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剧情[快穿]》 第1页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剧情[快穿]》作者：everett【完结】 文案 齐瞻竹被动穿书，害他穿书的混蛋还是个通缉犯。为了回到现实，齐瞻竹和觉醒的ooc角色——「影子」们斗智斗勇。在重重阻碍下，再普通不过的故事剧情也能变成悬疑推理剧。 在一个又一个碟中谍中谍的剧情里花费了无数脑细胞的齐瞻竹终于揭竿而起，大喊一声：「我不想动脑了！」 于是，齐瞻竹开始了金手指开挂，扮猪吃老虎的傲天之旅。 霍许：为什么文案里没有介绍我？ 齐瞻竹：你这种70%在失忆和飙演技，只有30%正常的角色不说也罢。 霍许：只有30%正常不是照样让你魂——牵——梦——绕—— 齐瞻竹：给我狗带啊啊啊该死的通缉犯 心理活动丰富面上稳如老狗攻x自理能力零分战斗力满分我行我素电波受 在各个世界流浪，不是冤家不聚头=w= 内容标籤： 阴差阳错 异能 快穿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瞻竹，霍许 ┃ 配角：小组长 ┃ 其它： 第1章 序章 哔哔哔——啪啪啪——！！ 书架深处传来打斗的声音，图书管理员齐瞻竹赶紧跑去观察情况：他的顶头上司区域组长，正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缠斗。 组长细胳膊细腿看起来就落于下风，齐瞻竹准备上前帮忙。没想到组长随手就抄起一本硬皮精装地图册，向陌生人砸去。陌生人避让及时，齐瞻竹却恰好成为了攻击目标。 「小心，啧。」 没有臆想中的痛感，齐瞻竹睁开眼睛，发现那个陌生人护在自己身前，肩膀受到了攻击。 见齐瞻竹没事，陌生人一把将他推出战圈。 「你别过来！」组长对齐瞻竹说。 陌生的男人打了个响指，一本书忽然开始发光，光芒即将笼罩他的全身。 见此情景，齐瞻竹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详的感觉，让他浑身发麻。那道光芒令他下意识觉得危险，想要远离。 可是陌生人刚刚才救了他……齐瞻竹管不了那么多，深吸一口气，飞速扑到男人身上要将他拉回来，谁料另一边拉力更大，齐瞻竹差点摔倒。 在现实和书中世界混沌的交界，齐瞻竹听见了男人的声音：「哪里来的小麻烦……」男人嘆气，嘴上抱怨着，却伸手护住了他。 「你……是谁？」齐瞻竹问。 「下次再自我介绍吧，如果那时候我还记得你。」陌生人微笑着消失了。 齐瞻竹落入书中，渐渐失去了自己的形态，变成了一张二头身的纸片人，飘来飘去——飘去飘来—— 「啊！」失重感将齐瞻竹从梦中惊醒，往四周一看，没有奇怪的男人，没有经费爆炸的打斗，没有会吞人的书——他还在自己工作的岗位上，做着兢兢业业的图书管理员。 「倒霉蛋，打工仔！低头，我在你脚边！」奇怪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他顺着声音往下看，脚边站着一个玩偶，这不是他们组长天天戴在手上的手套娃娃吗？ 「组长？」既然娃娃在这里，组长也应该在附近吧，齐瞻竹拿起娃娃，四处查看着。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我才是组长啊！那个拿着我的男的只是支架而已！啊！！！！气死我了，你松手！」玩偶怒道。 齐瞻竹无奈，只好把娃娃轻轻放在桌上。获得自由的瞬间，玩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沖齐瞻竹的小腹来了一记佛山无影脚：「齐瞻竹！你这个月工资没了！」 「嗷呜！」 终于意识到顶头上司身份的齐瞻竹，恭恭敬敬地把玩偶摆放到自己面前：「小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奇葩的考核吗？」 「你忘记刚才发生什么了？」组长问道。 「那不是梦吗？」齐瞻竹想起来了，一个陌生人闯进图书馆，和组长进行了一场经费爆炸的打斗。 「你说你不好好玩游戏，来捣什么乱！」玩偶小组长怒斥道，「我差点就能抓住那个小毛贼了，结果被你一喊，给了他可趁之机，现在我们三个人连带这个图书馆，都穿越到书中世界来了！」 齐瞻竹的优点就是善于接受设定，眼见小组长要开始长篇大论，他拿出抽屉里的零食，脑子和胃同时开始消化。 小组长故作深沉地咳嗽一声：「那个男人叫霍许，是图书馆总部一直追捕的要犯，他可以进入书中的世界。现实世界的人不受剧情束缚，他们的存在会影响书中世界的稳定性，最终人设崩溃！剧情崩坏！世界崩塌！更糟糕的是，书中世界崩塌后，有的作者会失去创作的能力，最严重的，现在还躺在床上当植物人。」 「那赶紧走啊。」齐瞻竹开始吃薯片。 「你以为我不想吗？这本书的剧情已经开始崩坏了，我们现在回不去了。」 齐瞻竹脑子一懵，磕磕巴巴地问：「这、该怎么办？我们回不去的话……我这个月绩效是不是没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考虑绩效吗！」小组长恨铁不成钢地说，「听好，我们俩想回到现实只能靠你了。」 「我？我能做什么？」齐瞻竹一头雾水。 「你有潜力！」小组长热血地挥起拳头，「你可以承担重要的角色。」 齐瞻竹有些惊讶，自己这种不起眼的小角色终于遇到了可以发光发热的舞台了吗？他期待地问：「什么重要角色？」 第2页 「路、人、甲！」小组长激动地说。 「我们还是先报警吧，刚刚电话好像打得通。」齐瞻竹拿起了手机。 小组长按住他的手：「报警他们也来不了啊，两边世界流速不一样的！」 「那还能怎么办啊，」齐瞻竹奋力抢回手机，「路人甲能干什么！既没有主角光环又没有存在感！」 「正因如此，你才有无限的可能啊！」小组长极力劝说，「不要以为只有不起眼的小角色才叫路人甲，那种作者一笔带过的高层人物，不知名的黑暗势力头头，只要作者没有给详细设定的角色，你都可以扮演！」 「真的？」齐瞻竹半信半疑。 见他不再坚持，小组长松了一口气：「真的！只要有了设定，你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设定允许的事情。比起被条条框框限制，一不小心就ooc的主要角色好多了吧！」 齐瞻竹被说服了，为了回家，他开始了在书中世界中守护剧情的艰苦使命—— 他送过外卖、洗过盘子、接过上亿的单子，在高山上攀登、潜入深海甚至在宇宙漂浮，他客串过主角的心灵导师、扮演过邪恶的反派角色、充当着主角发光的背景板…… 至今已不知过了多久，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直到齐瞻竹所有的戏精细胞都精疲力尽……！ 他依然，没能回家。 「我曾经有两个梦想，一个，快点找到回去的路，另一个，找到霍许，痛揍一顿。」饱经沧桑的齐瞻竹，看着自己的泡面感慨，「现在我只想让这碗泡面快点熟。」 「不要轻易失去梦想，」小组长坐在泡面盖子上抱着手，「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齐瞻竹伸手按住他：「别乱动！好好压着泡面盖子！」 「齐！瞻！竹！你最近对上司的态度是不是有点问题啊？」小组长怒道，「我警告你，再让我压泡面我就扣你工资！」 「你的权威已经约等于零了。」齐瞻竹面无表情地说，「你之前告诉我只要对付霍许就行，怎么没说还有一堆疯狂路人甲。」 疯狂的路人甲们自称是故事的「影子」，因为意识到自己只是书中的炮灰，被黑色的怨气控制，千方百计要谋害主角，破坏剧情——总而言之就是「故事的好伙伴、剧情的守护者」齐瞻竹的敌人。 比起消失已久的霍许，路人甲们才是齐瞻竹最大的威胁。要不是在书中世界呆的久了，齐瞻竹也有了些莫名其妙的能力，早就一命呜呼了。 「图书馆的傢伙快给我滚出来！」说曹操曹操道，路人甲们在图书馆外叫嚣。 他们不敢走进来，因为一踏进图书馆，他们就会变回纸片。齐瞻竹响应群众呼声，走出图书馆，迎面而来的就是大量的黑雾。 黑雾凝结成的箭矢蓄势待发，如同雨丝一般向齐瞻竹飞来，这下真是避无可避了。如果击中人体，恐怕会变成筛子。 齐瞻竹并不紧张：「不好意思赶时间，今天也速战速决吧。」他的右手食指直指一支箭的箭头，满天的箭雨竟然如同静止一般，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怎、怎么可能！」影子难以置信地催动黑气又射出几只箭，却依然难以突破那道无形的墙体。 「砰——！」齐瞻竹一声令下，所有的箭矢全部断裂，天空裂开了几个口子，阳光像利剑一样投向大地——世界的规则开始驱逐不合理的存在。 影子被罩在光柱中，黑雾渐渐消散，影子则化作了几张薄薄的纸片人。大大的脑袋，二头身的比例，浑身雪白，根本看不出彼此间的区别，它们还在努力地挥舞着手臂。 「影子全部消灭，剧情修复完成，快进到大结局。」故事的结局将打开通往其他世界的道路，有可能是现实世界，亦或者其他书中世界。 随着齐瞻竹的指令，故事剧情像影片快进一般迅速行动起来，又在某个时间点恢复了正常。 「你已经很熟练了嘛。」 齐瞻竹将记录这个世界的书本放回了书架：「熟能生巧罢了。我有种感觉，下一个世界，说不定会遇到那傢伙。」齐瞻竹指的是一切的罪魁祸首——霍许，「害我这么倒霉，如果遇到他，我一定要……」 他又想起霍许那时的神情，仿佛看穿了一切的怜悯，还有那句话：「如果我还记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通往异界的道路打开了，齐瞻竹的思考戛然而止，道路中射出的光芒飞快地笼罩了整个图书馆。 一阵轻微的响动过后，炫目的光芒退去，齐瞻竹睁开了眼睛。图书馆的摆设随着个体世界的变化也发生了改变，看起来多了几个适宜生活的房间。 「欢迎来到新世界。」齐瞻竹拿起一本书，封面写着《世界之塔》。 第2章 《世界之塔》01 万物有灵，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见「灵物」，能够看见灵物并与之结约，将灵物附着在武器上进行战斗的群体被称为「附灵者」。 登上世界之塔的顶尖是每一个附灵者的梦想，世界之塔有七层，离塔尖越近，挑战就越艰难，一旦挑战失败，就会掉落底层。 崇尚力量，强者为尊，非常简单明了的爽文世界观。齐瞻竹正处于故事的开头，因为剧情出现了崩坏，世界已经出现了异变。齐瞻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东倒西歪的建筑和充满裂缝的街道，路人毫无察觉地在大街上走动，天空不断地发出惊雷，威胁齐瞻竹快点修复剧情。 第3页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小组长问。因为剧情出现了扭曲，齐瞻竹和小组长被卡在了故事第五章至第六章之间。 齐瞻竹在嘈杂的环境中艰难地看着剧本，无奈摇头：「找不到。故事一开始，主角赵小汀登上了第七层挑战台，暴打了嘴贱的配角，然后开始了回忆。回忆了三章自己的悲催往事，边回忆边揍人，一直到他遇到了自己暗恋的妹子。」 「现在这架势，难道主角没有报名挑战？」小组长推测。 「很有可能，照这个架势，十天之内世界就要毁灭了。」齐瞻竹合上书本，指向图书馆外，「我们得快点找到主角，把他送上挑战台。不管怎样，先去报名现场看看吧。」 他走出图书馆，世界的异变在他眼中瞬间恢复了正常。 . 游陵在狭窄的密室中醒来，他的记忆逐渐回到身体，身边掉落的一张小纸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东西？ 他俯身捡起纸片，看起来像个巴掌大的二头身小人剪纸。 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未思考出成果，密室的门忽然打开，有人怒不可遏地问他：「游陵，你到底做了什么！？」 游陵眯起眼睛打量对方，来的人是自己曾经的好友彭语，为了掌权，暗地里动了手脚，以闭关的名义把他关在这里。 他扬起嘴角，热情地问：「怎么，掌握权力的感觉不好吗？」 「你还敢说！」彭宇似乎想把他手撕了。 「老大出关啦！」游陵的得力助手们听到密室打开的动静，纷纷前来探望。 迫于众人的围观，彭语不敢发作，忍得面色铁青。游陵便好心替他向众人解释：「彭二这阵子替我打理事务累了，该换他休息了。」 说罢，手臂一挥，带出手臂上的几支短箭，将彭语吓得后退。密室大门随之关上，只有游陵的声音传来：「别担心，和你对我的照顾一样，每天两顿，定时定点，过时不候。」 游陵是第三层层主，层主想要挑战上层，必须卸下层主职位，从最底层——也就是第七层，重新开始挑战。 曾经游陵和彭语搭档，一路闯上第三层，游陵本想继续挑战，彭语为求安稳，强烈说服他留在第三层。 游陵同意了，没想到彭语的胆量不足，野心倒越来越大，竟想将他取而代之。 游陵假装一无所知，暗中交代手下，在他「闭关」到一定时间后，假装投诚，偷取游陵的层主权限转让给彭语。果然，彭语同意了，可没过几天，他就被日复一日的暗杀者和山一样高的公务压垮，竟找游陵兴师问罪来了。 难得有了重新挑战的机会，游陵决不会浪费，他从第三层的传送圈跳了下去。 世界之塔虽然叫做塔，却不是真正的塔，每一层都是异空间，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城市，通过传送门进行转移。 游陵很久没有离开第三层，越是高层的居民越少，所以第七层的吵闹令他颇有些怀念。 第七层的挑战方式倒是从来没有改变过，双人组队，在七天之内进行战斗，胜者可以得分，同时也可以获得败者的所有积分，积分达到前7%的人就可以升上第六层。 今天是报名的日子，万里无云，风和日丽，世界之塔的外层围着许多人，报名队伍分成两条，两边设置了大屏幕实时直播第七层竞技场的战斗情况。 最受人瞩目的战斗就是正中间的那一场了，游陵周围的路人都在讨论：「我听说打败她就可以提一个要求。」 「她谁啊，有几分姿色，要是我赢了她，我就让她......嘿嘿嘿。」一个男人猥琐地笑了。 「呵呵，别轻敌，你要是色.欲薰心过了头，迟早也被这朵食人花吞了。」 「这个嘛，牡丹花下死......」 听到他们这样议论自己曾经的妹妹，游陵打算做点什么小施惩戒，那两人背后有个戴着老土黑框眼镜的男孩先打断了对话：「刚才站在我前面的不是你们吧？」 「你有什么意见？」猥琐男见到是个毫无存在感的阴沉宅男发话，趾高气昂地举起手里的枪，用枪口挑衅地拍拍他的脸颊，「老子就是插队怎么了，你有意见？」说完，冷哼一声，又转头和同伴聊起了游伊。 「餵、喂！」男孩身后的姑娘赶紧拉住他要他别和那人起争执，「你没发现我们前面的所有人都变了吗？」 宅男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断被插队：「光顾着看比赛了，我就说怎么队伍一动不动。你怎么不往前面去？」 女孩摇头道：「那些插队的都是......比较强的人，我们这种普通人就乖乖排队吧。」 「强就可以先报名，那就别设置队伍了，直接打一架，谁赢谁先报名不就好了？」宅男问，「既然要求排队，主办方得管理秩序啊。」 女孩苦笑：「他们只对强者负责，我们这种人......反正熬一熬就能排到了......没事的。你也别和他们吵了，到时候受伤的是自己。」 「这么害怕受伤，你为什么要参加战斗？」 女孩沉默后道：「第七层，也是需要炮灰的啊......当炮灰也能挣点钱，你不也是一样吗？」 宅男眨眨眼睛，从书包里掏出个手套娃娃套在手上，用腹语说道：「等一下看到前面报名队伍散开，马上冲过去报名，知道吗？」 第4页 确定一头雾水的女孩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以后，宅男拍了拍前面猥琐男的背，猥琐男和同伴正发出贱贱的笑声，不爽被他打扰，转身狠狠推了他一把：「你丫的找死是吧？」 没想到宅男看起来弱不禁风，愣是稳稳站着，猥琐男一愣，马上掏出枪，二话不说便扣动扳机—— 宅男替他的枪发出声音：「砰！」 他的子弹没有发射，倒是猥琐男就像被子弹击中一样倒向队伍前端，撞倒了好几个人。 前面插队的傢伙也不是好惹的，队伍瞬间乱了套。女孩按照宅男的说法，在混乱的人群中冲到了报名台前。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现场的骚动终于惊扰了主办方，可惜此时已是一片混乱。 「该维持秩序的时候不是做的很好吗？」没人注意的宅男站在混乱外侧袖手旁观，甚至打了个呵欠。 游陵觉得他很有趣，准备上前邀请他组队。宅男忽然打了个喷嚏，从他的袖子里飘出几张小纸片——和游陵中密室里捡到的纸片人一模一样。 游陵一顿，把他关进密室的是彭语，难道这个人和彭语有关系？宅男看着混乱的现场，似乎放弃了报名的想法，转身离开了自己造成的烂摊子，游陵隐去气息，悄然跟在背后。 这个奇怪的附灵者正是齐瞻竹，他在第七层报名处蹲守等待主角，等了三天都没等到，倒是见识了男主暗恋的妹子暴打挑战者的英姿。 「哈啾！」齐瞻竹有点感冒的倾向。 小组长说道：「赶紧回去吧，我追的节目要开始了。」 齐瞻竹吐槽：「每到新世界你都能找到新的节目看啊？」 「随遇而安嘛，快走快走。」小组长催促。 齐瞻竹边走边和他讨论：「世界之塔前几层的挑战都要求双人组队，我觉得有必要找一个靠谱的队友。」 「靠谱的队友都是剧情人物，不要轻易和他们接触。」小组长难得严肃道。 「我知道，没打算找他们。最近，我感觉自己又解锁了新的技能，想试一下。」齐瞻竹掏出一张小纸片，「说不定我可以创造一个厉害的路人角色。」 奇怪的附灵者坐在窗前，对着一张纸片人写着什么，身边坐着的手套娃娃应该就是他的附灵武器，游陵在不远处的树上监控着对方。 齐瞻竹胡乱写了很多设定，力量强、头脑好什么的不必多说，甚至还添上了「会做饭」的设定。 这一条得到了小组长的认同：「天天看你吃泡面我都看不下去了。」 「说到泡面，肚子饿了，我去泡一碗。」齐瞻竹起身抓起了小组长。 小组长抗议道：「齐瞻竹！你再拿我压泡面我和你翻脸！」 齐瞻竹置若罔闻。 游陵抓住对方离开的间隙，跃入屋内，拿出自己捡到的纸片进行对比。 这是什么咒术吗？单凭这一点，还不能确定他和彭语有所联繫…… 两张纸片人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对方这张纸片上写了很多人物信息。 游陵乍一看，觉得有些熟悉，再一看，这一条条写的怎么这么像自己，甚至连他会做饭都知道。 游陵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下厨了，这种事除了身边熟悉的伙伴根本没人知道，彭语肯定是知道的，所以，这个附灵者果然是彭语的爪牙......! 「诶？你是谁？」捧着泡面回来的齐瞻竹，见到图书馆内忽然出现了活人，呆住了。 第3章 《世界之塔》02 以不变应万变。 游陵迅速将两张纸片藏在口袋里，时刻准备着打晕他，反正自己易容了，对方认不出来。 齐瞻竹看上去也没什么反应，两个人无言对视，小组长的欢呼忽然打破了沉默：「哇塞！真的创造出新角色啦！」 他兴奋地从泡面盖子上跳到游陵身上：「我再也不用被那个暴君当作压泡面的工具了，呜呜呜呜。」 「小组长，你确定他是......吗？」齐瞻竹看见一个大活人凭空出现，还是觉得有点惊悚。 小组长感动地呜咽：「当然了，要不是从这里诞生，他肯定也是纸片人啊。难道他还能是......那个谁吗？这也太巧了吧，不可能，不可能。」 这话不假，书中世界的角色一踏入图书馆就会变成纸片人，除了齐瞻竹和霍许，没有人能在这间图书馆里保持正常人的状态。 那么多的书中世界齐瞻竹都没有遇到霍许，霍许恰好在齐瞻竹创造新角色时出现的机率，大概和齐瞻竹买彩票中头奖差不多。 面前这个人如果不是霍许，却没有变成纸片人，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他是从这座图书馆中诞生的。 齐瞻竹不知道游陵的身份，就这样被自己说服了，不过面对这个自己创造的角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游陵冷眼旁观他们对话，默默记住了一些奇怪的信息，看来他们是把他当作自己人了？ 「你，吃饭了吗？」面前的宅男憋了好久，憋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和这个附灵的手套娃娃不同，宅男附灵者对他似乎抱有敌意。 齐瞻竹其实在纠结，自己创造了这个角色没错，可是他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大，总不能让他叫自己爸爸吧。 不管怎样，首先还是要拉近关系，齐瞻竹想起自己手上的泡面，马上举起来，用自己最温和的声线问对方要不要吃饭。 第5页 对方还是没说话，齐瞻竹一惊，不会是因为没有赋予纸片人剧情，所以他只有人的外型，没有思考能力吧？ 于是他担忧地问：「你会说话吗？知道一加一等于几吗？」 果然宅男对自己充满恶意，游陵从他的问题中感受到了轻蔑，回答道：「当然会说话。」 齐瞻竹松了一口气，小组长指责他道：「你怎么说话呢，这孩子刚刚诞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什么很正常，要好好和他说啊！」 说得对，齐瞻竹慌乱地组织语言，加上小组长的补充，好歹让游陵明白了经过。 游陵明白了，这傢伙大概是有中二病，什么书中世界，什么剧情角色，什么主角影子，难道说，彭语看到他虽然傻但是力量很强，有利用价值，所以编了一套谎言把他洗脑了？ 彭语的附灵是鹦鹉，最擅长的就是通过语言进行催眠，这傢伙被骗了也不奇怪。也不能贸然告诉他真相，要是他向彭语的党羽汇报这件事，会让自己陷入被动。深思熟虑之后，游陵决定顺其自然。 齐瞻竹从图书馆正厅拿了本字典过来给他，要他自己起名字。 小组长在一旁翻着古诗帮游陵找灵感：「嗯～这个还不错啊，这个也好。」 游陵感觉这个附灵的热心会造成很多麻烦，眼尖地按住一句：「就这个吧。」 「林幽偏聚鸟，溪阔本藏鱼。」小组长念了出来，「林幽吗？可以是可以，『幽』字感觉不够阳光啊......」 「那就叫林游吧。」游陵不动声色地敲定了自己本来打算的假名。说是假名，也不过用一阵子，没过多久上层的老傢伙就都会知道他重新参赛的事了。 旁边的齐瞻竹——游陵现在知道他的名字了——不满地抗议：「不管怎么说，要跟我姓——」齐瞻竹还没说完，被游陵的眼神截住了话头，不甘地嘟囔：「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见。」说罢，嘆了口气，默默离开了员工休息室。 「哈哈哈，难得看到这傢伙吃瘪。」小组长激动地说道，「我的美妙生活就要开始了。」 齐瞻竹处理了泡面碗，拿着几个橘子放在游陵面前道：「小林，这是给你的。」 潜台词：爸爸不和你计较。 见林游收下了橘子，齐瞻竹欣慰地问：「你对这个世界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游声称自己只有基础认知，于是齐瞻竹给他科普：「所谓的附灵，就是与诞生在动物或植物身上的『灵物』缔结契约，将灵物附着在无生命的物件上的行为，一般人会将灵物附着在武器上进行战斗，不过对于善战之人而言，附着灵物的就是武器。」 齐瞻竹咳嗽两声，重点强调：「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找到主角。我观察了好几天，都没看见他出现。因为剧情没有顺利进展，世界已经出现异变了——」 可能说了太多，林游一时难以消化，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齐瞻竹只好长话短说：「我们要介入战斗之中，明天就帮你制造自己的附灵。」 说完，齐瞻竹还站起身慈祥而僵硬地摸了摸坐着的林游的脑袋——游陵，现在改名为林游，内心疯狂默念不要和傻孩子生气，总算忍住了翻脸的念头。 第二天早上，林游在员工休息室的床上醒来，下床的时候差点踩到打地铺的齐瞻竹。他的心情颇有些复杂，这傢伙对彭语编的谎言深信不疑，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图书管理员，住在图书馆休息室里。 「喂，醒醒，不是说要早起去寻找灵物吗？」林游捏着有点婴儿肥的宅男齐瞻竹的脸，把他叫醒。 齐瞻竹睡眼惺忪地看了眼闹钟，拿被子蒙着自己的头：「还有一分钟啊。」 「只有一分钟了，直接起床吧。」林游无奈地看着面前的被子卷。 「一分钟......就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六十秒......」齐瞻竹的话还没说完，闹钟就尽职尽责地响了起来，齐瞻竹愤怒地掀开被子，狠狠地关掉闹钟。 「噗。」林游看到他乱蓬蓬的头发和不耐烦的包子脸，笑出了声。 被早起毁一天的齐瞻竹，满脸的起床气在面前出现简易早餐之后，瞬间烟消云散。 齐瞻竹心情愉快地带着自己的小弟林游和宠物小组长来到了最近的森林中 「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齐瞻竹问，「闭上眼睛，与你有缘的附灵会呼唤你。」 寻找附灵这种事林游驾轻就熟，很快便得到了感应，是从一棵松树上传来的。齐瞻竹感觉有些神奇，因为主角的第一个附灵也是松树灵，他不仅得到了松树灵，而且遇到了他未来的师父——看起来就很神秘的大人物，虽然齐瞻竹还不知道他是谁。 齐瞻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证「唤灵」：林游将双手贴在树干上，一股柔和的光芒包裹了林游和松树，忽然光芒回收，聚合在一起，化作了类人的形象——像人，又长着松针的灵物。 灵物睁开双眼，双唇并未开启，齐瞻竹却听见了它的低语：「汝欲与吾签订契约？」这是高级灵物才有的能力，一般的灵物别说对话了，连基本形态都没有，就是一团光。 「是。」林游回应道。 「我每天都要清晨的露水滋养，还要时刻保持空气清新环境整洁，还有......」松树的灵物忽然说了一大堆要求，「都做得到吗？如果做不到我就反噬你哦。」 第6页 齐瞻竹内心暗道：原来他可以正常说话啊。 「可以。」林游答应得很爽快。 「那好吧。」松树灵召唤出了一张纸契约，不情不愿道，「签字。」 齐瞻竹敏锐地注意到松树灵偷瞄了一眼树林的入口，似乎在等什么人。林游触碰到契约的瞬间，只有齐瞻竹看得见的世界裂缝出现了，周遭的事物纷纷出现了二重身，像万花筒一样地旋转：「糟了，别——」 「怎么了？」林游扶住面色苍白的齐瞻竹。 与此同时，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抢过浮在半空的契约，按上了自己的指纹，转身就跑——世界恢复了正常。 「赵小汀，你给我站住！」齐瞻竹大喝一声，少年果然停住了脚步，随即，转头扮了个巨大的鬼脸，然后以更快的速度逃离了森林。 「要追吗？」 齐瞻竹摇头：「不用了，那本来就该是他的灵物。」 「他就是主角？」小组长问。 「嗯。」齐瞻竹谢绝了林游的搀扶，强打精神道，「不好意思啊，那么强的灵物，都怪我，才会被抢了。」 林游倒不是很在意松树灵，他有更强的灵物，倒是齐瞻竹忽然面色苍白的理由比较让他在意。 齐瞻竹避而不谈自己的事，两人最后只收取了一只小兔子的灵。林游本身对这些弱小的灵物都无所谓，不过看到齐瞻竹半是讨好，半是歉意地问他「这个行不行」的时候，心里挺不是滋味，便装作很高兴地收下了。 「那个主角——赵小汀，为什么你说他是主角？我从他身上没感觉到什么力量。」林游貌似无意地问。 齐瞻竹答道：「没有什么理由，这是作者决定的事情，我们只要遵守设定，守护剧情就好了。」 作者？是指彭语吗？林游暗自揣测，彭语要对那个少年做什么？林游要保持低调，不能和手下们联繫，不然事情就好办许多。 在齐瞻竹的协助下，林游将兔子的灵附在了一副卡牌之中。齐瞻竹得意地介绍：「兔子可以在牌与牌之间随意穿梭，只要将卡牌放在敌人注意不到的角落，就可以利用兔子的弹跳力进行突袭。」 林游对他的战斗素养没有怀疑，倒是不明白齐瞻竹的附灵为什么选择了手套娃娃，对此，齐瞻竹是这样说的：「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用。」 小组长进行了毫无意义的抗议。 「把他当作掩护吧。」齐瞻竹指指自己的脑袋，「我真正的秘密武器在这里。」 「你让灵物附身肉体了？」林游疑惑。 齐瞻竹沉默：「不是......你听不懂就算了......」 两人的鸡同鸭讲只有小组长听懂了，不留情面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4章 《世界之塔》03 带着林游的齐瞻竹这次没有搞事情，经历了上次的教训之后，最近报名的队伍秩序规范了许多。 报名其实很简单，在会场进行登记，现场验证自己的附灵能力和附灵武器之后，就能获得战斗装置。 战斗装置是一枚怀表，队伍之间如果一旦确定要进行战斗，声控激活怀表，按下时间暂停键，便可以进入异空间的竞技场。 林游，或者说游陵，用假名进行了登记，但他的指纹一直在记录库中，游陵的信息激活的瞬间，第三层层主重新参与挑战的消息马上传遍了各层。 「家主，据说第三层的层主重新开始挑战了。」游家的探子向游霜汇报。 听到「第七层」，游霜皱起眉头：「知道他的搭档是谁吗？」 「这......」探子面露难色，「第七层层主声称要保护附灵者隐私，不同意和其他层共享数据，除了第三层层主参与了战斗之外，其他一概不知。」 「于鸾音......这个女人！」游霜皱起眉头。 第七层层主于鸾音成为第七层的主人已经很久了，久到人们以为这位曾经芳华绝代的美人，是因为容颜衰老才一直闭门不出。 虽然说越往上难度越高，但第七层作为守门关倒也不简单。人们只知道，除了第一层以外，只有第七层不受世界之塔的理事会约束，从这里或许也能看出她的手腕。 不过这一次，倒不是于鸾音故意摆架子，检测到游陵信息的当下，她就派人调出了监控，可不知道游陵动了什么手脚，录像上名为林游的男子完全是个普通人，连祖宗十八代都能查得到。于鸾音当然不能让上层知道自己查不出游陵的行踪，所以才拒绝提供情报。 游陵大概想不到，和齐瞻竹的组队能带来这样的好处。 这不是现在的话题，现在成功报名的齐瞻竹和林游，遭遇了第一对挑战者。双方激活了怀表，同时按下确认按钮，周遭的环境迅速改变。 两队人进入了竞技场，在这里造成的破坏是不会影响现实的，不过在这里受的伤会原封不动地带回现实。 「有什么策略吗？」林游问。 齐瞻竹点头：「你负责打架，我负责善后。」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吧？」对手明显是挑齐瞻竹这个软柿子捏，大摇大摆地冲上来挑衅，想第一口先吞个杂鱼开开胃。 谁料齐瞻竹真的没有动手的意思，他认真地说：「我的运动细胞基本上没有工作过，你还是别指望我了。」 「靠我一个人可撑不到后面，难道你有什么杀手锏？」林游虽然有打败他们的自信，却也有看看齐瞻竹实力的想法，不动声色地暗示他。 第7页 「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齐瞻竹安慰道。 林游意识到和他绕圈子没用，他真的听不懂自己的暗示，索性直接问：「你还没说过你的附灵能力是什么，连我也要保密吗？」 齐瞻竹眨眨眼睛，好像很纠结的样子，凑到林游面前小声说：「告诉你也可以，不过只告诉你，不能告诉其他人。」 林游忽然发现齐瞻竹的睫毛很长，在他白净的脸上衬得尤为突出，看得人心痒痒：「我答应你……」 「你们两个打情骂俏有完没完了？」对手烦死了他们的磨磨唧唧，抄起附着刺猬灵物的菜刀就砍过来，「菜鸡就给我乖乖当菜鸡！」 他的同伴也挥起鞭子甩向齐瞻竹，林游马上反应过来，一脚踹向拿菜刀的，一手抓住鞭子，硬生生将对方两个人拽到一起，撞得眼冒金星。 「加油，加油。」齐瞻竹早就熘得比风还快，躲在一旁敷衍地加油。 见他真的不准备出手，林游无奈，只好将内心的恼火发泄在对面两个不怕死的傢伙身上。经历了一番单方面碾压的对抗，林游甚至连兔子的灵物都没召唤出来，就结束了战斗。 「积分到手了，」周围的环境恢复了正常，齐瞻竹从怀表上看到了积分的变化，冲倒下的两位一合手，「开张大吉，多谢二位。人不可貌相，这一课的学费我就收下了。」 「时间还长，你给我等着！」菜刀大汉叫嚣，「像你这种吃软饭的废物，没了队友，一定会被打得满地找牙！」 齐瞻竹本来准备离开，听到他的话，蹲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只是不想欺负你们而已,毕竟我的能力就像作弊，对你们来说不够公平。」 「所以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走出一段距离后，林游问。 「我的能力……就是你啊。」齐瞻竹说。 林游有点没听懂：「什么？」 「你是我创造出来的，你的能力当然就是我的能力。」齐瞻竹理所当然地说，「连你都打不过，他们就不配让我出手。」 林游真想告诉这个中二病年轻人自己的真实身份，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是忍了。 一路上，被齐瞻竹人畜无害的宅男气质迷惑、试图吃分的人，纷纷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拜倒，唯一的共同点是都被齐瞻竹的态度气得不行。 林游对此深表同情，虽然他知道齐瞻竹不是故意的，但就是这份无意识的同情更让人不快。不过他的能力足以应付这份不快带来的负面影响，林游也不打算说什么。 「啊……」齐瞻竹打了个呵欠，「积分已经进入前7%了，今天先这样吧，没必要浪费太多体力。」 站在旁边观战真是辛苦你了，林游腹诽。 「今天晚饭吃什么？」齐瞻竹满怀期待地问。 林游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放光的双眼，感觉自己一整天的奋战还不如晚上多炒两盘菜更让他开心。 看着齐瞻竹兴奋的背影，林游不由自主地说：「好吧，你开心我也开心。」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倒是齐瞻竹没听清。 「没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说。 「这么急着回家吃饭？爸爸先请你吃土吧。」路旁忽然杀出个大汉，抡着铁锤，不怀好意地靠近二人。 他的跟班补充道：「没有碗筷，你就直接跪着舔我大哥的鞋子吧。」 「真的要打吗？」齐瞻竹无奈,说实话他肚子饿了。 「怕了就求爷爷饶了你啊，四眼仔。」旁边又出现一个拿着小刀的人，看起来有点熟悉。 一颗子弹笔直地朝着齐瞻竹射来，林游迅速将齐瞻竹扯到自己背后，险险躲过攻击。齐瞻竹终于皱眉：「竞技场外不许私斗。」 「那你去打小报告啊？前提是，你们能活到那时候！」举着枪的男人二话不说又扣动了扳机，林游的速度更快，将卡牌向他丢去，牌里的兔子伸出一只脚踢歪了他的手腕，子弹贴着齐瞻竹的脸颊擦过。齐瞻竹认出来，这两人是前几天插队的傢伙。 「你们想车轮战？」看这架势，不打不行了，齐瞻竹冒出冷汗，要是他们轮番上…… 拿刀的男人奸笑：「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这个四眼田鸡没个卵用，都是靠另一个。」 抡锤的建议道：「诶，玩牌的兄弟，那个废物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带他躺，我看有他没他你也一样，不如把他交给我们教育一下，教他怎么躺得舒服。」 林游冷冷道：「要么滚，要么死，趁你们现在还能选。」 「嚯，这就生气了，我就说他们俩肯定有一腿。一个卖屁股，一个买屁股，倒是凑了一对儿。」跟班嘲笑道，「大哥，我看这俩狗男男不教训不行。」另外几个人也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 持枪的男人见戴眼镜的弱鸡捂着肚子，以为他旧伤复发，趁机挑衅道：「怕了？要不你今晚陪我们哥儿几个玩玩，我们就把你那点积分留着，你看怎么样，我还没玩过男的，反正陪谁不是……」 齐瞻竹直接举起怀表：「你们不如一起上，省点时间，开始战斗吧。」 这些人并不讲什么道义，进入竞技场的瞬间，就像提前商量好的一样，抡锤的男人缠住了林游，其他三个人直奔齐瞻竹去。齐瞻竹没有附灵能力，如他自己说的，他的能力更像是作弊——不，就是作弊。 第8页 接触到其他人的瞬间，齐瞻竹就看见了他们身体里的设定，炮灰的设定尤其简单，取出设定的瞬间再将设定放回去，对方便如同遭遇雷击一般动弹不得。林游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抡锤男，转头就看见齐瞻竹面无表情地站在三个倒下的男人中间。男人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地布满恐惧，仿佛见到了地狱一般。 林游惊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齐瞻竹歪歪脑袋，低头问持枪的男人，「你们看见了什么？」他只知道这样的攻击有效，不过不清楚为什么有效。 「战斗结束！战斗结束！」对方崩溃地大喊大叫，四周环境恢复如常，他拔腿就跑，完全不顾地上的同伴。 齐瞻竹摇摇头，转头对上了林游惊疑的视线，安抚他说：「虽然他们自寻死路，不过我还是有人道主义精神的，没有下狠手。」 「没有下狠手？」林游重复了一遍，那几人怎么看都是被狠狠教训过的样子，不过他们对齐瞻竹说那样的话，这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别在意他们说的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齐瞻竹很不好意思：「有点生气，没控制好力度。谁叫他们说你……」最后一句太小声了，林游似乎没有听见。 对齐瞻竹在无害模式和恐怖模式的瞬间切换感到无奈，林游选择了转移话题：「时间还早，去趟超市吧，晚上你想吃什么？」 「佛跳墙？」齐瞻竹激动。 「那种做不到。」被无情驳回了。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只留下满地大汉有气无力的呻.吟。 「小姐，这些人的积分都被夺走了。」游伊的新搭档左颜探查了他们的怀表后说道。 「别叫我小姐，」游伊纠正他，「没有积分就别浪费时间，走吧。」 第5章 《世界之塔》04 第七层第16807次挑战赛第七天，齐瞻竹还是没有找到主角赵小汀。 积分榜上没有，竞技场录像也没有，常见的战斗地点也没有。与其说没找到，不如说他根本没参加。齐瞻竹又数了一遍比赛场次：第一六八零七次挑战赛，和书上写得一模一样，前六天，赵小汀和他的搭档袁源在战斗时被人暗算，失去了所有积分，最后关头逼不得已接受了游依的挑战，险胜对方，获得了大量积分，勉强晋级。 除了晋级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剧情将在这个时间段发生——不管怎样，主角的缺场令剧情的进展充满了阻碍。还有三十分钟比赛就会结束，可是游伊和搭档左颜依然是积分榜前列。 世界再度出现了只有齐瞻竹能看见的异状，狂风呼啸，落叶纷飞，他捂着嘴不断咳嗽起来。 「没事吧？」齐瞻竹的脸色变得和那天一样苍白，林游问道。 齐瞻竹摇头：「没事，就是风有点大。」 四周连一丝微风也没有，林游见他跌跌撞撞地朝前走，扯住他的胳膊道：「现在先养精蓄锐吧，最后半个小时，那些在晋级线外挣扎的人会拼了命地往上爬，不要被他们趁虚而入了。」 「趁虚而入？」齐瞻竹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不屑的神情，「你的想法不对吧，要把自己当作趁虚而入的一方，应该是他们害怕我们才对。」 「我不担心他们，我担心你。」林游的话让齐瞻竹始料未及，心里出现一种古怪的、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蜻蜓点水一样，轻轻掠过了。 「我看起来有那么窝囊吗？」齐瞻竹扯了扯嘴角，「不用担心，在死之前解决问题，就死不了的。你不是装上了新的武器吗，今天可以试试弩.箭的威力了。」 远处走来的游伊和左颜，正抱着战斗目的接近他们。 林游前去和他们交涉，齐瞻竹在后方凝视着他的背影：「奇怪啊……」 「怎么了？剧情的问题？」小组长从书包里钻出来。 「那是小问题，」齐瞻竹风轻云淡地说，「林游的角色设定是这样的吗？我好像没有给他善于察言观色的能力。」 小组长问：「你脑子坏掉了吧，这和察言观色没关系，他只是很普通地在关心你而已。」 「关心？普通？」齐瞻竹托着下巴，「真是奇怪……不，奇妙的感觉。为什么要怎么做？」 「他们好像同意战斗了，你该做什么就赶紧去吧，别耽误了剧情进度！」小组长见缝插针道。 齐瞻竹便将自己的感想抛诸脑后，开启了战斗空间：「听说赢了你们就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任何要求都可以吗？」 「对，无论什么要求。」游伊回答。 「真是自信。」齐瞻竹照着赵小汀的台词念道，「那……如果我赢了，下一次挑战赛，你必须晋级第六层。」 他的要求原本应当是赵小汀的要求，齐瞻竹记得，剧情中赵小汀有一段独白，赵小汀和游伊是青梅竹马，但是游伊的生父在她十二岁那年将她带回了本家，把她培养成战斗的机器。 本家要求她必须呆在第七层不停地战斗，将本家分配给她的搭档送入第六层，否则就杀了她的双胞胎哥哥。 游家好面子，在竞技场直播时放出的话绝不会收回，为了解放游伊，赵小汀便在战斗之前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现在赵小汀因为不明原因缺席了剧情，齐瞻竹只好补上他的空缺，只是这样一来，剧情又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偏差了，真是令人头大。 第9页 「我答应你的要求，开始战斗！」 大众都知道游伊的附灵是右眼的玫瑰，身旁时常备有一柄唐刀。其实不太准确，游伊真正的附灵不是玫瑰，而是藤本月季，如同双生子一般相似的花卉，大众是分不清的。 月季的刺令她的刀锋更加锐利，挥舞唐刀时，也带出了韧性极强的藤蔓，这是她通常的招数。面对强敌时，她会召唤出月季的灵物——一名身着古装的华服女子，佩着带刺的长鞭，合二为一的战斗令人难以招架。 与游伊相比，一旁的左颜则水的不行。旁边的林游与游伊是高手过招，这边的两个人就像误入现场的观众一样突兀。 齐瞻竹倒是没什么感觉，乐于大众的焦点远离自己。左颜的压力大一点，他早就听闻这一对搭档中有一个实力成谜的傢伙，不知道他的附灵，不清楚他的武器，甚至不知道他是强是弱。 左颜看着对方从背后的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奇怪的娃娃，他似乎对娃娃说了什么咒语，娃娃迟缓地移动到他的面前，摆出了一个半蹲的武术姿势，还非常挑衅地沖他招了招手。 说服小组长花了比较长的时间，齐瞻竹没打算在直播镜头前暴露自己的能力。 说起来，小组长平时除了玩游戏看电视就是睡觉，完全没有起到什么帮助，让他出来当个幌子还是不错的。齐瞻竹旁观着小组长和左颜的附灵杜鹃的打斗，意识到自己也该寻找一个合适的灵物以备不时之需。 小组长似乎玩得很开心，真是谜之生物，齐瞻竹不禁想起小组长的成长史。 现实世界的齐瞻竹是由相区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他们这个片区的图书馆有个总负责的巡逻组长，定期抽查他们的工作。区图书馆是相当水的闲职，但是组长总能把简单的每月考核弄得特别复杂。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组长的爱好很奇怪，他喜欢套着一个手套娃娃，用腹语给娃娃配音。工作一年多了，他就没听过对方开口说话。 直到落入个体世界，他才知道娃娃才是组长的本体，至于拿着娃娃的谜之男子，到现在还是一团谜。 游伊与林游打得难解难分，意识到从这个男人身上难以突破，便将攻势转向了齐瞻竹。 走神的齐瞻竹感觉到空气中微妙的变化，向后快退两步，躲过了游伊的一击，月季灵的鞭子则从反方向抽在了他的肩膀上——如果林游的弩.箭没有及时将鞭子击歪的话。 与游伊擦肩而过的齐瞻竹发现了不对：「你——」游伊的右眼竟然有一丝黑影，那是影子留下的。 与此同时，左颜试图上前帮助游伊，注意力不集中的他，失去了对杜鹃灵的控制，小组长趁机揪下了几根杜鹃的羽毛，气愤的杜鹃马上隐匿了自己的身影，任左颜怎么召唤都不肯出来。失去杜鹃掩护的左颜，在小组长得意的攻势下四处遁逃。 齐瞻竹给林游使了个眼色，两人合作将游伊逼入死角，齐瞻竹趁机查看了她的人设——比炮灰要复杂许多，但是和齐瞻竹在书上看到的也不一样。 游伊不敌二对一的攻击，还要分心救助被手套娃娃痛殴的左颜，一时不慎，唐刀脱手。齐瞻竹顺势夺过唐刀，用刀柄将其击倒在地。游伊还要挣扎，齐瞻竹直接将唐刀刺入她右脸旁的土地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自明。 「你输了。」齐瞻竹轻声宣告。 游伊右眼的花朵第一次消失了，齐瞻竹发现她的眼睛原来是很普通的颜色，甚至令她看起来有些脆弱。 胜负分晓的瞬间，四人退出了竞技场。林游见齐瞻竹还在和游伊对视，咳嗽一声。 「怎么了？」齐瞻竹不明所以地问。 「没什么。」林游不动声色地将二人拉开距离。 左颜晕倒在一旁，游伊扶着唐刀站起身，宣告道：「你们赢了。」 「我知道。」万里晴空意味着世界观老爷很满意齐瞻竹的剧情修正，「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有件事我想问你。」游伊的声音与他重合。 齐瞻竹抢先问道：「你认识赵小汀吗？」 游伊没有回答，片刻后，摇头。 「果然，你不是妹妹啊，」齐瞻竹按了按自己的肩颈，「你是双胞胎哥哥吧？」 「诶——！！！」小组长激动地跳到了林游的肩膀上。 「你果然知道。」游伊睁大眼睛，「关于『那件事』，你还知道多少？」 一无所知，齐瞻竹心想，他咳嗽一声，故作深沉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游伊沉默片刻，主动提出要带他们见一个人。 路上，齐瞻竹从游伊的阐述中得知了剧情的变化。 游家是掌控了世界之塔第二层的家族，赵小汀的青梅竹马游依，因为生下来就是双生子，被本家认为不祥，从小就跟着母亲在外长大。 直到有一天，游依的父亲在夺权斗争中失败，为了讨好新家主游霜，有个奇怪的谋士提出，让游依在第七层帮助与游家有利益关系的人进入下一层。 其实这种事不止游家在做，游家也不止游依一个引路人，只不过，只有游依一个人被赋予了「失败之后任胜利方提出任意一个要求」这个条件，一是为了更多地吸引他人向游依挑战，二是为了羞辱她。 原本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不知为何，谋士竟主动找到哥哥游伊，怂恿他代替妹妹接受引路人的职位，声称自己已经说服了家主，并亲自将月季灵打入他的眼睛。 第10页 「所以你就来到了第七层，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穿女装假扮你妹妹？个人兴趣？」奇怪的谋士显然是试图破坏剧情的「影子」，要是游伊没有女装的话，世界应该崩坏得更快。 「不是！」游伊第一次那么大声反驳，齐瞻竹吓了一跳。 似乎是对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游伊低头掩饰自己的脸红：「那是他要求的。」 「他？」齐瞻竹顺着他的手势看去，面前的建筑——围墙被玫瑰花簇拥，环绕着欧式的建筑，门把手是金色的鱼鸟雕饰——在哪里看过的描述…… 齐瞻竹想起来了，这是第七层的层主于鸾音的府邸。 第6章 《世界之塔》05 于鸾音卧在纱帐背后，高高在上地俯视厅内的三人。 「他们可以信任吗？」于鸾音懒洋洋地问。 游伊回道：「只要不是游霜的人，应该可以信任。」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齐瞻竹问，现在要尽快搞清楚剧情变化的细节，以免蝴蝶效应影响了大局。 「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说呢，小游伊？」于鸾音笑得娇嗔。 游伊恼怒道：「于晴衣，你……」 纱帐背后飞出一条白帘，缠住游伊，把他卷进了纱帐之中。在纱帐揭开的缝隙间，齐瞻竹发现被称作于晴衣的人，衣着打扮与游伊的灵物极像。 「你啊你，晋级赛输了，又要被游霜那傢伙欺负了吧？真是个没用的傢伙，什么消息都没套出来，还暴露了我的身份，」被捂住嘴的游伊像洋娃娃一样，被于晴衣搂在怀里，梳理着长发，「不过，这两个人我倒是查过，齐瞻竹、林游，看起来确实不是游霜的人。」 这时他没有捏着嗓子说话，齐瞻竹的震惊脱口而出：「你们都有男扮女装的癖好吗？」转头小声对林游说：「虽然是个人爱好，我还是希望你千万不要和他们学……」 林游抽了抽眼角，把他掰正对着前方，提醒道：「不要背对陌生人。」 「唔唔唔，唔唔！」游伊似乎在反驳，不过齐瞻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微不足道的个人兴趣而已，」于晴衣转换了话题，「既然是为了那件事来的，说说你们的目的吧。」 齐瞻竹实话实说：「其实我完全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默认了我会知道。如果那件事和他右眼附灵的黑雾有关，我倒是知道点什么。」 「你看得见他右眼的东西？」听到这句话，于晴衣的态度认真了起来，「那到底是什么？」 他卖了个关子：「看是看得见，不过，先说说你们的故事？反正四周埋伏了那么多人，一旦你不满意我的回答，随时可以取我的命，也不急于一时吧？」 「有趣，你总算找了两个有趣的傢伙回来。一个螳螂捕蝉，一个黄雀在后……」于晴衣对游伊低语。 这几日随着剧情的进展，齐瞻竹可以查看的剧情越来越多，可于晴衣说的故事，齐瞻竹还没在书上看见。 比如说，于鸾音已经死了，下手的人是游霜，于晴衣是她的儿子。 「那天非常混乱，游霜的人也不确定层主的死活。层主临死之前，向第一层发出了求救信号，将附灵传给了我。在第一层的指示下，我按下了她逝世的消息，替她守在第七层。」于晴衣言简意赅地说，「所以游家大张旗鼓地派这傢伙赖在我的地盘不走，我可是很不开心。本来想杀了他，没想到他的脸蛋还挺可爱的……所以作为地主，我就收取了一点点地主的费用，让他照着我的心意装扮，果然很适合他。」说着，于晴衣爱怜地抚摸着游伊的脸阔。 「刚刚我想说什么来着，现在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齐瞻竹小声吐槽。 林游安慰性地捏了捏他的肩膀，问于晴衣：「这和他的右眼有什么关系？」 「刚刚我没说吗？」于晴衣挑眉，「他右眼不祥的气息，和那天游霜派来的人身上带着的气息一模一样。」 影子，果然渗透进了游家，齐瞻竹想起来自己想问什么了：「你说在第一层对你下达了指示？」 「嗯。」 「不可能，到达第一层的人从来没有回到过下层，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对下层的所有事物不闻不问，连理事会都不参加，怎么会插手下层的恩怨。」齐瞻竹否定道。 「这就是整件事最奇妙的地方了。于鸾音一口咬定那人就是来自第一层的人，他凭一己之力击退了游家的所有人，实力毫无疑问，不过……」于晴衣眯起眼睛，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人的姿态，「他的身上，也带着那股不祥的气息。好了，我的故事到此为止，到你了。」 第二层的影子想要协助游家掌握第七层，第一层的影子则是帮助于晴衣稳定势力，不同的角色之间，即使同样觉醒，也未必会齐心协力吗？ 这点倒是可以利用，目前来看，与于晴衣合作有利于自己今后的行动，齐瞻竹便将黑雾的事半真半假地说了：「你说的『不祥之气』，在我眼中是一团黑雾。它是人类负面情绪的具象化，怨念、不甘、嫉妒，当人们被情绪控制，黑雾便会伺机侵占他的内心。我相信于层主应该也有过冲动的时候吧，会因为痛苦质疑自身存在的价值，质疑自己受到了命运的摆弄……当人们受黑雾蛊惑的瞬间，他就变成了纯粹为执念而行动的怨灵。」 第11页 「怪不得我总是感觉到一些奇怪的画面，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书中的人物，」游伊的束缚被解除了，「在我的眼中种下黑雾的那个人，他是想……」 齐瞻竹接话道：「增加自己的同伴，大概是动物的本能吧。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实在是太孤独了。不过世界上孤独的人太多，也没时间同情那么一两个。」 「那你呢，是驱除黑雾的行家吗？」于晴衣饶有兴致地问。 「不愧是于层主，真是非同寻常的理解力。」齐瞻竹没有直接回答。 将游伊右眼的黑雾抹消之后，齐瞻竹找藉口要离开，没想到于晴衣将林游留下了。齐瞻竹和游伊站在门外，齐瞻竹担心地问：「他不会要对我的搭档下手吧？」 「应该不会吧。」游伊也不是很有把握。 门内，于晴衣走出纱帐，对林游，应该说是游陵行礼：「第三层层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林游不觉得自己能隐姓埋名多久，如果看到他的弩.箭还认不出他的身份，那些探子就不用吃饭了。他坦然承认：「已经辞职了。」 「你的队友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吧，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于晴衣直接问。 「我也不知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第一层和第二层的人。」林游说。 于晴衣「哦」了一声：「所以他可能是第三层的人？」 林游想到彭语，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齐瞻竹问林游他和于晴衣说了什么。林游说于晴衣不太相信齐瞻竹，所以留下他试探。 「哦~」齐瞻竹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和他们的交涉，你听懂了多少？」 「基本上都听懂了。」在脱离中二滤镜之后，齐瞻竹说的话好理解了很多，虽然林游已经放弃纠正他的中二思想了。 「真的？」齐瞻竹怀疑地看着他，不要以为他没发现林游一直在走神，「姑且相信你吧。如果你骗我的话……」 林游反问：「如果我骗你的话，又怎么样？」 「一定要骗到最后，别让我发现。」 齐瞻竹仿佛无心说的一句话，让林游心中一震，他不知道作何反应的时候，齐瞻竹又转移了话题：「总算通关了第七层，今晚吃火锅庆祝一下？你先回去，我再去买点菜，再见。」说完不容反驳地转头走人。 「为什么要把那傢伙支走？」小组长问。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齐瞻竹反问，「于晴衣为什么要留下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聊了什么？」 