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我觉醒每日情报系统》 第1章 小巡捕，每日情报系统 民国二十六年初 法租界汇聚经济、贸易、金融、娱乐场所，被誉为十里洋场！ 在这片繁华之下，各方势力相互角逐，暗流涌动。 金陵东路上，一名青年手拿警棍头戴大檐帽，好奇目光盯着一位身穿旗袍的漂亮女孩打量。 青年名叫陈志飞，今年24岁，是麦兰捕房的巡捕，每月工资18银元。 如今的物价还算稳定，一银元能买10.5公斤粳米，维持五口之家五天的生计。 再算上其他敲诈勒索来的收入，生活还算是滋润。 陈志飞能够成为巡捕，也是依托了背后势力的支持。 法租界公董局挖空心思捞钱，公然允许妓院、花船、赌场、烟馆营业，以增收花捐税。 可是经营这些的老板都不是善茬，各种理由逃税收不上来钱，导致公董局很恼火。 不久后发现，帮会成员敲诈勒索干起这活儿来更得心应手。 所以就与帮会合作，招募了帮会成员穿上巡捕制服收税。 这些从帮会招募来的巡捕抢劫、敲诈、盗窃、走私、贩卖烟土无不涉及。 巡捕与帮会的勾结，让普通人畏惧如虎，也形成了独特的管理模式！ 租界市民无不感慨：西牢及捕房之私刑，巡捕包探之敲诈，真是人间炼狱！ 陈志飞原本是混码头的帮会成员，因为聪明机灵，心狠手黑无恶不作才被选入了麦兰巡捕房，直接当上了一级巡捕。 比起三级巡捕，每月工资可是高了4元！ 不过此刻的陈志飞，已经不是原来的陈志飞了。 昨晚和几个帮会的兄弟喝酒到半夜，醉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去弄堂口撒尿。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作恶太多，被人从后面敲了黑棍。 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就被另一个灵魂取代了。 后脑勺现在还有一个大包呢！ “记得车祸的时候，我是被一辆泥头车给撞了！” “唉~我刚提的迈巴赫，正准备带着妹子加速去秋名山爆浆，怎么就穿越了呢？” “别人穿越不是皇帝就是豪门，我一个事业有成的五好青年，怎么就穿在了一个帮会恶徒身上呢？” “再不济穿到一个大学生的身上，有文凭也能找个体面的高薪工作啊！” “回肯定是回不去了，还是想想怎么在这个混乱的时代生存下去吧。” “还好巡捕工资虽然不高，但有这身黑皮倒是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巡捕工资很低，只比纱厂女工高一点。 要是有文凭当编辑，每个月有80块呢！ 凭借十年老书虫的经验，随便连载几篇小说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陈志飞嘴里嘀咕着，走到一个摊位前。 “老板，一碗三鲜馄饨。”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几张木桌上已经坐了好几个穿褂子、粗布衣服的人。 陈志飞目光扫视一圈，找了一张人少的桌子坐下。 两个正在埋头吃馄饨的中年人抬头看了一眼。 瞳孔一阵收缩，脸上闪过一丝畏惧。 急忙端起滚烫的碗，埋头挪到了另一张桌子上。 另一张桌上的几人似乎对六个人挤一张桌子很不满，转头就要抱怨几声。 只是在看清独霸一张桌子的青年时，急忙惊恐的垂下了头。 也不管馄饨烫嘴，一口一个往嘴里塞。 囫囵吞下肚子，慌慌张张的付钱离开了。 仓皇的模样，就好像见到瘟神，仿佛再逃慢一点就会倒大霉一样！ “您~您的三鲜馄饨，请~请慢用。” 中年摊主端上来一大碗馄饨，憨厚的脸上满是惊慌和畏惧。 恭恭敬敬放下馄饨，急忙退到一旁。 陈志飞用勺子轻轻搅拌，鼻子里传来一股鲜香的味道。 手里勺子搅拌的感觉很瓷实，分量十足！ 眼底不由闪过一抹疑惑。 “民国时期物资紧张，馄饨都那么大量的吗？” 根据前身留下的记忆，一碗馄饨有12个，价格是一角法币。 在法租界银元和法币都能使用。 只不过法币会贬值，所以商贩在缴税的时候，会用法币缴税。 普通人购买东西的时候，也会优先使用法币。 而更保值的银元，则会存起来。 目前银元和法币的兑换能溢价15%到20%。 陈志飞看了一眼满脸畏惧的摊主，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因为前身恶名昭着，商贩发自心底的惧怕。 为了避免惹恼地痞流氓，才特意把一碗的量翻倍。 这是租界内底层商贩的普遍写照。 陈志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顶着前身的脸，再说什么都显得无力苍白，反倒让摊主更恐惧。 不过这具身体虽然已经换了另一个人，但为了不引起怀疑，表面上还是要维持前身的人设。 只是在一些细节上，不能再像前身那么没底线。 至少……当街从小孩手里抢糖人儿这种事情是不能再做了！ 忽然 【叮！】 一声机械化的提示音在脑海中突兀响起。 【每日情报系统绑定成功！】 【正在生成情报……！】 【情报已生成，是否读取？】 一个半透明的提示面板悬浮在眼前。 陈志飞一愣，还算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随即心里大喜！ 作为一个十年老书虫，哪里还不明白这是金手指到账了。 “果然~被泥头车撞了，穿越激活金手指是标配！” 陈志飞心情激动，迫不及待道：“是，我选是！” 立刻，半透明的虚幻面板信息发生了变化。 【今日情报。】 【1、今天粳米价格每斤上涨一分钱。】 【2、丽春苑有客人缩阳，姑娘们都围在门口看热闹。】 【3、愚园路发生帮会械斗，双方规模超过一百人，重伤13人。】 【4、馄饨摊另一张桌上穿黑色汗衫马褂的男子趁摊主不备，偷了抽屉里的现金1块8角7分。】 【5、昨夜华界舞厅发生枪案，一名国府财政官员被枪杀。】 【6、馄饨摊主王平偷偷往你碗里吐了口水。】 【7、疤脸刘三在莫里哀路闯空门，偷盗现金83元，以及翡翠手镯一个。】 【8、麦兰捕房厕所堵塞，正等待维修。】 【9、黄包车夫刘猛昨夜拉了一个受伤的日本人，坐垫被血染红，气得骂了一夜！】 【10、天祥码头到货一批磺胺，已送入仓库等待提货。】 第2章 转性了?老沈 “这些情报似乎用处不大啊……。” 陈志飞看着悬浮面板的提示，眨了眨眼睛。 一次给了十条情报，看起来倒是不少。 只不过用处似乎不大啊！ 准确的说，是没有提供心理预期的发财情报。 要是能给几条有关股市涨幅的情报，想不发财都难！ 到时候就可以买一整栋石库门，不用再住简陋的捕房宿舍了！ “还好，从‘今日’两个字分析，情报系统是每天刷新。” “就算今天没有发财的情报，明天可能就有了。” “每次十条，总有发财的机会！” “不过首先要确认的，是情报的真实性！” 陈志飞眯起眼睛，脑子里快速分析。 虽然情报是系统提供，理论上应该不会有问题。 但想要在这个乱世生存，谨慎总是没有错的。 挑选两条情报确认真伪，也能辨别系统是否准确。 陈志飞眯起眼睛，目光在十条情报上扫过。 银元的兑换率和大米价格，倒是很容易就能验证真伪，只不过钱庄米铺要走两条街，太耽搁时间。 看到摊主往馄饨里吐口水，忍不住摇头感叹：“前身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这么招人恨啊……！” 随即，目光落在了第4条情报上。 这条倒是现在就能验证！ 转头看向旁边的桌子，果然有一个身穿黑色汗衫马褂的平头男子正在吃馄饨。 左脸有一颗黑痣，獐头鼠目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 应该是趁着摊主把馄饨送到桌上的时候，趁机偷窃的！ 陈志飞转头观察的时候，正好看到平头男又偷了旁边食客的钱袋，反手就藏在了衣袖里！ 手法娴熟一气呵成，显然是个惯犯！ 平头男得手后，随手把勺子丢在桌面上。 “记账！” 站起身，理直气壮的说了一句记账就准备离开。 说是记账，其实压根就没想过付钱。 要不是堂口其他成员已经收了保护费，他吃饭还要倒过来收钱！ 付钱，想多了！ 摊主嘴唇嚅动，还是没敢说出阻拦的话。 畏惧害怕的模样，显然往常没有少吃亏。 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要不然得罪了这些人，生意就没法做了！ 一家老小还指望馄饨摊生活，实在是惹不起。 平头男昂起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准备离开。 突然 一只大手从后面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偷了钱就想走？” 平头男神情一怔，仿佛被踩到尾巴一样瞬间怒火中烧。 “哪个不开眼的东西……！”骂骂咧咧的转过头，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只是在看清身后的脸庞时，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连挺直的腰杆都下意识弯了下来。 谄媚讨好的笑道：“飞…飞哥…我不知道是您……我是峰哥的手下！” 陈志飞脑海里立刻想到了相关的信息。 提到的峰哥，在堂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和前身关系很好。 前几天还一起喝酒来着。 陈志飞眯起眼睛，沉声呵斥：“少套近乎，叫我陈巡捕！” 飞哥的称呼，那是道上熟人朋友才能叫的。 一个欺软怕硬的扒手而已，还没资格套交情。 沉声喝道：“把偷的钱包拿出来！” “钱包？什么钱包？”平头男一脸诧异，看样子很迷惑。 “要么把偷的钱包留下，要么我带你回捕房！”陈志飞神情冷峻，声音凌厉了几分。 态度坚定，透着不容置疑！ “我……”平头男张了张嘴，还想要狡辩。 不过想到飞哥在堂口里狠辣的事迹，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 “给您，都给您，您息怒~！” 忙不迭从衣袖里倒出一个钱袋，又从衣兜里取出几张钞票。 一副被黑吃黑，认栽的模样。 讨好的笑着问道：“飞哥……陈巡捕，能放我走了吗？” 陈志飞微微颔首，一脸不置可否道：“滚！” 平头男如蒙大赦，谄笑着跑进了弄堂。 旁边穿长衫的男子看着熟悉的钱袋，急忙在身上摸索。 “这~这是我的！” 一把抓进手里，好像害怕被抢了一样。 陈志飞看着对方警惕防备的模样，忍不住摇头感叹：“防警察和防贼一样，真是时代的悲哀。” 随即指着桌上几张小面值钞票：“收好了，最好给收钱的抽屉上把锁，免得再被偷。” 摊主看着递来的钞票，一脸的迷惑。 下意识拉开摊子下的抽屉，惊呼道：“钱怎么不见了！” 随即看向桌上的钞票，憨厚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不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拿起了桌上的钞票。 惶恐的说道：“谢~谢谢陈巡捕。” 陈志飞微微颔首：“想要谢我的话，就重新做一碗馄饨，正常量就行。” 想了想，笑着调侃道：“不要再往里吐口水了！” 哐嘡~！ 摊主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在地上。 急忙摆手：“不敢~不敢~！” 心虚的模样就差没直接承认了。 周围几个食客见到这一幕，都看呆了！ 心底升起一个疑惑。 “按照惯例，这些钱不是被打着赃款的名义私吞？” “碗里被吐口水，他居然没发火砸摊子？” “说话的声音居然变温和了！” “这是转性了？” 几个食客瞪大眼睛，都是一副见鬼的模样。 完全不敢相信昨天还是无恶不作的地痞，现在竟然成了正义的巡捕。 摊主动作麻利，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被端到了桌上。 “您请慢用！” 陈志飞点了点头，拿起勺子轻轻搅动。 舀起一个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馄饨皮薄肉嫩，味美汤鲜！ “嗯~味道不错！” 陈志飞眉头一挑，大口朵颐起来。 “老板，一碗三鲜馄饨。” 这时，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点了一碗馄饨后，低声道：“没想到你会把钱还给他们，真是让我意外。” 声音中透着一丝调侃和不屑。 陈志飞瞥了一眼，并没有理睬，继续埋头吃馄饨。 脑子里却在快速搜索相关的资料。 根据记忆，男子叫老沈，自称是情报掮客。 但是根据前身调查，此人应该是蓝衣社的情报人员！ 老沈相貌儒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手里还夹着一个包。 看起来很像老师。 一边剥着蒜头，一边低声道：“帮我找一个日本女人！” 第3章 演技派，待价而沽 “日本女人？” 陈志飞神情一怔，眼睛眯了起来。 不悦的说道：“我陈某人好歹是金牌打手出身，又肩负保一方平安的责任，你居然让我帮你找女人，把我陈某人什么了？” 声音中透着强烈的不满。 把手里的勺子扔进碗里，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严肃的脸上，充分展现了强烈的不满和批判！ “不是，我的意思……。”老沈张大嘴巴，一脸的愕然想要解释。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竖起的手掌打断。 “你不用说了，我懂~！” 陈志飞身体微微前倾，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和煦笑容。 “男人嘛，就喜欢玩点不一样的，我都懂得~！” 随即手指在下巴摩擦，眯起的眼睛里透着几分为难。 “想要找日本女人，你可以去虹口啊，那边日本人多！” “法租界也有日本侨民，但是做那行的不多。” “你要是喜欢刺激的，我倒是可以帮你找几个白俄的洋妞。” “活好还不黏人，你值得拥有哟~！” 说话间，还投去一个‘我懂得’的同道中人眼神。 “额……。”沈仪瞪大眼睛，满脸的愕然。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怎么本来挺严肃的一件事情，从这个家伙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呢？ 沈仪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对面带有几分痞气的脸庞。 冷笑道：“我听说你昨晚被人打伤了脑袋，还以为你脑子会出问题，现在看来还是只有那点龌龊心思！” 声音中透着几分嘲讽的味道，显然对上不得台面的提议很不屑。 对于陈志飞要拉皮条赚钱的举动，并不觉得奇怪。 反倒觉得为了钱拉皮条，更符合一个帮会痞子的行事风格。 为了收集情报，从理发师到黄包车夫，再到邮递员和巡捕，发展了不少人为其工作。 这些人连外围人员都算不上，单纯的拿钱办事儿，被内部称之为‘自然情报人’。 俗称，线人。 三教九流都有，又能有多高的职业素养呢？ 理解归理解，不过心里还是很不爽的！ 咬紧后牙槽，心底暗暗吐槽：“我堂堂黄埔毕业生，怎么可能找日本女人做那种事儿！” “呼~！” 沈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想要暴走的冲动。 也懒得和一个小混混掰扯什么人生理想。 眼角余光观察四周，压低声音道：“昨晚从华界过来一个日本女人，她左手掌被枪击穿！你人脸广，在医院和黑诊所打探一下有没有她的消息！” 陈志飞见到对方脸上难看，唇角不由翘了起来。 对插科打诨，麻痹对方的效果很满意。 要是上来就一本正经，那才显得突兀。 现在对方主动切入正题，那就要认真对待了。 沉吟道：“日本女人，还有枪伤……？” “早上我就听说昨晚华界舞厅发生枪击案，死了一个国府官员。” “今天你就找我打听消息，显然这个日本女人不是普通的侨民。” “如果我分析没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和日本特高课有关吧？” 分析有理有据，也点出了昨夜华界发生的事情。 也能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 作为一名收钱办事儿的包打听，消息灵通才能换高价不是？ 不过这都是基于系统提供的情报，再进行分析猜测，有一定的赌博性质。 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 当然，陈志飞也不是无的放矢胡乱猜测。 能让一名蓝衣社成员从华界特意跑到法租界打探消息，就说明事情并不简单。 也只有昨夜被枪杀的国府财政官员，才能让蓝衣社如此的上心。 而且从沈仪的态度分析，上头肯定下达了很大的压力！ 所以，消息肯定很值钱！ 沈仪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对方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在法租界居然也收到风了！ 一番分析基本八九不离十。 不过也正是因为消息灵通，头脑又灵活才会发展他当自然情报员的。 陈志飞手里的勺子在碗底轻轻搅动，脸色为难：“牵涉到特高课，这个任务很危险啊！” 沈仪脸色严肃，低声道：“你只要提供线索就可以了，行动的事情不用管！况且她的两个同伙昨晚已经被击毙，只是打探消息不会有危险。” 陈志飞眯起眼睛，为难道：“话是没错，可如今日本人势大，行事作风也越来越嚣张，为了帮你们国府而得罪日本人风险太大，除非……。” 脸色为难，似乎很是忌惮。 一副欲言又止，想要赚钱，又很担心的模样。 沈仪眉头一挑，迫不及待问道：“除非什么？” 陈志飞身体微微前倾，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擦。 眯起眼睛笑道：“除非……加钱！” 额…… 沈仪神情一怔，脸上露出了诧异。 原本已经做好了画大饼，拍胸脯忽悠承诺绝对保密，保证安全。 结果裤子都脱了，就看这个？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不是事儿！ 上峰可是下了死命令，不论死活都必须要有交待。 多花点钱能找到人，那就值！ “哼，这些租界巡捕只是一群没有信仰的钱串子！” 沈仪心底冷哼，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自信的笑道：“放心，只要找到人，酬劳包你满意！不过，你可得抓紧了，我猜测她最迟在今晚就会悄悄逃回虹口养伤！” 陈志飞微微颔首：“晚饭的时候还在这里碰头！”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沈仪突然开口道：“怎么，不担心日本人嚣张了？” 神情玩味，透着几分调侃。 陈志飞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冷笑道：“这里是法租界，还轮不到他们猖狂！” 如今的法租界，还算是一片表面和平的乐土。 哪怕是嚣张的日本人，也不敢公然和巡捕作对。 只要钱到位了，都不是问题！ “老板，收钱！”陈志飞站起身，转头招呼。 摊主搓着手，唯唯诺诺的赔着笑脸道：“不要钱，不要钱。” 不倒贴钱就不错了，还怎么敢收巡捕老爷的钱。 啪！ “我吃饭给钱！”陈志飞把一张一角的法币拍在桌上，转身潇洒的离开。 沈仪看着离去的背影，嘴里轻声嘀咕：“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吃饭要付钱了？” 第4章 人情世故，打探消息 陈志飞漫步在热闹的街道上，手里握着警棍，一副认真巡逻的架势。 “特高课的间谍，必须找出来！” 嘴里轻声嘀咕，思索着下一步的打算。 虽然之前和沈仪交谈的时候，各种推诿难处。 但那都是为了讨价还价而已。 反正赏金自己不拿，也会被人给克扣贪墨了。 对于国党的操守，那可是深有了解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功劳和好处送给别人呢？ 在这个乱世，手里有钱了才多一份保障。 就算不能买房，也可以租一套更舒适的公寓。 总比窝在巡捕宿舍强多了。 华人在租界地位很低，华捕的待遇只有红头阿三的一半。 华人巡捕的宿舍条件，那就更差了。 法租界物价相对较高，蜗居在又脏又小的宿舍只是为了省一笔开支。 要是赚到更多的钱，自然不会再窝在宿舍受罪。 况且如今的陈志飞，已经不是原本那个地痞流氓了。 胸中一腔热血想要赶跑侵略者！ 甚至升起过去参军，保家卫国的念头。 只是没有受过正规军事训练，而且在即将发生的惨烈保卫战中作为一个普通士兵战死没能展现价值，才放弃了念头。 现在觉醒了情报系统，借用巡捕的身份掩护，以线人的身份提供情报打击侵略者，也是报效祖国的方式。 虽然无能上战场杀敌，但隐秘战线的争斗更惨烈！ 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也要把钱串子的形象维护下去。 谁能想到一个没有底线，臭名昭着的地痞流氓会突然觉醒抗日呢？ 陈志飞眯起眼睛思忖，踱步走到了路口的街边上。 此刻，几个身强力壮的黄包车夫正坐在地上聊天等生意。 见到巡捕老爷走过来，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敬畏。 几人急忙小心翼翼取出几张钞票递了上去。 “飞哥，这个月的管理费……” 风吹日晒的脸色很是粗糙，略显敬畏的眼睛里透着不舍。 这些可是辛苦拉车赚来的卖命钱啊！ 没日没夜的跑下去，一个月能赚30块。 可是七成要上缴车行，还要额外缴纳保护费，辛苦一个月也剩不下几块钱。 黄包车夫的命运很悲惨，一直要跑到身体衰竭倒地而亡，通常都活不过40岁。 可是为了养家糊口，也只能咬牙跑下去。 现在看到代表巡捕过来，即便再不舍也只能咬牙上供。 要不然惹恼了巡捕，连赖以为生的辛苦钱都赚不到。 说不定还要被抓进去关进牢里遭受虐待，九死一生很难有机会再活着出来。 甚至曾经有一个纵火犯听闻要被关进西牢，竟然选择了自缢！ 足见租界百姓对巡捕和西牢的恐惧。 而且这些穿上巡捕衣服的帮会分子，手段更是狠辣多样！ 所以只要饿不死，都只能老老实实缴纳管理费。 陈志飞背负双手，警棍有节奏的在身后晃动。 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冷笑道：“以后都叫我陈巡捕！还有，收钱这种小事儿是我堂堂一级巡捕干的？以后把钱直接给郭少安巡捕！” 下巴昂起，摆出一副老大不屑直接收钱的架势，把痞子的嚣张形象展现淋漓尽致。 几个黄包车夫愣了愣，粗糙的脸上露出迷惑之色。 在他们的认知里，混码头出身的飞哥心狠手辣，还雁过拔毛贪婪无比。 收钱的时候比谁都积极。 甚至还敲诈勒索，趁机揩油水。 今天怎么钱送到面前都不接，还推给别人了？ 其实，陈志飞心里也很无奈。 对这种压榨底层普通百姓的行为，是很厌恶的。 只是他人微言轻，目前还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在大势面前妄图螳臂当车，挡了别人的财路。 恐怕第二天就会被人打包沉进黄浦江！ 陈志飞不想在保护费的问题上纠缠，开口询问道：“你们谁叫刘猛？” 说话的时候，一手叉腰，一只脚踩在黄包车的拉杆上。 把前身惯有的嚣张展现淋漓尽致！ 几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道：“飞哥……不对，回陈巡捕话，刘猛刚拉一个法国人去思南路了。” 陈志飞眯起眼睛，眉头皱了起来。 想要在法租界上找一个流动的黄包车夫，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汉子急忙补充：“这里人多生意多，刘猛平时都在这里等，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志飞微微颔首，略作思考决定等刘猛回来。 毕竟根据老沈的推测，那个特高课女特务今晚就可能逃往虹口。 一旦逃回被日军掌控的虹口区域，再想抓她就难了。 抛开丰厚的报酬不谈，这可是第一次真正有机会抓特高课的鬼子。 陈志飞故作痞气的伪装下都是国仇家恨，又怎么会放弃呢！ 抬手在衣兜里摸索了几下，快步穿过马路，来到一个烟摊的旁边。 目光在琳琅满目老式香烟上扫过。 取下一包哈德门，递了两毛钱过去。 摊主急忙摆手，赔笑道：“不要钱~不要钱~当我孝敬您的。” “嗯？” 陈志飞虽然要用地痞的形象作掩护，但是恃强凌弱欺压百姓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 义正辞严道：“记住，陈巡捕买东西付钱！” 把两角钱重重拍在了货架上。 摊主双目圆瞪，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陈志飞穿过马路，抽出几支香烟：“来一支？” 几人习惯了被压榨上供，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 迟疑了好半天，才敢壮着胆子接下。 其中一个机灵的，立刻拿出洋火殷勤的为其点上。 “呼~” 陈志飞吐出一口烟雾，脸上露出回味之色。 “没有过滤嘴就是劲大！” 几人聚在路边吞云吐雾，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 通过交谈，侧面打听出了刘猛的一些情况。 祖籍是东北，据说还学过武功，三五个壮汉都近不了身。 似乎去年在华界犯了事，才带着老娘逃到法租界靠拉黄包车为生。 就在几人交谈的时候，一个身强力壮，约莫二十来岁的平头青年拉着黄包车快速跑了过来。 眼尖的立刻兴奋喊道：“刘猛回来了！” 第5章 刘猛，莎莎舞厅 只见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手臂上都是腱子肉的青年拉着黄包车一路小跑了过来。 把车并排放下后，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汗水。 不过气息平稳，脸上神情很是轻松。 