他听到荀箫的声音,神情愣了愣,忽然嘴唇翕动,极其轻微地问道:「你是荀箫?」 「我是荀箫。」 殷目盲却恍然一笑,微弱地说着话:「我不明白他为何对你如此执着,但听你的声音却也能想到你的性格,大概他正是喜欢摧折你而得到快意吧。他没说自己要去哪里,我也不知……」 银霜就要出鞘,颜旭之握住荀箫的手背。 颜旭之嘴唇开合,却是传音道:「殷目盲,誓死保护殷鸿雪平安的滋味怎么样?」 殷目盲神情震惊无比:「你怎么会知道?!」 荀箫疑惑地看向颜旭之,仿佛在问「你对殷目盲说了什么」。 颜旭之握了握荀箫的手,让他稍安勿躁,继续传音道:「别问我如何知道,我只知道荀笙彻底没救了,而你这个亲生父亲,当初在他重病的时候抛弃他,现在又一副慈爱的奉献所有的样子,认为荀笙会回报你多少?」 「哈哈哈哈。」殷目盲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苍凉地笑着。 回报? 可笑,可笑,真是可笑。 他以为寻得儿子,为儿子付出,没想到最终得到的是对方翻脸不认人的无情。殷目盲怒急生悲,流下两行浊泪,随手像是要将心中所有不忿吐出一般,不断呕出鲜血。 他如果真的知道荀笙要去做甚,大概会告知颜旭之他们,但他真不知道啊,他不知道啊!他的心大概和眼睛一起,很早就瞎了。 根本没人会救殷目盲,而在旁人冷漠的目光中,殷目盲很快变成了一具死尸。 颜旭之给荀箫解答方才的疑惑,问道:「你觉得他和荀笙像吗?」 荀箫看了看殷目盲,片刻后微微惊讶地瞪大眼。 颜旭之传音道:「我刚才诈他的,没想到他还真一脸被我猜中的样子。」就此揭过这件事后,再看时玉韵那边,许宿终于艰难转醒,原先白如宣纸的脸色神奇的有了气色,却有种迴光返照的感觉。 许宿听到时玉韵的声音,不敢置信地侧头倾听,随后终于相信是时玉韵到来,双手抓住时玉韵的袖子,怆然涕下:「师父……」 时玉韵紧紧抱住许宿,煽情道:「宿儿,师父看到了,师父来救你,碧羽苑永远是你另一个家,师父永远是你的师父。颜旭之和荀箫也都来了,是他们带师父来找你的,如果没有他们,师父可能都不知道该怎么找你。」 许宿眼下滚落泪珠,听到两人的名字时,神色迷惘。 颜旭之道:「许宿。」 当听到颜旭之唤他,心中仿佛有什么在不断消失,片刻后,泪水相继滑落许宿脸颊,似有万千思绪在脸上流转,爱与恨,纠缠与放手,欢喜与苦涩,最后那些执着在颜旭之出现后,仿佛都有了意义,可他终究要将所有一切放下,即使感受会有千刀万剐之痛。 如果他当初没有去酒剑坞,如果他这一世没有遇到颜旭之,他会成为另一个许宿吗? 然而,即便后悔莫及,也依旧无法消除自己之前犯下的错。 他面向颜旭之,即使看不见,却也能想像这人的光风霁月,与已经跌入深渊的自己有着云泥之别。 许宿轻不可闻地问道:「颜旭之,我……还来得及吗?」 颜旭之淡淡道:「识尘大师说,如果遇到你,希望代他对你说一句,许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而你既然已到达岸边,便上岸吧,你的师父,时掌门他等你许久了。」 许宿嘴角轻轻扯起一抹苦涩至极的笑,而后将最后要说的话挤出喉咙:「两天前,荀笙到达绝世期,我虽然看不见,但觉得他可能易容成荀箫的样子,不知要去作甚……」 许宿本就真气全失,就算荀笙之前给他的心口加了一点真气撑着,但不好好调养其实比普通人的身子还不如,加上这两天一直被风吹着,他没有真气拿不出储物戒中的东西,坚持两天已是极限。之前一直强撑着意识,见到时玉韵后下意识地放松下来,说完该说的话,再也撑不住,倒在时玉韵怀里一瞬间,连生息也一併断了。 颜旭之和荀箫相视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惊骇,异口同声道:「巽风观。」 如果被荀笙知道他们不在巽风观,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巽风观真要有个万一,他们定要让荀笙死无全尸。 作者有话要说:  抑郁cp的番外确定会写啦,我会标註,大家到时候记得避雷。 颜荀二人的话,带娃的会写,穿越回现代的让我想想该怎么整,整不出可能就写现代paro —— 第58章 绝世对决 颜旭之和荀箫离开巽风观的第一天, 两个奶包都特别的乖。 平日一不顺心就哭闹的颜清曜,似乎因为察觉两个爹爹不在身边, 情绪一起来都能及时收住, 然后就化悲愤为食慾,比平时喝了更多的奶。 小玥照顾颜清曜照顾惯了,知道奶包妹妹的胃口大小,并没有一味顺从妹妹。 至于一向都很乖刚生了一场病的荀渊穆, 睡着的时候就足以让人生出疼爱之心。毕竟荀渊穆和颜旭之实在是太像了,不管是谁看到缩小到婴幼儿大小的小师叔,都不会忍心去打扰小傢伙睡觉。 第142页 第一天巽风观门人觉得两个奶娃娃真好带,每个人都好似被治癒了,连空气中都洋溢着欢喜的氛围。 颜旭之和荀箫离开巽风观的第二天, 两个奶包依旧很乖。 颜旭之和荀箫离开巽风观的第三天,颜清曜开始闹腾,尉迟逍等人开始哄着妹妹开心, 有人怀里抱着睡着的荀渊穆,不想让妹妹的哭声吵到哥哥, 一旦抱离一丈之外, 哥哥手脚就开始胡乱挣动,而只要回到妹妹身边, 哥哥就又一动不动, 只不过脑袋转向传来妹妹哭声的方向,小脸上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觉得是在担心。 最后还是张鸿虎拿着新购置的小礼物才哄来妹妹一个笑脸。哥哥这边才再次睡过去, 似乎终于安心下来。 颜旭之和荀箫离开巽风观的第四天,小玥担心颜清曜还会大哭特哭,连玩耍逗乐的小玩具都准备好了,没想到颜清曜却变得无甚兴趣。 颜清曜平时有些嚣张的小脾气变得恹恹的,吓了小玥一跳,生怕奶包妹妹也生病,赶紧带去找比较空闲的药元思,药元思看下来没什么问题,说可能是想两个爹了。 再看荀渊穆还是闭着眼,养精蓄锐的样子。 药元思让小玥把两个娃娃留在他这边,他会好生照顾。 正巧今日尉迟逍要指点门人,也没有空,小玥也确实有些事要忙,她来找药元思其实也有这个目的,道谢之后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药元思把渊穆和清曜放到床榻上,拿出羊奶时,看到渊穆不知何时伸出小手握住了清曜的手,而先前一直垮着脸的小清曜终于有了点精神。 等餵完奶,两个小傢伙才缓缓睡去。 药元思眉头深锁,自言自语道:「颜公子和荀箫,可能遇到点难事了。」否则不可能在外停留多日音讯全无。 他看着桌上摆满的药瓶,想到并无多少好转的慕容煜。 这几天慕容煜非常不配合,需要夏侯义在一旁哄着还会吃饭喝药,甚至还会要求夏侯义以口渡药给他。夏侯义很无奈,却也照做了。 就在昨天,药元思提及拿到孩子一事,之前还为了拿掉孩子而决定赖活着的慕容煜,却突然否认这个决定,然后又哭又笑,疯了似的表示他要留下孩子,绝不会让药元思拿走孩子。 「药神医,近期还是先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事吧。」夏侯义这么说,药元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嘆了口气,看着床上无忧无虑睡觉的两个奶娃娃,不禁觉得羡慕。 还是只有慕容煜和夏侯义两个人的门客院落内,两人正坐在屋顶上晒太阳。 「阿义,颜旭之什么时候回来?」慕容煜忽然问道。 夏侯义心里咯噔一声,还未回答,慕容煜继而道:「他一日不回来,我就记着要向他道歉这件事,真烦。」 慕容煜扯了扯夏侯义的袖口,看着夏侯义,四目相对时,慕容煜忽然笑起来,然后凑近夏侯义的脸亲了亲夏侯义的嘴唇,觉得不够,又抱住夏侯义唇舌纠缠了一番,等分开时砸吧了一下嘴巴,笑道:「甜的。」 夏侯义的脸红得彻底,他最近很是苦恼,对于像变了个人的慕容煜变得极为苦手。 以前的煜哥从不需要他如此照顾,而现在的煜哥像个孩子般,事事都要让他操心不说,很多时候还会对他动手动脚。 说不烦恼是骗人的,每当面对现在的慕容煜,夏侯义都会想一旦慕容煜恢復正常,会不会更恨自己。 然而,夏侯义又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照顾这样的慕容煜。 慕容煜黏着自己的时候,他的心中会升起不可遏制的欢喜。 夏侯义明知这样是不对的,却又控制不住,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情绪,时常会敲打脑袋,却还是不明所以。 但总而言之,他每次都会告诉自己,如果慕容煜某一日真的恢復正常,不论自己有多不舍,都得照顾慕容煜的脸面不能有一点犹豫的离开。 慕容煜不安地问道:「阿义,你又在想什么?」 夏侯义拍了拍自己烧起来的脸,摇头道:「没什么。」 话一说完,夏侯义的额头又被慕容煜轻啄了一下。 慕容煜抱着他,明明是比夏侯义还要高壮些的身形,却还要靠在夏侯义怀里,痴痴笑着不知多少遍说道:「阿义,我喜欢你。」 再说张鸿虎这边,他其实在昨天收到了颜旭之寄来的传信。信上说此信将由路上偶遇的识尘大师寄出,而张鸿虎越看信上的信息越是惊异。 他的右眼皮直跳。 这可不是个好的兆头。 张鸿虎站起身,决定去做点其他的事分散注意力,否则一直去想那封信。他这个师父如今只能祈祷,颜旭之和荀箫都会平安无事的归来。 颜旭之和荀箫离开巽风观的第五天,这日,张鸿虎忽然从打坐中惊醒,他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朝巽风观而来。 这气息似乎是故意为之,释放着霸道与阴狠,让张鸿虎不寒而慄。 他迅速离开院落,传音给时刻准备御敌的门人,又让人通知夏侯义两人和药元思等赶紧随着门人从后山撤离。 之后,张鸿虎第一时间来到山门口。 不一会儿,尉迟逍带着数百位门人出现在张鸿虎背后,全都蓄势待发。 他们不知道发生何事,却明白如果不是紧急情况,张鸿虎一定不会如此紧张。 第143页 张鸿虎看到尉迟逍惊诧万分,他明明是让尉迟逍带领一些年轻门人从后山离开,可这傢伙居然不听令。 「尉迟逍!」 「掌门,我上次听你的话离开了,这次不论怎么样,我都要与你共进退。」尉迟逍单手持剑负后,「师祖,如果是师父或小师叔在这里,他们也一定会和我一样的。」 「你真是……傻瓜一个。」张鸿虎苦笑着。 「掌门,我们都是自愿留下的。那些年纪还小的师弟们已经被长老们带着离开,清曜和渊穆也都由药神医看顾着,你放心就是。」说话的人是在巽风观学武五十载,鬍子也是花白,但眼神依旧清亮,好似少年一般。 其他人纷纷应和。 张鸿虎颇受感动,平时他总是对这些门人没脸没皮,如果这次平安度过,他一定…… 还未想完,一道身影便跃入张鸿虎视野中,那熟悉的容貌踩着陌生的长剑,手里提着一个气若游丝的门人。 张鸿虎看着来人,从未有过的清醒。 曾经最宠爱的弟子莫温疏的脸又一次出现在眼前,让他想起多年来放在荀箫身上的仇恨,原来一直都错了,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是冬闲!」有关系好的门人一眼认出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同门,焦急地喊道。但又不敢妄动,来人的气势惊人,让他胆怯。 等到对方越来越接近,落地之后,张鸿虎听这背后门人到吸得冷气声。 有人真以为这人是荀箫,张鸿虎大声厉喝:「荀笙,你易容成荀箫是想让他背负灭绝巽风观的恶名吗?!」 荀笙稳稳地站立,把浑身染血的人扔到地上。 他一路上思考良多该如何对荀箫和颜旭之下手,这不很快就有一个巽风观门人送上门,他用尽办法得知那两人这几日竟然不在门派,哈哈哈哈哈天助他也! 亏得他还等了一天谋划计划,结果两个强大的人不在此地,他一人足矣灭巽风观全派。 简直是天赐良机。 在此种时刻,荀笙也不需要再隐藏身份,默认道:「张掌门你出乎我意料的聪明。」 「……我就说这不是荀先生,你刚才还不相信!小心小师叔知道了把你一顿暴揍!」 「你不要告诉小师叔啊!你们谁都不准说!」 有门人想到方才差点被骗,竟然真的怀疑荀箫,怕被颜旭之知道后胖揍自己,不禁心中臭骂自己,然后骂起对面的魔头:「呸,荀先生才不会用你这种嘴脸。」 荀笙没有理会这种不自量力的小子,看向张鸿虎:「张掌门,你认为你一个绝顶中期可以与我一较高下吗?」 语毕,他勐地释放惊涛骇人般的真气,实力低的巽风观门人直接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犹如高山突然压在背上,张鸿虎腰杆弯折,苦苦支撑。 这样的实力,他只在颜旭之身上看过。 难道说……? 荀笙以荀箫的容貌扯出一个恶劣的笑,仿佛已经想好巽风观会遭遇什么,脸上满是残忍。