小组长不解：「你在怀疑什么？他可是你创造出来的人物。你不是说查看过他的设定，没什么问题吗？」 齐瞻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越想相信他，就越不敢相信他，越想和他一起行动，我心里就一直提醒我和他保持距离……」 「他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让我觉得很开心，可是一想到他对其他人可能也是这样，我就很不开心，我究竟是怎么了？」小组长接话。 这说的和自己想的为什么那么接近？齐瞻竹问：「你在说什么？」 「前几天看的偶像剧，女主角对男主角的独白就是这样的，你也看了吗？」小组长说。 他赶紧摇头：「这两件事肯定不一样！啊～别提他了，赶紧做正事！」 齐瞻竹支开林游是为了去找赵小汀，不过超市的半价时间快结束了，他便先去了趟超市。不知道怎么回事，满街都是躁动的氛围，走上两三步就有冲突发生，齐瞻竹绕开冲突人群，没想到超市里闹得更厉害。 怎么回事？齐瞻竹发动自己路人甲的透明属性，穿过一群争抢食物的阿姨，躲过两位互扔菜刀的大哥，趁别人都忙着吵闹，独自来到了收银台。没想到收银台更热闹，收银员因为收到假.钞和顾客大打出手，无奈之下他替收银员扫了自己的东西，远远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赵小汀的家应该在学校附近，齐瞻竹往学校方向走，意外遇到了一群小混混在勒索学生。 看起来很内向的男同学被他们逼到了角落里，为首的混混数了数他交出来的钱，不满地甩在他脸上：「丫的就这么点，都不够哥儿几个买条烟。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大哥，啊？」说完，举拳就要打，其他人也嬉笑着一涌而上。 「不好意思，你们挡着路了，要处理私事儿去角落。」一个平静的声音阻拦了他们。 为首的混混见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四眼天鸡，心思一转，给他的兄弟一个眼神暗示，把学生甩在一边，大摇大摆沖齐瞻竹走过来：「怎么？想行侠仗义啊？行~看到我裤子上这脚印没，那兄弟踹的，我这裤子也不贵，这个数，你看着办吧。」他手一划拉，显然是狮子大张口的价格。 齐瞻竹嘆了口气，他可没想行侠仗义，是这些人挡着道儿了。 「你们放了无关的人，要打就打，啰嗦什么。」男学生吼道，「只会一群人打一个的怂包！」 「就你多嘴，给我滚一边儿去！」一个小混混捂着他嘴，拉着他离开了风暴中心。 帮忙了，要是打起来波及了那个高中生，也是麻烦，齐瞻竹感激地看了眼那个小混混。不看则已，一看惊人—— 赵小汀，你不是正义的主角吗，为什么和小流氓混在一起了？！ 第12页 第7章 《世界之塔》06 「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动脚。」齐瞻竹无奈地踹翻了最后一个冲上了送人头的混混。 领头的躲在后面，不停后退，哆哆嗦嗦地使唤旁边的赵小汀：「赵、赵小汀，给我上！我、我去找我老大教训他！」熘得比兔子还快。 齐瞻竹不管他，缓缓走向赵小汀。大概是他身上的气场太过恐怖，赵小汀下意识地护着身后的男同学：「你、你不要过来啊！」 齐瞻竹才不管他，扯着他和那个男孩就往小树林里走。倒在地上的小混混昏过去之前，心中充满了对赵小汀的怜悯。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齐瞻竹坐在公园长椅上，像教导主任一样沖二人训话，「你们是不是认识？为什么和那群流氓厮混？」 「大哥！」男同学激动地趴在齐瞻竹膝盖上哭诉，「我、我叫袁源，我真不认识他们，他们天天看我好欺负，每天要我交钱，不给钱就打……他！他就是团伙当中情节十分严重的一个！赵小汀！之前还挑衅我，要我注意走路看路，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带着其他人来围殴我！」 袁源，这不是原书中赵小汀的搭档吗？齐瞻竹捂住抽搐的嘴角，把试图蹭自己满裤子眼泪的袁源赶到一边，回想起书中袁源的性格，好像没有这么疯疯癫癫的。 赵小汀急了：「你胡说！你自己走路不看路，差点撞到李二狗，被他们盯上了，我只是提醒你注意点，别被他们找上了，你自己不注意还怪我提醒？」 「切！」二人相看两相厌。 齐瞻竹咋舌，这两位难道真的是原书中热情正义的主角和稳重智慧的男二吗？这性格可是ooc到没边儿了：「咳咳，事情我已经明白了。赵小汀，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欺男霸女的臭流氓，为什么加入李二狗他们？像你这样的有志青年，应该去参加世界之塔的挑战赛吧？」 他故意把「世界之塔的挑战赛」几个字念得很重，赵小汀果然有所感应：「诶？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不要转移话题！」齐瞻竹大喊一声，扰乱他的思路。 「我知道了，别打我别打我！」赵小汀一退三尺远，「我也想参加挑战赛，可是我、我家中有年迈的奶奶需要我照顾，如果不加入他们，他们就会欺负我和我奶奶，我也没办法……」 齐瞻竹记得，原书中赵小汀的奶奶很早就逝世了，孤儿赵小汀受尽了欺负，所以才发誓要成为站在世界之塔顶尖的男人，让那些欺凌弱小的人知道，没有人天生就该被其他人欺负。现在奶奶还好好活着，不用说，肯定又是影子动的手脚。一点小小的变化，就改变了主角的性格，也破坏了剧情的走向。 「怂包。」袁源蹲在齐瞻竹脚边小声吐槽，赵小汀听见了，翻了个白眼，不和他一般见识。 「你呢？就甘心天天被讹诈，不想突破一下自己？」齐瞻竹看见了他书包里一直藏着的附灵物。 袁源乖乖把附着松鼠灵的松果掏出来，松鼠灵从松果里冒出来，兴奋地啃着果子：「我爸爸不让我参加挑战赛，他说太危险了，我们家就老老实实做生意，也能过日子。我想偷偷参赛，可是我找一个队友，我爸拆一个队伍，我也没办法。」 「诶？」赵小汀一看，背后的书包忽然开始晃动，一本邮册掉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松树的邮票。赵小汀从齐瞻竹和林游手上抢来的松树灵就藏在这里，看见小松鼠，伸手把它捉了起来：「许久不见了，吾之挚友。」 「不许动我们家吱吱！」袁源扑上去要抢回自己的灵物，松树灵故意把松鼠提到袁源够不到的高度，逗他跳脚。 松鼠眼泪汪汪地看着主人，发出「吱吱吱」的惨叫声。 袁源抢不回来松鼠，便转向赵小汀：「你管管你的灵物啊！怎么随随便便抢别人宠物！」 「吱吱吱！」松鼠咆哮。 「吾友说，他把你当搭档，你居然把他当宠物。」松树灵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是的，吱吱，你听我解释！」袁源急得冒出了泪花。 袁源、赵小汀、松鼠灵、松树灵，面对这混乱的认亲现场，齐瞻竹的大脑飞速转动。 「我说，你们都停一停，停一停！」齐瞻竹按下暂停键，袁源乖乖站到一边，用手势警告赵小汀和他家松鼠保持距离。 「既然你们都想参加比赛，要不，组个队？」齐瞻竹建议。 「不可能/吱吱吱！」这是两位主人和松鼠灵的态度。 「甚好。」这是松树灵的态度。 齐瞻竹很讲道理：「这样吧，同意和不同意的，分成两派，我们进行公平的较量，谁赢了听谁的。」 松树灵欣然同意，站在了齐瞻竹一边。 「拒绝按头组队！呼唤自由恋爱……啊呸，呼唤自由组队！」袁源嚷嚷。 「那我只能打到你们同意为止了。」齐瞻竹若无其事地抛出一句狠话。 赵小汀对自己的松树灵很有信心，搭档的强弱倒不是问题，他担心的是奶奶。 「我倒是可以用零花钱帮你请护工，不过我才不和你组队，我要和大哥一起！」袁源崇拜地看着齐瞻竹。 「这恐怕不行，他已经有搭档了。」齐瞻竹转头一看，林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齐瞻竹皱眉：「你怎么来了？」 第13页 「你那么久都不回来，也不回电话，怕你迷路。」林游坐在他旁边，「顺着超市一路走，刚好看到小孩在教训两个小孩，就过来看看咯，没想到刚好看到有人要挖我墙角。」 袁源被林游的笑容吓到，呜咿一声躲到赵小汀背后：「你你你你你和我大哥什么关系？」 「这是你弟弟？长得不像啊。」林游问。 齐瞻竹还沉浸在林游的比喻之中：袁源和赵小汀，两个小屁孩，教训他们的是……我？ 「你说谁是小屁孩！」齐瞻竹怒道。 「那个话题已经过了，」林游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你要抛弃我和他组队吗？」 「怎么可能，你知道他是……」他是主角啊，齐瞻竹拼命对他眨眼睛示意，「我看他们俩都有参加比赛的念头，所以提供援手而已。再说了，赵小汀，如果真的能在世界之塔取得好成绩，你的奶奶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不是吗？」 赵小汀犹豫了：「你让我再想想。」 「你也会同意的，对吗？」齐瞻竹问袁源。 「我都听大哥的。」比起大哥旁边那个人，赵小汀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袁源和齐瞻竹挥手告别，赵小汀则心事重重地离开。 「你……」齐瞻竹正想对林游兴师问罪。 「超市里买的菜呢？」林游轻松化解。 「啊！」齐瞻竹担心对付小混混的时候会把菜弄坏，特意把袋子放在一旁，还好他让小组长看着，没出什么大问题。 不过小组长对于齐瞻竹差点忘了自己感到非常不满：「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吗！节目时间都过了！」 「对不起，忙着拯救世界，忘了你。」齐瞻竹诚心诚意地忏悔。 「又拿这个理由压我……！」小组长敢怒不敢言。 林游提起袋子，把小组长安在自己肩膀上，推着齐瞻竹回去：「时间不早了，你肚子不饿吗？」 「饿了。我刚刚好像想说什么来着。」齐瞻竹想不起来了。 「是关于火锅吗？」林游问。 「对了，火锅底料还没买。」齐瞻竹想起这茬。 「楼底下的小卖部好像有。」林游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齐瞻竹可以看见高层人员的异变，这应该就是彭语看中他的理由。现在齐瞻竹开始拉拢自己的势力，难道彭语是想借齐瞻竹之手，推翻上层的统治？那傢伙没什么真材实料，倒是喜欢投机取巧。 对彭语的行为，林游只有一点是贊同的：齐瞻竹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本性不坏，如果能将他从彭语的洗脑中解放出来，说不定能成为林游的得力干将。不过这孩子脑子一根筋，认定的事情别人怎么说都不听，这件事得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说起来，」林游从思考中回到现实，齐瞻竹闪着期待和崇拜的眼睛占据了他的视线，「我不会吃辣，你吃吗？」 「我都行。」林游习惯性依着他折腾：好在他还挺可爱的，多陪他闹一阵子，也不算无聊。 . 齐瞻竹起了个大早，偷偷摸摸离开了图书馆。 「真的不带林游一起去吗？」小组长担忧地问。 齐瞻竹不解：「以前我也是一个人行动，难道没他我就不行了？」 而且最近，林游一呆在自己身边，齐瞻竹就难以集中注意力，要是他再发表什么奇怪的言论，齐瞻竹就彻底死机了，完全不利于行动！ 「你一声不吭，把他留在家里，要是他生气了怎么办？」小组长嘆气，「而且监护人不在，总觉得不是很安心啊。」 「别说傻话，你以为我几岁了。」齐瞻竹躲在赵小汀家不远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得尽快让赵小汀参加挑战，后续很多剧情都不能没有他。」 今天是星期三，赵小汀和奶奶打完招呼，背着书包出门了。等赵小汀走出一段距离，齐瞻竹就要跟上去。 这时，赵小汀的邻居搬着一张竹椅走下台阶，一边走一边说：「赵奶奶，您走慢点儿，今天太阳好，多晒晒对身体好。」 「好，谢谢你啊小李。」赵奶奶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 「没事儿。」热心青年小李帮忙摆好椅子就走了。 赵奶奶靠在竹椅上，惬意地晒着太阳。 看起来是一副老人家颐养天年的温馨场景，在齐瞻竹的眼中却分外刺眼——只有他能看见的，代表着「影子」的黑雾，正牢牢缠绕着这位老人，齐瞻竹忽然想起：按照剧情，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第8章 《世界之塔》07 「图书馆的人终于来啦？是来杀我吗？」赵奶奶笑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普通的老人。 「你不是赵小汀的奶奶，只是附身的恶灵，驱除你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齐瞻竹反问。 赵奶奶慈祥地说：「如果你觉得理所当然，为什么不动手？」 「......理由还不够充分，我得确定消灭你不会打草惊蛇，你背后的势力......」 「都是藉口，」赵奶奶打断他，「你犹豫了，尊老爱幼，人之常情，你下不了手，可以理解。」 小组长不同意：「角色生命快要走到尽头，就算他不出手，你也会消失的。」 「是啊，自从意识到自己是故事中的人物，每一天，我都在等着世界将我这个不该存在的人摧毁，等着，等着，就等到了现在。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主角的事，只是个想要安度余生的老人家，放过我好吗？」赵奶奶凝视齐瞻竹。 第14页 齐瞻竹内心确实和她说的一样，下不了手，拳头握紧又松开，终于下定决心：「今天暂且放过你，一旦我发现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主角光环没那么容易打破。」赵奶奶向他保证。 「这样真的好吗？你相信那个影子的话？」小组长担忧地问。 齐瞻竹摇头：「不信。但她说对了，对着老人模样，我下不了手，我不想让自己有心理负担。」 「要是她坏了我们的事呢？」小组长问。 「别说得我们像坏人一样，」齐瞻竹反驳，「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能把剧情修正回来，你以为我是谁，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吗？」 小组长及时地拍上马屁：「不愧是我们最最最亲爱的、强悍的、无往不利的剧情修复大师、守护剧情小天使、由相区绩效考核第一的图书管理员齐瞻竹同志！」 「太夸张了，80分。」齐瞻竹辛辣地点评，「不过我喜欢，加20分。」 小组长：这个中二病没救了。 「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齐瞻竹忽然道。 「没有。」小组长道。 齐瞻竹侧耳倾听：「真的有，好像羊叫，咩——」 「咩——」这下小组长也听到了。 「看你左边，快快快！」小组长提醒。 齐瞻竹左边是一家宠物店，穿过落地玻璃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小动物。声音的源头站在橱窗的另一侧，锲而不捨地发出噪音：「咩——终于看见我了咩？」 从小绵羊身上钻出了一个羊毛球似的灵物，穿过橱窗，笔直地撞在齐瞻竹脑门上：「你这人和我的电波蛮合的嘛，要不要签订契约啊？」 . 背着林游熘出家门的齐瞻竹，虽然嘴上说着外出是人身自由，回来的时候还是偷偷摸摸的。 为了避免吵醒林游，他脱了鞋子，蹑手蹑脚地走进穿过走廊。走着走着，房间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拦腰截起，齐瞻竹整个人变成了「人」字形，大喊「救命」。 林游不理会他夸张的反应，把他拖到了沙发上：「跑到哪儿去了？」 「早起晨跑。」齐瞻竹面不改色地撒谎。 「晨跑需要鬼鬼祟祟地回来吗？」 齐瞻竹争辩：「怕吵醒你！」 「这就是你光脚在瓷砖地上走的理由？」林游挑眉。 早上太匆忙，齐瞻竹忘了穿袜子，天气不算暖和，凉意后知后觉地从脚尖漫延——还真是挺冷的。 见齐瞻竹哆嗦着打了个喷嚏，林游心中的火气下去了点。 起来没看见齐瞻竹，林游还以为自己身份暴露，齐瞻竹被彭语召走或者被其他人绑架了。要是齐瞻竹自己走了就更加不妙，他在楼下走一圈就能迷路，是个实打实的路痴。 不是林游大惊小怪，齐瞻竹在「（自以为的）守护剧情」这事上越精明，在其他事上就越糊涂。 这回更糟，手机也没带，还好小组长也跟着去了，要是齐瞻竹再不回来，林游就要违背原则，动用自己的势力找他了……倒不是说这个奇怪的傢伙很重要，只不过他有点在意他和彭语的关系罢了。 「你在生什么气啊。」齐瞻竹疑惑道，「我不是回来了吗，而且没有迷路。」特意补充了后一句。 林游难得地没有顺着齐瞻竹说话：「我没有立场生气，你想不告而别就不告而别，也与我无关。」 齐瞻竹看着林游的背影瞠目结舌，咨询小组长：「他真的生气了？他为什么生气啊？」 「哼哼，我可是很理解他哦，」小组长权威地说，「被你扔在菜篮子旁边的时候我也是这种心情，好像你根本不需要我，随时都要抛弃我！现在你知道这样做不对了吧？」 「……对不起。」齐瞻竹认真地对小组长道歉。 「额，没、没关系啦，我已经习惯了。」没想到齐瞻竹真的道歉了，小组长惊讶：第一次见到齐瞻竹认真反省的样子，林游对他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吗？ 齐瞻竹看着起居室关上的门，做了个决定：「今天中午我做饭！」 「哈——？！」小组长尽全力远离案板，「你确定西红柿是这样切的吗？」 齐瞻竹比对着手机app上的照片：「有点碎了，大体差不多吧。」 「你好好和他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做这些？你又不擅长这个。」小组长真心希望齐瞻竹远离厨房。 齐瞻竹不会做饭，除了他确实没这个天赋点之外，也受到了书中世界的影响，路痴也是一样的原因。所以齐瞻竹做泡面之外的食物，必然搞得满地狼藉。 不过齐瞻竹一脸认真，小组长也不好说什么：「你加油，我去看电视了。」 他离开后，厨房安静了许多，齐瞻竹手上切着番茄，心里想着林游生气的原因：我今天早上做的事真的那么过分？还是说他一直对我心有不满，所以一併发泄了？ 仔细想想，我这人走路不认路，能偷懒就偷懒，对他也不好，打架让他沖在前面，饭也是交给他做，我要是他，大概早就不耐烦了。完全没有让人喜欢的优点。 如果不想被他讨厌，是不是该和他保持距离？可是今天早上单独行动他也生气了...... 「嗷呜！」齐瞻竹切到手了。 「你在烦恼什么呢？」感应到他的心情，和他签订契约的绵羊灵冒了出来，「遇到说不出口的话，就使用我吧！」 第15页 「使用你吗？」齐瞻竹若有所思。 齐瞻竹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做好了午饭，贿赂小组长去喊林游出来。 林游不是在房间里生闷气，他总结了一套今天自己情绪失控的理由，以及对齐瞻竹的解释。不过他想好的东西，在见到桌子上的菜的瞬间，全部不翼而飞了。 桌子上只有一盘番茄酱炒鸡蛋和两碗饭，齐瞻竹把手背在身后，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你做的？」林游问。 齐瞻竹拼命点头，看起来很希望他尝一尝：「这是饱含我鲜血和汗水的产物！」 林游无奈地笑了：「你这样说我怎么吃得下去。」 「是真的！」齐瞻竹伸手给他看自己手上的创可贴，「真的流血了。」 林游拉着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创可贴，齐瞻竹觉得自己的伤口不再隐隐作痛，反而有点麻酥酥的。 「笨。」林游下定结论，「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我没和你打招呼就自己出门。」让你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后半句齐瞻竹不敢说。 「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林游说，「作为附灵者，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么冷的天怎么能光脚在地上走？要是身体状态出了问题，又有敌人上门怎么办？」 林游自认是附灵者前辈，要将齐瞻竹引入正轨，循循善诱道。 齐瞻竹恍然大悟的瞬间又产生了新的疑问：「可目前为止，我都没有在战斗中受过伤啊，这说明敌人不足为惧。」 「你以为你没受伤是多亏了谁？」林游反问。 「我错了，现在不是也有你在嘛。」齐瞻竹勇于承认错误，「你看，你平时辛辛苦苦保护我，现在我却为了你，手被切了好几刀，你就别生气了吧？」 「不要撒娇，这是两码事。」林游义正严辞道。 齐瞻竹睁大眼睛：「我才没撒娇，这是据理力争。」 林游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齐瞻竹被他盯得无处遁形，迫不得已，将羊毛球附灵的小扩音器拿出来，对着林游大声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林游对这种声波非常熟悉，他之前的搭档彭语，使用的也是同样的声音系附灵。这一类附灵能够通过声音给予人心理暗示或精神影响。 林游皱眉：「你今天一大早出门就是为了找新的附灵？」 「嗯。」齐瞻竹发现林游不喜欢他说关于书中世界的相关话题，便隐瞒了赵奶奶的事情。 「这个附灵有什么用？」林游问。 「我可有用了，像催眠那种小技巧就不说了，我可以让人说出他们羞于表达的内容哦。」羊毛球自己说话了。 林游饶有兴致地问：「比如说？」 齐瞻竹把扩音器举在嘴边，想了想说：「一直以来谢谢你照顾我。」 「原来你有被人照顾的自觉啊。」林游吐槽。 「还有，」这句话似乎齐瞻竹真的很不好意思说，迟疑了很久，「不要......」 「不要？」林游重复。 「不要讨厌我！」齐瞻竹大喊，「我挺xi......」说到一半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羊毛球被他的声音震得有点晕：「念力好强，简直是言灵。」 林游没想到他羞于表达的心声是这样的，说完这句话连耳根子都红了，便接过扩音器，对齐瞻竹道：「我不讨厌你。」 「那你原谅我了吗？」齐瞻竹捂着嘴问。 「看你表现，吃饭吧。」林游举起了筷子。 「我去一下洗手间。」 齐瞻竹的脑袋抵着洗手间的镜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刚刚差点说了什么？忘记了，好像是什么说出来很不得了的东西，还是，还是别想起来了。 心情恢复平静的齐瞻竹走回餐厅，番茄酱炒鸡蛋居然被林游吃光了：「味道这么好？我还没尝过呢。」 这回轮到林游捂着嘴：「还行，我再去炒点菜。」声音莫名有些沙哑。 齐瞻竹偷偷沾了点酱汁尝了：是不是有点咸？ 糟了，齐瞻竹忽然想起一件事。 厨房的惨状令林游呆滞了整整一分钟，羊毛球得意地说：「爆炸的声音都被我吞了哦。」 齐瞻竹趴在厨房门外，小心翼翼地补充：「刚才的『对不起』包括这件事。」 「齐——瞻——竹——」林游终于发火了。 「我不是故意的——」齐瞻竹飞也似地逃了。 留下羊毛球和小组长两个人一起看电视，羊毛球不解地问：「他们说的不讨厌是什么意思啊？」 「啊，那个啊，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在刚刚的语境里，」小组长点开他最喜欢的恋爱剧，「就是『喜欢』的意思吧。」 「『喜欢』又是什么意思？」 小组长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嘛，具体人物具体分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才发现我的元宵小段子被抽没了，我好难过，我好伤心，我要补上来。 接本章后的小插曲。 齐瞻竹在林游的监督下收拾好厨房，差不多已经是晚饭时间，为求速度，林游煮了碗元宵。 「今天不是元宵节，为什么吃这个？」齐瞻竹问。 林游对他突如其来的无聊问题有了抗性，随口一答：「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在过元宵节。」 齐瞻竹想起现实世界的元宵节，挂着满街的红灯笼，点点头：「是啊，总有一个世界在过元宵节，元宵节快乐。」 第16页 窗外绽开美丽的焰火。 第9章 《世界之塔》08 齐瞻竹睡得很不安稳，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他被一个轰雷吓醒，连忙下床。 今天轮到林游打地铺，所以他被齐瞻竹的动静弄醒了：「下这么大雨又要去哪里？」 「你也看得见下雨？」齐瞻竹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剧情出了纰漏，世界又开始不满了。 「轰！」闪电击中了远处的民宅，屋子燃起了大火。 齐瞻竹心中十分不安：「小林，小林！」 「我在，怎么了？」林游捂住他的耳朵，「怕打雷？」 「不是！」齐瞻竹拉住他的手，「被击中的好像是赵小汀的家。」 雨夜，赵小汀在燃烧的家宅外，拼了命想冲进去：「奶奶！我奶奶还在里面，让我进去！」 沖天的火舌嘲笑他的天真，袁源死死勒住他的腰：「火太大了，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啊！！！！」赵小汀发出怒吼。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样的火势，屋内的人多半已经...... 半个小时前，听见孙子偷摸翻出家门的动静，赵奶奶睁开眼睛，向第一层放出了信号，很快就来了人：「图书馆的人出现了？」 「是的，等了这么久，我们的计划终于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你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吧？」 赵奶奶点头：「我会牺牲自己，让主角走上复仇之路。」 「在主角的内心埋下复仇的种子，扭曲他的性格。加剧大众的好战情绪，将世界改造成与原书丝毫不同的模样——即使是图书馆的人，也无法同时影响全世界。这样一来，属于我们的家园便诞生了。」第一层的人说，「层主会牢记你的牺牲。」 赵奶奶笑道：「是层主给了我真正的生命，如果能脱离剧情安排的命运，这些都是值得的。」 半个小时后，雨停了。齐瞻竹和林游赶到了火灾现场，赵小汀的家已经变成废墟。 「怎么会这样......」齐瞻竹强迫自己冷静，世界没有出现异变，说明赵小汀还是安全的。 「小心！」暗处突然伸出好几条锁链，笔直地刺向齐瞻竹，林游来不及反应，抱住他摔倒在地，背上挨了一记重击。 缠绕着黑雾的影子从暗处走出：「我也没想过一击就能杀了图书馆的人，就当作是第一层的见面礼吧。」 「赵小汀的奶奶是你们的人？是你们延长了她的性命？」齐瞻竹怒瞪着他，「那又何必杀了她！」 「她的死，拜你所赐啊。如果你不出现，我们还会保持着现在的平衡，是你在扰乱秩序。」 齐瞻竹不屑听他狡辩：「我不出现，世界迟早因为剧情崩坏而毁灭，你们也不可能幸存。」 「世界会因为剧情崩坏而毁灭......你亲眼见证过世界的毁灭吗？」影子问，「还有人说，故事剧情结束之后，会重新开始故事的轮回，我们会失去记忆，再度上演相同的剧情。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如果世界毁灭了、如果我们失去了记忆，这些理论又怎么为人所知？」 「你想说什么？」齐瞻竹问。 「这些都是图书馆的谎言，阻止改变命运的谎言。」影子道，「那个女人的死，将成为我们新世界的基石。」 「是你杀了我奶奶！」赵小汀不知从何处冒出，松树灵朝影子投出无尽的松针，被轻松避过。 对方嘲笑道：「像你这样的废物也想为你奶奶报仇？」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我奶奶下手？」赵小汀悲痛欲绝。 「我只是想试验自己的力量，谁知道出现了炮灰。能够成为伟大事业的牺牲品，你的奶奶应该感到荣幸。」影子用尽挑衅的词彙，要点燃赵小汀的怒火，「弱者会被欺凌，唯一的原因就是自身不够强大，如果你拥有足够的力量，就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你的意思是我奶奶根本是白死？」赵小汀果然上当，「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赵小汀！别被他挑拨了！」齐瞻竹出言喝止。 影子无所谓地说：「想找我报仇，第一层随时恭候。」说完，身影渐渐淡去，消失不见。 齐瞻竹起身欲追，被身上的林游拦住：「别......别冲动，他的力量可以操纵天象，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先回去......从长计议......」 「林游！林游！」齐瞻竹焦急的呼喊，是林游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 他在做梦吗？ 为什么他在天上飞？ 他好像是想回家，可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 「啊！」林游从梦中惊醒。 「你醒了？」旁边的齐瞻竹贴心地递上水杯，「先喝水。」 「谢谢。」他接过水杯，机械地喝水，梦境的一点一滴历历在目，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更加浓烈，仿佛是他真实的经历。 齐瞻竹给他说了目前的情况：「赵小汀因为被袁源叫出去，逃过一劫，但是他的奶奶不幸身亡。他的情绪不太稳定，袁源带他去自己家住了。」 「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个人......」林游问。 「嗯，第一层的人。袁源那小子，在我们和他对峙的时候偷偷拍了照片。我发给游伊看了，他回覆说，就是于晴衣见到的人。」齐瞻竹说。 第17页 林游沉默片刻，问：「你打算怎么做？」 「一切照旧，要让主角走上正轨。」齐瞻竹说。 「他的敌人可是第一层的人，他们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林游强调。 齐瞻竹点头：「他们很强，所以我们得时刻守在他们身边。」 你在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林游很想这么说，可是齐瞻竹的眼神中毫无开玩笑的意思，林游可以感觉到他的坚定、真诚和......信任。 「我相信你。」他相信齐瞻竹绝不会因为彭语的欺骗而无底线地退让，相信齐瞻竹有自己的理由，也相信，即使齐瞻竹真的要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自己可以把他拉回来。 「你当然要相信我，我可是你的造物主，伤口不疼了吧？」齐瞻竹问。 说起来，背上挨了一记，林游现在却完全没有感觉到钝痛。 「个人独门绝技，不要问为什么。」齐瞻竹眨眨眼睛。 林游的情绪被他带得放松下来，忽然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你一夜没睡？」 「是啊，照顾你手忙脚乱，还差点哭了。」小组长听见动静，从沙发上走进房间，打趣道。 「谁哭了，我要是流一滴眼泪我就是狗！」齐瞻竹跳脚。 小组长严谨道：「所以我说是『差点』啊。」 「我......只是，今天轮到我睡床了，不想打地铺而已。」齐瞻竹嘴硬。 「上来吧。」林游拍了拍床，见齐瞻竹呆呆的样子，补充道，「难道你想让我这个病患打地铺吗？」 齐瞻竹累坏了，很快进入了梦乡，睡前还不忘叮嘱林游：「你的外伤好了，不过可能还有内伤......」 「他真的很担心你，」小组长小声说，「你可能不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近的朋友了，所以他对你非常依赖。」 「这样吗？」林游看着齐瞻竹恬静的睡颜，忽然感到焦躁，要是他比彭语早一点遇到他...... 小组长说：「所以你一定不要辜负他的信任，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林游也看得出来，齐瞻竹把他视作自己的造物，对他的喜欢就像女孩喜欢洋娃娃一样，充满热忱和珍惜。 小组长摇头：「算了，这种事我也不懂，你自己琢磨吧。」 第二天，齐瞻竹被门铃声吵醒。 他没睡好，躲进被子里想逃避门铃声，把脑袋埋进了自己抱着的枕头里......枕头为什么有点硬？ 顺着「枕头」向上看，林游满脸无奈地向他打招呼：「早上好。」 「变、变态啊！」齐瞻竹大喊。 「搂着别人不让起床的是你吧？」林游吐槽。 想起来怎么回事的齐瞻竹藉口开门，遁逃了，留下似笑非笑的林游。 敲门的是袁源和赵小汀，齐瞻竹不敢让他们进图书馆，带他们到隔壁租的房间谈话。经过一晚的沉淀，赵小汀的情绪平静下来，整个人的气质愈发沉稳。 「请您收我为徒！」赵小汀向他跪下，不停地磕头，「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若是平常，齐瞻竹当然会答应，可剧情给赵小汀安排了师父。他本应在获得松树灵的那天遇见对方，在通过第七层挑战时，师父会出现收他为徒，现在剧情改变了，神秘的师父也不见了。 前期剧情透露，赵小汀的师父似乎与第三层有关，赵小汀迟早会进入第三层，遇到他真正的师父，现在要齐瞻竹收他为徒——世界开始发出警告，齐瞻竹只能拒绝。 赵小汀倔强地跪着，齐瞻竹为难的时候，林游在一旁轻飘飘地说：「那我收你为徒好了。」 赵小汀能感觉到林游的实力，大喜过望，又磕了好几个头。 林游收徒，世界却没有阻止，齐瞻竹内心惊讶，私下里问林游：「你为什么收他为徒啊？」 「你不是不想答应他，又不忍心拒绝他吗？」林游微笑，「我也不想看你那么为难，举手之劳而已。」 「为了我？你没必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我去找赵小汀说清楚。」齐瞻竹要走，被林游拉住：「我可没说我不愿意啊，那小子是有些潜力，性格我也中意，是个好苗子。」 「没想到你还好为人师。」齐瞻竹道。 林游解释道：「还是要看潜力，像你这样的徒弟，我就很乐意教。」 「我才不要当你徒弟。」齐瞻竹拒绝，忽然眼珠一转，「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只能收一个人做徒弟，你选谁？」 要不是把你当弟子培养，我会陪你这么久吗？ 不过林游知道齐瞻竹想听的不是这个，他满脸都写着「选我，选我」，林游便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那还是选你吧。」 「为什么？」齐瞻竹的脸上又写着「夸我，夸我」。 「你一看就比他乖，比他聪明，比他合群。我见过的人里，你的天赋是最有趣的，性格也合我的胃口，真诚、勇敢、常怀赤子之心......」林游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想出了这么多优点。 齐瞻竹还不满意：「就这些吗？」期待的看着林游，眼睛里的星星都要飞上天了。 「你比他可爱。」林游脱口而出。 「这算什么理由，你编不出来啦？」齐瞻竹失望地鼓起腮帮子。 林游忍不住伸手戳他的脸：「你确实比他可爱得多啊，不过，如果真的只能选一个人当徒弟，我还是选他吧。」 第18页 「为什么？你不是说了一箩筐我的优点吗？」齐瞻竹气鼓鼓地问。 「因为你是我的造物主啊。」抛出这个理由，齐瞻竹果然很满意。 林游撒谎了，他只是忽然觉得，他不满足于当齐瞻竹的老师，或许还有什么更贴合他心愿的身份，他暂时没想到而已。 第10章 《世界之塔》09 赵小汀和袁源的挑战开始的那天，齐瞻竹紧张地不行，被小组长嘲笑像第一次看儿子上幼儿园的家长。因为过于专注比赛直播，齐瞻竹竟然没有反驳。不过主角毕竟是主角，挑战的过程也算顺利。 没过多久，第六层的挑战也开始了。齐瞻竹和林游升上第六层，挑战台瞬间打开，第七层其他区域晋级的挑战者也抵达了赛场。 因为剧情进展顺利，齐瞻竹又将原书往后继续看了下去，这回刚好看到书中的赵小汀升上第六层，主考官发布挑战规则： 「接下来你们将进入幻境之中，每个人到我这里抽卡片，不同的卡片代表不同的角色。你们需要在规定时间内探寻幻境的真相，前6%得到答案的人将获得晋级资格。」 一模一样的台词，可就是没说幻境是什么。齐瞻竹偷偷翻了个白眼，运气也太背了吧。 林游见他沮丧的样子，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没想到齐瞻竹一下子跳开了：「不许揉脑袋。」 「为什么？」林游诧异。 「你不是也不让我揉脑袋吗？」齐瞻竹还记得林游那天的牴触。 「我……」林游想说什么，被工作人员打断了：「到你们抽卡了。」 齐瞻竹啪嗒啪嗒跑去抽了张卡，还没和林游沟通角色，忽然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林游马上拉住工作人员的胳膊，话语间隐隐有怒气。 他的手劲没控制好，有些大了，工作人员害怕地解释：「是……是正常的，抽到卡的瞬间就会进入幻境，为了避免队友之间交流角色。」 看来抽取角色的主要目的是拆散固定组合，考验队友之间的默契度，以及每个人拉帮结派的本事。 林游许久没来第六层，考核与当年不同，倒是多了许多花样。他冷眼看着挑战台正上方的窗口，第六层层主就在那里站着，二人隔空对视一眼，似乎有硝烟的气息。 第六层层主韩漱微与他一向不对付，见林游抽卡消失之后，露出了狡诈的笑容。 齐瞻竹忽然进入幻境，倒不怎么慌张——到底是空间穿越的行家了。但这一次有些不同，他似乎被困在一个躯壳之中，他无法凭藉自己的意志开口说话。周围npc来来往往，与他交流，似乎都把他当做了，呃，一个女孩？ 他打量自己的身形，穿着短袖还觉得热，应该是夏天。虽然胸部比较平坦，但是二两肉的移动还……嗯……很明显。 他想起自己的身份牌——「女大学生许彤」，齐瞻竹无言地在躯壳中打探着周围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个巴士站，旅游巴士即将带着一车人出发。 林游在车上吗？他能认出自己吗？不，比起这个，如果他和自己一样，被困在某个角色之中，自己又能否认出他来呢？齐瞻竹皱起眉头。 巴士载着他们停在一个古香古色的小镇上，导演热情地向他们介绍古镇，然后让大家自由参观。齐瞻竹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古镇，镇上的人也面无表情地忙碌着，路边的摊贩似乎对新客源丝毫不感兴趣，连吆喝都没一声，只是呆滞地看着他们。 齐瞻竹发现自己虽然不能正常交流，但是进入古镇之后，就可以凭自己的心意行动了，他赶紧四处探访，希望尽快找到「幻境的真相」。 走着走着他发现不对劲了：不管怎么走他都走不回小镇的入口，反而老是走到镇子背后的山脚。他试了许多次，更换路线、从镇子外绕、跳墙走直线……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挡着他，让他一次次回到山脚。 他听见导游吹哨子的声音，急着赶回去，可是没用。声音似乎永远只有一墙之隔，他却赶不过去，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希望他们能发现自己不见了，最后却只有巴士引擎发动的声音。 可恶！ 天色渐渐阴沉齐瞻竹站在山脚下，心里有些焦急了。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山脚的人越来越多了，都和他一样茫然地站在山脚下。 「请问，你也找不到出口了吗？」有个学生气的男孩向他搭讪。 「找不到。」齐瞻竹发现自己可以自由开口说话了。 男孩点点头，露出笑容：「好吧，谢谢你。」然后转身就走。 他笑起来的瞬间，齐瞻竹忽然意识到他可能是林游——这个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又喊不出声音了，任何可以让对方认出自己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试图接近对方，却总在接近的瞬间被人打断。 肯定有什么在阻止他们认出彼此，齐瞻竹咋舌，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今天来的人只有这么多吗？」从山上走下一位老婆婆，「欢迎诸位来到镇上游玩，我是你们的新导游……」 「什么破导游，大巴都开走了！」不知道是挑战者还是npc这样吼道。 「跟着大巴离开的，都是不属于这里的客人，诸位能聚集在此，都是缘分啊。」老婆婆笑起来，满脸的皱纹不显慈祥，在阴沉的气氛中平添一分诡异。 第19页 「少说废话，我就想快点离开这个破镇子！」这个声音得到了许多人的附和。 「好吧，好吧，诸位如果想离开镇子，翻过这座山头就能离开，只不过，」婆婆的声音嘶哑，人们必须保持极度安静才听得清，「只有前十个到达山顶的人才能离开，剩下的人，既然不想当我们的客人，就不能得到礼貌的对待了。」 有人不满道：「操，凭什么你说了算！」 有蛮横的人冲上去就要打她，竟然被她轻巧地踹倒，吐出一大口血，撞折了一棵小树，倒在树下一动不动。不用细看，那人的皮肉深陷，基本上已经没气了。 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众人皆不敢轻举妄动。婆婆的笑声掺杂着虫鸣，为夏夜增加了一分恐怖：「呵呵呵，孟婆婆我一向与人为善，诸位不必紧张，倒是得快点上山了，谁落后了，我们镇上的人都看着呢。」 随着她的讲话，众人的背后出现了一批举着斧头和锄头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守着他们。 「我次奥！」有人冒出一句脏话，马不停蹄地向山上冲去。他的行动带动了众人，迫于未知和恐惧的趋使，人们像蚂蚁群一样，侵蚀着神秘的大山。 齐瞻竹也混在人群之中，眼睛牢牢盯着林游的背影，可是人流太拥挤，没一会儿就吞噬了他的视线。 「有妖怪，有妖怪！」身边的人忽然爆发出哀鸣。 山上有只齐人高的三头恶犬，眼冒邪气地向人群冲上来。恶犬毫不犹豫地咬断了跑得最快的人的脖子，一个头一口，享用着美食。 恶犬进食的时候竟毫无动作，也不追赶其他人，胆子大的人便绕开它，继续上山。齐瞻竹盯着恶犬，心中总有些奇怪的感觉：这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有变异生物？ 周围的人都无暇顾及一个文弱的「女孩」，齐瞻竹确定不了林游的安全，有些急了。无意识间，他碰到了自己的斜挎包，包里竟然有他的扩音器，羊毛球似乎一直在睡觉，直到他打开挎包才醒，小组长则被他交给袁源他们护身了。 如果他的附灵武器在身边，其他人应该也带着武器，太好了，这样就可以找到林游了。 「狗又来了，快跑！」这回三头犬的目标变成了上山人当中最慢的一个，大家纷纷拼了命地向上跑，甚至有人故意推倒其他人，换取自己的一线生机。 齐瞻竹本来就在后面，眼睁睁看着一个壮汉拎着个小女孩往后扔，女孩哇哇大哭，却没有人理会。他赶紧上前抱起女孩跑了一段路，但他的体力真是硬伤，两个人逐渐变成了最后。无奈之下，他放下女孩，让她有多快跑多快，自己则回头迎上三头犬。 他取出包里的扩音器，羊毛球迷迷糊糊地问：「要干什么呀？」 「会不会遛狗？」齐瞻竹紧张地问。 「当然会，我可是宠物店的小霸王。」羊毛球道。 齐瞻竹捏了把冷汗：「那就靠你了！」 他打开扩音器，羊毛球对三头犬发出一阵奇怪的犬吠，三头犬果然停下脚步，但是看起来更加愤怒了。羊毛球喊完话，三头犬居然以更快的速度向齐瞻竹扑过来——「你丫到底说了什么啊！」齐瞻竹边跑边咆哮。 「遛狗不就是让狗追着你跑吗？」羊毛球疑惑。 「那你能让它去丢盘子吗？」齐瞻竹问。 「没问题啊，汪汪汪！汪汪！」羊毛球发出了简短的指令，三头犬再度停下，齐瞻竹捡起一块石子用力向人群的反方向扔出去，三头犬果然飞奔而去。趁此机会，齐瞻竹终于脱身了。 一路狂奔耗费了他不少体力，他趴在树干上喘气，抬头看着山顶——太远了，不知道其他人到了没有，这一路上不知道还有多少陷阱和怪兽等着他。 「诶，姑娘，你也在后面啊。」有个中年人向他搭讪，「我看这一路走怪危险的，咱俩搭个伙儿怎么样？」 齐瞻竹没什么拒绝的理由，点头同意了。 「我叫陈帆，你叫什么？」中年人伸出手，又低声补充道，「我是说真名，不是身份。」 看来这位也是挑战者了，既然同是挑战者，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肯定有问题，齐瞻竹没打算搭腔，装傻道：「我叫许彤，陈帆哥你好。」 中年人一看他不相信自己，着急道：「我问的是真名，哎呀，咱们说不定是队友呢，就算不是，彼此也扶持一把嘛。」 这种竞技比赛，谁轻易拉帮结派谁就是傻子。齐瞻竹继续发挥女大学生许彤的天真「本色」，疑惑地问：「我们不是已经『搭伙儿』了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中年人见炸不出他的身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npc，如果是npc，这姑娘长得可爱，看起来清纯又白净，真搭个伙儿，也不是不行，等下了山…… 齐瞻竹见中年人的眼神不对，心中充满厌恶，准备找机会把他甩了，谁料这人脸皮贼厚，也是真不要脸，开始对齐瞻竹动手动脚。 齐瞻竹不厌其烦，忍耐度到达极限，马上要爆炸的时候，一只手伸出来制止了中年人的动作：「你对我女朋友做什么呢？」 齐瞻竹转头一看，这不是他找了半天没看见的林游吗？！ 第11章 《世界之塔》10 中年人悻悻离开。 「谢了。」齐瞻竹说。 「不用客气，你一个女孩子在这荒郊野岭的，注意安全，」林游说着，递给他一把小刀，「拿去防身吧。」 第20页 齐瞻竹接过刀，总觉得哪里不对：「你哪里来的刀？」 「我也不知道，包里自带的。」林游说。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他的对话中充满防备，难道林游没有认出他？ 齐瞻竹审视着他的神情：「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们之前见过吗？」林游疑惑。 齐瞻竹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林游的演技被他眼神中的错愕和怀疑击垮，扑哧一笑：「逗你玩儿的，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搭档。」 话音刚落，认出彼此的两个人身形发生了改变，恢复了原本的样貌。齐瞻竹口袋里的角色卡片忽然发光，上面的字迹发生了变化，多了一行说明：队友相认后即恢复原貌，在外人看来仍是角色外型。 「……不好笑。」齐瞻竹在他左肩轻砸一拳，抬步就往山上走。 「等等我啊。」林游跟上，「走这么快干嘛。」 「名额有限，没时间开玩笑。」齐瞻竹闷声说。 林游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说：「山顶我已经去过了。」 「什么？」齐瞻竹脚步一顿。 「没看见你就回来了。」林游说。 齐瞻竹盯他一眼，声音软了：「又在开玩笑吧？」 「是真的，我到山顶的时候没看见其他人，只有那个婆婆，她给了我这个。」林游拿出一张五天后的游轮票，「看来要离开这里，得坐船。我没看见你，就回来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谁？」林游反问。 齐瞻竹老实说：「你刚刚和我说完话就认出来了。」 「我不是无缘无故和你说话。」林游嘴角带着笑意，「在山脚你没马上认出我，我们就没有第二次接触的机会了。那个老婆婆说了规则，我怕山顶有谜底会错过，所以先上去看看。」 齐瞻竹「啊」了一声：「你做得对，是我没及时认出你，要是早点恢复，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刚才态度不好，对不起。」 「你的经验不足，很正常。」林游说，「对了，刚才那个男人……」 「他想问我的真名，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齐瞻竹问。 林游点头：「我不清楚，可能是他的攻击方式。」 齐瞻竹皱眉：「一路上危险太多，刚刚我还看见个小女孩，不知道她现在安不安全。」 林游看了他一眼，道：「在山脚的时候，我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小孩。」 「你的意思是，」齐瞻竹错愕，「那是对手的灵物，抛出来骗人的？」 「记住，」林游按住他的肩膀，让他看着山顶，轻声低语，「到山顶的路不仅有怪物和陷阱，最可怕的是站在你身边的人，即使你成为了前十名，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把你拉下来。」 如果想要帮助小女孩的不是齐瞻竹，而是其他人，现在应该已经成了恶犬的晚餐吧？想起这一点，齐瞻竹一阵恶寒。 「你也不能信任吗？」齐瞻竹转头看着他。 林游迎着他的眼神：「如果你信任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齐瞻竹先避开他的视线：「这些先放在一边，我其实有个想法。」 「什么？」 「第六层的通关条件是『探寻幻境的真相』，要是成为前十名就能挑战成功，直接把挑战设置成爬山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齐瞻竹说。 林游点头：「你的意思是？」 「前十名自然要争取，但是后面的人会怎么样，我们也得了解。无论排名如何，重点都是幻境，不要被幻境中的人事物牵着鼻子走了。」齐瞻竹继续说。 「你想留在后面？」林游沉吟片刻，「不行，如果乘船去的地点才有揭开谜底的东西，你必须和我一起上船。」 齐瞻竹怪道：「我当然和你一起了，我会拿到船票的。同时，我也要留在后面。」 「你想做什么？」林游挑眉。 齐瞻竹掏出一张纸片人：「记得这个吗，我用它创造了一个你，再制造一个人物也不难。」 林游皱眉，心想：齐瞻竹第一次造人其实没有成功，第二次若是失败了，怀疑我的身份怎么办？现在不是说出真相的时机，一旦了解真相，齐瞻竹还能对他的搭档毫无保留地信任吗？而且…… 「怎么了？不希望我给你创造个弟弟或者妹妹？」他脸色不对，齐瞻竹打趣道，「所以说独生子女啊，唉。」 「独生子女怎么了，我这个年纪，多了弟妹也是当孩子养，难道你还能给我造个孩子吗？」林游岔开话题。 「我可以啊，」齐瞻竹理直气壮地说，「我……」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止住了话题。 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咳咳。」齐瞻竹生硬地转了话头：「我也没打算再造一个活人，可控性不强，我准备制作一个傀儡，在别人看来和我的角色许彤一模一样。你带着傀儡乘船，我留下探查情况。」 「你离开，我留下。」林游把船票给他。 「不行，你也说了，为了争夺席位，那些人将无所不用其极，我没有能力带傀儡闯进前十。」齐瞻竹不容置疑地说，「这是最好的方案。」 「不行，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如果开船前你没有和我会合怎么办？」林游拒绝。 第21页 「相信我吧。」齐瞻竹再次放软声音，他知道林游就吃这一套，「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他猜得没错，林游对他的撒娇抵抗力为零——虽然他声称那不是撒娇只是合理利用外貌优势。 「好吧，你要注意安全，时刻和我保持联繫。」林游同意了。 「嗯嗯。」目的达成，齐瞻竹拿出纸片开始写设定，「我的角色看上去是什么样的？我没照镜子看不出来。」 「和你本人很像，大概就头发长了点，整体线条柔和一些。」林游回忆。 齐瞻竹无语地看着他：「能说具体一点吗？」 「头发齐肩，戴眼镜，眼睛比较圆，」林游仔细思考，「看起来很听话，比较羞涩，文静？总体来说还挺可爱的，指甲修得很圆。」 「这个具体倒是比较具体，」齐瞻竹皱眉，「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变态？你观察女孩子这么仔细吗？」 林游随口反驳：「我又不是在观察女孩子，我在观察你。」 「总要先观察了女孩子才知道是我吧。」齐瞻竹丝毫不相信。 怀疑的目光令林游嘆气：「你一出现我就认出来了。」 「真的？」齐瞻竹怀疑。 「真的。」林游再三肯定，「你再问这个问题我就不回答了。」 「好吧，勉强相信你。」齐瞻竹话锋一转，「那可爱也是真的？」 「真的……」林游就知道他要重复夸一遍自己。 齐瞻竹果然扬起嘴角：「虽然听起来很浮夸，我还是勉强接受你的彩虹屁吧。」 林游忍不住伸手蹂.躏他的脑袋，把他原本凌乱的发型揉得更乱。 「大功告成！」齐瞻竹手中的纸片「嘭」得一声炸开，变成了和他一样高的兔子抱枕，站在林游旁边。 林游看着兔子：「你确定其他人看见它，会看得出你的样子？」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齐瞻竹冷笑一声。 林游来回打量兔子抱枕和齐瞻竹，抱枕鬼畜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辙：确实是挺像的，林游内心盖章。 林游再度回到山顶，已经有几个人聚在一起了。老婆婆似乎没有发现兔子抱枕的异常，把票给了他：「你的女朋友是最后一个得到船票的人了。」 「会抱大腿的女人，真幸运。」旁边有个玩儿核桃的男人嘲讽道。 「怎么了，你不也是靠我上来的吗，亲爱的？」旁边的似乎是他的情人，涂着妖艷的妆容，用尖尖的指甲挑着核桃男的下巴。 女人的示好让核桃男失了气焰，讪笑起来。 林游只是冷淡地瞥了对方一眼。他得低调些，不能让人发现玩偶的异常。 不一会儿，大部队纷纷赶到，见名额已满，叫骂声、哀嘆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齐瞻竹慢悠悠地走上山，怕被人发现自己和林游旁边的「人」一模一样，躲在人群外，隔着人头与林游对视一眼。 林游的眼中闪着不明的感情，齐瞻竹为了安抚他，隔空比了个「耶」，林游用口型告诉他行事小心，齐瞻竹点点头。 现场的人数明显比上山时少了许多，齐瞻竹数了数，除了前十之外，到达山顶的不过二十几个人。剩下的，不是半路逃了，就是命丧黄泉了。能站在这里的，多半都是披着角色身份的挑战者。 众人抱着不同的情绪打量着彼此，不知道是敌是友。齐瞻竹又看到了那个油腻的陈帆，正和其他人侃侃而谈，他赶紧低下头，远离那群人。 「只有这么多人了啊。」老婆婆嘆气，「真是我见过最少的人数。」 