年龄稍长的车夫急忙拉住他的胳膊，招呼道：“猛子，陈巡捕在等你。” 前面三个字咬的很重，提醒之意不言而喻。 “陈巡捕？”刘猛神情一愣，憨厚的脸上露出了迷惑。 不过在转头看清身穿警服的青年后，立刻反应过来。 急忙从兜里小心翼翼掏出一沓小额钞票，显然以为是巡捕房要收管理费了。 在看清对方的相貌后，又咬牙多抽出五角钱！ 憨厚的脸上毫不掩饰肉疼的就要递上去。 年长的车夫急忙阻拦，低声提醒：“陈巡捕不收钱，是另外有事儿要找你。” 刘猛愣了愣，脑海里不由闪过华界的事情，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手里紧紧握着钞票，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虽然竭力装作镇定，但依然显得有些局促。 逃到法租界大半年了，还是第一次被巡捕点名问话，心虚之下难免会忐忑。 陈志飞眯起眼睛，敏锐察觉到了慌乱。 联合之前闲聊时了解到的情况，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露出温和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哈德门：“来一支？” 刘猛满脸迷惑，茫然的摇头：“不~不会。” 也不知道是害怕巡捕，还是慑于陈某人的恶名，脸上神情更慌乱了。 陈志飞点了点头，把哈德门揣进衣兜里。 动作自然，给人安心，没有危险的信号。 和煦的笑道：“不用紧张，你犯的事儿法租界巡捕房不会管，华界警察也不能越界抓你！” “在麦兰捕房这一片，有我罩着没人敢动你！” “今天是有其他事情要问你！” 如果是审讯犯人的时候，心里乱了自然是好事。 便于发现破绽，诈出想要的口供。 可是慌乱起来就容易忽略很多细节，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回答自然最好。 靠着威胁恐吓得到的消息，哪有主动配合帮忙得到的消息更详细准确呢？ 而且在接受了巡捕的新身份后，也有意的发展眼线。 走街串巷的黄包车夫，自然是最好的发展对象。 刘猛在听到安慰后，慌乱的情绪才逐渐稳定。 小心翼翼道：“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敢隐瞒！” 陈志飞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扫视一圈。 几个黄包车夫立刻心领神会，急忙退到了五米之外。 要是听了不该听的话，可是会出人命的。 作为底层小人物，活下去比好奇心更重要！ “听说你昨晚拉了一个从华界过来的女人，还流血把坐垫都染红了？” 刘猛听到询问，粗犷的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片刻，重重点头。 气愤的说道：“没错，昨晚九点多的时候一个从华界过来女坐了我的车。” “她下车之后我才发现，座垫都被血染红了。” “我可是新换的坐垫，害我洗了一夜！” 女人、华界、流血，都对上了！ 陈志飞低声追问：“她在哪里下的车？” 刘猛想了想，开口道：“是在……爱多利亚路的莎莎舞厅门口。” “肯定是在华界玩仙人跳被人给逮到，被人打伤了，这才跑到法租界避难的！” “上个月老刘也拉了一个，只不过他没有我倒霉，车没有弄脏。” 在帮会横行的上海滩，各种犯罪层出不穷。 甚至连帮会和巡捕相互勾结，敲诈勒索。 一些女人利用姿色玩仙人跳，也是常态。 要是不小心惹到了惹不起的人，大不了就跑路换一个地方继续。 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难见到的情况，对于每天和形形色色各种人打交道的黄包车夫来说是见怪不怪了。 连身负重伤，最后死在车上的都拉过。 一个打扮艳丽的受伤女人而已，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而且还是在舞厅门口下车，就更被认为是仙人跳玩脱了被打伤逃到法租界。 陈志飞脑子里快速思忖，坐在了黄包车上。 “去她下车的位置！” 刘猛不敢拒绝，反倒巴不得尽快把这个巡捕送走。 抓起车杆，一路向着爱多利亚路狂奔。 或许是因为练过武的原因，拉起车来又快又稳。 穿过三个路口，停在了一家舞厅的门口。 大门和玻璃上都贴着性感美女的海报，还挂了一个霓虹灯箱。 虽然远不及大世界，但是对普通工薪阶层来说也算不错的消遣娱乐场所了。 只不过现在是下午，还没有开门营业。 “她就是在这里下车。”刘猛擦了一把额头汗水。 声音平稳，显然还有余力。 陈志飞从兜里取出一元法币：“这是坐车钱，如果核实你提供的消息无误，另外还有赏钱！至于今天的事情，你……。” 刘猛急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应下：“没见过、没听过、您也没来过，规矩我懂~！” 车钱才2角，给1元也有封口费的意思。 都是在街面上混饭吃，又怎么会不懂呢？ 至于后面另有赏钱，则根本没当真。 谁让前身的名声太臭呢！ 陈志飞看着刘猛拉车离开，这才转头仔细打量眼前的舞厅。 这家舞厅是另一个帮会的产业，到了晚上生意很火爆。 前身也来过好几次呢。 毕竟这里属于大众消费，普通工薪阶层都能消费得起。 不像以奢华着称的大世界舞厅，最低消费就要两元！ 不过…… 陈志飞背负双手，警棍在背后有节奏的在脚上轻轻敲打。 抿着唇，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 “如果说莎莎舞厅是日谍在法租界的一个据点，这个有可能。” “但是暗杀的特务直接躲在这里，目标恐怕太大了！” “而且也会增加据点暴露的风险！” 租界表面上一片繁华，底下却暗流涌动。 特高课和力行社特务处的相互厮杀，一直都在进行。 如果蓝衣社知道这个据点，就算不破坏也会派人盯着。 那个暗杀的日谍若真逃到这里，肯定会被发现。 陈志飞眯起眼睛，低声自语：“所以……莎莎舞厅门口下车，只是一个迷惑车夫的烟雾弹！” 第6章 唯一的线索，寻找机会 一个经过专业培训的特工，是不会轻易让人知道落脚点的。 故布疑阵迷惑对手，是最基本的手段。 更何况一个专门搞暗杀的小组，随时都要进入对手的势力范围搞破坏。 即便行动成功，在敌方势力范围内想要全身而退的难度也很大。 一旦被生擒，就会在严刑拷打下把知道的都交待出来。 那么她所知道的据点，不是就暴露了？ 虽然莎莎舞厅不算高端，但想要布置起来也不容易。 花费那么大的成本，真要是据点的话，肯定是重要据点。 不是随时可能失败被擒的刺杀小组能知道的。 “这里就算是什么势力的据点，也绝对和女特务无关！” 陈志飞手指在下巴摩擦，心里很快有了判断。 “一个等同于杀手死士的特务，不可能会和这种等级的据点有联系。” “更适合的藏身地，应该是安全屋！” “她在舞厅门口下车，只是为了掩盖真正的落脚点。” “手上又有枪伤，还在流血，肯定需要回安全屋紧急处理。” “而走太远的距离，身体可能吃不消。” “大半夜一个女人穿着性感，也太引人注意！” “安全屋的位置，必然不会太远！” 其实无论蓝衣社还是特高课，都会在租界设置几处安全屋。 执行任务之前，有一个落脚聚集的地方。 即便遭遇追击，也能有地方可以藏身。 像这个特高课的女杀手，就是因为行动的地方距离法租界更近。 所以才会在行刺之后逃入法租界。 即便华界的警察知道，也不敢跨界抓捕。 然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偷偷回到被日军控制的公共租界虹口区！ 而且通往虹口的路上，肯定早就被戒严搜查了！ 比起横跨国府掌控的华界来，这条撤离路线更安全。 只不过昨晚动静太大，蓝衣社在租界的人也行动了起来，发动力量打探消息。 多停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这也就是沈仪特意提醒，最迟今晚就可能潜回虹口区的原因。 陈志飞眯起眼睛，转头四处打量。 最终，目光锁定在五十米外的一处公寓。 那是一栋白色西式风格公寓，一共四层楼。 由于战乱，越来越多的人逃入租界。 这样西式风格的公寓，也如雨后春笋般大量建造了起来。 一个月租金20元左右，不少在公董局下属的公务人员，都喜欢租住在这样的公寓里。 这种人来人往，时常有生脸孔出现的地方，正适合当作安全屋。 只不过四层的建筑，有几十个房间。 想要在这样一个人员流动频繁的地方找一个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陈志飞从公寓大门口走过，目光注视着一楼的收发管理室。 想了想，脚步并未停留，放弃了前去询问的打算。 万一收发室的管理员和女杀手是一伙的，那就打草惊蛇了。 一路悠闲的走到十米之外，一个路边茶摊坐下。 “快累死大爷了，这一天天的巡街还要不要人活了！” 嘴里大声抱怨，做出一副巡逻快走断腿模样。 拉长声调道：“老板~一壶高沫，再来一碟瓜子！” “来喽~！”摊主麻利的上了一壶高沫和一碟瓜子放在了小桌上。 陈志飞抿了一口热腾腾的茶水，眼睛眯了起来：“唔~就是这个味儿！” 高沫就是茉莉花茶的碎沫，价格比较低廉，但保持了茶的香味。 工资不高的巡捕都喜欢喝高沫。 咔嚓~！ 陈志飞坐在矮脚藤椅上，身体向后仰，两只前椅脚都跷了起来。 把腿搭在桌子上，悠闲的嗑着瓜子，喝着清香的茶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接收了前身记忆的缘故，此刻浑身都散发着自然的痞子气息。 目光在来往行人身上扫过，看到穿旗袍的年轻女人还会吹口哨。 吓得路过的女人急忙快步离开。 几个身穿文明新装的女学生路过的时候，其中一个齐肩长发的女学生还生气的想要质问，只是被同学劝阻了。 连来往的路人，暗地里都投来了鄙夷的眼神。 只不过如今的大多数巡捕，其实和黑帮没什么区别。 普通人也只敢怒不敢言罢了。 陈志飞丝毫没有被鄙夷的觉悟，跷着二郎腿，悠闲的哼着小曲，嗑着瓜子，还顺带欣赏路上的美女。 在隐蔽战线的斗争中，只有最贴近身份的伪装，才不会暴露。 否则一身正气的坐在这里，逮到一个就目光审视，傻子都看出有问题！ 陈志飞在嗑瓜子看美女的时候，同样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尤其是那些摆摊的小商贩，连穿的鞋子都仔细打量了一遍。 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这么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期间还进公寓里借了一次厕所观察情况。 只不过除了收发室的普通大爷外，并没有其他收获。 陈志飞表面看起来很悠闲，其实心底也很无奈。 连势力强大的蓝衣社都找不到人，更何况是一个小巡捕。 要不是系统提供的情报，恐怕连藏身的大致地方都不知道。 如果是在华界，凭借大致的猜测，就可以上报消息了。 到时候警备司令部把附近封锁，想怎么搜就怎么搜。 可是在租界，连日本人在明面上都要遵守规矩，更何况华界的警察了。 只有掌握准确情况，才能实施抓捕。 否则出现阻拦，就可能让她溜走。 这是唯一的线索，即便可能一无所获，也只能守下去。 忽然 收发室门口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似乎在打电话。 只是隔得太远，听不到说了什么。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一个杂役打扮的青年骑着自行车停在了公寓门口。 在自行车后面支架上，还捆着一个装外卖的木食盒。 陈志飞眉头一挑，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声音严厉道：“你是做什么的？” 青年正在解固定食盒的绳子，被突如其来的喝问吓了一跳。 转身想要骂人时，看到一身黑色巡捕警服，以及带着几分痞子气的脸庞时吓得缩了缩脖子。 赔笑道：“飞~飞哥，我是街口菜香居的伙计，前几天还给您还来过我们店，我来给金凤公寓302的客人送盒子菜。” 第7章 查探，大川早玲子 陈志飞唇角上扬，脸上露出了笑容。 在茶摊嗑了两个小时的瓜子，手指都疼了。 就是在等一个契机！ 一个能从数十套房间里找出目标人物的契机。 老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 即便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专业特工，也需要吃饭。 他们顶多比普通人更扛饿，却不能不吃饭。 要是连续几天不吃饭，同样饿得眼冒金星双腿发软。 根据沈仪提供的信息，这个三人刺杀小组里边的另外两人，昨夜已经被击毙。 只剩下这个女人逃到了法租界。 即便提前安排的撤离通道有人接应，也是在晚上离开的时候才会联系。 在撤离之前，是不会长时间聚在一起的。 更何况安全屋是藏身所在，讲究的就是一个保密。 要是人尽皆知了，还叫什么安全屋呢？ 主打的就是一个隐秘。 即便连同组的组员，都不会知晓。 所以在白天的时候，必然只有她一个人。 而且这种没事儿基本处于闲置状态的房子，更不会买菜做饭。 想要吃饭，只能去外面。 当然，也不排除提前存放了罐头的可能。 不过陈志飞掌握的线索有限，只能抓住这条线赌一把。 就是赌安全屋里没有食物！ 赌她受了伤，身体虚弱需要进食补充体力，为晚上的撤离做准备。 果然，酒楼真送外卖食盒了！ 虽然还无法确定是不是目标人物，但可能性很大！ 陈志飞眯起眼睛，严肃的纠正：“以后叫我陈巡捕！” 随即询问道：“302的人什么时候订的外卖，是男的还是女的？” 青年想了想：“大概十五分钟前打电话订的，电话是老板接的，我只是一个打杂送货的店小二，其他的也不敢多问。” 答话的时候脸上神情紧张，很是忐忑。 陈志飞微微颔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虽然不知道是男还是女，但是和十五分钟前，一个女人在收发室打电话的时间正好吻合。 看着眼前紧张的店小二，挤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一把搂住店小二的肩膀，低声说道：“我正在执行一个任务，需要你配合，你愿不愿意？” 店小二神情忐忑，小心翼翼道：“我能拒绝吗？”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充满警告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吓得店小二一个激灵。 急忙小鸡啄米的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能在三教九流经常出入的酒楼里当伙计，自然是很机灵的。 果断作出了‘正确选择’！ 陈志飞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声道：“你也不用怕，你的配合也没有危险。” “最近法租界出现一个行骗的女人，打着结婚的幌子骗了好几个男人的老婆本。” “我追查了好几天，才查到她躲在这栋公寓里。” “房里应该只有她一个女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我不确定她到底躲在哪一间，所以想请你在送餐的时候帮我留意一下。” “看看她付钱的时候，左手有没有贯穿伤，或者是缠了纱布。” “那是在逃跑的时候摔倒，被碎玻璃扎伤的！” “你确认之后什么也不用说不用问，回来告诉我结果，然后就可以领赏钱了。” “放心，我与以前不同了，绝对不会赖账！” 陈志飞声音和煦，拍着胸脯画大饼。 为了避免吓到他，并没有说是女杀手女特务。 有时候不知情，也是一种安全。 店小二听了描述，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只是帮忙确认一眼，应该没什么危险。 更何况对方还是只有一个女人，就更没什么担心的了。 重重的点头应下：“没问题！” 然后拎着食盒，麻利的爬上了楼。 陈志飞略作思考，并没有跟上去。 目标受过专业训练，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察觉异常。 此刻 大川早玲子坐在沙发上，看着被纱布包裹的手掌沉思。 虽然经过简单处理，但纱布的中间依然被鲜血染红。 如果不能尽快到医院处理，伤口就会发炎。 可是昨晚刺杀了国府的一名财政官员，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特高课的老对手，力行社特务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估计此刻正发动所有关系，正在法租界找自己呢！ 一旦被盯上，就很难活着逃回虹口了。 所以只敢利用安全屋里的急救箱简单处理伤口，而不敢去大医院。 连黑诊所都不敢去，只能躲在屋子里等天黑。 连公寓都不敢出，饿了只能用收发室的电话点餐。 咚咚咚~！ 忽然，大门响起有节奏的敲击声。 大川早玲子神情一凛，右手熟练的抓起茶几上的南部式16。 起身小心靠近大门，充满成熟韵味的脸上满是警惕。 “有人在吗？我是菜香居送餐的！”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心底才松了口气。 用握枪的右手小心拧开门锁，开出一条缝隙。 确认外面只有一个拎着食盒的店小二，才后退几步。 开口道：“进来吧。” 背靠着墙，两只手藏在背后。 如果有什么意外，也能立刻举枪反击。 店小二愣了愣，轻轻推开了房门。 看到靠墙处线条婀娜的身姿时，心里暗暗感叹：“这身材……难怪那么多男人受骗，换我也得栽进去！” 嘴里恭敬的说道：“您点的盒子菜。” 大川早玲子目光警惕，扬了扬下巴示意。 “放在桌上就行，钱在桌上自己拿，多的不用找了。” 店小二应了一声，麻利的把菜取出来放在桌上。 一碗红烧肉，一盘青菜，一碗米饭。 拿起桌上的两块钱，也不停留。 “您请慢用，空碗盘放门口就行，晚点我来收。” 礼貌的叮嘱了一句就退了出去。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桌子旁边的角落。 咚！ 大川早玲子锁上门，又贴在门口听了片刻。 确定外面没有人才放下心来。 闻着空气中红烧肉的香味，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把枪放在桌上，拿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店小二拎着食盒，刚走过收发室，就被一只大手拉到墙角。 耳中传来急切的询问声：“怎么样？” 店小二眼睛弯曲，满脸回味的说道：“屋里只有一个女人，那长相身段真是绝了！” 第8章 懂得真多，情报 “哦？详细说说！” 陈志飞咂吧着嘴，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 男人至死是少年，提到美女瞬间就能拉近男人的距离。 店小二眉角弯曲猥琐，压低声音道：“她的身姿丰盈，如同盛夏沉甸甸的果实，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陈志飞眉头一挑，诧异的调侃道：“啧啧，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有文化的嘛~！” “酒楼里时常有说书先生，都是听书学的！”店小二尴尬的挠了挠头。 回味的笑道：“那个女人身材简直绝了，换了您肯定三天就会腿软！” “嘿嘿，我就喜欢丰满的……。”陈志飞眯起眼睛，咧嘴露出同道中人的笑容。 只是在听到‘三天腿软’的时候，脸色一变。 低声呵斥：“在办案呢，别提这些没用的，赶紧说正事儿，都看到什么了！” 突如其来的变脸，让店小二神情一滞。 猥琐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脑子里升起一个疑惑的念头：不是你让详细说说的吗？ 不过他可不敢得罪这个臭名昭着，从帮会里走出来的巡捕。 急忙汇报：“那个女人的双手一直背在后面，看不到是否受伤，连钱都是提前放在桌上，我送完饭就出来了。” 陈志飞眉头微蹙，脸子里快速权衡。 从女人异常的行为来看，一直把手放在身后肯定有猫腻。 除了不想让人看到受伤之外，很可能还握着枪！ 有七成的把握，应该就是寻找的目标。 不过七成还是不少了。 倒不是担心告诉沈仪之后弄错，得不到奖金。 反正在其他人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臭名昭着的地痞流氓，坑蒙拐骗无恶不作。 就算为了奖金骗人，也理直气壮！ 以前身的操守，没人会觉得意外。 陈志飞之所以觉得还不够，是害怕弄错了会打草惊蛇。 让真正的目标给跑了！ 每一个国人心里都有一个杀鬼子的梦，如今终于能圆梦了，又怎么会因为模棱两可的疏忽让人给跑了呢？ “背着手也无法证明就是手有伤，还不够啊……。” 店小二手里捧着食盒，眼珠子转动。 得意的笑道：“我在把菜放在桌上的时候偷偷观察了一圈，在墙角垃圾桶里看到带血的纱布！” 锃~！ 陈志飞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喜色。 在锁定范围的独居女人，背着手行为异常，垃圾桶里有带血纱布。 如果只是中了其中一点，可以说是巧合。 但是三点全中，就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了。 陈志飞曾经也听过一句话：间谍不相信巧合！ 从汇总的消息来看，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302的女人就是寻找的目标！ 啪~！ 一巴掌重重拍在店小二肩膀上。 和颜悦色的夸赞：“不错，你立了大功，该赏！” 一边说话，一边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 都是一角和五分的小票。 数了一遍，共计8角5分。 这就是全部的家当了！ 前身的生活放荡不羁，除了烟土之外，其他都沾！ 小舞厅和赌坊更是常客！ 手里又怎么会有余钱呢？ 陈志飞想了想，数了五张1角的递上去。 勉励道：“这是给你的辛苦费，等抓到人领了奖金之后还有赏钱！” “放心，我这人最讲诚信……。” “额~你什么眼神，反正你只要知道陈巡捕不会赖账！” 如今也打算发展属于自己的眼线，自然要实实在在的给好处才行。 只有知道提供线索就能换赏钱，才会积极。 这一套无论放在特务机构，还是帮会里都一样。 给钱，别人才会卖命！ “谢谢陈巡捕~！”店小二喜笑颜开，脸上乐开了花。 他在酒楼包吃住，一个月才挣8块，5角赏钱已经不少了！ 忽然，耳旁传来冰冷的声音。 “今天的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你懂得！” 店小二急忙应下：“您放心，我懂规矩，今天的事儿绝对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 陈志飞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吧，过几天我去菜香居找你。” 警告的意思不言而喻。 “明白，小的懂规矩~！”店小二忙不迭点头，骑上自行车一溜儿回了酒楼。 脸上笑容灿烂，显然对额外赚了5角赏钱很满意。 “还剩3角5分，剩下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陈志飞看着手里的几张小额钞票，忍不住摇头苦笑。 在发薪水之前，日子要紧巴巴咯。 幸好现在法币还算坚挺，节约一点也能熬到四天后的发薪日。 为了省钱，回去都没有坐黄包车，就当是巡逻了。 穿过几条街，回到了约定的馄饨摊前。 此刻已经到了晚饭点，几张桌子都坐满了食客。 “一碗三鲜馄饨！” 陈志飞大声吆喝一声，然后踱步走到最靠边的桌子旁边。 手里警棍在桌上敲打。 咚咚~！ “太挤了，你们几个去那边吃~！” 几个汉子抬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急忙端着碗去了另一张桌子。 即便另一张桌子更拥挤了，也没人敢抱怨。 此刻，原本坐了六个人的桌子就只剩下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了。 陈志飞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浑身都散发着痞气。 前身的名声虽臭，但也带来了不少便利。 比如现在，就可以方便谈话了。 沈仪低头吹了吹馄饨，低声问道：“有消息了吗？” 陈志飞撇了撇嘴，笑道：“急什么，皇帝还不拆饿兵呢！” 转头伸手向旁边的摊子招呼：“老板，切一斤猪头肉！” 很快，摊主用牛皮纸包住切好的猪头肉送了过来。 陈志飞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付钱。” 沈仪只是笑了笑，很干脆的付了钱。 对方越是如此，他就越高兴。 敢如此理直气壮，说明收获就越大。 要是没有线索，肯定不敢这么嚣张。 看到对方一口馄饨，一口猪头肉大快朵颐，并不催促，只是默默吃着馄饨。 陈志飞大快朵颐，很快就吃光了一碗馄饨和一半的猪头肉。 把剩下的猪头肉用牛皮纸包好，站起准备离开时。 低声道：“金凤公寓302！” 第9章 郭少安，就是她! 陈志飞并没有多做停留，更没有参与抓捕的想法。 拿起猪头肉，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他又不是蓝衣社的人，彼此只是利益交易。 提供情报换点赏金而已，玩儿什么命啊！ 踱步走在大街上，各种花园洋房和公寓林立，到处都透着浓浓的异国风情。 街道两旁种满了梧桐树，被称为法国梧桐。 可有意思的是，这些所谓的法国梧桐并不是来源于法国。 学名叫悬铃木，自17世纪来自英国！ 而其他遭受战火摧残的地区，人们为了躲避战乱大量涌入上海，也推动了法租界的高速发展。 街道上熙熙攘攘，街道上时常有高档轿车通行，繁华程度不亚于欧美国家。 陈志飞感受着属于这个时代独特的气息，心境也逐渐发生着变化。 