然而,他似乎又想到更好玩的,忽然对张鸿虎道:「张掌门,我们打个商量,你把荀箫那两个孩子交出来,我保证不会对你这些门人做什么。两个婴孩的命和整个门派的存亡,作为掌门很好选择吧?」 其实荀笙大可以直接杀了这些人,但他就是喜欢看人痛苦挣扎的样子。 他还记得儿时有个孩子眼馋自己手里的糖葫芦,他就好好揍了一顿那孩子。 打那孩子的时候,看到孩子哭得眼泪鼻涕丑陋不堪的模样,荀笙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有这样的喜好。 后来一个个被他杀死的人,亦在死前经歷过一番别样的滋味。 张鸿虎身边是一个个支撑不住,随时可能暴毙的门人,他咬牙切齿,因为愤怒而额头上青筋暴跳。 荀笙给的这个选择,他连想都不会去想。 尉迟逍单膝跪在滴上,他仰着头,捂着不断起伏的胸口,怒吼道:「魔头,就算我们死,也不会把他们交给你!」随后,一声高过一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即使声音虚弱,但说的人多了便也显得声音大起来。 张鸿虎勉强回头,看到一张张没有丝毫惧怕,直面荀箫的面孔,骄傲和感动交织。 他下了决定。 被荀笙压制下,张鸿虎艰难的运转真气,他知道荀笙并没下死手,否则他可能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能被荀笙抹杀,而荀笙没有使全力说明对方的自傲与想看他们更痛苦挣扎的本性。 张鸿虎笑出来,笑声响亮且讽刺,就像是个长者嘲讽年轻人的自视甚高。 荀笙一根手指摸着冰冷的长剑,悠悠问道:「张掌门,有什么好笑的?」 张鸿虎收起笑声,就算面对荀笙的真气条件性的战慄起来,但该硬气还是要硬气起来。 他努力挺直背嵴,双手负后,不遗余力道:「我笑你一个魔头,竟然故意挑我门派没有厉害高手时才突袭,胆子可真小。」 「因为我不喜欢拿命玩。」荀笙想到之前一次面对颜旭之,因为失误吸取了玄阳之体的功力才功亏一篑,然而今日,巽风观将被他踩在脚下。 但他也怕颜旭之和荀箫突然回来,想速战速决的同时,却又觉得张鸿虎这种想保护身后所有人的勇气实在可嘉,也实在可笑。 荀笙转念一想,想到更有意思的。 第144页 他挑起嘴角,与张鸿虎商量道:「张掌门,要是你在我手上撑过三招,我就放过你这些门人,只把你杀了如何?」 张鸿虎知道荀笙就是想耍着自己玩,可如今他除了尽量拖延时间,期待颜旭之和荀箫能突然回来外,又能如何。 「好。」张鸿虎无畏道。 尉迟大惊失色:「师祖!」 此时应战,张鸿虎会有什么结局所有人都能猜到。 荀笙实在太强,除非小师叔回来,否则巽风观所有人全上都不能拿荀笙如何。 尉迟逍第一次恨自己的无能! 他紧握拳头,愤怒地看着荀笙,荀笙却根本没有在意他。 荀笙听到张鸿虎应战后,发出令人厌恶的狂妄笑声,他一挥袖,撤去对张鸿虎的压制,勾起唇角鼓掌道:「张掌门,我可真是佩服你的勇气。」 话音落下,张鸿虎又向前一步的时候,荀笙勐地出招,挑起的长剑犹如闪电般出现在张鸿虎身侧,堪堪停下之际,恰好就停在距离张鸿虎脖颈的一寸之外,张鸿虎的长剑亦出现挡住。 下一剎那,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变攻势,好似有人才操纵着剑柄,飞快旋转,然后在一个瞬间,转到张鸿虎的背后,速度之快根本不是张鸿虎的实力能够跟上的。 鲜血从张鸿虎的右肩剑出,门人们红了眼,惊惧地看着插入张鸿虎肩膀的长剑眨眼间回到荀笙手中。 不是张鸿虎不想抵挡,而是他根本抵抗不住这长剑上的真气。 刚刚一瞬间的格挡,已经让他双手震颤,真气霎时被击溃,再无余力去做些什么。 「第一招。」荀笙脸上的笑意渐浓,「张掌门,第二招,看好。」 这一次,荀笙没有出剑,而是又一次对张鸿虎全方位的进行真气压制,仿佛耍弄张鸿虎一般,这真气压得张鸿虎就要跪下来。 张鸿虎双膝颤抖,在即将跪下之际,他把锋利的剑插在地上,竭尽全力地支撑着背嵴,他嘴角渗出血水,听着身后门人带着哭腔的唤他掌门。 他想着有什么好伤感的,他这不是在拖延时间嘛,你们与其哭喊不还如祈祷祈祷小师叔快回来啊。 旭之啊,颜旭之啊,你再不回来,为师真的怕撑不到和你再见了。 张鸿虎苦中作乐的想,然后勐地喷出一口血。大片的鲜红瞬间染红鬍子,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左手,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即使勉强他也要笑,笑荀笙的无耻,笑荀笙的噁心。 就是这个人杀了他的爱徒。 莫温疏年纪轻轻有些大好未来,就这样死在荀笙的手上,且还是被吸取所有功力,毫无尊严的死去…… 「呸!」张鸿虎朝着荀笙吐出一口血水,血水被真气反弹,重新溅在张鸿虎脸上,他再也控制不住眼神,仇视着荀笙,愤怒地问道:「荀笙,你还记得莫温疏吗?曾经被你当着荀箫的面吸收所有功力死亡的莫温疏!」 荀笙歪了歪头,冷笑一声:「那是谁,我从不记那种弱小的死人。」 颜旭之告诉过张鸿虎,当初他说起莫温疏时,荀箫虽然想了一想,却清晰地记起关于莫温疏的所有记忆。而面前这个真正杀人的傢伙,对于一条死在手里的人命,连说起的口吻都是充满不屑,仿佛死在他手里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被他记起。 本就愤怒的张鸿虎彻底被激怒,他疯了一般沖向荀笙,然后就撞在一堵真气屏障上,「嘭」的一声,张鸿虎被真气冲击飞到半空中,随后荀笙的长剑紧跟着出手,冰冷的剑光朝着张鸿虎的心口刺去—— 「噗嗤」一声,血迹四溅,飞剑又勐地抽出回到荀笙手上。 「掌门——!」门人惊恐万状地大喊着。 尉迟逍数次想要站起身,膝盖在地上磨出了血,却还是无法动弹,他不断试着冲击真气压制,却根本无用,眼中不禁流下泪水,为张鸿虎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荀笙越看越有意思,他的笑容在他人看来便是怪物。 只要一想到这折磨的是颜旭之的师父与师侄,他便越发兴奋。 一旦想像颜旭之发现师父的遭遇后的表情,荀笙就更是开心。 虽然很有意思,但荀笙不想继续被耗时间,他缓缓道:「张掌门,第三招,你可以去死了。至于你们,」他眼眸看了一圈地上一张张不忿的脸孔,漠然道:「在颜旭之和荀箫没回来前,我得把你们都杀了吧。」 不论现在他有多快意,还有更快意的结果。 巽风观因为收留荀箫而被灭门。 多美妙的结局。 就算有了孩子又如何,颜旭之也一定会和荀箫之间产生隔阂,荀箫便会明白,他与对方始终不是一类人。 眼前这些不堪一击的什么什么高手,不过是他脚下的蝼蚁,荀笙正要出手,突然察觉到有人不断靠近这里。 「慢着,我知道孩子在哪里!」一道紫衣身影疾疾朝这里而来,药元思来到张鸿虎身边,看着倒在地上睁着双眼,好似死不瞑目的张鸿虎,飞快地拿出一瓶药,一边餵给张鸿虎吃,一边道:「魔头荀笙,我带你去找两个孩子,你放过这些人。」 张鸿虎明明连生气都断了,但似乎听到药元思提到孩子,手指却微微动了动,仿佛连死亡之后也想阻止。 尉迟逍等人连忙道:「药神医,你不能这样!」 第145页 荀笙道:「你一个绝顶中期高手而已,我大可杀了你们所有人,再去门派找一找。我已经浪费这么多时间和张掌门闹着玩,也不在乎再花点时间。」 「我把两个孩子藏在你绝对找不到的地方。但如果你现在愿意和我交易……」一道剑气划破药元思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荀笙出现在药元思身前,真气一释放,动弹不得药元思被荀笙一把掐住脖子,荀笙道:「我要你们死就死,你没资格和我谈交易。」 药元思脸色越来越白,霎时间,七窍流血,翻起白眼就要断气。 就在药元思即将被掐断脖子时,仿若天光绽放,一道剑光出现在荀笙背后,荀笙左手以剑相抵之际,发现这真气强大地竟然需要他用尽全力去抵抗。 熟悉的脸容穿着巽风观门人的白衣红边服饰出现,荀箫御剑而来,从全力抵御颜旭之一剑的荀笙手里救下药元思。 而颜旭之的身影已随剑光而至。 荀笙不得已收起所有压制巽风观门人的真气,由此门人终于得到自由,但因为方才被压制地太惨,有的脚步踉跄,勉强笑起来又差点倒地,他们扫视一圈周围,竟发现几个功力不济的门人早已咽气归西。 看到颜旭之和荀箫出现,看到同门死亡,他们再也忍不住,怆然泪下:「小师叔,师弟们……还有掌门他……」满是哭腔,悲从中来,话说不下去。 荀箫把差点咽气的药元思交给至少还能站直的尉迟逍,然后背对所有人,道:「这里交给我和你们小师叔,你们先回山门。」 尉迟逍知道再留下去只会给两人拖后腿,他最后看了眼风尘僕僕的颜荀二人一眼,立马让能站起来的人扶起虚弱的人和死亡的同门,好几个人一起把张鸿虎抬起来,全都掉着泪,步履蹒跚着退回山门。 他们不是不想逞能,是连逞的能力都没有。虽然不甘,但此时还有掌门需要救治,只有离开。 银霜和破阙出现在荀箫手中,他眼里没有愤怒,只有彻骨冰寒。 如果以他目前的实力上去只会给颜旭之添麻烦,还不如颜旭之此时一个人和荀笙战斗来的爽快,他心里不停骂着该死的天道。 这时,荀箫忽听一声佛号,抬眼看时,看到识尘远远而来。 识尘正准备去悬济寺论佛法,因为看到二人一闪而过,觉得有异常,便紧跟其后来到巽风观,没想到看到如此场景。 剑光飞闪,颜旭之和荀笙已从地面打到半空中,他们此时除了拼剑法外只有谁比谁能更快的拿下对方性命。 昨日,颜荀二人在雾凇岛就与时玉韵师徒分道扬镳。 在时玉韵不要命的真气传输下,许宿算是勉强捡回一条命,但之前宿疾刚好,却又患上温病。 颜旭之给了张鸿虎特地为荀渊穆治病研制的治疗温病的丹药,许宿服下却收效甚微。因为他们赶着时间,时玉韵也知道不能再麻烦两人,让他们先赶路,他之后会带着许宿之后来巽风观。 一是巽风观有张鸿虎和药元思两个名医,二是许宿被烧煳涂时气若游丝地说着想看到荀笙末路,否则他死也不甘心。 所以颜荀二人不管不顾地御剑飞行,原本需要两天路程仅用了一天终于到达巽风观,便看到让人肝胆俱裂的一幕。 他的师侄们有的已经死亡,有的在地上浑身抽搐,张鸿虎更是胸口中了一剑生死不知,药元思即将被掐断脖子…… 杀意随着剑气瀰漫颜旭之周身,这是他第一次产生绝对要将一个人千刀万剐的冲动。 真气尽数释放,姣好的面容有些扭曲,犹如一朵怒放的红莲。 颜旭之疯狂地攻击着面前这个魔头。 如果说荀笙之前还自信自己能胜过颜旭之,当颜旭之和荀箫毫无预兆的出现时,他就知道颜旭之略胜自己一筹。 否则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对方的接近! 天道你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吗?! 荀箫快攻击过来啊,要是能攻击过来,还能抓住一点缝隙,说不定就可以反转整个局面! 荀笙等了又等,真气不断消耗,荀箫还是没有昏了头地冲上来。 「啊——!」荀笙使出浑身解数,孤寒影剑法招招应对颜旭之的剑法。 然而,他发现颜旭之剑法中竟然也有孤寒影剑法的真谛! 果然,果然荀箫把剑法也教给了这傢伙! 荀笙更加愤怒地反击。 两道剑光好似划破天际,产生的冲击让一些山体震动,滚落石块。 数息间,两人交手上百招,颜旭之身上伤痕累累,看着好不到哪里去的荀笙。 荀笙脸上的面具早就脱落,露出一张满是伤痕的狰狞面孔。 剑气轰然中,荀笙癫狂道:「颜旭之,我告诉许宿要留你一命,现在看来非杀你不可了!」 勐然间,荀笙释放所有真气,仿佛自爆一般,攻向颜旭之。 颜旭之深吸一口气。 我这辈子出现在这里,曾经为变强而努力,拜他人为师,在这个门派遇到许多可爱的人。 后来意外的与一人相遇,意外的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一切都来的意外且突然,可时至今日,他们已成了我豁出命去也要保护的人。 颜旭之如此想着,在一剎那,好似感受到地上荀箫的注视。 风唿啸的吹过长发与衣袍,随后,颜旭之亦运转所有真气,举剑沖向荀笙。 第146页 两种强大的真气碰撞,摧枯拉朽,仿佛要将周围一切都湮灭殆尽。 荀箫和识尘早就退得远远的。 他运转真气给自己和识尘护身,真气却震颤着,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前方的大战是他们无法参与的,荀箫握着刀剑的手指却微微颤抖,除了压抑的怒火之外还有血液中沸腾的愤怒战意。 他想要向前,想让荀笙知道何谓千刀万剐之痛,想让荀笙明白人命的可贵。 人命只有一条,我双亲逝世之痛,张鸿虎爱徒命丧之痛等等无数人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你荀笙即使被五马分尸也弥补不了。 