这种「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齐瞻竹内心吐槽。 「胜利者有胜利者的待遇，失败者也有失败者的去处，诸位上路吧。」老婆婆招来一辆大巴，让他们乘上去。 齐瞻竹排在队末，看着前头的人机械式地上车，转头又看了眼林游，正对上他复杂的眼神，林游张口就想说什么。 齐瞻竹摇摇头，在唇前竖起食指，堵住了他想说的话，搭上了大巴。大巴带着「失败者们」驶向了夜色笼罩的大山深处，犹如驶向恶魔的巨口。 第12章 《世界之塔》11 大巴把失败者们带到了一家山间旅馆，齐瞻竹跟着他们走进大堂，大堂墙壁两边各有九张挂画，具体画着什么看不清，主色调是黑色和红色，给人一种惊悚的威严感。 旅店只有三层，一层不住人，有一架破电梯，是非常老式的铁制电梯，大概已经废弃了，游客们都被带着往楼梯走。 齐瞻竹被安排到二层右边最后一间房，进来前他数了数，左右各九间，一共十八间，所以二十几个人有几个被带到了第三层。 一开始还好好的，定时定点送食物到门口，只是不允许他们出门。到了第二天夜里，齐瞻竹楼上忽然发出吓人的尖叫，整栋楼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赶紧开门查看情况，走廊里也全是人，通往三楼的楼梯被封住了，人们堵在楼梯口向上看。 什么也看不见。 齐瞻竹似乎听见了铁制老电梯嘎吱嘎吱的响声，有些人也有所感应一般，往电梯那一看——一个没见过的男人抓着电梯的栏杆，饥渴地向外看，他身后似乎靠着个矮小的男人，背对着齐瞻竹。 齐瞻竹对靠着的人有印象，他是住在三楼的人。比起这个，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电梯背后的挂画，第一天来到这里时，他也留心观察了电梯，那时分明没有挂画。 第22页 更何况，这挂画在滴血。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有个学生样的男孩吓倒在地。 「都看什么看！」旅店的工作人员，或者说他们的监视者，拿着电棍走上来，「都给我滚回房间去！」 多数人没有选择和他起冲突，冷漠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地的男生似乎还沉浸在恐怖中，眼球突出，软瘫在地。 监视者抬起电棍就要打，被一只手拦住了，他转头一看，是个姑娘，冷哼一声：「快把这窝囊废带走，小心下一个就是你们！」 「那个人怎么了？」齐瞻竹低声问。 「轮到你，你就知道了。」监视者神神秘秘地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等着吧。」 齐瞻竹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扶起男生走到自己房间，只听见男生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像丢了魂一样，反覆说着一句话：「他的头反了……他的头反了……」 「别怕，都是假的。」齐瞻竹神色如常地撒谎。 「假的？」男生重复。 「嗯，」齐瞻竹语调平静地接着编，「他们吓人玩儿呢，我房间出现好多假老鼠假蟑螂什么的，你看到的多半也是假的，是魔术。」 男生磕磕巴巴问：「你说的是真、真的？」 「嗯，你害怕就着了他们的道儿了。这是心理学上的一种心理控制，这群非法监.禁犯想通过制造恐怖让我们屈服，受他们掌控，害怕你就输了。」齐瞻竹面不改色地胡诌。 男生铁青的面色这才缓和：「我就说呢，谢谢你。姑娘你胆子真大，我叫丁常在，你叫什么？」 「许彤。」齐瞻竹报上自己的身份，「你也是被旅行团丢下的？」 「是啊！」丁常在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和齐瞻竹的遭遇差不多，「要不是你点醒我，我肯定被他们唬住了。」 齐瞻竹说道：「没什么，我也是被吓出来的，大概是他们看我一个小姑娘好吓唬，先从我下手。」 「我也不是胆子小，」丁常在给自己找理由，「我是学民俗学的，那电梯上的画太吓人了。」 「那画的什么？」齐瞻竹好奇。 丁常在小声说：「我注意过，走廊两边的画上面都是酷刑，今天电梯这一张，是刀锯。背对着我们的那男人，脑袋和身体是反着的，就像锯下来以后摆反了一样……你一说是骗人的我就明白了，他们是故意的。」 丁常在的话让齐瞻竹有了头绪，他打量着丁常在，偷偷查看了他的人设——是幻境的npc，不是挑战者。好办了，丁常在是类似解谜主角的人物，跟着他行动准没错。 「是，要是楼上真有什么事，住上面的其他人早就闹翻天了，肯定是假的。」齐瞻竹强行解释，丁常在狠狠点头。 把吓坏的丁常在安抚好以后，齐瞻竹拿出手机给林游发消息：有人惨死，你那边如何？ 过了一会儿，林游回消息：抵达游轮，一切正常，注意安全。 齐瞻竹回覆：伤不到我，你小心，谜底我有眉目了，见面详谈。 林游看着齐瞻竹发来的消息，既高兴又担忧。 「咚咚咚！第1801号房间的顾客隋积、许彤，请速来参加游轮聚会！」似乎是终于开始怀疑从不说话、从不动作的兔子抱枕了，游轮的工作人员又来骚扰他。 可齐瞻竹说过，离开他的兔子抱枕会渐渐失去障眼法的能力，要林游把抱枕好好藏起来，别被人发现。 「隋积先生、许彤小姐？请回答，你们还好吗？」门外的敲击越来越急迫，林游皱起眉头。 门外，游轮的服务生们对视一眼，用备用钥匙打开门闯了进来。 只见床上的人快速用被子捂住了身下的人，自己露出半边裸着的肩膀。似乎是好事被打断了，他不快地眯起眼睛，眼神像针一样刺向来人：「滚出去。」 「对不起打扰了！」服务生快速退了出去，贴心地关上门。 林游甩开被子，露出兔子抱枕鬼畜的表情，忍不住捏了捏兔子耳朵：报喜不报忧，你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齐瞻竹的生活堪比监.禁，旅店已经不允许他们随意离开房间了。尖叫声和血腥味仿佛离齐瞻竹越来越近，好像就在他的隔壁。 旅店开始苛待他们，伙食越来越差，最后送来的东西就像泥巴一样，又干又粘，根本难以下咽。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一旦进入梦乡，齐瞻竹就会梦到一些……令他不快的事物，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问他：你后悔吗？后悔进入书中的世界吗？后悔一次错误的选择让自己无家可归吗？想不想解脱？ 醒来后，面对着空空的四壁，他经常恍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想解脱…… 这个时候走廊就会响起拖动铁链的声音，一步步向他逼近。他惊觉不对，拿出扩音器不停地念「霍许王八蛋霍许王八蛋还没揍他一顿我不能死林游小组长在等我林游小组长在等我」，像念经一样，生的意志再度回到心中，锁链摩擦的声音这才不甘地远离了他。 就像他说的，这是幻境的心理战，如果他被击溃了，下场就会和那些尖叫惨死的人一样。 齐瞻竹算着日子，已经是第四天了，明天就是游轮离开的日子，必须得走。 丁常在忽然敲门：「小许妹妹，小许妹妹！」 齐瞻竹问怎么了，丁常在神神秘秘地说：「有人给了我这张小纸条。」 第23页 按照纸条的说法，晚上八点是工作人员的换班时间，也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停车场有载着他们来的大巴，他们随时可以离开。 「你相信这个吗？」齐瞻竹晃晃纸片。 「我……我信！」丁常在激动地说，「我受不了了！这些人根本不正常，把我们当肉猪一样养着，时间到了就宰一只，他们不疯我都要疯了。镇子上的人和他们都是一伙儿的，报警也没人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齐瞻竹思考了一秒钟，问：「纸条谁给你的？」 「一个大叔，叫陈帆，人可好了。」丁常在激动地说。 陈帆？哦，那个中年男人。齐瞻竹对他全无好感，不过这人看起来有些本事，居然也发现了丁常在是幻境的关键。 「既然如此，我们听陈帆哥的。」柔弱的「许彤」说。 晚上八点，酒店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仿佛故意要他们离开。除了丁常在、齐瞻竹之外，还有一些人也到了停车场，领头的是陈帆。 看见「许彤」，陈帆有些意外，怪异地笑道：「你那护犊子的男朋友呢？丢下你跑了吧？」 他这时还以为许彤是npc，而林游是占她便宜的挑战者，不忘初心地想「安慰一下」小妹妹。 齐瞻竹烦他烦得要命，决定先发制人，小声啜泣起来：「陈……陈帆哥，我早该听你的……我……」 说着就把鼻涕眼泪往陈帆身上抹，把他心里那些桃花心思都噁心没了，逼他找藉口离开。 他一走齐瞻竹就收住了眼泪，旁边的丁常在刚刚找好纸巾，还没给他：「你这眼泪怎么收比放还快？」 「情绪到了都这样。」齐瞻竹冷静地擤鼻涕，演戏，他可是专业的。 也不知道这些人何等神通广大，齐瞻竹简直是躺着被送出了酒店。大巴往山下开，很快到了一处大型的游客集散中心。 「我们逃出来了！」丁常在和npc们激动地叫喊，齐瞻竹意思意思也激动了一秒。 「饿死我了，我要吃点好的。」一个npc说。 挑战者们互换了眼神，谁也没有拒绝。这几天众人不停吃猪食，正常饭菜的香味倒真有些诱人。 齐瞻竹跟着他们进了餐厅，瞬间就想离开：餐厅里热闹非常，游客们大快朵颐，在打菜窗口选择着自己中意的菜餚，时不时和厨房的人说上一句。 看上去温馨的场景，在齐瞻竹的眼中却完全不一样：厨房里没有一个人，那些游客在对空气说话，他们的盘子里也什么都没有。 应该不是他一个人这样，和他一起的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可他们实在太饿了，刚才还没有感觉，进来以后，飢饿感越来越强烈。 「那边有口锅，锅里有肉汤！」某人欣喜地说完，第一个奔向汤锅。 受飢饿的推动，其他人也纷纷走向汤锅。汤锅附近的游客见这群人过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齐瞻竹一下子惊醒，他们的眼神和小镇居民一模一样。他拉住丁常在：「别喝汤！」 「我好饿，我好饿啊。」其他人已经开始痛快地喝汤了，丁常在不停咽着口水。 「如果我说那是人肉汤呢？」齐瞻竹不知道那是不是人肉汤，但是一看见汤里的肉，他就想起了那些被拖走的人。 率先吃肉的人边吃边说：「这肉真酸！」 「是羊肉汤。」旁边一个游客说。 「是羊肉，羊肉滋补。」其他游客纷纷应和。 见齐瞻竹拉住丁常在，一个游客问：「你们为什么不喝？」 「我想，我想喝，我想喝！」丁常在眼睛都瞪红了，齐瞻竹狠狠捏了把他的手臂，把他痛醒了。 坐下喝汤的人仿佛永远不满足一般，喝了一碗又一碗，丁常在清醒过来，看这架势害怕了。 「不喝汤就走。」一个女孩拉住丁常在，齐瞻竹记得她，叫做童媛，长得很漂亮。同样是女孩，陈帆从不骚扰她，齐瞻竹怀疑她是陈帆的搭档。 童媛带着丁常在、齐瞻竹还有几个没中招的人离开了餐厅。离开之前，齐瞻竹回头看了眼沉迷食慾的人，总觉得他们长出了白色的鬍鬚，像一只羊。 第13章 《世界之塔》12 齐瞻竹用力拉着丁常在的胳膊，防止他回头。走出旅客中心的瞬间，齐瞻竹听见了一声轻笑，充满恶意的、不屑的笑声。 「游客中心变了！」丁常在惊恐地说。 齐瞻竹转头一看，刚才灯火通明的建筑忽然变得灰暗又破败，玻璃幕墙碎了一地，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两个人影。 「还有人在里面！」丁常在想冲进去救人，被齐瞻竹拉住了。 齐瞻竹不能让他冒险：「小丁哥哥，我，我害怕……」 「你留在外面，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丁常在安慰着受惊的「许彤」。 齐瞻竹无奈，准备跟他进去。 「常在哥哥，我也害怕，你要保护人家啊。」童媛忽然殷勤起来，搂住丁常在的胳膊，「这一看就是陷阱，肯定是旅店的人在搞鬼，我们不能白白冒险啊。」 「话是怎么说，但是我们的同伴在里面，难道白白丢下他们不管吗？」丁常在在女孩们面前突然爆发了无比的勇气，和之前那个胆小鬼完全不一样了。 齐瞻竹站在一旁，看童媛表演。童媛好说歹说，把丁常在劝住了，让其他人进去找人。 第24页 找人的队伍刚刚进入游客中心，远方突然来了辆车，喇叭声轰鸣，飞快地沖他们驶来——「糟了，旅馆的人来了，快上车！」 剩下的人赶紧上车，车门还没关好，车就急急忙忙开走了。有个跑的慢的没赶上，一边喊一边追，被旅馆的车追上了，发出一声惨叫。 「进去的人还没出来！」被其他人强行拉上车的丁常在喊着。 齐瞻竹从后车窗看去，游客中心瞬间又恢复了灯火通明的样子，刚才进去的人整整齐齐地站在玻璃幕墙内侧，盯着他们。 「你们疯了，你们还是人吗！」丁常在气得不行，「为什么不等他们回来！」 其他人根本不想理他，陈帆充当和事佬，坐在他旁边说：「小老弟，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在跑路，旅店的人一到，我们就会被抓回去，这回再回去，你以为还会有吃的喝的供着呢？肯定是直接把我们拉到底下宰了。」 「等他们回来用不着几分钟……」丁常在说。 「我们本来不需要等他们回来。」童媛的话像刺一样扎进丁常在心里，「如果你没有强行要求他们回去找人的话。」 丁常在无话可说，囔囔道：「可是吃东西的那些人……」 「看到游客中心的变化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回不来了。」童媛说完，用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道，「可以的话，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团队里有你这种人。」 现在车上只有八个人了，背后还有一辆车在追赶他们，那车没有开车灯，在夜间居然也能看得清路。不过那车看起来就很破，没一会儿就被大巴甩掉了。 齐瞻竹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后面追赶的车辆渐渐消失，他很确定，那车的驾驶座上没有人。 「许彤，别看了，快休息吧。」丁常在喊他，因为今晚的事，他的情绪明显低沉。 「你很自责？」齐瞻竹问。 「如果不是我……」丁常在懊恼。 「何必呢，既然他们同意了你的要求，他们就得为自己的同意负责。」齐瞻竹说。 丁常在摇头：「你是在安慰我吗？」 「实话实说而已。」齐瞻竹说，「一般来说，像你和我这种人，在逃难中都是最先牺牲的类型，既然我们现在还活着，肯定有我们的价值。有空浪费感情，不如用理智思考问题的解决方式。」 「你果然是在安慰我，谢谢你。」丁常在小声说，「虽然没什么用。」 齐瞻竹不置可否，坐在位置上假寐。 「许彤姐，许彤姐。」童媛偷偷喊他，「你注意到没有，我们八个人都在位置上。」 「不是很正常吗？」齐瞻竹困了。 童媛压低声音：「是啊，那开车的是谁呢？最开始让我们上车的又是谁？」 齐瞻竹一愣，刚才上车匆忙，他没有注意，似乎默认了驾驶座有人。 「去看看吗？我一个人不敢。」童媛撒娇道。 「我也不敢，叫丁常在陪你吧。」齐瞻竹故意拒绝。 童媛愣住了，嗔道：「我才不和他一起去。」 「怎么了？」丁常在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童媛对他连装都懒得装，直接走了。 齐瞻竹眯着眼睛假寐，童媛离开后又去怂恿其他人去看驾驶座。 如果驾驶座的人要害他们，他们已经没命了，这个「童媛」大概是第六层的常客，对幻境中的陷阱清清楚楚，齐瞻竹跟他去看了驾驶座，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丁常在坐到齐瞻竹旁边说：「许彤妹妹，你别怕，我坐你旁边保护你。」 「嗯。」齐瞻竹发出个含糊的音节，真的进入了梦乡。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丁常在的目光饶有兴致地锁定在了童媛身上。 天亮了，这是第五天，也是游轮离开的日子。大巴停在了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第一天的古镇门口。 齐瞻竹发现驾驶座的人已经消失了，与此同时，逃亡队伍里有个男人也不见了，童媛则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这时，除了齐瞻竹和丁常在，剩下的五个人产生了分歧，童媛和陈帆想穿过古镇去渡口，剩下的人想开大巴离开这里。 「那群人有古怪，谁知道他们说轮船能离开是不是真的。」想坐大巴的人试图拉拢丁常在和齐瞻竹。 「好歹是条出路，这里除了山还是山，你确定大巴的油够我们开出去？」陈帆问。 丁常在决定和他们去渡口，齐瞻竹当然跟着他。 四人再度进入了古镇，没想到和之前一样，怎么走都会回到后山。 「应该是『阵』。」陈帆和童媛已经毫不掩饰他们的身份了。 「什么阵？」丁常在问，「是古代那种让人走不出去的阵法吗？」 陈帆点点头：「你会解吗？」 「我，」丁常在的眼神凝重起来，「不会。」 童媛嗤笑一声，懒得理他。 齐瞻竹说：「问问镇上的人怎么走不就好了。」说完，他向路边几个聊天的中年妇女问路。 「渡口？在那边，你……」有个女人不设防地说。 「咳咳！」忽然有个年轻男人从旁边店铺走出来，夸张地咳嗽。 女人慌了：「哎呀不是，是那边，往那边走。」 「哦……」齐瞻竹礼貌告辞了。 第25页 「怎么样？友善的本地人说了什么？」童媛问。 「看来我们逃跑的消息还没传到这里，有些人不知道我们的身份。」齐瞻竹从刚刚的对话中得出结论。 丁常在忽然从远处跑回来，激动地说：「我买了这里的地图。」 ………… 齐瞻竹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好像武打片里的高手被一颗子弹收拾了的感觉。看其他人的表情，似乎也是一样的心情，齐瞻竹瞬间平衡了。 「渡口要往这边走……」丁常在当起了导游。 这地图居然是真的，四人来到渡口，小游轮正停在那里。上船通道旁边居然站着那个眼熟的老婆婆，负责检票。 「现在怎么办，都到这里了，难道看着游轮开走吗？」丁常在郁闷道。 「你们……」一个初中女孩背着书包看着他们，「难道是偷渡客？我要报警了！」 这里是个开阔地，女孩一喊就会引来很多人，陈帆赶紧上前安抚她。没过一会儿，女孩和他高兴地挥手告别。 「陈帆哥，你和她说了什么？」丁常在问。 「我骗他你们是偷渡客，我是卧底警察，马上要抓捕你们了，请她配合，不要打草惊蛇。」陈帆说。 「厉害。」丁常在竖起大拇指。 「没什么，对付这个年纪的小孩我擅长，我女儿……算了，别说了。」陈帆突然止住话头。 齐瞻竹看见人行通道走不通，把心思放在物流通道上。他悄悄给林游发消息，要他了解游轮的货运形式，很快得到了回复。 「你们看，他们在搬运什么东西。」齐瞻竹装作不经意地发现。 「弄衣服。」童媛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马上指挥陈帆。 齐瞻竹换好衣服，混进队伍，一个货运人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分明发现了他们的古怪，却完全不注意的样子，任由他们混入游轮的货舱。 齐瞻竹想尽快和林游汇合，谁知游轮恰好在这个时候进行了广播：「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恭喜你们获得离开幻境的资格，即将为您放松的是关于幻境真相的最大提示，请耐心观赏。观赏时，游轮内部将喷射危险气体，为您的人身安全考虑，请留在安全区不要随意走动。」 广播完毕，货舱内迅速被白色气体覆盖了。齐瞻竹捂住口鼻，趁其他人看不见自己，想离开货舱去找林游。 货舱本来不大，他离舱门又近，本该几步就到走廊，谁知道他走了很远，依然在迷雾之中，根本碰不到墙壁。 走着走着，他看见了陈帆。陈帆好像看不见他，跪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前方。 齐瞻竹看见刚才的初中女生从迷雾中出现，面色铁青，带着扭曲的笑意：「你骗了我呢，为什么要骗我？爸爸？」 「你、为什么？你不是……你不是……」陈帆的喉咙被扼住了。 「说谎的人要拔舌头。」女孩带着笑意，瞬间就拔掉了他的舌头。 齐瞻竹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白雾中染上了红色，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平复心情。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女孩笑吟吟地站在他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有点点恐怖，夜间慎看，这章结束就正常了，下章揭晓真相。（其实也没啥真相，我觉得我写的还挺明显的xd。） 第14章 《世界之塔》13 「说吧，我的罪名是什么？」齐瞻竹问。 女孩歪歪脑袋：「哥哥，我看不见你的罪孽呢。」 「是啊，因为你没有审判我的资格。」齐瞻竹冷冷地说。 女孩玩味地笑了：「你知道我是谁？」 齐瞻竹道：「你是第六层层主韩漱微的灵物食梦貘，附灵在第六层的挑战台上。我没猜错的话，所有挑战者现在都还在挑战台上吧。」 「bingo～」女孩的形象渐渐变成了一只酷似食蚁兽的动物，「既然你做对了附加题，我就给你附加的分数吧。特别提示你，小心你身边的那两位朋友，一个对自己的罪行毫无悔意，我无法对他进行审判；还有一个，就是来捣乱的。」 他们？也就是说，除了童媛，丁常在也是威胁？可是齐瞻竹看过，他的设定明明没有问题。 「等等，把话说清楚！」食梦貘的身影随着迷雾渐渐消失，齐瞻竹喊道。 「原来你也是挑战者。」迷雾散去，齐瞻竹还在货舱中，陈帆的尸体消失了，童媛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男孩，笑嘻嘻地看着齐瞻竹。 齐瞻竹无言地打量着他，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发束起，长相清秀，却让人不想靠近。 同样是娇好的面容，与游伊的正直善良不同，他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性的气息。 「我叫廖商扬，交个朋友？」他向齐瞻竹伸出手。 「你们是谁？」丁常在悠悠转醒，跳了起来，他果然是npc，容貌没有变化，「你们对童媛和许彤做了什么？！」 廖商扬再也不用遏制对他的厌恶，一脚把他踹倒：「我真是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你这种废物。」 齐瞻竹拉住他：「剧情人物而已，没必要大动干戈吧？」 「你说得对。」廖商扬笑了起来，他实在是很好看，丁常在看得眼睛都直了。 谁也想不到的是，下一秒，廖商扬从背后抽出一把枪，直接沖丁常在的胸口开了一枪。 第26页 丁常在马上倒在地上，血花绽开，廖商扬还不解气一般，不停开枪，直到齐瞻竹把他的枪抢过来，对着他的脑袋：「你疯了？！他不是你的竞争对手！」 「剧情人物而已，杀了他，也不算杀人吧？」廖商扬的笑容看起来无比阳光，「哥哥，你手上的是黄蜂附灵的枪，有无限制的子弹，要不要也来打两枪试试？」 「他死了对你也没有好处，为什么……？」齐瞻竹逼他远离丁常在的尸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廖商扬吃吃地笑了：「不开枪吗？真～可～惜～如果你开枪的话，子弹就会射进你的脑袋。」 在齐瞻竹反应过来之前，枪忽然回到了廖商扬的手上：「我也捨不得你死，我一直在观察你，你真沉得住气，花最少的功夫，得最大的利。第五层的挑战，要不要和我组队？」 「你做梦比较快。」齐瞻竹帮丁常在合上眼睛，狠狠拒绝。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齐瞻竹：「生气了？为什么生气呀，这里是幻境，死掉的人都会在现实复活的。这种连人都算不上的npc，死了也就死了呗。」 「他和你是一样的。」齐瞻竹的声音变小了，就像在喃喃自语。 对于齐瞻竹来说，这是大实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丁常在是剧情人物，廖商扬又何尝不是呢？ 「你觉得人和蚂蚁一样吗？」廖商扬懒懒地说，「我不是第一次参加第六层的挑战了，这次我把他带到船上，以前他可能早就死在半路，他的命运受幻境的掌控，早就不知道重复多少遍了。」 听到一个剧情人物这样评价「剧情人物」的命运，齐瞻竹感到有些可笑。 他的笑激怒了廖商扬：「我说的哪里不对吗？上帝视角的你，对他是善或是恶，根本不重要。一旦他发现自己的命运捏在我们手上，一定会反抗我们、怨恨我们甚至要杀了我们。难道你会对每一只想咬死你的蚂蚁负责吗？这是伪善，你只是想满足自己的道德感而已。」 廖商扬的话深深刺痛了齐瞻竹，他想起了那些试图杀了他的影子。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他们很像人，却不是人。你现在就像看见心爱的洋娃娃被弄脏的小姑娘，会伤心、难过，会动情。但是你要记住，他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们的生或死，都毫无意义。」他慢慢走向齐瞻竹，将枪口对着他的太阳穴：「我们才是同类，听听同类的建议吧，加入我的队伍，第五层的挑战需要我们齐心协力。」 他的话就像恶魔的低语，蛊惑着齐瞻竹的内心，齐瞻竹无可避免地想起林游：我们是不一样的吗？他会怨恨我把他创造出来吗？ 想到这里，齐瞻竹发出古怪的笑声：「我无法和拿枪威胁我的人『齐心协力』。你想杀我，就开枪试试。」 廖商扬感觉他的气场发生了变化，但他对自己的附灵有信心，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 一支箭矢飞来！ 廖商扬的反应很快，本应刺入他手掌的箭矢擦着他的手背钉入墙壁。他躲闪的瞬间，齐瞻竹被带离了他身边。 「什么叫『开枪试试』，你不怕死吗？」林游后怕地搂住齐瞻竹，弩.箭毫不犹豫地连射向廖商扬，逼得他躲进货架背后。 「剧情人物的死，根本不算死？」齐瞻竹靠在他肩膀上自言自语，「对死亡毫无敬畏，所以才会对生存充满疑惑。他是这样……我也是……哈哈，哈哈哈……」 「二位，二打一我投降～」廖商扬举起双手，「反正也没剩几个人了，我们一起愉快地通关吧？」 「抱歉，你让我的朋友很不高兴，我也不准备让你『愉快』。」林游拒绝。 不知道廖商扬怎么刺激了齐瞻竹，他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林游见他情绪不稳定，按住他的睡穴，强制让他昏睡过去。 廖商扬的笑容渐渐消失：「真是感人的情谊，既然如此，我——」 事态突然出现了新的变化，倒在一旁的丁常在起身一个手刀敲晕了廖商扬。 在齐瞻竹认知里叫做「丁常在」的傢伙，在林游认知里叫做「韩漱微」。 韩漱微向他打招呼：「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我就说，你怎么会放弃给我使绊子的机会呢？」林游的语气中难得地带上一丝危险。 「这话说的，」韩漱微笑道，「真是太有道理了。不过这次我没直接对你下手，你这小朋友还挺有趣的，本来我还想和他玩玩。」 闻言，林游的语气陡然冷了下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冤枉冤枉！」韩漱微说，「他这样和我可没关系，我半路上找到了更合心的玩具，才没空跟他浪费时间呢。别的不说，我还帮你把他带来了，怎么也是合格的鹊桥吧？你这织女还真是翻脸不认人。」 林游懒得和他废话，捡起地上的枪就要冲廖商扬来一弹，被韩漱微拦住了：「手下留情！这孩子很合我心意，反正你也想教训他，不如把他交给我吧？」 「我是想教训他，不是要他生不如死。」林游说。 韩漱微无所谓地说：「你这话真是伤人。」 林游把枪抛给了他：「别让这小子第二次出现在我搭档面前。」 「这可能不行，在第五层，我还需要这小子。」他用枪拍了拍廖商扬的脸蛋，消失在泛起的迷雾之中。 第27页 齐瞻竹又做梦了，和旅店时的噩梦一样，迄今为止，他所消灭的影子一个个出现在他面前，用最恶毒的话语诅咒他，恨不得将他撕碎。除此之外，廖商扬喋喋不休的废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他们都是蚂蚁，只是有人的躯壳，你被自己虚伪的同情心蒙蔽了…… 突然有一只大蚂蚁把他扑倒，隔绝了影子的威胁和廖商扬的啰嗦，世界一片清静，然而这只蚂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烦——死——了——！！」齐瞻竹把自己喊醒了，也把倒在他肚子上休息的林游喊醒了。 「醒了？一天一夜把你睡傻了？」林游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就是蚂蚁吗？」齐瞻竹惊恐地看着他，「回答我，你是不是蚂蚁？是吗，不是吗？」 林游摸了摸自己额头：「我也没病，到底是谁不正常？」 「那个廖商扬不正常！他有病啊！」齐瞻竹捂着脑袋，「太恐怖了，我真不想再遇见他了。等等，你怎么在这里？」 「终于到我说话了？」林游的语气不太对，「你先告诉我，被人拿枪指着脑袋也叫『没有生命危险』？」 齐瞻竹讪讪笑道：「那个……不是还没开枪吗，开枪之前……」 「开枪之前我先把你剁了，再把他剁了。」林游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我错了。」齐瞻竹的认错态度一直良好，「我被姓廖的神经病牵着鼻子走了。」 齐瞻竹刚从噩梦中惊醒，脸色还有些苍白，看向林游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林游不免放缓语气：「说说怎么回事。」 齐瞻竹把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顺便向林游倒苦水：「那个姓廖的……」 林游莫名地不喜欢听他提起廖商扬，大概是这种只有齐瞻竹认识而自己不认识的感觉很糟糕，忍不住问：「以你的性格，遇到这种事不是会主动无视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来？」 问题一出，齐瞻竹就安静了下来：「可能是因为，我被他戳中痛处了吧。」 「嘟——」游轮到达了彼岸。 「幻境的真相是什么？」林游看向窗外的河流。 齐瞻竹的目光投向他的侧颜：「孟婆、三头犬、十八个房间、刀锯地狱、拔舌地狱……还有我们现在所处的冥河渡口，这里是黄泉与人世的交界。我们所扮演的角色，大概一开始就死了，古镇是枉死城，所以我们出不去，只能通过选拔送命不该绝的人离开。」 「原来如此。」林游点头，「应该就是这样了，你……」 他转头，正好对上齐瞻竹毫无保留的、纯粹的目光，忽然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我……我去外面看看。」 齐瞻竹不明所以地看他僵硬地离开，床对面的沙发上突然传来调侃的声音：「他对你有所隐瞒。」 丁常在不知何时竟坐在那里。 「你你你你……」齐瞻竹一时失语。 「许彤妹妹，你好狠的心，居然就这样看着我被童媛虐杀。」丁常在哀怨地看着他。 齐瞻竹冷静下来：「别扯了，我知道你是韩漱微。」 韩漱微便迅速出戏：「真无聊，你果然没什么意思。」 「你来做什么？」齐瞻竹戒备道，「挑战马上结束，你想来捣乱？」 「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韩漱微坦诚，「可是我发现，让你们升上第五层，会出现很有意思的情况，所以我放弃了。我要帮你一把，给你一个小小的提醒。」 齐瞻竹道：「有话直说。」 「小心你的搭档。」韩漱微轻声说，「他心里有鬼。」 第15章 《世界之塔》14 第六层的挑战结束，齐瞻竹回到图书馆，发现原书的剧情又可以往后阅读了，他随手一翻，居然可以直接看到倒数第三章。 「看来剧情稳定了，赵小汀也顺利晋级，我们要不要直接快进到倒三章的时间点？」小组长问。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这样做最节省时间，可这一次齐瞻竹有些犹豫：「我们快进了时间，林游怎么办？他会混乱的。」 「你已经为他浪费了太多时间。」小组长难得地严肃，「第五层和第四层的挑战并不需要组队，他的任务可以结束了。」 齐瞻竹一震：「你的意思是……」 「即使他可以跟着你去下一个纸片人的世界，终究不能陪你回到现实，你自己要想清楚。」小组长说，「我从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这次也一样。」 「你让我想想，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才对。」齐瞻竹混乱地按着额头。 林游从客厅进来，看见他不舒服的样子，担忧地问：「怎么了？从幻境回来你的状态一直不好。」 「没事，睡眠不足。」齐瞻竹说，「什么事？」 「我都叫你不要熬夜看书了。」林游无奈地看着他的黑眼圈，「不是你说要在第五层挑战之前开会吗？那两个小孩儿来了。」 齐瞻竹想起来了，第五层和第四层的挑战比较复杂，他准备和其他人提前介绍一下。走到租给赵小汀住的房子，其他人都到齐了。赵小汀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话想说，齐瞻竹没有在意，坐到了中间的位置。 「恭喜你们晋级第六层，我们也刚刚通关，我们会等你们通过第六层后，陪你们一起参加第五层的挑战。」齐瞻竹说道。 第28页 袁源问：「为什么要等我们？」 「为了保护比较弱小的附灵者，第七层和第六层的挑战，总体而言比较温和，即使受伤，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齐瞻竹解释，「但是第五层开始就不一样了。第五层的挑战不局限于双人搭档，每个人都可以自由组队，加入不同的组织，与挑战第四层的人进行对抗。」 「你是说我们要直接和第四层的人战斗？」赵小汀站了起来。 齐瞻竹示意他坐好：「对，第四层的挑战者通过围剿第五层的挑战者晋级，而第五层幸存的人都可以晋级第四层。」 「我们不能和其他第五层的小组合作吗？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什么的……」袁源提问。 齐瞻竹扯扯嘴角：「很好的想法，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很难与其他人互相信任，必要的时候，你的队友甚至会出卖你，获取自己晋级的机会。而且，第五层和第四层的混战，不仅仅是两层挑战者之间的战斗，其他几层的层主也会让自己的精英加入战场，为自己拉拢人脉。」 「也就是说，是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赵小汀总结。 「可以这么说。不过，有传闻说，第五层和第四层的层主已经变成第二层层主游霜的傀儡了。你们知道，挑战该层，积分最高的人可以留在该层成为层主，在这种看中小组合作的比赛形式中，给特定的一两个人堆积分数，是很简单的操作。游霜通过这种方式，扶持自己的亲信上位，要是和他们的队伍作对，下场肯定很惨。」齐瞻竹故意吓他们。 「哼！」赵小汀冷哼一声。 袁源怕他们误会，赶紧解释：「我们在第七层遇到了一个叫游伊的男孩子，是赵小汀好朋友的哥哥，他说了很多游家家主的事……」 「我一定会打败第二层的老傢伙，把游依救出来！」赵小汀义愤填膺地说。 「你有这份干劲是好事。」齐瞻竹通宵看书，精神不佳，「差不多先这样吧，其他等你们晋级了再说。」 赵小汀终于忍不住了：「喂，你……」 袁源跳起来捂住他的嘴：「过几天就是赵小汀生日了，他想请你吃饭！」 「吃饭？你有钱请客吗？」齐瞻竹奇怪地看着他们。 「我有钱，我请！」袁源竭力制止赵小汀发言。 齐瞻竹对高中男生的友谊感到惊讶，点点头：「有饭吃肯定去，回见。」 林游一直没吭声，等齐瞻竹离开后，靠在门口，审视着两人：「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别太相信他！」赵小汀终于摆脱了袁源的阻拦，「最近有传闻说，第一层丢失了一本重要的书，上面记载了一切人类可以得到的知识，包括人的命运。第一层的人无法离开第一层，就是为了守护这本书的封印。」 「我记得害了你奶奶的，就是第一层的人吧？」林游问。 「对，因为那本书被盗了。」赵小汀说，「那个人就是为了找到书，才会来到我家附近，导致我奶奶……」 林游嘆了口气：「你不会是要说，那个人找的就是齐瞻竹吧？」 「你怎么知道？」赵小汀睁大眼睛。 「我不知道谁编了这个故事来骗你，不过你该动动脑子。」林游尽量委婉地说，「他要是能从第一层偷走东西，有什么必要从第七层开始挑战？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书，他完全可以从书中找到隐姓埋名生活的办法，怎么会让这种流言出现。」 赵小汀哑口无言。 袁源小声说：「我都和你说了，别冲动。」 「你宁愿相信空穴来风的流言，也不相信身边的人吗？」林游摇摇头，失望地离开了。 「我不喜欢心里有疙瘩说不清楚，」赵小汀问袁源，「无论如何，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查明真相。」 林游回到图书馆，齐瞻竹还在书桌前翻阅着书本：「你回来啦？你说赵小汀过生日，我们要不要送什么礼物啊？」 「嗯，应该的。」林游坐在他旁边，看见那本书内页全是空白。 「这应该是他离开亲人之后的第一个生日，看他以前的样子，大概只有些混混朋友，八成不会来了，只有我们几个，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高兴。」齐瞻竹低头说。 「你在看什么书？」林游问，「为什么都是空白？」 齐瞻竹扬起书本：「这个？只有我才能看得见上面的文字，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这是关于这个世界的故事。」 抬头的时候，齐瞻竹夹在耳朵后面的头发掉了下来，遮住了视线，林游帮他撩了起来：「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的头发还没这么长。」 「好像也不是很久之前，」齐瞻竹想了一会儿，「我头发长得太快了？你会不会剪头发？」 「不会，你以为我是全能的吗？」林游失笑。 「是啊。」齐瞻竹合上书，「最初创造你的时候，我只是需要一个不拖后腿的搭档而已。你好像真的什么都会，不知不觉就开始依赖你了。如果觉得被我压榨了劳动力，千万要提醒我啊。」 林游本想和他好好聊聊关于「书」、关于「图书馆」、关于彭语的骗局的事情，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一旦到了第五层，他的真实身份就瞒不住了，那个时候齐瞻竹还会相信他吗？可是现在坦白，林游有些犹豫，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最好的时机似乎永远在下一秒，他可能……害怕说出真相。 第29页 「想说什么？」齐瞻竹看出了他的犹豫，「有什么心事我来开导开导你啊，适当也要依赖我一点啊。」 林游垂眼看着他毫无保留的笑颜以及对他全身心的信任，就像一张巨网将他笼罩在无声的困境之中。 必须快刀斩乱麻——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齐瞻竹的眼珠子一转。 「什么？」林游没来由地紧张。 「不告诉你，等着吧。」齐瞻竹竖起一根手指，「给你个惊喜。」 赵小汀的生日很快就到了，和齐瞻竹说的一样，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四个。赵小汀不怎么说话，齐瞻竹只顾着吃，袁源努力活泼气氛，林游是唯一会附和两句的。 袁源这个人还挺形式主义，给赵小汀买了个小蛋糕。赵小汀许愿之后吹灭生日蜡烛，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袁源主动请缨去开灯。 灯光亮起，眼前的场景让他吓了一跳：「赵小汀你干什么呢！把枪放下！」 「我最近怎么老是被枪指着？」齐瞻竹皱眉，拦着林游的动作，「当年那场天台戏，不该让华仔替我演*。」 赵小汀觉得自己很冷静，没想到齐瞻竹更冷静，这倒让他有些慌了：「你、你小心点，这把枪附了牧羊犬的灵物，在人说谎的时候会自动射击。」 「致命测谎仪。」齐瞻竹问，「这个名字不错吧？」 「别转移话题！你这么冷静，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问什么了？」赵小汀没做过这种事，手在发抖。 齐瞻竹诚实回答：「没有，我只是习惯了别人忽然翻脸。反正肯定又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了吧？说不定还有看起来真得不能更真的照片啊视频啊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我有没有被骗，马上就知道了。」赵小汀咬牙，「告诉我，那本记载着所有人命运的书在不在你手上？」 「如果我说有，你会怎么做？」齐瞻竹反问。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赵小汀吼道。 林游直接将枪口拨到自己面前，把枪按在自己额头上：「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相信齐瞻竹绝不会故意伤害无辜的人。」 房间很安静，没有枪响，也没有人说话。 袁源忽然崩溃地低吼：「够了！」 林游抓着齐瞻竹的手，把他带走了。 赵小汀盯着他们的背影，喃喃自语：「如果他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问题？」 「我不知道他，」袁源失去了愤怒的力气，「换做是我，我也不想和一个白眼狼说话。你口口声声说要找到真相，可是你心里已经有一个『真相』的版本了，他再说什么，还有用吗？」 林游拉着齐瞻竹离开了房间，好像在担心什么一样，越走越快。 「不把话说清楚吗？」齐瞻竹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游讲述了流言的全貌：「有人说你偷了第一层的一本书，那本书上记载着所有人的未来和世界的命运，你破坏了书的封印，世界因此变得混乱。他们趁机做了些杀人放火的事，也栽赃在你身上。」 他随便举了几个例子，齐瞻竹睁大眼睛：「所以赵小汀以为我害了他奶奶？」 「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究竟有没有这本书。」林游犹豫片刻，赵小汀冒失的行为，或许是个把话说明白的好机会。好好向齐瞻竹说明彭语的谎言，分析高层的陷阱，他应该可以理解…… 齐瞻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刚才说你相信我不会故意伤害无辜的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心之中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一阵寒风吹来，把林游冻得神智清明：「我们回去说吧。」说着，拉起他就要走。 「不行，不能回去。」齐瞻竹扯住他的胳膊，「把话说清楚，这几天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齐瞻竹同学无聊的《无间道》冷笑话，真的很无聊，这是他的人设，不是作者的恶趣味，嗯…… 第16章 《世界之塔》15 「说话啊。」齐瞻竹的声音带了点央求。 现在是把话说清楚的最好机会，林游很清楚这一点，再拖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乱。林游深吸一口凉气，把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不过他还是没有告诉齐瞻竹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说他可能被人洗脑了。 「你在开玩笑吧？」齐瞻竹难以置信，」你觉得我是个傻子吗？不，不对，从你的角度来看我确实是个傻子，哦，还是个中二病。」 齐瞻竹鼻子一酸，顿时觉得很委屈——刚开始落入书中世界时，他曾单纯地和剧情角色兜底，把自己的身份和剧情的真相告诉没有黑化的角色，结果是，人们以为他是疯子神经病、有企图的骗子，到最后，能和他感同身受的居然只有恨不得杀了他的「影子」们。 他看着林游，总觉得不能理解，他以为林游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可以全身心信赖的伙伴，甚至林游一直也像他希望的那样，接受他的理论，包容他的缺点，站在他这边，为他考虑问题……现在林游告诉他，他相信齐瞻竹是个好人，只不过「穿越到书中世界」什么的，实在是太扯了，齐瞻竹肯定是被骗了…… 不愧是他创造出来的人，真是温柔，即使觉得难以置信，依然为齐瞻竹编好了一个善意的理由。 第30页 「真荒唐，到最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齐瞻竹喃喃自语。 「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觉得很难接受，但……」林游试图让他冷静。 齐瞻竹一抬手：「你不用说了，我很清楚，让我相信你就和让你相信我一样困难。唯一……」他紧紧抿着嘴，强迫自己组织语言，「唯一的好消息是，你还算比赵小汀有脑子，至少相信我是个好人，虽然，虽然是个蠢货，好歹是个好人。」 「你只是被利用了。」林游知道齐瞻竹会生气、会不甘心，但是没想过他会……这么难过。 齐瞻竹低声笑起来，背对着林游，肩膀发颤，像是在笑，又像在哭：「我知道，我知道你会说什么，你说得都对啊。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小组长只是个傻乎乎的玩偶，我呢？我是个疯子。」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好像要用厚重的夜幕遮住眼眶：「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你……」林游喉咙很干，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果然还是没有选对坦白的时机，要不然齐瞻竹不会是这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齐瞻竹独自向前走去。 其实不用他说，此时此刻林游也不敢靠近他，齐瞻竹现在就像一个快要碎掉的瓷器，他害怕自己一碰他就会彻底坏掉。 袁源赶了上来，见齐瞻竹越走越远，林游还在原地不动，两人之间的气氛极其古怪，担心地问：「林哥，老大没事吧，赵小汀他就是一时糊涂，我已经骂过他了!」 「不是他的问题。」林游望着齐瞻竹的背影。还好，还好他没说出自己的身份，要是把真相全部告诉了齐瞻竹，只怕他连他的背影都看不见了。但齐瞻竹知道真相，只是早晚的事，林游感到手脚冰凉。 「那你不和老大一起走吗？感觉很少看见老大这么......」袁源小心翼翼地措辞，「失魂落魄。」 「他会好起来的。」 听到这句话，袁源打了个寒颤，从林游的眼睛里，他又看到了曾经令他感到恐惧的东西——毫不掩饰的独占欲和嗜人的眼神。 齐瞻竹在街上晃了晃，随便走到个路边摊上。路边摊没什么生意，就他一个客人。齐瞻竹点了盘花生米，穷极无聊地开始吃。 「大哥，你能不能开导我一下。」他向老闆搭腔。 「怎么，和女朋友吵架？」大哥问，「我这儿可不是搞心理咨询的。」 齐瞻竹摇头：「不是，我就是，生活遇到了挫折，怎么说呢，就是合作伙伴跑了那种……」 「失恋啊，见得多了。」大哥无情地说。 「真不是感情问题！本来一起向一个目标努力的朋友，今天告诉我他对那个目标完全不感兴趣，都是看我的面子才勉强坚持的。」齐瞻竹解释。 大哥冷漠地在他面前放下一扎啤酒：「看你这样，我还以为你只是失恋呢，原来是老婆跑了，啥也别说了，哥陪你喝酒。来，干了！」 「诶，不是……」齐瞻竹想了想，还是拿起了酒瓶。 在路边摊掏光了自己口袋里所有的钞票，齐瞻竹摇摇晃晃地想续下一摊，谁知道走来走去，总觉得世界之大，却无处可去，最终还是回到了图书馆。 他最不想见的林游坐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 小组长凑上来，悄悄地和齐瞻竹说：「他和我说了你们的事，你还好吧——你、你喝酒了？」 「成年人不能喝酒吗？」齐瞻竹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小组长知道的，这傢伙不会喝酒，酒品奇差，他清醒的时候性格就相当难以言喻，喝醉以后的难搞程度是清醒时的十倍。 「完了，你喝酒了，我不管你了！」小组长抱着脑袋躲得远远的。 「切！」齐瞻竹发出不屑的声音，毫无自觉地向林游走去。 齐瞻竹走到林游面前，他才闻到淡淡的酒气，哑然失笑：「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这样就醉了？」 「谁喝醉了，让开，别坐在我椅子上。」齐瞻竹不满地说。 「你先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林游摇了摇手上的风铃，旁边还有一张生日贺卡，「赵小汀的生日礼物你不是给他了吗？」 林游不让开，醉鬼齐瞻竹直接坐在他的腿上，林游一僵，没有推开他。齐瞻竹抢过他手里的东西一看：「这个是给你的。」 「给我的？」林游问。 齐瞻竹凑到他面前，仔细盯着他的眼睛，傻笑道：「你装什么装啊，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吧？」 林游确实是猜到了，前几天齐瞻竹说要给他一个惊喜，大概就是这个。 「我以为你也想过生日呢……这个是去年我给自己买的生日礼物，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是属于我的，我的东西，我本来想送给你的。」齐瞻竹晃着风铃，丁零噹啷地响。 「你送给我就是我的了。」林游不动声色地拿到手上，齐瞻竹的手跟着风铃移动，像一只被主人调戏的猫。 发现自己实在抢不回来，齐瞻竹放弃了，撇撇嘴：「算了，给你也是挂在家里。」 「你想挂在哪里？」林游不由自主开始哄他。 「窗户那边。」齐瞻竹脑袋有点晕，靠在林游肩上，「你高兴吗？」 「很高兴。」林游如实回答。 第31页 齐瞻竹哼哼两声：「一点小恩小惠而已，这是你努力的奖励。」 「酒后吐真言了？使唤我只给这么点可不够。」林游故意逗他。 「以后都不给了，你走吧。」齐瞻竹的声音忽然低下来。 「什么？」林游以为自己听错了，齐瞻竹扯着他的袖子，一副粘在他身上的样子，嘴上却说着让他离开的话。 齐瞻竹嘆了口气：「你不相信我……我看到你就、心里就不舒服。」 「我没有不相信你……」林游想好好说一说这件事，突然意识到自己怀里的这个是醉鬼，又觉得无话可说。 一滴水忽然落到林游手心里，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屋顶漏水了，然后才猛然意识到是齐瞻竹哭了。 齐瞻竹带着醉意和哭腔反反覆覆地念叨：「你不相信我。你会和他们一样，把我当作疯子，把我关到疯人院，找其他人来打我……」说着说着，原本的啜泣变得越来越大声。 「不会的，不会的，我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敢对你做这种事。」林游安抚式拍着他的背，问道，「『他们』是谁？」 「他们……他们都不在这儿啊。」齐瞻竹老实地说，「只有你在这里。」 林游无奈道：「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无论是赵小汀还是第一层的人。」 「赵小汀？我才无所谓他呢。」齐瞻竹哭累了，打了个呵欠，「谁管他。」 「那你在害怕什么？」 齐瞻竹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知道他醉了，林游觉得这一眼简直看到了自己心里。齐瞻竹小声地说：「是你啊。」 「什么？」 「你走了。」齐瞻竹说，「我又是一个人了。我要怎么留住你呢？我留不住你……」 他委屈的声音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林游的心，他扶起齐瞻竹，逼他和自己对视：「你想留住我？那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我当然想陪着你呀，可是……」齐瞻竹含含糊糊地说。 「没有可是，我答应你，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从哪里来，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林游认真地说。 齐瞻竹身上淡淡的酒气好像把他也熏醉了，他做出了自己意想不到的冲动行为，用自己的双唇狠狠堵住了齐瞻竹这张总是说出一些他不想听的话的嘴。 齐瞻竹被他亲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偷亲我！」 「没有，我光明正大地亲的。」林游说。 齐瞻竹喝醉的脑子被他绕了进去，傻傻地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这样。」 「你生气吗？」林游指的是刚才那个吻。 齐瞻竹歪着脑袋想了想，凑过去在他的唇角蹭了一下，抿着嘴笑着说：「扯平了。」 「不，扯不平了。」林游摸摸他的脑袋。 第17章 《世界之塔》16 齐瞻竹被锁在箱子里，眼睛上缠着一圈圈黑布条。因为害怕他做什么，手脚被绑得很紧。抓住他的人对他的能力太熟悉了，他没想到那些看似和善的角色会被影子的花言巧语欺骗，把他当作妖怪抓了起来。 箱子又黑又窄，他被迫蜷着身子。听声音，那些人把他架在了柴火堆上。 木柴被点燃了，他闻到了烧焦的味道，拼了命地咬断绳子，口中尽是铁锈的味道。再不快点，再不快一点——他会死的！ 「哈啊……」齐瞻竹从往事中惊醒，他又想起了当年那件事的细节，火焰逼近生命的声音仿佛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宿醉让他有些头晕，床头柜放着一杯温水，他一饮而尽，白开水中似乎还有鲜血的味道。 「醒了？头疼吗？不会喝酒就别喝。」林游又给他倒了杯水。 「成年人不能喝酒吗？」齐瞻竹吐槽，再度一饮而尽，「我刚刚梦见了——」 说到一半，他收住了话头。 