周围充满西式风格的布局，和来来往往的金发碧眼外国人似乎在提醒他。 这是中国的土地，却被侵略者占领了！ 熟悉着周围的环境，一路踱步回到宿舍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一栋由麦兰捕房征用，给巡捕们居住的三层木头搭建楼房。 由于华人巡捕人数占据70%，所以占了两层。 不过因为地位最低，所以被安排在底层和二楼。 二级巡捕两人一间宿舍，三级巡捕四人挤一间。 只有一级巡捕，才是一人一间。 红头阿三和越南巡捕人数大约20%，在租界的地位高于华人，住在三楼。 由于人少，能每人住一间！ 至于10%的西人巡捕，则居住在更为高档的公寓中。 除了住宿之外，在薪水上也有不同的差别。 华人巡捕工资每月14元，红头阿三是21元，西人巡捕为70元。 在自己的国家，却成为最下等的人，只有最低等的待遇。 在公园的门口，甚至立有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不得不说是莫大的耻辱和悲哀！ 咚咚咚~ 陈志飞踩着已经开始腐朽的木质楼梯，上了二楼右转中间的一间宿舍。 右手边这几间，是一级巡捕的单身宿舍。 巡捕房里一级巡捕也不少，但是想要分单间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陈志飞是帮会出身，背后有堂口支持才分到单间。 更多的本地巡捕，都是住家里。 陈志飞独自一人在法租界混，又没有存款，也只能住宿舍了。 还能省一笔租房的开支。 等到战争全面打响之后，随着大量逃难的人涌入租界，房租还会更高！ 正准备开门的时候，楼梯左边的一间宿舍门打开。 一名二十五六岁，相貌俊朗的青年走了出来。 惊喜的叫道：“飞哥，你回来啦！”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脑子里回忆着关于青年的信息。 郭少安，同一个堂口的兄弟。 虽然入会时间晚，但是凭着敢打敢拼的狠劲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也被推荐进了麦兰巡捕房，成为一名三级巡捕，跟着收取摊贩的管理费。 平时跟在陈志飞的后面，名义上属于上下级，私底下更像是大哥和小弟。 郭少安快步走过来，高兴的笑道：“我听到楼梯震动的声音，就猜到是飞哥回来了！” “对了，下午我巡街的时候，那些商贩都说您不收钱了，以后由我代收？” 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小额钞票。 有一块的，有五角的，还有一分的。 陈志飞看了一眼钞票，并没有伸手去接。 点头道：“对，以后收钱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收到钱以后也不用给我，第二天直接交给白巡长就行。” “以你的能力，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陈志飞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寄予了高度肯定。 自然不会说是不屑于再做这种事情，才交给其他人的。 就好像是看到小弟成长了，当大哥的很欣慰，要给他加点担子一样。 郭少安听到来自大哥的肯定，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拍着胸口保证：“飞哥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陈志飞微笑颔首，一副老怀安慰的模样。 把手里的牛皮纸包重重推到对方的胸前。 “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奖励你的！” 郭少安看着被油脂浸透的牛皮纸，小心翼翼打开。 “猪头肉！”脸上立刻露出惊喜。 三级巡捕的工资，一个月只有14块。 如果只是一个人用，倒是够生活了。 郭少安的父母死在战乱中，虽然不用再交钱养家，却要供弟弟上中学，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要不是还有灰色收入，早就入不敷出饿死了。 平时都舍不得买肉吃。 只有跟着陈志飞这位大哥，才能偶尔蹭点肉打牙祭。 看到一大包猪头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陈志飞笑道：“一半是给你的，剩下一半待会儿给小杰送去。” 小杰是他的亲弟弟郭少杰，住校生活也很节俭。 平时在食堂里吃饭，都是馒头就白菜。 半个月都难吃到一次肉！ 郭少安双手紧紧托着猪头肉，脸色很是动容：“谢谢飞哥，谢谢~！” 陈志飞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调侃道：“赶紧收起你的表情，我最见不得这个，吃完了赶紧给小杰送去。” “我现在就送，现在就送，可不能拖太久馊掉就浪费了！” 郭少安被一提醒，迫不及待就要去送肉。 好像生怕晚一分钟，猪头肉就会馊了一样。 也足见对亲弟弟的关心宠爱。 刚走了两步，立刻反应过来。 急忙回到屋里，把其中一半倒进饭盒里。 然后小心翼翼包好另一半，打了个招呼就骑着巡捕房的自行车去了学校。 陈志飞笑着摇了摇头，开门进入宿舍。 躺在床头，闭上眼睛思考着未来的道路。 …… 子时，街道上除了一些酒醉鬼，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金凤公寓对面的弄堂后面，几个隐藏的人影晃动。 沈仪身穿黑衣，戴着一顶毡帽。 低声道：“张队长，我们情报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你们行动队的了！” “放心，绝对跑不了！”为首一名男子自信的笑道。 “这栋公寓只有一个出口，你们三个守在楼下，防止她逃脱。” “你们两个，跟我上楼。” “记住，要抓活的！” 就在分配任务的时候，一个身姿丰盈，戴着针织卷边礼帽的女人走了出来。 第10章 成功抓捕，情报更新 “停~！” 张队长竖起紧握的右拳，叫住了正准备行动的队员。 躲在转角处，偷偷观察从公寓里出来的女人。 沉声道：“已经十一点了，一个女人独自出门，很可疑！” 虽然租界相对安全，但也只是没有战争而已。 法租界公董局只顾着捞钱，根本没有心思管理租界，更不会在意华人的死活。 为了省事儿，更是与黑帮勾结让其管理。 因此也助长了黑帮的气焰，每天打架斗殴不计其数。 到了晚上，偷盗抢劫强j更是频发。 如果不是有紧急的事情，普通人都不会出门。 更何况一个女人，就更不会大半夜单独出门了。 这个时候出来，必定不寻常。 只是距离隔得太远，夜里视线不佳，一时还无法确认。 张队长眉头紧皱，如果真是目标的话，破门抓人的计划就破产了。 在视野宽广的大马路上抓人，难度会大增！ 嘴里低声抱怨：“你们情报科要是能早点发现目标，我们提早一个小时过来也不会那么被动！” 沈仪撇了撇嘴，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整个情报科，就自己在法租界找到了目标的藏身地。 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华界，第一时间就上报给了组长。 然后组长上报科长，再由上峰把命令下达到行动队。 等到组织好人手，天都已经黑了。 这能怪他？ 也就是眼下情况紧急，害怕惊了目标才压下火气。 要不然高低都得整几句！ 就在观察的时候，女人站在路口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人。 五十米外的舞厅霓虹灯闪烁，四五个看场子的帮会成员蹲在门口抽烟。 看到路灯下丰盈的女人吹起了口哨，以及轻佻的大笑声。 沈仪眯起眼睛，借着昏暗的路灯清楚地看到，女人左手缠着纱布。 中间还有血迹！ 再配合这个时间一个女人单独出门，已经对上两点。 基本可以确定了！ 沈仪眉头一挑，压低声音道：“就是她！看样子，她应该是在等接应的人！” “不能等了！” 张队长眉头紧皱，咬紧牙根道：“小张，你和我一起靠过去，其他人准备随时接应！” 一名平头队员把枪别回后腰，默默上前。 两人刚走出弄堂转角，刺眼的灯光闪烁，一辆黑色道奇轿车从街口开了进来。 咔嚓~咔嚓~！ 远光灯有节奏的闪烁了两次，稳稳停在了路灯下。 女人伸出右手就要开门。 张队长脸色大变：“不好，不能让她跑了！” 索性也不装了，从后腰拔出手枪快步冲了上去。 司机见到有人持枪冲了过来，也急忙拿出一把南部16从车窗伸了出来。 砰砰砰~！ 张队长经验丰富，见到从车窗探出了枪口，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其他支援的四人也立刻开枪射击。 霎时，宁静的夜晚响起密集的枪声！ 司机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当场打成了筛子！ 嗒嗒~ 连油箱也被击中，汽油如水般流淌开来。 大川早玲子听到枪声，立刻蹲下躲避。 躲在车外，小心翼翼观察。 见到接应的司机被击毙，一颗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见到油箱被击中漏油，不敢再用轿车做掩护。 取出枪抬手就射。 砰砰~！ “啊~！”正在快步靠近的小张惨叫一声，手臂被击中。 大川早玲子果断放弃坐车逃跑，开了两枪后就想往公寓里撤。 利用公寓的地形，再找机会脱身。 可惜，张队长又怎么会给她逃跑的机会呢？ 脱离了轿车的遮挡，就成了一个移动的活靶子。 砰~！ 抬手一枪，精准的击中了右肩。 剧痛之下，枪也掉在了地上。 其他四名队员一拥而上，把大川早玲子粗鲁的按在了地上。 张队长健步如飞，一把捏住大川早玲子的嘴巴。 另一只手扯掉了领子！ 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行动队长，第一时间就是防止敌人自杀！ 无论他们力行社特务处，还是特高课都会采用衣领藏毒和口中藏毒。 把氰化钾涂抹在衣领上，即便四肢被控制也能扭头咬住衣领或者咬碎口中毒药自杀。 张队长掰开大川早玲子的嘴巴，用手指摸索检查确认没有毒药才松手。 检查了肩膀上的伤口不致命，立刻用绳子把手反绑。 动作粗鲁，丝毫不在意肩膀中枪还在流血，更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 在你死我活的斗争中，也容不得半点怜悯。 敌人对自己，同样不会心软。 心里那一点怜悯，不但会害死自己，还会连累队友！ 在这些经过专业训练的行动队员眼中，没有婀娜诱人的美女，有的只有你死我活！ 沈仪手里握着枪，快步跑到近前。 转头左右查看情况，用力挥手示意：“撤~！” 密集的枪声很快就会吸引来巡捕，到时候就麻烦了。 要是被抓住证据，公董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也要防备敌人的增援。 张队长点头应下，沉声下令：“撤~！” 一个身强力壮的队员扛起大川早玲子，在几人的掩护下快速撤离。 按照计划好的撤退路线，消失在了黑夜中。 到预定地点有人接应，就能回华界复命了！ 莎莎舞厅外，几个地痞嘴里叼着香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愣愣的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还好没有去骚扰那个女人，要不然也可能被当作同伙一枪给毙了！ 那群人训练有素，绝对不是普通人！ 就在几个地痞震惊的时候，漏油的轿车突然发生爆炸。 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升起了一团巨大的火焰！ 看着燃烧的轿车，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几人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相互对视一眼。 咕噜~！ 吞了吞唾沫，脸上露出心有余悸之色。 恍惚间，仿佛在生死之间游走了一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动了附近的住户，宁静的夜晚变得热闹起来……。 与此同时 陈志飞盘腿坐在床头，默默估算着时间。 忽然，脑海里传来机械化的提示音。 【叮！】 【今日情报已更新，是否读取？】 第11章 新的情报，这饼不酥啊 “果然更新了！” 陈志飞眉头一挑，脸上露出喜色。 之所以大半夜不睡觉，并不是担心沈仪的抓捕行动。 更不是牵挂提供线索的奖金。 而是在等着明天，在研究系统的功能！ 毕竟是初次绑定，迟迟没有更新情报，难免会患得患失。 总担心不会再提供新的情报。 陈志飞性格谨慎，凡事都会确认是否有误。 这种谨慎仔细的风格，才造就了前世的成功，让他白手起家三十岁开上了迈巴赫。 如果不是被泥头车撞穿越了，估计这会儿还带着妹子在秋名山压弯，进行冲刺爆浆呢！ 金手指的存在，是他在乱世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由不得不谨慎！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也没有那么激动了。 听到脑海里传来的提示音，并没有兴奋的欢呼雀跃。 只是唇角上扬，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情报每天零点准时更新，系统还算靠谱！” 陈志飞唇角上扬，双手压在膝盖上。 凝神静气，挺直了腰杆。 低声道：“读取！” 立刻，眼前弹出一个半透明的虚幻提示面板。 【今日情报。】 【1、四马路上的开明书店到了新货，3角可购买张恨水盗版小说。】 【2、今日银元兑换溢价17%。】 【3、写字间正在招聘练习生，月薪6元。】 【4、同福里17号亭子间出租，每月租金18元。】 【5、堂口码头发生斗殴，三人被打破脑袋。】 【6、麦兰捕房门口台阶摔碎一瓶机油。】 【7、由于你吃饭付钱，馄饨摊附近几个商贩都以为你脑袋被黑棍敲出了毛病。】 【8、疤脸刘三团伙选中福安弄九十三号，计划早上十点闯空门盗窃。】 【9、沈仪成功抓捕日谍大川早玲子，已押送至特务处。】 【10、利亚洋行名下登记的道奇轿车发生爆炸。】 更新的十条情报全部展现在眼前。 陈志飞目光专注，仔细阅读每一条情报。 每一个字，都仔细斟酌。 晚上回到宿舍后，他就一直盘腿坐在床头沉淀思绪。 经过了最初的激动和亢奋后，对提供的情报又反复的琢磨了一遍。 发现每一条情报，都是有用处的。 所以对今天更新的情报，看得也格外仔细。 比如银元的溢价，看似没什么新奇的。 但是也反映了法币正在不断贬值。 虽然幅度很微小，但确实在跌。 所以手里有法币，最好还是换成银元更保值。 当然，陈志飞现在兜里就只剩3角5分钱，也不用考虑贬值的问题。 看到关于沈仪的情报时，手指轻轻在下巴摩擦。 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我提供的情报抓到人，赏金是我的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手了？” “钱是男人胆，兜里没钱是真没底气啊。” “只是没想到，还是小看沈仪的身份了。” “之前还以为他是蓝衣社外围成员，没想到竟然是核心特务处的人！” 蓝衣社的全称，是中华民族复兴社，由常校长担任社长。 内中外三层，分别是力行社、革命同志会、忠义救国会。 而力行社特务处才是真正的核心！ 也是后来有着赫赫威名军统的前身。 此时特务处的成员，基本由黄埔毕业生和少数军中挑选的好手组成。 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是精锐！ 在租界设立的茶馆据点，装扮的伙计都能用茶杯发送密码。 只是后来损失太大，才大肆扩张造成了良莠不齐的局面。 但真正的核心层，依然是精锐！ 之前只是猜测沈仪是蓝衣社的人，没想到居然是核心特务处的！ 可惜他伪装掩饰得再好，也逃不过情报系统的探测。 陈志飞手指轻轻摩擦下巴，轻声自语。 “对比两天的情报，似乎和我的生活轨迹也有一定的关联。” “昨天我去了麦兰捕房报到，和沈仪见过面，也花了钱。” “所以在次日更新的情报里，似乎出现的几率更大！” “到底是有关联，还只是巧合呢？” “还需要再观察几天，收集足够的数据才能做准确对比。” 陈志飞眯起眼睛，研究着系统的功能和使用技巧。 “啊~！” 半个小时后，打了一个哈欠，才关灯睡觉。 不过后脑勺上还肿了一个大包，只能侧身睡。 …… 翌日 咚咚咚~ 木门被敲响，并传来郭少安的声音：“飞哥，起床了！” “知道了，你先去吧。” 陈志飞打了个哈欠，才慢悠悠的起床。 经过一夜的休息，似乎脑子接收的信息全部消化完成。 头脑清明，也没有那种晕乎乎的杂乱感了。 端着脸盆去公共区域洗脸刷牙，换了警服，拿上警棍才晃晃悠悠出了门。 宿舍距离麦兰捕房很近，只隔了一条街。 “包子~皮薄肉香的大包子咯！” “绿豆汤~爽口解渴的绿豆汤！” “俄式冻牛腿肉，每斤只要4角！” “烧饼~新鲜出炉的烧饼！” “卖报卖报，金凤公寓昨晚发生枪战！” “……” 刚走上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就传来各种吆喝的声音。 看起来一片和平繁华的场面。 陈志飞走到一个摊子前，拿起一个烧饼咬了一口。 摇头道：“你这饼不酥啊！” 霎时，做烧饼的小贩脸色剧变。 “您拿的有些凉了，这个刚出炉的酥！” 一边用纸包起两个热乎乎的烧饼，一边拿出五角钱就要往对方裤兜里塞。 毕竟飞哥的名声摆在那里，吃饭不给钱还反过来要钱的事情没少做。 小贩以为又是在故意找麻烦，找理由敲诈了！ 所以很配合的主动上供。 陈志飞一手挡住往裤兜里塞的钱，一手接过热乎的烧饼咬了一口。 眯起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 放了1角在摊子上，严肃的说道：“陈巡捕吃饭给钱！” 尽管身上只有3角5分钱，但是欺凌弱小吃霸王餐这种事情还是做不出来。 要保留身上的痞子气作伪装，又不是非要吃东西不给钱。 作为一个正义的小巡捕，誓与赌毒不共戴天，又怎么会做白吃这种掉价的行为呢！ 小贩拿起留下的1角钱，看着潇洒离去的背影，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打死都不敢相信，‘飞哥’吃东西居然给钱了！ 第12章 紧张的气氛，顾成礼 陈志飞踱步走在广场上，一边吃着烧饼，一边打量着远处的十层高楼。 这栋中间高，两端低，呈现两翼形的大楼就是麦兰捕房！ 位于爱多利亚路和宁兴路以南。 占地广阔，足有3556平方米，坐北朝南是一座由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建筑。 正中处高10层，两层为5层。 从1到4层为办公区和牢房，五六楼为休息娱乐区。 7楼以上为生活区，还有20间豪华公寓！ 另外还设有2部电梯。 大楼外面是一个宽阔的广场，是巡捕集合训练和检阅的地方。 穿过大门，围起的院墙后面停满了自行车。 “飞哥！” “飞哥好！” “飞哥早！” “……” 一路上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巡捕，都是热情的打招呼。 连守门的老头也惊讶道：“飞哥，今儿那么早？” 可以看得出来，在麦兰巡捕房大小也算是个名人。 不过到底是好名声，还是恶名，那就见仁见智了。 至少从不少人的眼睛里，察觉到了一丝隐藏的鄙夷和畏惧。 陈志飞毫不在意，依然保持着前身特有的懒散痞子气。 反倒觉得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有一个凶名护身也是一种掩护。 踩着楼梯上了二楼，一路来到他所在的大办公室。 刚跨进办公室，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霎时，大办公室里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11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身上。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 陈志飞站在门口，愣愣站在原地，和办公室里的人大眼瞪小眼。 诧异的嘀咕道：“怎么？办公室里不准吃烧饼？” “嗨~！”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轻松，11个人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目光都瞄着大门的位置。 陈志飞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咬了一口烧饼。 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对面的郭少安。 询问道：“大家这是怎么了？” 郭少安笑着说道：“赵总一大早就把几位巡长叫到办公室一顿臭骂，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赵总是掌管所有租界巡捕的总华捕，是他们的大领导。 这位赵总曾经也是帮会出身，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都在总捕房办公室里逗鸟作画，顺便收钱。 无论是公董局的洋人，还是身居高位的华人都一门心思只想怎么捞钱。 不关心治安和老百姓的死活，是租界的特色。 而赵总大清早就到麦兰巡捕房骂人，还是头一次。 郭少安左右看了一眼，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压低声道：“飞哥，待会儿你可要低调一点，可别当出头鸟！” “顾巡长平时虽然和气，但是刚在赵总那里挨了骂，心里肯定憋着火。” “这时候要是引起他的注意，被呛几句就不值当了。” “知道了。”陈志飞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终于明白为什么办公室里气氛紧张了。 感情是他们组的巡长，被更大的领导叫去训话了。 大早上就挨骂，心情肯定不爽。 这时候就算脾气再好的人都憋着火，没必要去触霉头。 虽然自己有帮会背景，可是能升到巡长的职务，同样有关系门路。 租界巡捕从低到高，分为三级。 每升一级，需要熬三年的资历。 即便没有背景，通常只要熬足了年限也能提升。 当然，也有像陈志飞这种依靠背景，直接就做一级巡捕的。 可是从巡捕升到巡长，就不是光熬资历能升上去的了。 没有一点背景关系，熬到老也只是一级巡捕！ 虽然前身地痞出身，但头脑机灵才被送进巡捕房。 在底层混码头的，更懂得见高拜见低踩的道理。 况且大家从入职那天起，就亮明了背景。 如果背景不如别人，自然不会去招惹麻烦。 可是非要搞什么隐藏背景，玩儿扮猪吃虎那一套。 碰到身份背景不如自己的，那自然是喜闻乐见的踩人环节。 可是招惹到惹不起的，那就吃不了兜着走。 即便是双方背景相当，为了颜面也必须分个高下。 到时候你死我活，那才得不偿失。 所以大家都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起。 陈志飞每天收回来钱，都会第一时间交给巡长。 所以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谈不上好，但也是正常的同事关系。 今天气氛诡异，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去触霉头。 约莫十分钟后，一名身型匀称得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神情平静，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 走到办公桌前，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办公室里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坐在门口位置的一个小胖子站起身，拎起热水瓶为杯子注水。 讨好的笑道：“巡长，听说你们几个巡长被赵总给骂了？” 顾成礼端起茶杯，目光扫视一圈。 见到12下属都眼巴巴看着，一副八卦的模样。 摇头笑道：“嗨~不就被赵总骂了吗，多大点事儿！” 声音风轻云淡，显然并没有发火。 胖头放下热水瓶，搓着手问道：“巡长，到底发生什么事儿让赵总大清早发火？” 办公室里其他人也竖起耳朵，一脸的好奇。 顾成礼放下茶杯，咂巴着嘴道：“大清早就被叫去五楼，连早饭都没吃！” 胖头眼珠子一转，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 讨好的笑道：“今早刚买的定胜糕，您尝尝。” “懂事儿~！”顾成礼拿起一块定胜糕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才慢悠悠开口道：“最近几天法租界连续发生六起闯空门的盗窃案，失主回家发现家里空荡荡，连烧水的壶都被偷走了！” “通过询问邻居才知道，是一伙闯空门的毛贼趁着失主外出，用板车把家给搬空了。” “最近涌入法租界避难的人很多，邻居以为搬家也就没管。” “本来闯空门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儿，可是有一个姜若楠的记者竟然联系到了六个失主，还做了一篇专访登报质疑租界的治安。” “公董局看到这篇报道，打电话把赵总一通臭骂。” “然后赵总就把火气撒在我们几个巡长的头上，并限期三天破案。” “连法国警务总监都发话了，谁破了案，升总巡长的时候就优先提拔！” 第13章 佛系的巡长，情报对上了! 