识尘望着远方,忽然道:「荀施主,你还未想通吗?」 荀箫道:「这几天我时常在想,我的路好似是这心魔规制的一般,可是那些心情的转变与执念,却又是我自己而起,谈何心魔。」 在天崩地裂般的声响中,荀箫的声音很轻,但识尘却听清了。 「既然如此,我的天道便由我自己来定。」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的颜旭之:活了三十多年的观念里,自己永远高于生命中遇到过的任何人,而非为了谁可以捨弃生命捨弃一切。 现在的颜旭之:时至今日,他们已成了我豁出命去也要保护的人。 — 其实荀笙完全可以直接灭了巽风观,但他并没有,除了他性格里的缺陷想要看人痛苦之外,就是我是亲妈,以及反派往往死于话多定律。 如果某晏是后妈,这里或许还真会发生,巽风观被灭门,颜旭之和荀箫会产生隔阂的结果。 我自我吐槽完了,不让大家吐槽这反派真好咔咔咔。 — 存稿一个字都没有了,某晏时速特别慢,一章要磨很久,明天又有事外出,所以周日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更啦~ — 第59章 悟得天道 刺目的白光笼罩天地, 其中一抹特别的漆黑剑芒,格外显眼。 颜旭之和荀笙的身影仿佛被白光吞噬, 识尘眯起眼也还是看不清前方战况如何。 「既然如此, 我的天道便由我自己来定。」荀箫果决道。 识尘扭头看向荀箫,看到冷峻侧脸上不带犹豫的勇往无前,他双手合十作礼悠悠颂了一声佛号,脸上满是敬佩之色, 便见荀箫从他眼前消失。 荀箫义无反顾地沖向远方的白光中。 这一天一夜天地仿佛只有黑白两色,白色的剑光与漆黑的夜芒之光,当目睹两个绝世高手的对决,曾经一直在荀箫心头萦绕不去的疑惑忽然迎刃而解。 荀箫终于明白颜旭之曾经的那些话外之音。 突然了悟的一剎那,说不震惊的骗人的, 但更多的是对这好似以玩弄人类为乐的天道的愤怒。 不论是他被餵下怀孕生子丹,亦或是怀孕生子,这些事在这一瞬间都变得可笑至极。 然而, 这些糟糕的因造就了荀箫如今幸福的果。 所以天道到底是什么? 荀箫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与其思考天道是什么, 不如去想对巽风观做出这一切的荀笙、给贼匪引路至死爹娘与村民死亡的荀笙、杀死无数江湖正道的荀笙该付出什么代价。 他要定下自己的天道。 破天道成绝世, 刀剑在手,伴颜旭之左右。 荀箫御剑而起之际, 生出一个想法。 如果他一生都无法窥破天道变强, 那他就将自身功法运用到极致。 一点灵犀上心头。 荀箫运转起夜天宝诀第一层至第十层,真气仿佛在丹田内生生不息地循环,继而开始滋生更多的真气。 两道身影的激战近在眼前, 荀箫看到颜旭之浑身染血,荀笙更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没有一块血肉完整,却像是仍不甘心依旧在用剑招寻找着颜旭之的破绽。 天流极剑与孤寒影剑法从颜旭之手上使出。 就算颜旭之脸上满是血污,但身着染血白衣的男子仍然皎皎如月。 看到颜旭之之时,原先在荀箫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忽然镇定下来,紧接着,变得有条不紊地朝四肢百骸延伸,随后冲击着荀箫身上的各处穴位。 顷刻间,所有已经打开的穴道大门再次扩大数倍。 曾经困扰荀箫多时,一度让荀箫走火入魔的天道,变成可有无可无的存在。 就在这一剎那,荀箫体验到不同绝顶期的感官,世间所有的一切尽在眼前又好似远在天边,世间所有的声音都近在耳畔又仿佛与他之间存在着厚实的壁垒,触之不可及。 他听到花鸟鱼虫的声音,听到巽风观弟子哭泣的声音,听到颜清曜和荀渊穆的哭声,听到颜旭之越发粗重的唿吸声…… 然后在某个瞬间,他仿佛看到另一个荀箫所经歷的世事百态,喜欢上另一个颜旭之却只是一厢情愿,为之付出囚禁对方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最后在与慕容煜决战之际,突然悟得天道却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天道掌控中。 那个荀箫最终被慕容煜杀死,不是因为慕容煜更强大,而是他想求死。 因为,当他明白天道的时候,他脱离了天道的掌控,终于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自由的人。 而那个颜旭之并不属于他,那个世界也再无任何让他留恋的人事物。 所以他选择死亡。 不是因为他软弱想死,只是因为他想逃脱天道的掌控。 第147页 说时迟那时快,思绪急转不过是转瞬,荀箫到达绝世。 荀笙的绝世期比颜旭之并没有弱上多少。颜旭之明白,如此斗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 他一直在寻找荀笙的破绽,正如荀笙也在找他的破绽一样。然而,他们都没有在彼此铜墙铁壁般的真气屏障中找到哪怕一丝可以击破最后一道关卡的缝隙。 颜旭之手中的天流极剑已经和孤寒影剑法相依相成,以前的他绝对想不到会如此。 可就算这样,即使双方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他们还是无法给予对方致命伤。 而且,颜旭之要的不是荀笙死。虽说他数度想将荀笙五马分尸,但一时的快意哪比得上长久的折磨。 荀箫在靠近。 颜旭之察觉到这点时,感应到一抹极致强大的熟悉气息来到。 荀箫踏入了绝世期! 惊喜多于意外,颜旭之心中有了一个念头。 此时,天流极剑法刺中荀笙左手手腕的一瞬间,一道极盛的剑光来到他的身前,颜旭之避无可避,一个闪身之际,额头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顿时血流如注。 颜旭之稳了稳身形,深吸一口气,运转四肢百骸中的所有真气,持剑而立,微微侧头,与荀箫坚定的目光对视。 两人心有灵犀,颜旭之释放手上凝聚所有真气的黑芒,侵染大半白光,几乎笼罩施展剑术的荀笙。 以此同时,荀箫手中的一刀两剑齐齐盛放刀光与剑影。 荀笙左手被刚才颜旭之那一招所废,但颜旭之也不好过,看似只是伤及额头,却是刀凿灵魂般的痛楚。 「天道助我!」荀笙朝着炫目的天际嘶声大吼。 他这一生走到这一步,不就是天道乐见其成,所以,天道不助他助谁! 他要颜旭之的命,要荀箫跪在自己脚边祈求着放过那些无辜的人。荀笙眼里似乎已经看到这样的未来,满是残忍的笑意。 可就在这时,荀笙突然察觉到颜旭之气息外的另一种力量。 ……不好! 出自颜旭之之手的剑光大盛,另有三道武器闪烁着寒光朝着自己而来。荀笙想要闪躲,一闪身,颜旭之出现在自己身后。 一息间,刀剑形成的光芒犹如实质死死固定住荀笙的手脚。 黑芒的剑芒刺断荀笙左手手筋,无名的剑芒刺断右手手筋,破阙的刀光砍断左脚脚筋,银霜的剑芒刺断荀笙右脚脚筋。 荀笙被固定在半空中,四肢鲜血喷涌,表情因痛苦扭曲至极。 「啊——!」荀笙痛不欲生地大叫起来,漆黑的剑刃紧接着而至,深深刺入他的心口,从后背带出的血迹汩汩流下。 颜旭之出现在荀笙面前,五指成爪抓住荀笙的天灵盖,荀笙面目狰狞地大叫:「颜旭之,你要是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天道会帮我,你们会不得好死!」 「你以为天道真在助你?」颜旭之抹去脸上血水,微微使力,再度废去荀笙一身功力,他扯出一个微乎其微的笑容,语气森寒:「你落得此种局面,才是天道定下的结果。」 刀光剑芒已经消失,荀笙如今只靠颜旭之插在他心口的长剑受力才没有坠落,他不顾一切地嘶吼着,却因为成为废人又身上重伤,连叫喊都成了极其可笑的轻微声音:「不……不可能……」 颜旭之还没出手,一抹真气点中荀笙哑穴,是荀箫出手。 终于不能用再听那烦人的声音了。 他另一只手抓住荀笙的衣襟,微微一震,荀笙的外衣化作碎片湮灭,然后颜旭之看到荀笙佩戴着一块弥勒佛玉坠。 原着中,这块储物玉坠同样是荀笙从他人手里抢夺来的,而那个人便是颜旭之的师兄莫温疏。 颜旭之把玉坠扯下来,拿出一捆绳索死死捆住荀笙,抽出夜芒时,又是一阵鲜血喷涌。而他这一剑并避开了荀笙心脏一寸,这人暂时还不会死。 落地时,颜旭之把像块破布似的荀笙扔在地上,他身形微微晃动,荀箫立即出现在身旁。 荀笙浑身抽搐着,看到荀箫时,眼里仍然是死不悔改的恶意。 荀箫知道颜旭之的目的,他也不能动手杀死荀笙,但他还有别的法子,他拿出之前颜旭之给他的一瓶药,倒出一粒,塞入荀笙口中。 按照颜旭之的说法是,可以让人全身上下疼如刀割,却又死不了的那种。 这是他第一次藉助外物惩戒别人,觉得有些新鲜,还等着看荀笙会如何痛苦,没想到荀笙翻了几个白眼就昏死了过去。 颜旭之靠着荀箫,忽然看到识尘御器而来。 「阿弥陀佛,此逆贼就由贫僧看顾吧。」识尘一项四大皆空的眼里看向荀笙时,亦露出一抹厌恶。 颜旭之微微颔首,他一只手牢牢抓住荀箫,轻声道:「我们去看师父。」 绝世对决的途中,巽风观内始终一团乱麻,数十名弟子因为之前被荀笙真气压制导致内伤过重,强撑着回到观内便昏过去不省人事。 再说张鸿虎,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上药和包扎过,但至今还是气息断绝。无数门人站在旁边哭着上气不接下气,却又都像是存着一点希望。 尉迟逍站在一旁,他的脸上不是全然的绝望,眼里还一点光。 药元思坐在一旁咳嗽着,又吐出一口血,手里的帕子已经全染红了。 第148页 荀笙让他体验了一回濒临死亡的感觉,这一次之后他在也不会说自己不怕死了。 死真的不好玩。 屋内是有些压抑的哭声,慕容煜和夏侯义待在屋外,他们时刻注意着远方刺目的白光,一天一夜过去,当白光消失,晨光微熹,不知谁输谁赢。 慕容煜来回走着:「要是我还有武功,我就去把荀笙打得满地找牙。」 小玥和另外的弟子抱着两个奶娃娃。 一个响亮的哭声中夹杂着一个低弱的哭声。除了出生那日被迫大哭出声外,荀渊穆很少哇哇不止的哭过,但这次就像是被紧张的气氛所影响,颜清曜一刻不停地大哭,他竟然也跟着妹妹哭起来。 夏侯义一直望着天边,因为紧张不自觉地握住慕容煜的手。 慕容煜感觉到手被握住,紧紧反握住,听着两个孩子的哭声,想到自己肚子里也有一个和阿义的娃娃,愤怒中又有些甜滋滋。 而天边光芒消失之时,小玥已经大喊着告知屋内人,一些人忍不住看向屋外,翘首以盼的同时忍不住紧张起来。 直至看到颜旭之和荀箫完好的归来,有人不禁因为松了口气而再次流下泪来。 颜旭之浑身是血,额头上的伤即使抹了膏药还是有些可怕,他并不想让孩子见到如此狼狈的自己,所以由荀箫去哄两个大哭的奶包。 「师父他如何了?」颜旭之看着神色萎靡的药元思,声音颤抖地问道。 药元思微微抬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道:「我当初给张掌门餵了颗命回丹,但能不能撑过去,还要看张掌门自己。」 颜旭之微怔,他走到床榻边,看着仿佛只是睡过去的张鸿虎,拿出弥勒佛玉坠。 「师父,这是你送给莫师兄的储物器,我帮他找回来了。」颜旭之将玉坠放入张鸿虎手心里,让其握拳放在心口,缓缓道:「你说要让我和荀箫在成亲之日前赶回来,我们现在回来了,你作为我的长辈,却想逃过这次婚事吗?」 荀箫等到儿女哭声渐停,好不容易才脱身。 他走进来时,正好听到颜旭之这段话,想到张鸿虎这段日子为他们的婚事那般操心,想到张鸿虎送给他作为嫁妆和聘礼的储物簪。 平日里这个白鬍子老头总是没皮没脸,连讨要酒喝都会找各种理由,每每让人哭笑不得。时至今日,张鸿虎对荀箫而言,已经成为重要的长辈,他怎么也不想再失去这个亲人。 荀箫握住颜旭之的手,继续传输真气让颜旭之能好受些,对张鸿虎道:「张掌门,我师父也答应参加我的婚宴。」 不久前,他和颜旭之亲自给蔡续传信,荀箫在信上将自己的真实身份等等经歷都一併述之,提及当初虽是有意欺骗,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不认为蔡续还会承认他是自己的弟子,未曾想,前往碧羽苑之前,蔡续突然回信,说他作为师父也算是荀箫自然要以长辈的身份参加此次婚宴。 这对荀箫和颜旭之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而蔡续半个月多才回信,足以证明他亦是经过深思熟虑。 荀箫接着道:「师父的信上说,来巽风观时他会带上酒剑坞最好的酒,亦是带上他新酿的最烈最浓的酒。我和旭之还没来得及告诉您,本是想给您个惊喜。」 颜旭之看到张鸿虎的眼睑忽然颤了颤,心中一跳,急中生智道:「没想到师父您竟然没机会喝到了,作为徒弟,我一定会把你的份也一起喝完。」 