「没什么可和你说的。」齐瞻竹小声说。 小组长适时出现：「我都和你说了，他喝醉之后什么都不记得。」 「我、我说什么了？」齐瞻竹预感不妙，看见林游的表情总觉得心跳得很快，齐瞻竹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 齐瞻竹眼神暗示小组长说点什么，小组长假装看不懂，小腿一迈，又跑走了。 林游嘆了口气，道：「昨天我说，如果你愿意相信我说的可能性，我也愿意相信你说的可能性，你还记得吗？」 齐瞻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有必要吗？我说过的吧，如果你有什么隐瞒我的事情，一定要藏好，绝对不要让我发现。因为你坦白的瞬间，我就不可能再百分百信任你了。」 「我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吗？」林游抓住他的手，齐瞻竹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要怎么说你才会理解呢……」齐瞻竹低头想了想，说，「其实我也有瞒着你的事。在幻境中，韩漱微提醒过我，要我小心你，他说你心里有鬼。」 林游从没听过他提起这件事，韩漱微这个蠢货，竟然在背地里做了多余的事。林游紧张地说：「你别信他，我可以解释。」 「我们朝夕相处那么久，我怎么可能相信一个陌生人的挑拨离间。所以我一直觉得没必要和你说，说了也没有意义。」齐瞻竹侧着头观察他的表情，「可是我现在说出来，你是不是开始怀疑我的说辞了？」 林游没有回答，他无可避免地担心起齐瞻竹的想法，没有别的原因——他确实对他隐瞒了最重要的事情。 第32页 见林游神情复杂，齐瞻竹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一些他不知道的、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的事情。他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独自生活很孤独，但留下林游会让他感到更加痛苦，不如让一切就此结束。 「没事的。」齐瞻竹轻笑起来，「之前其实是我不对，你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不是我的……不是我的附属品，我没有想过，被人告知自己只是个纸片人，你会是什么心情，理所当然地使唤你，自以为是地觉得你很高兴……现在这些不重要了，你走吧。」 说完，齐瞻竹感觉与林游同处一室，令他难以呼吸，起身要走。林游把他拽到自己身边，从背后环住他：「我不会离开你的，如果要十年你才会相信我，我就用十年来证明，如果你一辈子都不相信我，我就用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向你证明我的决心，到死为止。」 齐瞻竹身子一僵，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撇开他的手，认真地对他说：「不要开这种玩笑。」 「无论如何，我不会放手的。」林游牢牢抓住他的手。 齐瞻竹皱眉看着他的手腕，摊开自己的手：「那么我松手，放开我吧，照你自己的想法生活，你自由了。」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游已经很熟悉齐瞻竹离开的背影，他从来没有发现，在必要的时候，齐瞻竹是一个理性到冷血的人，曾经有一个人能让他无所顾忌地展现自己的笨拙和任性，但是他不需要的时候，那个人就连存在都不再必要。 「我的自由已经被你抓在手上了，你还想要我去哪里？」窗□□进的光过于刺眼，林游忍不住捂住眼睛，「我绝对不会让你放手。」 齐瞻竹单方面开始了冷战，逃避着林游的欲言又止，连赵小汀和袁源都发现了。完成第六层挑战后，赵小汀似乎被袁源骂醒了，跑来和齐瞻竹道歉，结果被齐瞻竹和林游之间的冷空气冻了回去。 时间不尴不尬地来到了第五层挑战开始前。 齐瞻竹独自走到一家书店，站在他旁边的妈妈正在给孩子讲故事：「这是风筝的故事。风筝和孩子是好朋友，小孩子的风筝，是小伙伴当中最漂亮、飞得最高的，所以小孩子非常喜欢这枚风筝。风筝也很喜欢小孩子，不是所有人都能让风筝飞上天空，只有在他的手上，它才能感受到天空的蔚蓝、微风的轻抚和翱翔的快乐。」 「妈妈，风筝坏掉了。」孩子指着插画说。 「是啊，一次放风筝的过程中，小孩子想要往太阳的方向走，但风筝觉得风要往另一个方向吹了。因为发生了分歧，风筝线和树枝绕在一起，断掉了。小孩把风筝拿回了家，哭了一天。他和大人说，我再也不想放风筝了。」妈妈说。 「风筝飞不起来了吗？」孩子问。 妈妈合上画本：「要看下一期故事怎么展开了。」 「诶，我现在就想看～」孩子闹了起来。 「恐怕不行。」齐瞻竹搭腔，「下次你的宿主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会提醒她帮你看一看大结局。毕竟，就算烧给你，你也下不了地狱啊。」 年轻的妈妈浅笑起来，身上的黑雾仿佛长出了利爪，如同蜘蛛一般狰狞。随着齐瞻竹的话语，旁边的孩子渐渐变成了一个牵线木偶：「代表第二层向你致敬，伟大的图书管理员先生。」 「说这些有什么用，逢年过节给我送礼了吗？」齐瞻竹徒手摺断了凝为实体的黑雾结晶。 八爪蜘蛛的攻击戳碎了书店的玻璃窗，齐瞻竹趁机跳出窗外，街道上净是战斗的人群，他才知道第五层的挑战已经开始了。 齐瞻竹方才所处的书店就在战斗场地范围内，最开始的三天是无限制乱斗，淘汰第一批选手，然后有两天加入组织的机会。他不想在图书馆里和林游大眼瞪小眼，便趁挑战开始前自己出来了。 原本他还担心林游会追出来，没想到先遇到了「影子」。 好吧，现在林游可别追出来，他看不见影子身边具有攻击性的黑雾，也没有主角光环，上来就是炮灰。 跑到一处开阔少人的小广场，面对蜘蛛女的攻势，齐瞻竹不再后退，反而迎了上去，三两下击碎她护体的黑雾结晶，直接扼住她的喉咙：「派你来的人没有说，千万不要让我接触你们的躯体吗？」 「他……他说了，但是我的……牺牲是……必须的！」蜘蛛女狠狠踹了齐瞻竹一脚，此时齐瞻竹已经扯出了她身上的设定，女人化为里一张纸片人，黑雾随着设定凝结在了齐瞻竹手上。 齐瞻竹沖手心光球状的设定吹了一口气，黑雾就像灰尘一样散去，光球发出柔和的光，齐瞻竹把光球放在纸片身上，纸片又变成了女人的模样。齐瞻竹把她放在安全的位置，帮她按了弃权按钮。 「好了，现在该处理你们了。」齐瞻竹的背后已经形成了包围圈，刚才的蜘蛛女用自己闹出的动静，给了同伴齐瞻竹的坐标，齐瞻竹回头一看，遮天蔽日的黑雾向他包围过来。 影子不敢随便靠近他，便朝他扔炸.弹，齐瞻竹硬吃了一记爆炸攻击，被爆炸的烟雾呛得不停咳嗽。围攻他的人已经倒下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几个，看见他被炸.弹击中仍旧毫发无伤，吓得大骂：「怪物！」 「我可不是怪物，呸呸呸。」齐瞻竹吐掉了嘴里的沙子。 「你这叫敬业！」小组长的声音从书包里发出。 第33页 齐瞻竹点头：「说得对。我发现还是体力工作让人身心舒畅，放开手脚虐菜原来挺开心的。」 「齐瞻竹！」 他一愣：我是不是听到了林游的声音？ 齐瞻竹看见林游从那群黑影的背后跑了过来，急得大喊：「站住别动！」他用自己五十米跑最快的速度，踢飞最靠近林游的两个影子，拉住他就跑。 「你来干什么！」齐瞻竹把他往角落里藏，「这里的战斗一不小心会死人的！」 「那你一个人跑什么，为什么不等我！」看到齐瞻竹站在爆炸圈里的时候，林游差点疯了。 齐瞻竹按着他，强迫他冷静下来：「我没事的，你别靠近我，他们不会随便攻击你的，离我远点，听到没？」 「你说了你会相信我的。」齐瞻竹一句话噎住了林游。 忽然，一根刺状的黑雾结晶从斜侧方刺向齐瞻竹，他反手就折断了结晶，用力碾得粉碎：「没看到我在忙吗？找茬能不能挑好时间啊！」 攻击的影子被他的气势吓住，转身就跑。齐瞻竹千叮咛万嘱咐，要林游远离自己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 那只是个诱饵，齐瞻竹追着他进入了另一个包围圈：「你们还不明白吗，人海战术没用。」 「杀不死你，能困住你就够了。」领头的影子说。 齐瞻竹感到他的气场发生了变化，似乎被谁附身了：「你是谁？」 「在下傅其声，第二层恭候您的大驾。」被附身的影子说。 齐瞻竹三两下从他的手里抢过武器，对着他的心口：「你们想干什么，送人头给我练级？」 「我知道，靠人数是不可能打败您的，不过……您也不是全无弱点。」「傅其声」笑着说，「刚才的那一位似乎就是您的弱点啊。」 「我警告你，你敢伤害他一丝一毫，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齐瞻竹咬牙切齿地说。 「傅其声」遗憾道：「我当然相信您说的，只不过，我是知道了，我的手下们还不知道，要是在我通知他们之前，一不小心，咔嚓——这可不能怪我。」 齐瞻竹将手上的匕首向后方一扔，徒手刺入「傅其声」的心脏，扯出了他的设定：「你等着。」 在变回纸片人之前，「傅其声」的脸上凝固着笑容。 齐瞻竹的手上没有丝毫血迹，在其他影子眼里，他却是个血迹斑斑的恶魔。 恶魔没有笑，也没有发怒，只是冷冷地说：「下一个是谁？快点，我赶时间。」 人海战术，该死的人海战术！ 齐瞻竹拼尽全力扫清了障碍，赶回林游的位置——林游已经不在原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血迹，齐瞻竹头皮发麻，手脚都在发抖。他顺着血迹一路找去，四周都是倒下的路人，而血迹的终点，是一张被撕碎的纸片。 齐瞻竹瞬间失去了站直的力气，跪在柔软的土地上，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连捡起碎片的力量都没有，伸手掏起混着泥土的碎纸片。 他很熟悉，非常熟悉，这张纸片和其他的完全不一样，根本不一样，彻头彻尾得不一样—— 上面有他的字迹。 第18章 《世界之塔》17 第五层战斗开始后，赵小汀接到了师父的集合坐标，可是他赶到信号标註的地点，看到的却是满地尸体。 尸体的伤口惊人得一致，看起来像是某种锥状利器造成的。他顺着人群的方向一路寻找，没有看见师父，却看到齐瞻竹跪在地上。他见过的齐瞻竹，有傲慢轻蔑的、成竹在胸的、无聊难耐的、各式各样的表情，不变的是他总是游刃有余的神态，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齐瞻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手心的一捧泥土，好像要被溺死一般。 「我师父呢？」赵小汀着急地问。 「他不在了。」齐瞻竹说。 赵小汀大声反驳：「那他去哪儿了啊？你还不去找他，他刚才和我说这附近会很危险！」 齐瞻竹苍白的脸上忽然勾起一个哭一样的笑容：「是啊，那你去找他吧，把他带回来。」 赵小汀知道他状态不对，便不再与他多话，又往前去找人。 「咳咳咳……」有个倒在一旁的人似乎没有受重伤，从昏迷中恢复了意识。 齐瞻竹强撑起身体，蹲在对方旁边：「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对方似乎受了内伤。 「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齐瞻竹急切地问，「刚才混战中心的那个男人，穿着白色衣服的，你看见他了吗？」 对方愣了一瞬，看见齐瞻竹手上碎掉的纸片，语气忽然激动：「你、你听我说，咳咳咳……」 他不停咳嗽，话都说不完整，恍惚间又要晕厥，齐瞻竹赶紧要他别说话了。过一会儿，来了几个陌生人，看到地上躺着的男子，喊着「老大」、「boss」之类的，把人抬走了。 齐瞻竹无暇在意，把纸片放在口袋里。小组长从书包里爬出来，看到面前的场景，担忧地瞥了一眼齐瞻竹。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不详的气息朝这边涌来，齐瞻竹动也不动，盯着前方，黑雾带着无尽的恶意崩涌而来。 世界之塔的第五层挑战一直是最混乱、最残酷的战斗，但没有一次战斗能超过这一次，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就有半数人惨遭淘汰，确认死亡和无法确认死亡的挑战者不计其数，最后留下来的人不过三分之一。其中，一名叫做赵小汀的十七岁男孩脱颖而出，位列积分榜第一。 第34页 「把积分全部留给赵小汀真的好吗？」小组长坐在桌子上，看着齐瞻竹的动作。 「没什么好与坏，剧情设定就是这样。」齐瞻竹拿着镊子，将碎片从泥土中一张张挑出来。 小组长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说：「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休息一下吧。」 齐瞻竹没有答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小组长嘆了口气。 图书馆很久没有这么安静了，在空旷的馆室里，桌上的檯灯照不亮太远，书桌像是漂泊在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差了一片。」齐瞻竹怎么也找不到，靠近心口的那一小片，比小拇指甲盖还小的一张小纸片，「我回去找找。」 「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小组长一动不动，「即使拼凑完整，你能保证回来的就是那个『林游』吗？」 齐瞻竹艰难地反驳：「至少得试一试，我不能……」 「你可以，分别对你来说，不是家常便饭吗？」小组长问，「像以前一样，把这个世界的事情都忘了，完成你的任务，争取早点回到现实不好吗？」 「我可以把他救回来的」齐瞻竹倔强地说。 小组长问：「你凭什么有这份自信？虐菜虐久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那你让我怎么办，那是一条命啊！我凭什么，我也想问自己凭什么啊。凭什么我就觉得他们只会沖我下手，凭什么我就觉得他离开我就安全了，凭什么我就觉得自己能让所有事按我的想法发展啊！」齐瞻竹带着哭腔，「我每分每秒都在想，凭什么啊……」 小组长忍不住骂道：「傻x你给我快点接受现实啊！生命总有尽头，万物终将毁灭，相聚短暂，离别长久，你活了那么多个世界，连这些事情都不懂吗？」 「我tm才22岁啊！凭什么我必须知道所有的事情、明白所有的道理、把每一件事都做得完美无瑕？我不能犯错吗？我不能冲动吗？我不能松懈一秒钟吗？！」齐瞻竹吼道，「我也想全知全能，也想像你一样，永远客观，永远理智，可是我做得到吗？」 「我没有义务承受你的愤怒。」小组长走到他面前，「别忘了是谁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的，要恨，你就恨他吧。」 齐瞻竹无力地跪在地上，脑海中交替出现着遇见霍许的那一天和满地散落的林游的碎片。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里失去了任何的感情，他变成了一个空旷的躯壳，徒劳地反射着外界的声音：「恨也好，爱也好，感情真的好累啊。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蠢了。」 小组长看不下去，离开了房间。齐瞻竹忽然看见窗口，想起林初次见到林游，他就站在这个位置，看着自己。齐瞻竹忍不住也站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窗外的树林。他下意识地探出窗外，想看看树林之间有没有林游的身影。 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齐瞻竹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对自己的愚蠢绝望了。他一直在逃避，他害死了林游，他一直在逃避，甚至希望有奇蹟出现，将他自以为是的罪过一笔勾销。 「你又想自杀吗？」小组长丢给他一把缠着好几重布条的匕首，「是时候用这个了。」 齐瞻竹拿起匕首，他记得这个东西，在某个世界，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请求巫师为他制作一种可以剥离情感的物件。巫师随手丢给他这把匕首，说感情就是人的生命，如果他想清洗自己的感情，就用这把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 齐瞻竹真的试过，疼是很疼，死倒也不会死。唯一买家齐瞻竹均衡各项因素，还是给了个好评。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齐瞻竹打开刀鞘，一如既往的锋利，「现在就用它，也太看不起我了。」 「那你想怎么做？」小组长问。 「快进，尽快升到第二层，解决影子，完成任务。」齐瞻竹合上刀鞘，「我要快点回到现实。」 小组长好像松了口气。 「除了这件事，我还能做好什么呢？」齐瞻竹自言自语。 . 时间回到林游被齐瞻竹落下的那一天，他正要追上去，一根黑色锥体笔直向他刺来，他退后一步，躲过了攻击，可是他旁边的路人就没这么好运了。路人似乎看不见攻击的走势，慌乱地逃跑，反而走进了攻击范围。 林游从攻击走向看出，那人的攻击对象死自己，毫不犹豫将他往树林深处引，没想到那边也埋伏了一拨人。 他虽然听齐瞻竹说过「影子」和黑雾的事情，却从来没有亲眼目睹，齐瞻竹也一直和他说，除了现实世界的人，其他人看不见黑雾。 那自己为什么能看见？ 林游脑子里闪过一丝抓不住的感觉。 那些「影子」还在无差别攻击，林游一个人无法顾及周围无辜的人，不得已向手下发射了坐标，不小心也发给了赵小汀。 那些黑色晶状体看似锋利，实则他一捧就碎了。围攻者没想到这样的展开，互相对视一眼，慢慢拉开了包围圈，却不敢轻易动手。 「你还挺有意思的。」一个自称是「傅其声」的傢伙说，「你也是图书馆的人？」 林游懒得回答，一箭穿透对方心口，钉在树干上。 「傅其声」很快换了个附体对象：「不对啊，你明明是第三层层主游陵。」 林游直接把另一个人也干掉了，两支箭拉直了一根无形的丝线，将试图沖向他的炮灰连腰斩段。 第35页 齐瞻竹不在，对这些明显要他命的傢伙，林游也没有放水的打算。 「我知道有一个人和你一样，也是从现实世界来的。」「傅其声」还在喋喋不休，「他和图书管理员不一样，每到一个新世界，就会替代一个角色生活，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份——某种意义上，他是唤醒我们意识的『父亲』。」 「你真啰嗦。」林游的对手只剩下他了。 「如果您是『父亲』的话，我们没有理由伤害您，只不过……还请您不要和图书管理员混在一起了。」「傅其声」话音刚落，一个刚才被打倒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 男人没有恢复意识，但他是个肉体附灵者，即使在无意识间，依然因为傅其声的驱动而行动，他发出了惊人的轰鸣，同时，一个又一个昏迷的附灵者站了起来，比起刚才的混战，多了理智的战略。 敌人的战斗力有了质的提升，再伪装自己的真面目，只会影响能力的发挥，迫不得已，林游解除了自身的限制。战斗中，藏在身上的小纸片不小心掉了出来，他一时分心，给了敌人可趁之机，被击晕倒地。 「醒醒，喂，醒醒！你没事吧。」醒来的瞬间，他看见了齐瞻竹担忧的脸。 他想安慰齐瞻竹自己没事，可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咳嗽的时候他看见齐瞻竹手上碎掉的小纸片，脑海中瞬间轰鸣起来：「你、你听我说……」 「别说话了，你受了内伤，好好休息。」齐瞻竹把他交给前来迎接他的手下，转身就走。 在他又一次昏迷之前，看到的还是齐瞻竹的背影。 林游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生活在没有异能的世界，他是一个普通人。有一天他打开了一本书，书本就像有魔力一般将他拖入了书中的世界。他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当他再度回到现实的时候，离他的生活，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因为这个梦，等林游真正醒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他想找到齐瞻竹，告诉他自己没出事，说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有——他相信齐瞻竹说的一切，甚至他自己的身份都存在问题。 可是他怎么都找不到齐瞻竹的下落，图书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他怎么搜索都找不到半点痕迹。他找到了赵小汀和袁源，但是他们对齐瞻竹的存在只留下了模糊的印象，如果不是林游再三追问，简直要把这个人彻底忘记。世界上好像从来没有齐瞻竹这个人，无论是他做过的好事还是坏事，无论是受过他恩惠的人，还是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人，什么都没有留下。 齐瞻竹这个人像雨后的小水滩，终究要随着太阳的出现而蒸发殆尽。 第19章 《世界之塔》18 齐瞻竹直接来到了剧情设定的两年后。此时，赵小汀加入了第三层层主游陵的组织，成功通过了第四层和第三层的挑战，正在准备第二层的晋级赛。 「游陵？这个人的名字好像……」小组长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齐瞻竹正在吃泡面，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含糊应了一声。 小组长后怕地拍拍胸口，转移话题：「你想什么呢？」 「我今天早上又梦到自己被锁箱子里那件傻事了。」齐瞻竹边吃面边说，「我正咬绳子呢，忽然箱子打开了。你知道谁在梦里救了我吗？居然是林游。因为在做梦嘛，我也没觉得很惊讶，好像还挺习惯的，你也知道，之前战斗的时候，他救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小组长沉默听着他说。 「然后我就醒了，我想起来那次我咬不断绳子，急中生智，就着自己的血，在自己手臂上写了个什么『力大无穷』之类的设定，直接把绳子挣断，打破箱子，灭了周围那些眼睁睁看着我被烧死的人。」齐瞻竹呼了口气，「所以说，运气也很重要。要是林游运气好一点，撑到我回来，大概他就不会……我说这个干什么，开始干活了。」 小组长问：「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先看看剧情为什么卡在这里，至少我们知道和第二层的影子脱不开关系。」齐瞻竹在自己手臂上写下「第二层居民」几个字，在其他剧情人物眼中，他就变成了第二层的路人甲。 「我早就说，直接这样不就好了。」小组长满意地说。 齐瞻竹敷衍地笑了笑：「还不是怕林游发生混乱，我可以给自己写设定，不能给他添加设定了啊。」 「哦。」又提了一次，小组长在心里又记了一笔。 「我今天提了几次了？」齐瞻竹没有说具体的内容，小组长却知道他在说什么，熟练地说：「从零点开始算起，一共十五次。」 齐瞻竹揉揉太阳穴：「得控制……」 当前剧情发生了什么变化？ 据调查得到的情报显示，赵小汀和书上写的一样，加入了第三层前层主游陵的组织「刺狐」，和第二层的游家直接干上了。 第三层前层主游陵也姓游，不是巧合，他是游家家主游霜的侄子，因为父亲被游霜害死，愤而离家自立门户。虽然名义上辞职了，但在第三层居民心中他依然是唯一的层主。 原本赵小汀在书中前期要认的师父，就是这个叫游陵的傢伙。 仅仅是这些不足以影响剧情，关键在于第二层的影子，游霜的谋士傅其声，齐瞻竹看到他的名字就有一股无名火烧在心口。 第36页 角色看不见黑雾的攻击，不过赵小汀有主角光环，可以免受攻击。傅其声这个阴险小人，确定了主角的身份后，想方设法绕开赵小汀，袭击了许多剧情中赵小汀的重要队友。 不过，影子真要下狠手，现在那些重要角色应该都没命了才对，怎么会只是受伤呢？ 「易茗，把这份文件给老大带过去。」 齐瞻竹现在化身刺狐组织的小干部易茗，兢兢业业打探着剧情的进展。 他抱着一叠比自己还高的文件，艰难地敲开老大办公室的门。 「嘿咻！」他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发出轻松的呼声。 他的声音引来了老大的侧目，游陵惊讶地盯着他的脸。 齐瞻竹冷汗直下：是不是我刚刚的表现太粗鲁了，他不会要把我开除吧？看不出来，这傢伙剧情里好像没那么小心眼。 要是被开除就麻烦了，齐瞻竹推了推用于迷惑他人的黑框眼镜，假装很乖巧内向的样子，问：「老大，还有什么吩咐吗？」 游陵从面前的工作中起身，打量着齐瞻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易茗。」齐瞻竹回答。 「佚名？」 「容易的易，茗茶的茗。」齐瞻竹解释。 「为什么要加入刺狐？」游陵又问。 「啊？老大，我已经入职了，不是来应聘的。」齐瞻竹提醒，「你需要我的资料可以去人事部调。」 「说的也是，你先出去吧。」游陵说，齐瞻竹如释重负地离开。 太诡异了，这个组织居然真的有人事部吗？齐瞻竹后知后觉地想，他刚刚完全是胡说八道，还真给他糊弄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游陵就很紧张，好像被盯住了一样。 难道这就是主角恩师的魄力吗？齐瞻竹只希望他不要太关心自己这个小喽啰，被剧情人物关心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大概齐瞻竹真的有乌鸦嘴属性，吃饭的时候，他在食堂看见了游陵。游陵的人望很高，即使是拥挤的午饭食堂，大家依然热情地给他让位置。 齐瞻竹强行躲在角落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游陵端着盘子站在他旁边，他还能假装没看见吗？ 「老、老大，你要不要坐这里啊？」请你一定要拒绝！齐瞻竹内心祈祷。 「好啊。」游陵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剎那之间，齐瞻竹内心思绪万千：难道他发现我是空降进来的？他怀疑我是游家的间谍？他想不动声色地干掉我？我会被抓起来严刑拷打？ 「你那盘菜看起来不错，我可以跟你换吗？」组织一把手这样问社畜齐瞻竹。 呵呵呵，我还能说不吗。 齐瞻竹忍痛把自己的西红柿炒鸡蛋和他的苦瓜炒肉片交换。 上次齐瞻竹吃苦瓜还是被林游逼的，他连嚼都不嚼就咽下去了。 看到齐瞻竹盘子里的苦瓜都没怎么动，游陵说：「你不喜欢吃苦瓜？年轻人要会吃苦啊。」 「你的年纪比我大很多吗？」齐瞻竹习惯性吐槽。 此话一出，他感觉周围的氛围变得有些恐怖。接着扒饭的空隙他偷瞄了一眼周围——果然被女孩子们瞪了。 齐瞻竹忘了，他们游家人的长相都极具吸引力，游伊就是个好例子，女装都能撑场子的翩翩美少年。他表哥，游陵先生自然也是靠颜值迷倒一大片的翩翩美青年，再加上实力，通常有人这样说：「颜值？呵，肤浅。我喜欢游陵不是因为颜值，是因为实力。」 为了生存，齐瞻竹见风使舵：「我是说老大你看起来很年轻啊，没想到阅历这么丰富。」 紧张的空气瞬间缓和，齐瞻竹的求生欲再次将他拯救于水火之中。 「这倒不是，只是以前有个朋友也不喜欢吃苦瓜，看到你这样就想起了他。」游陵说，「大概两年不见了。」 「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他现在会吃了。」齐瞻竹强行接话。 游陵笑道：「我觉得他还是不会。」 呵呵，呵呵呵。 齐瞻竹尴尬无比地吃完了这顿饭，回到组织安排的宿舍，掏出小组长开始分析：「那个叫游陵的傢伙非常有问题。」 「怎么说？」小组长问。 「我怀疑他是霍许！」齐瞻竹脱口而出。 小组长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确定？」 「那种游刃有余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齐瞻竹觉得难以形容，「和那天在图书馆见到他的时候太像了。」 「你就见过他一次，感触还挺深啊。」小组长斜眼道。 齐瞻竹託了托眼镜框：「这是聪明人的直觉。」 「呵。」小组长无视他的自卖自夸，「那就得找个办法确定他的身份。」 齐瞻竹提供意见：「直接把他带到图书馆，没有变成纸片人，那他就是霍许咯。」 「非常好的办法，顺便可以暴露你的身份，给他一个把你干掉的机会……给我记住！在书中世界，唯一可以和你的力量抗衡的就是霍许，而且他比你更老成，更狡猾，更无情，更冷血，更不择手段——你捂着耳朵干嘛？」 「你说完他的坏话了？我又想到一个办法，」齐瞻竹说，「他们正在对付第二层，把他带到第二层的影子面前，如果他看得见影子身边的黑雾，就可以确定他的身份。」 第37页 「可行。」小组长即刻拍板。 齐瞻竹没有想到，等待开战竟然是这样漫长的事情。让他感到漫长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游陵的压力。 不是他一个人觉得游陵对他的态度很奇怪，隔壁的李大妈曾偷偷摸摸地找他谈话。 「层主对你是不是有点……不太一样啊？」李大妈暗示，「不是我多嘴，我从没见过他和谁那么亲近。喜欢他的小姑娘可多，男孩子……也不是没有。但是，就你不太一样啊，你懂吗？」 「您的意思是？」齐瞻竹尴尬地装傻。 李大妈做作地嘆了口气：「咱们第三层，虽然有第三层的挑战者和家属，看起来人也不少，不过单身的真不多。大妈看你就知道，你没啥感情经历吧？」 「嘿嘿嘿。」这是两码事，齐瞻竹内心吐槽。 「层主喜欢你，你得给人家明确的回应，成不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你说呢？」李大妈苦口婆心劝完，心事重重地走了。 齐瞻竹一脸黑线地看着李大妈回到了情感咨询室。 「易茗，老大叫你送材料！」 「来了！」齐瞻竹第n次来回奔波。 他对于自己被压榨这件事感到不满，委婉地问：「老大，能不能一次性让我送完啊。」 「不行啊，文件就这么多，不让你多送几次，我怎么能多看你几回呢。」游陵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齐瞻竹的怒气值上升了一点点。 游陵被他敢怒不敢言的委屈表情逗笑了：「开玩笑的，这几批资料到达时间有先后，所以麻烦你多跑几趟了，辛苦了。」说着还摸了摸齐瞻竹的脑袋。 以前如果有人告诉齐瞻竹，他是个颜控，他肯定会嗤之以鼻。但近距离接触游陵的笑脸之后，齐瞻竹失去了底气。 不过除了脸的因素之外，还有一点……很熟悉的感觉，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给你的补贴。」游陵递给他一袋零食。 齐瞻竹很想有骨气地拒绝，可是游陵拿过来的恰好就是他最喜欢吃的薯片。 这是合情合理的补贴！齐瞻竹一边吃薯片一边安慰自己。 因为游陵的没事找事，齐瞻竹又加班到了最后一刻。 天空下起大雨，齐瞻竹没有带伞，看着雨帘，忽然想起，如果是以前，林游会给他送伞。 我也不是幼儿园小朋友了，直接沖回去吧。 齐瞻竹下定决心，迈开步子，马上就要往暴雨里沖—— 「傻愣着干什么呢？」游陵，居然，又，出现了。 莫名其妙地，齐瞻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被淋成落汤鸡的样子，回道：「我在等雨停。你怎么也不走？」齐瞻竹忍不住问。 「我也在等。」游陵说。 齐瞻竹指着他手上的伞：「你不是有伞吗？」 「对啊，所以我在等你向我借伞。」游陵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齐瞻竹觉得自己舌头打结了。 「老大，我也没带伞，带我回去吧！」一个女孩刚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不行！」齐瞻竹下意识拒绝。 「为什么？易茗你住宿舍的吧，我家比你远哦。」女孩说。 「萌萌，」另一个姑娘拿着一把伞出来，「我找到你的伞了，我们回去吧。」 叫萌萌的女孩吐吐舌头，和同伴一起回去了。 「好了，我们也走吧。」游陵撑开伞，让出半边等着他。 恍惚间，齐瞻竹好像看见林游的背影和他重合了，他站在游陵身边，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回来了。 他侧头看着游陵，发现游陵也在温柔地注视着他，有句话自己冒了出来：「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20章 《世界之塔》19 在齐瞻竹问出自己活到现在最为不堪回首的问题后，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齐瞻竹和小组长面面相觑。 「你能假装忘了刚才那件事吗？」齐瞻竹诚恳请求。 小组长捂着嘴，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我说……」 「什么？」 「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说出那句话的？」小组长的话语中毫无嘲讽。 这份纯粹的疑问令齐瞻竹无话可说，他的额头贴着桌面，沉思：「不说这个，今天你近距离观察他，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非要说的话，他确实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过不是霍许。」小组长疑惑，「你不觉得，从他的语言习惯和行为习惯来看，更像林游吗？」 「侬脑子瓦特了。」齐瞻竹摇头，「肯定是巧合。」 小组长摇摇手指：「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霍许的能力吗？」 霍许的能力，齐瞻竹听小组长说过。 霍许成为图书馆的通缉犯，是在他进入书中世界，扰乱秩序，导致许多作者受到影响之后。图书馆检测到霍许带来的负面连锁效应，但是无法和他一样穿书，所以也无法逮捕他。但是图书馆一直保持着对他的观测，持续了十几年，最终在霍许回到现实世界的瞬间抓捕了他。 霍许说，他第一次穿书是二十年前，当他想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时间便以五年为区间向后推移，他无法回到过去，只能留在二十年后。 图书馆考虑到他的能力影响，将他收容观察，在此期间，对他的能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据霍许交代，他穿书之后，会受到与他相似的角色的吸引，吸收对方的人物设定，替对方走剧情，而原本的角色就会变成一张二头身的纸片。 第38页 「和你不一样，他的能力对剧情造成了直接的影响，正因如此，他存在的世界基本上都崩坏了。作者因此受到影响，或者失去灵感，或者就此封笔，最严重的就是变成植物人的那一位，至今没有醒来。」小组长说道。 「这些你说过了，」齐瞻竹想起了什么，「既然你们曾经抓住了他，为什么他又跑了？」 小组长嘆了口气：「出于安全考虑，他不被允许和曾经的亲朋好友进行直接交流。但他在收容期间始终表现得很配合，图书馆上层出于人性化的考虑，允许他有条件地和外界进行交流。有一名作家知道了霍许的事情，对他非常好奇，强烈要求与他进行交流。」 「啊！」齐瞻竹脑海里有什么捉摸不定的东西闪过。 小组长没注意他的反应，接着说：「那位作家自幼体弱，朝不保夕，再加上他同意只和霍许进行书信交流，图书馆便同意了他的请求。他们的书信交流全部都在图书馆的监视之下进行，一开始，作家对霍许在书中世界的经历非常好奇，图书馆以为他是为了收集素材，所以渐渐放松了审查。 作家有先天性残疾，没怎么去过病房外，接触世界的方式只有网络。霍许利用自己可以穿梭在各个书中世界的能力，引诱作家协助他，逃离图书馆。」 「他怎么做的？」齐瞻竹皱眉。 「这是机密。」小组长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是霍许成功逃出了图书馆，成为了图书馆的通缉犯，而作家变成了植物人。」 齐瞻竹倒吸一口凉气，他从小就是个健康的人，很难想像作家的心境，但是不难理解他的选择。他闭上眼睛，仿佛可以看见作家从小看着的、医院病房一成不变的天花板，空洞洞的房间里点滴的滴答声、针孔刺入皮肤的感觉还有隔着屏幕所见的、鲜活的世界。 而霍许利用了他的孤独和信任，令他从有限的色彩中陷入了无尽的深眠，齐瞻竹总觉得很难将这样的事当做现实。 「餵、喂，别走神！」小组长招呼他，「我还没说完呢。霍许的能力是夺取纸片人的设定，使原本的角色变回纸片，难道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齐瞻竹想了想，浑身一激灵：「你是说，林游……」 「对，我一直很奇怪，死亡的剧情人物，并不会变成纸片，为什么你看到的不是林游的……尸体，而是那张纸片？」小组长提出设想，「如果他不是被影子杀害，而是被霍许夺取了设定——你怎么想？」 齐瞻竹靠在椅背上，按着太阳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果他夺去了林游的设定，为什么第三层的人还会将他当做是层主游陵？」 「从来没人说过他只能夺取一个角色的设定吧，你别忘了，当时是第二层通过人海战术将你和林游分开，而现在代替赵小汀对付第二层的，正是游陵。」小组长说，「把所有因素综合起来，一开始，霍许就和第二层的影子勾结，消灭林游，代替游陵，表面上看似在对付第二层，暗地里，则是做了个陷阱等着我们跳。」 齐瞻竹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一烦就喜欢掏出纸笔开始分析，一张空白的纸张很快就写满了东西，还有些小组长看不懂的线条。 「你在写什么？」小组长问。 「把最坏的假设考虑进来，霍许和第二层勾结，那他应该知道我的真面目，最近对我的奇怪举动就是试探。」齐瞻竹说，「最理想的结果，他不是霍许，这就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林游失去设定变回了纸片。要尽快确定他的身份，一旦确定他是霍许——我该怎么做？」 「你觉得呢？」小组长试探性地问。 一阵漫长的沉默。 齐瞻竹把脸埋在手心，没有堵住他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居然、居然有一瞬间以为他真的是……如果他真的是霍许，大概直到现在都在嘲笑我的愚蠢吧。」 「你没事吧？」小组长觉察到一丝不对。 「我没事，你不是问我想怎么做吗？」齐瞻竹露出面庞，带着纯粹的微笑，「——我想杀了他。」 「滴滴滴滴滴——」紧急集合的警报声忽然响起，齐瞻竹和小组长对视一眼，抓起小组长和应急包就跑向小广场。 李大妈也急急忙忙地跑来：「哎呦，又开始演习了，真是吓死人了。」 「演习？」齐瞻竹好奇。 「层主说第二层的人打架特别邪门，要我们时刻注意，所以时不时就有特殊演习。」李大妈说。 齐瞻竹又问：「有多邪门啊？」 「我是不知道，我们又不上战场，哪有机会接触那些。」李大妈指着远处，一道光圈照亮了夜空，「你看那个战斗圈，要挑战第二层的人都在里面进行训练。我儿子说，那边练习的是躲避看不见的攻击。你说这攻击都看不见了，还怎么躲嘛，神神秘秘的。」 齐瞻竹知道那是什么，普通角色看不见影子的黑雾，不过勉强可以感受到气息的流动，多加训练，躲避攻击不是难事。 难怪第二层无法杀害主角之外的角色，这也是游陵主导的吗？ 「我觉得他的行为很矛盾。」齐瞻竹小声对小组长说。 「如果他是霍许，一切都不矛盾。永远不要思考为什么他这么做，反正不会是为了爱与和平。」小组长说，「把他抢走的设定还给纸片人就完事儿了。」 第39页 齐瞻竹想小组长说得对，虽然没和霍许有什么接触，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已经十分糟糕了。在人群中努力挣扎之后，齐瞻竹熘进了战斗圈。他们应该触发了某个附灵者的能力，模拟出了黑雾结晶攻击的状态。 进入战斗圈后，齐瞻竹自动成为了攻击对象，他察觉到背后有一道利爪状结晶向他抓来，下意识想抓住结晶，可是模拟攻击完全看不见攻击的动向，也不可能给他开挂的机会，利爪直接抓破了他的手背。 齐瞻竹滚地翻身，勉强躲过了第一次攻击，手背的痛感一阵阵像大脑传来，齐瞻竹有些慌乱，而利爪则不依不挠，继续向他抓来。眼看他就要招架不住，锋利的攻势向他的脑袋抓来，一个人从天而降，一脚踹飞了无形的威胁。 「你在这里干什么！」游陵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愉快。 「对不起！」齐瞻竹下意识地道歉，马上恢复意识，「我以为我可以看见黑雾，所以跑进来了……没想到是这种模式，一时脑抽，就那个什么……」 游陵嘆了口气，把他拉起来：「进入战斗圈，短时间内出不去，跟紧我。」 「层主，我听说第三层以前有个副层主，姓彭，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齐瞻竹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你问他做什么？」游陵似乎不想回答。 齐瞻竹不准备放弃这个问题：「是不是被黑雾害得……丧命了？」 游陵转身看着他，声音冷了下来：「他确实死了，不过和黑雾没关系，纯粹是他咎由自取。」 游陵的语气让齐瞻竹不再多嘴。 临时演习很快结束，游陵带齐瞻竹去医务室包扎。受伤的人不少，医务人员忙不过来，游陵便拿了绷带帮他包扎。 「层主，」齐瞻竹轻声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游陵忙着和绷带战斗。 「没什么。」齐瞻竹看着蹲在他面前的游陵，抿住了嘴角。 第21章 《世界之塔》20 游陵两年没有看见齐瞻竹了。两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他回到第三层，质问彭语有关齐瞻竹的事情，彭语的反应告诉他，他的猜测是错误的，齐瞻竹没有受到彭语的欺瞒。 与此同时，游霜的野心逐渐显露，在理事会上逼迫其他人战队，游陵怀疑齐瞻竹的失踪与第二层有关，站在了游家的对立面。彭语趁机逃出他的控制，试图向游霜投诚，被游霜直接杀了。 为了防御游霜手下那些可以用黑雾化作武器伤人的傢伙，游陵制定了一系列的战斗训练，希望能尽快培养一支队伍突破第二层，找到齐瞻竹。 在和他分别的两年间，游陵渐渐意识到他说的似乎是真的，游陵时不时会做一些很真实的梦，好像那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 最真实的一个梦里，他接到了一封来信，莫名其妙地，他对这封信感到紧张，来信的人在信上写道：「霍许先生，感谢你告诉我的这些事，也很感谢你对我的劝告，但是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自我出生以来，好像就一直住在医院里，如果有机会获得健康的身体，在与众不同的世界旅行，那一定是十分美妙的事情。 对于你来说，可能是痛苦，但于我而言，则是一种幸福。为了这份幸福，我会努力推翻一切阻力……」 游陵在梦中没有看见信的落款，不过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游陵的梦里，名叫「霍许」的男人住在一座类似高级研究所的屋子里，行动受到限制，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与那个人通信——虽然他始终看不见信件尾端的落款。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霍许，而不是游陵。每当他感到混乱的时候，齐瞻竹的一言一行就更加深刻地出现在脑海中。齐瞻竹会不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他还在自己身边的话，大概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吧？ 当齐瞻竹抱着一叠文件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游陵就像两年前在第六层幻境里一样，瞬间认出了他。游陵少见地情绪空白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时，只记得自己一直盯着他看。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齐瞻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却忽然变成了第二层的挑战者，履历看起来也毫无问题，游陵猜测这又是他的特殊能力之一。为了避免齐瞻竹再度失踪，他在齐瞻竹身上放了定位仪。 游陵知道齐瞻竹以为他死了，齐瞻竹捧着碎裂的纸片，红着眼眶问他林游去哪里的时候，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年间，他不是没有想过，遇见了齐瞻竹，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的身份。齐瞻竹不止一次和他说过，他厌恶受骗的感觉，如果有什么事隐瞒了他，一定要瞒好，别让他发现。游陵想过，解决一切威胁之后，再和齐瞻竹坦白，没想到齐瞻竹已经敏锐地发现了他身份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我？」 齐瞻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居然有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在不合时宜的时候问出难以回答的问题，真是充满了齐瞻竹的风格。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我没有在向你告白，所以不用急着拒绝我。」 好像齐瞻竹也被自己的问题吓到了，没注意他话语中的陷阱，傻乎乎地被糊弄了过去。 夜间，特殊演习开始了。游陵发现齐瞻竹的定位仪不断发出危险提示，赶到现场时，齐瞻竹正狼狈地逃避着追杀。齐瞻竹的状态很不对，游陵想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聊聊，没想到第二天，游霜发动了突袭。 第40页 疲于应战，游陵无暇去找齐瞻竹。齐瞻竹好像也忙碌了起来，围绕着主角赵小汀忙活。 最终战当日，游陵和赵小汀对上了游霜，而齐瞻竹神秘消失了，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游霜谋士「傅其声」的脑袋。 「层主，我自作主张了，别怪我呀。」齐瞻竹笑着说。游陵感觉他变了，看起来似乎很正常，但内心充满了裂缝。他更加急于和齐瞻竹好好谈谈，没想到他再次时政了。 齐瞻竹确定了游陵的身份，一想到游陵就是杀害了林游的傢伙，齐瞻竹就忍不住内心的杀意。 在这一点上，他和小组长产生了分歧，于是他藉口自己要冷静一下，拎了根钓鱼竿，在溪边坐了一天，这条溪怪得很，一整天了也没只小鱼上钩。 他终于觉得腻了，把鱼竿抛在一边，坐在水边发呆。夜晚的小溪旁分外静谧，情绪一放空，很多回忆就不受控制地用了上来，像走马灯一样不断放映着。 追着探测信号来到溪边的游陵发现了齐瞻竹，他独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仰头看着月亮，脸色很差，好像下一秒钟就会哭出来。 「我知道是你，出来吧。」齐瞻竹的声音刺得他发痛，转头看向他，眼神依然像看月亮一样遥远，他手指勾着小型定位仪，「每个人身上都有这个吗？」 游陵知道他猜到了什么，无言地看着他。 「层主，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齐瞻竹露出一个微笑。 「你……」游陵喉咙发紧：不好的预感。 齐瞻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坐下说话吧。」 「你想说什么？」游陵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好像在紧张？」齐瞻竹拍拍他的背，「没错，我确实知道你是谁了。」 「你怎么……」游陵想说话，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也动不了了。 齐瞻竹没说话，低头看水里的月亮，一只鱼游动起来，把月亮的影子搅得破碎，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话语都带着笑意：「特殊演习那天，我提到了『黑雾』，你不觉得奇怪吗，从来看不见第二层那些特殊攻击的普通人，为什么会知道攻击的实体是『黑雾』呢？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到的？」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没有意识到我是谁，我却确认了你的身份。」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好朋友……」齐瞻竹感觉游陵的背僵直了，伸手环住他，「别动，你得安静听我说。」 游陵不想听了，他知道那一定不是他想听的，可是他无法动弹，齐瞻竹声音中的一丝哭腔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死了，死前我还在和他冷战，我很后悔，每天夜里莫名其妙醒来，脸上全是眼泪，我才知道自己是这么脆弱的人。」齐瞻竹哽咽，「我很想和他说，我错了，对不起，我不应该强迫你接受无法接受的事，我应该退让一步，好好和你说，我……我应该更成熟一点，我可以处理得更好，是我错了，你回来吧……」 游陵的背上出现了水迹，渗到皮肤上，一片冰凉，他的心也是凉的，好像浸在水里的月亮。 齐瞻竹还在说：「我才知道，他回不来了——因为你杀了他。」 什么意思？游陵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因为你现在是剧情人物，所以我可以控制你：你现在不能说话，也不能动。」齐瞻竹靠在他背上，望着月亮，「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会沦落到这里，是因为一个叫霍许的傢伙。」 霍许？游陵的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画面闪过，他的头又开始疼了，曾经的画面开始有了声音，记忆的碎片开始串联。 他闯入了一间图书馆，图书管理员问他：「你是谁？」 一片混乱之中，他抓住一本书，想逃离那个世界，不小心将图书管理员也牵扯其中。 他在不同的世界流浪，总会被那些和自己灵魂相似的人物吸引，继承他们的人设，代他们走过故事的剧情，在结局时又恢复记忆而离开。 游陵被彭语囚禁，奄奄一息，失去生命的最后一秒，霍许变成了游陵，而原本作为「游陵」活动的纸片人，也落到了他的脚边。 他想起来了，他真正的身份—— 「霍许，好久不见。」齐瞻竹说，「然后，永别了，层主大人。」 齐瞻竹徒手刺进他的心脏，仿佛恋人一般在他的耳边低语：「你不会死的，把设定取出来之后，我会将他还给纸片人，而你会恢复本来的面目。」 设定从霍许的身体脱离的瞬间，他发现自己恢复了自由，心脏的位置异常疼痛，好像有什么想说的话随着游陵设定的离开被他遗忘了。 霍许的记忆像散落一地的玻璃，瞬间恢复如初，他感到一阵眩晕，齐瞻竹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 望着自己掌心发出柔和光芒的设定球，齐瞻竹病态而欢快地说：「一切即将恢复原状。」 「让我……恢复记忆，你会……后悔的。」霍许强撑着说。 「我不会后悔的，死人对我没有威胁。」齐瞻竹温柔地说道。 「嘭！」远方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小组长终于找到了齐瞻竹，恰好目睹了齐瞻竹取出霍许身上设定的瞬间：「你疯了，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你想让他逃跑吗？」 「放心，第二层的黑影已经全部剿灭，他没有同伴了。」齐瞻竹冷淡地说，「而且你来得晚一点，我就会杀了他，也不必担心逃跑了吧？」 第41页 「不能杀他，他还有用。」小组长着急地说，「你最近好奇怪，自从知道霍许可能杀了林游，你的状态就很不对。」 齐瞻竹摇头：「没有啊，我还是我。不说这个了，爆炸是怎么回事？」 「第一层的人出现了。」小组长说，「要是你还没有被仇恨沖昏头脑，应该没忘记是谁杀了赵小汀的奶奶吧？」 齐瞻竹侧着脑袋想了想，看向昏迷的霍许：「不会是为了他来的吧？」 第22章 《世界之塔》21 齐瞻竹坐在监狱的椅子上，椅子摆在全透明的玻璃正方体房间里，房间处于一片空旷场所的正中间，上下左右全部悬空，外侧环绕着一圈喷枪一样的装置。第一层的人将他带来时，特意为他展示了逃狱的下场——火焰像火舌一样蹿出来，贪婪地舔了一口房间，正方体的一角瞬间塌陷。 「为了防止您做出什么危险的行为，请您穿好拘束服。」第一层的人锁住了他的手脚，逼得他像个瓷娃娃一样端坐在椅子上。 百无聊赖间，齐瞻竹开始回忆自己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事情还是要从他干掉霍许，第一层的人忽然出现开始说起。 第一层的人从来没有回到过下层，这是作者的设定，因此在书中角色的眼中，那些人大概和得道飞升的大牛差不多。说得直白一点，能进入第一层的人就是其他人眼中崇拜的对象，还是无脑吹捧的那种。 齐瞻竹忙着把昏迷的霍许藏起来，无暇逃跑，很快被第一层的影子抓住了。齐瞻竹被绑在广场的升旗台上，第一层的影子带着浓浓的黑雾，站在他的身边，装作正义凛然的样子。 「就是你盗窃了第一层守护的秘典？」影子假惺惺地问。 听到这句话齐瞻竹就明白了，第一层的人不是为了霍许来的，是为了他。两年前他们就放出过风言风语，要离间齐瞻竹和他身边的主角赵小汀。 「我劝你不要在这里和我动手，」影子看出了齐瞻竹的动作，低声劝告，「众目睽睽之下，你要颠覆他们的世界观吗？如果你想让他们被迫觉醒，成为我的伙伴——我也乐意之极。」 齐瞻竹看见了人群中的主角赵小汀，攥紧了拳头。