胖头眨了眨眼睛，嘴里啧啧有声：“连法总都出面了，这是关心起民众问题了？” 另一名叫吴晓的巡捕撇了撇，不屑的说道：“屁的关心民众，是被报道出来，公董局的脸面挂不住了！那些洋人只知道捞钱，什么时候管过中国人的死活了？” 忽然，一个叫肖全贵的老巡捕低声呵斥：“闭嘴！” 随即快步走到门口左右张望，见门外没人偷听才轻轻把门关上。 严肃的批评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乱说话，嘴上也不把门！要是被人传到法总耳朵里，开除了你！” 顾成礼把半块定胜糕扔进嘴里，拍了拍手掌。 笑着调侃道：“你啊，就坏在大嘴巴得罪人，才干了六年还是一个三级巡捕！” 吴晓眼睛一瞪，干瘦的脸上似乎很不服气。 “我当巡捕本来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走出去也不受欺负，压根没想过升官！” “再说了，说不定哪天洋人就被赶走变天了！” 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哈哈哈……！”霎时，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连顾成礼也跟着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恼怒的样子。 大家都知道他全身上下就那张嘴最硬，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哥们是真敢说啊，别说六年没升一级，没有被开除就值得庆幸了！ 肖全贵眯起眼睛，目光看向上司。 低声道：“巡长，要不要我安排两个人顶罪？” 其他人神情平淡，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法租界的治安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由巡捕房负责，每天巡街和查案。 另一部分灰色地带，公董局交给了帮会。 巡捕整天只顾着捞钱、敲诈勒索，入职的时候除了七天简单的培训，更没学过怎么破案。 帮会成员整天抢地盘，每天都有无数斗殴事件发生，就是混乱的源头。 不祸害人就不错了，就更别指望能维护治安。 法租界看似安定有序的表面下，却是混乱不堪！ 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每个月都要完成一定的破案率，给法总交差。 免得说他们什么也不做！ 所以查案的时候很是粗暴，只要有怀疑对象就抓回来审问。 反正涌入法租界的难民越来越多，找怀疑对象太容易了。 一顿棍棒下去，一个人的案子，能审出五个犯人！ 冤案错案，那都是家常便饭。 如果实在找不到怀疑对象，干脆就让帮会派人顶缸。 只要给法总那里交待过去，关几天就偷偷把人给放了。 所以在肖全贵提出找人顶替的时候，没有人觉得惊讶。 郭少安更是兴奋的举手道：“我们堂口兄弟多，要多少有多少！” 肖全贵笑骂道：“你小子有好处倒是不忘兄弟，反正钱不是你出，是一点也不心疼！” “哈哈哈~！”霎时，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找人顶罪，可不是白干的。 没有好处，谁愿意被关进牢里？ 不给钱也要给其他好处，否则傻子才干！ 顾成礼靠在办公桌上，双手抱臂，低头沉思了片刻。 摇头道：“还是算了，咱们麦兰捕房有4个巡长，到时候交出去4个犯罪嫌疑人才闹笑话！” 吴晓瞪大眼睛，不甘心的问道：“巡长，就不打算争一争了？” 顾成礼摇了摇头：“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提总巡长，让他们去争好了，咱们把钱揣进兜里才是真的！” 说这话，食指和拇指搓了搓，顿时引来一片赞许的笑声。 虽然收上来的钱绝大部分都要上缴给洋人，但是每个月也能分到几块钱补贴家用。 对办公室里的人来说，赚钱才是关乎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 顾成礼转过身，从报纸中间抽出几张纸。 叮嘱道：“这是六起案件的抄写记录，大家都看一看，然后分成几组没事儿就逛几圈！咱们虽然不争，但面子还是要做的！” 揉了揉手腕，显然是之前在办公室挨训时手抄的。 肖全贵作为办公室的二把手，接过来分发给众人。 “大家都看仔细了，没事儿就去案发地点周围逛逛，让人觉得咱们在认真查案，就算没有结果也能在法总那边有一个交代了。” 到底是法总亲自监督的案件，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可以破不了案，但是态度必须端正。 否则一个法总觉得没面子，大家这个月的奖金和补贴肯定泡汤！ “看仔细了啊，都把地址记清楚，没事儿就去逛逛！” 肖全贵一边分发，一边安排分工。 六份手抄的报案记录，大家相互传递着看。 速度很快，几乎是瞄一眼就交给下一个人。 反正没打算认真走访查案，只是应付交差。 压根就没有看过案件记录，只是把案发地点记在心里，没事儿去逛一圈表明在工作就足够了。 报案人连谁偷的都不知道，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没法查。 由于传递速度很快，六份记录最后都集中在陈志飞的手里。 翻看着记录，也顺带看了案情的经过和损失了多少财物。 在翻看到第四张的时候，神情一怔，总感觉有些熟悉。 心念一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系统面板浮现在虚空中。 翻看昨天的情报，眼睛不由一亮。 【疤脸刘三在莫里哀路闯空门，偷盗现金83元，以及翡翠手镯一个。】 第四张报案人的财物损失，刚好和系统情报对上！ 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确认，最难的事情系统都提供情报解决了，就剩下抓人了！ 啪啪~！ 顾成礼拍了拍手，招呼道：“赵总还在麦兰捕房，大家都动起来，别让赵总以为我们在办公室偷懒！” 12个人戴上帽子，拎起警棍出了门。 在跨出大门的那一刻，一个个昂首挺胸，连走路都带风！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现线索急着去办案呢！ 不只是他们，其他几个组的人同样如此，都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 麦兰捕房从成立以来，还第一次有如此急促的气氛！ 陈志飞走出巡捕房，一路向着福安弄的方向走去。 郭少安急忙提醒：“大哥，我们的路线是这边！” 陈志飞转过头，自信的笑道：“哥带你去破案！” 第14章 大忽悠，呼叫增援 “破什么案？” 郭少安神情一怔，脸上露出了诧异。 在麦兰捕房内，华人巡捕也有区分的。 他们这种从混码头特招的人，虽然顶着巡捕的名头，行事作风却和巡捕没有半点关系。 平时巡街的目的，也是为了收钱而已。 吃拿卡要，那才是他们的常规操作。 当然，偶尔见到偷钱包的也会顺手抓住。 但是却不会关进巡捕房，更不会交还失主，而是直接私吞了！ 行事风格和地痞流氓无异！ 治安越乱，越符合他们的利益。 而巡长顾成礼和十名下属巡捕，则会巡逻维护治安。 即便也会找借口捞好处，但总体来说还算恪尽职守，见到犯罪行为也会有所行动。 所以他们这些巡捕，对陈志飞和郭少安这种进入巡捕房只是收钱的帮会弟子是不认可的。 只是同在一片屋檐下，表面相处融洽罢了。 更没人指望两个帮会混混会恪尽职守的维护治安！ 也难怪郭少安听到大哥要破案，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诧异的嘀咕：“破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陈志飞眯起眼睛，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下巴45度望天，眼眸中闪烁着光芒。 “我们身为麦兰捕房的巡捕，就要肩负起巡捕的职责，要对得起身上穿的这身警服！” “打击犯罪，是我们巡捕的使命！” “虽然这条道路崎岖坎坷，又充满了危机。” “但是我们依然要奋不顾身的维护一方平安，不能辜负了百姓对我们的信任！” “吃再多苦，我也不在乎。” “受再多罪，我总能面对。” “这，就是我一个小小巡捕的心声！” 说话间，右腿踏前一步弯曲，右臂45度角伸展。 群情激昂，好像整个人都升华了！ 咕噜~！ 郭少安吞了吞唾沫，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心里暗暗疑惑：“这是咱们混码头小混混该说的台词？飞哥这是拿错剧本了吧？” 陈志飞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见小弟被震惊的无以言表。 至少不会再好奇地追问为什么要破案，满意的点了点头。 总不能告诉他，如今的大哥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哥。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了吧？ 只能插科打诨，直接敷衍过去。 等过几天习惯了，就不会再多想了。 啪~！ 陈志飞一把搂住陷入震惊的小弟，一边往前走，一边循循善诱。 “咱们当巡捕的要是不为民做主，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两人勾肩搭背，一路向着福安弄的方向走去。 沿途经过广场的时候，钟楼响起九点的钟声。 …… “飞哥，你的消息真的准确？” 福安弄口的转角处，两人侧身隐藏观察。 郭少安被一路忽悠，连收钱的任务都忘记了。 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弄堂的方向。 经过一通忽悠，虽然没有生出正义感，不过大哥想维护正义，也只能跟着。 片刻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身穿花格子旗袍的妇女挎着菜篮子从石库门出来。 在妇女的后面五米的距离，还跟着一个穿灰色马褂的男子。 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不像好人。 “三狗！？” 郭少安瞪大眼睛，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显然认识贼眉鼠眼的男子。 见到老大投来问询的眼神，急忙介绍。 “他叫三狗，是疤脸的小弟，之前盗窃被抓进关了半年。” “半个月之前才放出来，当时在捕房门口碰到还撞了一下，还瞪我一眼横的很呢！” “当时要不是您在街口等我去收钱，非得揍他不可！” “后来我还打听过他，想要收拾一顿。” “结果找了半个月没见人，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说话间晃了晃手里的警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别急，一会儿有的是机会揍他！”陈志飞低声安抚了一句。 免得这个暴脾气，又擅长好勇斗狠的小弟冲上去一顿暴揍。 那就打草惊蛇了！ “根据报案记录显示，六起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点。” “失主刚搬来法租界不久，和周围邻居还不太熟悉。” “事发时间，也都是在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 “而且在回家的时候，无一例外都和一个看起来不像好人的瘦子撞了一下，然后发生口角，直到巡捕来了才散。” “很显然，这是故意发生口角拖住失主，给偷盗的人创造时间。” “既然三狗已经跟上去了，疤脸也该现身了。” “你跟着三狗，如果他和妇人发生口角，你可以直接暴打一顿再带回捕房。” “不是咱们堂口的兄弟，下手不用留情！” 陈志飞在接收了前身的记忆后，对这个小弟也认可了。 虽然陈某人自诩好人，但行事风格还是很护短的。 既然小弟想要暴打一顿出气，自然不会拦着。 “交给我~！”郭少安咧嘴一笑，兴奋的跟了上去。 陈志飞看着收回目光，静静的暗中观察。 片刻，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带着三个人走进了石库门。 “来了~！” 陈志飞眉头一挑，唇角不由上扬。 转身拿起旁边的公用电话，给办公室的顾巡长打了一个电话呼叫增援。 这具身体的素质很强，又擅长打斗，才会从众多帮会成员中脱颖而出。 收拾三个小毛贼，问题不大。 不过出来混的，讲究的是一个人情世故。 这次的案子因为登报曝光的缘故，关注度很高。 连法国人担任的警务总监都关注了。 已经成了目前麦兰捕房第一要案、重案！ 这么大一块蛋糕，一个人是吃不下的。 打电话叫支援，也是让领导也分润一点功劳。 陈志飞打完电话，并没有着急行动。 而是掏出一支烟，坐在石墩子上悠闲的抽了起来。 疤脸带人已经进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否则也不会安排三狗制造事端，拖延时间了。 不让他们得手，又怎么人赃俱获呢？ 陈志飞抽完一支烟，又活动了筋骨。 约莫过了十分钟，才拎着警棍走进了石库门。 远远地，就看到一辆板车停在门口，上面层层叠叠装满了家具。 连擀面杖都没放过！ 这架势哪里是偷盗，分明就是抄家啊！ 第15章 不一样的陈志飞，改观 “快点快点，把那个花盆也拿走！” 大门口，一个疤脸男子正在指挥搬运。 大白天的敞开了门偷盗，足见其猖狂。 也证明了法租界治安是何其的混乱。 陈志飞透过大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眼皮直抽搐。 两世为人，偷东西的也见过不少。 通常都是专挑值钱的拿，讲究速战速决。 可是眼前这伙人，打着帮人搬家的名头直接用板车拉。 连擀面杖都打包带走就过分了！ 见过贪婪的，没见过做这么绝的！ 早上出去买菜，回来发现家被搬空了。 谁能受得了？ 难怪被登报，还惹得法国人警务总监都出面承诺优先升巡长。 简直太恶劣了！ 陈志飞站在大门口，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三人偷盗。 站了大约两分钟，三人硬是没有回头看一眼。 更没有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巡捕！ 根据计划，房主被三狗拖住，一个小时之内是不可能回来的。 胆子才会那么大。 “还真是专注啊~！” 陈志飞无语的摇了摇头，拿起手里的警棍在门框上轻轻敲击。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击声响起，立刻惊动了正在专心刨土，要把铜花盆搬走的三个毛贼。 三人下意识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色警服的巡捕时，脸上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疤哥，有巡捕！” “疤哥，怎么办？” 两个小弟脸色惊恐，急忙躲在了老大的后面。 疤脸仔细打量门口的巡捕，看清对方的容貌后，反倒不慌了。 将食指和拇指捏成一个圈，其他三根手指竖直。 这个手势代表了义气，也是帮会中最广泛使用的手势。 声音洪亮道：“陈兄，有礼了！” 陈志飞眯起眼睛，淡淡开口道：“你认识我？” 疤脸笑道：“我叫张天，江湖人称疤脸，前两年在天祥码头见过陈兄带领帮中兄弟的英姿！” “不认识。”陈志飞漠然的摇头。 根据记忆，前两年还没有进入巡捕房。 应该是带领帮里的兄弟抢地盘，和人在码头打架。 对于他们这些帮会弟子来说，每天抢地盘打架斗殴就跟喝水吃饭一样平常。 连前两年和谁在码头打架都忘了，更何况是一个没有产生交集的人。 疤脸并不生气，笑道：“当时我在远处观战，陈兄不认识我也正常，我对你可是仰慕得很，今日能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一边攀交情，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元。 低声道：“都是江湖兄弟，行个方便。” 言下之意就是拿钱走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陈志飞瞥了一眼银元，脸上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 疤脸沉吟片刻，咬牙又掏出两块，一共三块银元递了上去。 低声道：“行个方便，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三块银元已经能抵纱厂工人10的薪水，不少了。 陈志飞接过银元掂了掂，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脸色一沉，义正词严呵斥道：“好大的胆子，贿赂巡捕罪加一等！” 凌厉的呵斥声吓得三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脑子里闪过一个疑惑：贿赂巡捕，狼狈为奸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么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还是那个吃拿卡要，臭名昭着的陈志飞吗？ 还有……一边呵斥，一边把三块银元揣进兜里又是几个意思？ 这是既要，又要？ 霎时，疤脸心头升起一股被戏耍的怒火。 脸上那条像蜈蚣一样的刀疤，也变得狰狞起来。 咬牙道：“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别把事儿做绝了，日后好相见！” 陈志飞都懒得搭理他，压根不想和一个‘死人’多费口舌。 让法总面子挂不住，已经注定三人会死在西牢里。 把三块银元揣进兜里，心底松了口气。 总算不用担心没钱会挨饿了。 忽然觉得，当坏人似乎也挺爽的！ 唇角上扬，玩味的笑容。 疤脸见到对方收了钱，还一副嘲讽的冷笑，顿时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怦怦直跳。 咬牙恨声道：“欺人太甚~！” 说话间快步上前抬手就要打架。 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一个黑色物体带着凌厉的劲风飞了过来。 砰！ 一声闷响，顿时感觉眼冒金星。 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棍子抽在脑门上。 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陈志飞一棍子打翻疤脸，目光投向另外两人。 沉声喝道：“双手抱头，蹲下！” 两人吓得缩了缩脖子，急忙老老实实抱头蹲下。 生怕蹲晚了，会像老大一样挨警棍。 几分钟后，弄堂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让让，巡捕办案都让让~！” 顾成礼带着手下的捕快们赶了过来。 驱散围观的人群，看到板车上的家具与前6个案件一模一样。 又看到躺在地上的疤脸，和抱头蹲在一旁的两个共犯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诧异的问道：“是你抓的？” “报告巡长，他们已经交代，前6个案子都是他们做的！”陈志飞一脸正气的立正行礼，声音不卑不亢。 乍一看去，逼格十足！ 在等增援的时候，都没怎么费口舌，两人就主动交代了。 连贩卖了多少钱，每个人分了多少钱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顾成礼和十名巡捕愣愣站在原地，总有一种错乱的感觉。 这个臭名昭着的帮会弟子，竟然抓小偷了？ 他不是应该要求分赃，才是正常操作吗？ 不过眼下抓住了这伙毛贼，也算是能在法总那里有一个交代了。 顾成礼想到法总的承诺，脸上不由露出了喜色。 虽然嘴里风轻云淡的说着不想争，可是功劳真到了面前又怎么会不心动呢？ 再次看向陈志飞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臭名昭着的地痞也不是那么惹人厌恶嘛。 看起来那是顺眼多了！ 抬手拍了拍肩膀，勉励道：“做的不错，回头我帮你向法总请功！” 陈志飞谦虚的笑道：“都是巡长运筹帷幄，和弟兄们的配合才成功抓捕！” 顾成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笑着颔首示意。 心里暗暗赞许：“讲究~！” 对眼前的青年，是越看越顺眼了。 意气风发道：“都押回捕房，大家为飞哥请功！” 第16章 能力重要，会做人更重要! 顾成礼心情大好，作为领导还第一次用了江湖上的称呼‘飞哥’！ 抓住这伙造成恶劣影响的毛贼，让赵总脸上有光。 而且在竞争总巡长的时候，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至少在背景和打点都不相伯仲的时候，会从四人中胜出。 顾成礼原本只想躺平，压根儿没想过总巡长的位置。 结果人在办公室里摸鱼，优先的入场券就主动送到手里。 喜从天降，不高兴才怪了！ 一行人推着板车，押着三个犯罪嫌疑人浩浩荡荡出了福安弄。 浩大的声势，沿途还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连肖全贵几个老油条，都忍不住挺起了腰杆。 作为麦兰捕房业绩最差，经常摸鱼垫底的组，总算是出一次风头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麦兰捕房所在的金陵东路时，远远就看到一群人正站在大门口的广场上。 陈志飞眨了眨，诧异道：“捕房门口聚集那么多人，又出什么大案子了？” 顾成礼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聚集在门口的人群。 摇头道：“他们手里拿着相机和纸笔，好像是记者。”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一个身穿警服的青年快步跑了过来。 “大哥，三狗已经被我抓住了！” “连那个妇人，也被我一起带回来了。” “赵总华捕听说我们抓到了那伙盗贼，把记者都叫来了！” “说是要给咱们法租界巡捕正名！” 郭少安快速汇报了情况，脸上满是洋洋得意的笑容。 从警棍上沾染的几处血迹来看，三狗怕是被揍得不轻！ “嘿嘿，这么迫不及待，看来赵总被公董局骂的不轻，心里一直憋屈着呢！”陈志飞唇角上扬，目光很是玩味。 “有前途~！”顾成礼拍了拍肩膀，笑容更灿烂了。 如果说之前把人抓回来，其他三个巡长还会质疑。 甚至可能找人顶罪抢功劳。 可是现在那么多记者在场，疤脸几人就算不是真的盗贼，也必须是了！ 要不然最后爆出抓错人，闹乌龙了，那才丢脸丢大发了！ 所以现在不是也必须是了！ 这个功劳算是稳了！ 就在一行人靠近的时候，一个妇人提着菜篮子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趴在装满家具的板车上，悲喜交加的哭道：“我的~都是我家的东西！这些天杀的东西，连擀面杖都不放过啊！” 有了妇人对证物的指认，这次盗窃案算是坐实了。 “快~快拍照！” “车上的证物，也拍进去！” “那几个被铐住的嫌犯也拍进去！” “……” 咔嚓~咔嚓~ 霎时，相机的快门声不断。 记者们纷纷用相机拍下了人赃俱获的一幕。 “我是《自由论坛报》的记者，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我是《泰晤士报》的记者，能采访你们吗？” “我是《密勒氏评论报》的记者，能请你们做一个专访吗？” “我是《上海法公董局公报》的记者，请问是哪位巡捕破获了这起影响极其恶劣的盗窃案？” “我是《大公报》的记者……” 一众记者蜂拥而上，纷纷抛出了问题。 陈志飞被闪光灯晃得差点睁不开眼，脚下就想后退。 忽然，一只大手抵在后腰，轻轻往前一推出人群。 随即大声宣布：“这位陈志飞巡捕，就是抓住盗窃团伙的功臣！” 咔咔~！ 霎时，照相机快门声不断。 顾成礼把人推出去后，就只是笑眯眯的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说好了他出面领功。 可是在看到那么多记者后，竟然选择了低调。 “你好，我是《上海公董局公报》的记者姜若楠，请问你是怎么抓住盗窃团伙的？” 问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打扮很是洋气漂亮。 配上婀娜的身姿，站在人群中也是瞩目的存在。 “姜若楠？”陈志飞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感觉很熟悉。 随即反应过来，不就是报道此次盗窃事件的记者吗？ 原来是有公董局官方报社背景，难怪已经报道连法总都被惊动了。 陈志飞面对众多记者期盼的目光，抿着唇沉吟片刻。 目光投向人群后方的赵总。 脸上神情变得肃穆起来。 开口道：“能够在如此快的时间破案，并将这个盗窃团伙抓捕归案，离不开大家的努力。” “在这里，我首先要表达对领导的感激！” “有了赵总的关怀，才让我们取得今天的成绩！” 赵总站在人群后面，心里原本还有些失落。 听到这番话，脸上颓废一扫而空，笑容也变得灿烂起来。 微微颔首，投去了赞赏的眼神。 陈志飞得到来自领导的赞许，继续说道：“我们在得到赵总的指示后立刻走访排查，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线索。” “然后赵总在汇集线索后，制定了此次的抓捕计划。” “现场的抓捕行动，则是由顾成礼巡长带队完成！” “我只是运气好，意外发现线索而已。” “全是赵总运筹帷幄，指挥得当才有如此辉煌的战果！” “大家应该为赵总鼓掌喝彩！” 