张鸿虎勐地睁开眼:「我不准,我自己要喝……」 「啊!掌门醒了!」有人看到张鸿虎醒来,激动地跳起来。 尉迟逍立即来到床榻边,激动道:「师祖!」 张鸿虎根本听不到他人在说什么,他一把抓住颜旭之的衣袍,勉力坐起身,为酒拼命质问道:「颜旭之,为师如此拼命,差点把命丢了,你竟然还要抢为师的酒喝,要不要脸?!」 颜旭之没想到真能靠着酒把张鸿虎的魂勾回来,他终于松了口气,轻轻抱了抱张鸿虎,感到张鸿虎浑身僵硬,一本正经道:「行吧,既然师父你醒了,看来我只能和你分享美酒了。」 张鸿虎锤了一下颜旭之的背,然后回抱住爱徒。 随后,他环视一屋子笑中带泪的身影,逃离死亡的喜悦逐渐平復后,他凝视颜旭之,虚弱地问道:「魔头呢?」 颜旭之道:「在外面。」 张鸿虎靠着床头,紧握手里的玉坠,脸色很差,但眼神却亮极了:「传信给江湖所有门派和世家,颜旭之和荀箫生擒魔头荀笙,十天后,让他们来我巽风观决定这罪大恶极的魔头的末路。」 屋外突然响起荀笙痛不欲生的叫声,而这样的叫声对巽风观所有人而言,是死不足惜的荀笙为那些死去的同门以及江湖那些被他所害之人唱出的哀乐。 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家久等了! 明天的一章还是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更,可能是正文最后一章~ — 第60章 良辰吉日(上) 张鸿虎因伤势过重, 说完一些话后便躺下继续睡过去了。 而颜旭之与荀笙之战除了真气耗尽,也受了不少内伤,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确认张鸿虎的情况, 其实应该立即打坐调息。 即使有荀箫这个绝世高手不停地给他输送真气,如此强撑下去还是可能因为内伤损伤筋脉,使得功力倒退。 第149页 他们正打算离开,就在这时, 「颜旭之!」一声大喊忽然让颜旭之神色一凛。 只见慕容煜拉着神情尴尬的夏侯义急急走入房内。 被一众人注视着,慕容煜朝颜旭之深深作辑,他弯腰九十度似乎觉得不够,猝不及防,当着颜旭之的面直接跪下来, 磕头认错道:「颜旭之,对不起,以前那些事是我做得煳涂。我如今武功尽废, 又有了孩子,会和阿义好好生活, 再也不会纠缠你, 请你原谅我以前犯下的错。」 慕容煜抬起头,一脸正色地看向颜旭之, 似乎如果颜旭之不接受他的道歉, 他就不准备起来。 荀箫见到慕容煜闯进来之际,下意识运转真气一旦慕容煜有所行动就准备出手。 然而,慕容煜的行为却让人匪夷所思。 颜荀二人完全不知道慕容煜发生了什么, 二脸茫然。 这剧情展开是什么鬼? 颜旭之看到周围的师侄并不惊讶,似乎也都在等着他的反应。 巽风观其余人都知道慕容煜最近的改变,所以很轻易的接受了慕容煜此时的举动,并不觉得怪异。 即便他们一想起慕容煜曾经的所作所为还是愤愤不平,但又实在无法将现在的慕容煜和过去的那人结合起来。 毕竟,现在这个慕容煜经常腻着夏侯义,总是傻笑,哪还有当初那种嚣张狂妄的样子。 尽管颜旭之再震惊,却也能感觉出慕容煜脸上的真诚。 他的耳边响起夏侯义的传音,解释了慕容煜这样做的原因。 颜旭之愣了愣,回过神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慕容煜。 如果不是解释为慕容煜有些疯病的症状,以前的慕容煜又怎么可能这样做? 这么一想,他又如何去和一个病人计较。 况且,这个病人如今怀有身孕,除了行为有些异常外,记忆上并没有什么偏差,可以算是真心诚意的道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颜旭之道,「慕容煜,若是你真心喜欢夏侯义,便待他好些吧。」 慕容煜颔首道:「自然。」 一瞬间,颜旭之从慕容煜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倨傲,但等对方站起身立马黏着夏侯义时又变得有些小孩子气。 慕容煜大展笑容道:「阿义,我和颜旭之道歉了,我们回去吧。」 夏侯义在他人「你可真是把慕容煜吃得死死」的调侃目光下,被慕容煜拖着离开屋子。 走向门客院落时,前一刻还觉得臊得慌的夏侯义,下一刻看到慕容煜满是情谊的眼眸,浑身血液突然冷了下来。 这不过是暂时的,等煜哥恢復正常,就只会对他嫌恶非常了。 所以,煜哥,你什么时候恢復正常呢?夏侯义委屈地想,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真的会喜欢上你。 等慕容煜一离开,颜旭之刚问药元思慕容煜具体的状况,额头上伤口带来的刺疼深入骨髓,让他浑身打颤,头晕目眩,根本没有力气再说话。 颜旭之再次正视自己的伤势。 先前和荀笙决战时,一心想着胜过荀笙,强忍着伤口的痛意,现在一切结束这伤痛来得极为勐烈,差点让他站不稳脚跟。 进入绝世期后,颜旭之就再没有这么虚弱过。 而且,这次比上次和荀笙一战之后的感觉还要糟糕,内息因内伤而翻涌,要不是有荀箫那点真气支撑,可能就要在这些师侄面前丢脸的呕出血来。 荀箫察觉到颜旭之的异样,打横抱起颜旭之,对小玥嘱咐道:「我带旭之去练功房,清曜和渊穆再拜託你们照顾一会儿。」 小玥等人脸上皆是担忧,点点头:「荀先生,小师叔,你们放心。」 「时掌门,药神医在这里。」一位弟子领着时玉韵走入院落里,伴随着有些凌乱且沉重的脚步声。 药元思刚准备回药园休息,今天经歷一次死亡的他太疲惫,刚才又给好几个受了内伤的巽风观门人诊疗配药,几乎身心俱疲,这时听到有人唤他,站起的身子一僵。 「药神医,碧羽苑时掌门找您,希望……」 领路的门人话刚说到一半,时玉韵背着一个人急急忙忙来到药元思面前:「药神医,这是我弟子许宿,他发烧不止,气息好几次差点断绝。我用了一些灵丹妙药,这温病却还是去不掉,颜少侠说您医术高超,求您救救他。」 颜旭之和时玉韵说过,巽风观内除了张鸿虎外还有一位神医名叫药元思。 时玉韵本来想让张鸿虎给许宿看看,但从巽风观弟子那里得知张鸿虎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事,无人能求,此时只能寄希望于药元思身上。 药元思看着时玉韵背上的人,有别于当初在武道大会上的君子端方,如今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脸上烧得通红,整个人却像是处于极寒地狱发着抖,唇色带紫还附着了一层寒霜。 这明显是寒毒入骨。 药元思神色微微一变,揉了揉额头,沉声道:「时掌门,你带着许公子和我一起去药园。不过,药园的药大多是张掌门种植的,我无权自用……」 「药神医,你但用无妨。」张鸿虎气虚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时掌门上次送的葡萄酒就当是诊金了,至于药材费用,之后我们再仔细清算。」 时玉韵感激涕零:「多谢张掌门。」 临走前,时玉韵看了眼不远处的荀笙。那人满身是血,血肉模煳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正在发出微弱又让人觉得快意的痛吟。 第150页 像一滩烂泥一样。 可惜宿儿看不见。 而许宿会变成这样自己也有错。 如果许宿真能好起来,碧羽苑就算一直都靠着易容才能被人记住,也是他时玉韵命了,他认命。 到达药园的茅草屋后,药元思又吃了个好几颗丹药,稳定下内伤,平心静气后给许宿诊脉,查探下来有些惊愕。 许宿真气全无,筋脉俱损,竟然也成了个废人?! 他原先看到许宿气息孱弱,还以为是重病造成的,虽然心有狐疑,却没想到竟是如此。 药元思眉头紧蹙,沉下心继续探查。 一看许宿手腕上青白皮肤下透出血红色的脉络,药元思便知许宿曾经吃下过什么,是一种能治疗宿疾的琉血草,而琉血草将一直残留人体内,许宿如果一直是武功高手,那便一生无忧,但如果是普通人服下这种草药,一旦遭遇风寒便会形成入骨寒毒,就会成为致命的毒药。 这也是变得比普通人还体弱的许宿如今身中寒毒的原因。 药元思将原因告知时玉韵,而后缓缓道:「时掌门,这药园确实有一味草药可以医治他,此种草药被承认『炎狱草』。不过因为许公子本身还得了温病,高烧不退,效用会更糟糕。 「炎狱草并非普通的草药,只需一片草叶的三分之一,便可驱寒毒,如今许公子身上的寒毒入骨,三分之一根本不能奏效,需要一整片。但如果服下一整片,其身体便会经受火烤般炼狱之痛,我可以调制药浴给许公子降温,但他还是会极度痛苦,必须撑过四天四夜。」 「这是唯一的办法吗?」 如果一般的寒毒,药元思自然有其他办法,但…… 「有琉血草在,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时玉韵心疼地看着被自己用各种灵丹妙药吊着一口气的许宿,狠下心,点头:「既如此,药神医,吾徒拜託您了。如果宿儿能够无恙,我时玉韵此生都会记着您这份恩情,以后只要您一句话,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颜旭之被荀箫放到蒲团上。 荀箫先是给颜旭之用真气疗伤了一天一夜,等双方睁开眼,发现颜旭之眼神有了些神采,荀箫准备退到一边:「你安心打坐调息,我在外面守着你。」 颜旭之一把拉住荀箫的手,微微用力一拽,荀箫差点跌进颜旭之怀里,好在及时稳住,变成前胸靠着颜旭之。 颜旭之直接吻上荀箫的唇,放开时,弯起眉眼道:「荀箫,你怎么这么有魅力?」 之前招唿都不打一个就拦腰抱起他,说实话,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颜旭之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他人公主抱,这要是其他人,他绝对会非常不舒服,可这个人是荀箫的时候,一切又变得与众不同,别有趣味。 他忽然想起以前看的狗血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看对方时总是带着柔光滤镜,原来不是夸张。 因为,他当时看荀箫就有这种感觉。 荀箫还愣着,似乎没明白颜旭之突然这么说的原因。 颜旭之就喜欢看荀箫这种怔怔的表情,百看不厌。 他又亲了亲对方的额头,然后想到自己额头的伤口,佯装伤感地问道:「我要是毁容,可怎么办?」其实他并不在意,但就是想知道荀箫的想法。 荀箫以为颜旭之非常在意容貌,加上面前的人脸色苍白,让他更是心生怜惜,于是绞尽脑汁安慰道:「男人身上有剑伤刀疤不足为奇,我也不会在意。」说到这里,荀箫自然起来,「颜旭之,不论你长得如何,我喜欢的只是你。」 另一个荀箫倾心的颜旭之,在如今彻底明白天道是什么的他看来,不过是遵循天道发展的心情,丝毫都比不上他对面前男子的深情厚谊。 荀箫的眼睛明亮且干净,颜旭之的指腹摩挲过荀箫的眼角,然后被荀箫推了推,一脸正色:「赶紧打坐调息,你再这么看我,我怕我忍不住。」 颜旭之收敛表情,一本正经道:「遵命。」 两天后,练功房门口,荀箫怀抱着喝着奶水眨巴着眼睛的颜清曜,药元思抱着学着奶包妹妹玩他头髮的荀渊穆。 药元思对荀箫提到许宿的寒毒,三天三夜过去,许宿的寒毒即将彻底驱除,只要再熬过一天一夜,许宿就能完全痊癒。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犹豫着该不该告知时掌门。」药元思望天长嘆。 「药元思,我认识的你不是如此优柔寡断的人。」荀箫觉得药元思有些奇奇怪怪的。 药元思眉头之间皱成一个川字:「因为这个后果也要许公子能撑过六天才会出现,现在看来他能撑过去,这是好事,但可能会有个很严重的后遗症。」 「吱呀」一声,两人背后的门倏然打开。 颜旭之问道:「什么后遗症?许宿怎么样了?」 和药元思说话时,荀箫便察觉到颜旭之从入定中醒来,可真的听到颜旭之的声音,转身看到颜旭之后,终于舒了口气,又忍不住担忧道:「怎如此快出来?」 短短三天颜旭之根本不可能完全恢復,再看颜旭之额头上分外明显的剑伤,亦让荀箫心疼。 「今天师侄们要下葬,我就算爬着也要出来。」颜旭之缓缓道。 一眼望去,挂满白绫的巽风观。 为了让荀箫安心,颜旭之又道:「荀笙已除,我之后安心养伤即可,不用担心。」说完又问药元思许宿怎么了。 第151页 同样安下心来的药元思再给颜旭之顺了一遍许宿的状况后,终于说出那个放在心底的秘密:「许公子原先就因为温病高烧不退,又因服下炎狱草全身如被火烧,醒来后或许记忆上会有些损伤。」 颜旭之直接地问道:「烧成傻子?」 药元思瞪了说话直白的颜旭之一眼:「我说的是记忆上有损伤,不是整个脑袋,不会如此严重。」 