每次都是这样，赵小汀的奶奶自杀、放出流言离间众人、装模作样封住齐瞻竹的嘴……第一层的影子总是用这些卑劣的伎俩让他无计可施。 相比之下，第二层的影子傅其声和他的无脑手下倒是好理解一些。齐瞻竹想起自己从后方突袭傅其声，傅其声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只是个冲锋陷阵的小卒，在我之后的人，才是你最大的敌人。」 原来他也是第一层的炮灰。 「我还以为你们都想杀了主角。」齐瞻竹也低声说。 「杀了主角——如果这样做可以改变剧情，该死的人都会死。不过现在最棘手的人还是你，我们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影子藉口要将齐瞻竹带回第一层审判，将他带走了。 于是就有了齐瞻竹坐在椅子上发呆的这一幕。 「亲爱的图书管理员先生，好久不见。」这个声音齐瞻竹听过，杀了赵小汀奶奶的就是他，「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觉醒的角色，你好像将我们称作影子？」 「这是官方称呼，不是我自命名的，觉得土请向图书馆总部申诉。」齐瞻竹纠正。 声音不知道怎么接话，尴尬了一会儿，然后跳过了这个话题：「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留你一命吗？」 「不知道，懒得想，直接说。」齐瞻竹丝毫不给面子。 又是一阵沉默：「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故事的大结局在哪里。」 「什么意思？」齐瞻竹装作不知情地样子。 「别装傻了，我们知道你可以看到那本书，告诉我们结局停在哪里？」声音不耐烦了。 齐瞻竹肯定不能说，告诉他们剧情，让他们规避结局，那不是功亏一篑了吗？他仿佛听见了世界大兄弟友情提供的电闪雷鸣。 「你们都知道自己是书中人物了，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剧情吗？」齐瞻竹好奇地问。 「只有隐约的感觉，但是我们无法窥探世界的命运。」声音回答。 果然如此，只有少数关键角色才知道主角的确切身份。 齐瞻竹又和声音的主人扯皮，声音终于不耐烦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一落，火焰装置烧掉了玻璃房间的右下角，原本稳稳噹噹的正方体开始向左侧倾斜——「我次——嗷呜！」齐瞻竹滑到墙边，脑袋撞在墙上，那是货真价实的玻璃，撞得他脑袋疼。 「还不说吗？」 左上角的火焰装置启动了，这次差点烧到齐瞻竹的头发，齐瞻竹拼命抵住椅子，避免自己掉下去。 「估计再来一次，这个监控室就会掉到地上，你可能不清楚，你现在的位置距离地面有三十米，也就是九层楼的高度。」声音有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摔下去就死定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说，很遗憾，我们只能永别了。」 「这么狠，剧情马上就要结束了，要是成功抵达大结局，一切都会洗牌：故事会重新开始，你们也会从纸片人变成不同的角色——连你们引以为豪的自我意识都会消失。」齐瞻竹也开始放狠话，「你确定要杀了我？」 第42页 声音冷哼一声：「我们已经知道主角是赵小汀，本来我们交代给傅其声的任务就是杀了他，没想到主角光环一直在保护他。两年不见的你又突然出现，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我们原本不想伤害多余的人，现在因为你的不配合，第三层的所有人——都、得、死。」 齐瞻竹一时无话，他这是在用第三层所有人命威胁齐瞻竹。 「要杀死主角不容易，但也不是办不到。」声音开始得意洋洋起来，「你的那本书只是个双保险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哈哈哈哈……」 「说得好听，其实你们是害怕杀了主角，反而成全了剧情需要吧？」齐瞻竹眯起眼睛，「难怪你们把主角也带到了第一层。诶，你知不知道，你们把他带上来的时候，我很~辛苦才忍住了笑意。」 声音一滞：「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是本升级流小说，肯定要主角登上第一层，挑战成功之后才结局，对吧？」齐瞻竹慢悠悠地问。 声音感到不妙，急道：「那又怎么样，不就是这种套路吗？」 「确实，这是一种套路。不过啊……」齐瞻竹低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笑得声音主人头皮发麻。 他用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到底在笑什么！」 齐瞻竹深吸一口气，忍住笑意：「不好意思，其实我想过你们知道真相的时候什么反应，没想到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声音主人直接启动第三个火焰装置，摧毁了正方形房间的屋顶：「下一次我会让你粉身碎骨！」 「这本书最后的结局啊，」齐瞻竹的声音中充满了讽刺的笑意，「截止在主角赵小汀登上第一层的时候。在此之后的剧情，作者表示想不出来了，还被读者在论坛上怒骂了三十页。」 「你说什么？」声音在颤抖，然后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光芒从顶上泄进囚禁着齐瞻竹的房间，整个空间就像个巨大的黑暗的峡谷，只有齐瞻竹的位置残留一丝光亮。 「喂！喂！哥们儿~」齐瞻竹向上方喊了两声，没有回应，「生气了吗？」 没有回应，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隔了一会儿，齐瞻竹又问：「回来了吗？问题解决了吗？把我放出去吧~好无聊啊~」 「我想上厕所！喂！」齐瞻竹不停发出噪音，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像被遗弃了。 「真没人了……」齐瞻竹自言自语。 世界没有出现任何异变，这是剧情未被改变的意思。 齐瞻竹没有撒谎，当赵小汀进入第一层的瞬间，故事便迎来了大结局。至于大结局之后，世界会怎么样——这个齐瞻竹倒是没经历过，因为每次大结局之后，他都通过异世界的通道离开了。 重新洗牌什么的，都是传言而已。 可是现在齐瞻竹不在图书馆里，即使通道打开，他也没办法离开这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齐瞻竹会跟着剧情人物一起变成小纸片吗？ 想像着各种可能性，齐瞻竹心里十分平静。 忽然，齐瞻竹脚下发出异常的光亮。齐瞻竹努力踹着地面，整个人倒在地板上，看向下方：光亮确实位于下方三十米，最底部的位置。 「小组长——你来救我了吗——？」齐瞻竹大喊。 闪光又亮了两次。 齐瞻竹没懂这个暗号，心大地开始折磨小玻璃房，左晃晃，右晃晃。本就摇摇欲坠的玻璃房终于受不了了，倾斜越来越严重，齐瞻竹渐渐滑了下去—— 「我下来了——」齐瞻竹欢快地大喊一声，开始下坠。 好孩子千万不能模仿，毕竟这是一个非日常的世界。 齐瞻竹下坠的过程中，感觉自己撞到了无数看不清的球状气垫，一路「啵啵啵」地安全用屁股着陆。 「你为什么突然跳下来啊啊啊！」小组长跳到他身上，用小拳拳砸他胸口，「不是让你好好等着吗！」 「完全看不懂你的信号啊，赵小汀怎么样了？」齐瞻竹拎着它站起来。 小组长竖起大拇指：「已经迁移到安全位置。」 「那就好，我们赶快回去，通道要打开了。」 小组长犹豫道：「额……」 「怎么了？」齐瞻竹问。 「你不好奇我怎么来这里的吗？」小组长暗示，「要不你回头看看？」 「什么啊？」齐瞻竹转身一看，霍许站在他背后，抱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齐瞻竹的脑海瞬间空白，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 「你冷静点，我和他做了交易，没有他穿越空间的能力，我可找不到你，而且刚才也是他制造了空气球。」小组长小声说，「还有，他说他没杀林游。」 霍许看见齐瞻竹面无血色，恢复记忆后的郁结情绪瞬间清空，充满恶意地问：「你是不是该对我说声谢谢？」 「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要不先回图书馆吧？」小组长出来打圆场。 「……谢谢。」齐瞻竹说，「还有……」 他的嘴巴开了又合，霍许就静静等着他，齐瞻竹深呼吸一次，快速而坚定地说：「对不起！」 霍许内心暗爽，看上去却还是淡定的表情，向齐瞻竹伸出手：「走吧，回去了。」 因为霍许恢复的能力，他们迅速回到了图书馆，恰好通道打开，光芒剎那间覆盖了图书馆空间，齐瞻竹透过窗看向远去的书中世界，影子们在光芒中渐渐蒸发，世界在结局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第43页 齐瞻竹不知道答案，只有窗前的风铃发出叮呤噹啷的响声。 第23章 《主播迷路中》01 「我快死了。」齐瞻竹趴在桌上，肚子发出凄凉而空旷的声音。 「你还要无所事事到什么时候，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年轻人都去找工作了！」小组长站在他面前，像恨铁不成钢的老母亲一样痛骂。 齐瞻竹以头撞桌：「凭什么，凭什么霍许就可以直接穿到剧情人物身上，我就要从零开始在穿越世界奋斗啊！这什么轻小说剧情！」 他还记得，几天前登陆这个书中世界的时候，因为小组长和那个可恨的通缉犯霍许做了交易，他只能看着对方消失。这个世界的稳定性挺强，看起来剧情没什么大毛病，齐瞻竹考虑到霍许也在这个世界，不敢轻易快进剧情，便在这个世界稳扎稳打地生活了下去。 没想到，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差不多，但是货币完全不一样。这本书名叫《主播迷路中》，构造了一个全民直播的世界，路上走着走着，就能遇到一个拿着gopro拍摄的主播。 主角许忱安是个体质奇特的锦鲤角色，一开始是个普通的直播网站工作人员，在某个大主播出事的直播现场入镜，进行了一顿分析，获得了弹幕的关注度，大主播的经纪人看到这波热度起来了，忙不迭地和他签合约，要他顶替大主播继续直播。 然后人们渐渐发现，这个人总是能遇到一些奇葩的事情，不是外出直播拍到小偷盗窃全过程，就是在线接到了骗子的诈骗电话，最厉害的一次，他拉着一个观众进行採访，结果被赶来的警察同志抓捕——抓捕的当然是那位「观众」。因此，他被网友称为「锦鲤主播」。 美食主播、游戏主播、手工主播、旅游主播、科普主播……五花八门的类型任君选择，在这个世界，直播就是人们最大的娱乐，大街上的商店数量锐减，人们更习惯网络购物，甚至连基础货币都变成了直播币。 齐瞻竹身上的纸币花不出去，也没有直播币的来源，这几天一直努力在直播平台开宝箱换钱，靠着楼下早餐店最便宜的馒头苟活。 「你确定只放过他这次？」齐瞻竹无力地问。 小组长点头：「我说了，他把你救出来，我们就放他一次。所以上个世界你没抓住他，这次可以全心全意把他找出来了。比起这个啊，你要不要去找个临时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要不我也去当个主播好了，听说来钱挺快的，至少图书馆里有电有网……」 「你直接给自己一个主播设定不行吗！」小组长提醒。 齐瞻竹摇头：「我试过了，根本没人看啊，走捷径败人品，年轻人要脚踏实地，说不定我就一炮而红，年收百万，走上人生巅峰——」 说着说着，齐瞻竹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行，打开电脑註册帐号，开通直播。 网页弹出提示：您尚未进行实名制註册，请带齐以下身份证件前往青蟾路115号河鲜直播网络管理办公室进行资质审核。 …… 「这么发达的网络世界，居然还要去实地审核！」齐瞻竹愤怒地开始整理资料。 齐瞻竹坐在网络管理办公室门口，等着自己前面最后一个审核人员出来。他已经等了五个小时，从日上三竿到夕阳西下。但是看到身后更长的队伍，他还是忍住没有离开。 「下一位！」 总算到他了，齐瞻竹紧张地走进办公室。 明明只是一次普通的资质审核，他却觉得比面试还严肃。顺便一提，他用的是假名「易茗」进行註册。 「易茗先生，你为什么要申请成为主播？」 「你的直播内容面向什么类型的观众？」 「相比其他同类型的主播，你觉得自己的优势是什么？」 「你对我们河鲜直播有什么了解吗？」 「好的，请问你有什么想问我们的吗？」 「请回去等待消息吧。」 在飢饿和混乱的双重影响下，齐瞻竹脚步轻浮地飘出了办公室，还没走出大楼，他就接到了消息：易茗先生，很遗憾地通知您…… 不用看了，齐瞻竹按掉手机，和手机屏幕一起暗掉的，是他眼前的世界：「这个世界比上个世界还残酷啊！」 「喂，喂，朋友，你没事吧？」有人及时扶住了他。 「没事，谢谢你，我就是饿得腿软。」齐瞻竹眼含泪花站起来，「你也是去申请主播资格的吗？」 「我？不是，我很早之前也试过，可是听说赚得多，大家都挤破头想申请，现在申请越来越严格了，如果你想申请成功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的速成班。」好心人递给他一张宣传单。 齐瞻竹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gg，抓住对方的袖子：「大哥，你们发传单的还招人吗？」 大哥的眼神犀利了起来，揽过他的肩膀，请他去路边撸串。 「小兄弟，你是不是很缺钱啊？」大哥亲切地问。 齐瞻竹忙着吃东西，无暇回应，拼命点头。 「其实我这边有个来钱更快的活儿，」大哥挤眉弄眼道，「你知道那个河鲜直播一哥『天天搞事情』吧？」 知道，必须知道，那不就是主角许忱安上位之前那个出事的主播吗。 齐瞻竹继续点头。 「那就好办了，你知道他的直播内容吧？」齐瞻竹露出迷茫的表情，大哥眼睛一亮，介绍道，「这小子想博眼球，天天直播一些擦边球内容，去各个会所啊、ktv啊，想方设法让一些不符合规定的东西『意外』入镜，时间短，频率高，可就是举报不了。因为人家是『意外』入镜，主播本来没想直播那些东西。」 第44页 齐瞻竹咽下最后一块肉，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啧，你想想嘛，哪里来的那么多『意外』刚好入镜啊，都是他自导自演的！我们这边也接一些演出业务，按单结帐，你要是缺钱，要不要考虑一下？」大哥信誓旦旦，「我们这工作绝对没有不合法的内容，最多贡献一点声音，不会拍到真人。你要是同意，马上我就带你去现场，先打五百给你，剩下一千五后结。」 烤肉太好吃了，有钱我要买一百串。齐瞻竹万分感动，点点头，跟着大哥走了。 黑暗的小会所，炫目的灯光，刺鼻的气味。要说齐瞻竹没有危险的预感，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即使对其他人很危险，对他而言却不是这样。如果大哥没有骗他，那就赚一笔劳务费，如果大哥骗了他…… 包厢里面一个个看着就腰缠万贯的老闆，想像着他们腰包里的数字，齐瞻竹露出了招牌人畜无害的微笑。 他看见大哥和坐门口的一个干瘦男人聊了两句，便招呼齐瞻竹过来：「易茗，你过来，这个是我们总负责人王哥，尾款你找他要啊。这边都是前辈，你要好好和他们配合，他们怎么说你就这么做，听到没？」 「哦，王哥好。」 干瘦的中年人暧昧地看了大哥一眼，把齐瞻竹带进了包厢：「小易啊，你既然进来了就要开始入戏了，马上人家直播的就要来了，你快坐下，先喝几杯，假装喝醉了，我们好入戏。对了，我们今天演员不够，请了几个公主，人家是职业的，你别看不起人家姑娘啊。这个是我们陈总。」 王哥把他拉到一个看上去很富贵的地中海男人身边，男人本来正和旁边的姑娘调笑，看见齐瞻竹坐下，和王哥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过来想搂住齐瞻竹。 齐瞻竹半路拦住对方的手，诚恳地握住：「前辈你好，我今天一定会努力表演的。」 「年轻人有前途啊，」地中海说，「来来来，先看看你的酒量。」说着，在一个喝了一半的杯子里又补上了酒。 齐瞻竹豪迈地握住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忽然皱了皱鼻子：「这酒度数不高吧？陈总你这是看不起我，换个度数高的来！」 陈总看他挺有意思，招呼人上了烈酒。上酒过程中，还没忘手上对齐瞻竹占便宜。齐瞻竹不动声色地化解，还是没小心，被他捏了一把腰上的肉，齐瞻竹的眼角抽搐片刻，攥紧拳头，好不容易等上了酒，又嫌弃数量不够，一口气要了二十瓶，反正折腾了半天，就是一滴不喝。 「你什么意思？耍我玩儿？」陈总终于不满了。 「直播呢？演戏呢？谁耍谁呢？」见陈总的消费金额蹭蹭上升，齐瞻竹抄起一瓶酒，狠狠砸在桌上，吓得女孩们尖叫起来，「怕死的都滚出去。」 齐瞻竹冷冷的语调吓坏了其他人，也有不怕死想上来硬刚他的，被三两下打跑了，屋里只剩下陈总和王哥。 「你、你干嘛，你再这样我报警了！我不会放过你的！」陈总恶声道。 王哥也唬道：「小心我要你陪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齐瞻竹拿玻璃渣对着王哥的脸，「我一千五尾款，快点，打给我。」 王哥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开始转帐，偷偷向前瞄的眼神暴露了陈总，齐瞻竹反身一脚，踢在王总肚子上，仿佛踢在棉花里。 王总哎呦一声倒在沙发上，齐瞻竹拿着会所报价单，笑嘻嘻地走向他：「王总，我们的帐也结一下？」 . 天天搞事情主播，大名庐任佳，今天也在各大擦边场所进行着擦边直播。隔壁包厢忽然发出尖叫和哀嚎声，弹幕观众纷纷发来疑惑，为了满足观众老爷的好奇心，他让助手许忱安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许忱安走到隔壁，门没关紧，他轻轻一推：门内倒着两个男人，倒下的方向朝着大门的方向，看起来非常想要离开。 唯一一个坐在沙发上的男孩子，看起来不想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手上拎着碎口的酒瓶，看见其他人来了，飞速丢掉酒瓶，语气无辜又可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喝醉了，他们灌的。」 第24章 《主播迷路中》02 五分钟前，齐瞻竹从陈总帐户上划走了自己的精神损失费，陈总看他眼神又在自己身上转悠，紧张地捂住自己：「你、你还要干什么！」 以为齐瞻竹嫌那些还不够，陈总从衣领上扯下一个纽扣一样的东西：「这是我身上最后值钱的东西了，都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这是什么？」齐瞻竹接过一看，好像就是个肩章。 陈总忙不迭地介绍：「这个叫马马马赛克，是最新的屏蔽器，戴上之后镜头拍到你就会自动打码，保护隐私的。」 「哦～那还不错，送我了？」齐瞻竹问。 「送给你，送给你，只要你放过我……」陈总谄媚道。 趁齐瞻竹的注意力转移到马马马赛克上面，陈总准备开熘，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滩，滑倒在地。 于是就有了许忱安开门时看见的那一幕。 屏幕另一端的观众看到这个场景都兴奋了，纷纷向主播要求走进房间拍清楚点。 「这是仙人跳现场？」 「坐沙发上那个人是谁，怎么戴着兔子头套？」 「傻x，那个人应该用了马马马赛克，自动打码的。」 第45页 「马马马赛克不是很贵吗？」 「有钱人？玩儿得这么重口？」 「不愧是重口味直播间……」 天天搞事情主播看到滚动爆炸的弹幕池，歌也不唱了，麦克风也扔了，跑过来抢走许忱安手上的摄影机，向齐瞻竹跑过去：「朋友你好，请问你……嗷呜哇！」 今晚，知名主播天天搞事情的直播被迫中断了，但是他收到的礼物比平常多了一倍。看到他直播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图片，图上只有一张占据了全屏的兔子头像，看起来分外鬼畜——据说，那是天天搞事情直播间最后的画面。 许忱安见主播为了热度不要命地冲上去，连拉都拉不住，眼睁睁地看着沙发上的男孩子将主播ko。 太血腥了。 许忱安想着，后退一步。 「真有主播在直播啊？」齐瞻竹吓了一跳，下意识反应之后，脚下已经多了一名倒下的男子。 不管怎么样，事情总是要解决。许忱安给自己打气，小心翼翼地接近齐瞻竹：「这位朋友，你听我说，我们没有恶意。我是天天搞事情主播团队的工作人员，这是我的工作牌，我叫许忱安。」 他递过工作牌，被对方快速接过，对方来回瞄着他和工作牌，确定是本人后，戒备的气息瞬间消失，扯过他的手臂，「哇」地一声埋头哭了出来。 「他们骗我，说是配合你们搞直播的……」齐瞻竹三言两语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乡下来的淳朴受骗青年，将王哥和陈总的恶劣程度拉高了三级。 不过，齐瞻竹要不是开了外挂，这些人也许真的会对他做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许忱安没想到居然有人打着主播的名义招摇撞骗，赶紧和隔壁其他工作人员商量。 齐瞻竹偷偷问许忱安：「你们工作室还缺打杂的吗？」 能当主角的肯定不是坏人，再加上齐瞻竹的淳朴青年人设立得不错，许忱安果然帮他在河鲜直播找了个跑腿的工作。 齐瞻竹开始跟着许忱安在各大主播的室外活动中跑腿。主播们负责直播，他就在旁边辅助房管许忱安。 许忱安中途想去洗手间，便交待他把那些吵架的、打gg的、发言不合规范的用户全部删掉。 符合这些标准的用户也太多了，齐瞻竹点到手酸。 主播团蔑还在屏幕里保持着「冷血面瘫杀人无形」的网游大神人设，弹幕分成两派，一波是迷妹们的「啊啊啊啊主播好帅」，另一波是喷子们的「就这也配叫一哥」。 齐瞻竹按照许忱安的说法，把那些看起来就在带节奏的发言全部拉黑，直播间瞬间少了一半。 「蔑哥房管终于活了！」 「凭什么封我，我说什么了，主播菜还不承认？」 「吵什么吵，看操作。」 「哈哈，房管封了带节奏的流量马上减半23333」 团蔑刚好打完一局，假装去吃午饭，走到齐瞻竹这边一看，气得鼻子都歪了：「你谁啊，怎么回事，把人都封了鬼看我直播啊？」 「我是按照许忱安的要求封的……」齐瞻竹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把那些人封了，弹幕明显好了很多，怎么团蔑还不高兴呢？ 许忱安刚好回来，堵住团蔑的怒火：「蔑哥，蔑哥，他就是个临时工！」 团蔑见来了个熟人，再也不克制自己的暴脾气，指着许忱安的鼻子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骂得爽快了，他又恢复了「冷血面瘫」的人设，回到镜头前一声不吭地开了下一局。 「对不起，可是我明明按照你说的封的……是我太严格了？」齐瞻竹很愧疚。 许忱安看了眼他封禁的名单发言，摇摇头：「没有，正常人都觉得这些有毛病。不过团蔑直播的粉丝构成就是这样。你看这个骂得最厉害的，也是贡献榜第一。那个弹幕写团蔑x我小作文的，是团蔑的死忠。」 「所以我不该封疯狂迷妹和口嗨大哥，那该封谁？」齐瞻竹问。 「嗯……」许忱安看了看列表，指出一条，「像这几个id，是同类型主播的水军，封这种，一封一个准。」 齐瞻竹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可惜团蔑强烈反对齐瞻竹再当房管，甚至扬言他再来就要河鲜直播连许忱安一起炒了，许忱安没有办法，只好给齐瞻竹换个主播。 这次的主播是个美食主播可可，可可是个穿着lolita装的可爱姑娘，做甜点的时候齐瞻竹总是很担心她脑袋上的星星夹子掉进奶油里。 齐瞻竹吸取教训，先看粉丝贡献榜，发现自己差点误封了榜一大佬，后怕地拍拍胸口。 果然我进步很快，齐瞻竹高兴握拳。 结果这个榜一大佬是个猥琐男，经常在弹幕发一些不雅言论，引起了其他粉丝的不满。 「小姐姐直播间为什么总有这种猥琐男出没啊！」 「今天的房管没睡醒吗？那么噁心的发言也不封。」 「我走了，等录播。」 直播间流量再次下降，等可可主播高兴地下播一看—— 「今天的礼物怎么比那个洛洛少那么多！这不科学！小哥哥，怎么回事嘛，嘤嘤嘤～」可可揪着齐瞻竹哭。 齐瞻竹很抱歉地和她说了情况，表示自己不敢对金主爸爸下手。 可可眨眨眼睛，难过地说：「那也没有办法，你是好意嘛。算了，小哥哥你帮我送个东西吧！回来我请你吃蛋糕。」 第46页 可可要他送的东西非常远，齐瞻竹千辛万苦送到之后，错过了午饭时间。想起可可说要分享蛋糕，齐瞻竹便挨饿回去了。路过一家甜品店，他买了个店员推荐的小蛋糕，想送给可可作赔礼。 没想到他回去后，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将蛋糕都吃完了。 「对不起呀，你回来太晚了，我想饭点到了，你肯定自己去吃了，就全部分给其他人啦，别生气嘛。」可可卖萌道。 齐瞻竹默默吃了自己买的蛋糕，向许忱安申请辞职。 许忱安听了他的说法，分析道：「那个榜一大佬应该封。」 「为什么？之前你不是这样说的！」齐瞻竹惊讶。 「你关注了重要人物，这很好，问题是每个直播间的弹幕文化不一样。之前的游戏直播，观众容易激动，这个时候弹幕□□气浓，有利于吸引流量。而美食主播的受众大部分是女孩子，他们肯定不喜欢猥琐的发言，更何况，那个榜一的每次发言都被封号，每次换号都要重新刷礼物刷到第一名，已经变成可可收入的主要来源了。」许忱安说。 「原来我输给了扭曲的爱。」齐瞻竹捂脸。 「其实也不是，每个直播间有每个直播间的特点，习惯就好。」许忱安安慰他。 齐瞻竹感动：「你怎么这么了解这些？」 「我以前也想当主播，所以有点研究。」许忱安说。 「我也是，不过看了那么多主播人前人后的样子，现在对直播的热情直线下降。」齐瞻竹嘆气。 许忱安哈哈一笑：「不过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当主播啊。」 「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那些背后的复杂利益吧？」 许忱安给他打开了一个直播间，主播没有在播，所以显示「主播迷路中」：「这是我入行之前就很喜欢的主播，他叫齐漪，已经直播十几年了。因为体弱多病，他一直在病房里直播，和弹幕一起坚强地面对生活。因为他的直播，我改变了很多。」 「齐漪……」这个直播间叫做「现实拥有梦想」，主播的名字就是他的本名。 「我相信因为每个主播呈现的内容不同，每个直播间的观众反应才会不一样。如果我能成为一个正能量主播，给观众的未来带来正面影响，说不定能改变些什么……」许忱安的微笑充满了期许，「不过我连主播资格都申请不上，说这些也是想太多了。」 「我的想法……可能不太对吧。至少在现在的世界上，直播间的很多观众，其实不是为了娱乐来享受节目，很多是将自己代入了那些主播，想像着自己成为了那样的人，或者身边有那样的人。」齐瞻竹说，「他们没有把主播当做『未来的自己』，而是当做『现在的自己』，逃避现实的人怎么看得清未来呢？」 「你说的可能也没错。」许忱安笑笑，「不管怎么样，等我能成为主播再说吧。」 齐瞻竹认真地说：「你可以的。」 「借你吉言。」许忱安没有当真。 没想到，那个令许忱安代替「天天搞事情」庐任佳成为当红主播的契机，马上就来了。 第25章 《主播迷路中》03 三天前，领到工资的齐瞻竹在许忱安的大力推荐下，购买了安眠公司的安眠枕。 这个枕头内置了「安眠系统」，它功能是把媒体文件储存起来，在你睡着的时候，在你的梦中放映，同时能让你醒来之后还记得梦境的内容罢了。 简而言之就是让你在梦里看电视、听音乐、读小说，节约醒着的时间。 在忙碌的生活中，没有时间看自己喜欢的电视剧？错过了紧张的连载剧情？跟不上时代的热点话题？一个安眠枕，可以解决您的所有问题！醒着的时候无法休闲娱乐，就把快乐留在梦里吧。安眠公司安眠枕，给你好梦。 6月6日凌晨一点，齐瞻竹正在梦里。 做梦的感觉挺神奇的，梦境的时间和现实不一样，他试着看了一部电影，现实只过去了五分钟。 如果需要的话，他也可以直接退出安眠系统。没什么娱乐生活的齐瞻竹想休息了，恰好此时安眠系统弹出了提示：尊敬的用户您好，恭喜你成为幸运用户，获得了梦境互动体验名额，请问您是否参与用户体验计划？ 齐瞻竹的好奇心作祟，选了「同意」。一阵古怪的轻音乐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实体出现在了梦境的一个房间里，按照安眠系统的说法，是「他的大脑以为他出现在梦境中」。 「系统已为您分配了脑电波相近的网友，您可以选择与对方进行面对面交流。由于技术所限，交流过程仅留存于梦境当中，离开梦境将遗忘交流过程。」提示结束，齐瞻竹面前出现了一个活人。 一个他很熟悉的人——霍许。 「居然是你！」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齐瞻竹下意识想将他抓住，被霍许轻松一手制服：「你没发现梦境里不能开挂吗？」 「现在发现了。」被霍许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齐瞻竹说，「你有种放开我，我们单挑。」 「友情提醒，你现在的下场就是单挑失败的后果。」霍许翘着二郎腿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微笑看着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自我感觉很良好嘛，谁找你了，要不是系统随机安排，我……」齐瞻竹话说一半，意识到不对，「你进入梦境互动体验的方式和我不一样？」 第47页 霍许难得皱眉：「你居然是幸运用户？」 「你是测试人员！我知道你的身份了，给我等着，醒来我就去抓你！」齐瞻竹为了表现自己「超凶」，往霍许的方向乱踢。 后果就是他的脚也被霍许绑住了，齐瞻竹愤怒地喊：「我要退出程序，让我醒过来！」 「没用的，试运行的系统bug很多，我们必须在梦境里聊够时间才行。」霍许提醒。 齐瞻竹说：「我和你无话可说，通缉犯。」 「我倒是有话和你说，」霍许一边翻找房间一边说，「你能不能不要追着我跑了？我很忙，没时间照顾你这个小麻烦。」 齐瞻竹被他的无耻震惊：「大哥，你是个逍遥法外的通缉犯好吗，能不能有点自觉？」 霍许从抽屉里扒拉出一个猫耳头箍，戴在了齐瞻竹脑袋上，愉快地说：「那也和你没关系，你只是图书馆最底层的员工，追捕我不是你的责任，快点回到你的世界去吧。」 「变态！」霍许觉得他多了个耳朵很有趣，时不时揉两下，气得齐瞻竹控诉着他的行为，「我会沦落到如此地步都是因为谁？我们俩的事情不可能就这样完了。」 「我劝你还是离我远一点。」霍许认真地说，「和我扯上关系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已经充分了解这一点了。」齐瞻竹努力想晃掉脑袋上的东西。 霍许说：「你知道的远远不够。那个小玩偶和你说过什么？」 「说了点你的丰功伟绩，包括被你害成植物人的那个作家。」齐瞻竹恶狠狠地说。 齐瞻竹注意到，提起那个人，霍许一贯八风不动的表情出现了裂缝，便加大力度：「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看着其他人被自己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很开心？」 「说到这个……」霍许突然恢复了脸上的笑意，令齐瞻竹感到毛骨悚然，「你知道吗，我穿书之后会变成某个剧情人物。」 「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齐瞻竹无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霍许的笑意越来越浓烈：「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图书馆：当我变成剧情人物的时候，会失去关于『霍许』的记忆，我会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人，彻底融入剧情——除非受到什么刺激，让我恢复记忆。」 「别骗我，那你现在也应该失忆才对。」齐瞻竹不相信。 霍许点头：「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发生了一些事，我恢复了记忆。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机会，可以做一件必须要做的事。你可千万、千万不要破坏我的计划。」 「你觉得伤害别人是一件快乐的事吗？」齐瞻竹问，「那么多人因为你受到了伤害，无辜的作者们、信任你的笔友、还有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霍许下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自嘲地笑了一声，「如果你听话，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关于你的朋友林游的一些事。」 齐瞻竹内心一震：「你骗我，果然是你杀了他？」 「我没有伤害过他，你想知道真相，就要听我的话，醒来以后别来找我，也别坏我的事。」霍许捏了捏他的脸，手感还不错。 齐瞻竹咬牙切齿道：「我……拒绝。他已经不在了，任何会影响我判断的事情，我都没必要知道。」 霍许愣愣地看了他片刻，忽然笑出声：「真绝情，当初我为什么要救你……」 「那件事我们已经两清了，下次见到你，我一定会抓住你。」齐瞻竹放话。 「好吧，那就看看，是你的观察力强，还是我的演技更好了。」霍许靠近他，「在清醒的世界再会吧，小麻烦。」 太近了，齐瞻竹恍惚以为他要亲自己，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混蛋！」 「安眠系统提示：由于您的情绪波动超过正常阈值，怀疑您受到异常刺激，已强制脱出系统。」 「齐瞻竹，不好了，快来！」小组长见他醒来，赶紧招呼他。 六月六日凌晨一点，某ktv门口。 「亲爱的观众老爷们，今晚的直播感觉怎么样？」天天搞事情主播今天也活跃在观众的视线里，他刚刚结束在ktv的歌曲直播，在外面散步。 许忱安在一旁啃着馒头，看着他活力四射的表现。 许忱安和庐任佳认识两年多，看着他从没什么人气的小主播，变成外出经常有粉丝要签名的大主播，见证了天天搞事情直播间的热度从百名开外挤上河鲜直播前十名的过程。 人红是非多，庐任佳也改变了不少，以前遇到粉丝都不知道手放在哪儿，现在看到女粉都能淡定从容。许忱安见庐任佳淡定地给女粉签名、握手、告别，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老母亲的欣慰。 「嘀咚！」许忱安来了条消息，是同事甲：看到河鲜直播论坛了吗？一分钟前有好多大主播宣布退出直播界了！ 随即工作室经纪人也发来消息：庐在你旁边吗？快按住他！ 他还没搞懂怎么回事，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和女粉告别后，庐任佳走回镜头前，刚才的营业性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在直播的最后，我要宣布一个重磅消息——我决定放弃主播生涯，去追寻我的梦想。」 瞬间，弹幕炸开了锅： 「搞事情也不播了？」 「河鲜要倒闭啦！」 第48页 「我今天从团蔑直播间道可可直播间到搞事情直播间，去一个退圈一个，谁比我惨？」 「前面比惨的不要走，我还去了xx直播间。」 「愚人节预热？」 「提前十个月预热666666」 许忱安赶紧静音直播间，问：「庐任佳你怎么回事？」 「我不播了，我早就不想播了。」庐任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2xx9年6月6日，河鲜直播史上最大危机日，热度排行前十的主播几乎在同一时间宣布退圈辞职。一开始不相信这件事的粉丝，点进喜欢的主播直播间，只能看见五个字：主播迷路中。 一时间流言四起，有人说是河鲜直播要倒闭，主播纷纷跑路，也有人说是对手猛兽直播的阴谋，还有人觉得这是河鲜直播的噱头。 这些主播大部分都和许忱安所在的熘熘工作室签了约，经纪人李河急得焦头烂额。那些主播怎么劝都不同意回来，宁愿出违约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不正常，许忱安跑向各个主播的家门，探寻背后的真相。 主播们基本都人去楼空，只有庐任佳还没来得及跑路，被许忱安堵在了楼梯口。 「你到底为什么要怎么做！」许忱安费解，「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成绩，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庐任佳摇头：「没人指使我，我只是觉得钱赚够了，要休息休息。你不是一直想当主播吗？刚好，我走了，你来接班。」 「别开玩笑了！现在回去跟李河说清楚，想想公关，一切都来得及。」许忱安拉住他，庐任佳的状态很不正常，前几天他还在气愤新人主播偷他的热度，忽然之间就不在乎直播了？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庐任佳甩开他的手：「别拦着我。」 「拦住他！」收到许忱安消息的李河急忙赶来。 李河与河鲜直播的人拦着庐任佳，好说歹说，终于说动他开直播说明情况，当然，剧本也写好了。 谁知道，直播间开了起来，庐任佳却藉口尿遁迟迟未归。 无奈之下，李河只好自己坐在屏幕前，准备发言。 齐瞻竹和小组长在电脑前等待着后续，齐瞻竹意识到这一幕很熟悉：「接下来，许忱安会跑进来，然后他说——」 「我找到主播退圈事件的根源了，那些宣布要退圈的主播，在发言之前，都给同一个女孩留过签名！」许忱安没注意直播已经开始，拿出自己搜集的图片和信息，「庐任佳昨天就是给这个女孩签名之后，忽然说要退圈。我和其他同事了解到，这几个主播也是签名之后出的事……」 弹幕听到这个发言，炸开了锅。 「不是吧，正常解释不通，开始扯玄学了？」 「编，接着编，河鲜什么时候能把我哥哥放出来！」 「ww灵异事件」 「你就是名侦探庄周？」 「集体催眠可还行」 「卧槽你们看背景窗外」 「刚刚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 「窗外是不是有个女孩」 「和照片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我记得这是五楼啊」 「观众朋友们，我要退出直播界追求梦想了，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嘀——」 直播结束，直播间显示着大大的五个字：主播迷路中。 第26章 《主播迷路中》04 五楼女孩事件在网上彻底火了，一张模糊的直播截图传遍了各大论坛。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猜测，论坛上讨论度最高的帖子分别有这些： 因为直播没有高清图，弄了各种p图吸引视线的： 《高清无马五楼大图，删前速来》 《唉呀妈呀我手抖截到了这个》 《弱弱问一句这张图有没有可能变成诅咒照片，懂的人懂》 对玄幻情节深信不疑的： 《找会这些的熟人问了，这件事确实有古怪》 《亲眼目睹五楼女孩，我曾经相信科学》 《大家来分享一下比较灵验的寺庙吧》 认为完全是河鲜直播自炒的： 《窗外根本就是挂了衣服和假发，河鲜直播为了挽回股价的炒作》 《这件事看起来完全是自导自演》 《我是大楼擦玻璃的，窗外的其实是我（狗头）》 《那么多主播不同时间遇到同一个女孩？鬼扯呢，河鲜现在还不报警绝对有问题》 探索事件背后真相的： 《从昨天直播入镜小哥整理的线索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做了一个图。圈出了那天各个主播的直播地点和抽风时间》 《我好像看见过那个女孩……》 齐瞻竹点进评论最高的那个帖子《客观理性科学地解释一下五楼女孩事件》，里面有大量的直播截屏，包括六月六号之前不同主播不同时间段的直播，各自都有疑似五楼女孩的形象出现。 楼主表示，自己分析了这些直播，发现女孩刻意地躲着镜头，没有露出正脸，但是有些特徵还是很明显的，尤其是她手上的签名本，封皮都是一样的棕色牛皮本。楼主怀疑五楼女孩不止一个人，他们故意用相似的造型和一样的本子，营造悬疑的假象。 这个帖子是昨天发的，翻页速度极快，还出现了许多疑似河鲜直播工作人员的佐证，声明这件事对河鲜直播没有好处，肯定是有人故意搞他们。 第49页 齐瞻竹刷着帖子，啧啧称奇：「要不是许忱安告诉我，这些都是李河的水军，我大概也信了这个说法。」 「这不是最可能的原因吗？怎么，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小组长问。 「倒是差不多，李河买水军，给大众洗脑是对家耍手段对付他们，然后故意露出买水军的马脚，反转舆论，大众又以为他是自导自演。」齐瞻竹解释。 小组长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处？故意让人骂自己啊？」 「让大家以为是他们自导自演，是挽回股价的最好办法。」齐瞻竹说，「你总不能告诉股东，我们找不到是谁在背后害我们，大概真的是鬼吧？越有钱的人越迷信，他们宁愿给蠢人投钱，也不想和衰货惹上关系。」 小组长恍然大悟：「那实际情况到底怎么样啊，书上怎么写的？」 「和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是，没有五楼窗外的那个女孩。许忱安在直播中放出的线索激起了一波讨论，但是大家都不相信，李河藉机投入水军，让许忱安开直播寻找『背后的真相』，拉住流失的观众。」齐瞻竹左手无意识地敲打着桌子，右手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难道……真的是不干净的东西……」小组长抱住了自己，「我超级害怕这种东西！」 齐瞻竹疑惑地捏着他的脑袋：「你一个会说话的手套娃娃，居然害怕其他不科学的东西？」 「怎么样！哆啦a梦还怕老鼠呢！」小组长怒道，「你还不是做了个噩梦就吓得魂不守舍的！」 「我什么时候做噩梦了？」齐瞻竹问。 小组长斜眼看他：「昨天啊，你不是被噩梦吓醒了吗？对了，安眠枕好用吗？」 「嗯……好用，不过我不记得做过噩梦了。」齐瞻竹按了按太阳穴，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 「不是说人睡着的时候做过的梦十有八九都不记得吗，正常啦。」小组长说道。 齐瞻竹不置可否。 许忱安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易茗，现在有空吗？快来工作室一趟！」 因为齐瞻竹现在的工作要面对很多直播摄像头，小组长担心暴露自己的超能力，拒绝和他一起出门。齐瞻竹一个人来到工作室，只见李河正在不停给许忱安洗脑：「你的能力我一直很看好，要是这事儿成了，你就是我们河鲜一哥。我已经和宣传那边说好了，给你单独开一个分类，你看是叫『现实解谜』呢，还是『侦探现场』呢？」 这热络的状态和齐瞻竹之前见过的李河太不一样了，李河之前都没和许忱安说过几句话，最多说一句「来个跑腿去买午饭」。 许忱安从李河的糖衣炮弹中逃了出来，拍拍齐瞻竹：「易茗，看到了吧，现在是我们俩人生的重要转折点，我们俩一起把这个直播撑起来！」 「有我和你，当然没问题，」齐瞻竹躲避他热情的靠近，「但是只有我和你，感觉不太行。」 许忱安尴尬地挠挠头：「这……这不是他们都怕了那个什么『五楼女孩』嘛……」 「当时窗户外面真的有人吗？你在现场，应该看得很清楚吧？」齐瞻竹好奇地问。 「我看到弹幕，第一时间就回头看了，什么都没有。其他人也说没看见，估计是什么气球飞过去或者楼上有东西掉下来而已吧。」许忱安心虚地说。 齐瞻竹的目光犀利：「想要我帮忙就说实话！」 许忱安明显咽了口口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其他人都没看见，就我看见了。是那个女的，那天向庐任佳要签名的就是她。」 「哼。」齐瞻竹露出了微笑。 许忱安和齐瞻竹认识这段时间，只在他要闯祸或者闯祸之后看见过这个表情，心中警铃大作：「你想干什么！」 齐瞻竹没想干什么，他只是确定了搞事的是「影子」而已。能够做出影响剧情的行为、给主角带来麻烦、导致各种不科学事件发生……既然是影子，那就是齐瞻竹的工作范围了。 齐瞻竹无视许忱安的紧张，问：「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你看这个。」许忱安给他看了一个帖子。 帖子名字叫《我可能发现了五楼女孩下一个下手的目标》。 楼主表示自己从帖子《客观理性科学地解释一下五楼女孩事件》中，发现五楼女孩选择下手目标的共性： 1.主播名气大，流量足够 2.选择的主播都是各个分类的第一，绝无重复 3.选定目标后至少会提前一次进行踩点 根据这三点，楼主推理出的下一个可能目标是——尚未出现退圈主播的乐观生活分类的主播齐漪。 齐瞻竹懒得看楼主的长篇大论，但是主楼最后的截图倒是很有说服力，那是齐漪上次直播的视频截图，他坐在轮椅上，给观众直播医院新建的康复花园，而他的背后，站着一个捧着棕色牛皮本的女孩。 「齐漪，这个名字……」齐瞻竹想说他和自己同姓，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在用假名「易茗」，及时打住。 「这个名字我之前和你说过，是我很喜欢的主播。」许忱安忙不迭地接话。 看来许忱安真的是粉丝啊，齐瞻竹故意无视他说：「这个名字和我一样都是两个字耶！」 …… 「哇，你可真善于发现。」许忱安冷漠地说。 第50页 去齐漪病房的路上，齐瞻竹被许忱安强行科普了关于齐漪的各种有的没的情报。齐瞻竹收回之前的猜测，许忱安不只是齐漪的粉丝，他应该是死忠粉，会沖在一线控评的那种——虽然他拒不承认。 「齐漪的直播间很特殊，因为医院病房不允许直播，他小时候获得了院方的特批。如果没有提前申请，其他主播不能去他的直播间直播，今天是特例中的特例，已经获得了各方面的许可。你们放心吧，我们会做好隐私保护工作的。」许忱安在路上开启了直播。 许忱安交待齐瞻竹要加强和弹幕的互动，齐瞻竹在一旁看着弹幕池，选了几条念出来：「所以你就假公济私，找藉口去看你的暗恋对象啦？」 「谁、谁说的！你们也看到论坛那个热帖了吧，我们是奔赴一线进行探访，没有什么假公济私。」许忱安可疑地结巴了。 「你没有否认暗恋啊。」齐瞻竹提醒。 弹幕出现了大量的「233333」，还有「小安安已经放弃反驳了」。原来许忱安作为其他主播的助理，在河鲜观众之间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就你机灵。」许忱安小声地吐槽齐瞻竹。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发言有漏洞。」齐瞻竹很无辜。 司机师傅大声打断他们的直播：「地方到了！」 「好的好的，谢谢师傅。」许忱安带着齐瞻竹下车，还不忘和弹幕科普，「齐漪不方便下楼，他请了一位医生接待我们，靠近医院我就暂时不播了，保护隐私。」 齐瞻竹眼尖，看见了医院门口的人：「是不是那个医生？」 许忱安的镜头带到了医生的侧脸，赶紧关掉了直播，没看见弹幕在嚎叫「啊啊啊医生好帅啊」。 许忱安向医生打招呼：「你好，请问是谢同风医生吗，我是许忱安。」 「你好，那我们上去吧。」谢同风面带微笑地做了个手势，许忱安向前走，露出了后面好奇地四处打量的齐瞻竹。 齐瞻竹对医院有一种敬畏的心态，忍不住打量着各种设施，甚至数了数大楼有几层。 谢同风看见齐瞻竹，愣在原地，齐瞻竹回过神来，看见医生一直盯着自己，以为自己礼仪不对，赶紧向谢同风微微一鞠躬，老实地说：「医生好。」 「嗯、嗯，快进来吧，你朋友已经进去了。」齐瞻竹没注意谢同风的话语有些异常的敷衍。 「易——茗——别当好奇宝宝了，快上电梯！」许忱安招呼他，「谢医生你别管他，他就这样，先过来吧。」 谢同风笑着点点头，他的笑意在二人没注意的时候渐渐消失—— 霍许（in谢同风）:齐瞻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第27章 《主播迷路中》05 齐瞻竹跟着上了电梯，许忱安向他介绍，谢医生不是医院的人，是齐漪家里请的私人心理医生，定期过来看望齐漪。齐漪的父母都过世了，对家里亲戚来说，他是个可有可无的累赘，能请人来照顾，完全是为了维持家族的颜面。 「你们好。」病房的门没有关，推门进去，齐漪正坐在窗户前面。 这是个单人病房，看起来充满生活气息，靠墙有一个六层的书柜，旁边是电脑桌。看得出来，齐漪已经在这里住很久了。 「你好，我是许忱安，这是我的助手易茗。」许忱安的语气比平时激动得多。 齐瞻竹觉得很有意思。 「我在网上看见过你，」齐漪推着轮椅到许忱安面前，「你就是那个大侦探？」 许忱安紧张地摆摆手：「都是开玩笑的，我就是个普通人。」 「怎么会呢，那天李河直播的时候，五楼女孩刚好在你的推理之后出现，这就是……主角光环？」齐漪挤挤眼睛，「你天生就是吸引事件的体质，说不定很适合做主播。」 主角光环。这四个字让齐瞻竹的心脏瞬间一紧，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齐漪：他的身上没有黑雾，应该不是影子，只是巧合？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那个应该只是巧合啦，可能当时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许忱安担心吓到齐漪，没有说出实情。 齐漪垂下眼帘，轻声说了一句：「其实我相信的。」 其他人似乎都没听见他的话，只有高度集中的齐瞻竹听见了：他相信什么？相信是巧合还是这件事有灵异成分？ 《主播迷路中》的剧情他目前只能看到一半，前期齐漪不是很重要的剧情角色，也没有出现过谢同风这个人，所以他不太抓得住齐漪的性格。 客套三两句之后，许忱安问他能不能开直播，得到允许后，河鲜直播史上第一个直播解谜类直播间正式开始营业了。 等候多时的弹幕迅速涌入： 「听说你就是带侦探小安安？」 「齐漪宝宝妈妈来了！」 「请问这里就是安哥求婚现场吗？」 「河鲜为了譁众取宠连齐漪都拉出来了wjby」 齐瞻竹眼疾手快把最后一条弹幕封掉了，许忱安和齐漪正在就台本进行谈话。 「你看到网上的那张直播截图了吗？」许忱安递给他疑似五楼女孩的照片。 齐漪点点头：「看见了，是我上次直播的截图吧，大概是上周六下午。那时候医院人挺多，我没有注意到那个女孩子。」 「当时她也没来找你是吗？」许忱安照着写好的问题问。 第51页 「没有，其实我觉得……」齐漪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那张直播截图很模糊，也许只是巧合。」 此时弹幕的风向又开始转变： 「性感主播，在线打脸」 「看看，这就是正常人的想法」 「我就知道齐漪这种不靠河鲜吃饭的会说实话23333」 「实话主播，关注了」 「守护河鲜最后的良心，小姐姐们沖鸭！」 和镜头前的谈笑风生不一样，为了避免入镜，齐瞻竹和谢同风都坐在镜头的死角，气氛十分尴尬。弹幕没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地方，齐瞻竹便开始打量齐漪的书柜，大多都是些哲学书，还有一些心理学专着。 「医生，这是你的书吗？」齐瞻竹试图从谢同风身上打探一些关于齐漪的信息。 「这些都是齐漪的。」谢同风的回答没有继续交流的空间。 齐瞻竹尴尬地找话题，他看到桌上的直播设备，又好奇：「齐家那么好面子，为什么会同意齐漪出来直播呢？」 谢同风这次好歹转头看他了，齐瞻竹努力释放求知若渴的气息，疑惑地看着谢同风。 谢同风一脸和善地向他解释：「齐漪十二岁开始直播，那时候他的病刚刚好转，但是医生觉得后续还是不乐观，为了让孩子开心，他的父母同意了他的要求。后来，他的父母因为车祸过世，留给了他一大笔遗产，他的亲戚虽然不喜欢他直播，却也管不了他，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管不了他……」齐瞻竹想起谢同风的身份，他是齐家人安排照顾齐漪的心理医生，另一个层面，可能也是齐家人派来监视齐漪动向的眼睛，「医生，是齐家给你发工资吗？」 「怎么，想跳槽当我的助手吗？」谢同风开玩笑道。 「没有，好奇而已。齐漪会让你来接待我们，你们应该关系不错？」齐瞻竹问，「平时来看望他的人多吗？」 谢同风摇摇头：「他从小住在医院里，没什么朋友，除了我，大概也没别人了。所以直播对他来说还挺重要的，平时和弹幕的互动也算是一种社交吧。」 被关在医院病房的齐漪，怎么看都是个人畜无害的好青年，但齐瞻竹的心里总有些奇怪的感觉。 许忱安和齐漪聊起了河鲜主播退圈事件和五楼女孩事件，二人交流了很多可能性，弹幕也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医生，你有什么看法？」齐瞻竹也很好奇事件的真相。 「我没什么看法。」看见齐瞻竹表情失落，谢同风又补充道，「我对这件事了解度不够，无法产生什么意见。」 齐瞻竹对这个回答来了兴趣：「医生很严谨嘛，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探索真相啊？」 「真的存在真相吗？」谢同风侧头看着他，「有可能查到最后一无所有。」 「怎么会呢，一群主播集体退圈，肯定有什么原因吧？」齐瞻竹反问。 谢同风也不反驳他：「对这件事的切身利益者来说，那群主播要么支付违约金离开，要么道歉然后回来，事情最终都会用符合规矩的办法来解决，真相远没有结果重要。而网友们想看的不仅仅是合理的解释，还有小说般的情节起伏，那种东西你们未必能给他们。」 说完，谢同风发现齐瞻竹没有回答，转头去看他，没想到撞上了齐瞻竹充满兴趣的眼神。 「医生，你真有意思。」齐瞻竹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又做什么坏事了？」许忱安结束了直播，走过来看见齐瞻竹又露出了招牌惹事微笑。 齐瞻竹反驳：「我今天表现可好了，你看看你的礼物榜涨幅！」 「没干坏事就好，我去一下洗手间，等会儿我们去楼下小花园直播。」许忱安匆匆交待。 「易茗，你和我们谢医生聊什么这么开心？」齐漪来到齐瞻竹面前。 「我们就随便聊了聊这件事。」谢同风替齐瞻竹回答，「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还有点别的事，下周见。」 齐瞻竹目送谢同风远去，病房里瞬间只剩下他和齐漪。 