啪啪啪~！ 陈志飞声音激昂，率先鼓起了手掌。 其他人急忙跟上，现场响起一片激烈的掌声。 赵总轻轻拍着手掌，面对镜头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早上被公董局臭骂的憋屈，算是扬眉吐气了！ 郭少安不满的低声抱怨：“飞哥，分明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为什么要送给赵总？” 陈志飞一边鼓掌，脸上挂着淡淡笑容。 笑着反问：“给我头功的意义是什么呢？” 郭少安想了想，答道：“当然是立功授奖升职！” 陈志飞耸了耸肩，不置可否道：“你说的没错，立功是为了升职。不过~独吞功劳得罪上司容易升职，还是让总华捕欠一个人情得到赏识更容易升职呢？” “额……”郭少安神情一怔，眼中露出恍然之色：“我明白了！” 功劳再大，也要得到上司批准才能升级。 如果不会做人，功劳再多也永远只是一个底层巡捕罢了。 有能力不一定能得到重用，会做人却能飞黄腾达！ 有了总华捕的照拂，将来的道路会更平坦！ 大嘴巴吴晓轻声嘀咕道：“之前不是感谢巡长的领导吗？怎么又变成感谢赵总了？” 第17章 请客，奢华的一餐 “万宏，你带记者朋友们到礼堂举办新闻发布会。” 赵总站在灯光下，坦然接受拍照。 微不可察的对心腹低声吩咐。 原本最初只打算应付了事，宣传破案应付公董局的。 可是因为那个小巡捕会做人，反倒把自己放在了聚光灯下。 公董局要求三天破案，结果不到三个小时就破案把人给抓住了。 而且还是人赃俱获！ 那是倍儿有面子！ 这种露脸的事情，怎么能错过呢？ 索性从最初在门口拍几张照片，变成了一场正式的新闻发布会。 既然总捕房的总华捕发话了，麦兰捕房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年近六十的总巡长亲自带人去了礼堂，进行了简单的布置。 赵总也趁机把陈志飞拉到近前，亲切的给予了勉励。 然后低声交流，了解破案的来龙去脉。 陈志飞自然不会说情报来源于系统，而是推到了发展的线人身上。 反正他们这些混码头出身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 论起打探消息来，没有谁比得上！ 要不然蓝衣社和特高课的特务也不会花大价钱发展线人了。 赵总打探出了案件经过，心里也有底了。 在聚光灯下慷慨激昂的讲话，一副维护租界治安，誓要与罪恶斗争到底的架势！ 然后还亲自给陈志飞颁发了勉励证书，以及100块银元奖金。 抵得上半年工资了！ 洋人瞧不起华人，所以巡捕的工资待遇很差。 也就比工厂的工人稍高一点。 再加上维护治安抓贼，都是本职工作。 如果按照惯例顶多口头表扬，压根就不会发奖金。 这也是巡捕们整天摸鱼，一门心思怎么捞钱，压根没想过查案的原因。 巡捕和黑帮勾结敲诈勒索，查自己？ 也就是赵总投桃报李，才特批了一百块银元的奖金。 为了烘托场面，还特意用一个托盘，装着一封银元供记者拍照。 陈志飞端着奖金，拿着奖状和赵总拍了一张合照。 剩下的时间就是赵总的个人表演会，基本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带着奖金奖状，回了所在的大办公室。 啪啪啪~！ 刚走进办公室，就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巡捕为咱们组露脸争光，好样的~！” 顾成礼带头鼓掌，脸上很是热切。 虽然没有上台受奖，不过作为陈志飞的直接领导，分润功劳是必然的。 等到老总巡长退休后，他就有优先的权利。 法总亲口许诺，即便其他人有后台门路也要慎重考虑。 心情自然大好！ 短短三个小时不到就人赃俱获，也对这个素来贪婪狠辣的码头混混另眼相看。 陈志飞谦虚摆了摆手：“能够把疤脸团伙全部押回捕房，也离不开各位兄弟的支持！” “今天中午菜香居，我请客~！” “少安，打电话订一个包间！” 声音激昂，立刻拉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菜香居，那可是排得上号的大酒楼。 “好嘞~！”郭少安立刻打电话订了一个包间。 然后转头询问道：“飞哥，菜香居问要‘和菜’还是‘点菜’？” 点菜，顾名思义就是根据菜单想吃什么点什么。 和菜则是店家根据价格搭配，相当于是套餐。 “和菜，订十元一桌的！” 陈志飞大手一挥，就订了一桌十元的。 想了想，补充道：“上最贵的愈风烧酒！” “嘶~！” 霎时，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可别小看十元，那可是抵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在菜香居的十元和菜则包含八大菜、八小碗、十六圆碟，还有燕窝和深海鲍鱼。 而最贵的愈风烧酒，每斤要一角九分！ 传承千年享有盛名的花雕酒，每斤也才九分二。 这一桌的配置，可谓是相当奢华了。 “陈巡捕豪气！” “飞哥威武！” “……”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赞美的声音。 对于这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巡捕来说，每个月的全部收入也就够养家。 连才吃肉，大都是买带皮的碎骨熬汤。 十元一桌燕窝鲍鱼，那是吃都没吃过！ 一个个兴奋的双眼放光，像饿了半个月的狼崽子一样嗷嗷直叫！ “都是自家兄弟~！” 陈志飞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把谈业务拉关系那一套拿出来。 吃人嘴软，也不会因此而嫉妒眼红了。 原本不冷不热的关系，立马急速升温。 顾成礼见到大家都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果断宣布提前下班。 一行人徒步来到菜香居门口，掌柜急忙恭敬的迎了出来。 这些比小混混还狠的巡捕，是一点也不敢招惹。 万一惹恼了他们，酒楼会有大麻烦。 不花费大笔银钱，是别想平事儿做生意了。 一行十三人被领到二楼大包间，进门就看到桌上已经摆上了精致的凉菜。 “掌柜的，赶紧上菜~！” 很快，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底层巡捕什么时候吃过这种档次的宴席，一个个迫不及待大快朵颐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个已经喝得脸色通红，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男人的交情，就是这么简单。 这一顿，一直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陈志飞把大家都送出包间后，拉住了郭少安。 从兜里取出十块银元递了上去。 “谢谢飞哥~！”郭少安也不推辞，高兴的揣进了怀里。 大哥吃肉，小弟喝汤理所应当。 “我去趟厕所，你先回捕房不用等我，待会儿我坐黄包车回去。” 郭少安点了点头，跟着大部队一起回了捕房。 陈志飞在洗手台洗了一把冷水脸，朦胧的醉意顿时消散了。 轻轻招了招手。 守在不远处的店小二谄笑着走了过来。 “陈巡捕好~！” 现在都知道，飞哥喜欢别人称呼陈巡捕！ “叮叮叮~！”陈志飞掂了掂手里的银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笑着开口道：“这是我答应过的赏钱，收下吧~！以后如果有什么消息也可以告诉我，都有赏钱！” “是是是，小的明白~！”店小二喜笑颜开的收下了银元。 不就是当线人么，又不是第一次了，有钱拿傻子才不干。 陈志飞微微颔首，志得意满的走出了酒楼。 刚走下石台阶，神情不由一怔。 第18章 相互试探，反客为主的敲打! 陈志飞走到马路对面路对边，站在一个擦鞋摊前。 藤椅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身穿长衫，头戴黑色礼帽，腰间夹了一个公文包，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副老师学者的打扮。 热情的笑道：“如果你说不是在等我，那我会觉得很没面子。” 虽然脸上热情，心里却暗暗警惕，竟然知晓行踪守在酒楼门口。 不愧是搞情报的特务！ 这要是死对头搞刺杀，估计就危险了！ 沈仪抬起头，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夸赞道：“陈老弟真是好眼力！” 仅仅隔了一天的工夫，称呼在悄然间有了变化。 一声老弟，代表心里的认可和重视。 谁让陈志飞提供的情报又快又准，帮了大忙呢！ 要知道，昨天从华界赶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只是上峰下达了严令，必须全力以赴罢了。 而且在法租界的线人，也有好几个。 除了眼前的小巡捕，还有黄包车夫、酒楼伙计、工厂的工人、码头小混混，甚至还有公学的学生！ 只是这些眼线接受了任务，却没有任何消息。 况且不只是自己在行动，整个情报科的人员都在行动。 结果所有人都一无所获，以为要被上峰斥责的时候。 反倒是一个从心底里瞧不上眼，穿着巡捕黑皮的码头混混提供了情报。 而且调查速度极快，还精确到了门牌号。 让他不由得另眼相看。 对于情报科的人来说，什么最重要？ 自然是及时有效的情报！ 沈仪在对这个码头出身的地痞，也重新审视了起来。 心里的分量提升，态度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一声老弟，代表了接纳和能力的认可！ 和煦的笑道：“陈老弟，可让我好等啊！” 陈志飞眉头一挑，立刻心领神会。 想到承诺的赏金，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左右看了一眼，指着右边的一栋阁楼。 邀请道：“不如去旁边茶社边喝边聊？” “求之不得！”沈仪从善如流，付了擦鞋钱，一起走进了十米外的茶社。 要了一间二楼延伸的挑廊。 视线宽敞，还利于谈话。 两碗茶送上来的时候，支付了两块银元。 一般好茶价格也就是5到8角，由于环境优雅才价格略偏高。 “呼~！”沈仪端起茶碗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 感叹道：“好茶~，让陈老弟破费了。” 陈志飞唇角上扬，笑道：“平时我都喝路边5分一碗的茶，今天招待沈兄自然要用好茶！” 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既然对方一口一句老弟的喊着。 当然不能驳了别人的面子。 陈志飞前世能白手起家，这一套面子功夫自然是玩儿的贼溜。 从年龄上，沈仪要年长几岁，喊一声老哥也合理。 至于有多少兄友弟恭的真感情，那就见仁见智了。 尤其是他们这些混帮会的，表明一口一句兄弟的喊着。 背后为了利益互捅刀子的事情可没少做。 没事儿的时候好兄弟，有事儿的时候卖兄弟！ 除了真正的生死之交，其他人的兄弟情义也就停留在口头罢了。 陈志飞也不会真的天真以为一次合作，两人就真成朋友了！ 目前来说，依然只是合作关系。 或许将来接触多了，有成为朋友的一天。 抿了一口茶水，故作好奇问道：“沈兄特意等我是……？” 有些事情，要矜持婉转不能直接开口。 沈仪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问什么事情。 诧异道：“你不是应该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行踪，还特意在菜香居对面等你？” 眉宇间透着玩味，显摆之意不言而喻。 陈志飞眯起眼睛，瞬间心里明悟。 这是在炫耀，也是在表露本事呢！ 撇了撇嘴，淡淡笑道：“以沈兄蓝衣社的身份，想要找到我应该不难。” “嗯？”沈仪端着茶碗的手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 两人从接触开始，是以情报掮客伪装的。 如果说之前被点破身份，还会感到惊讶。 可是昨天仅仅用了一个下午，就提供了让整个情报科都束手无策的准确情报。 有这个本事，被查出蓝衣社的身份并不为奇。 只是淡淡回应道：“陈老弟消息果然灵通~！” 没有否认，等于是默认了。 要是顾左右而言他的否认，就有把别人当傻子的嫌疑，难免会影响彼此的交情。 索性痛快承认，也便于以后合作。 反正蓝衣社成员遍布租界，也不稀奇。 陈志飞身体微微后仰，唇角不由翘了起来。 心里暗暗嘀咕：“既然你要装神秘，不拿出点干货来就摆不清位置！” 如今的他可不是前身那个粗俗的混混了，即便不掌握主动也不能过于被动。 该展示的必须要展示，才能得到对手的尊重。 略作停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 转头左顾右盼，身体微微前倾。 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据我的情报了解，蓝衣社之中真正的核心是力行社特务处！” “这个特务处极其神秘，也从不对外招收人员。” “内部核心成员，都是黄埔军校毕业生！” “不知道沈兄是蓝衣社外围成员呢，还是特务处核心成员呢？” 目光玩味，看似在询问。 但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中深意已经不言而喻。 只是没有明说出来而已。 duang~！ 沈仪双目圆瞪，心头翻起惊涛骇浪。 端着茶杯的手一颤，滚烫的茶水落在手上也没有察觉。 这一次，是真被惊讶到了！ 他们对外的时候多以蓝衣社自居，极少会透露特务处的信息。 哪怕是蓝衣社的成员，也鲜有人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核心组织。 一个法租界小巡捕竟然能查到特务处的消息，不得不说的确是神通广大了！ 沈仪神情凝重，意味深长道：“看来是我小瞧陈老弟了！” 陈志飞唇角上扬，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悠闲的抿了一口茶水，心里暗暗得意：“小样，被哥开了盲盒，看你还傲不傲！” 不过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点到即止。 这种程度的敲打既让对方忌惮和重视，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正合适。 放下茶杯，转移话题道：“昨晚金凤公寓外又是枪击又是爆炸，还死了一个人，你们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 第19章 帮忙?有志向的巡捕 “额……。” “昨天收到你的情报后，我就第一时间上报。” “然后行动队也作出了突击抓捕计划。” “可是我们才刚到金凤公寓，就看到大川早玲子，也就是那个日本女特务出来。” “紧接着，接应她撤离的人也驾车到了。” “前后不超过三分钟，根本没有给我们准备的时间。” “驾车的司机也发现了我们的人，立刻就掏枪想要射击。”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将其击毙。” “大川早玲子手臂中枪，被我们成功活捉。” “也算是完成了上峰交代的任务。” 沈仪从善如流，直接就坦然承认了。 毕竟昨晚又是开枪，又是爆炸，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下午提供情报，晚上就发生火拼，用大脚趾都能猜到是谁做的。 要是遮遮掩掩，反倒落了下乘。 陈志飞抿了一口茶水，无奈的说道：“你们悄悄把人抓了就是，搞出那么大动静可把我们巡捕房折腾得不轻。” “大半夜的出警，还要维护秩序，折腾一晚上没睡。” “你看，黑眼圈都出来了！” 陈志飞耷拉开眼皮，一脸疲惫受累的模样。 好像昨晚没有好好休息，真大半夜被叫起来上班一样。 忽悠张口就来，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所谓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多叫苦总是没错的。 果然 沈仪眼神闪躲，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之前也答应了低调处理，尽量别闹出大动静。 结果害得别人大半夜都被从被窝里叫起来，心里肯定不爽。 现在被当面询问，多少有点被质问的心虚。 尴尬的解释道：“昨天我收到你的情报，立刻就赶回去汇报。” “但是回华界的路很远，耽搁了不少时间。” “即便上报，也是一层层往上。” “有些东西得守规矩，不能僭越，你懂得……。” “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才导致我们没有时间布置。” “之后遇到接应的人，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闹出那么大动静，真不是我的本意。” 毕竟人家是法租界巡捕，跑到别人地盘又是开枪又是爆炸的。 给别人带来了麻烦，放低姿态也是应该的。 要是还理直气壮，那就说不过去了。 而且法租界不比华界，党国没有执法权力。 很多地方需要用到巡捕房的权力，有必要保持良好的关系。 眼珠子转动，笑着说道：“幸亏有你提供的情报，我们才能及时抓住大川早玲子，上头还特批了一笔奖金！” 说话间，从兜里取出了两张大面额法币。 轻轻放在了对方面前：“这两百元是给你的奖金。” 陈志飞看了一眼桌上的法币，眼睛不由一亮。 两百法币，抵得上当巡捕一年工资了！ 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抿着唇，伸出食指压在其中一张法币上，轻轻推到了对面。 笑道：“过手费，规矩我懂~！” 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层层盘剥是家常便饭。 哪怕是巡捕房发下来的津贴，也要经过层层盘剥。 国党那边是什么风气，他能还不清楚？ 而且主动给出过手费，也是一次试探。 沈仪看了一眼桌上的钞票，脸上露出了苦笑。 心里暗暗嘀咕：“看来党国的风气连法租界都知道了！” 拿起桌上的法币，并没有揣进兜里，而是又递了出去。 神情严肃道：“其他人怎么样，我管不到，但是我的承诺绝不会有水分！该是你的，我一分也不会取！” 声音铿锵有力，透着不容置疑。 虽然他刚毕业不久，但是作为黄埔毕业生进入特务处就是准尉军衔。 每个月的工资为32元。 而且因为保密，对外的身份是公学老师，每个月还能多领一份工资。 况且这次完成任务，据说总部拨了一万元的奖金。 只是经过层层克扣，再分到他们这些行动的人头上也就一百块。 华界的物价相对要低一些，生活过得也算滋润。 最重要的，他们这些黄埔毕业生心中有志向。 自然不会为了捞钱，就克扣线人的奖金。 没钱，谁替你办事？ 所以上峰发下来多少钱，一分都没有再克扣。 陈志飞眯起眼睛，深深打量了一眼。 “那我就不客气了！” 伸手拿起钞票装进怀里，脸上露出了和煦笑容。 对于这个特务处的情报人员，也高看了一眼。 这样的人有格局有底线，能处！ 一边收钱，一边好奇地问道：“那个女特务怎么样了？交代接应她背后的人了吗？” “额……抱歉抱歉，喝多了说话没把门，要是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问过。” 这种涉及间谍的情报属于机密，问出口才发现孟浪了。 沈仪笑着摆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 低声道：“昨晚抓回刑讯室折磨了一夜，嗓子都哑了~！” “不过据她交代，逃到法租界后是通过死信箱联系。” “所以并没有见过接头的人。” “现在她被抓了，死信箱肯定也作废了。” “连昨晚接应她的人也被乱枪打死，车辆被烧毁还故意没挂牌照，线索是彻底断了。” 陈志飞听着讲述，神情很是怪异。 如此机密的事情，就这么简单直接的告诉自己了？ “唉~！” 沈仪叹了口气，低声继续说道：“可是一名财政官员在大庭广众下被杀，国府大为震怒！” “上峰已经指示，要把日本人潜伏在法租界，提供支援的秘密据点拔除，要让策划此次事件的特高课付出代价！” “可是现在线索全断，我也只能找你帮忙打听消息了。” 说话间眉头紧锁，显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很为难。 陈志飞眉头一挑，诧异的瞪大眼睛。 “又想在法租界当街枪战，真当我们巡捕房不存在啊？” “还想让我提供情报，帮你们在法租界搞事情？” “哼~白日做梦！” “作为一个有良知，立志要守卫一方平安的巡捕，绝不允许罪恶发生！” “哪怕是牺牲性命，我也要与黑恶势力斗争到底，扞卫巡捕的尊严！” “想让我知法犯法，替你们打探情报，做梦！” 声音铿锵有力，一脸的正气。 完全忘记了，他自己就是黑恶势力……。 眯起眼睛，为难的摇头道：“你这事儿~不合规矩啊！” 第20章 你不拿我不拿，上峰怎么拿? 陈志飞腰杆挺得笔直，下巴45度角昂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充满正义感的巡捕要誓死维护法律！ 沈仪手里端着茶杯，愣愣的张大嘴巴。 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 “这~这还是那个帮会成员出身，每天敲诈勒索的地痞？” 当然，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乱世之中，也有胸中充满抱负，想要惩奸罚恶的正义之士。 但绝不包括眼前这一位！ 他应该归入危害社会的根源，要被扫除的黑恶势力才对。 咕噜~ 沈仪吞了吞唾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温和的解释：“我们的人都是专业的，经过缜密策划一定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算要暗杀，也会布置成意外，不会让巡捕房难做。” 如果换成一天前，堂堂黄埔毕业生，准尉军衔绝对不可能对一个臭脚巡和颜悦色。 可是经过昨天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把倾尽情报科之力都没有线索的日谍准确找出来。 这份本事，绝不是普通包打听能办到的。 当一个人处于低位没有价值的时候，往往会被人轻视。 哪怕平时相处的时候，言语中也透着轻蔑和嘲讽。 但是展现出价值的时候，分量就会急速提升。 心里的轻视和傲气，也会收敛。 就像老师对待三好学生和拖后腿的差生，能一样？ 沈仪在见识了对方的能力之后，也不由收起了小觑之心。 放低姿态，也不好再摆谱。 毕竟自己不找他当线人，情报科的同事也会发展这样的情报人才。 此消彼长下，岂不是被其他同事压了一头？ 所以，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能得到尊重。 为了打消顾虑，还适当的透露了行动队的暗杀手段。 陈志飞眉头紧皱，沉吟道：“可到底是在法租界绑架、杀人，违反了社会道德，到底是人命，作为维护治安的巡捕又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要是被发现我提供的情报，不是连我也被牵连进去了？” “风险太大，我到时候也会被法国人追责。” “就算我师傅出面平事儿把我报下来，估计花费的钱财也不少。” “还砸了我的饭碗，只能回码头搬货。” “巡捕工资低，到底也是一份收入不是？” “况且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巡捕，也不能对违法行为视而不见！” “唉~难啊！” 陈志叹了口气，一脸的为难。 生怕被牵扯进去，会砸了饭碗。 纠结的模样好像是无法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 沈仪眉头紧皱，脸上神情很是焦急。 上峰可是下达了严令，三天之内必须搞到相关情报。 否则情报科的人都要吃瓜落。 张了张嘴，刚准备再安抚承诺几句。 忽然脑子一激灵，儒雅的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身体微微前倾，意味深长的说道：“只要你答应打探日谍的消息，可加钱！” 锃~！ 陈志飞眉头一挑，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紧皱的眉头舒展，脸上之前的为难瞬间烟消云散。 前面铺垫了半天，不就在等着句话？ 义正辞严道：“作为中国人，打击日本侵略者人人有责！” “三天之内就算不能准确找到潜伏者的日本人，也肯定会有线索。” “放心，这一片儿我熟~！” 胸口拍得砰砰响，一副热血男儿义不容辞的模样。 沈仪嘴角上扬，调侃道：“不违反你正义的原则了？” 陈志飞咧嘴一笑：“小鬼子不算人，杀了就杀了，我还嫌杀得不够多不够狠呢！给你们提供情报杀日本人，不违背原则！” 声音中充满了对日本人的轻视。 沈仪端着茶碗，笑眯眯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明显察觉到了对方眼睛里闪过的杀意。 不是对他，而是提及日本人时的杀意。 凭他的专业素养，绝对不会看错。 心里暗暗嘀咕：“这个看起来痞里痞气的家伙，心里对日本人也是深恶痛绝的！” 到底是个人私怨，还是国仇家恨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深究反倒产生防备。 能在这个黑暗战乱的时代混得风生水起，谁又没点秘密呢？ 连自己在发展线人的时候，不也隐藏了力行社的身份，伪装成一个情报掮客吗？ 只要知道对方也是憎恨日本人的，就足够了。 对这个帮会出身的地痞，感观也改变了不少。 