「如果许宿平安无事,我相信就算你把这件事告诉时掌门,时掌门也不会责怪你的。」颜旭之忍不住感嘆许宿命运多舛,嘆息着拍了拍药元思的肩膀,「药神医,你尽力了。」 荀箫拍了拍药元思另一个肩膀,然后问道:「药元思,你是不是喜欢许宿?」 ??? 颜旭之瞪大眼,被荀箫匪夷所思的脑迴路震惊。 难道他闭关的这几天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颜旭之:许宿不是一直都泡药浴昏迷不醒吗?是怎么和药元思发展感情的?我只是闭关三天,怎么像是与世隔绝了三年? 今天的颜旭之又多了很多问号。 - 只是几句话的大纲一放到正文就写多了。 今天写不完结局了,希望明天能写完qaq,很怕明天写个(中)【逃走 - 第61章 良辰吉日(中) 要问药元思怎么会喜欢许宿, 源于武道大会上的一眼倾心。 但药元思看得出,许宿对颜旭之情根深种, 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而且许宿压根不知道他药元思是谁, 他这人在感情一事上说得好听点是听天由命,说得难听点就是畏缩不前。 过去,药元思认为两人此生不会再相遇,所以一直将这份感情藏于心底, 不曾显露分毫。 未曾想,这次许宿被时玉韵带到巽风观治疗,是药元思始料未及的。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准备做什么,以后许宿离开了, 就当做是一场奇妙的相遇与离别吧。而这次让他更惊讶的是,这问题竟然是一心只关心颜旭之的荀箫问出的。 既然被猜中心思,药元思也不再隐瞒, 告知了两人缘由。 颜旭之颜旭之握拳抵唇,调侃道:「一见倾心吗?说起来, 我记得荀箫说你一直想找世间最好看的那个人, 我还一度害怕自己被你看上。」 药元思嘴角抽了抽,他想不到颜旭之竟如此自恋。 他还没来得及反讽几句, 来自荀箫刀剑般锋利的探究视线让他立即反应过来, 连忙道:「颜公子,你可别害我,我对你可一点意思都没有。况且我说的世间最好看, 是我认为最好看。」他把孩子交到颜旭之怀里,在颜旭之关心的目光下状似洒脱地耸了耸肩,「我没想过争取什么,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受伤。」 颜旭之点头道:「感情一事,亦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相信药神医看得明白。」然后他话题一转,问道:「药神医,你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除去这绝世高手留下的剑伤吗?」 药元思脱口而出道:「颜公子,没想到你真这么自恋。」 颜旭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以前原主这容貌可谓刀枪不入,不论怎么样都毁不了容,连帷幔都无法遮掩。 然而,大概是从他踏入绝世期后,天道不再完全掌控他,颜旭之彻底与这具身体合二为一,这伤势也就实实在在的留在了脸上。 所以颜旭之坦然道:「这无关自恋,而是关乎我和荀箫的感情。」 荀箫诧异地看过来,没明白怎么扯到两人感情上。 「我的夫君太过俊逸非凡,要是我毁容了又怎么有资格站在他身旁。我要是这么告诉我师父,他一定会笑死我。元思兄,我真心把你当做兄弟,才对你实话实说的。」 荀箫:突如其来的套关系,好让人耳熟。 药元思得了便宜还卖乖:「没记得错的话,我比颜公子你大吧?」 颜旭之厚着脸皮:「元思哥哥?」 药元思搓了搓冒出鸡皮疙瘩的手臂,他以前怎么就觉得颜旭之超凡脱俗呢,明明就和凡尘俗世的人一模一样。 如此想着,他又莫名笑起来:「行吧,我就算不眠不休也会研制出最好的金疮药,把你这伤口去掉。」 颜旭之谢过后,发现时间不早,决定去换掉这身衣服去前殿。 药元思自然不想再打扰一家四口。 颜荀二人先走一步,药元思还听到了他们交谈的声音,颜旭之问起荀箫怎么知道药元思喜欢许宿。 荀箫说起上次去找药元思,差点看到许宿泡药浴的样子,药元思那紧张的表情让他起了疑心,方才也就是试探一问。 药元思一甩袖走人。 此时辰时一刻,他也准备去换上一身素衣去前殿。 虽说他来到巽风观后,整日都埋头在药园,与那些死去的巽风观弟子并不相识,但出殡却想去参加,只希望这些弟子来生能平安长寿。 回到自己的小山头后,颜旭之还想问荀箫张鸿虎准备了麻衣麻帽没,荀箫却道:「张掌门说,不需要披麻戴孝,就穿着巽风观的弟子服送他们最后一程便好。」 说这些话的荀箫,眼神里也有些伤怀。 自从来到巽风观,荀箫就穿上了弟子服。 以前那个整日一身黑衣的荀箫,自从换上白衣红边的门派服饰,冷硬的气质似乎都柔软了一些。当然,颜旭之知道这是因为荀箫面对着自己。 第152页 上次和荀笙一战后,颜旭之还没来得及换下满身血污的衣衫,这次换了一身干净服饰,又换下了一直穿着的木屐,穿上布鞋。 他们还特地将两个崽崽的一粉一蓝的襁褓都改成了素白色。 白绫随风飞舞,在压抑的令人悲伤的气氛中,有木鱼声和超度声响起。 颜旭之和荀箫走入前殿。 张鸿虎一看到颜旭之平安无事,差点老泪纵横。他昨日身子刚好些,便爬起来去练功房找人,看到荀箫站在门口,两人交谈一番后终于知道颜旭之有多兇险。 见到颜旭之后,他没把持住,一把抱住宝贝徒弟。 此生无声胜有声。 张鸿虎只是拍了拍颜旭之的背,松开后扭头悄悄抹了抹眼泪。 其余门人看到颜旭之后,沉重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神采,虽然视线移到颜旭之额头时还是不免消沉。 但,至少小师叔没事了。 颜荀二人不出预料看到药元思,他们站到张鸿虎身旁,听着咚咚木鱼声,渐渐出神。 识尘留在巽风观没有走,说是会为这些无端丧命的巽风观弟子超度三天三夜,直到今日出殡下葬。 佛音余音缭绕,两人怀里的两个奶包似乎也知道这是一个不适合哭闹的场所,听着佛音,静静睡去。 颜旭之看着眼前一口口漆黑的棺木,看着排位上师侄们的名字,在记忆中准确找到都是谁。 当一张张脸清晰地映现在眼前,便记起一次次指点和其他门派上门切磋时,这些师侄可怜兮兮和求祈福的脸庞。 巽风观后山坟茔上空,纸钱撒漫天,一一落在棺木和泥土上。 四周哭声呜咽,闻者哀戚。 此次死于荀笙之手的一共有十五人,其中有六人的爹娘健在。他们原先期盼着自己的孩子能武学有成,不曾想,却落得个早早丧命。 然而,入了这江湖又能有多少安生。 即使难过万分,这些家人都认为将孩子葬在巽风观亦是不枉此生。 这期间,荀渊穆缓缓睁开眼,望着漫天白纸,看上去有些出神,但颜旭之仔细看又觉得这是渊穆习惯性发呆。 安葬结束后,识尘没再久留,说是弥辉寺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他们也没有再留识尘,与之告别。 张鸿虎伤势还未好全,内里比闭关三日的颜旭之还不如,事了后,其余琐事交给尉迟逍,他直接回了院子休息。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荀笙太过强大的真气给张鸿虎的伤害太大,就算有灵丹妙药,这一年半载大概大半时间都要在床榻上度过,而以后就算恢復,也不再可能是绝顶的功力。 但活着比什么都好。 颜荀二人后脚跟着张鸿虎到房内,由颜旭之开口:「师父,我们商量下来,亲事之后再办吧。」 他和荀箫的亲事在十三天后,就算要办起码也得过五七,但这种气氛下,五七还是让人有些伤感,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并不急在一时,之后再找个良辰吉日便好。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 张鸿虎喝完一碗药酒,随手挑了个奶娃娃抱,一看木着脸的荀渊穆,嘴巴啧啧咗咗的,非得让荀渊穆笑出来不可,片刻后,抬头看向两人:「这两日,巽风观上下就这件事一致决定,亲事照办。我们都想着,或许你那些师侄的灵魂还留在巽风观,能够参加你这个小师叔的亲事,这也是他们的心愿。」 好端端的亲事,师父你有必要说的这么慎得慌的吗? 颜旭之哭笑不得,与荀箫相识一眼,确认彼此想法后便道:「那便简单办吧。」 「不行,必须大操大办!你知道为师三天前为何要让那些掌门十天后到吗?」张鸿虎打起响指,荀渊穆的眼神跟着响指的频率一眨一眨,「荀箫,以前那些人怎么说你的,就算你不记得了我可还记得,因为我以前也这么想过,所以此次我就是要让他们被狠狠打脸之后,还要臊着脸参加我宝贝徒弟和你的大婚。」 逗了那么久,荀渊穆还是毫无反应,张鸿虎有些伤心,放下手嘆了口气送回到颜旭之怀里时,荀渊穆总算送了他一个微笑。 可爱又好看。 也不枉他逗了那么久。 荀箫没想到张鸿虎如此为自己考虑,他对外人那些想法和行为虽无所谓,可如今却有人愿意为他如此考虑,关键还是颜旭之的师父,心难免有触动,真心实意地道谢:「张掌门,多谢您。」 张鸿虎不满道:「我早就想说了,孩子都生了,这亲事说到底是补办,怎么也该对我改个叫法了吧?」 颜旭之伸出荀渊穆的小爪子扯了扯荀箫的头髮,荀箫才回过神,缓缓唤了一声:「师父。」 张鸿虎板着脸,一副仙风道骨地捋了捋鬍子道:「这才对,荀箫徒媳。」一说完,张鸿虎立马躺进被褥,翻了个身背对颜荀二人,打了哈欠道:「我累了,你们回去吧。」 离开张鸿虎的院子后,颜旭之调侃道:「你方才没有阻止师父他的称唿,小心以后他以后都这么占你便宜。」 荀箫不以为意,非常大度道:「我都占了世间最好看人的便宜了,这点小便宜不算什么。」 说完,他扭头看向颜旭之。 夕阳下,颜旭之站在霞光中,听到荀箫的话后弯起眼角,眼角的殷红好似绽放的红花艷丽又多情。 第153页 荀箫突然有点嫌弃两人怀里的女儿。 要是没有这两货儿,他这时候可以直接双手抱住颜旭之吻上去。结果现在只能用眼睛一点点扫过颜旭之的样子,最后再次停留在额头的伤口处。 荀箫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颜旭之以为对方还在意这伤口:「药神医说过一定帮我去掉的。」 「不是这件事。」荀箫眼神沉沉,「你叫他什么?」 颜旭之愣了愣,忍俊不禁道:「你说这个啊,你也想做我哥哥?」他早上不过是开玩笑,从药元思的反应看也是发现的,结果荀箫倒是认真吃味起来。 两人继续一边走一边聊,荀箫埋怨道:「你一直叫我荀箫。」 哦,原来是因为叫全名不开心了。 但两个字的名字就是有这个问题,要是直接叫名又实在是太过肉麻,颜旭之并不想演出真古早小说里的叫法,他真叫不出。 只是哥哥的话,荀箫想听,他没有不满足的道理。 颜旭之附耳唤了一声荀箫想听的称唿。 只见荀箫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起来。 到家后,又给两个奶包餵了一次奶,似乎是因为两个爹爹都在身边,吃饱喝足后两只奶包又都安心地沉入梦乡。 两人窝在床榻上,颜旭之抱着荀箫,轻声问道:「之前就想问了,你爹娘以前叫你什么?」 「……箫儿。」 「箫儿。」 荀箫眼睛微微瞪大,惊讶地看向无比自然唤出这个称唿的颜旭之。 两人四目相对,便见颜旭之郑重其事,道:「荀箫,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颜旭之把自己的来歷一併告知荀箫,而对于荀箫而言,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秘密。 荀箫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之后,荀箫察觉到颜旭之微微松开后背的双手,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让颜旭之继续抱着自己,他立即将一吻落在颜旭之额头的伤口上,眼里是无需隐藏的情谊:「颜旭之,或许这对你不公平,但这是我第一次想感谢天道。谢它,把你送到我的世界。」 「当我亦愿意为你与整个江湖为敌开始,我才发现身处的这个世界如此与众不同、光芒万丈。」颜旭之莞尔一笑,「所以,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确实该感谢它。」 - 七天后卯时三刻,天刚破晓,江湖正道门派掌门与世家长者带着个别弟子来到巽风观,齐聚演武场,其中包括同样是弟子被荀笙杀害的陆元豹。 演武台上跪着被两把长剑压制的荀笙。 即使荀笙如今手筋脚筋全断,但为了防止他还有什么奇招,除了之前被餵下的让人全身上下疼如刀割的丹药还有残余的效力外,张鸿虎还给对方下了大量特制的麻痹散,这下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逃。 