面对齐漪，齐瞻竹心里总有点怪怪的，好像自己在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把他的内心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却看不懂对方在想什么。 「你对谢医生有好感。」齐漪没有用反问，而是肯定句。 「谢医生人挺好的，我没有理由讨厌他。」齐瞻竹很坦然，不过出于一种莫名的情绪，他心虚地补充了后半句，「我从小就很憧憬医生、老师这一类的职业。」 齐漪温和地笑了笑：「我也是。医生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我也是？也是什么？也对谢医生有好感还是也很憧憬这些职业？齐瞻竹心中莫名其妙有些别扭，然而齐漪已经转移了话题。 「他说他不清楚情况，所以无法下判断。」齐瞻竹只好说，「你呢？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齐漪想了想，笑道：「我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 「嗯，我不知道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但是，他们说出退圈宣言的时候，看起来都是释然的表情。我想，至少这个决定不是违心的。」齐漪的笑容间有些齐瞻竹看不懂的东西。 齐瞻竹又问：「那你呢？你想结束直播吗？你会结束直播吗？」 「我的病把我留在了这个病房，我的父母倾尽全力把我留在了这个世界。直播间的网友是我和这个世界交流的唯一途径，我真的很感谢他们。只要这件事不会改变，我的直播就会继续。」齐漪回答道。 第52页 他说的有些沉重，齐瞻竹不知道怎么接话，齐漪主动转换了话题：「你现在是许忱安的助理吗？未来有没有做主播的打算？」 「以前有，不过审核没通过。」齐瞻竹说，「现在的事情还没考虑好，未来也没什么可想的。」 「有道理，看不清现实的人，也没有未来可言。」齐漪低语。 齐瞻竹忍不住说：「你的说话方式好复杂。」 「是啊，所以我们俩很像，不是吗？」齐漪微笑道。 齐瞻竹想问他们俩哪里像了，结果许忱安回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我们去楼下逛逛吧？」 齐瞻竹跟着许忱安跑完了全程，回去的路上，齐瞻竹感慨：「齐漪和我想的好不一样。」 「你以为他是什么样的？」许忱安问。 「阳光开朗正能量？」齐瞻竹自己也没概念，「反正没有这么……这么……」 「这么复杂。」许忱安替他回答。 齐瞻竹狂点头：「嗯嗯嗯。」 许忱安沉默片刻，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既乐观又悲观，既直接又复杂。」 「你为什么喜欢他？」齐瞻竹忍不住问。 …… 就在齐瞻竹以为许忱安又要逃避话题的时候，许忱安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他啊？」齐瞻竹真诚发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怎么说得出来啊，」许忱安说，「看到他和其他人互动，心里总觉得别扭，希望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的时候，大概就是喜欢了吧。」 齐瞻竹认真地陷入了思考。 「师傅，等等，快左转！」许忱安忽然说。 「怎么了？」 「我看见那个女孩了！」 第28章 《主播迷路中》06 许忱安声称她拐进了小巷子，马上下车沖了出去，冲进去的时候还不忘打开直播间，把镜头对准前方的背影：「我们刚刚离开医院，在前面看见了疑似五楼女孩的人，现在正在追踪中。」 临时开播，弹幕还很稀薄，奔跑中的拍摄抖动得厉害： 「这能看清啥啊！」 「剧本过于严丝合缝了」 「真的假的啊，好渗人」 许忱安的靠近似乎被前方的女孩发现了，匆匆一瞥，拔腿就跑。 医院所在地挺偏僻的，大路上也没什么人，许忱安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样子，居然一下就不见了。 齐瞻竹跟着人冲进了弯弯曲曲的小巷，一路跑着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小巷内岔路太多，两边都是相似的景象，齐瞻竹的迷路buff又生效了，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 「我刚才从哪边过来的，左？右？」无人的小巷里只有齐瞻竹的自言自语，他试着给许忱安打电话，对方可能还在追人，没有接。 这里连手机地图上都搜不到，齐瞻竹从一头绕到另一头，怎么都走不出去，疏于运动的小腿感觉在抽搐，喉咙也很干。天色渐晚，蝉鸣一声比一声长，叫得人心烦。 他站在一家人的窗户前，犹豫地朝里面打量，黑漆漆的窗户忽然亮了起来，一个满脸阴沉的阿姨站在窗前，用他听不懂的本地话说了一堆什么。 「阿姨，请问这里怎么出去？」齐瞻竹怕她听不懂，配合手势又问，「出口，去医院那边怎么走？」 阿姨勉强懂了他的问题，往前面指了指，不耐烦地关窗拉上了窗帘。 房间里传出烧菜的声音和饭菜的香味，家家户户亮起灯，齐瞻竹听到自己肚子发出警告，才意识到已经饭点了。许忱安还是不接电话，齐瞻竹根本没有其他可以联繫的人。看着夕阳慢慢沉没，他感觉自己要被这条小巷吞没了。 按照阿姨指的路和自己的感觉走，齐瞻竹果不其然又走到了无人的死胡同。 「好惨一男的。」幸灾乐祸的声音突然响起，齐瞻竹戒备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中长发，浅蓝色连衣裙，手上捧着牛皮纸封面的本子，女孩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坐在墙头俯视着齐瞻竹。她身边缠绕的黑雾辅助她从墙头轻松跳下，昭示着她的身份。 「果然是你们。」齐瞻竹看着眼前的影子，「主播事件是你们在暗中操作吧？」 「是啊，这也符合剧情的进展不是吗，怎么生气了？亲爱的图书管理员。」女孩笑了。 另一个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从齐瞻竹背后出现，操纵黑雾狠狠推了一把齐瞻竹：「少说废话，快点解决这傢伙。」 第三人也出现了：「快点～快点～」 三个影子，齐瞻竹有点紧张，这个世界安全度很高，他没有想到会同时遭遇这么多敌人，完全没准备好防身的设定。 这几个人没有经过正统的战斗训练，他轻松躲过单人的攻击，但是三人的配合还是让他有些吃力。 「和传说的不一样，看起来好弱啊。」 「速战速决。」 「看起来像小老鼠一样。」 齐瞻竹对自己的狼狈感到不满，说道：「你们有种不要3v1啊。」 「真正的强者1v3也能赢哦，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公平战斗，」说着，女孩身上的黑雾结晶划破了齐瞻竹的脚踝，「我们可是要你死啊。」 齐瞻竹狠狠捏碎了锋利却脆弱的结晶，抓起一块碎片，装作快要摔倒，往其中一个女孩脖子上划去。 第53页 「你也太小瞧我了。」黑雾缠住了齐瞻竹的右手。 「是吗？」齐瞻竹的左手刺进了她的小腹，取出了她的设定，「不好意思，其实我是个左撇子。」 一个敌人变成了纸片人，还剩下的两人更加愤怒，收起了玩乐的心态，毫不留情地向他下死手。 齐瞻竹的脚受伤后躲闪不便，逐渐落于下风。 「你们在干什么！」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两边亮起的灯也渐渐多了起来，女孩见势不妙，迅速撤退。 齐瞻竹扶着墙，情绪放松之后，伤口的刺痛感愈发清晰，脚一软便向后倒去，恰好倒在一个人怀里。 「怎么回事，我听到这边有打斗声。」听到熟悉的声音，齐瞻竹心里的委屈差点溢出来了。 齐瞻竹扶着对方站起来，艰难地靠着墙：「几个熊孩子沖我扔石头，脚被划了。」 对方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口，齐瞻竹自己都没想到血流了那么多。 「嘶——」齐瞻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医生？」 「刚好有点事情。」谢同风看着他的伤口，皱着眉头，「那些小孩在哪里，我去找他们的父母聊聊。」 齐瞻竹摇头：「算了，下次再见到，我会自己教训他们的。」 谢同风向附近人家借了绷带，给齐瞻竹包扎，脸色不太好。齐瞻竹心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一刻的时间好像被拉得很长。他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我们追着长得像五楼女孩的人进来的，怎么这么巧医生就在旁边呢？」齐瞻竹问，「而且还找到我了。」 「还不是怕你迷路。」谢同风说完，可疑地咳嗽两声，补充道，「齐漪看直播发现你们在这边，担心你们找不到路，我在这附近有个长期的项目，所以让我过来看一眼。」 「长期的项目？」齐瞻竹好奇。 谢同风避开话题，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我们研究所定期的用户回访而已。你能走吗？」 「我……再等一下，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他觉得自己的腿变成了广场喷泉中间的雕塑，完全动不了还不停滋血。 「我陪你等。」谢同风也靠在墙边，「从某种意义上说，医院附近容易出现事故，你看起来就是惹事体质，以后还是离医院远一点。」 「这和医院没关系吧！」齐瞻竹忍不住说，「虽然我确实有点倒霉。」 谢同风抬手遮住嘴咳嗽一声，好像藏起了自己的笑意：「你是不是走不了？」 「休息一下就能走了，你先回去吧。」齐瞻竹不服气地嘟囔。 谢同风嘆了口气，走到他面前，露出背：「我背你回去，放你一个人肯定又迷路了。」 「医生，这条巷子很长吗？」齐瞻竹趴在谢同风背上问。他总觉得谢同风背着他走了很久，一边担心自己太重了，一边又忍不住担心前面就是出口。 「还有一会儿，你困了吗？困了可以休息一下。」谢同风的声音对齐瞻竹来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没一会儿齐瞻竹就睡着了。 「真的睡着了？」谢同风低低笑了两声，「像小孩儿一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都说了接近我没好事，看看你这狼狈的样子。」 齐瞻竹醒过来的时候回到了车上，据许忱安说，谢同风背他出来以后，司机师傅和谢忱安就在巷口等，所以把他放上车就走了。 醒来没看见谢同风，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齐瞻竹忽然有点失落。 「我没追上那个女的，不过他们在医院附近出现，看来确实对齐漪有下手的想法。你觉得为什么他们还不动手？」许忱安倒是很精神。 「我好睏，脑子转不动。」齐瞻竹打了个呵欠。 许忱安摇晃着他：「易茗啊，动动你聪明的小脑袋，等会儿再睡。」 「啊啊啊，好好好，别晃我，要吐了。」齐瞻竹想了想，「会不会是没有下手的机会？医院的监控很严，他们要从正面突破，肯定会留下视频记录。要是伪装进去的话，又不能保持原本的装束了。」 「原本的装束？很重要吗？」 「嗯……难道你真的相信有一个奇女子，能够在不同时间，同时蛊惑多个主播吗？肯定是一群人装扮成类似的模样，保留突出特徵，利用模糊的视频，给大众形成『是同一个人』的心理暗示。」齐瞻竹昏昏欲睡。 许忱安托着下巴：「心理暗示吗？有意思，谢医生是心理医生吧，晚上我问问他这方面的事。」 齐瞻竹瞬间清醒：「你有他的联繫方式？」 「有啊。」许忱安随口说。 回到图书馆，齐瞻竹捏着手机，天人交战中。 一个念头说：给谢医生发一条感谢信息，合情合理。 另一个念头说：太刻意了吧，今天明明道过谢了。而且人家问你怎么拿到手机号你怎么说？ 前一个念头说：实话实说啊，还能怎么说，人家肯定没想什么，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另一个念头说：我想什么了？ 我想什么了？齐瞻竹忽然被点醒：我什么都没想！对，就是这样，发一条普通的道谢简讯而已。 他反反覆覆改了好几遍文本，谨慎地发了出去，如释重负地倒头就睡。 梦境枕自动将他带入了梦境互动系统，齐瞻竹梦里还在休息，一只手伸出来撩了撩他的刘海：「你头发变长了。」 第54页 齐瞻竹睁开眼睛，上次在梦境中的记忆渐渐复甦，抓住霍许的手腕就啃了下去。 霍许捏着他的下颌逼他张开嘴：「你属狗啊！」 齐瞻竹舔了舔自己犬牙上的小血珠，冷笑一声：「这是回馈你上次咬我的谢礼。」 「啧，都这样了你还用这个枕头啊。」霍许握着手腕，「看你一脸萎靡，今天过得很波澜壮阔？」 被他提醒，齐瞻竹想起影子的事，脸色瞬间垮了：「这个世界的影子，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霍许秒答。 「回答这么快，我不信。」齐瞻竹怀疑。 「不信就别问。」霍许怼道。 齐瞻竹无话可说：「啧。」 想了想，他又说：「你对这个世界的主线了解多少？」 「基本是零，要不然以前我也不会搞垮那么多世界。」霍许道。 齐瞻竹的惊讶：「你不是故意的？」 「你眼里我的形象是什么样的啊？愉快犯？反社会？」霍许不满地看着他，齐瞻竹的沉默仿佛是一种默认。 齐瞻竹艰难开口：「所以你不是影子那边的，对破坏剧情也没什么想法？那你留在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我有我的目的。」霍许并不想告诉他这些，「你只要别坏我的事就行。别自己往危险里沖，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啊。」 齐瞻竹竖起一根手指：「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文明的中指。」霍许把他的手按下去。 「不，这是爸爸的金手指。」齐瞻竹得意洋洋地说。 「幼稚。」霍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齐瞻竹又说：「既然你不想破坏剧情，说不定我们可以联手，你告诉我你的目的，我帮你完成。你嘛，做完该做的事情就和我回去坐牢，怎么样？」 「真是一脸爽朗地说出令人无语的话啊。」霍许说，「我拒绝。」 「果然还是个不法分子。」齐瞻竹失望地说。 「我确实做错了一些事，但不是犯罪。」霍许低沉地说，「图书馆也有自己的私心，太相信他们，吃亏的是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齐瞻竹其实不是左撇子，那么讲只是随口一说，气人用的 第29章 《主播迷路中》07 「我倒是想相信你，可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齐瞻竹看着他，「一开始，我以为你杀了林游，接近我是别有用心，所以偷袭你。你却不计前嫌，把我从影子那里救了出去，这对你没有好处吧？对你来说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为什么要帮我？」 霍许避开他认真的眼神，开玩笑道：「因为我是个好人？」 「别转移话题！我醒来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即使如此你也不愿意告诉我吗？」齐瞻竹拉住他的手，眼神中流露出的担忧不似作伪，「我也在书中世界辗转很久了，所以我明白，一个人守住秘密有多痛苦，孤立无援的时候、质疑自己的时候、信念动摇的时候…… 和你接触以后，我觉得你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帮过我，就算限于立场，我不能放你自由，至少我可以听听你的倾诉。你就把我当作情绪垃圾桶也行啊。」 霍许被他的直球击中了胸口，直视他的眼睛，无奈地笑道：「哪有你这么会说话的垃圾桶，难道是金子做的吗？」 「这是在夸我吗？」齐瞻竹小声吐槽。 霍许忽略他的态度，拒绝道：「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何必呢？」 「重要的不是我相信与否，是你说的话有我在听。」齐瞻竹也认真地说，「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连相信的机会都没有。」 霍许犹豫了，齐瞻竹趁热打铁，拿出自己的特技——楚楚可怜小眼神：「我想相信你。」 对霍许特攻生效了，霍许嘆了口气，揉揉他的脑袋：「好吧，我本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被图书馆逮捕之后，因为霍许的能力，他被带到一处实验设施进行名义上的监.禁。后来，他接到了一名作家的来信，与对方开始了交流。但是他没想到，那名作家对穿越能力的好奇心胜过了一切，甚至想亲身尝试穿越，于是偷偷带着一本书来看望他，引发了越狱事件。 「他和我不一样，只有意识进入了书里，如果没有人主动唤醒他，他会永远沉溺其中，现实中的他也会永远是个植物人。」霍许说，「我对他的事负有一定责任，但是图书馆不允许我再次进入书中，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慢性死亡，只能想方设法越狱。」 齐瞻竹不明白：「他知道这样做会导致自己变成植物人吗？」 「他知道，但是他说过，比起活着就令他想死的每一天，他宁愿在鲜活的梦里等待死亡。」霍许说。 小组长说过，作家是先天性残疾，在病房里长大。齐瞻竹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医院刺鼻的气味、坐着轮椅的人和苍白的笑容—— 「齐漪，你觉得齐漪就是你想找的人？你看到了他的直播，所以觉醒了记忆，对吗？接下来你想做什么？你知道现在的五楼女孩那件事吗，他们的背后是影子的势力，他们想对齐漪下手……你到底是谁，我可以和你联手……」 齐瞻竹的脑袋开始刺痛，双手按住太阳穴：「怎么回事，好难受……」 第55页 「你没事吧？」霍许走过来，紧张地问。 「我……！」齐瞻竹一阵天旋地转。 「安眠系统提示：由于您的情绪波动超过正常阈值……」 齐瞻竹从梦里醒来，脚上的伤口一抽一抽的刺痛强烈。他坐起身，蜷起没受伤的另一条腿，靠在膝盖上回想：他好像做了个噩梦，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脚上的痛感异常清晰。 坚持住，回到现实就好了，齐瞻竹安慰自己。 可是回到现实又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呢？齐瞻竹似乎对现实世界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在现实中，他也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好像也是这样，人缘淡泊，日复一日，过着枯燥的生活，还不如留在书中……！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齐瞻竹拍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 他的手机忽然来了电话：「餵？」 「你还好吗？」是谢同风的声音，好像有点着急。 「医生！」齐瞻竹高兴地说，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太激动了，压低声音，「我很好啊，为什么这么晚打电话？」 医生顿了一会儿，声音也放缓下来：「我忙到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担心你的伤口，我让许忱安带你去打破伤风针，你去了吗？」 「去了。」齐瞻竹说。 「那就好，那我……」 谢同风要挂电话了，齐瞻竹不想那么快结束话题，喊了一声：「医生！」 「怎么了？」谢同风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齐瞻竹也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地说出了心里的感觉：「伤口好疼啊。」 谢同风中电话里低声笑了出来，齐瞻竹听得耳朵发热。 「你都多大了，还要向人撒娇？」谢同风问。 「不是撒娇，真的很疼，刚刚都痛醒了。」齐瞻竹加重了自己的「病情」。 谢同风无奈地说：「那也没办法啊，谁叫你打不过熊孩子呢？」 齐瞻竹不甘心道：「下次一定打得过。」 「下次还是快跑吧，受伤了向谁说理去。」谢同风道。 「哼……」齐瞻竹不舒服地哼哼两声，「医生，你能不能先别挂电话？」 谢同风问：「为什么？你那边有情况？」 「没有，感觉和你说说话，就没那么不舒服了。」 「好吧，那你想聊什么？」 齐瞻竹也不知道聊什么。 谢同风说：「我给你念书吧。」 「心理学催眠术吗？」 「也有普通的故事书好不好。」谢同风反驳，「《小王子》，我随便翻一页。」 谢同风就这样忽然开始给齐瞻竹读起了《小王子》，狐狸对小王子说：「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只狐狸，就跟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然而，如果你驯养我，我们将会彼此需要，对我而言，你将是宇宙间唯一的……」 齐瞻竹那边传来了沉稳的呼吸声，谢同风知道他睡着了，对着熟睡的小王子说了一声晚安。 许忱安的行动力是一等一的强，第二天，他带着齐瞻竹去拜访谢同风推荐的心理学教授。 「易大爷，腿脚怎么样了？」许忱安开玩笑地关心他。 「比昨天好多了。」齐瞻竹走路姿势还是一拐一拐的。 在心理研究所一楼等电梯的时候，许忱安开启了直播，弹幕强烈要求他拍一拍建筑内部。 「这个不能乱拍吧，给你们看看每层楼有什么办公室好了。」许忱安把镜头对准了电梯旁的指示牌，「我们要去的是七楼的教授办公室。」 「五楼那个梦境研究一所是不是搞梦境枕的那个」 「我知道这个，之前河鲜让主播集体打过gg」 「就前阵子开屏那个梦境枕吗」 「挺好用的，心理学也搞这个啊？」 看见了其他人的问题，许忱安解释：「我们来的是x大学的心理与认知科学研究所，研发梦境枕的那个公司有和他们研究所合作。他们让河鲜打gg的时候，还给几个主播都送了试用品，听说还包含了最新的梦境互动系统，你们感兴趣可以点击我们河鲜的gg连结……」 「主播是不是打了个硬核gg」 「好的，不会买的」 「太贵了，不过梦里看剧真的爽」 「那个梦境互动系统是怎么回事，和小说里的全息网游差不多吗」 「应该差不多吧，目前还在研发中，只有少数人会被抽中体验，不过听说都签了保密协议。」 弹幕被歪到了梦境枕上，讨论得热火朝天。齐瞻竹见他们讨论起「梦境互动系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许忱安到七层赵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教授好像不在，齐瞻竹就坐在走廊上等许忱安联繫负责人。 研究所是一个「回」字型建筑，走廊绕着内侧的中庭，隔着玻璃窗可以看到对面其他楼层的人来人往。好巧不巧，他看见谢同风出现在对面走廊上。 准确来说，不是对面，是对面的五楼走廊——梦境研究一所。 有些线索似乎串了起来。 谢同风仿佛感应到了齐瞻竹的视线，向他这边看了过来，齐瞻竹赶紧转回头。 「易茗，发什么呆呢？」许忱安过来，「赵教授来了，我们进去吧。」 赵教授是个和善的老教授，面对许忱安一些基础的小白问题，也很有耐心地进行讲解。齐瞻竹原以为会是很枯燥的教学直播，没想到赵教授风趣的交流方式还激发了弹幕的讨论兴趣。 第56页 「我们不用很累很麻烦也可以学心理学！」 「教授，我想考x大」 「x大心理学明年报名人数激增」 「我爱母校，嗷」 赵教授就许忱安问的大众集体记忆被扭曲这件事进行了肯定：「之前网上不是也有这样的情况吗，有些名人过世的消息传出后，很多人惊讶，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位名人已经过世很久了。这一类无意识的集体记忆错乱尚且存在，人为刻意引导下的记忆操作也不是不可能实现。」 赵教授还很喜欢和弹幕互动，面对大家关于楼下梦境研究所的问题，也作了回应：「他们叫梦境研究所是因为接受了梦境公司的贊助，可不是搞解梦的啊，他们研究的课题其实是关于大脑潜意识和心理暗示的。」 齐瞻竹在一旁驻着脑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大脑潜意识、心理暗示、修改集体记忆……心理学的世界还真奇妙，难怪齐漪的书柜上那么多心理学专着。 齐瞻竹吃午饭的时候提起了这个话题：「催眠的人不是会做出很多自己想不到的事情吗？然后催眠师打个响指，啪，他们就被刺激做出了反应。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些主播被集体催眠了，那些女孩就是发动机，诱发他们做出一些违背本意的事情。」 「真有这种催眠师，为什么要和河鲜直播过不去？而且那些主播除了睡觉，基本上24小时出现在直播间，哪有时间被催眠。」许忱安说，「不过，要真有这种人，这件事倒也好解释了。听说李河已经找回了好几个主播，都说自己之前一时糊涂，正在商量回归的公关呢。」 「除了睡觉的时候啊……」齐瞻竹啃着筷子，一个猜测冒了出来。 「诶，我看到谢医生了，要不要叫他过来吃饭？」齐瞻竹没有拦住许忱安，「谢医生！」 齐瞻竹按住他：「别喊！」此时此刻，他不太想见到谢同风。 「今天的直播顺利吗？」谢同风坐了下来，他发现齐瞻竹的脸色不太对，「伤口还在疼吗？许忱安，你压榨病患啊。」 「医生，昨天谢谢你。」齐瞻竹低头说，「我想问问你，利用梦境枕的梦境互动系统，能否进行梦中催眠呢？」 谢同风一愣：「梦境互动系统？那好像是梦境公司最新的研究，相关内容都要保密，我也不能透露细节，抱歉啊。」 「易茗，你别拿自己的脑洞为难谢医生了。」许忱安赶紧劝阻道，「对了，谢医生，我有个想法，需要你帮忙。」 谢同风挑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我们分析五楼女孩的下一个下手对象是齐漪，受到监视系统限制，才迟迟没有下手。我想让易茗装作齐漪，带他到人群密集、摄像头少的地方，吸引五楼女孩出现。」许忱安说，「为了让对方相信我们确实从医院带出了齐漪，需要你的辅助。」 第30章 《主播迷路中》08 谢同风拒绝了，他说：「你们没必要亲自涉险，如果这件事背后有危害社会的成分，警方会接手，如果这件事只是资本操作，你们的行为会惹怒危险的人。我不贊成你们这么做，抱歉。」 齐瞻竹看他离开，收起了乖巧的伪装，抓住许忱安，咬牙切齿地问：「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计划？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也是刚刚才想到的。」许忱安讪笑，「你想想，现在人心惶惶，我们如果能钓出五楼女孩，既可以防止出现新的受害人，也可以给大家一个真相嘛。直播间那么多观众都在等着我们……」 齐瞻竹放开他，严肃地劝告：「别自作主张，他说得对，李河把你推出来直播，只是要你做幌子安抚观众，研究事件的真相不是你的责任。」 「诶，所以你们之前直播的都是装的吗？」食堂里也有很多其他人，有个平头男认出了许忱安，「我就说，你们装得还挺像，糊弄网上那些傻x，还挺卖力啊。」 平头男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平头男的同伴问：「你认识他们？」 「不就是网上那个搞直播赚钱的嘛，其他人赚钱好歹靠技术，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就火了，天天装神弄鬼。」平头男越说越起劲，「我看他们就是欺负网上小学生多……」 他的话越来越难听，连跳樑小丑、网络乞丐之类的词都冒出来了，诚心就是要给他们难堪，齐瞻竹被他惹得火大，在桌下狠狠碾着他的脚面。 平头男痛呼一声，不忿地说：「怎么，我说对了，你们恼羞成怒了？」 「你再胡说八道试试。」齐瞻竹拍着桌子站起身，冷冷地瞪着他。 许忱安按住齐瞻竹：「算了算了，吃完饭我们就走吧。」 他拉着齐瞻竹赶紧走，平头男在背后阴狠又得意地叫嚣：「说不过就跑，等着我曝光你们，让你们身败名裂。」 「你别拉我，我要让那傢伙把他说出来的话咽下去！」齐瞻竹被拉到了一处僻静地。 许忱安脱力道：「你管他干嘛呀，这种人看着就是来蹭热度的，你越搭理他越起劲。等着吧，网上马上出帖子，配上高清大图，编排得你百口莫辩。」 齐瞻竹张口想反驳，没话可说，郁闷地闭嘴。 「他说的还不是最难听的，这样你就生气了，看到那些真嘴臭的怎么说啊。」许忱安嘆气。 「还能有更难听的？」齐瞻竹惊讶。 第57页 许忱安掏出手机，啪啪两下点开微博私信，递给他：「你自己看呗，事先说好，千万别较真。」 齐瞻竹将信将疑接过手机一看，交流框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满屏下三滥的辱骂和搬弄是非的逻辑，大意就是骂许忱安不要脸骗人，连再搞直播就沖他泼硫酸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简直扔进垃圾桶都不想看第二眼。 「这都哪来的……哪来的……」齐瞻竹没几个骂人的词彙，现学现卖，「傻x！」 「看到了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以前我在别人直播间见得更多，都是来搞你心态的。」许忱安平静地收起手机。 齐瞻竹不明白：「他们不相信不看就好了，何必上纲上线？」 「不要试图理解他们，世界上就是有这种无端的恶意，骂人又不需要成本，甚至你越觉得不舒服，他们就越开心。他们就像吸血虫一样，谁热门就往谁身上咬，今天是我，以前就是别人。」许忱安点开一个热门论坛，「你看，帖子出来了。」 齐瞻竹一看，那人果然发帖了，带着许忱安的照片和齐瞻竹的背影，主楼说他在x大食堂遇到了主播，听到他们说关于五楼女孩的直播，全部都是假的，甚至在线请人演戏，被拒绝了。 底下的评论瞬间炸开了锅。 齐瞻竹已经不想看了：「就这样的人，你何必为了他们以身犯险。谢同风说得对，他们只想看小说剧情，根本不关心真相。」 「就为这个，你要放弃真相吗？」许忱安问，「昨天回去以后，我看到团蔑回来了，他说自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镜头前说那样的话，他想回来继续直播。李河心里明明高兴得不得了，为了打压他的合同，嘴上装作不松口，逼得团蔑向他下跪。」 团蔑？齐瞻竹有印象，是那个脾气暴躁的游戏主播，技术还是不错的，为人自负，怎么都不像会跪下求人的样子。 「李河说他们对河鲜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他们要回来直播，河鲜要花很大一笔公关费，所以要扣他们的分成。」许忱安接着说，「河鲜的提成本来就很高，主播拼死拼活到手也不剩多少。我想，如果能揭露真相，让舆论对主播们友善一些，或许他们就有筹码和李河好好谈判了。我相信有人还在等待真相，哪怕是为了他们，我们也要继续直播。」 齐瞻竹眨眨眼睛：「这些原因都很重要，不过还有一个原因你没说吧？」 「还有一个……是我的私心。」许忱安道，「我想在他真的遇到危险之前，把问题解决了。」 齐瞻竹知道他说的是齐漪，他没想到许忱安对齐漪的喜欢，居然能让他愿意以身作饵，钓出幕后黑手。 仅仅是因为「喜欢」，就能做到这样的牺牲吗？ 齐瞻竹对他的行为产生了好奇，咬着嘴唇思考着：影子肯定想对齐漪下手，许忱安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唯一的问题就是许忱安的人身安全问题。 许忱安看他的样子，以为他不敢假扮齐漪，引出幕后黑手，安慰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你受伤了，还是先休息几天吧。」 「别开玩笑了，我参加。我又不是医生那样深思熟虑的性格，有些事，就是知道有困难，才更有挑战的价值不是吗？」齐瞻竹抬起下巴，傲慢地说，「一起干吧，把真凶揪出来，让那些说我们作秀的傢伙狠狠打脸！」 和许忱安约好了行动时间，齐瞻竹回到图书馆，今天在研究所的活动让他对梦境公司的梦境互动系统产生了兴趣，便上网搜索起了资料。 顺便一提，和普通人不同的是，能够操作世界观设定的齐瞻竹，可以自由侵入梦境公司的内部系统。在看到梦境互动系统志愿者名单时，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甚至是自己的名字。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齐瞻竹靠在椅背上，静静思考着。 突然，他发现《主播迷路中》的后续剧情可以继续阅读了。他对事件有了些猜测，既然可以直接看剧情，正好印证自己的想法。 他翻开了新的一页，没想到，后面的剧情和他想的一样，又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这一点小小的不同，却足以影响结局。 「你怎么了，刚才还兴致勃勃地说要和影子决一死战，现在的脸色好恐怖。」小组长吓了一跳，「剧情发展有什么不对吗？」 齐瞻竹矛盾地摇摇头：「不，剧情进展非常顺利，和他安排的一模一样。」 「他？是谁？」小组长不解地问。 「真正的幕后黑手。」齐瞻竹把脸埋进手掌心，「这下事情麻烦了。」 夜间，入梦的齐瞻竹又遇见了霍许。 「我再问你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齐瞻竹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究竟和影子有没有关系？」 「没有。」霍许也再三保证。 齐瞻竹捂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我相信你。」 「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霍许问。 「嗯。」齐瞻竹说道，「梦境公司通过梦境互动系统，催眠了河鲜的主播，当中长发、穿着连衣裙、拿着牛皮封面书籍的女孩出现，和他们进行固定对话之后，他们就会自动做出规定的行为。」 霍许沉吟：「目的是？」 「书中的解释是，对手直播平台买通了梦境公司。」齐瞻竹说，「可是，影子的出现，导致了一些微妙的不同。」 第58页 「不同？」霍许问。 「书中是梦境公司通过梦境催眠操纵了那些女孩，但那些人已经觉醒为影子，不再受公司的控制，但她们还在按照公司的要求行事。和剧情不同的，还有一个应该被催眠的人没有被催眠，所以我想，梦境公司、这个人和那些女孩之间应该有着莫大的联繫。」 霍许皱眉片刻，看着齐瞻竹的眼神带着疑惑。 齐瞻竹避开他的眼神，问了个无关的问题：「你恢复了记忆，应该知道这个世界的我是谁吧？」 「……嗯，我知道。」霍许承认了。 「你看过我和主角的直播吗？虽然我没有上镜就是了。」齐瞻竹又问。 霍许点点头：「当然看过，你们的直播间很火啊。你……你也很努力。」 「那你是不是……」齐瞻竹内心的问题呼之欲出，关键时候，又忍住了。 「你想问什么？」霍许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心跳忽然加快。 齐瞻竹深呼吸：「一开始，我以为你是梦境公司的工作人员，你也没反驳，也没承认。后来我发现，不只是公司员工可以参与互动实验，还有一类人也可以。」 「……是吗？什么人？」霍许好像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了。 「和梦境公司合作的x大心理研究所的科研人员。」齐瞻竹觉得口中发苦。 霍许心中闪过无数种想法，想说一些合适的藉口，最终又归于平静：「是，我是。」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齐瞻竹自嘲地笑笑，「我还什么都没说。」 「那也不必说了。」霍许的声音像飞鸟迅速掠过水面，除了一点涟漪，再没留下半点痕迹。 谁也没说话，空气安静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隔阂陡然横贯于二人之间。 齐瞻竹看着他，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什么：「你说得对，我也不喜欢拖泥带水。所以你的目的还是没有变吗？要带着齐漪回到现实世界？」 霍许坚决地说：「我会带着作家回去，这是我欠他的。」 「好，那你就是我的敌人了。」齐瞻竹下了最后判决。 「醒醒！太阳晒屁股啦～」小组长在齐瞻竹的肚子上跳来跳去，「最近你难得睡个好觉。」 齐瞻竹睁开眼睛，阳光明媚，有些刺眼，他捂着眼睛：「是啊，难得做了个好梦。」 「你修改了自己的记忆设置，在梦境中看见了什么？都想起来了吗？」小组长问。 「想起来了，一些，」齐瞻竹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彙，「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这样归类是否合适呢？他自己也不清楚，就像碳酸饮料里的气泡或者嘴里撒了一包跳跳糖，亦或者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过，有什么东西曾经在他心里留下了很重要的痕迹。一种呼之欲出的感情，像猫鬍鬚一样挠着他的胸口，但霍许用一个猫爪，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愿想，好像这样做事情就到此为止，那一点点冒头的东西就像土拨鼠般，再度钻回了土地里。 如果对于对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那自己过分地重视，不就显得很可笑吗？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小组长点头道：「没有影响就好，快起床，今天你们要去钓鱼不是吗？」 「嗯，只有我和许忱安啊，要面对一个公司的势力，真可怕。」齐瞻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小组长跳下床，叉腰道：「别谦虚了，全副武装的你，可是核武器级别的威力啊。」 「话虽如此，」齐瞻竹侧着头说，「我也只是个有血有肉，会受伤的普通人啊。」 第31章 《主播迷路中》09 计划开始前，齐瞻竹再三确认：「我们真要开直播？网上都闹翻了，你现在会被喷得更厉害。如果五楼女孩没有上钩，他们会骂得更难听。」 「不开直播，背地里活动的那些人怎么会以为齐漪出来了，他们喜欢骂就骂吧。」许忱安说，「想走捷径速战速决，总得付出代价。」 即使没开直播，这几天认出许忱安的路人，对他也没什么好眼色，无论在网上还是现实中，许忱安都变成了不明真相的人们厌恶的对象。 齐瞻竹沉默许久，问：「兄弟，坦白告诉我，你是为了保护齐漪更多一点，还是为了公道更多一点？」 「我没办法比较啊，他们都是促成我这样做的理由，不能分开的。」许忱安苦笑。 「如果下一个目标不是齐漪，而是其他人，你还会怎么做吗？」齐瞻竹不依不挠。 许忱安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说：「我会的，我不想再看到有人为了生活出卖自己的尊严。」 「记住你现在的话，不要后悔。」齐瞻竹的语气很重。 许忱安打开了直播间，质疑、辱骂、诅咒，如潮水般涌了进来，淹没了少数善意的声音。 「你还真有脸继续直播啊」 「假模假样的跳樑小丑」 「主播直播还挺有趣的，人品就不敢恭维了」 「直播作秀」 「被曝光了就不玩侦探游戏了？改户外直播了？」 「硫酸小队的扣1」 「111」 许忱安无视了恶意的发言，说道：「大家好，今天我和齐漪一起到新开幕的郊野游乐园直播，主要是我负责播，齐漪正在排队。」 第59页 说着，他拍了齐瞻竹坐着轮椅的侧脸，齐瞻竹和齐漪长得确实有点相似，加上解析度不高的镜头，足以以假乱真。 弹幕信以为真的后果就是咒骂的声音更大了： 「主播真的不要脸为了自己的流量让病人出来吹风」 「直播泥马的公园呢，不直播解谜了」 「齐漪也开始配合作秀了，之前拼命洗白莲花的呢」 「齐莲花没毛病」 「前面什么意思病人就不配出来玩了是吗？骂主播就骂主播，别带我家齐漪」 既然弹幕里齐漪的粉丝都没有质疑，其他人应该也相信了那就是齐漪吧？许忱安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故作轻松地说：「今天是开幕第一天，人流量真的很大，这个游乐园的设施也很丰富，常见的旋转木马、摩天轮、过山车都有。对了，为了保护个人隐私，我们会用马马马赛克的功能，给所有游客的面部打码。」 打码其实是为了隐藏齐瞻竹的面貌，避免被发现他不是齐漪。马马马赛克有两个功能，一个是给特定人物打码，一个是给特定人物不打码，这还是齐瞻竹之前从油腻大叔手上得来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将马马马赛克贴在摄影机上，除了许忱安，游乐园瞬间变成了人身动物脑的奇怪生物聚集地。 「变成动物园了」 「主播，打码我也认得出你们」 「我知道这个游乐园，在齐漪那家医院旁边！是为了齐漪考虑才选的这里qaq」 「谢谢主播带我们漪漪出来玩」 风向又变得奇奇怪怪的。 齐瞻竹忽然小声说：「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不是女性。」 「在哪边？」许忱安一惊。 「背后七点钟方向。」齐瞻竹皱眉，「好像在偷拍。」 因为前几天的帖子，跟踪许忱安，试图证明五楼女孩事件是河鲜自导自演的人越来越多，某种意义上也符合了李河的想法：营造出事态发展尽在河鲜掌握的气氛，指不定背后还有李河的推波助澜。 现在他们俩在直播，论坛里的目击帖也在时刻更新。 「别拍到你的脸就行。」许忱安最担心的就是假扮齐漪的事情暴露。 「这倒不用担心。」齐瞻竹已经给自己写好了不露正脸的设定，那些角色受到影响，拍不到他的正脸，「你注意看看有没有女孩出现。」 按照齐瞻竹的猜测，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他的话，影子应该知道坐在轮椅上的不是齐漪，而是齐瞻竹了。 这样一来，影子还会上钩吗？ 当然会，正因为是齐瞻竹所以他们才会上钩，他们对齐瞻竹的恨意，上次已经彰显无疑，哪怕齐瞻竹和幕后黑手的目的无关，影子也会为了杀死他而擅自行动。 「你们看斜后方的树丛里是不是有人」 「又要开始作秀了吗」 「李河从哪里捡来的宝比现在的流量还会演戏」 「不管怎么样离那个人远一点吧好恐怖」 「灯光！道具！都准备好了！」 眼尖的弹幕比他们更早发现了可疑人物。 河鲜直播论坛首页加精的百页高楼，瞬间加快了翻页速度，看到「齐漪」身后一直跟着的女孩，回复变得更加混乱。发图的楼主自己也在怀疑这是什么情况，还说有危险他会上前阻止，如果有机会，他会问清楚那女的到底是不是河鲜的演员。 论坛网友和弹幕们都在期待下一幕会发生什么的时候——楼主的下一张照片和许忱安的镜头里全都只剩下了空空的轮椅。 齐漪去哪儿了？ 这恐怕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就在那个瞬间，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齐漪消失了。 「这是魔术吗」 「是我看漏了？有没有谁看清楚齐漪怎么消失的」 「还有人说是演戏吗这种事怎么可能是演戏啊」 「是不是直播卡了啊？」 论坛里也炸开了锅，大家不停问在现场的楼主是什么情况，楼主哆哆嗦嗦地发了一张照片：那时候齐漪还在轮椅上，但那个女孩，盯着镜头露出了慎人的微笑。 楼主说：「我亲眼看见齐漪人间蒸发了。」 许忱安大概是现场唯一淡定的人，因为他收到了齐瞻竹的消息：鬼屋背后，速来。 许忱安赶快跑向鬼屋背后，那是一片还没收拾好的、堆放器材的荒地。齐瞻竹被几个人围着，居然有男有女，见到许忱安带着镜头来了，伸手就要抢，被齐瞻竹一脚踹开。 见势不妙，他们转身分散逃开，齐瞻竹喊了一声「找人帮忙」便追了上去，许忱安掏手机的时候，几个人又不见了。 弹幕纷纷质疑起齐瞻竹的身份，面对直播间的怀疑，许忱安干脆对直播间的人说：「对不起大家！今天来的那个不是齐漪，是我的助手假扮的，我们大张旗鼓就是为了引人出来，抓住幕后黑手。我知道你们也有人在现场，拜託你们帮帮忙，帮我们一起找到她吧！」 「碟中谍中谍？」 「编，接着编」 「我真不觉得这是演的」 「几张图片你们就信了是假的，一次直播你们又信了是真的，要不要这么墙头草啊」 「@国产电视剧编辑，别看了，你们学不会的」 「前面说风凉话的有意思吗你能解释人怎么没的不」 第60页 「一直相信你，加油」 许忱安的直播间此时此刻已经达到了流量的巅峰，有许多观众是从其他地方慕名而来，原本一片质疑的声音，也渐渐被加油和鼓励所取代。 许忱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此时齐瞻竹的语音消息又来了：「我们现在离开游乐园了，在往医院的那条路上，你快来！」 看来齐瞻竹已经没有余裕打字了，语音通过直播间传入了大家的耳中。 许忱安无暇顾及弹幕的反映，开了辆共享单车，匆忙离开游乐园。 「不在那个方向！」有人忽然沖他喊，许忱安认出他来，是论坛上那个直播楼主，「医院在那边！」 许忱安没有犹豫，点头致谢，扭转车头。背后传来了楼主的声音：「你们加油啊！还有，对不起！」 许忱安在大路上拼命踩着踏板，就是没看见齐瞻竹和女孩的身影，齐瞻竹也联络不上了，怎么办？他开始冒冷汗，齐瞻竹不会有危险吧？ 忽然，隔壁屋子里有个人打开窗，沖他喊：「我看见他们往那边去了！」 「啊？」许忱安惊愕抬头。 是个陌生人：「你是那个解谜主播吧？刚刚路上很吵，我看你直播才知道怎么回事。你助手他们往那边跑了，好像有很多人追打他，你快去帮忙啊！」 「哥哥加油！打败坏人！」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也从窗户里探出头，被家长拉了回去。 「谢谢你！」许忱安按照他指的路继续前进。 陌生人的举动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当许忱安不知道往哪儿去的时候，总会有人给他指路。 「加油！」 「注意安全！」 「你们一定可以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直播间的威力居然这么大，原本的担忧和疑虑瞬间被这些陌生而勇敢的善意填满，重新燃起了动力：「我们一定会揭露真相，还主播们一个清白的！绝对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了！」 此时此刻，齐瞻竹的处境就没那么热血了。 那些人有的是影子，有的只是普通人，他们四散逃开，他便追着影子跑，谁成想这是影子的陷阱，他被拉进了包围圈。 「原来是有备而来啊。」齐瞻竹谨慎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影子说：「今天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齐瞻竹悄悄打开语音通话，直播他们的对话：「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了，你们是梦境公司的员工吧？那些主播，是不是在梦境中受到了你们的催眠暗示，导致做出了违心的举动？」 「什么梦境公司，我们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一个普通男员工道，「你们踩了不该踩的雷，就别怪自己下场太惨了。」 「想杀人灭口？这可是法治社会，你们不要太嚣张了。」齐瞻竹装作外强中干，虚张声势地说。 「哼，」一个戴眼镜的文弱男人扶了扶镜框，「我们不用亲自动手，你会自己解决自己的。」 齐瞻竹的眸色冷了下来：「果然是催眠。」 「少说废话快动手！」混杂其中的影子女孩率先向他发动了攻击， 齐瞻竹果断跳开，正要反击，突然听到声音：「警察！不许动！」 警察瞬间包围了众人，影子们趁其他人束手就擒的时候逃跑了，齐瞻竹不甘示弱，追了上去。许忱安辛辛苦苦骑自行车赶到时，又只看见他的背影。 警车的灯光照亮了小树林，许忱安抬头向远处望去，医院的大楼清晰可见。 许忱安的运气真的不差，这批警力最初不是为了许忱安的直播事件出动的，只是巡逻时看到有一群人疑似围殴一名男青年，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比许忱安还早抵达现场。 在许忱安的配合下，闹得s市满城风雨的「五楼女孩事件」，终于得到了解决，许忱安也因此被冠上了「锦鲤主播」的称号。 梦境枕因为涉及非法人体实验被回收了，梦境公司的上层也被约谈，一些人被推出来负责，河鲜的竞争对手也涉入其中，真相全部浮出了水面。 团蔑、可可、天天搞事情等主播也回归了河鲜直播，归功于许忱安的努力，他们的权益得到了一定的维护。人们对他们从疑惑、愤怒，渐渐变成了同情和谅解，最后甚至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梗，开始玩了起来。 比如团蔑玩游戏被团灭的时候，弹幕纷纷：「刚刚不是蔑哥的正常操作，肯定被催眠了！我看见有个女生路过！」 「你是不是傻，那个是蔑嫂。」 诸如此类，事情好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没有变好的，是齐瞻竹的心情。齐瞻竹因为追踪的时候出了很多力，受到了弹幕的关注，但是他不愿意真人上镜，所以一直戴着马马马赛克，在许忱安直播间顶着个兔子头像乱晃。 第32章 《主播迷路中》10 小组长形成了看许忱安直播的习惯，天天守在他的直播间里，对着他奇葩的直播体质捧腹大笑：「这个人怎么回事，买个午饭都能碰上小学生吵架，他居然还去劝架，不行太逗了，我要被『反弹』两个字洗脑了，哈哈哈。」 齐瞻竹抱着空泡面碗从他身后路过。 小组长惊讶：「你今天怎么没按时去上班？」 「我有点事。」齐瞻竹说。 又一次来到医院，这回没有其他人，齐瞻竹独自来到了齐漪的病房。 第61页 「没想到来的会是你。」齐漪的反应很平静。 「我想了想，还是别让许忱安知道真相背后的真相了，那些本来就不是剧情需要。」齐瞻竹双手插兜，眼神平静无波。 齐漪笑了笑：「那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真相呢，易茗侦探？」 齐瞻竹从齐漪的书架里拿出一本英文书，书名是《free will》，书皮可以拆开，内部是网友们很熟悉的牛皮封面。 齐瞻竹从书里拿出几张纸，上面有各种主播的签名，赫然是女孩们当时要的签名：「你真的想隐藏证据就不该放在这种地方。」 「现在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齐漪说，「不过我有点好奇，这件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梦境公司第一个要下手的对象就是你，可是你不仅安然无恙，还在暗中帮助他们，推动计划的进行。」齐瞻竹说出自己看到的故事真相，「你做了什么？」 齐漪点头：「梦境公司的高层里，有我的一位叔父，他一直很厌恶我，恨不得杀了我，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利用梦境催眠，让我自杀吧。」 他说的一点不错，剧情里，齐漪的死亡只是个插曲。 齐漪讽刺地笑笑：「单凭这一点，无法得出这件事与我有关的结论吧？」 「谢同风，」齐瞻竹心情复杂地念出这个名字，「他是你叔父派来监视你的人，也是梦境公司合作的心理研究所的人。我第一次追踪影子的时候，他出现在现场。他说是你让他去的，当时他正在周围做定期的用户回访。」 齐漪否认：「我没让他去过什么地方。」 「嗯？那他……」齐瞻竹皱眉，「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研究所没有什么产品可以吸引用户，我调查过，唯一可以称为产品的，只有梦境枕。 我问过许忱安，河鲜直播有哪些主播用过梦境枕，他报给我的名字，和牵扯进这件事的主播基本重合，除了你。谢同风想帮你，是他让你别用那个枕头的吧？」 齐漪凝神看了他片刻，噗嗤笑出了声：「你猜的过程完全不对，结论却微妙地合上了，运气真不错。」 「诶？」齐瞻竹错愕。 「我听她们说过你，那些你称为『影子』的女孩。」齐漪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承认了，他的表情也不再故作冷静，反而露出了一个狂热却内敛的笑容，「她们很害怕你，所以第一次见你，我特意试探了你，那时候我觉得你没什么特别的，没想到，深藏不露啊。」 「我确实没什么特别的，走运而已。」齐瞻竹撇撇嘴，「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祛除了身上的黑雾？霍许帮了你多少？」 齐漪摇头：「我不是影子，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书中的角色，我活着，然后总有一天会死去，仅此而已。即使你们说的都是真的，这是个书中的世界，又有什么关系？书中人物受剧情操控，现实世界的人难道就能摆脱命运的安排吗？」 「你是说，这些和霍许完全没有关系？你只是个普通人，她们却全部听命于你？」齐瞻竹大吃一惊。 「你说的霍许是谁？我不觉得自己在命令她们，我只是和她们聊了聊，她们想做什么，完全出于自己的意志。」齐漪说，「你说得对，梦境公司第一个下手的对象是我。 时隔多年，在梦境里见到叔父，还是一脸趾高气昂的样子。叔父说，他们不止通过心理学催眠影响人，梦境枕本身就是个能够影响脑电波的物理媒介。不过我对这些提前有点了解，至少比叔父这个狐假虎威的商人更强一些，所以反过来夺走了叔父的系统控制权。 我在系统档案里看到了那些女孩，在梦里，我看到了她们，谁知道她们居然在现实中找到了我。」 「是在康复花园直播的那一天？」齐瞻竹问。 「是的。她们当时，按你的说法，已经觉醒了。」齐漪说，「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觉得，她们是不是接受了脑电波和心理实验，所以脑子不正常了。」 齐瞻竹不明白：「他们脑子不正常，你脑子总是正常的吧，为什么还要让她们听从梦境公司的指示，继续伤害其他人？」 病房的门忽然打开，许忱安因为震惊，呆立在门口，掉在地上的是慰问的花束。 「你怎么来了？」齐瞻竹吓得脱口而出。 