沈仪低声提醒道：“尽力而为，注意自身安全。” “嗯，我知道。”陈志飞点了头，一脸不置否。 对于自身安全，还是很注意的。 咧嘴笑道：“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咱们以后也要多亲近，常联系！” “只有合作业务多了，大家才能一起发财不是？” “所以往后还有其他包打听的事情，都可以找我。” “要不然没有业务，你就没得拿，我也没得拿，你的上司还怎么拿，还怎么追求进步？” “放心，这一片儿我熟~！” 眼睛弯曲，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一副贪财势利的模样。 沈仪抿着唇，一脸的无语。 任务布置完了，也不打算再继续听他插科打诨。 站起身，低声道：“我晚上六点都会在馄饨摊，如果有线索了可以来找我！” 说完拿起黑色礼帽，快步下了楼。 走出大门的时候，低头理了理帽子。 眼角余光左右快速扫视，确认没有被盯上，才快速走进对面的弄堂里。 穿过几条蜿蜒的弄堂，消失在了人群中。 陈志飞坐在露台上，看着消失在弄堂的背影。 眯起眼睛，收起了嬉皮笑脸的伪装。 神情凝重，脑子飞速转动。 对于帮忙打探消息，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前世生在红旗下，对侵略者是深恶痛绝的。 如果不是没有那个武力值，恨不得亲手杀之而后快。 所以即便没有好处费，也会找机会把情报透露给沈仪。 贪财的表象，只是伪装保护而已。 要不然一个臭名昭着的地痞突然变得爱国，还无私奉献，必定引来怀疑。 弄不好，还会被怀疑通共呢！ 陈志飞抿了一口茶水，思考着线索的方向。 “枪击、爆炸……还是线索太少啊。” 第21章 寻找线索，进入舞厅 法租界表面上祥和安宁，一副盛世的模样。 但是在看不到的阴暗处，却是藏污纳垢。 每天打架斗殴的案子无数，枪击案件也频频发生。 为了抢女人争风吃醋，造成的枪杀事件也是家常便饭。 发生的多了，大家都习以为常。 法国领事馆和公董局的洋人们只想着捞钱，根本就没想过如何治理。 只要不妨碍他们收钱，根本不在意华人的死活。 为了维护表面的安宁，也为了安抚黑帮，索性把灰色地带的管理权限都交给了帮会处理。 这也导致了夜晚的租界，是由帮会说了算。 一群整天打架斗殴抢地盘，敲诈勒索无恶不作的地痞能管理好治安？ 顶多就是打斗的时候出现死伤，各自把人搬回去，不给公董局添麻烦而已。 加上国党与特高课的相互暗杀，也加剧了地区的不稳定。 只不过没有搬到明面上，租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昨晚发生的枪击案，在法租界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 尤其发生地方，又是在莎莎舞厅同一条街。 由于舞厅的存在，充斥着为了生计的低级舞女，也吸引来很多地痞流氓。 每天为了争抢女人而大打出手，都成了家常便饭。 要是每天晚上不发生几次斗殴，都怀疑是不是舞厅没开门。 而且进出舞厅的，大多是帮会成员。 这也导致了一旦惹事儿，大家都会吹哨子摇人。 斗殴的规模，也会变大。 不过通常这些帮会的人，顶多使用棍棒大刀片子。 等打完了，各方把人拉走治疗就结束了。 但是因为是地痞聚集地，所以持枪仇杀往往也发生在这种地方。 虽然情况不多，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所以想要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之中找线索，无疑于大海捞针。 单是排查，就不是简单的事情。 也难怪连军情处这些专业搞情报的，都一时无从下手。 “去现场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陈志飞仰头喝干茶水，起身下了楼。 目前来说除了去现场碰运气，似乎没有其他的办法。 这就是有巡捕身份的好处。 沈仪虽然背靠党国，势力很大。 但是在法租界却没有执法权，即便碰到巡捕盘问都要乖乖配合。 即便去了现场，也只能躲在人群里远远观望。 能有什么发现？ 不像在华界，只要把证件亮出来，警察局都要讨好配合。 拓展官面上势力，也是选中发展陈志飞当线人的原因之一。 茶楼离金凤公寓不远，转角一条街就到了。 距离近，也是大川早玲子选择送餐的原因。 陈志飞背负双手，警棍在身后上下摆动。 帽子斜歪，浑身都充满了痞子气。 这是一层很好的掩护，即便将来真有什么事情，谁又能想到一个臭名昭着的地痞流氓会有爱国情怀呢？ 前身留下来的保护色，自然不能丢了。 踱步转过街口，放眼望去一切如常，所有的痕迹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还有几名市政的工人，正在对地面进行冲洗。 经过一夜之后，什么痕迹都被冲洗得干干净净了。 至于烧毁的汽车和尸体，压根就没打算去看。 陈志飞又不是专业破案的，更没有受过系统培训。 就算去看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纯属浪费时间。 倒不如在现场走访，看能不能问出一些线索。 “莎莎舞厅~！” 陈志飞看着极具诱惑的装饰，目光定格在了这个相隔案发地五十米的舞厅。 顿时心里一突。 此刻的莎莎舞厅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又该去何处寻找曾经的常客和目击者呢？ 呼~ 一阵轻风吹过，地面干枯的树叶随风飘动，又轻轻落下。 孤独的飘零，似乎在讲述舞厅曾经的辉煌和如今荒凉的悲哀！ 额…… 陈志飞一拍脑门，恍然反应过来。 谁家舞厅大白天营业啊！ 等天黑之后，这里就热闹起来了。 咯吱~ 陈志飞踱步上前，伸手轻轻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霎时，一缕阳光从门缝中照亮了昏暗的舞池。 左边靠墙的吧台边上，有几个身穿黑色马褂的人坐在椅子上吹牛聊天。 一副黑帮打扮，显然是看场子的。 几人听到大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头也不抬道：“还没营业，要跳舞晚上再来！” 懒散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陈志飞目光扫视一圈，淡淡开口道：“我不跳舞，有话问你们。” “嗯？” 咔咔~砰！ 顿时，几个看场的马仔面露凶相站了起来。 连脚下的椅子也倒在地上，沉闷的声音在舞厅内回荡。 “问话？你小子是来找麻烦的吧！” “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是峰哥和飞哥罩的，也敢来撒野？” “再不滚就打断你的腿！” 几个马仔一脸凶狠，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看到莫名其妙跑来舞厅问话，直接定性为了砸场子的。 要是不收拾一顿，往后在这条街还怎么混？ 陈志飞神情平淡，丝毫没有惧怕。 手里的警棍挽了个棍花，风轻云淡的笑道。 “那你来打断我的腿试试？” 接收了前身的记忆和感受，隐隐也多了几分好勇斗狠。 前世遇到类似的情况，肯定是第一时间溜走。 可是现在手里警棍转动，心里竟然有些跃跃欲试。 “弄他~！” 几名马仔对视一眼，拿起椅子就要动手。 只是在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对方身穿巡捕的衣服时，神情不由一愣。 打巡捕，他们还没那个胆子。 当昏暗的灯光映照在那张充满痞气的脸上时，几人神情大变。 脸上的凶狠瞬间消失，变成了惊慌和敬畏。 声音颤抖道：“飞~飞哥~！” 此刻，几个马仔肠子都要悔青了。 要是遇到巡捕，顶多给几分面子退让一步。 可是招惹了心狠手辣，臭名昭着的陈志飞，那就只能认倒霉了。 飞哥的狠辣名头是从码头打出来的，而且传闻性格乖张，被冠以毒蛇的称号。 得罪这样的人，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刚才还在扯虎皮，结果其中一位本尊就在面前。 这是要命的节奏啊~！ 霎时，几个马仔垂着头，乖巧得像鹌鹑，连眼神都变清澈了！ 第22章 问话，救火会 陈志飞神情平淡，把警棍放在吧台上。 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身体就往后坐。 一名机灵的马仔急忙挪动椅子，刚巧稳稳的坐在了上面。 “嗯。” 鼻子里应了一声，显然是对机灵劲很满意。 目光扫视一圈，声音玩味道：“刚才有人说要打断我的腿？” 额…… 几人神情一滞，脸上露出了惊恐和慌乱。 陈志飞是出了名的性格乖张，睚眦必报！ 上一个得罪了他的人，连脑瓜子都被开瓢了。 这还是帮里的兄弟，手下留情了。 要是换成其他帮派的人，还得再留条胳膊才能过去。 这一刻，他们对刚才只顾逞口舌之利把肠子都悔青。 几人老老实实站成一排，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掌心布满了汗水，仿佛在等着审判一样难熬。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就算不承认，其他人也会指认。 倒不如主动认错，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 只要被开瓢就可以了，不需要再打断一条胳膊。 咕噜~！ 其中一个小平头吞了吞唾沫，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飞~飞哥，是我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满脸畏惧，声音都在颤抖。 眼角余光偷瞄吧台上的空酒瓶，琢磨着待会儿选哪个酒瓶开瓢顺手。 抬手就准备先自己抽几个大嘴巴子。 刚准备动手，传来淡淡声音：“算了，你们也不是故意冒犯，不追究了。” 小平头如蒙大赦，急忙兴奋的道谢：“谢谢飞哥，谢谢飞哥~！” 仅仅不到三分钟的时候，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恍惚中好像在生死之间游走了一遭。 急忙掏出一支香烟递了上去，谄媚的笑道：“飞哥，您抽烟。” 陈志飞斜着眼睛瞥了一眼。 2分钱一包的香烟，是混码头和看场子弟兄们最常抽的。 口感略带苦涩，主打一个便宜量大管饱。 陈志飞在堂口里闯出名气后，早就不抽这种劣质烟了。 更何况刚得了三百块奖金，可是不少钱了。 摇了摇头，从衣兜里掏出哈德门香烟。 拿出一支咬在嘴里。 立刻，小平头急忙懂事的拿出洋火为其点上。 “呼~！” 陈志飞吐出一口烟雾，眯起眼睛，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眼角余光观察着几人的反应。 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把几人拿捏得死死的。 只有在气势上碾压，才能让对方老老实实答话。 见火候差不多， 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都放松点，别那么紧张。” 扬了扬手里的烟盒示意。 小平头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双手接过烟盒，开始给其他几人散烟。 然后手指夹一根，恭恭敬敬双手递回去。 陈志飞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留着吧。” “谢飞哥~！”小平头大喜，麻溜的把香烟揣进兜里。 点上之后，才讨好的问道：“飞哥说有事情要问？你有话尽管问，兄弟几个一定知无不言！” 其他几人坚定的点头，胸口拍的砰砰响。 “嗯。” 陈志飞满意的点了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开口道：“昨晚金凤公寓外面发生枪战，你们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小平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得意的说道：“飞哥，您还真问对人了，枪战的时候我们几个就在门口！” “哦~！？” 陈志飞眼睛一亮，没想到几人竟然是目击者。 那可就太好了。 身体微微前倾，询问道：“具体说说。” “是~！”小平头恭敬应下，吸了一口香烟。 回忆道：“昨晚我们哥几个在门口抽烟，就看到一个身材哇塞的女人从金凤公寓出来。” “那身材长相，简直绝了！” “绝对是某个有钱人或者大官在养在外面的女人！” “飞哥，您是没看到那双腿，至少能玩一年！” 谈到女人，几人的眼睛都透着猥琐的光芒。 “咳咳~！” 陈志飞咳嗽了一声：“别说没用的，直接说主题！” 倒不是飞哥正经，这一段昨天已经听酒楼说过了。 小平头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讪笑道：“是是是~！” “那个女人走到路灯下面，应该是等人。” “然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停在了女人的旁边。” “就在这个时候，街对面走过来好几个人。” “二话不说，一顿乱枪就把司机给打死了。” “那个女人想跑，被从后面打了一枪给抓走了。” “您是没看到，那几个人配合默契，一看就受过专业训练。” “很有可能是军人！” 其他几人附和的点了点。 陈志飞眯起眼睛，追问道：“完了？” 小平头愣了愣，点头道：“完了，之后救火会和巡捕房的人都来了，灭火之后就把车拖走。” 至于后面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种明显带有军人风格的暗杀绑架，不是他们这些小混混能参与的。 远远躲着看热闹就可以了，是绝对不敢靠近的。 “你们还有没有补充的？” 陈志飞目光扫视一圈，见所有人摇头。 眼底不由闪过一抹失望。 在茶楼的时候，沈仪作为参与者就已经讲述了这些经过。 连日谍的情况，也把能说的都转告了。 小平头提供的消息，没有任何的作用。 陈志飞眉头紧皱，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对于这个特高课潜伏在法租界的这个小组，是无论如何都要挖出来的。 这个小组虽然没有参与暗杀，但是提供情报和后勤支持，危害同样巨大。 必须拔掉这颗钉子！ 只是该如何才能找到他们的踪迹，就成了棘手问题。 “看来要回巡捕房看有没有线索了！” 陈志飞脑子全速权衡，决定从捕房着手。 这就是巡捕身份的好处，能够从官方渠道了解情况。 就算走访调查，也属于工作范畴，不会引人注意。 伸手拿起警棍，就准备离开的时候。 咯吱~！ 老旧的大门发出刺耳摩擦声，一缕刺眼光线照射了进来。 几个身穿制服，肩膀挂着‘救火会’臂章的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中年人大声询问道：“消防检查，你们谁是负责人？” 第23章 郁闷的老江，对上了! “我我我，我是负责人刘宏。” 小平头急忙举起手臂，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笑道“稍等，您稍等，都准备好了。” 然后半个身子趴在吧台上，拉开抽屉一阵摸索。 几个救火会的人也不急，就站在一旁等着。 陈志飞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脑海里搜索着前身留下的记忆。 三个呼吸后，脸上浮现出了热情的笑容。 “老江，今天亲自带队收钱啊~！” 想要在法租界做生意赚钱，就要缴纳各种费用。 巡捕房会定期收钱，帮派会收保护费，连救火会也要收钱。 要是不给钱，就会以各种名义刁难，连生意都做不成！ 不过商户们都已经熟悉这套流程，通常会提前把费用准备好。 虽然花钱肉疼，但能买一个平安也只能认了。 莎莎舞厅是堂口的生意，自然不需要交保护费。 不过给租界其他执法部门的，却一分都不能少。 小平头刘宏作为看场的小头头，就是处理这些事情的。 有人收钱，就把准备好的信封递上去。 别人收了钱，自然就不会再刁难。 老江听到招呼，才在昏暗的环境下看到还有一个巡捕。 笑着回应：“志飞，你也来收钱啊。” 两人分属不同的部门，是在收钱的时候认识的。 碰到的次数多了，难免会聊几句。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也就熟了。 虽然谈不上深交，但也算是朋友了。 又在舞厅里碰到，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随意的相互问候，类似的情况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 陈志飞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两人只是点头之交，倒不需要刻意解释已经不亲自收钱了。 笑着问道：“昨晚金凤公寓门口汽车燃烧，你们救火会灭火没少赚吧？” 看似在调侃，实则是在旁敲侧击了解情况。 看是否能从救火会打听到一些车主的线索。 以记忆中对救火会的了解，事后绝对会榨取车主一大笔辛苦费。 侧面打探一些车主的消息。 “唉~！”老江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叹气，一脸晦气的模样。 摇头道：“开始我也这么想的，可是一分钱都没捞到！” 陈志飞眉头一挑，目光疑惑：“点子扎手，不给钱？” “不是。” 老江摇了摇头，吐槽道：“昨晚是我亲自带队，赶过来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正在燃烧。” “我亲自上阵，带着兄弟们就开始灭火！” “一直折腾到半夜，好不容易才把火给扑灭了。” “要不是我们救火会及时赶到，估计连这家舞厅都可能受牵连！” “原本以为弟兄们大晚上跑来灭火，车主多少会给点辛苦费。” “结果车主没找到，咱们等于白忙活一场！” “我本想着找不到车主，那就把烧成架子的车当废铁卖了。” “谁想到车里有一具烧焦的尸体，被你们麦兰捕房以凶杀案给拉走了。” “兄弟们折腾一夜，连个茶水钱都没捞到，你说气不气！” 陈志飞点了点头，露出了同情之色。 租界施行的是西方那一套，可没有免费一说。 哪怕是到了21世纪，欧美灭火也要收费。 法租界秉承这一传统，自然是要收钱的。 现在没有找到事主，等于白忙活一夜，难怪会一脸不爽了。 想了想，提醒道：“车牌号呢，应该烧不化吧？只要查询登记车牌号，不就找到车主了？” “没有车牌。”老江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随即压低声音道：“我今天托人去巡捕房打听，听说车里的尸体身上找出十几颗子弹！” “又故意取下车牌，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动手的人行动迅速，显然也是专业的！” “你说两边会是什么……？” 说话间挑了挑眉头，一副暗示的模样。 无奈道：“两边咱们都惹不起，只能自认倒霉，只是可惜了一辆道奇轿车。” 身后的几人也垂头丧气，显然也很不爽。 大家都要养家糊口，捞不到钱就只能饿肚子。 虽然平时收商户的检查费也不少，但绝大部分都上交给了洋人。 真正能落在他们手上的，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也就是平时灭火之后榨取好处，才能分到更多。 现在白白折腾一夜，能高兴才怪了。 陈志飞神情一怔，眼睛眯了起来。 脑子里莫名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心念一动，招呼出了情报提示面板。 果然，一条熟悉的情报显露在眼前。 【10、利亚洋行名下登记的道奇轿车发生爆炸。】 难怪会听着耳熟了。 霎时，眼底露出兴奋之色。 急忙追问：“昨晚上海滩一共多少辆轿车起火？” 老江撇了撇嘴：“轿车多金贵，还多少辆？整个上海滩有一万七千辆轿车，可是昨晚起火就一辆。” 声音笃定，透着不容置疑。 上海滩很大，各区也设置了好几个救火会。 不过平时出现什么大事件，在内部立马就能传开。 一辆道奇轿车的价值3000-4000银元一辆，可不是谁都买得起。 被烧成了光架子，肯定是大新闻。 当天晚上，消息就传遍了上海滩所有的救火会。 所以才敢笃定昨晚只有一辆起火！ 只不过知道车型不知道牌照也没用，上海滩近两万辆轿车，根本就没法查！ 但是结合系统提供的情报，似乎结合上了。 “八九不离十了！”陈志飞眉头一挑，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情报是昨晚给的，轿车也是昨晚烧的。 而且整个上海滩就烧了这一辆，要说没关系谁信？ 单凭提供轿车的信息，就很有价值的情报了。 可以说了解车型和所属者，已经可以交差了。 凭借特务处的手段，还能撬不开嘴？ 只不过对于巡捕房来说，恐怕又要多几起失踪案了。 不过仅仅于此，估计赏金也不高。 别说一百块了，恐怕顶多只有五十块！ 所以，陈志飞倒是并不急着上报。 有些事情，还要再亲自确认一下。 如果能掌握更多的信息，换取的赏金自然越高。 虽然有风险，但俗话说得好：风浪越大，鱼越贵！ 第24章 刘猛的好奇心 “您请笑纳。” 刘宏从吧台底下的抽屉取出一个信封，上面还备注了‘救火会’三个字。 这就是给救火会准备的钱。 每一个部门都标注明确，已经成了一条产业链。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主权国家都是不允许的。 可是在租界，却被放在了明面上。 有了法国领事馆和公董局背书，一切都变得合法了。 因为大头的利益，都被这些洋人给瓜分了。 洋人，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拼命的捞钱，为将来回国享受生活做准备。 老江接过信封，打开看了一眼。 “数目没错。” 点了点头，把信封装进了随身携带的手提袋。 此刻的手提袋里，已经放了几十个信封，以及被散乱的钱币。 转头道：“我还要去下一家，回头再聊。” 陈志飞点头示意，对老江提供的线索很满意。 笑着回应：“改天菜香居，我请！” “没问题~！” 两人寒暄了几句，带着几名救火会的队员出了舞厅。 这条街还有几十家商户要收钱，忙得很！ 刘宏看着救火会的人离开，这才搓着手。 讨好的问道：“飞哥，刚进了一批洋酒，给您开一瓶？” 陈志飞眯起眼睛，神情严肃道：“我身为巡捕，以扞卫一方治安为己任，保护租界百姓！所以时刻要保持最佳状态，上班期间喝酒，是对百姓的不负责，是对巡捕这份神圣职业的亵渎！” 下巴45度角昂起，声音激昂，这一刻仿佛灵魂都升华了。 虽然接收了前身的记忆，但是想要无时无刻成为另一个人，根本没法做到。 可能关键时候，还会因此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所以干脆把水搅浑，抽象一点反倒让人摸不着头脑。 几个马仔对视一眼，都蒙了！ 一个臭脚巡成了神圣职业，这是受了多大刺激才能说这种胡话？ 幸亏旁边没有外人，要是旁边还站了外人都要问一声：要是被人威胁了就眨眨眼！ 刘宏眨了眨眼睛，又抽了抽鼻子。 黑色的巡捕衣服上，还残留着白酒的气味。 “哦~！”刘宏点了点，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原来飞哥中午喝醉了，这会儿酒还没醒呢！” 几个马仔对视一眼，脸上恍然：说得是醉话，那就说得通了。 陈志飞拿起警棍，转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几个马仔。 沉声道：“舞厅是服务行业要注重态度，一个个平时都收着点，别吓到顾客影响生意！” 然后快步走出了舞厅。 只留下几个马仔瞪大眼睛，在震惊中凌乱。 “飞哥怎么在说胡话？” “就是，以前他看场的时候动手打的顾客还少了？” “听说飞哥前天被人敲了黑棍，脑子会不会被打坏了。” “挺有前途的一个大流氓，怎么就成傻子了呢？” “唉~太可惜了。” “我之前还想跟他，幸好没去。” “以后在他面前都悠着点，可不能刺激他！” “嗯嗯，知道了！” “……” 几个马仔低声讨论，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陈志飞靠着心狠手黑，从码头一路打出了赫赫凶名。 还深得堂主重视，特意安排进了巡捕房！ 说不定将来能成为下一个‘麻皮金荣’，从巡捕房走出来的枭雄！ 可惜被敲黑棍，把脑子打傻，真是可惜了……。 陈志飞并不知道几个马仔的八卦，快步走到大街上。 左右扭头看了一眼。 见到一辆空黄包车过来，立刻抬手招呼。 去的地方相隔好几条街，中午又喝了酒。 着实不想徒步走过去。 况且现在兜里有钱了，自然要享受享受。 “陈巡捕？” 黄包车停下，年轻的车夫露出了惊讶。 陈志飞听到招呼，目光落在车夫身上。 笑道：“刘猛，真是巧啊，送我去利亚洋行！” “好嘞，您坐稳咯~！” 一声吆喝，拿起黄包车快速奔跑起来。 不得不说，刘猛的身体素质就是强。 浑身的腱子肉，奔跑起来速度又快又稳，还能流畅的说话。 “陈巡捕，您来金凤公寓是查昨晚的枪击爆炸案？” 陈志飞坐在黄包车上，手抵着额头休息。 听到询问，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玩味的笑道：“怎么，你有什么线索提供？只要有线索，肯定不亏待你！” 刘猛目视前方。 片刻才转过头压低声音道：“昨天下午您才问过我是不是拉了一个女人，晚上爱多利亚路就发生枪战，据说还绑走一个女人！” “我听说两帮人受过专业训练，很可能是蓝衣社和特高课的人在火拼！” “那个女人是蓝衣社还是特高课的？” “挺漂亮一个女人，死掉太可惜了~！” 不知不觉中，奔跑的速度也放慢了几分。 声音中听起来，似乎是表达对漂亮女人被绑架感到惋惜。 