「荀笙,你做过的事你承认吗?」有一掌门高声问道。 荀箫和颜旭之站在荀笙两旁,荀箫出剑挑起荀笙垂下的脑袋,露出一张布满结痂伤口的可怕脸庞。 荀笙微微扯出一个弧度,看着下面一张张好似要将他千刀万剐的脸,他这几日可谓不见天日受尽折磨,今日见到这么多人脸反倒心情不错,所以扯开沙哑至极的嗓音,讽刺道:「我这一生做过那么多事,你又问的是哪桩?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傢伙,就算我今日死在这里,以后这江湖也会冒出千千万万的『魔头荀笙』,只要江湖还在,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傢伙还在,魔头就杀不完,杀不完——!」 有人似乎被戳到了痛点,表情一瞬间有些扭曲,然后大吼道:「这种畜生,还留着命作甚!杀了他!」 一唿百应,全场不断迴响「杀了他」三字。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还是写了(中),原先以为能写完心情还特别好,但突然发生一些事心情变得特别糟糕,等我调整一下明天写完大婚,么么哒。 — 第62章 良辰吉日(下) 在满是「杀了他」的讨伐声中, 一个世家长者站出来:「诸位,现在都说曾经那些事是荀笙做的, 荀笙更没有反驳, 但事实真相真是如此吗?」用真气包裹的声音格外响亮,说到一半时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每个字更是清晰地迴响在演武场。 此人是南熵李氏家族的族长,亦是此次世家长者中最年长最有话语权的人。 荀箫看向那人:「你此话何意?」 李族长听着荀箫毫不敬畏的语气, 皱了皱眉,厉色道:「吾就是怕你这样同样刀剑染血的人,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把所有罪都放到自己义兄身上。而有人『情深义重』包庇之。「谁都听得出的言外之意。 颜旭之刚要开口,荀笙却先一步嘲讽着笑起来:「哈哈哈。」 荀笙微微抬起头, 凝视荀箫的眼神别有深意,声音虚弱无比,却又一字一顿说得清晰分明:「荀箫, 你瞧瞧,这些人是不是道貌盎然?你亲手把我这个魔头抓住, 他们却还不相信你, 认为是你逼迫我的。说起来,你我从未互相逼迫过彼此, 以前我杀那些人, 你从来都是冷漠地看着。怎么,现在因为颜旭之变得有情有义起来了?」他又侧头看向颜旭之,「颜旭之, 你到底……」 话未说完,一瞬间,一股真气压制压得荀笙肺腑翻腾,直接断了声音。 荀笙胸口起伏,吐出一口血时即将倒下,荀箫一把扯住荀笙的头髮。荀笙整个人往后倒去,寒霜从荀笙的背后出现在身前,横在荀笙的脖颈前。 第154页 荀箫双手负后,真气控制着剑,剑光森寒,好似立即要将荀笙的脑袋斩落剑下。 「我说过一次的话不想再重复一遍。」荀箫冷声道。 有人自然想到了当初在洞穴内,荀箫在他们面前低头下跪,却又一怒为颜旭之的事。 「诸位,荀笙刚才说你们道貌盎然,我还不以为然,现在却有些为这江湖的安稳担忧吶。」在他人眼里,颜旭之好似和荀箫一唱一和一般,冷嘲热讽的话语让人不忿。 只见犹如神人的白衣男子继续悠然道:「我还记得,一个半月前,诸位中有大半都同意慕容煜和我们签下生死契,那时候可不见你们如此吹毛求疵,现在魔头就在这里,你们睁着眼还要找别的魔头?我看眼睛长在你们身上就是浪费,应该捐给更需要的人。」 猝不及防的,一连串「噗嗤」的笑声从巽风观那边响起,再看是一些弟子抬袖捂脸忍不住笑起来。 当颜荀二人被阴阳怪气的指责,巽风观门人都是憋着一把火,但因为地位问题,又都不能说话,愤愤不平中听到颜旭之的嘲讽,笑出来时心中给小师叔叫好。 他们以前还觉得颜旭之可能是被邪魔外道的荀箫迷惑了,虽然表面努力表现出小师叔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的态度,但暗地里对荀箫还是存着一分警惕和戒备,以及极大的恐惧。 但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他们已经不再拿曾经的眼光看荀箫。 现在谁要是再说荀箫一声不好,就相当于说师叔母不好,怎么都要群起愤之。 一个笑个个都开始笑,巽风观这样的反应更是让一些人气愤,有人正要怒骂出声,一阵无比强大的真气倏然而至。 额头冒出冷汗,两腿颤颤发抖,刚刚走出来,一个字还没说出来,身为绝顶前期高手的东方族长突然感受到自己的弱小。 他看向演武台,这才想起颜旭之的实力。 现在所有人都不是颜旭之的对手。 荀箫说过自己要一个以后和平安,李氏族长自认对方和颜旭之绝不会动手,破坏好不容易达成的结果,这也是他有底气说话的原因,可当切身面对超绝的实力,心中的畏惧又层层浮现。 「诸位掌门和族长,有一事你们可能还不知。十天前,荀箫踏入绝世期。」一直身处角落的时玉韵觉得是时候站出来,讥讽李氏族长损人不利己的行径,「南熵李氏,你们一族若是想和两个绝世高手为敌,莫要拉着所有人陪葬,或者说,其他掌门和族长,亦是觉得李族长说的没错?」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自始至终都认为荀笙,也就是杀荀邵该死。」 「吾亦是。」 一些人自行站队。 荀箫向前一步,他环顾在场的所有人,扫过一张张变色的脸,只觉得讽刺。 他沉声道:「你们要是认为,荀笙以前那些罪孽是我口说无凭,我无话可说。但你们是否忘了,当初魔头杀荀邵杀了多少人,那四个被害的青年才俊尸骨可寒?」 「尸骨可寒」四个字让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一时间,演武场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 ,因为身体欠佳一直坐着没出声的张鸿虎站起身。 身为巽风观掌门,张鸿虎身处最中央,一站起来格外显眼,他郑重道:「我巽风观如今有两个绝世高手坐镇,是我派荣幸啊,要是诸位掌门或族长有不服气的,不如切磋试试?」 ……张鸿虎有你这么添乱的吗? 「是啊,若是不服,我和荀箫随时恭候。」颜旭之话音落下,荀箫运转真气,极有默契。 真气压制滚滚而来,让一些人差点跪趴在地上,而这真气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显然是荀箫给的下马威。 即使荀箫现在转了性,但曾经冷酷无情却是真。 一想到荀箫已经是无敌的绝世高手,加上颜旭之…… 做出头鸟的几个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这时终于有人听到他们无声的唿救,出声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语气里压抑不住的愤怒:「一刀杀了杀荀邵?也太便宜他了吧?」 此人是当初被害的四俊杰中的一人之长辈,他飞身来到演武台上,一剑直指荀笙的喉咙:「我家中的小辈,当初亦是被我寄託了大希望的,结果却被这魔头吸取全部内力变成人干,他立马死了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颜旭之和荀箫相视一眼,后退离开演武台。 之后便见那位长辈一点点凌迟着荀笙。 起初,荀笙一声不吭,到后来竟是发出诡异的笑声。 接二连三的,那些曾经被杀荀邵害死过弟子的纷纷上阵,其中包括陆元豹。 荀箫收起银霜,和颜旭之离开演武台。 他们回到台下,站在张鸿虎两边,看着荀笙被一群充斥恨意的人围聚起来。 直到笑声渐渐消失,一道道人影从演武台上离去,最终只剩下一团血肉模煳的人体时,还剩下来的完好眼睛直直地望着荀箫这里。 但这一步,荀笙死不了却也不觉得痛苦了。 他这一生,得到过什么? 没有。 本该属于自己的亲情之爱,从荀箫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被荀箫毁灭,而当他没有狠下心杀死荀箫,不过是让他走失时,错误便被不断放大,直至有了现在的局面。 再有怀孕生子丹不仅没给荀箫带去痛苦,更让他找到此生挚爱,皆是可笑至极。 第155页 荀笙至死都不后悔曾经做过的一切,如今唯一的怨憎恨依然是凭什么是他荀箫得到幸福?! ——荀箫,我诅咒你,此生…… 荀笙的嘴唇上下开合,说到一半的话被一道剑光打断。 白日里闪过的漆黑剑光不是颜旭之手里的夜芒又是什么。 颜旭之压根不想知道荀箫完整的话是什么,刚才一看到「诅咒」两字的唇语,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颜旭之直接出剑割下了荀笙的头颅。 头颅咕噜噜地滚落到地上,只是更惹人厌恶。 颜旭之扭头看向荀箫:「你我将一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两人长袖的手紧握在一起。 荀箫弯起眉眼,与过去全然不同的冰冷霜寒,让人如沐春风。 由魔头荀笙捲起的长达十数年的部分腥风血雨,这一天,终于落下帷幕。 魔头已除,生死契的解药也已交给颜旭之,有些人觉得继续留在巽风观还要面对颜荀二人的威压,只是更加颜面无光,准备走人。 张鸿虎像是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一般,露出友善的表情,却是振振有词道:「诸位掌门和族长,当年我认为荀箫是杀害我弟子莫温疏的仇人,骂过各种污言秽语,今日有你们的见证,我张鸿虎真心实意对荀箫致歉,望祈恕罪,请原谅则个。」 说着,张鸿虎就要深深作辑,荀箫连忙扶起张鸿虎,摇头道:「师父,无妨。」 「不知诸位,作何想法?」颜旭之微微一笑,传音给在场的每个掌门和族长。 颜旭之之前的好脾气仿佛只是过眼浮云,看似温柔的提问,传音里却满是恐吓。 即使再不情愿,这一刻,数十个门派掌门和世家族长,都只能忍着一一给荀箫道歉。 荀箫并没有对待张鸿虎那样对待他们,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们,最后说了一声:「以后江湖,只有荀箫,再无魔头荀箫。」 张鸿虎接着言辞恳切道:「诸位不愧都是正道魁首,爱憎分明。各位掌门和族长以及子弟既然来到巽风观,也别急着走,相信大家都曾收到过请帖,都知道五日后,是我徒弟旭之和荀箫的大婚之日,请务必留在巽风观参加完他们的大婚再走。两个绝世高手的结合,亦是一庄江湖美谈,不是吗?」 不愧是张鸿虎…… 有人暗自称奇张鸿虎的厚脸皮,本想拒绝却在对上颜荀二人的目光后,只能挺直腰杆地被动接受了张鸿虎的提议。 「说起来,上次张掌门发来的请帖上面的字着实有碍观瞻,我还以为你并不想请我等来呢。」无法直接拒绝,只能阴阳怪气地说话。 张鸿虎佯装诧异,然后瞪了一眼颜旭之:「旭之,都说让你好好练字了。这下出糗了吧,一腔热情却被认作是虚情假意。」 各门各派面面相觑,再听颜旭之理直气壮道:「我的天赋大概都在练武上了。」 ??? 那么丑的字竟然真是颜旭之写的?! …… 接下来的五日,是巽风观这段日子最热闹的几日。 而之前属于慕容煜和夏侯义的门客院落就此挤满人,慕容煜终于有理由腾出空房给他人住,再搬到夏侯义的房间去,准备贯彻从头粘到晚的原则。 只要夏侯义拒绝,慕容煜就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 夏侯义看着慕容煜哭,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想哭的,他擦了擦急出来的眼泪,急中生智,无奈之下约法三章才安抚了慕容煜。 陆元豹从张鸿虎那里打听到慕容煜的情况,得知慕容煜怀孕后又有些疯病症状后,震惊之余,满心嘆息,却在看到慕容煜脸上没有阴霾的笑容后,没有留下来,带着酸涩转身离开。 他忽然想,要是慕容煜一辈子这样,也不错。 再说时玉韵那边。 六天前,许宿经受过炎狱草的考验,昏昏沉沉了五天,昨日终于醒过来,听到时玉韵声音后,唤了一声师父。 当时,时玉韵以为许宿记忆没有受损,正高兴,却听许宿说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之后详细问下来,时玉韵发现许宿的记忆真的有损,他记得许家的事,记得时玉韵和碧羽苑,却独独忘了和颜旭之相关的一切记忆。 当天,处理好荀笙的问题后,颜荀二人来到药园,药元思把制作好的金疮药交给颜旭之,然后告知了颜旭之许宿的情况。 