「你说的是真的吗？」许忱安无视了齐瞻竹，直直向齐漪走去，「你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事情发生，还无动于衷？」 齐漪坐在轮椅上，仰视着许忱安，口中吐出残酷的话语：「我就是这种人啊。」 「许……」 「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齐瞻竹就这样被许忱安赶了出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走几步路，齐瞻竹又遇见了谢同风，或者说是霍许。 「我以为是你帮齐漪掌控了那些女孩，所以之前……」 「梦境系统里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霍许拉着齐瞻竹到了走廊外：「你已经解决了那三个影子？」 「你知道？齐漪说那天他没有叫你去小巷，你为什么会来？」齐瞻竹问。 霍许无奈地看着他：「你觉得是为什么？」 「齐漪想袒护他们，你害怕我伤了他们，所以赶过来……」齐瞻竹的分析止于霍许的白眼，「这个是之前的猜测。现在我也不清楚了。」 第62页 「你不清楚才怪。」霍许撇开谢同风的人设，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走廊外很安静，齐瞻竹又小声地说：「我觉得齐漪不是你要找的人，他身上的设定很单薄，应该只是普通的角色。」 「我知道，我发现了。」霍许说，「是我误会了。」 「那你还要到其他的世界继续找吗？」齐瞻竹问。 霍许点头：「当然。」 齐瞻竹下了决心：「我不能放过你，所以下次你去哪个世界，我肯定会跟着你。」 「你这句话，是要陪着我直到找到作家为止吗？」霍许惊讶地问。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不过这种表达方式我保留解释权。」齐瞻竹躲闪着他的眼睛。 「你还是……」霍许的话还没说完，齐瞻竹身子忽然一震。 世界发生了异变，万里晴空在齐瞻竹的眼里，变成了阴云密布，雷声压抑地炸开，仿佛是他的神经在跳舞。 「怎么了？」霍许接住了倒向他怀里的齐瞻竹。 「世界在警告我，主角出事了，快，快去齐漪的病房。」齐瞻竹虚弱地说。 霍许扶着他回去，一边听他说了原本的剧情。 「剧情中设定死亡的齐漪好好活着，居然对结局有这么大的影响，应该是许忱安的想法发生了改变。」霍许分析道，「他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齐漪的真面目，动摇了直播的初心。」 齐瞻竹脸色苍白，冷汗如雨滴一般沿额头流下，口中已经有了血的味道。 二人站在病房外，听到里面的人在交谈，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我现在说这件事，你一定会觉得很可笑吧：七年前，我高考失败，我妈被催债的逼得自杀。那天，我受不了了，也想寻短见，是因为看到了你的直播，才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许忱安艰难地说道。 「你从直播间里看到的，不过是为了满足观众的需要，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的假象罢了。」齐漪怜悯地说，「你知道我爸妈为什么出车祸吗？因为我叔父骗他们说有个医生可以治我的病，然后在他们的车上动了手脚。 只有保持足够的曝光率，叔父才不敢对我轻易下手，一旦我出了意外，也会有人询问我的死亡是否有问题。因为在利用他们，所以我也努力回馈他们的需要，仅此而已。 我知道他主导了梦境催眠计划，我还要他在这条路上走得再远一些，然后再揭发他，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坐牢。我不要他死，要他身败名裂地活着，只要他痛苦，别人的死活我根本不关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女孩对我这充满恶意的计划万分支持，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你直播那天也是我指示她们带人去的，这是我的剧本最精华的部分，当时我就在这个地方，隔着屏幕，看着你们像牵线木偶一样地表演，真的，十分精彩。 我就是这样的人，看不到未来，挣扎在现实里，我的心、我活下去的意志，全部被仇恨填满了，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你想远离我、唾弃我或者开个直播曝光我，都可以，能把叔父的那些事抖出来，我求之不得。」 许忱安好像快要崩溃了一样：「我求求你，不要这样说自己了。我不相信，这十年里，你的所有直播都是假的。即使你再怎么贬低自己，我也确确实实，从你的直播里看见过未来的可能性。」 「那可真是……」齐漪的声音哽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做过的事情，不能后悔，也不会重来。为虎作伥，自取灭亡，叔父也是，我也是。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感谢，帮我解脱吧。」 齐瞻竹一惊，和霍许对视一眼，推开房门；齐漪递给许忱安一把剪刀，正对着齐漪的胸口。 许忱安的手不自然地颤抖，他未曾接触过这般的恶意，思想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世界的崩坏加剧了，齐瞻竹耳鸣眼花，如果许忱安刺下去，一切都完了。 齐瞻竹拼了命地大吼：「许忱安，你清醒一点，你不是喜欢他吗！」 说完，他就昏倒了。 醒来之后，他居然在图书馆里，小组长和另一个人正担心地看着他。 「林游……？我已经死了吗？」齐瞻竹以为他看见了已经不在的人。 「你没死，大概傻了。」听到讽刺的声音他才意识到那是霍许。 齐瞻竹吓得坐起来：「许忱安怎么样了？齐漪呢？」 「齐漪死了。」霍许的语气没有在开玩笑。 「那许忱安……」 霍许安抚式地拍拍他的背：「他没事，齐漪是忽然犯了病，他心存死志，命不久矣，和许忱安无关。」 「许忱安的打击应该很大吧。」齐瞻竹担忧地问。 「你昏迷了三天，他也消失了三天。」霍许说，「你现在看世界，还有崩坏的预兆吗？」 「没有。」齐瞻竹这才放心，「那他应该缓过来了。」 小组长在旁边嘀咕：「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咳咳，」霍许咳嗽两声，「听说许忱安今天要开直播。」 三人在电脑屏幕前等待着：许忱安不知道跑去了哪个山沟沟里，正向大家展示自然美景，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儿了。 「我还以为齐漪的事情会对他有很重的打击。」齐瞻竹感慨。 霍许说：「齐漪在他心中，大概就像泡沫一样破碎了，但是他被吸引的时候，那个瞬间在他心中产生的感情，绝不是虚假的。」 第63页 齐瞻竹发现书桌上的《主播迷路中》已经可以全文阅读了，作者在书的最后还写了后记： 本书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许忱安的直播故事还在继续哦。文里有很多埋了但是没有写的伏笔，比如说前期就下线的齐漪，其实是以我的好朋友，你们也认识的作家q老师为原型的哦，那时候q老师还强烈要求让他当一次幕后boss呢。现在这本书写完了，q老师的身体状况却更加糟糕，无法阅读了。希望q老师能早点醒来，到时候，看到这本书，看到被我早早安排下线的齐漪，q老师会说什么呢？大概会笑着说：「下次我也要给你安排个苦情结局吧。」q老师，快点醒过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这个q老师，不会就是那个作家吧？」齐瞻竹转头问霍许，却发现他不见了。 齐瞻竹探出窗外，霍许已走出很远：「霍许，你去哪里？」 「关于你说的那个提议，」霍许喊道，「还是算了吧，早点回到你的世界去，别跟着我了。」 「王八蛋，别想跑！」齐瞻竹要去追他，没想到这时候通往异世界的大门打开了，图书馆和这个世界的一切被笼罩在了温和的光芒之中。 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属于齐漪的直播间，永远地显示着五个大字：主播迷路中。 第33章 《青智高中灵异侦探社》01 「第四组倒二排那个男生！」物理老师沖趴倒在桌上的男生扔了粉笔头，「起来！」 在全班同学的笑声中，齐瞻竹恍恍惚惚地站起来。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齐瞻竹看着黑板上高深莫测的物理图腾，忽然惊醒——他现在是青智高中的高二学生。 「周末到学校补课！」物理老师怒气沖沖地说。 天啊，饶了我吧。齐瞻竹崩溃地低下头，他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碰过理科知识了。 五天前，齐瞻竹带着他的图书馆降落在了这个世界——《青智高中灵异侦探社》。 青智高中，位于青智学园岛上，这座人工岛屿是专为教育建造的，拥有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全部教育设施。 这间图书馆以学校图书馆的名义存在于这个世界，剧情无法快进到结局，说明世界存在崩坏。齐瞻竹从窗户看出去，外面的世界一切正常，崩坏还不明显。书籍自动翻到了第三章，正是当前的时间点。 青智高中提倡素质教育，鼓励学生参与社团活动，甚至强制要求学生必须加入至少一个社团。 侦探社就是今年刚入学的高一新生屠因申请设立的，屠因号称外表看似普通高中生，智慧却过于常人——过于中二的气质劝退了很多人，除了一些在社团挂名的幽灵部员，经常参加社团活动的不过三四个。 最近学校忽然出现了神秘的幽灵邮件，收到邮件的学生，会在邮件指定的日期消失，第二天出现后，便有些精神失常。校方查不出事件真相，含糊解释说是学生压力大，让他们回家休息几天。 这种藉口学生们肯定不相信，不知怎的，有流言声称是侦探社的人做的，为了引人注目故弄玄虚，所以把人绑走然后进行恐吓。这流言越传越真，最后侦探社门口的信箱塞满了投诉信。 「为了证明清白，侦探社的社员被迫展开了调查，最后查明了真相，侦探社恢复了声誉，社团活动也重新变得热闹起来。大概就是这样的故事。」齐瞻竹简单地概括了第三章以后的内容。 「当前世界的崩坏倾向还不明显，我们可以提前接触侦探社，伺机而动。」小组长道。 齐瞻竹同意：「原书目前只能看到第六章，不出意外的话，再等一等，剧情人物会来找我们。」 「什么？」小组长好奇。 「幽灵邮件。」齐瞻竹打开电脑。 「你……」小组长又想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有学生要来借书？」 齐瞻竹停下点击滑鼠的手说：「未必。」他指着电脑屏幕，上面赫然是一封没有寄件人的幽灵邮件，邮件上写着：5月21号，一起玩儿吧，我会来找你的。 电脑显示的时间和这个世界的时间是一致的：2019年5月19日。 小组长捂紧嘴，紧张地看着齐瞻竹。 身后的敲门声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但齐瞻竹还是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会不会是学生要借书？」小组长轻声问。 齐瞻竹摇头：「如果是要借书，学生就会问『有人吗』，可是外面的人只敲门，不说话，更像在试探图书馆有没有人。」 「如果以为没有人……」小组长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齐瞻竹站起身，躲到房间的死角：「一种可能是要趁没人进入图书馆，另一种可能，只是要确认图书管理员的行动轨迹……看来是第二种。」 门外的声音平息了，靠近走廊的窗户上，出现了一名长发女生的身影。她的头发太长了，以至于从齐瞻竹的角度看不清正脸，如果转到正面看，他就一定会被发现。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女孩身上没有影子觉醒黑化后的「黑气」，这说明她还是个普通角色。 女生不停地向图书馆内张望着，确定没有人之后，焦虑地啃着手指甲，徘徊不定，最后还是忿忿离开。齐瞻竹又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折返，便走出阴影，问道：「拍到照片了吗？」 第64页 「那当然。」桌上的看着像手机支架的娃娃，也就是被称为「小组长」的男孩样式的手套娃娃得意地说。他被齐瞻竹放在正对着窗户的位置，正是记录女生长相的最好地点。 齐瞻竹点开照片，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错误：小组长的位置确实是最好的，但他的高度限制了拍摄角度，女孩的脸只出现在画面下半部分，而且有些模糊。 不过总算有了照片，大概还是看得清她的长相，齐瞻竹在电脑外壳上写下「与青智高中资料库联通的电脑」几个字，顺利进入了学校的资料库。本书作者没有设定很多的角色，资料库记录的学生和教职工不多，根据戏份多少，记录的详细程度也不同。 一一对比照片后，齐瞻竹找到了那个女孩，在学生版块的最后一页，这意味着她是本校毕业生。 「难怪她的制服和在读女生不一样。」齐瞻竹点开了她的页面，「卓云秋，2008年考入青智高中，09年5月21日因意外事故身亡。」 「货真价实的幽灵……」小组长托着下巴，「等等、这、难道是鬼鬼鬼鬼鬼……！」 齐瞻竹按住他乱舞的双手：「冷静，按照推理小说的套路，应该是长得很像的表妹什么的，装作她的样子为她报仇。」 「但是这个是灵异背景的小说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组长趴在齐瞻竹的肩膀上瑟瑟发抖。 齐瞻竹在自己胳膊上写了一行设定，道：「在图书馆里什么都做不了，我得出去打探情报。」 小组长马上跳回桌子上：「我对幽灵这种东西最没辄了，这次你就自己去吧。」 「嗯，在图书馆好好呆着吧，他们进不来的。」齐瞻竹关上图书馆的大门，在门上挂上刚写的设定「图书馆维修中，任何人员禁止进入」。 没想到齐瞻竹这一走就走远了，居然走到了物理补习班。齐瞻竹回想着剧情，唉声嘆气地坐在补习班后排，听着老师的讲课，灵魂渐渐出窍。 「上课不许睡觉！」物理老师的狮哄功和点穴笔又朝齐瞻竹飞来，齐瞻竹灵活一躲，结果那粉笔不是朝他来的，精准地砸在他同桌的脑袋上。 同桌似乎一直在睡觉，齐瞻竹进门的时候只有他旁边有位置，默默坐了下去，潜意识把他当作不存在了。 同桌很给老师面子地醒来，小声问齐瞻竹：「同学，现在几点了？」 「下午第一节课快下课了，大概三点多。」齐瞻竹说。 「下午？那不是高二补习时间吗？」同桌一惊，「我是高三的。」 高三的补习在上午，看来这位同学午觉睡了很久。 「看来我下课就能走了。」同桌托着下巴计算道，眼睛忽然冒出精光，「你想不想翘课？」 「有什么办法吗？」齐瞻竹快速和对方勾搭上。 「补习班的物理老师是不是你们班的老师？」同桌问。 齐瞻竹摇头，虽然他们扔粉笔的功力一脉相承，但是这个老师应该不认识他。 「那就好办了，我等会儿下课和老师说我是高三的，你是我同学，上午忘记盖章，把我们俩的补习卡给他就行了。」 有了高三前辈的帮助，齐瞻竹很快逃离了课堂。 「谢谢学长！我先走了。」齐瞻竹抱着课本准备开熘。 「等等！」齐瞻竹被逮住了，「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懂吧？」 齐瞻竹干笑两声：「呵，呵呵，学长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侦探社的郜别。」郜别眯着眼睛，从口袋里摸摸索索，掏出一个徽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瞬间，齐瞻竹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郜别？郜别是谁啊？郜别可是侦探社的灵魂人物，也是这本书叫做《青智高中灵异侦探社》，不叫《青智高中侦探社》的主要原因。 这傢伙是灵异体质，出门见鬼，走路逢魔的神奇人物，没有他，侦探社早就撑不下去了。 齐瞻竹没想到自己上个补习班就能遇到主角之一，还是最麻烦的一个。 「学弟，物理补习要一个下午，也就是说，没有我，你一个下午都要呆在这里，对吧？」郜别给他好好分析，「现在你有了一下午的时间，是不是要投桃报李，陪学长一会儿？」 齐瞻竹吐槽：「学长你语文真好，肯定不用补课。」 「你应该知道，最近侦探社遇到了一些流言的攻击，我正要去相关人士那里了解情况，你也一起来吧。」郜别搂着齐瞻竹的脖子，硬把他带走了。 齐瞻竹想起来了，这是个重要剧情点。郜别的同班同学郑嘉成，伪造了一封幽灵邮件故意栽赃给郜别。幽灵邮件的事本就闹得人心惶惶，他的这封邮件成了压垮家长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学校迫于家长的压力，决定将侦探社推出去当炮灰，要求他们在七天内解散侦探社。 为了拯救岌岌可危的侦探社，社长屠因发动了「侦探社自救计划」，侦探社几人分头调查收到幽灵邮件的几位同学，探访郑嘉成的任务自然被分配给了郜别。 郜别带着新收的小弟齐瞻竹来的郑嘉成宿舍门前，抬手就要敲门，门内忽然穿出一声尖叫：「哎呀我滴妈呦！」 第34章 《青智高中灵异侦探社》02 五分钟前，郜别的同班同学，自称收到了幽灵邮件的郑嘉成同学正在听音乐。忽然，他总觉得自己的床板下传来了哆哆嗦嗦的声响，往床底下一看，没有老鼠，也不是小强，床上倒凭空出现了一封信——和他自己仿造的幽灵邮件一模一样，甚至有一股阴森冰冷的感觉。 第65页 不错，那天在教室发现幽灵邮件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自导自演，他就是看不惯郜别罢了。 他心生寒意，哆哆嗦嗦地问室友：「这……这你放的？」 「嗯？」室友从作业堆里抬起头，「不是啊，这什么？」 郑嘉成咽了口口水，打开了信封，当他看到信上的内容时，脸色瞬间铁青，信纸像着了火一样忽然发烫，吓得他大叫一声。好巧不巧，门外适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郑嘉成开门了，见到郜别，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郜别心知郑嘉成就是没事找事，但为了学弟学妹的请求，还是同意走一趟。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床上那封幽灵邮件是不是你放的！」郑嘉成愤怒地捏着他的衣领。 「幽灵邮件？你不是在教室就收到过，怎么，这回收到真的了？」郜别轻轻推开他的手，不咸不淡地问道。 郑嘉成气红了脸：「什么真的假的！是你放的吧？」 「那天下午你在教室里收到邮件的时候，好像没这么激动，甚至冷静地问了其他人，有没有看见谁把它放在你抽屉里，还和你的朋友大声地说：『肯定又是侦探社干的好事』。不像现在这样，逮着个人就兴师问罪。」郜别无视他的激动，慢条斯理地说。 他们的动静闹得大了，走廊里传来了不少交头接耳的八卦声。齐瞻竹抿嘴，郑嘉成是个头脑简单的角色，郜别这样一说，他肯定气得说不出话。 趁郑嘉成恼羞成怒无话可说的时候，郜别又不紧不慢地分析了起来：「为什么出现了两封邮件，你的反应完全不一样？情绪激动，脸色惨白，是因为害怕，收到真的邮件会让你害怕，那之前的邮件就是假的。很简单的逻辑推理，听得懂吗？」 「之前的......当然是假的，都是你们侦探社的人假冒的！」郑嘉成憋了半天憋出这句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的好事，学校已经决定解散你们侦探社了！」 「你听懂了，真让人感动。」郜别不屑地轻笑一声。 「别扯开话题了，郜别，我警告你，别玩儿这种把戏，你们侦探社一定会解散！」郑嘉成把邮件往郜别身上一扔，狠狠关上了门。 郜别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嘉嘉，5月19号，一起玩儿吧，我会来找你的。一看就是恶作剧的东西，如果不是郑嘉成又一次自导自演，会是谁干的？ 「学长，我们要不要先走啊？」齐瞻竹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看着周围的目光。 「走吧，我请你吃完饭。」郜别耸肩，无所谓地说。 齐瞻竹莫名其妙被他拉去找人，又莫名其妙被他请客吃饭，一边吃着学校后门小吃街的特色炒面，一边问：「学长，我今天好像没派上什么用场，你带我去干嘛？」 「输人不输阵懂不懂。郑嘉成那小兔崽子看我不顺眼，天天找我碴，要是不带个人去，我怕他那边人更多。」郜别慢条斯理地说。 「哦～学长真是英明神武。」齐瞻竹吹捧道。 面店大叔路过，顺嘴问了一句：「小伙子，这面好吃吗？」 「好吃啊，学长说这是特色炒面，果然名不虚传。」齐瞻竹这话是真心的。 「我在这儿开店五年了，终于有第二个人觉得它好吃了。」大叔感慨。 郜别扯扯嘴角，拆开一次性筷子开吃。 趁大叔走了，齐瞻竹小声问：「学长，还有一个人是谁啊？」 没想到大叔耳朵很尖，指着郜别说：「就是这小子。要不是他帮过我的忙，这个我早就撤下菜单了。」 「学长真是与众不同。」齐瞻竹边嗦面边说。 「很多人在求我帮忙的时候都这么说。」郜别回道。 「和我一样特立独行。」齐瞻竹随口道。 郜别倒是一愣，看着对面的吃货，笑道：「倒没人像你一样自恋。」 齐瞻竹不满道：「我这不是自恋，是实话实说。你想想，正常人被你拉走，肯定不会乖乖跟着吧？只有我这样胆大心细，勇往直前的年轻人才会……咳咳咳咳咳。」 忙着说大话，齐瞻竹被呛到了，郜别给他倒了杯水：「我这么做是为你好。」 「你刚刚还说是要我给你撑场面。」齐瞻竹咕嘟咕嘟一杯水下肚，郜别又给他续了一杯。 「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吗？」郜别问。 齐瞻竹好奇心起来了：「什么原因？」 「我看你今天印堂发黑，黑云罩顶，必有一劫。跟着我说不定能负负得正，逢凶化吉。」郜别高深莫测地说。 「噗，」齐瞻竹以为他在开玩笑，「我也会看相，你今天也印堂发黑，黑云罩顶，必有一劫。」 「你不信就算了。」郜别摇头，懒得和他纠结。 「我没有不信啊，我这话是有科学依据的。」齐瞻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想，我今天一直跟着你，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肯定也逃不过，对吧？」 郜别假装思考了一会儿，严肃地点点头，揉揉他的头发：「那你就别跟着我了，我们哥俩就此分道扬镳。」 说着，没等齐瞻竹反应过来，迅速熘了。齐瞻竹急着要跟上，被大叔拦住：「小伙子，还没付钱呢。」 郜别，我和你没完—— 齐瞻竹内心吶喊。 观察对象离开的齐瞻竹，果断擦掉了自己的学生身份，他在这个世界的默认属性变成了「路人甲」，这样跟踪郜别就不会被发现了。 第66页 天色渐晚，到处瞎晃的齐瞻竹终于找到了郜别，他和郜别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他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走来走去。 齐瞻竹心里想着接下来的剧情，一时分了神，不知不觉走到了操场边上，前方却不见了郜别的踪影，他脑子一懵，急忙往前跑去。转过教学楼，郜别懒散地靠在墙边等着他：「易茗同学，你从宿舍楼跟踪我到这里，有什么事吗？」 「学、学长。」齐瞻竹没想到他发现了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认了。 在他准备编个理由的时候，突然想起，郜别不应该认得出自己啊？齐瞻竹思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郜别的主角光环。 郜别见他眼珠子来回地转，问道：「编好理由了？」 齐瞻竹被他喊回神，把手抽回来，冷静地说：「只是刚好走了一样的路而已。」 「你来操场也会先去反方向的食堂，然后从最远的小路绕过来？」郜别刚才不是无意义地乱走，他发现有易茗在跟踪自己，故意走南辕北辙的路线，最后到操场摊牌，就是要他无话可说。 谁知道齐瞻竹的反应速度更快：「我来操场是为了饭后散步，绕远路也是散步的一部分。」 郜别被他的理直气壮震惊地抽了抽嘴角，就像大人不想和小孩子较劲一样，放弃了对问题的探讨。他揽过易茗的肩膀，亲切地说：「那我们走同一条路就是有缘了，走，学长带你去个好地方。」 「啊？」齐瞻竹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展开，整个人都僵直了，愣愣地被郜别带到学校的围墙边，「要干什么？」 「翻墙啊，难道还带你去上晚自习啊。」郜别轻轻拍了下齐瞻竹的脑袋，率先翻过墙，「今天星期六，没有晚自习。」 齐瞻竹本来想暗中跟着他，现在被发现了，也无可奈何。便照着他的样子，将双手搭在墙上，借力向上一跳，正要翻过去，电光火石之间，他重心不稳，跌落在地。 齐瞻竹不声不响坐在地上，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郜别好像做了什么手脚。郜别趴在墙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别再跟着我了。」 他是故意跳起来把我撞倒的，为了不让我跟着他。齐瞻竹终于理清了情况，伸手揉了揉脑门。 这种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好熟悉，齐瞻竹抬头看着郜别，对方支在墙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齐瞻竹忽然想起一个人，看向郜别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喂，没事吧，你被人欺负了都不出声啊？」齐瞻竹慢半拍的反应让郜别有些紧张，翻回来检查他的情况，「摔傻啦？还会说话吗，想不想骂我，骂一句听听。」 「你有病啊。」齐瞻竹后知后觉地感觉愤怒，打开了郜别在自己面前挥来挥去的手，转身就走。 心中的猜测让齐瞻竹有些无措，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冲着通往后山的小树林就往里钻。走着走着，他有些认不清前面的路了。小树林有那么深吗？齐瞻竹停下脚步，觉察到一丝不寻常，刚才经过的那棵树后面，似乎有一丝影子独有的黑气缭绕。 莫非有觉醒的影子埋伏在这里？ 齐瞻竹皱起眉头，还好和主角分开了，要不然…… 「你消气了？」 齐瞻竹难以置信地转头：「你跟踪我？」 「只是刚好走了一样的路而已。」郜别将原话奉还，见齐瞻竹又不想搭理他，笑着摇摇头，「好吧，我是跟着你，晚上一个人往树林走很危险。」 你现在更危险，有不知道多少的炮灰角色想谋害你啊主角大人。齐瞻竹无奈地嘆了口气，推着郜别往回走：「那我们赶紧出去吧。」 走在前面的郜别问：「你消气了吗？」 「我没生气。」齐瞻竹闷闷地说。 「不可能，你刚刚满脸都写着『我居然被骗了，难以置信』。」郜别懒洋洋地反驳他，「我怕你受伤太深做傻事，所以一直跟着你……」 齐瞻竹直接不理他。 「喂，你发现没，这座树林不对劲。」郜别又说。 「嗯？」 郜别的语气十分认真：「真的不对劲，学校的树林有这个东西吗？」他指着前方的一座灯火通明的小屋，屋顶像两块饼干搭起来的，门板是一块巧克力，像极了童话里的糖果屋。 第35章 《青智高中灵异侦探社》03 月黑风高的夏夜，森林里没有诗意的蝉鸣，也没有浪漫的萤火虫，四周充斥着若有似无的爬行摩擦声，时不时夹杂几声老鼠的尖叫。在这样诡异的场合，孩子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座童话故事里才会存在的、灯火通明的温馨糖果小屋。 「汉塞尔和格兰特……」齐瞻竹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要过去看看吗？」郜别没听清。 齐瞻竹拉住他，那栋屋子太诡异了，就像格林童话里女巫引诱孩子的糖果屋一样，他把故事和郜别一说：「别靠近，我们绕开它吧。」 郜别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应该只是哪个社团的模型。」 话音刚落，一个拿着斧子，装扮作猎人的傢伙大摇大摆地靠近了小屋的窗户，一个梳着两条棕色麻花辫的外国小姑娘探出头，和他低声说了什么，猎人点点头，走进了屋子。 「你看，是话剧社的布景。」郜别说。 齐瞻竹摇头：「既然如此，我们去看看他们演的什么。」 第67页 两个人鬼鬼祟祟站在窗边往里看，床上躺着一只大灰狼，猎人正剖开它的肚子，郜别看得目不转睛，齐瞻竹趁他没注意，捡起一块石头，紧急写了「□□」三个字。 肚子里跳出一个男孩，女孩惊喜地说：「汉塞尔哥哥！」 两个人激动地相拥，这时，闲下来的猎人发现了窗边的郜别和齐瞻竹，大喝道：「看这奇装异服的人啊！他们肯定是狼女巫的同伙儿！」说罢，举起大斧子就要追砍他们，郜别眼疾手快把齐瞻竹往后拉，斧子险险擦过齐瞻竹的鼻尖，砍在门框上。 齐瞻竹见惯了大世面，迅速把石头扔进屋里，石头一落地便冒起白烟。为了避免郜别发现不对劲，他拉起郜别就往林子深处跑。一开始是齐瞻竹拉着郜别，跑着跑着，变成郜别拉着齐瞻竹了：「还能坚持吗？」 「跑、跑不动了，你先跑吧，我休息一会儿。」齐瞻竹大口大口喘气。 郜别便也停下来，他观察四周的情况，猎人似乎没有追上来：「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彼此彼此，你也挺冷静的。」齐瞻竹慢慢恢复。 「说起来，倒是你说对了。」郜别轻松地说。 「什么？」齐瞻竹问。 郜别提醒他：「关于看相啊，我们俩还真的一起遇到了倒霉事。」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齐瞻竹苦笑，突发情况令他有些郁闷，他的情绪波动被郜别理解为害怕。 作为经常见到非科学事件的前辈，他重重拍了两下齐瞻竹的后背：「别担心，我们一定出得去。」 齐瞻竹暗自嘆气，他一个人倒是出得去，可是搭上郜别就不那么容易了，总不能在他面前表演世界观操作吧。 「听好，刚才的情境应该是《糖果屋》和《小红帽》的杂糅，都是格林童话故事。」齐瞻竹分析道，「我知道挺不可思议的，不过这片森林里肯定还有古怪。」 郜别深呼一口气：「这还不算不可思议，我还见过……算了，说了你也不信。反正这些东西伤不了人的，你放心吧。」 「……」齐瞻竹没办法像他那样乐观，如果他今晚没有跟着郜别，会变成郜别一个人走进这座森林吗？还是说，如果不是因为他，郜别根本不会遇到这些事？ 两个人小心谨慎地绕过后母的鞭打，穿过了七个小矮人陪戴皇冠的青蛙嬉戏的沼泽，又被一群穿着靴子打着鼓的动物乐队追到森林深处，跑来跑去，齐瞻竹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 「又开始了。」四周渐渐变得寒冷，甚至飘起雪花，郜别喃喃道，「幽灵邮件和这些奇怪东西……简直像多米诺骨牌倒了一样。」 他这番话点醒了齐瞻竹，齐瞻竹能看到的剧情，刚好停在郜别进入森林前。 既然作者安排郜别进入森林，必然有什么要让他知道的事情……是什么呢？ 齐瞻竹专注于思考，没有发现远处出现了个坐在雪橇上的女人，身穿着寒冰一般晶莹的晚礼服，正是因为她，周围才会变得寒冷。 《冰雪女王》。 郜别看见了那个坐在雪橇上的女人，晃了晃神，女王稍一抬手，几块碎裂的镜片向齐瞻竹飞去。 郜别喊了一声「小心」，下意识地替齐瞻竹挡下了碎片，碎片刺入他的皮肤，钻进他的身体，寒意迅速地在他身体里蔓延。 齐瞻竹听到警告，飞速回头，和刚才的童话人物不一样，这位女王身旁缠绕着影子独有的黑气。他只看见女人的侧颜，觉得这位女王的长相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女人见攻击无效，催动雪橇离开了。 郜别靠在树旁打着哆嗦，齐瞻竹马上问：「哪里不舒服？」 在《冰雪女王》的故事里，魔镜能使人的性格变成另一种极端，魔镜的碎片飞进男孩的心里，使他的心变得丑恶。齐瞻竹一只手背在身后，随时准备着，要是主角出现了什么ooc反应，就马上把他…… 郜别捂着心口，没有说话的力气，齐瞻竹扶着他靠着树坐下，紧张地等待着，看见郜别难受的样子，心中也很过意不去，犹豫着要不要帮他提前解脱。 「咳、咳。」郜别突然咳嗽两声。 齐瞻竹问：「怎么了？」 「好一些了，刚才好像吃了一整盘冰沙，头有点痛。」郜别捂着脑袋，不像在说谎。 齐瞻竹心情复杂地说：「这个比喻真是活灵活现。」 不知道郜别有没有听出齐瞻竹的吐槽意味，他捂着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抬头一看，齐瞻竹还保持着蹲在他面前的样子，高度紧张地看着自己。 其实齐瞻竹这样是因为担心剧情，但郜别将其理解为对自己的关怀，勉强扯了扯嘴角说：「不用担心，我没事，这附近的路我熟悉，往那边去应该能离开森林。」 齐瞻竹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起身的时候差点摔到郜别身上：「不好意思，腿、腿麻了。」 「你啊……」郜别无奈地看着他，把他扶起来。 齐瞻竹这才发现他的手很冰，他又试探了郜别额头的温度，一样冷得像冰，齐瞻竹心中一惊：「这叫没事？」 「怎么了？」郜别似乎没发现自己体温骤降，甚至觉察不到齐瞻竹的手比自己的热。 懊恼的情绪一下子涌上齐瞻竹心头：原来这才是影子的目的，那个女人果然就是影子——作者安排郜别进入森林，可没有安排他得这种怪病。这个世界的崩坏不明显，不是因为觉醒的影子还没有开始破坏剧情，而是他们和主角一样聪明，学会隐匿自己的行踪，而自己……轻敌了。 第68页 齐瞻竹无意识地握着郜别冰凉的手，希望能传递给他一点温度，郜别心中有些犹豫，到底还是没甩开他。 齐瞻竹心事重重地在前方走着，没注意后方郜别神情的变化。虽然郜别再三声明自己没事，齐瞻竹还是保持怀疑，受伤之后的郜别似乎比刚才稳重了许多，亦或者只是他的话少了些。 不过这份熟悉的稳重感……再次令齐瞻竹想起一个人。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郜别轻声问。 齐瞻竹似乎听见了钟声：「你不是说往这边走会到一座教堂？大概是快要到了吧。」 「教堂的钟声不是这样的，而且，」郜别皱眉，「钟敲了十二下，现在才八点多。」 前方似乎有光亮，齐瞻竹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个人埋伏在光芒的发源地，那是一处林窗，树木绕开空地，似乎为正中的事物留出了舞台——那是一口大钟。钟錶盘的下方有一扇紧闭的木门，但指针走得极快，刚才还是十一点整，马上又到了一点。 一点整一到，钟声开始响起，木门打开，出现了神情的景象，一位老人站在山上，在石板上写下了一行字，齐瞻竹不了解那种文字。 郜别似乎知道他的疑惑，为他解释道：「他写的是：真正的上帝只有一个。」 「你看得懂？」齐瞻竹惊讶。 「看不懂，不过我大约知道这个是什么故事。」郜别不着急揭晓谜底，示意他继续看。 两点，门内是一对男女，坐在富饶的果园内。 「亚当和夏娃。」郜别果然知道，「三点钟，东方三王；四点钟，四季；五点钟，五感……」 他给齐瞻竹介绍完了所有的景象，齐瞻竹想起了那个故事：「《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没错，我还以为你不看安徒生童话呢。」郜别轻笑。 齐瞻竹道：「这个比较冷门，你倒是反应得快……」 郜别打量他片刻，问道：「你不是岛内的人？」 青智岛有完整的生活体系，大部分人都是本地居民，齐瞻竹捏造的身份自然不是本地人，他老实地摇摇头。 「难怪……这个故事在我小学的时候很出名，有个艺术生以此为题画的画得奖了，就挂在博物馆里。」郜别说，「没过多久那个女孩就不在了，所以我印象挺深的。」 「不在了是指……？」齐瞻竹问。 郜别有气无力地说：「失踪，下落不明了。」 今天晚上的种种遭遇本就让齐瞻竹不太痛快，看到郜别难受的样子更是自责，一股无名火不知如何发泄。 「咳咳咳，咳咳咳。」郜别开始咳嗽。齐瞻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情况不妙，即使走出森林也不能保证郜别的情况会有好转，必须想点办法。 「我们可以救你的朋友，不过，你也要帮我们一个忙。」座钟里的人忽然对他说。 齐瞻竹接话道：「要我做什么？」 「保护我们。」故事人物说。 他的话云里雾里，齐瞻竹却听懂了。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故事的最后，会有人用斧头破坏这座钟，如果他保护好它，门内的那些奇人说不定可以治癒郜别的伤病…… 斧子与地面接触发出了刺耳声音，不远处，一个屠夫模样的人正缓缓靠近座钟。 齐瞻竹走出藏身的树丛，站在屠夫的面前，自言自语似地说：「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比起啰啰嗦嗦地保护主角，直接动手多痛快啊，刚好，我现在超——级——不——爽。」 第36章 《青智高中灵异侦探社》04 提问：瘦弱的男子高中生如何撂倒手持巨斧粗野壮汉？ 回答：开挂就行了。 没错，这可不是什么公平的一对一决斗，默默给自己写了武力值max设定的齐瞻竹，正享受着氪金玩家手持屠龙宝刀割草的快感。 屠夫抡起大斧狠狠往他身上砍去，他敏捷地侧身避开，沖对方腕关节用力一踢，斧头瞬间脱手，砸落在地。 离斧子只有0.01公分的郜别打了个寒战：学弟似乎火气很大？ 齐瞻竹沉默地向屠夫伸出一根食指，往自己的方向勾了勾，无声的挑衅成功激怒了对方。失去了武器，屠夫仗着自己一身肌肉，毫不犹豫地向齐瞻竹的小腹揍出一拳。说时迟那时快，齐瞻竹以屠夫的手臂为支撑，向前做了一个360°翻转动作，痛击对方的脑门。 「别、别打了、别打了！」屠夫痛哭流涕，「我认输！」 「哼。」还没过瘾的齐瞻竹发出不满的哼声，「认输就快滚。」 屠夫连连点头，慢慢向后退去，见退出齐瞻竹的攻击范围，飞速转向座钟：「这破玩意儿今天必须得啊啊啊啊啊——」 他的身躯飞向天空，恰似一道流星。 收起飞腿的齐瞻竹走到郜别身边，被那把斧头吓到：「哪里来的这么大斧头，吓我一跳。」 郜别的眼皮抽了抽：「这种事不重要，没想到你这么能打。」 「唉。」齐瞻竹嘆了口气，「我们家是武术世家，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冲突，我们家被仇人追杀，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政府才把我安排在这里读书。」 「啊？？？」郜别震惊。 齐瞻竹噗笑出声：「开玩笑的。」 「哈哈哈哈，真的被你骗到了。」郜别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第69页 两人开怀大笑，空气中充满了活泼的氛围，齐瞻竹又补充道：「那个冲突挺严重的。」 「哈——哈——哈？」郜别的表情逐渐僵硬。 齐瞻竹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态，扶着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奔驰而过的郜别走到座钟前。座钟的小门打开了，故事的人物纷纷走出，向齐瞻竹表示感谢。 「我的这位朋友，」齐瞻竹把郜别拎出来，「受到了冰雪女王的攻击，你们能治好他吗？」 众人将四季当中的夏天推选出来，夏天向郜别鞠了一躬，念了什么咒语，郜别感觉右手掌心发热，五月的温度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虽然暂时缓解了这位先生的问题，不过想要根治，必须用温暖的感情来融化他心中的最后一块碎片。」夏天说道，「否则，他手心的这块红色疤痕将无法消除。」说完，众人又回到了座钟之中，钟再度敲响了十二下，在空地间消失了。 「温暖的感情？比如说惊喜、感动什么的……」齐瞻竹托着下巴思考，「据说给生病的人折一千只千纸鹤病就会好，我这么做你会不会很惊喜？」 郜别选择最温和的词彙表达了拒绝：「你这样我会觉得你脑子有……有问题。」 齐瞻竹嘆了口气，又问：「对了，为了你我冒着生命危险和屠夫博斗，你感不感动？」 「不敢动，一动都不敢动。」郜别是个诚实的人。 齐瞻竹没想到：「这样你都不感动？」 郜别想起他方才的英姿，立即改口：「感动！特别感动。」 狐疑的齐瞻竹拉过他的右手，掌心还是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疤痕。 「疤痕消除肯定需要时间，没那么快见效。」郜别一本正经地说。 两人装傻充愣、鸡同鸭讲地走了一路，再没遇见奇怪的场景，竟安全地走到了教堂门口，时间拉拉扯扯，已经快十点了。 教堂的神父友善地接待了他们，并邀请二人留宿。第二天离开教堂之前，齐瞻竹再次向神父表达了谢意，神父两鬓斑白，笑容慈祥地说：「帮助迷途的旅人是我们应该做的，说起来，你是岛外的人呢，那个孩子是岛内的人吗？你们能成为好友真是令人感动，万事万物皆为神的指引。」 齐瞻竹微笑地应和着老人，内心则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他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拉着郜别离开了教堂，教堂门口有一簇开得鲜艷的玫瑰花丛，沁着未散的晨露，如鲜血般妖冶。 第二天是侦探社约好了要碰个面，回到集合地点花了不少时间，郜别如书中描写的那样迟到了。 「这位是？」屠因问。 「我小弟，来蹭一杯喝的。」郜别没有多余的解释。 「不不不，我们完全不熟，我先走了。」齐瞻竹起身就要离开。 郜别当然反对，眼见几个人又要扯开话题，屠因着急地咳嗽一声：「我们快来总结一下调查成果吧，昨晚我先汇总了我们三个的情报。」 他将笔记本电脑转向众人：「从他们收到邮件的时间地点上看，共同点基本为零。邮件的内容除了名字之外都一样：『某某，5月x日，一起玩儿吧，我会来找你的。』」 「我们去调查的时候，有些家长态度很差，根本不愿意让孩子和我们交流。难得有一两个愿意聊聊的，也拒绝告诉我们在约定的日期发生了什么。」屠因嘆了口气，「还好，还好受害人里面有一个是幼青学姐的迷妹，软磨硬泡之下，好歹吐露了一点点真相。」 屠因说的孙幼青，齐瞻竹有点印象，今年高二，是岛外人，因为父亲的职业调动转学进了青智高中。转学生的身份和张扬的外貌，让她收穫了不少白眼，也收穫了不少青睐。 屠因满怀期待地看着孙幼青，然而对方并不想接过话头，他只好打开一段录音：「学姐，开始录了吗……好，5月14号，我收到了神秘的幽灵邮件，上面说幽灵晚上会来找我。当天晚上，我从自习教室回宿舍的路上，果然看到了幽灵。 嗯？为什么知道是幽灵吗？因为……因为那个人已经失踪十年了，但是那天晚上我看见的人，却丝毫没有变老。对不起，不能说她是谁……我很害怕，但是身边没有其他人。 幽灵一直往我这边走，我越来越害怕，可是也发现了一个秘密：她其实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虽然她穿着和那个人一样的旧校服，可真正失踪的那个人，她的校服没有右手袖子上的袖扣……我确定！我当然确定！因为我还小的时候她就把袖扣送给我了……嗯，我还留着，可以，可以拍照。我能顺便和学姐拍张照吗？谢谢！学姐，我真的特别喜……」 声音戛然而止，只录到了这里，不过大部分的重要信息都出来了。 「她说她把这件事和父母说过，父母说会和校方反应，让她以后不要再提了，要不是幼青学姐问她，她绝对不会说的。」屠因补充，「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不是真的有幽灵存在。只要找到她口中那个『真正失踪的人』，我们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装神弄鬼的人。」 「这么说来，我这边的消息，大概能帮你们找到失踪的人到底是谁。」郜别说，「你们还记得博物馆里有一副本地人的画吗？」 屠因快速在键盘上敲打：「博物馆主页有展示，《最使人难以置信的事》，作者……卓云秋。是她啊，这几天博物馆又展出了一些她的旧作，主页全都是她的生平介绍。」 第70页 「是那个女生吗……」屠因见孙幼青和齐瞻竹两个岛外转学生一头雾水，解释道，「这位卓云秋学姐，因为这幅画拿了很多奖项，当时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被称为『艺术界的新星』。可是十年前忽然失踪了，在岛内还是很有名的。」 齐瞻竹见过卓云秋，在青智高中的学生信息资料库里明确写着，她已经因为事故身亡了。既然校方都知道她已经不在了，为什么大部分人还是认为她只是下落不明？ 「而且他们说的和教堂都没什么关系……」这也是齐瞻竹怀疑的一点，在事件之外徘徊的影子，到底在谋划什么？ 「教堂？易茗学长你刚刚是不是提到教堂了？」屠因忽然激动。 齐瞻竹茫然地点点头，不解他的反应，屠因自顾自地说：「事实上，我还有个发现，不过幼青学姐一直说是我想多了。在我们探访的那些家庭中，全部都在客厅里摆放了教会用品，也就是说，他们全部都是教众。」 「都说了只是巧合而已，岛上信教的家庭至少八成。从这条线索出发，也查不到任何东西。」孙幼青在一旁泼冷水。 「岛上的教堂，好像没有常见的十字架之类的装饰，那到底是信奉什么的教会？」齐瞻竹问。 谁知道，他们都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齐瞻竹疑惑：「你们全都不信教吗？」 「是啊，不过确实大部分人都信的。」屠因指着奶茶店结帐台，上面放着一本打开的书的雕塑，和教堂大门上的装饰一模一样。 岛上信教的家庭至少八成。 但是和主角们无关。 齐瞻竹在这个世界基本没见到影子。 影子在隐藏自己的痕迹。 如果那些觉醒的影子，利用教会的影响力，潜移默化地驱动着未觉醒的角色们，将自己藏在幕后，齐瞻竹确实发现不了，也无法对无辜的角色出手。 要是他们永远不出现，齐瞻竹就永远无法净化角色，更可怕的是，他们甚至不用出现就可以翻天覆地，因为他们在这座岛上已经形成了「势力」。 第37章 《青智高中灵异侦探社》05 与主角团分别后，齐瞻竹回到了图书馆，小组长正趴在滑鼠上玩扫雷。将事情向他汇报后，齐瞻竹急忙开始看剩下的几章内容。 内容恰好从主角团离开奶茶店开始，此时此刻，他们正在调查卓云秋的事情。 卓云秋到底为什么会失踪？ 按照书中的描述，孙幼青带他们去自己家，询问老管家关于十年前的事。老管家告诉他们，那是一场火灾，十年前的5月21日，志愿者带着幼儿园的孩子们到青智高中后山踏青，不小心触发了山火，为了救一个孩子，卓云秋冲进了火场，最后孩子自己回来了，卓云秋却再也没有走出来。 山火烧的范围很广，警察搜了一两次没有发现她的遗体，便不了了之，以「失踪」结案。说起来实在很不公平，虽然都知道卓云秋应该是不在了，可她是孤儿，没有人为她声讨，久而久之大家便淡忘了这件事。十年过去了，此事的真相已无人在意，甚至将她的「失踪」当做卖点，宣传她的遗作。 屠因意识到，从年纪上看，当年的幼儿园孩子，恰好就是现在上高中的那些收到幽灵邮件的人。而第一封邮件寄出的时间，正是在博物馆展览宣传的第二天。 他搜索了青智幼儿园十年前的班级通讯录，和收到幽灵邮件的人进行比对，发现只有一名学生没有收到邮件。 再深入查询这个人的信息却一无所获，这人似乎改了名字，而当时的名字叫做——卓云烟。 看到这里齐瞻竹基本明白了，卓云烟应该是卓云秋的妹妹，姐姐过世后，她被其他家庭收养了。卓云秋会做踏青的志愿者，多半是为了照顾妹妹。卓云烟眼睁睁看着姐姐为了救人消失在火海中，大人们却因为自私和冷漠导致姐姐的遗体下落不明。 当时只有五六岁的卓云烟做不到什么，愤怒和不甘的情绪随着时间渐渐平息，但博物馆的展览宣传再次点燃了她的怒火，于是她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复仇」：借自己和姐姐相似的长相，恐吓那些已经忘记那场事故的孩子们。 ——无非是这样的剧情。 屠因和他推理一致，顺便更进一步地提出，要找到卓云烟很简单，她肯定会近距离守着姐姐的遗作，明天去博物馆蹲守，多半就能找到她。 「我们抵达这个世界的时候，不是收到了幽灵邮件，然后有个女孩偷偷摸摸往图书馆里看吗？」小组长听他的概括，忽然想起这件事，「那就是卓云烟？她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齐瞻竹也不明白：「我没看见她身上的黑雾，也不排除剧情需要的可能。」 「那你快看完，按你的说法，这个世界的影子不好对付，我们现在连他们要干什么都不清楚。」小组长催促。 「嗯……」齐瞻竹伸了个懒腰，他喜欢靠在图书馆墙角看书，以前图书馆没什么读者的时候，他就常常看书看一下午，像现在这样，从日上三竿到夕阳西下。 「唔啊！」忽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他的脖子上，吓得他一激灵。 「不许动。」始作俑者说着，把冰凉的物体放在他的头上，「小心爆炸。」 齐瞻竹听声音认出了郜别，他小心地护着脑袋上东西，感觉像……可乐罐？ 第71页 「噗，哈哈哈……」郜别忍不住笑出声。 齐瞻竹无奈地取下头上的可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郜别指着对面教学楼说：「高三小考，你在这儿呆了一下午，早看见你了，什么书看了这么久？」他站在窗外走廊上，弯腰往图书馆里探。 齐瞻竹的书还没合上，被他瞄到一页：「怎么都是空白的？笔记本？」 「不是，笨蛋是看不见的。」齐瞻竹合起书，记载这个世界剧情的书本在一般人眼里，内页是纯白的，除了齐瞻竹，任何人都无法看见上面的文字，「在学弟学妹奔波忙碌寻找真相的时候，你就在这玩儿我？」 「你好玩儿啊，学弟。」郜别伸手把他的头发都揉乱了，「我也肩负着重要任务，刚刚不是奶茶贿赂失败了嘛，现在换可乐，贿赂你陪我去玩儿。」 齐瞻竹掂了掂手上的可乐，冷笑道：「你拿来的时候没少摇晃吧？」 「啊，你说什么，我不清楚。」郜别装作若无其事地吹起口哨。 「哦，这样啊。」齐瞻竹不想陪他无聊，把可乐还给他，「我就是坐这儿看一晚上奥数，困得要死，也绝对不和你一起出门。」 郜别拿可乐冰了一下他的额头：「啧，你为什么每天一个人晃悠，没有朋友吧？」 「我不是没有朋友，只是不需要。」他的发言又逗笑了郜别，齐瞻竹不想理他，想关上图书馆的窗户，没想到郜别忽然出手，把他拦腰抱起来，扛出了图书馆。 「喂喂喂喂喂！」齐瞻竹紧张地拍打他的背，「放我下来。」 郜别故意说：「书呆子，你要不要这么轻啊。」 在齐瞻竹的反抗下，郜别终于把他放下来了。脚一着地，齐瞻竹就跳回屋里，关上窗户。 郜别走到图书馆大门外，看到门上贴的「禁止进入」的纸条，问道：「不是不让进门，你怎么进去的。」 「你管我。」齐瞻竹气得脸都红了，心脏还犹有余悸地飞快跳动。 小组长趁机问：「刚才那个人探进了上半身，却没有变成纸片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图书馆跟着齐瞻竹从现实世界来到这里，不属于个体世界，任何个体世界的生物进入，都会变成纸片，人会变成纸片人，鸟会变成纸片鸟。换句话说，能进入图书馆的，只有现实世界的人。 齐瞻竹愣了，犹豫道：「毕竟脚还没落地……不算吧……」 「小心一点哦。」小组长提醒，「别忘了上次……」 「易茗同学，请不要违反学校规定进入限制区域！易茗同学……」郜别在门外喋喋不休。 齐瞻竹嘆气：「麻烦的傢伙。」 见学弟没有反应，郜别又说：「难得周一放全国假，今晚联机打游戏，来不来？」 齐瞻竹动作一顿，小组长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动摇：「喂，你不会被游戏骗走了吧？」 「不，不是游戏，」齐瞻竹严肃地说，「只不过我突然想到，明天主角团就要找到幕后黑手，影子很可能今晚对他们不利，守在他们身边有利于监护。」 「主角团有三个人呢。」小组长吐槽。 「不按剧情走的只有这个。」齐瞻竹问，「你要不要一起？」 小组长又趴回到键盘上：「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去吧，我要玩扫雷。」 郜别在门外耐心等了半天，齐瞻竹终于开门了：「先说好，我可不是为了玩游戏才玩游戏的。」 「嗯，嗯，我懂，真香。」郜别推着他下楼，小组长还能听见楼道里传来齐瞻竹毫无底气地抗议。 「上次就被那个男人骗了……啊，这个雷点错了，气死我了啊啊啊……」小组长趴在滑鼠上哭泣。 . 齐瞻竹坐在郜别宿舍地板上，两个人对着显示器激战正酣。 「又输了，你太菜了。」齐瞻竹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的「lose」，「带不动你。」 郜别反驳：「大哥，你苟住等我复活，我们就赢了好吗？请不要单挑boss。」 「solo三比一，我三你一。」齐瞻竹淡定反驳。 「你……」郜别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是屠因他们。 和剧情走向一致，屠因打电话向郜别说了调查进展，两人约好明天去博物馆的时间。 「他们说出现了可疑对象，」郜别把屠因的推理复述一遍，「明天要去找人。」 「哼……」齐瞻竹鼻子发出不明所以的敷衍声音，依然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 郜别见他心不在焉，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明天要去找人。」 「听到了——」齐瞻竹成功击杀boss，「和书上写的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郜别不解。 打败boss的残血齐瞻竹被旁边的小怪一招撂倒，他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一时有点尴尬。 郜别倒是理解偏了：「你是说太套路了？确实，我也觉得，不过艺术源于生活，难免就有这种事。」 「嗯，对，像小说故事一样。」齐瞻竹真心实意地附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真实……啊，你想过真实是什么感觉吗？」郜别忽然问。 齐瞻竹一愣：「你说什么？」 「没事，明天一起去吗？」郜别又问。 齐瞻竹拒绝，找到幕后黑手是剧情的关键点，他最好别露面，避免招来影子，躲在角落暗中观察才是最优方案：「我才不去。」 第72页 见他沉迷游戏，郜别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站起身收拾：「这么晚了你今天住我宿舍吧，楼管把铁门锁了。」 