陈志飞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故作轻松的调侃道：“哟，你还知道蓝衣社和特高课啊？” 刘猛笑道：“平时和我一起等生意的大张，曾经就给蓝衣社提供过消息，还拿了赏钱，隔壁街的张麻子前几天请客，喝醉酒说是特高课提供线索给了赏钱！” 这些整天在路面上混的，消息最是灵通。 找他们当线人打探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连巡捕房需要找人的时候，都会找他们询问。 加上这些黄包车夫都是最底层没怎么接受过教育，几杯酒下肚就炫耀吹嘘出来了。 连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都可能酒后大意失言，更何况是黄包车夫。 陈志飞自然不会承认昨天的真实目的。 笑道：“昨天你拉的那个女人，还真和那两边没有关系，就是在华界得罪了一位老大，才跑过来避难的。” “刚刚那边堂口来人，已经把女的抓回去了。” “昨晚的事情即便是你猜测的两帮人火拼，也只是刚巧了而已，和我们没有关系。” “你一个拉黄包车的，别胡乱打听！” 刘猛急忙小鸡啄米般点头应下：“是，陈巡捕教训的是！” 陈志飞看着奔跑的背影，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想了想，开口道：“不过要是真像你猜测，是蓝衣社和特高课火拼。” “如果动手的是特高课，那么撤退的方向应该是进入公共租界的虹口区。” “但是据目击者声称看到那伙人往华界的方向走，那么被抓的女人应该是日本人！” “哦~原来是日本婆子！”刘猛轻声喃呢，紧绷的肌肉似乎也放松了。 第25章 拉入伙，洋行经理 “利亚洋行到了。” 刘猛在一间西式写字楼外面停了下来。 在写字楼二层的窗户外面，挂着一块‘利亚洋行’的招牌。 陈志飞下了黄包车，掏出了六块银元在掌心掂了掂。 铛铛铛~！ 银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猛看着诱人的银元，脸上露出迷惑之色。 一时之间不明白突然掏出那么多银元是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显摆？ 反正不可能是车费钱！ 法租界消费水平比华界高，黄包车起步价只要1角，每半英里加1角。 从爱多利亚路过来，车费只需要2角。 现在拿出六块银元，明显不是车钱。 陈志飞两根手指拈起一块银元，轻轻放在了对方的手里。 笑着说道：“这块银元是包车钱，你在这里等我，待会儿拉我回巡捕房。” 铛铛~！ 然后又掂了掂掌心的五块银元，低声道：“昨天我答应过你，只要确认是那个女人，额外还有赏钱！” “华界的那位大哥给了包打听的钱，这是你应得的。” “听说你娘身体不好，拿去买只老母鸡炖汤给她老人家补补身体！” 声音诚恳，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刘猛被突如其来的善意惊得脑子嗡嗡直响，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是对方温和诚恳的模样，与曾经那个臭名昭着的混混简直判若两人。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银元，拿也不是，放弃又舍不得。 五块银元，对一个黄包车夫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平日里冒着风吹日晒，辛辛苦苦一个月也才挣30元。 其中的18元作为租金上缴车行，平时还有磨损和修理七七八八的开支。 最后到了手里也就剩10元。 这还是生意好的情况，才有这个收入。 生意差的话，每个月到手能有8元就不错了。 五块银元算上溢价，能抵得上一个月的收入了！ 自然是舍不得。 只是姓陈的名声太臭，一时拿不准他的真实目的。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有些钱拿了可是要命的！ 陈志飞见对方犹豫，拉住他满是老茧的右手，把五块银元放在了大手里。 只是在触碰到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时，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 意味深长的说道：“咱们都是街面上混的，偶尔做一做包打听赚点外快，其他都不关咱们的事！” “我们只管赚钱，其他不管，也不问！” “想要活得长，嘴巴也要严！” “你明白了吗？” 陈志飞从始至终都是以包打听的身份示人，是绝对不会承认和其他组织有联系的。 同时也觉得刘猛机灵，可以成为自己的线人。 只不过嘴巴必须严，不要什么都往外说。 虽然在上海滩的包打听无处不在，无论是黄包车夫、码头的工人，还是他们这些巡捕。 只要有人给钱，就可以帮忙打探消息。 包括寻找日本女人的消息，在情报科火力全开下，整个法租界三教九流都收到了消息，都在满法租界打探消息。 所以并不担心会因此惹麻烦。 不过嘴严一点，命肯定要长一些。 “拿着，这只是开始，以后跟着飞哥还有赚不完的银元！” 陈志飞轻轻拍了拍宽厚的肩膀，连称呼也从‘陈巡捕’改为了更亲近的‘飞哥’。 这是把他当自己人了。 刘猛小心翼翼把钱揣进内兜里，郑重的点头：“飞哥放心，我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想想，补充道：“我在拉车的时候也会留意有没有值钱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您！” 不得不说，这个外表粗犷的青年心思却很细腻。 立马进入角色，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满意笑容。 “我上去一趟，你在下面盯着，要是有人上了洋行就记下来。” “这一趟是个肥活儿，回头少不了你那份！” “跟着我好好干，过三五年不说买洋房，但是绝对能住进高档公寓！” 前世不愧是白手起家的老板，画大饼是一套一套。 刘猛听到能带着母亲过好日子，眼中流露出向往。 重重点头，态度越发的坚定。 陈志飞唇角上扬，这个小弟算是收下了。 至于将来是否成为心腹，还要考验了人品才能决定。 叮嘱了几句，转身向着通往洋行的楼梯走去。 警棍背着后面，肩膀斜垮，一副地痞混混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找麻烦敲诈钱财呢！ 陈志飞走上二楼，目光警惕的四处打量。 把周围的环境记在了心底。 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至少从哪条路逃跑不是？ 上了二楼，就看到一个宽敞的大厅里摆放着一个个货架。 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上面还印有不认识的法文。 嗯，应该是法文……吧。 “你好，请问……？”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货架后面传来。 紧接着，一个体型微胖，身穿西服的华人男子走了出来。 只是在看清来人的打扮时，热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随即脸色冷了下来。 “如果你是来敲诈勒索收保护费的，那就走错地方了！” 声音中毫不掩饰厌恶之意。 就差没直接说臭脚巡滚出去了！ 这种洋行的背后，通常都是有洋人撑腰。 无论巡捕房还是帮会，都不会招惹他们。 否则闹到公董局，恐怕连警务总监都要被训斥。 况且以胖子的了解，这些臭脚巡也没钱法国进口的高档货！ 所以才会下意识露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直接赶人。 陈志飞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胖子。 头发抹了发蜡，在灯光下都在反光。 身上的西服看起来挺高档，价格至少要十块银元！ 不过他是黄种人的，显然不是老板。 淡淡开口道：“你是老板？” 胖子神情一愣，明显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与之前见过那些臭脚巡明显不同。 也不能说是不同，之前认识那些巡捕都是主动讨好拉关系，大都有所求。 可是眼前这个青年巡捕却明显不是拉关系，想和身后的法国人搭上线。 昂起头高傲的说道：“我是洋行经理，王显平。” 第26章 老师的推广，语言试探 王显平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抬手理了理领带，下巴随即高高昂起了起来。 脸上毫不掩饰的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在他看来，一个每月十几元工资的臭脚巡根本没钱来洋行消费。 甚至觉得华人就没资格进来。 只有那些穿西服戴礼帽，手拿文明杖的文明西方人才有资格进来。 不耐烦的挥手：“本洋行不接待散客，没事儿赶紧走，别耽搁我做生意！” 几个粗壮的指头摆动，就好像驱赶苍蝇一样不耐烦。 陈志飞对于洋行经理的轻蔑，丝毫没有感觉意外。 这些油头粉面，自诩精英阶层的假洋鬼子对真正的洋人卑躬屈膝谄媚讨好，对自己的同胞却各种轻蔑鄙视。 从古至今一直就没有变过，俗称大殖子。 陈志飞早就习惯了大殖子的双标，对经理的态度直接无视。 淡淡开口道：“巡捕房接到举报，最近偷盗事件频发，昨晚还有人看到翻墙想要盗窃的！” “我这次过来，就是问问你们商行有没有被盗？” “或者发现小偷什么的，也可以举报。” “放心，我们巡捕房肯定保证你们商行的利益。” “只是例行询问，有什么就直说。” “免得说我们巡捕房不作为，动不动就往公董局投诉。” 陈志飞撇了撇嘴，一脸的不耐烦。 转头盯着油头粉面的经理，催促道：“有没有被偷过东西，赶紧回答，我可没时间和你磨菇，后面还有好几家要问呢！” 王显平听到例行询问，脸上的轻蔑之色消失。 眼底闪过一丝轻松，笑着摇头：“我们洋行不接待散客，平时都有固定的合作伙伴，所以没有东西被偷。” 高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态度比起之前好了不少。 陈志飞微微颔首，唇角不由翘了起来。 经理的表现，前后差距过于巨大。 按理说，即便知道了只是来例行询问，不是来找麻烦的。 通常也是保持高傲的姿态，然后敷衍的应付几句。 可是王显平的反应，明显是在知道目的后从紧张到放松。 而且很配合，似乎想要尽快配合了询问尽快把人赶走。 根据前身的记忆，这些洋行可是很傲气的。 哪怕是要敷衍赶人，也是极其的不耐烦！ 而不是突然就变得平易近人！ 陈志飞踱步围绕货架观察起来。 背着双手，警棍有节奏的上下晃动。 嘴里啧啧有声，似乎对琳琅满目的商品很感兴趣。 走到靠墙放红酒的货架，好奇的伸手拿起一瓶。 两根手指抓着瓶颈，好像随时都要掉在地上一样。 王显平见状，急忙上前伸手想要阻拦。 只是在即将触碰的时候，眼前的巡捕突然惊呼：“雅蠛蝶~！” 额…… 王显平一愣，伸出的双手僵在了半空。 瞪大眼睛，一脸的惊讶。 陈志飞惊叫一声，急忙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慌的模样。 抱怨：“我的手最怕被人碰，尤其是被男人碰了几天都觉得膈应，还要起疹子！” 然后把红酒放回货架上，转头给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王显平听了解释，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嫌弃之色。 主动拉开距离，明显也被膈应到了。 咬紧后牙槽，催促道：“我办公室还有文件要处理，问完话就请离开吧。” 虽然是下逐客令，可还是用了一个请字。 与之前像苍蝇一样驱赶，有明显的区别。 陈志飞点了点头，背着手慢悠悠往外走。 “切，好像谁愿意来一样，小爷中午还约了莎莎舞厅的小红吃饭，时间紧得很，没工夫在你这耽搁！” 声音不屑，一副不情不愿完成任务的模样。 走路时肩膀斜跨，把地痞流氓的气质展现淋漓尽致。 在路过烟架子的时候，拿起一包外国牌子的香烟。 然后几个口袋都掏了一遍，嘴里嘀咕：“钱呢？我的钱呢？” 任谁看了，都会认为是故意的！ 王显平哪里拿不出来对方意思，这是想白拿啊！ 不耐烦的摆手：“送你了，不要钱！” “哈哈，那怎么好意思~！”陈志飞嘴里客套，手上一点不客气的把烟揣进兜里。 转身走出洋行的刹那，唇角扬了起来。 基本已经可以断定，这家打着法国旗号的洋行，绝对和日本人有关系。 为了证明这一点，还特意展示了有限的几个岛国词汇。 在后世，岛国语言也算是世界上最广泛的语言之一。 那是因为风俗业发达，有很多老师宣扬传播文化才被世界熟知。 可是现在可还没特有的老师文化。 所以即便是留洋法国回来，基本也不懂日语。 听到老师常用语的时候，迷惑和不解才是正常反应。 再不济也要问一句：你在说什么？ 可是刚才洋行经理听到‘雅蠛蝶’三个字的时候，表情明显是错愕。 眼神里还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似乎还透着一丝亢奋！ 这明显不是听不懂该有的反应。 要知道，日本为了侵华从很早就开始布局。 不少人打着做生意的名义，早早来到民国定居。 然后打着商业的幌子，做着地籍测绘等间谍的行为。 生下来的孩子从小学习中文，加上黄皮肤与中国孩子几乎一样。 哪怕说话的口音，也听不出来破绽。 甚至比起偏远地区的孩子，发音还更标准！ 没有十成把握也有九成可以肯定，王显平就算不是特高课的间谍，也是经常有往来的汉奸。 只有经常接触，才会熟知一些常用的口语。 陈志飞转头看了一眼‘利亚洋行’的招牌，脸上露出了冷笑。 经过暗访，已经可以确定这家洋行就是特高课的一个据点。 哪怕不参与破坏活动，也是为其提供资金。 那辆被烧毁的道奇轿车，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实洋行已经做得很谨慎，把车牌都取了。 里面的车架号，必然也是刮掉了。 哪怕是缴获了道奇轿车，也查不到任何相关线索。 也就是陈志飞有系统情报辅助，才知道了那辆烧毁的道奇轿车所属在洋行的名下。 走出洋行后，又慢悠悠的右转，走进了隔壁的另一家商铺。 与此同时，洋行二楼的窗户旁边站着一个人。 王显平手指轻轻掀开窗帘一条缝，偷偷观察下方的情况。 见到那个巡捕又进了旁边的店铺，心里的戒心才消除。 放下窗帘，不屑的骂了一声：“臭脚巡！” 第27章 放长线钓大鱼，老章 “飞哥，您回来啦。” 刘猛刚打发走一个想要坐车的人，见到新跟的老大从另一家商铺出来。 立刻站起身迎接，询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今天下午的车，可是被包了的。 陈志飞坐上黄包车，开口道：“回麦兰捕房吧，临下班了还是去点个卯。” 想要确认的事情，基本已经八九不离十，就没必要再继续停留了。 “好嘞，您坐稳了！”刘猛拉起黄包车，掉头往金陵路跑去。 黄包车很快消失在街口，对洋行似乎不再关注。 毕竟真是日谍的话，必定是受过严格训练。 警惕性是极其敏锐的！ 哪怕是多看几眼，也可能引起怀疑。 一旦日谍生疑，立刻就会抹除一切痕迹从法租界消失。 到时候想要再找，就难了。 陈志飞利用巡捕身份掩护，才不着痕迹的查探了一番。 即便如此，都还不敢多问。 只是打着治安的幌子，观察洋行的情况。 临走的时候，还故意敲诈了一把外国牌子的香烟，展示了巡捕吃拿卡要的特性。 越是如此，才越符合身份行为。 要是什么都不拿，看一圈就走，反倒引起怀疑。 陈志飞坐在黄包车上，手背杵着下巴，目光打量着街道两旁的风景。 眯起眼睛，脑子里快速思考。 嘴里轻声自语：“是告诉他，还是等凌晨赌一把？” 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沈仪。 现在基本可以判定王显平和日本人有关，也是那辆烧成铁架的道奇轿车提供人。 连大川早玲子在法租界的安全屋，也是由洋行提供。 提供资金、安排后续，还要从死信箱提取情报，绝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被乱枪打死的司机，应该只是这个小组的其中一员而已。 在后面至少还有两个组员！ 甚至猜测，王显平也不是小组的负责人！ 昨夜接应失败，死了一个组员，连轿车都被烧毁。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给上面一个交代。 王显平作为具体操作人，就要给上线或者说给组长当面汇报工作。 如果运气好的话，再聚集在一起开一个临时会议，安排下一步的工作也有可能。 当然，为了保密安全也可能没有横向联系。 但是组长和其他成员单独见面，是必然的！ 不管王显平在小组中扮演什么角色，只要在接头的时候把两人都抓了。 那么两人中必然有一个就是组长！ 只要抓住了小组的负责人，凭借特务处的刑讯手段，还能撬不开嘴？ 只有给日谍组织造成的损失越大，上峰的赏金才越高。 虽然这样会有一定的危险，被日谍识破更有可能丧命。 但是这个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想要获取更大的利益，就要有更多的付出。 也难怪风浪越大，鱼越贵！ “反正有三天时间，今晚没有赌到，明天再通知抓人也不迟！” 陈志飞沉吟片刻，决定明天再告诉沈仪自己的发现。 也是对情报系统的一次研究，看是否和猜想一样。 叮铃铃~！ 黄包车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提醒着街上的人不要挡路。 很快，穿过几条街后就看到了麦兰巡捕房十层高的显眼大楼。 在外面宽敞的广场上，不少男男女女汇集。 道路的两旁，也被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子。 “定胜糕~新鲜出炉的定胜糕！” “生煎包~又大又香的生煎包！” “刚做的鞋垫，一副只要2角。” “煤炭一旦1角咯~！” “鸡毛掸子……！” 宽敞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两旁商贩大声吆喝，构成一幅热闹的场景。 “停车！” 陈志飞目光扫过，忽然开口叫停。 吱~！ 黄包车轮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刘猛稳住身形，转头好奇问道：“飞哥，前面二十米就是巡捕房大门了，为什么停下？” 脸上虽然疑惑，不过在看到停下的手势后，还是放下了车把手。 陈志飞下车，转头看向身后十米处的糖炒栗子摊。 抿着唇，眼睛眯了起来。 刘猛心头一跳，急忙低声问道：“飞哥，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卖炒栗子的人叫李华民，之前在码头当搬运，后来搬货出意外导致左腿被砸断，就弄了个小摊卖糖炒栗子。” “他家的糖炒栗子很有名，好多人都慕名而来。” “前几天还有人特意从公共租界来买糖炒栗子，还是坐我的车回的虹口。” 不得不说，黄包车夫的消息就是广。 街面上认识的人也很多，连一个卖糖炒栗子的人都能准确说出过往来历。 也难怪间谍和巡捕都喜欢找黄包车夫打探消息。 连帮会的人，也会找黄包车夫打听消息。 甚至有时候好几方势力，找同一个车夫当眼线。 很多事情都心照不宣了。 陈志飞神情严肃，轻轻摇头。 眯起眼睛，抽了抽鼻子。 开口道：“好久没吃糖炒栗子，馋了。” 额…… 刘猛张了张嘴，一脸的无言以对。 之前轻轻松松赚了5块银元，正进入角色呢。 现在看什么都会联想到消息，看是否能换钱。 结果……是嘴馋了！ “等我。” 陈志飞打了个招呼，踱步往回走到十米外的摊子。 笑道：“两包糖炒栗子！” 然后又走到旁边的烟摊：“老章，拿一包哈德门。” 烟摊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穿一件长衫。 见到买烟的是巡捕，急忙取下一包哈德门就往裤兜里塞。 “哟~飞哥，怎么能收您的钱呢，当是孝敬您的。” 动作娴熟，显然经常被前身白拿。 不过这里地段好，虽然给巡捕白拿了，但也换来了照拂，能安安稳稳的做生意赚钱了。 砰！ 陈志飞把2角钱拍在木架上，义正辞严道：“记住，陈巡捕买东西给钱！” 然后在烟老板老章的目瞪口呆中走到旁边的摊子，又给炒栗子老板付了钱。 拿起两袋糖炒栗子，掰开一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入口软糯香甜，吃完还残留着浓浓的栗子香味，不错！ 陈志飞手里拿着剥开的栗子壳，原本想丢垃圾桶的。 不过瞬间反应过来，忍不住摇头失笑：“我一个帮会地痞，哪来的素质？” 随手一扔，把栗子壳丢在了路人的脚下！ 第28章 愤怒，无奈 “栗子味道不错，拿一包回家给伯母尝尝。” 陈志飞抬手一抛，把另一包栗子抛了出去。 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对自己人是真的好。 在他的原则中，只要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亏了追随的人。 否则前世也不能白手起家，还年纪轻轻就开上了迈巴赫了。 论起笼络人心，还是有一套的。 刘猛稳稳接住牛皮纸袋包裹的糖炒栗子，脸上神情很是复杂。 “谢谢飞哥。” 从东北来到上海后，还是第一次有外人关心他。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心里对这个曾经名声不好的臭脚巡也大有改观。 咔嚓~ 陈志飞掰开一颗板栗放进嘴里，笑道：“赶紧回去吧，板栗要趁热才好吃，再买点肉回家！就当给自己休息半天，以后跟着哥混不差这点钱！” 今天出手就是六块银元，抵得上拉车一个月的收入。 只要每个月能做两三单，生活质量确实能大幅提升。 至少不用每月一次节省着买5分钱的碎骨炖汤，可以买1角5分的猪头肉打牙祭了。 “好嘞，那我就先回去了，您有事儿的话可以到西区的棚户区找我！” 刘猛满脸感激，留下了联系的地址。 “嗯，我记下了。”陈志飞点了点头，转身向着麦兰捕房大楼走去。 穿过大铁门，消失在了视线中。 一路上只留下被啃过的栗子壳。 刘猛目送新跟的财神爷离开，小心翼翼把糖炒栗子放在坐垫底下。 还用毛巾裹起来维持热度。 这才拉起黄包车，就准备掉头回家。 忽然 不远处传来恼怒的呵斥声：“八嘎~！” 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身穿西服提着一个公文包，鼻子下面留着明显特征小胡子的日本人怒目圆瞪。 正愤怒的用汉语和日语交杂着破口大骂！ “你这个卑贱的东西，竟然弄脏我的衣服！” “知道我的衣服有多珍贵吗？” “就算杀了你，也不够赔我的衣服！” 愤怒的呵斥中，抬脚就对着板栗摊踢了一脚。 哗啦~ 霎时，摆放在摊子上的板栗篮子被撞翻。 刚炒好的板栗滚了一地。 “栗子，我的栗子~！” “对不起，对不起~！” 李华明脸色慌乱，急忙拖着断脚一瘸一拐的匆匆跑出去来想要拦住地面撒了一地栗子。 匆忙之下，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顾不得疼痛，慌乱的伸出双手在地上扒拉。 也不管刚出锅的栗子摊子，就像捧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装回竹篮里。 对于一个左腿残疾的人来说，这些栗子就是他的命！ 也是养家糊口的根本！ 嘴里不断道歉，希望得到对方的原谅。 哪怕是对方自己撞在摊子边缘，衣服才染上锅灰。 此刻也不敢再有一句争辩，只希望对方能饶了他。 眼神惊恐，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只因为对方是日本人，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国家作为依靠！ 而他只是一个华人，连脚下的土地都不再属于他们。 从心底里，对外国人有着浓浓的敬畏。 这不是李华明一个人，而是租界内广大普通华人的真实写照。 尤其是公共租界外滩公园立起那块‘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更是击碎了生活在租界华人最后的尊严！ 连红头阿三和越猴子的地位，都要比华人高一等。 也难怪李华明和在场围观的人敢怒不敢言了。 哪怕没有错，也只能遭受欺负和凌辱。 穿西服的日本人一脚一颗，不断踩着散落在地上的板栗。 一个开心的踩，一个像保护性命一样拼命的捡。 每踩碎一颗，就会发出亢奋的大笑。 仿佛成了一种游戏。 忽然，李华明刚捡起一颗板栗的时候，一只皮鞋就踩了下来。 “啊~！” 皮鞋重重落地，直接踩在了两根手指上。 李华明感到钻心的疼痛，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哈哈哈~！”小胡子仰头发出嘲讽的大笑声。 周围的华人拳头紧握，脸上满是怒气却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嘟嘟~嘟嘟~！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两名巡捕吹着警哨跑了过来。 “住手，都干什么呢！？” 两名巡捕举起警棍，大声的喝止才让踩在手指上的皮鞋挪开。 老章跟在两个巡捕的后面，上前把李华明扶了起来。 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 显然巡捕能那么快赶来，是他去巡捕房叫人了。 李华明紧紧握住钻心疼痛的手指，咬牙摇了摇头：“没事。” 声音都低，却充满了屈辱和无奈！ “&￥&*（￥#￥%……！”小胡子梗起脖子，叫嚣了一句听不懂的日语。 两个巡捕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外国人，气势立马弱了下去。 如今日军在沪的势力很强，连公董局都给他们面子。 他们这些底层小巡捕，自然更不敢招惹了。 每个月拿着14元的工资，玩儿什么命啊！ 