听闻这件事后,颜旭之觉得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毕竟许宿追逐原主两辈子,这次失忆或许才是对方的新生。 他不想再打扰到对方,告辞后就要离开,忽听屋内的人问道:「这位公子,请先不要走,我、我认识你吗?」伴随着踉跄的脚步声,身形瘦削的许宿面色憔悴,出现在门边。 许宿刚才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师父告诉他,他是因为被荀笙废去武功,需要神医救治才被带到药元思这里的。可他总觉得有些说不通,他记得上辈子自己郁结于心而死,却想不起为何郁结。而到了这辈子,他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执着拜殷目盲为师,不明白为何要帮荀笙这个魔头。 这一切中少了最重要的一环,可他就是怎么也记不起。 如今听到这个声音,许宿觉得熟悉至极,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焦急地询问。 第156页 时玉韵跟在许宿后面,指甲深陷门框,一言不发。 颜旭之语气温和道:「你我不曾相识。不过我听药神医说起过你的一些事,所以也有一些话想说,许公子,人生在世,能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实乃幸事,而这一次人生的幸与不幸,希望你好好抉择。」语毕,他便拉着荀箫离开了药园。 许宿站在门口久久而立。 良久,时玉韵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而后,他看到许宿的眼下流下两行清泪,他吓了一跳,忽然听到许宿问站在不远处的药元思:「药神医,我师父说您有办法治好我的眼睛,是真的吗?」 当初,许宿以为要用兵器自废眼睛,殷目盲却阻止他,说是自己研制出一种让人变成盲人的毒药,正好无人服用过,想让许宿试一下。 许宿同意下来,就这样成了个盲人。 时玉韵告知他,许宿有办法治好他的眼睛,他当时全心想着那缺失的记忆,如今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说的话,忽然豁然开朗,不再去纠结那份记忆,而是准备走向未来。 药元思蹲下身,看着长势良好的药材。 虽然许宿看不见,但神清骨秀的脸上还勾勒一个清朗的笑:「给我半年时间,足矣。」 许宿朝着药元思真诚作辑:「多谢药神医。」 这一日,巽风观各处被挂上红绸贴上喜字,是个人都在忙,没人再帮颜旭之和荀箫照顾两个奶包,他们终于履行起亲爹的职责,陪着两个奶包玩了一天。 傍晚时分,蔡续不远万里坐马车赶来,连同赶来的还有酒剑坞庄主令狐弘。 令狐弘可是张鸿虎后来补发请帖热情邀请来的。 而当张鸿虎看到五马车的上等好酒,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好话一箩筐,纷纷说给荀箫亲爱的师父和英俊伟岸的庄主听。 当天晚上,为确保大婚之日的新鲜感,张鸿虎有意将颜荀二人分开来。 原本想两人各自照顾一个奶包带着睡觉,不曾想,颜清曜的哭闹无休无止,仿佛要和哥哥分开就是要夺走她的命。 无奈之下,颜旭之一肩挑之,毕竟荀箫十月怀胎的时候已经够累了。 这天晚上,颜旭之左手摇着拨浪鼓逗颜清曜,右手翻着一本话本念给荀渊穆听。 这是他和荀箫近几日发现的趣事,只要他们一念话本,从来都没什么精气神只会发呆的荀渊穆忽然像是变了个娃,眼睛睁得圆熘熘,看似听得聚精会神。 原来儿子喜欢听故事,此时的颜旭之是这么想的。 当颜旭之读完整本话本,荀渊穆早就撑不住睡着了。 精神好的颜清曜亦是昏昏沉沉,但似乎没有抓到弹丸就是不甘心不睡觉。 颜旭之看颜清曜这劲儿,直接停下让女儿成功抓到了弹丸。 颜旭之打坐到半夜时睁开眼,看了眼空荡荡的床铺,已经有些想念荀箫。当然,想念之余,还有对明天的期待。 颜旭之满脑子都是明天可能的画面,无意再打坐,推开门,拿出竹叶青,对月独酌。 以前独自一人时,他彻夜练武之外偶尔会这样度过漫漫长夜。 颜旭之记得,那时除了手中的酒难喝,想的都是对这个江湖世界的排斥。 如今,再思及没有遇到荀箫前的十载,成了不过是弹指一瞬的过往。 当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夜芒陡然出鞘。 颜旭之以剑尖挑起酒罈,在月下舞剑,这剑法已然招招刻在骨子里。明明和荀箫连孩子都有了,此时此刻,想到马上要与对方成亲,心口却又有了别样的鼓动。 一声哭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颜旭之想要发出的长啸。 他这才想起还有两个小祖宗在屋子里,飞快回到屋内,看到两个宝贝还安稳的躺在各自的小床榻上,松了口气。 这长短不一的哭声,一听就知道是颜清曜又尿了。 不久后,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后而至的是尉迟逍的催促声:「小师叔,你换好衣服没?之前不是说卯时一刻就让你换好衣服去师祖那里吗?你没来人,我赶紧来找你了。」 「我正给清曜唤尿布,她尿尿之后又拉屎,啊,渊穆也拉屎了。」颜旭之味到空气中异样的味道,再看看荀渊穆那安静美男婴的模样,抽了抽嘴角。 尉迟逍一听直接推门而入,把忙活的颜旭之赶走:「我来,小师叔你快去换喜服。」 有尉迟逍帮忙,颜旭之放下心来,风风火火地穿好喜服后,带着两个干干净净换上新衣服和新襁褓的崽崽赶去张鸿虎那里。 — 巽风观前殿,或坐着或站着的人满满堂堂,两个小奶包被小玥等人抱在怀里,正新奇地看来看去。 张鸿虎和蔡续坐在长辈的位子上,很快,就看到两道修长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 当江湖正道先是看到一身喜服的颜旭之,纷纷倒吸一口气。 颜旭之本就长得面若好女,如今一声红衣,加上眼角不是胭脂胜似胭脂一抹红,更衬得颜旭之犹如天上星辰,可望而不可即。 不对,那位盖着盖头就抓住了这颗星辰。 等等,颜旭之露了脸,那就是荀箫盖了盖头? 他们不禁佩服起张鸿虎的胆量。 而张鸿虎沉浸在感动中不可自拔,曾经那个骨子里透着冷漠的宝贝徒弟也有了执手相伴的爱人,怎叫他不感动。 第157页 蔡续也是有些恍惚,即使他已经接受木竹是荀箫,昨日也有过交谈,在直面木竹要和颜旭之成亲时,仍然有些如梦似幻,觉得不太真实。 不过,当他看到颜旭之眼中真切的柔软后,又忍不住笑起来。 荀箫不是木竹又是谁呢。 也就只有面对木竹时,贤侄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尉迟逍作为傧相,等待两人停步时,高喊道:「一拜高堂!」 颜旭之和荀箫面对张鸿虎和蔡续拜了一拜。 「二拜天地!」 颜旭之和荀箫面对这天地拜了一拜。 「夫妻对拜!」 颜旭之和荀箫面对彼此拜了一拜。 「送入洞房!」 两人被带往张鸿虎准备一个院落里,他们早已商量好之后一起到外敬酒,下午还要接着办两个小祖宗的满月宴,所以颜旭之直接走入卧房,准备揭开荀箫头上的盖头。 荀箫坐在一片红色的床榻上,颜旭之走上前,拿起秤秆,听着心口越来越快的心跳,缓缓挑起爱人的盖头。 一张剑眉星目,俊逸非凡的映入眼帘。 这位曾经活在小说里疯魔的反派,如今是个真实无比的人,坐在床榻上,微微抬头。 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映着颜旭之,嘴角勾勒一抹纯粹的欢喜笑意。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还有番外还有番外还有番外,如果有感兴趣的小天使希望继续支持哦,啾咪。 - 下一本还是写固氮主攻,求收藏,爱你们! 《穿书后我把魔教教主标记了》 施鸿沁第一次穿越成了爽文《武侠之绝世天下》中的天才主角,只想做咸鱼的他被迫上阵杀敌,阴差阳错和魔教教主应溪寒同归于尽。 再次睁开眼,第二次穿越,施鸿沁发现自己正躺在仇人身边,脑子里还一下子被塞了许多文字。 「在这个abo的世界里,alpha应溪寒让alpha施鸿沁标记自己后,只想要施鸿沁陪在身边」、「曾经不可一世的应溪寒只有面对施鸿沁时才会变成哭包」…… 这混着abo的什么鬼世界??? 施鸿沁还没震惊完,一把刀勐然横在脖颈处。 应溪寒眼眸冷厉地看着施鸿沁,绝对是魔头本魔! 应溪寒前一刻和正道施鸿沁同归于尽,下一刻醒来,他发现施鸿沁躺在身边,气不打一处来,拿起身侧的刀,刚砍出还没见血,他突然一个晃神,情不自禁地埋首在施鸿沁颈边。 怎么回事,施鸿沁身上的味道怎么那么好闻??? 不久之后,施鸿沁发现自己原来是穿进了绝世天下的一本沁寒同人里,而原着里的应溪寒穿成了同人里离不开他的伴侣,每天都看到应溪寒疯狂变脸。 本文参考非典型性abo,被标记之后的受会变得极度缺乏安全感,需要伴侣时刻陪在身边,情况严重时会筑巢,甚至会变成哭包。 宁做咸鱼不做英雄扮猪吃老虎攻x永远在和生理抗争的硬汉魔头受 人设开文前随时会修改 - 第63章 番外一 夏侯义来到巽风观已有五个月。 在陪伴慕容煜的时间里, 他看着秋季走过,冰雪落下, 而后一日日过去, 一阵春风吹来,草长莺飞、春暖花开。 最近,药元思还总是收到家中的来信,催他赶紧回去。 信上并没说到底有什么事, 只是字字急切。夏侯义便回信说自己在一个门派习武,等小有所成后一定归家。 当然,这个小有所成其实是指慕容煜恢復正常之后。 春风一度后,慕容煜怀孕至今已有六个月。自从显怀后,慕容煜粘着夏侯义的习惯越发离谱, 有时候夏侯义一个转身去忙点别的事,就能听到慕容煜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地大叫他的名字。 慕容煜似乎非常怕夏侯义消失。 一度夸张到晚上紧抱夏侯义, 还是会因为闭着眼睛午夜梦回大声喊叫「我咎由自取,我什么都没有了, 阿义, 我只有你了」这般的话。 这时,夏侯义只能摇醒慕容煜。 慕容煜醒过来看到他还在身边, 就会靠在夏侯义怀里, 沉默不语。 夏侯义时常拍着慕容煜的背,他闭着眼,毫无睡意直到天亮, 脑袋里想着这是和慕容煜这般亲密相处的第多少天,藉此警告自己不能弥足深陷。 后来,慕容煜因为肚子越来越大,晚上不能再抱着夏侯义,便闹着要夏侯义从背后揽着自己。 而且因为胎儿不断吸收营养,慕容煜武功被废经脉具断后虽有药元思的汤药调理,但身体却比普通人还差点,所以经常睡不好,翻来覆去抱怨着腰酸背痛,夏侯义便马上给他揉小腿肚,揉完又安抚地抚摸慕容煜的肚子。 慕容煜被裹得严实,靠在床头,感受着夏侯义温柔的动作,最近越来越调皮的孩子似乎得到了安抚,慢慢安静下来。 「阿义,我没有嫌弃这个孩子。」慕容煜有些别扭道,「我觉得你我的孩子一定比颜旭之和荀箫的更可爱。」 最近他感觉夏侯义笑起来的次数变少了,想说些让夏侯义开心的话,但夏侯义听到他这话,却只是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慕容煜觉得自己大概又惹夏侯义不开心了,但他不明白原因,只能一把抓住夏侯义的手。 夏侯义重新抬起头,神色疑惑。 第158页 慕容煜凑上去要亲夏侯义。 夏侯义吓了一跳,原本想要挣扎,突然察觉到慕容煜抓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一瞬间的犹豫后,嘆息一声,任由慕容煜亲吻。 唇舌纠缠间,慕容煜悄悄睁开眼,看到夏侯义闭着眼。 少年纤长的睫毛犹如蝴蝶翅膀轻颤,身形最近抽条儿后长高了许多,甚至要比慕容煜还高一点,五官更是长开了不少,虽然依旧如桃花般俏丽,却少了几分曾经的胭脂气多了几分沉稳,以及如今脸上有些些许的哀伤。 看到夏侯义神情中的伤怀,慕容煜原先噗通噗通直跳的心口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刺痛。 慕容煜忽然也有些伤心,他松开夏侯义,重新躺进被窝,把被子盖住脑袋,发现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踢自己,不知为何,更觉得委屈。 他知道夏侯义一直在迁就自己。 可他还是想粘着夏侯义,只要夏侯义,他只需要夏侯义而已。 「煜哥,你怎么了?」夏侯义扯了扯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从慕容煜变得非常粘他之后,虽然经常耍小性子,但几乎从不会生闷气,都是想方设法与他说话才罢休的那种。 「……生气了。」慕容煜闷声闷气道。 夏侯义问道:「怎么就生气了?」 