「哦。」齐瞻竹又开了一局。 郜别去洗漱，只留下齐瞻竹一个人，显示屏的光打在他脸上，房间突然变得很安静。 上一次感觉到一个人的安静，还是在那个人消失以后。齐瞻竹莫名其妙地有了这种感想，手上一顿操作猛如虎—— 「你怎么直接通关了，不是说好等我一起打boss吗？！！」郜别洗漱回来，只看到屏幕礼花炸开的特效。 「为了成为我需要的伙伴而努力奋斗吧，少年。」齐瞻竹把手柄塞给他，打了个呵欠，走向浴室。 郜别看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谁叫他主动去招惹这位大神，只好对齐瞻竹的背影再三叮嘱：「下次一定要等我一起打boss，听见没？」齐瞻竹随意地摆摆手，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敷衍。 次日上午八点半，郜别起床，洗漱，悄悄关上门，去和侦探社社员汇合。 九点半，齐瞻竹起床，洗漱，慢悠悠地走向博物馆。 因为卓云秋的画展宣传力度很大，博物馆前早早排起了长队，看到侦探社的人在队伍中等待，博物馆工作人员齐瞻竹颇有感触——有外挂真好。藉由工作人员身份的便利，他已经提前看了博物馆的人员安排，除了全职工作人员外，他们也招了很多学生志愿者，一进门就能看到。 齐瞻竹没发现那天来图书馆的女生，倒是遇见了自己的同班同学——何堂。为什么那么多路人甲同学，他只记住了何堂，齐瞻竹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何堂上课也被老师点名过吧。 倒是何堂和他打招呼，莫名其妙聊起了这样的话题：「艺术这东西，说到底，不就是人类虚假的美好幻想吗？」 「虚假吗？」齐瞻竹意见不同，「不是说艺术源于生活？无论是绘画、歌曲或者写作，都是现实情感的投射，我不认为那种感情是虚假的。」 何堂打断他：「是虚假的，小说尤其如此吧，虚假的人物虚假的剧情，作者为了满足读者而创作，角色就像没有灵魂的模拟程序一样。」他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咨询台传来的声音盖住了。 「什么？你说这里没有姓何的女生？」屠因到了咨询台，却没有查到应有的人物，「不可能啊，昨晚明明查到，一户姓何的人家曾收养了五岁卓姓幼童……」 嗯？ 莫非？ 齐瞻竹一惊，他看着何堂缓缓走向侦探社众人，前几天图书馆外「长发女孩」的侧颜与何堂渐渐重合——不会吧？ 第38章 《青智高中灵异侦探社》06 博物馆值班室内，主要人物欢聚一堂，齐瞻竹蒙着扫除口罩，装作扫地员工，时刻关注内部剧情发展。 「我确实是卓云秋的弟弟，那又怎么样，你们没有证据就不要含血喷人。」何堂当然不会承认。 屠因他们看到卓云秋的妹妹不是妹妹，也吃了一惊，不过这倒是可以解决一个问题：卓云烟既然能假扮卓云秋，两个人肯定长得像，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些收到邮件的人没有发现？ 因为卓云烟是个寸头男生啊！ 谁能想到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居然是女装大佬，在夜色下根本看不清好吗？！ 作者的脑洞，不可估量。齐瞻竹听到郜别说：「我们已经找到了幕后黑手藏起来的假发和校服，你穿上给那些受害者看看，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何堂惊慌地说。 到底还是个高中生，一骗就说实话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我姐姐要不明不白地失踪十年啊！」何堂低声怒吼，「他们都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失踪，不过是为了掩盖事故真相才草草结案！」 十年前，青智高中后山森林里，一群教会的极端教众在举行秘密仪式。几个调皮的孩子跑到森林深处玩耍，误入了仪式现场，老师和志愿者们分头寻找，刚好就被卓云秋找到。孩子们年幼不懂事，尚且可以放过，但卓云秋目击了现场，就不能让她离开了。卓云烟偷偷跟着姐姐，看着他们要伤害姐姐，便冲出来想救人，不小心打翻了火盆。那几个调皮的孩子趁机逃跑，而教众们则趁乱将卓云秋推入火海。 本来他们也想将卓云烟灭口，可是有人提出了新的想法，让卓云烟告诉那些马上要赶过来的老师，他听到姐姐喊他的名字，走出来却没看见姐姐。 卓云烟当时只有五岁，那些人骗他说，照着他们的说法，姐姐就会回来，于是，无论别人怎么问，他都只会重复这句话，但是等了很久，姐姐都没有回来。 当事人都以为姐姐是为了救他进入了火场，教会暗中操作，令警方盖章姐姐「失踪」了，停止了搜查。他被一户姓何的教众收养，如果不是博物馆重新对十年前的事件进行大肆扭曲的宣传，他根本不愿意再触动内心的伤疤。 「有一天，我经过博物馆，看到门口的大屏幕上有一张姐姐画展的宣传，《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背景是点燃的火焰。姐姐画这副画的时候告诉我，那口神奇的座钟，是艺术的奇蹟，哪怕有人以暴力破坏它的躯壳，艺术的精神却永不泯灭。」何堂哽咽捂住面庞，「可是实情又是什么样呢？姐姐死得不明不白，连她的死亡都成了消费的噱头。『艺术的精神』？那种东西能带来游客吗？」 第73页 听了他的叙述，屠因露出复杂的神情，孙幼青则一针见血地说：「这不是你恐吓那些高中生的理由。」 「对，这不是真正的理由。」何堂放下双手，他的脸上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平静笑容，「真正的理由是，我忽然想起来，那天在火海中要我说谎的人，是我喊了十年的父亲。我以为失而复得的亲情，原来是教会为了就近监视做的小小牺牲而已。既然他们担心我的复仇担心了十年，不做点什么也对不起他们在我身上花的工夫。」 「你……你为什么不报警？」屠因不解。 何堂冷笑：「报警有什么用，十年前教会就能让他们闭嘴，十年后也不会有变化。我去吓学校的那些怂包，让他们把事情宣传开。怎么说呢，不愧是神的信徒，那些教会的蠢货丝毫没有怀疑到我身上，竟然真的以为是幽灵的复仇。他们暗地里开了几次会，正好帮我摸清了他们的身份，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复仇……」 「住手吧，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还算不上违法，如果继续下去，你的手就和他们一样脏了。」屠因插话道。 「十年前的警察我不清楚，不过十年后的警方，或许可以信任？」郜别意有所指地看向孙幼青。 孙幼青说：「一年前，我因为爸爸的工作调动转学到这里，他是新任的警察局长。」 「顺便一说，也是十年内第一位成为局长的岛外人士。」屠因补充，「所以，你有很多光明、正当的方式，去寻求合法的权益，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不值得你牺牲自己。」屠因的语气很恳切。 在他们轮番嘴炮下，何堂终于同意去报警。趁其他人离开，何堂去更衣室换制服的间隙，齐瞻竹熘进更衣室和他打招呼：「哟。」 何堂知道他也听到了真相，坦然地说：「和你听到的一样，侦探社是被冤枉的。」 齐瞻竹点点头，不过他还有想问的东西：「19号的时候，你是不是假扮你姐姐去了图书馆？」 谁知何堂很迷茫：「没有啊。」 「郑嘉成的那封幽灵邮件……？」 「我本来要给他发的，没想到郑嘉成自己伪造了一封，还闹得人尽皆知，我想到时直接去吓唬他，就没再发了。」何堂说道。 果然，自己的那封邮件和带郜别进入森林的那封，都是卓云秋发的，可卓云秋身上有黑雾，那天来图书馆的人身上是没有的，如果不是和她长相相似的卓云烟，还会是谁？ 卓云烟在说谎吗？为什么？ 「出于好奇，最后一个问题：原本你打算怎么报复他们？」这是齐瞻竹最关心的问题。 「从十年前的火开始，由十年后的火结束。」何堂笑得诡谲，离开了更衣室。 齐瞻竹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静静等待着影子的出现，可是直到闭馆，一切都没有变化。他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到图书馆，按理说，故事都快到达结局了，影子却只在森林里袭击过一次郜别，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快速翻阅着结局，和齐瞻竹猜的一样，何堂说的「从十年前的火开始，由十年后的火结束」，是在暗示他，今天教会将重新举行十年前的仪式。仪式的地点——就在教会旁的森林中。而书中的何堂，其实并不相信主角团，在他们的陪伴下报警之后，何堂一个人向何家父母摊牌，被作为祭品带了过去。在燃烧祭品的火焰点燃后，警察也到达了现场，逮捕了举行仪式的十二人。 结局在此戛然而止，没有提及何堂的生死。齐瞻竹心情复杂地合上最后一页，已经失去了吐槽剧情的心情。 「我还是没办法快进，剧情的阻力越来越大了。」旁边的小组长说，「传闻不是说，故事结局之后，轮回就会重新开始吗？到时候个体世界的所有人都会变成纸片人，剧情角色的身份将重新分配给他们，影子的个体意识也会被完全抹杀，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 「我知道，可是这一次，我总有不好的预感。」齐瞻竹按着太阳穴，「似乎是影子躲在暗处窥探着我们。我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小组长坐在他旁边，也按着脑袋：「一直以逸待劳的我们，忽然被敌人以逸待劳了～感觉确实不太好呢～你在写什么呀？」 「防火的东西。」齐瞻竹在白色纸胶带的光面写着防火烧的设定，只要胶带和物体接触，设定就可以辐射到物体上，可以节省齐瞻竹的时间。 「看来你有想法啦？」小组长问。 齐瞻竹将胶带缠好，塞进口袋，把小组长塞进了另一边口袋：「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室外的天气骤变，夏日常见的暴雨似乎就要来临，道路上空空荡荡，好像岛上的人都消失了一般。齐瞻竹不清楚这是正常的天气变化，还是世界的警示，无论如何，今天将是事件解决的日子。 教堂前的玫瑰在阴沉沉的光线中显得愈发娇艷，教堂里的神父却不知所踪。 森林深处聚集了大量教众，他们围绕着正中心的圆形木台，虔诚地站立祈祷。全部都没有黑雾缠绕，而且这数量，和剧情里完全不一样…… 台上环绕站着几个穿白袍的人，而神父站在圆心，口中念念有词：「十年前，我们的神降临于此，为我们带来了神启，我们都是命运玩弄的棋子，陷落在不断重复的故事中……」 第74页 听他的意思，十年前有个人来到这里，告诉他们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的内容，于是他们开始招纳教众，试图向他们传递个体世界的真相？ 神父的长篇大论即将结束：「我们选出了四个祭品，奉献给我们的神明。」他的手一挥，四口木箱被抬了上来。 「不会吧……」小组长捂住嘴，箱中赫然是郜别、屠因、孙幼青与何堂。 「他们试图通过愚昧的无神论者伤害我们的信仰，必须将他们献给神明，平息神的怒火。」他们合上箱盖，木箱仿佛是四口棺材。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愤怒地喊叫：「献祭他们！献祭他们！」 「看到这些蠢货的样子，真令我忍不住发笑。」齐瞻竹的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 卓云秋穿着没有袖口的校服，站在他的身后，她与何堂确实很相像，黑雾像一条蛇一样绕在她的手臂上。 「你是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跑来自投罗网吗？」齐瞻竹冷声问，「识相就快点把你的同伙供出来，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卓云秋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很遗憾，我就是来请你杀死我的——不是个体世界的死亡，我希望你可以彻底抹掉我的设定。「 「为什么？」齐瞻竹第一次被影子这样要求。 「我不想因为故事的重启被洗脑变成另一个人，在我还有个体意志的时候，我想作为卓云秋死去。」名为卓云秋的幽灵这样说道。 齐瞻竹沉默良久，背后高谈阔论的疯子与面前笑容恬静的女孩儿形成了诡异的差别：「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我就帮你解脱。」 卓云秋点头：」十年前我死的那天……」 十年前的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举行神秘仪式的教众将卓云秋推入火海，卓云秋变成了幽灵，她看着那些人，那些人却看不见她。她很茫然地发现自己的双手不能触碰任何物体，也无法感知温度。 「你已经死了，不过，是个体世界层面的『死亡』，作为角色，还会有出场的机会呢。」一个声音凭空出现。 似乎不只是卓云秋可以听到声音，那些教众也听到了。他们以为自己成功召唤了神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卓云秋迷迷糊糊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意识到自己是一本书中的人物，虽然不知道剧情会如何发展，但很明显，自己不是主人公。她感到愤怒和怨恨，黑雾从她的身体里钻出，缠绕在她身旁。 「居然觉醒了，正好可以为我所用。」 「你是谁？」卓云秋知道他听得见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让我们觉醒？」 「我是图书馆的员工，从其他故事穿越而来的。」声音的主人找到了肉体的凭依，逐渐露出真面目，「我的目的嘛……这是一个很长远的计划，我们可以慢慢说。」 . 十年后的卓云秋长话短说道：「那傢伙试图让其他人也觉醒自己的意志，可无论他怎么解释，教徒们都不能理解。只有我这个幽灵能够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想招揽我，帮他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的剧情，改变我们的命运。可惜我已经是个死人，即使改变了命运，也就是个改变了命运的死人，所以我拒绝了他的建议。他只好利用那些傻子，在背后发号施令，施行他的计划。」 「所以这个世界的剧情是从十年前开始的……」齐瞻竹皱眉，「既然你不是他的帮手，为什么要给我发幽灵邮件，又在森林里袭击我们？」 「我也不清楚，世界上只有那个人能看见我，时不时来和我聊天，作为谢礼，我顺手帮他做了点小事。」卓云秋侧着脑袋，「他要我通过幽灵的电波每天给一个奇怪的频道发信号，以前都连接不上，三天前突然接通了，我才知道，那是他在试探你是否抵达了这个世界。袭击主角也是他的提议，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是事后他告诉我的。」 「那个人变成了故事中的谁？」这是一个齐瞻竹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他的本名，是不是叫做霍许？」 第39章 《青智高中灵异侦探社》07 「霍许？没听过的名字。而且我不能告诉你他现在是谁，这是约定的一部分。不过他就在这里哦，你可以猜一猜。」卓云秋说，「我能说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快，杀死我吧！」 她拉着齐瞻竹的手，扼住自己的喉咙。 「为什么你一定要求死——作为角色活着不也是一种生存吗？」齐瞻竹不明白。 卓云秋摇头：「对我来说，能够选择自己的死亡，才是活过的证明。」 「选择自己的死亡。」齐瞻竹的意识恍惚了一瞬：「抱歉，希望你不会觉得痛苦。」齐瞻竹抽取出她身上属于「卓云秋」的设定。 卓云秋露出释然的笑容：「我终于可以真正地『死』了，用自己的意志选择的『死亡』……」 齐瞻竹的手上只剩下一张人型的小纸片，他沉默地收起，然后将卓云秋的设定放在新的纸片身上。「卓云秋」又复活了，像剧情设定的一样，走入了无法离开的森林深处。 小组长忽然急道：「他们开始点火了！」 教徒们已经从木台上下来，整个圆形木台变成了圆形的火场，他们围着火堆唱起圣歌，像一场滑稽的篝火晚会。齐瞻竹可笑不出来，他辛辛苦苦照顾了几天的主角不能就这样死了！从人群中冲进去太浪费时间，等他到场，郜别都变成烤肉了。他三两下跳到树梢上俯瞰火海，火焰就像逐渐张大的嘴，即将吞噬木箱。 第75页 这个高度对齐瞻竹来说有些挑战，轻微的恐高让他有些晕眩。 没时间犹豫了，齐瞻竹闭着眼睛往下跳。即使是给自己加了防火设定，落地的瞬间，他依然感觉到热浪的咆哮。他飞快在木箱上贴好防火的胶带，在教众的惊叫声中冲出火海：「你们这群蠢货杀人犯，别以为不是影子我就不敢收拾你们了！」 穿白袍的人首先反应过来，举起木棍用力砸向齐瞻竹。齐瞻竹单手接住木棍，直接将它折断，把尖锐的断面朝向对方，一言不发地向前靠近。那人被齐瞻竹的气势压制，颤抖着后退，另一个不怕死的傢伙也抄着木棍想从背后袭击齐瞻竹，齐瞻竹直接反踢一脚，把他踢飞到五米之外，顺势砸晕了一堆人。剩下的人吓得狼狈逃窜，四散在森林中，恰好警车和消防车来了，鸣笛声和警察的喝止声使安静的森林瞬间沸腾。 消防车扑灭火焰，木箱完好无损，箱子里的学生也没有大碍，简直就是奇蹟。 「除了霍许和你之外，还有谁能够穿越个体世界？」小组长躲在齐瞻竹口袋里沉思。 齐瞻竹表示：「抓住那个人问问就清楚了。」 「你知道是谁啦？」小组长惊喜地问。 「卓云秋不能离开森林，那监视图书馆的人就只有——」齐瞻竹话音未落，世界忽然静止了。所有的人物都停止了行动，连树木的落叶也停在了半空中。 「不愧是图书馆管理员，我还以为人海战术有用呢。」罪魁祸首从担架上起身，鼓着掌走到齐瞻竹面前。 「何堂。」齐瞻竹盯着他说。 「何堂」的脸上已经没有复仇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神秘的笑容：「我不是何堂，我是图书馆第361号员工，叫我褚长青吧。」 「褚长青……你也是图书馆的人？」齐瞻竹觉得有些熟悉，没想起什么，小组长突然从他的口袋里跳了出来。 褚长青的手臂没有流血，反而迅速复原了，而小组长口中衔着的也变成了一张纸片：「你真的是褚长青！」 「你就是那个冒充我的同事的小东西吗？看来他确实是我要找的人了。」褚长青对小组长鞠了一躬，「终于见到二位了。」他摊开双手，「何堂」的设定浮现在他手上，而他的容貌也发生了变化，看起来像个二十几岁的青年，面容清隽。 齐瞻竹一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褚长青的语调令齐瞻竹头皮发麻，「你身边的那个小东西，为了保护你，真是拼了命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齐瞻竹的声音在颤抖，他的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如果你也是图书馆的员工，为什么要破坏剧情？」 「破坏剧情，才能让你出现啊。」褚长青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枪。 齐瞻竹一头雾水：「破坏剧情对原作者会有恶劣影响，还会导致世界崩溃不是吗？你这样做，不是和图书馆的目的相悖吗？」 小组长似乎很害怕褚长青，催促齐瞻竹离开：「别管他了，我们快跑吧。」 褚长青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怜悯：「原来他真的什么都忘了，现在这样，对你来说也许更好。不过，人还是得向前看，你还要逃避现实到什么时候？」 他打了个响指，齐瞻竹发现自己的手脚动弹不得。紧接着，他掏出一支匕首，就要捅向齐瞻竹的心窝—— 「他能不能死，是不是该问问我？」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支箭，利箭划伤了褚长青的手，钉在了齐瞻竹背后的树干上。 「慢死了！你想杀了我吗？」齐瞻竹冲着褚长青背后喊道。 褚长青转身看见了从木箱中出来的郜别，不，现在不能说是郜别了。 「都叫你不要单挑boss了，傻瓜管理员。」 齐瞻竹吐槽：「迟到是你的问题，笨蛋通缉犯。」 小组长震惊：「他是霍许？！你早就知道知道他是霍许了？我就说你怎么……」 「霍许？」褚长青激动地说，「你这傢伙——我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你了。」 霍许好像也不认识他，谨慎将手中的□□对着他。 「不会吧，你还沉陷在剧情角色之中吗？」褚长青有些无语，「看来他的剧本真的很强。算了，懒得解释。把你们的记忆都召回，应该就能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吧？」 说着，他向天空开了一枪，天空瞬间绽开了烟花。 烟花转瞬即逝，灿烂的模样却刻在了齐瞻竹的视网膜上，记忆的残片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你休想！」小组长大喊一声，通往异世界的通道忽然打开，将他们笼罩其中。 。 「主角是由相区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因为区图书馆的工作很清闲，每天都过着稀里糊涂混日子的生活。」医院病床上，一个人在打字，边写边问，「这样可以吗？」 「作为开头来说实在是太普通了一点。」探病的好友说道。 病人无奈地说：「反正也不是要出版的作品，就不要这么严格了吧？」 「我倒是无所谓，但是『图书馆计划』的那些人未必会这么容易通过你的剧本哦？」探访者说。 病人胸有成竹：「他们会同意的。『图书馆计划』的重点不是剧本的合理性，而是剧情的欺骗性。我有信心写出一个瞒天过海的剧本，剧情中的人物绝对不会发现自己是剧情设定的人物。」 第76页 「怎么说？」好友来了兴趣。 「我设定了三层世界。表面的一层，图书管理员齐瞻竹，因为种种原因，在书中世界流浪，为了回到现实，他必须对抗剧情的破坏者，守护剧情的完整性。」病人解释道。 「给主角设置对手，加强他的目的性？」好友思考道，「这样他会自觉站在维护剧情的角度行动，反而不会意识到自己也是剧情人物了？也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原理，对吧？」 病人点点头：「对，这就避免了主角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导致『图书馆计划』失败。」 「可是你不能保证自己可以精准预测他的每一步的行动啊，毕竟是个活人。」好友说。 「所以我加了个保险，纯粹的辅助角色，一心一意为了安抚主角行动。」病人说着，拿起床头的一个手套娃娃，「设想中造型是这样的。」 好友接过玩偶：「这不是上次我帮你从老宅带来的玩具吗？」 「十年前最流行的玩偶娃娃，极具亲和力！」病人强烈推荐，「而且他和第二层世界也有关系。」 「哦哦，第二层来了，继续说。」好友捧场。 病人说：「主角无缘无故穿书，肯定会思考理由，再加上『图书馆计划』要求我把他们派进剧情的监测者也安排进故事里，所以我为他量身定做了第二层理由：boss是一个有穿书能力的人，他穿越在书中世界，造成了恶劣影响，被捕后再次越狱，所以受到了图书馆的通缉。主角在图书馆上班的时候遇到了他，被他带入了书中。」 「这位boss难道是为了逃跑而逃跑吗？」好友说，「监测者肯定马上就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了。game over～」 病人思考片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补充道：「他的逃跑也有目的。他在坐牢的时候，有一个笔友利用他的能力，把自己的意识送入书中，自己变成了植物人。图书馆不允许他再次穿越进书里，救出笔友，所以他只能越狱。」 「这样看来还可以，反正你们各自在不同的书中呆着，不要遇到彼此，他就不会有机会把你带出计划了。」好友勉勉强强同意了。 「要是相遇了也没关系，还有第三层世界嘛。」病人眼睛发亮，「第三层世界里，监测者的角色来自于真正的现实世界，那个失踪的笔友其实就是主角，主角一直生活在一本快穿小说里。我有信心，第三重反转之后，他们就不会再质疑自己的身份了。实在不行，我还给小玩偶设置了一个重要功能：重启故事。」 好友被他的多重保险震惊，愣了好久才说：「我现在觉得你的剧本会通过审查了。那个要成为主角的倒霉蛋是谁啊？」 「嗯？我刚刚没说嘛。」病人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就是我自己啊。」 好友睁大眼睛：「齐瞻竹，你又在开玩笑吧？」 「嘀——您的全息视频通话已关闭。」病人眼疾手快地关掉了通话，避免好友的唠叨。 第40章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剧情》01 齐瞻竹是由相区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因为区图书馆的工作很清闲，每天都过着稀里糊涂混日子的生活。没有读者的时候，他就在电脑上玩各种小游戏。今天是星期四，图书馆里没有多少读者。 「哈……」齐瞻竹打了个呵欠，「好无聊。」 他趴在桌上，眼神不受控制地向书架深处飘：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该发生。 天色暗了，他收拾东西回家，路过小区楼下的告示版，看了看上面的新闻。 「南湖公园放生了大量野生保护动物……」齐瞻竹不由自主地念出来，「总觉得看过好几遍了，是不是没换新闻版啊。」 把异样的感觉抛之脑后，他回了家。 因为不会做菜，今晚的晚饭是楼下便利店的盒饭。吃完晚饭，他就洗漱休息了。 「您好，今天是2xx9年x月x日，星期四上午七点钟。」闹钟将齐瞻竹叫醒，新的一天来了。 齐瞻竹是由相区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因为区图书馆的工作很清闲，每天都过着稀里糊涂混日子的生活。没有读者的时候，他就在电脑上玩各种小游戏。今天是星期四，图书馆里没有多少读者。 「哈……」齐瞻竹打了个呵欠，「好无聊。」 他趴在桌上，眼神不受控制地向书架深处飘：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该发生。 「小齐，今天的工作怎么样？」他们的区域组长，一个天天举着手套娃娃，用娃娃代替自己说话的奇怪男子来视察了。 齐瞻竹严阵以待，站起来汇报：「一切正常！」 「是吗，那背诵一下图书馆馆规第五条。」组长又开始了无聊的抽查。 应付完组长后，天色暗了，他收拾东西回家，路过小区楼下的告示版，看了看上面的新闻。 「南湖公园放生了大量野生保护动物……」齐瞻竹不由自主地念出来，「总觉得看过好几遍了，是不是没换新闻版啊。」 把异样的感觉抛之脑后，他回了家。 因为不会做菜，今晚的晚饭是楼下便利店的盒饭。吃完晚饭，他就洗漱休息了。 「您好，今天是2xx9年x月x日，星期四上午七点钟。」闹钟将齐瞻竹叫醒，新的一天来了。 齐瞻竹是由相区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因为区图书馆的工作很清闲，每天都过着稀里糊涂混日子的生活。没有读者的时候，他就在电脑上玩各种小游戏。今天是星期四，图书馆里没有多少读者。 第77页 「哈……」齐瞻竹打了个呵欠，「好无聊。」 他趴在桌上，眼神不受控制地向书架深处飘：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该发生。 忽然，图书馆的大门被暴力推开，声音吓了齐瞻竹一跳，他转头一看，是个陌生人。 说陌生好像也不对，可能在哪里见过？长得帅的人容易给人留下印象嘛，难道是哪个明星？齐瞻竹暗暗想着。 对方则笔直地走向他，齐瞻竹立即拿出专业的态度：「您好，请问要还书吗？您好像不是我们的老读者，要办理借书证的话……」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我是霍许。」自称霍许的人说。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记性不太好？」齐瞻竹感觉他的眼神中有些看不懂的情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忽然门外走来另一个人，嫌弃地看了齐瞻竹一眼，扯着霍许就往外走，齐瞻竹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感，对他的背影偷偷做了个鬼脸。 褚长青拉着霍许走到角落，一副「我早就说过了吧」的样子：「他已经开始『迷失』在自己的思维领域里了，你得快点结束实验。要不然他会彻底失去回到现实的机会，你也会回不去的，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他说过，宁愿被谎言欺骗着活下去，也不想面对残酷的真相。」霍许看着图书馆大门的方向，齐瞻竹还在过着日复一日的「星期四」。 「所以他就是个逃避现实的胆小鬼啊！霍许，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就直说了。他们家集体自杀，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本来精神就不太正常，会主动参加脑电波实验计划，还自己给自己写剧本，我没见过第二个。」褚长青急了，把自己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会参加计划就不正常了，那我们算什么，天生的疯子？」霍许反驳他，「导师说过，如果志愿者没有觉醒，不能强制结束观测实验。」 褚长青无语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已经昏迷一个月了，导师担心再不唤醒你就会出事，这才把我派进来的。」 「那导师有说要把他带走吗？」霍许问。 「这、这倒没有。」褚长青支支吾吾道，「他说判断权交给你。」 「二位能不能听听我的意见？」拿着手套玩偶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的身边。 「你就是齐瞻竹的最终保险吧？我可告诉你，你的存在是违反规定的，我们随时有权利结束这次实验！」褚长青提防地看着他。 玩偶摇摇头：「我知道你们的身份，没想过要抵抗，但是你们能不能别带他走？」 「理论上可以。」霍许拦住褚长青的动作，「可我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如果是齐瞻竹的话，大概会这么说：这是他为自己设计的，最有趣的葬礼。」玩偶的笑容竟然看得出悲伤和嘲讽，「即使回到现实，他也只是在等死，还不如留在梦里。」 霍许不能理解：「我不相信，我见过的齐瞻竹不像是有自杀倾向的人。」 「他通过了心理测试，他的精神状态没有问题。出于规定和人性，我们有义务让他回到现实，我们不想承担杀人的指责。」褚长青在一旁补充。 玩偶盯着霍许：「我是他参加计划前留下的意志的残片，我可以代表他发言。」 「人是会变的，我需要一个完整的齐瞻竹回答我的问题。」霍许也看着他，「你把他的记忆藏在哪里了？」 「他的记忆……和你失忆的状态一样，必须有特定的刺激才能恢复。」玩偶说。 . 天色暗了，齐瞻竹收拾东西回家，路过小区楼下的告示版，看了看上面的新闻。 「南湖公园放生了大量野生保护动物……」齐瞻竹不由自主地念出来，「总觉得看过好几遍了，是不是没换新闻版啊。」 把异样的感觉抛之脑后，他回了家。 因为不会做菜，今晚的晚饭是楼下便利店的盒饭。吃完晚饭，他就洗漱休息了。 夜里，他久违地做了个梦。 梦里，他报名参加了一个叫做「图书馆计划」的脑电波实验，作为志愿者，他将进入睡眠舱。他的身体在睡眠舱中沉睡，但意识却会因为大脑收到的虚拟反馈，而清醒地模拟各种事件，实验方想藉此获得各类实验数据。 因为人的大脑就像储藏了无限知识的图书馆，所以这个计划被命名为「图书馆计划」。 这个说法莫名触动了齐瞻竹，他申请成为了志愿者，甚至给自己写了模拟事件的剧本。主导实验的教授对他很感兴趣，提前约见了他。 他坐在一间办公室里，一位老教授在他对面，旁边还有两个学生，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生无聊地在玩手机，还有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扶着脑袋，看向窗外。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从窗口洒进来，照在他的身上，就像专门为他而生的光芒一样。 也许是齐瞻竹的偷窥太明目张胆，男生斜眼瞪了他一眼。齐瞻竹偷偷吐了吐舌头，假装乖巧地坐在老教授对面。 「你是哲学系的同学啊，为什么要参与『图书馆计划』？」老教授问道。 「图书馆计划，其实我到现在还是没搞懂原理。我的理解是，志愿者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剧本，在实验装置中进行模拟现实，对吗？」齐瞻竹说，「我觉得它对我的毕业论文写作有帮助。」 第78页 穿白衬衫的男生冷淡地解释道：「这不是儿戏，图书馆计划和虚拟实境技术不一样。现有的vr技术通过全息投影和力反馈装置，将感官受到的刺激反馈给大脑，从而获得感受的反馈。我们则是直接影响大脑，现实中你并不会受到影响。 这次的实验目的是研究人类脑意识可以替代现实行为到什么程度，所以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不会从外界唤醒志愿者。」 「啊、嗯。」齐瞻竹假装听懂了的样子，「就是志愿者负责做梦，他们不醒你们就不叫，是吧？」 「哈哈哈，这个解释倒是通俗易懂。你也不用太害怕，我们会派监测者和你一起进入体验装置，保证危险时刻你能够脱出。你的论文题目是什么？」老教授问。 齐瞻竹含糊地说：「关于死亡恐惧和生命价值。」 「哦，你想藉助虚拟实境装置感受死亡吗？那你要注意点，一不小心就回不来了。」老教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齐瞻竹好像没听懂，老教授又说：「你会游泳吗？潜入水中的时候，如果睁开眼睛，世界会变得完全不同。我一直觉得潜入水中和抬头换气的瞬间，就是生死交替的瞬间。对于活着的人而言，死亡就像海平面下的风光，美则美矣，却令人无法呼吸。」 「您的比喻，让人有点想变成人鱼呢。」齐瞻竹开玩笑道。 教授哈哈大笑：「那也不错啊，无论是在海底生存，还是变成泡沫，都是我们触及不到的领域。」 「您好，今天是2xx9年x月x日，星期五上午七点钟。」闹钟将齐瞻竹叫醒，新的一天来了。 「做梦了？做了什么梦来着。」齐瞻竹揉揉眼睛，自言自语，「今天不是星期四吗？」 第41章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剧情》02 齐瞻竹坐在咨询处，一如既往地勤恳工作着。 「你好，我想找一本书。」 「嗯？」齐瞻竹抬头一看，是昨天那个叫霍许的人，意识恍惚了一瞬，他往霍许身后看了眼，没有另一个对他有敌意的傢伙，这才放心，「有关键词吗，我帮你找找。」 「我不知道书名，只记得大致的剧情。」霍许皱眉。 齐瞻竹无意识地盯着他看，直到被提醒才反应过来：「你要不先在网上找到书名再来借？」 霍许莞尔，这倒的确是齐瞻竹说得出来的话：「你就当日行一善，听我说说剧情好吗？」霍许知道他吃软不吃硬。 齐瞻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吧。」 于是霍许开始了他的讲述：「从前，有一个叫游陵的人……」 齐瞻竹托着脑袋，听他念念叨叨：「你说的这几个故事都找不到……你编来逗我的吧？」 霍许听他开玩笑式的抱怨，居然没有反驳，反而认真地观察他的表情：「你没想起来什么吗？」 看他那么严肃，齐瞻竹以为自己真的忘了什么，努力回忆后表示：「没。」 「好吧。」霍许看起来有点失望。 齐瞻竹见他的样子，忍不住补充：「你可以自己回去再找找，明天来借。不过一定要有书名，明天值班的人可没我这么有耐心。」 「明天你不上班吗？」霍许问。 「明天星期六，我轮休。」齐瞻竹说。 霍许惊讶地说：「你是说今天星期五？」 「对啊，」齐瞻竹摁亮手机屏幕，「你看。」 霍许看着星期五的字样，愣了好一会儿，问：「那我明天得去哪里找你？」 「你为什么要找我？」齐瞻竹不解，联想到霍许的种种行为，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我们是不是有仇？！」 霍许哑然失笑，拍拍他的头：「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齐瞻竹低头偷偷捏了捏自己的鼻尖，感觉自己的理智都被他拍飞了，整个人晕乎乎的。 霍许向他伸手：「我忘带手机了，给我你的手机号。」 他就乖乖地拿笔在霍许手上写自己的手机号码，顺便写上自己的名字，因为手抖，写得歪歪扭扭，被霍许嘲笑了。 「写在手上肯定会手抖啊，你行你上。」齐瞻竹不服气地说。 霍许就拉过齐瞻竹的手，在上面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那一刻，齐瞻竹觉得霍许离自己太近了，近得超出了安全距离，令他紧张得无法呼吸。 「你看，明显比你的字好看多了。」霍许写完，齐瞻竹如获大赦，把手收了回来。 他看见霍许的签名，有一种眼熟的感觉，眼前好像浮现了一张纸质的合同：左边是他的名字，右边「监测者」一栏写着「霍许」两个字。眼睛一眨，那画面又消失了。 结束了工作的插曲，齐瞻竹魂不守舍地回到家里。说是家，也就是间简单的出租屋，隔音效果很差。他一晚都没睡好，反覆做着各种各样的梦。因为霍许说了那些故事，他就好像变成了故事中的角色，亲身经历了一个个不同的世界，甚至还有更多的故事。 「那小子不干好事啊啊啊啊。」齐瞻竹翻来覆去睡不着，捂着脑袋坐起身。 「你是不是想要我死？」隔壁传来女人尖锐的声音。 男人低沉隐忍的声音传来：「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离婚吧，我们都能解脱。」 「大半夜别吵了。」夹杂着微弱的劝架声，勉强能听出是少年的声音。 第79页 女人仍然不依不挠，男人干脆不说话了，吵闹令他觉得很不舒服，一股寒意从心底涌来。 此时，霍许因为担心齐瞻竹，开车在他家楼下守着。 出于某些神奇的原因，他和褚长青、小组长正在同一个聊天群里。 他正和小组长发消息：你不是说齐瞻竹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会流动吗？ 小组长回覆：是啊，按照剧情，他在这一天进入了书中世界，所以现实世界的时间自然只会停留在这一天。时间流逝，他的剧本就无法开始，也达不到他要的效果，我还从来没见过星期五呢。 褚长青分析：是不是说明他的潜意识里想在这个世界继续普通人的生活？ 霍许回覆：我同意，可是我们不清楚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种想法。 小组长回覆：会不会是因为昨天你去找他，影响了他的潜意识。 霍许正要回复，齐瞻竹房间的灯突然打开，在黑暗的小区里分外显眼。没过一会儿，他看见齐瞻竹慌忙地跑下楼，连外套都是胡乱批在睡衣外，蹲在树池边捂着耳朵发抖。 他的样子很不寻常，霍许顾不上许多，下车跑到他身边：「你怎么了？」 齐瞻竹的情绪有些失控，没有意识到霍许出现在这里很不寻常，深夜的寒冷让他下意识地贴近温暖的源头。霍许搂着他，感觉他浑身都在颤抖，他抓住齐瞻竹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什么也没说。 渐渐地，齐瞻竹找回了声音：「他们又开始吵架了。」 「谁？」霍许顺着齐瞻竹的视线向上看，四周寂静无声，除了齐瞻竹的窗户，没有哪个房间亮着灯。 「他们好吵啊，你听不见吗？」齐瞻竹仿佛在呓语，拉着霍许的手也毫无力气，软软地扯着他上楼。 霍许跟着齐瞻竹，他看起来就像根会走路的芦苇，摇摇晃晃地走在前头，随时会倒下。齐瞻竹推开一户人家的门，那门竟也没关上，客厅里，一个女人正在哭闹。 不对劲，从外面看这就是一间普通套房，走进来之后却像是别墅的大厅。哭闹的女人似乎没有看见他们，继续着自己充满恨意的吼叫。 「她是个家世雄厚的家族小姐，年轻的时候志得意满、趾高气昂，看上了一个男人，想方设法地和他结了婚。」齐瞻竹站得远远地看着，开始自言自语，「那个男人显然是为了权势和地位和她在一起，女人说她不在乎，她有信心让那个男人爱上他。」 随着他的诉说，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拖着行李箱走下楼梯，齐瞻竹指着他说：「女人生下孩子以后，性格越来越敏感，她觉得男人出轨，抓住小事就不依不挠，甚至找私家侦探跟踪他。私家侦探找不到证据，女人却认为是男人收买了侦探。男人受不了了，孩子还没周岁，就开始两地分居。」 男人从霍许身边擦肩而过，消失了。紧接着场景也发生了变化，换了一个房间。 「为了维持表面的恩爱，女人的父亲让他们住在一起，但是互不干扰，夫妻两个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渐渐地，儿子长大了，因为教育问题，两个人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争执。」 女人在餐桌上坐着，呆滞地看着儿子进食，突然破口大骂：「吃吃吃，就知道自己吃饱，你爸还没上桌，都不会去请他吗？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初中生模样的男孩置若罔闻，直到把一碗饭吃完，把碗筷放好，椅子摆正，然后一言不发地上楼，敲了敲书房的门。 「这是他和男人的暗号，」齐瞻竹又说，「男人曾经很直接地和他说，不想听到他喊爸爸，从此以后他没有和男人说过一句话。」 敲完门，男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男人没有从书房出来，女人倒是带着笑容，捧着饭菜上来了：「亲爱的，出来吃午饭吧。」 女人站在门口等到不耐烦了，把碗碟砸向书房的门，男人终于开门，两人又开始了争吵。 男孩从房间出来，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争吵的现场，背着书包要去上学。做饭的阿姨在楼下担忧地看着上面，男孩礼貌地向她打招呼：「阿姨好，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那也不能这样摔东西啊，你得劝劝爸爸妈妈，天天这样哪儿还像个家啊。」阿姨长吁短嘆。 「没事的，」男孩奇怪她的忧虑，「碗筷都换成塑料的，不会伤人，地板拖一下就行。齐先生不敢打齐太太，齐太太也伤不了齐先生。他们那么大人了，难道还会因为这种小事闹出人命吗？」 说完，他低头穿鞋子出门。 出门前，他听到阿姨小声的抱怨：「这家人全都不正常。」 「啊，原来如此。」齐瞻竹一拍手心，「原来那个时候开始，我才意识到自己不正常啊。」 从男孩的相貌上，霍许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是听齐瞻竹亲口说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为什么要看这个？」 「不是我要看啊，是你想让我记起来，不是吗？」齐瞻竹面无表情地说，「我也记不得多少事情，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画面转到了高中时期，齐瞻竹又去书房门口敲门。按照以往的习惯，仪式性地敲两下他就会离开，可是这天的情况有些不同寻常。 「这次我记得，书房的味道很奇怪，我强制推开门，然后看见……」 书房的门打开了，齐瞻竹的父亲倒在血泊里。 第80页 第42章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剧情》03 饶是习惯了冰冷的家庭环境，高中时期的齐瞻竹面对自杀的父亲，还是显露出了慌乱，但站在一旁回忆的齐瞻竹却不太一样。 齐瞻竹想走进去仔细看看，被霍许强硬地拉住，捂住了眼睛：「别看。」 「遮住了眼睛，脑袋里还是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记得这个画面。」他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我记得他是用我的美工刀割腕，家里本来不应该有这些东西的。我的手工作品刚刚获得了学校的一等奖，学校要我拿去展示。可是前几天，他们吵架的时候原本的那个被齐太太砸坏了，所以那几天我把材料带回家，想做一个新的。」 齐瞻竹扯下霍许的手，两人又出现在医院里。高中生齐瞻竹站在病房外，透过房门的玻璃看见一个陌生女人在探望面色苍白的父亲。 「我被要求去探病，那一位是护士。」齐瞻竹介绍，「明明让他自杀的原因是我和齐太太，为什么还要我去探病，我真的不理解，所以想来打个卡就走。」 说完，他忽然笑了：「这件事不重要，为什么我会记得？」 「你是我爸爸的情人吗？婚内出轨是犯法的。」陌生女人发现了齐瞻竹，带他到医院旁边的咖啡厅谈话，高中生齐瞻竹对陌生女人说。 陌生女人说：「我爱他，但是我们从来没有逾越的行为。不过，如果你的母亲继续对他进行精神家暴，我会帮他离婚。」 「爱？」高中生齐瞻竹像是听到了陌生的字眼，「这就是爱吗？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什么不让他去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对方震惊，「你把人命当作什么了？那可是你父亲！」 高中生齐瞻竹没有激动，语调正常地说：「生命只有一次，非常珍贵。齐先生肯定也知道这一点，可是还是选择了自杀。难道不是说明，他觉得死亡比活着更重要吗？」 「我不该指望那个女人教出什么正常的孩子，她的感情太疯狂，而你，根本没有感情。」对方就这样盖棺论定。 「那个时候我还是太嫩了，」旁观的齐瞻竹向霍许抱怨，「如果她再和我说一遍这句话，我会说：我不是齐太太教出来的，我的想法是正常的逻辑推理。」 霍许无声地看了他一眼，齐瞻竹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情，反倒是比他这个局外人更加冷静，这份冷静刺痛了霍许的心。 「大学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学长你也应该知道吧。」齐瞻竹今年大四，霍许研三，这个称呼的距离恰到好处，「集体自杀。」 不愿意和齐先生离婚的齐太太，假装情绪平和地让齐先生回家来好好聊聊，暗地里准备和他同归于尽，恰好遇到齐瞻竹回家。 「我回到家的时候，火刚刚点起来。」齐瞻竹狠狠踢开卧室的门，他的幻象穿过他自己冲进房间，想把父母拉起来。 父亲坐在他经常坐着的电脑桌前，平静地吞下了安眠药片，看也不看他。母亲站起身来，扇了他一巴掌，齐瞻竹拼了命要带他们离开，甚至说：「如果你们不走，我就和你们一起死。」 没想到母亲竟然像对陌生人那样对他说：「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父亲还是没有回头，他的背影一动不动，从小时候，到现在，从来没有回头看过他的儿子一眼。 齐瞻竹被赶出房间，也不想离开房子，等着火势漫延，没想到最后只有他被救了出来。 「我坐在客厅里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幻象的火烧不到他们，齐瞻竹蹲在自己面前，「啊，那个时候原来我是这种表情。」 「别看了！」霍许把他拉起来。 「为什么不看？你不是想要我想起一切然后回到现实吗？」齐瞻竹缓慢而恶意地说，「我的出生不带有任何的期待，我的死亡也不会有任何人悲伤——这就是我的『现实』。」 「别说了。」 霍许想要他停止这种挖开自己伤口的行为，可是齐瞻竹偏不：「抱歉，我从来不是喜欢察言观色的人，如果我能做得到，大概也不会被自己的父母仇恨了吧？参加你们的实验之前，我签了协议，我的意外死亡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的麻烦。难道我这种人就不配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一次吗？」 「你不是要活下去，你是要去死啊！」霍许吼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吗？」 齐瞻竹被他一吼，反而冷静下来：「坐在着火的客厅里，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是『活着的人』，面对死亡的瞬间，我才发现自己不是点缀父母生命的玩偶。我明白了一件事，死亡才是活着的证明，齐先生和齐太太的闹剧，就应该用闹剧收场，我这样不被期待的人生，也应该由自己结尾。 求求你，别让我想起来我是谁，我想呆在这里，做一个有感情的普通人，而不是回去当一具没有容身之处的行尸走肉。」 「如果你是行尸走肉，为什么你会哭？」霍许擦掉他眼角的泪珠，「我掌握着离开的钥匙，可是旋动锁眼的人始终是你。」 「什么……意思？」齐瞻竹不明白。 霍许嘆了口气，说道：「我可以让其他人离开，只有我们两个留在这里——只要你希望这样。」 「我希望、我希望你们都回去，这和你们没有关系。你的导师也在等你，你的家人和朋友也在等你，你、你为什么要留下来？」齐瞻竹不停摇头，「你在拿你的命逼我离开？」 第81页 「你真的不懂吗？」霍许走近他，捧着他的脸，第一次说出这句话，「我喜欢你。」 齐瞻竹睁大眼睛，茫然和无措被霍许完全收在眼里：「不可能。没有剧本、没有人设、我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你怎么可能喜欢我？而且你明明一次又一次让我离你远一点……」 「我对你确实有好感。」霍许不容置疑地重复了一遍，「不管你那扭曲的思维方式怎么思考，我对你确实有好感。我知道那不是爱，所以我留下来也不是什么牺牲，我想了解更多的你，不只是你的痛苦，还有你的快乐、你的思考和你的一切——我想研究你。如果把这当做一场实验，我也算是为实验献身了。」 「你是在浪费时间……」齐瞻竹反驳。 霍许摇摇头：「不，当你意识到这里是自己掌控的空间时，这里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说，我可以解剖你的脑袋很多次，直到你现实中的肉体死亡。」 齐瞻竹皱眉，缩起肩膀：「这么说，我必须和你一起，呆在这里，直到死亡？」 「对，我还会欺负你、折磨你，即使你想离开也没有用，因为回到现实的出口已经消失了。」霍许勾起嘴角。 齐瞻竹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在权衡利弊，其实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天，在教授办公室第一次见到霍许的样子——他穿着白衬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愿意和自己一起留在这里？ 「不行……」齐瞻竹喃喃道。 「你说什么？」霍许没有听清。 「半个月前，我父亲和我母亲的死，让我很迷茫，他们为什么选择了死亡？那段时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一眼潭水之下的世界。」齐瞻竹说，「回到现实，和我的心愿彻底背道而驰。」 齐瞻竹没头没尾的叙述，让霍许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没有打断他。 「不管是真正的现实，还是虚假的此时此刻，你都会和我在一起，对吧？」齐瞻竹很大声地喊了出来。 仿佛这样得到的回答就不会作伪。 被他幼稚的举动逗笑的霍许点了点头，轻声应承：「嗯。」 齐瞻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跳到了霍许身上。毫无准备的霍许赶紧接住了他，只听见他在耳边说：「如果你敢骗我，我就像我妈带着我爸那样和你殉情。」 「好。」 「没有开玩笑，我说到做到，别忘了我的身体里还有他们恶劣的基因……」齐瞻竹补充。 「我知道。」 「我不喜欢火，」齐瞻竹说，「还是溺水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二人周围的空气渐渐被水流替代，他们就像沉进了海水一般，被水流吞噬了。 . 「咳咳咳！」齐瞻竹从睡眠舱中醒来，感觉使不上力。他发现自己浸泡在水中：是维持人体养分的液体。 他听见有人高兴的声音：「霍许醒过来了！」然后有一群人急急忙忙地跑到霍许的睡眠舱边上看望他。 齐瞻竹眨眨眼睛，看着这样的世界，已经习以为常。隔着睡眠舱的玻璃看向外界，就好像自己躺在了有窗户的棺材里一样—— 「棺材」的盖子忽然被人打开，霍许从上往下看着他：「你还好吗？」 齐瞻竹的手还没恢复，努力地向他伸过去，被霍许握住。 「欢迎回到现实。」霍许轻轻地亲吻齐瞻竹的唇。 那个瞬间，齐瞻竹开始恐惧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爱能拯救一个人的世界！」写完只想大喊这句话。 小齐同学醒来了，现实之中两个人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挫折，不过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其他的困难也就不足为惧了吧？ 人生第一次写完长篇，回头看充满了各种问题，即使如此还有人愿意看我的文章，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 特别谢谢留言的木几小天使，第一次收到评论的时候好开心啊，后面没有评论了，还以为我的文章没有吸引力，暗自神伤了一段时间，第二次看到评论的时候就是「狂喜乱舞.gif」，哈哈哈。希望自己能慢慢进步，给读者舒适的阅读体验，也能慢慢提升自己的写作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