慕容煜委屈:「和我接吻你一点都不情愿。阿义,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离开我?」 夏侯义愣了愣,然后苦笑道:「我很希望和煜哥你一直在一起。」反倒是煜哥你,恢復正常后肯定会想要离开我。 他想了想,忽然伸手钻到被子里,哈起慕容煜的痒。 猝不及防的,慕容煜的咯吱窝遭遇奇袭,他忍了又忍,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掀被子大笑着不小心用脚踢到夏侯义的肚子。 夏侯义趁机抓住慕容煜的脚踝,把袭击阵地变成慕容煜的脚底。 慕容煜哈哈大笑着,笑着笑着开始讨饶说肚子有点疼。 夏侯义立马松手,心惊胆战地问肚子有没有事。 慕容煜并不作答,只是垂了垂眼睑,然后又抬眼,在夏侯义担心的要死的情况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随后双手揽住夏侯义的肩膀,往他那里一带。 夏侯义原本坐在床上,被慕容煜这么一拉一扯,扭着的上半身即将趴在慕容煜身上,为了不碰到慕容煜的肚子,夏侯义连忙将手撑在慕容煜脑袋两边稳住。 眼前的脸是无可挑剔的俊帅,曾经含着凌厉霸道的眉眼如今满是柔情蜜意,仿佛带着春水,直勾勾地瞧着夏侯义。 等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亲吻着对方。 经过这一番嬉闹过后,慕容煜精力耗尽,不久后便沉沉睡去。 夏侯义轻搂着对方,掌心放在有些圆润的肚子上,然后轻不可闻地喃喃道:「煜哥,我没有不情愿,只是害怕。」 害怕到最后,这一切成了他的一厢情愿。 夏侯义知道慕容煜听不到,而他也并不希望慕容煜听到。 当慕容煜肚子越来越大,他的身体却没有胖起来,反而比没有怀孕前还要瘦一些。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即使药元思和张鸿虎用一些药材调理,还是没有用。 这日,夏侯义在慕容煜午睡的时候前往厨房。 目前,慕容煜怀孕八个月,变得虚弱又嗜睡。白日里慕容煜睡觉的时候,不再缠着夏侯义,夏侯义多了一些个人时间。他想着提前准备一些慕容煜醒过来后可以吃的吃食,恰巧在看到碰到颜荀二人。 这个厨房很大,而不远处的地上,铺着一块毛绒绒的织皮,两个长得粉嫩水灵的未满周岁的幼童坐在纸皮上。 气质沉稳手里翻着一本蓝皮话本的哥哥荀渊穆,估计也不是真的看,一页页的翻着,肉嘟嘟的漂亮小脸上满是认真。而另一个眼神灵动与对方背靠背的是颜清曜,此时她手里拿着一个算盘,似乎是想把算盘上的珠子抠下来,但怎么都拿不下来,却也不气馁,坚持不懈地继续奋战。 颜旭之手里正和着面粉,荀箫则是在一旁指点着,说着应该加多少水怎么怎么来。 「夏侯小友,既然都来这里了,躲起来作甚?」颜旭之道。 夏侯义本想离开的脚步一顿,然后重新走进厨房:「颜先生,荀先生。」 「义……义……」颜清曜一看到夏侯义,眼睛一亮,发着简单的音节。 荀渊穆听到妹妹说话,向门口看了一眼,似乎不感兴趣,又继续低头对着话本翻来覆去地看。 与此同时,颜清曜挪动起小屁股,再向前一扑,四肢着地后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夏侯义看到颜清曜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过来,连忙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张开双臂等颜清曜扑到他怀里,然后他将之抱起。 颜清曜笑得露出几个萌牙,抬起小肉手又揉又扯夏侯义的脸颊,喊着:「义……义……」 夏侯义任由颜清曜捉弄,一颗心都化了,情不自禁道:「真希望能生个女儿。」 「她很会哭的,也就是你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所以这么喜欢你。」荀箫直接了当地说明女儿的心态,他这个做爹的早就看出颜清曜对脸有种莫名的执着。 只要是颜清曜觉得好看的人,她就会朝对方露出这种非常可爱的笑容。 当然,之前来过几个长得好看的门客想要逗颜清曜,颜清曜似乎觉得这些人不怀好意,并未被美色所迷,完全没有理会,这点还是值得夸奖的。 第159页 说话间,荀箫注意到颜旭之脸颊上有面粉,用指腹轻轻蹭掉后,问道:「夏侯,你又要给慕容煜做东西吃吗?」 夏侯义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荀先生,上次你教我做的辣酱面,煜哥非常喜欢吃。」 慕容煜很喜欢吃辣的食物。起先夏侯义觉得不好,后来荀箫说当时自己也是如此,吃不到反而对其他食物没了食慾,夏侯义问过药元思和张鸿虎后,也被告知适量食用也可,所以偶尔会做做。 荀箫「嗯」了声,很有兴致道:「那今天我教你做个酸辣面片汤。」他看向颜清曜,「清曜,不要作弄人了,快下来和哥哥去玩。」 颜清曜闻言,也不知道她这个年纪怎么听懂荀箫的话的,竟然真的松开手,然后双手拍着夏侯义的肩膀。 夏侯义会意地把她放到纸皮上,看着颜清曜又晃悠悠回到哥哥身边,这次她靠着哥哥,对着话本指指点点,咿咿呀呀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荀箫指点着夏侯义怎么做酸辣面片汤的时候,颜旭之把和好的面分成一团一团,再捏成一团一团,还问颜清曜和荀渊穆喜欢什么样的。 颜清曜又咿咿呀呀,朝颜旭之和荀箫指指,接着又拿出脖子里的。 「好嘞,我给妹妹做个平安扣,给哥哥做个玉如意吊坠吧,好不好?」 「吼~爹爹,爹爹……」颜清曜口齿不清喊了两声爹爹。 颜旭之心领神会:「知道知道,还要做旭之爹爹和箫箫爹爹,当然也不能缺了妹妹和哥哥。」 颜清曜兴高采烈地拍着小爪子鼓掌,显然非常满意。 反观荀渊穆看了看颜旭之,沉着地点头,完全没点这个月份大的幼童那种调皮和天真。 好在颜旭之和荀箫已经习惯荀渊穆这幅样子。 等到颜旭之成功蒸出各种形状的包子后,夏侯义也做好了酸辣面片汤。 颜旭之让夏侯义将几个包子一起带回去,夏侯义也不客气,留了点面片汤给两人,带着满满的收穫回到院落。 刚走到门口时,他便看到慕容煜正从放里面冲出来。 慕容煜一见夏侯义,喜不自禁地就要抱上来,这时,肚子发出咕噜噜地叫声。 夏侯义抬了抬手,笑道:「煜哥,我刚学会的,保证你喜欢。」 这一日,夏侯义看着慕容煜开心地吃着酸辣面片汤,因为各种孕期反应而消瘦的脸上神采奕奕,不停说着「好吃」。 夏侯义望着慕容煜,学着荀箫的动作,用指腹给慕容煜擦掉溅在脸上的油滴。 他再也无法否认自己对慕容煜的喜欢,也是第一次希望慕容煜能够一直如此下去。 一个月多后的清晨,孩子似乎不想再待在慕容煜肚子里,开始闹腾,当羊水流下来时,慕容煜紧抓着夏侯义的手,因为痛苦而额头青筋凸显。 夏侯义惶惶无措,眼里急出泪水,却只能握着慕容煜的手,吻在对方的额头,希望能以这样的温度安抚慕容煜的疼痛。 从识尘那里拿到鹤蕊绳的药元思终于赶到,连忙将麻药给慕容煜服下。 当剧烈的疼痛终于渐渐消失,直至慕容煜恍惚地看着夏侯义,不知第几次说道:「阿义,我喜欢你。」 夏侯义张了张嘴,想说「我亦喜欢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用巾帕擦掉慕容煜额头上的汗水,柔声道:「煜哥,等你醒来,我带你回家,好吗?」 慕容煜眼睑微颤,似乎想要回答,但因为麻药的作用,最后还是没来得及回应便陷入沉睡。 在夏侯义担忧的等待中,药元思将一个女婴取出来,响亮的哭声响彻整间房,最后麻利地缝合好慕容煜的肚子表示大功告成。 药元思交代好一些注意事项后离开去准备孕夫要用的恢復汤药,夏侯义便抱着女儿守在慕容煜的床边。 不知等了多久,夏侯义给女儿餵过奶汁时,注意到慕容煜的手指颤动,赶紧回到床边坐好。 慕容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自己竟然对着夏侯义掉泪,日日缠着夏侯义,似乎离了夏侯义自己就不能活了。 明明该被拿掉的孩子更是在肚子里日渐长大。 他明明是慕容煜,却像是被困在身体的角落中,看着另一个慕容煜总是露出愚蠢的笑容去追逐夏侯义的身影。 而那个慕容煜竟然还对颜旭之下跪道歉。 他知道这是自己自食其果,可即便再卑微也绝不会对颜旭之低头,况且他得到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 慕容煜不甘于继续待在角落里,他要离开这个囚笼,试过一次又一次,终于在这天趁着另一个慕容煜服下麻药昏睡过去后,找到可趁之机。 他将那个慕容煜吞噬,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烛火摇曳下,慕容煜缓缓睁开眼睛,起先有些迷茫,等看清夏侯义的脸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茫然的神色渐渐转变成凌厉,沙哑的声音凝成冰冷的声线:「夏侯义。」 那一瞬间,夏侯义知道慕容煜恢復正常了。 慕容煜强撑着精神,他还在想如何面对夏侯义,但只要看到夏侯义的脸就烦得很,于是语气不耐烦道:「把孩子放下,给我出去。」 笑容兀自僵在夏侯义脸上,他看了看怀里睡得香甜的婴孩,又看了看慕容煜凉薄的表情,「嗯」了一声后,把孩子放到慕容煜的手边。 第160页 夏侯义扯了扯嘴角:「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原本还想再问一次的话语依旧堵在喉咙口,但再不可能得到那个想要的回答。 那一夜,夏侯义住到另外一间门客房内,房间烛火亮了一夜,映出一个埋头书写的影子。 翌日,天空灰暗,似乎随时要下雨。 药元思带着一些药材来找夏侯义,但只看到房间里一片凌乱,忽然听到另一间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他连忙赶过去,却看到只有慕容煜一个人。 慕容煜手里拿着几张麻纸。 药元思眼尖看到一些文字,什么莲藕、青菜等等东西,更是不明所以。 慕容煜却气得发抖。 药元思问道:「夏侯呢?」 「走了。」慕容煜胸口起伏,一掌拍在桌上,手掌松开时,那些纸散了一地。 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下起瓢泼大雨。 「哈哈哈。」慕容煜抱着孩子,眼底阴晴不定,突然就悽惨地大笑起来,「走了,走了……谁都走了……最后,我身边留下的只有一个以前想要除掉的孩子……好笑,真是太好笑了……药元思,你说,好不好笑?」 药元思一看慕容煜的样子,知道这人恢復了正常。 虽然不知昨天慕容煜醒来后发生了什么,但看现在的情况,肯定是对夏侯义说了什么,导致夏侯义认为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便离去了。 药元思捡起地上的麻纸,看到其上竟是记录的慕容煜各种喜好,一看就知道是夏侯义写的,随后听到慕容煜问他,语气里满是嘲讽,让药元思不悦。 他难得板起脸道:「一点都不好笑。你认为夏侯对你的好是什么?而他离开又是因为什么?」他摇着头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道:「慕容煜,你该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表情,更该想想,时至今日,你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 慕容煜一手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一手缓缓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脸上满是泪水。 和夏侯义相处的九个月多仿佛历歷在目,记忆中自己一声声情愫的表露,犹如雨声敲击在慕容煜心间,又如锥子一下又一下凿在心上,他疼得想要蜷缩起来,却又在听到孩子哭声后只能挺直着背嵴,抱紧孩子。 「阿义,我喜欢你。」 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被倾盆大雨所掩盖。 作者有话要说:  夏侯义:嫌弃我,懂了,我走还不行吗qaq 抑郁cp会写个两三章吧。 其中关于争夺身体的描写是一种意象描写~不是精神分裂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