可是那么多人看着，也不能丢了面子。 难得的‘公正’一次，挥动警棍驱：“散了，散了，都散了！” 小胡子似乎也出气了，又咒骂了几句鸟语。 然后上了路边一辆黄包车扬长而去。 临走的时候，还往地上吐了口水。 充满嘲讽的大笑声让周围的人都心生愤怒，却敢怒不敢言！ 刘猛站在十米外，全程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紧握车把的手捏的咯咯直响，太阳穴的青筋凸起。 咬紧牙关，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去三角地菜市场。”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招呼一声准备上车。 “不去！” 刘猛冷冷地拒绝，拉着黄包车并没有回家，而是紧追了上去。 那名贵妇打扮的女人愣了愣，气得直跺脚！ 骂了几句，只能又招了另一辆黄包车。 …… 与此同时 陈志飞晃动手里的警棍，慢悠悠的回办公室。 对于大街上发生的事情，并不知道。 进了办公室，就见到其他人都在。 有的在喝茶，有的吹牛聊天，肖全贵居然在做一个孩童木马在办公室里搞起了木匠活！ 大家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口饭吃罢了。 顾成礼把脚翘在办公桌上，正悠闲的看报纸。 “巡长，来一根。” 陈志飞撕开烟盒，递出一支香烟。 笑道：“法国货，1元一包，尝尝！” 第29章 抽不惯的味道，黑夜中的人影 “哟~，带过滤嘴的，拿了奖金都抽上进口好烟了！” 顾成礼接过香烟，笑着调侃了一句。 如果换成以前，两人只是工作的上下级关系。 除了把收上来的钱上缴，平时基本没接触。 哪怕在一个办公室里，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因为肖全贵那些组员，是正经招募的巡捕，是他的下属。 而陈志飞和郭少安，只是巡捕房和黑帮勾结的桥梁而已。 只要能把钱收上来，通常不会管他们。 或许在双方的心里，都有不是一个圈子的隔阂。 不过在立了一个大功，让整组人都有面子之后，多少有点巡捕的样子了。 感观也改善了不少。 再加上吃人口软，刚请了一顿差不多一个月工资的席面，关系能没有进展？ 一顿大酒喝下去，聊一聊哪个舞女够辣，勾肩搭背就成了兄弟。 男人的友谊，就是那么简单！ 连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主动围了上来，伸手要分烟抽。 他们平时都抽很便宜的‘采凤’牌香烟，法国进口货可没抽过。 虽然哈德门也算是外国烟，但只是品牌属于外国，生产还是在国内的。 一时间，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一个个老烟枪都大吸一口，眯起眼睛细细回味。 不过随即就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了嫌弃。 呸呸~！ 吴晓吐了吐口水，咂巴着嘴吐槽：“怎么一股子泔水味儿，还不如老刀牌好抽！” 其他几人赞同的点了点，显然也抽不惯这个味道。 可是进口烟的价格很贵，对于巡捕来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就算再难抽，也舍不得扔。 一边皱眉，一边痛苦的享受。 陈志飞对独特的泔水味倒是能接受，和前世抽的万宝路差不多。 初次接触的时候，有一股泔水味儿。 可是多抽几口之后，居然还有点回味！ 郭少安打量着手里的半截香烟，好奇地问道：“飞哥，这个进口烟多少钱啊？” 呼~ 陈志飞吐出一口烟雾，咧嘴笑道：“不知道，顺手拿的！” 言语间风轻云淡，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儿。 哗~ 霎时，办公室里一片哗然。 “什么？” “你居然白拿的？” “进口烟可只有洋行才有卖！” “洋行背后可都是洋人啊！” “要是告到公董局去，说巡捕敲诈勒索，那就闹大了！” “那可是洋人的产业！” “飞哥，你连洋人都敢敲诈，是真的勇啊！”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双目圆瞪，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 在法租界，洋人就是特权的代表，属于上等人。 无论帮会还是巡捕房，都不会去招惹洋人。 平时火并打死人，洋人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因为在洋人的心里，根本就没把华人当作同等的阶层。 否则也不会出现那块极具侮辱性的牌子了！ 只要不发生大规模死亡和骚乱，就当选择性看不见。 可若是敲诈了洋人开的洋行，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被追责道歉开除都是轻的！ 所以帮会和巡捕的目的只是图财，不会做得不偿失的事情了。 从洋行敲诈，恐怕是租界头一回了！ 也难怪所有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郭少安担忧的问道：“飞哥，会不会有事儿啊？” 其他人也直勾勾的盯着，眼睛里透着关心。 大家刚成为朋友，被开除就可惜了。 陈志飞抿了抿嘴唇，丢掉手里的烟头。 自信的笑道：“放心吧，你飞哥还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借着巡逻维护治安的理由上门，从头到尾也没提过索要的话，是洋行经理自己要赠送，关我什么事儿？” 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听到周围有小贼盗窃，登门询问是恪尽职守，应该被赞赏才是。 洋行只是不能敲诈勒索，打开门做生意又不禁止巡捕买卖。 在掏腰包准备付钱的时候，是洋行经理主动说不用给钱，白送了！ 和索要就没有关系，也没有证据证明索要行为。 洋行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儿，就跑到公董局投诉。 要不然只会打自己的脸！ 陈志飞一开始，就计算好了的。 之所以拿这包烟，也不是为了占便宜。 只是提前做好铺垫，让大家都以为是去洋行要好处。 即便将来有人问起，也不会觉得突兀。 立刻就能回想起来是打着询问的借口捞好处，索要的进口烟还给大家伙分了。 自然就不会引起怀疑了。 陈志飞做事谨慎，自然不会留下话柄。 否则也不会打着询问的幌子上楼，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了。 要不是为了验证系统的触发机制，连上楼都不会！ 几人听了解释，脸上的紧张也随之消失。 还纷纷打趣，越来越有巡捕的样子和责任感了。 一群人坐在办公室里，悠闲的喝茶抽烟，聊天打发时间等着下班。 他们这个组从巡长开始，就属于躺平状态。 能够偷懒的，就绝对不会出去巡逻。 至于查案就更不会了！ 除非送到面前的线索和业绩，才会顺手拿下。 就如老油条肖全贵经常挂在嘴边的：每个月18元钱工资，玩儿什么命啊！ 这还多亏了资历老，是一级巡捕的工资。 像吴晓那种刚来不久的三级巡捕，每个月才14元！ 自然更不会冒险玩儿命了。 毕竟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就算有正义感又有什么意义呢？ 前脚把人抓进来，后脚就被放了。 还要小心事后被报复，尽职尽责的巡捕自然就更少了。 一直到下班时间，大家才各自散去。 陈志飞和郭少安结伴而行，在路上买了一坛花雕，买了一只烧鸡以及猪头肉才慢悠悠的回宿舍喝酒吃肉！ 兜里有钱了，自然不用再啃馒头节约。 辛苦赚钱，就不能享受享受？ …… 深夜 愚园路白天热闹繁华的大街上变得冷冷清清，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辆几乎看不到行人。 一栋高档公寓里，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日本人披着浴衣从浴室里出来。 拿起桌上的高档红酒倒了一杯，舒爽了抿了一口。 柜子上还播放着唱片。 殊不知此刻在外面的黑夜中，一个矫健的身影顺着管道爬上了四楼的一扇窗户！ 嘴里还咬着一柄三棱刺刀！ 第30章 惩奸除恶，冯探长 吱~ 厨房的窗户被轻轻拉开，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声音很轻，即便是在宁静的深夜也很难听到。 更何况客厅里还放着日式风格的音乐，声音很大完全压盖了其他声音。 哪怕是在客厅里大声说话，也很难听得清楚。 秀田阳太端着酒杯，脚下踩着怪异的步伐，似乎是在跳舞？ 脸上满是笑容，对今天谈成一笔大生意很是高兴。 要不是衣服被一个卖炒栗子的华人弄脏，就更完美了！ 闭着眼睛，一边享受着美酒，一边扭动略显臃肿的身体。 丝毫没有察觉到，厨房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黑影小心翼翼走出漆黑的厨房，靠在门上小心观察。 客厅的灯光照射，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 二十五六岁的相貌，看起来有几分憨厚。 赫然是拉黄包车的刘猛！ 此刻在憨厚的外表下，眼睛里闪烁着凌厉的杀机。 手里握着一柄淬火的三棱军刺，仔细观察客厅的情况。 在确定客厅里只有目标人物之后，身体微微弯曲，浑身力量都灌注在了双腿之上。 眯起眼睛，静静看着秀田阳太在原地转圈跳舞。 就像一个猎人，在等待最佳的狩猎时机。 很快，秀田阳太转向了另一边，正好背对厨房大门。 锃~！ 刘猛眼底闪过一丝精芒，脚下快步向几米外胖子冲去。 速度很快，转眼就冲到了近前。 手肘弯曲，蓄力刺出了三棱刺！ 恰巧在这时，秀田阳太也正好转过身。 眼角余光似乎察觉到了有人，身体急忙转过来。 快速转身想要确认，是人在遇到突发状况时的本能反应。 不过转身的举动，正好把前胸要害暴露了出来。 张大嘴巴，就要下意识大声喝问。 只是张大的嘴边被一只大手捂住，想要呼救的声音被压了下去。 嗤~！ 锋利的三棱刺洞穿皮肉，瞬间没入胸腔之内。 双目圆瞪，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没有想到有人竟然偷偷摸了进来，还来到了身前。 低下头，只见摸进来的年轻男人手里握着刀柄。 而锋利的刀刃，已经全部没入了胸膛之中。 愣愣的盯着突然出现的青年，过了两秒才感受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瞪大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惊恐，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嗤~！ 三棱刺拔出，带出来大片鲜血。 虽然在拔三棱刺的时候，已经将其转身，但衣服上仍然被溅射的血迹染红。 咚~！ 略显肥胖的身躯像破麻袋一样被扔在地上，胸前涌出的血迹瞬间流淌开来。 秀田阳太瞪大满是恐惧的眼睛，艰难的伸出右手，张大嘴巴似乎想要呼救。 可是肺部已经被三棱刺洞穿，根本就发不出呼救的声音。 嘴巴张开，殷红的血液从嘴巴里喷了出来。 拼命伸长抬起手臂，脸上露出哀求之色。 嘴巴一张一合，想要寻求一线生机。 此刻满嘴淌血的哀求模样，哪里还有下午时候的嚣张和猖狂。 下午的时候有多猖狂，现在就有多痛苦！ 身体抽搐，只能徒劳的拼命抬起右手求救。 刘猛眯起眼睛，冷冷注视地上胖子在垂死挣扎。 双眸冰冷，透着浓浓的恨意。 砰！ 抬起右脚，狠狠跺在了抬起的右手掌上。 咔嚓~！ 巨大的力道瞬间把两根手指踩成了碎片！ 胖子痛得张大嘴巴，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奈何肺叶被三棱刺搅碎，根本发不出声音。 双目圆瞪，身体抽搐了几下之后彻底不再动弹。 刘猛蹲下身，伸手压在圆滚滚的脖子上试探。 确认没有脉搏，不是装死才站了起来。 小心后退几米，避免踩到流淌的鲜血留下脚印。 目光在屋子扫视一圈，快速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把柜子里的衣服撒了一地，抽屉被翻得乱七八糟。 动静虽然闹得很大，却被震耳欲聋的唱片歌声给遮掩了。 仅仅过了几分钟，整个公寓内一片狼藉，就像遭了贼一样。 “呼~！” 刘猛处理干净留下的痕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刚准备撤退，大门传来巨大的敲击声。 咚咚咚~！ 同时，还伴随着法语的叫喊声。 大半夜听唱片，声音还调到最大，引起了邻居的不满。 如果旁边住的是华人，那只能忍了。 可这是高档公寓，邻居是一个法国人。 在法租界有特权，自然不会受窝囊气。 把门敲得砰砰响，已经和砸门无异了。 也就是大门质量好，要是换成棚户区的老旧木门，早就被敲碎了。 似乎见屋里没人回应，敲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门外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似乎有好几个人在说话。 看架势很快就要破门而入了！ 刘猛不敢停留，急忙拿起沙发上的黑色手提包快步跑进厨房。 沿着窗户外面的管道，快速滑到了底楼。 猫着身子，借着花园绿植的掩护快速移动到墙角。 动作灵活的翻过三米高墙，消失在了黑夜中。 而公寓的管理员，此刻也被楼上的动静吸引了上去。 五六个外国人聚集在403门口，脸上很是愤怒。 其中一个身强力壮，金黄头发的外国人正在愤怒的踹门。 砰~砰~砰~！ 虽然大门很坚固，还是在三脚之后被用力踢开。 一群人愤怒的涌了进去，就要找大半夜扰民的人理论！ 只是他们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厅时，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目光扫视，当看到趴在地上，胸前地板流淌着大量鲜血后，都发出了震惊的叫声。 以及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一个个顾不得再兴师问罪，争相跑了出去。 到底是法国人的高档公寓出事儿，仅仅不到一个小时，十几名巡捕就把房子给封锁了。 一名四十来岁，身穿风衣的男子正蹲在地上，仔细打量地上的尸体。 当看到胸口的贯穿伤时，眉头紧皱。 询问道：“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一个巡捕听到询问，急忙递上来一张通行证。 “冯探长，死的是一个日本人，是一家株式会社的社长，今天刚从公共租界过来！” 通行证上除了名字和国籍之外，印戳颁发时间是今天，就是最好的证明。 冯以川眉头紧皱：“日本人……麻烦了！” 第31章 烫手的山芋，时机到了! 在一片繁华的上海滩，每天都会发生无数的斗殴、厮杀、抢劫、杀人等事件。 那么多的案子，根本就处理不过来。 所以悬案、冤枉无数，能办几件就办几件。 反正死的都是普通市民，就算最后没有破案，也没啥大事儿。 对于巡捕房来说，都只是小问题。 但是涉及到外国人，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当然，如果是红头阿三或者越猴子，都不算什么。 比起华人的地位来虽然略高一些，不过比起西人来就差远了。 另外还有一个，若死的是日本人，事情就严重了。 虽然在上海滩只有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但日本人却与其他国家不同。 日本侨民生活在英美多国控制的公共租界，主要集中在虹口和闸北区。 更重要的，还驻扎了大批的军队，将闸北和虹口牢牢掌握在手里。 虽然属于公共租界，其实已经被日军彻底掌控。 既然日本在沪没有租界，也与实际形成的日租界无异了。 而且随着战局的变化，也越来越嚣张。 宪兵司令部的人经常会到法租界指手画脚，一副颐指气使的架势！ 也就是目前还需要与国际社会虚与委蛇，才继续遵守法租界的规则。 即便宪兵司令部的人进入法租界，也不会携带武器。 在明面上，不会携带步枪冲锋枪之类的。 至于会不会带手枪，就见仁见智了。 只要明面上遵守规则，法租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死了一个株式会社的社长，宪兵司令部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其权力之大，和行事风格的霸道完全不是特高课能比的。 日本特高课最初就是一个高等警察组织，同时进行情报收集、潜伏、刺杀等间谍活动。 但总体来说，属于暗处的间谍势力。 在公共租界里，通常都比较低调。 但是宪兵司令部属于军方，配军衔，与正规军并没有两样。 所以在行事风格上面，就要高调和霸道太多了。 在英美控制的公共租界，曾多次带兵携带武器横冲直撞。 连工部局都要避让三分。 也就在法租界还算收敛，但也不是那么好敷衍的。 冯以川已经可以预料，一旦这个株式会社的社长死亡消息传到宪兵司令部会引来多大的麻烦。 已经不是他一个麦兰捕房的探长所能处理的了！ 旁边一个下属低声请示：“探长，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 冯以川站起身，眉头紧皱。 哪里又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去年的时候，也有一个日本富商在法租界最大的夜总会喝酒。 在出门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两个小混混拿刀抵着想要抢钱。 可是那个日本富商却要钱不要命，或者认为两个小混混就不敢真的动手。 不但没有配合，反倒在酒劲下猖狂无比。 结果被连刺十七刀，都没送到医院就噶了。 当时大家都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劫杀案而已，顶多就是被害人身份特殊一点。 谁想到，宪兵司令部竟然来了一辆军车堵在巡捕房门口。 虽然日本宪兵都没有带枪，但堵在巡捕房门口影响却极其恶劣，让公董局脸上无光。 如果能够破案，抓到凶手的话也就能给宪兵队一个交代。 可是那两个小混混却好像消失了一样，翻遍整个上海滩都不见踪迹。 甚至怀疑帮会不想得罪日本人，把两人给沉到黄浦江了，所以才找不到。 更头疼的，是富商的司机见过两个小混混。 导致想要找人顶罪都不行。 最后只能处理了那位负责的探长，公董局又进行了赔偿才把事情平息。 冯以川想到那位前同事的遭遇，虽然还活着，但生活并不如意。 想到可能步后尘，后背让冷汗给浸透了。 处理不了真正的凶手，就处理他这个倒霉蛋，也算是给日本人有个交代了。 所以这个案子落到谁的手里，都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冯以川揉了揉眉心，此刻肠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道今晚会接到这么个案子，晚上的时候就该答应去喝酒玩牌了。 这起棘手的案子就会落在其他探长身上，可以在旁边看戏了！ 可是现在自己成了主角，不由感到一阵头大。 现场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除了没有任何财物，可以表明是劫杀之外，其他没有任何线索。 这个案子还怎么破？ 整个沪上有大大小小帮派上百个，有记录的帮派就超三百个！ 帮会成员更是超过50万！ 再加上时局动荡，每天都有大量人员涌入租界。 为了能有钱吃饭，抢劫的事情频频发生，根本就管不过来，表面的繁荣下治安却极为混乱！ 想要在这样的局面下找出一个入室抢劫杀人犯，与大海捞针无异。 冯以川沉吟片，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只能无奈开口道：“按规矩办，尸体送去法医室连夜解剖，明早我要拿着报告上报赵总！” 目前来看，按照流程走私唯一的选择了。 把尸体送去法医室，明天一早我要拿到结果上报到总捕房。 就算不能把烫手山芋丢给总华捕，按流程上报后将来有什么事儿也能有人照拂不是？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一辆救护车停在楼下，把尸体拉去了法医室。 冯以川想了想，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不守在法医室等报告就没法安心。 就算是回家了，也睡不踏实。 这个日本人的死，已经不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了，而是关乎他的身家性命和前程，能不上心吗？ …… 与此同时，陈志飞正坐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不觉就到了零点。 【叮~！】 【今日情报已更新，是否读取？】 突兀的，一个机械化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来了！” 陈志飞睁开眼睛，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 就喜欢守时的系统，每天零点准时更新，不用患得患失猜测什么时候才来！ 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就在等情报更新的一刻。 嘴里轻声道：“读取！” 霎时，一个半透明的提示面板出现在虚空中。 【1、姜若楠写了一篇关于你智擒盗贼的文章，明日将在官媒报纸刊登。】 【2、今日银元兑换溢价17%。】 【3、刘猛把染血的三棱军刺和衣服藏在泡菜坛底下。】 【4、菜丁香的外卖里吃出蟑螂，被食客上门索赔。】 【5、肖全贵雕木马把大拇指割破，缝了五针。】 【6、老章在邮局快下班的时候，领了一张提货单。】 【7、莎莎舞厅因为争风吃醋发生斗殴，打碎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8、带皮碎骨肉涨价，每斤为5分。】 【9、王显平通过死信箱传递信息，约定明晚八点在福开森路68号205室见面。】 【10、麦阳路电线老化，已停电六个小时。】 更新的十条情报全部展现在眼前。 陈志飞眯起眼睛，每一个字都认真阅读理解。 渐渐地，唇角上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嘿嘿，不枉费我在利亚洋行厚着脸皮绕了一圈！” “果然只要是和我有过关联的，有更高概率生成情报。” “明晚八点见面，合适得的时机终于到了！” “只是……刘猛这条情报是几个意思？” 第32章 给郭少安的任务，报道 “呼~！” 陈志飞点燃一支香烟，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 抿着唇，紧皱的眉头满是疑惑。 就目前对刘猛的了解，是一个孝顺的年轻人。 若是看到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母亲。 这样的人即便不是什么好人，但必然有一套做人的原则。 哪怕是杀人，也是有原因的。 至少不是因为心理问题，纯粹的杀人取乐满足扭曲的心理。 不过心里的防备和警惕，瞬间被拉满。 “他杀了谁？” “什么原因动了杀心？” “三棱军刺，和军队又有什么联系？” “看来这个外表憨厚的小兄弟有很多秘密啊！” 陈志飞抽着烟，脑子里快速整理有限的情报。 心里对刘猛的过往，不由产生了几分好奇。 当年从东北逃过来之前，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啊！ 奈何情报提供的信息只有只言片语，更像是一个总结提示。 想要知道更详尽的情况，只能亲自去调查。 不过对于情报工作来说，已经是逆天般的作用了！ “睡觉，有什么事儿明天看情况再决定！” 陈志飞抽了一支烟，关灯休息。 在掌握更多信息之前，不如养精蓄锐。 晚上喝了酒，又累了一天，关灯不到五分钟呼吸就平稳的进入了睡眠。 …… 翌日 郭少安端着脸盆毛巾，正在公共厕所门口的水槽洗漱。 铛~ 忽然，一个铁盆放在了他的旁边。 转头一看，惊讶道：“飞哥，那么早？” 按照惯例，都是自己先洗漱好了之后，再顺便叫老大起床。 没想到今天居然没有敲门就醒了，还换了衣服来洗漱。 陈志飞刚起床，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 听到招呼只是点了点头，接了一杯水开始刷牙。 之后捧了一把冷水洗脸，脑子才彻底清醒过来。 拿起毛巾轻轻擦拭脸上水渍，转头扫视了一圈。 确定没有其他人，才低声开口。 “早上你不用去巡捕房报到，直接去码头找阿峰。” “找峰哥？”郭少安神情一怔，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峰哥的名字叫凌峰，是一个堂口的兄弟。 严格说起来，是和陈志飞一辈同时拜入香堂的。 两人凭借敢打敢拼的风格，都得到了师父的赏识。 只不过发展的路线，却截然不同。 陈志飞因为机灵，被送进了麦兰捕房当巡捕，成为堂口和捕房之间的纽带。 凌峰则像是金牌打手，负责堂口的码头，走的是黑道。 白天的时候守着堂口的码头，晚上则负责赌坊的生意。 在堂口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两人私交很好，每次打架之后都会去路边吃豆腐脑。 虽然现在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依然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 陈志飞点了点头，低声道：“你找他那一把手枪，就说我有事儿要防身用！” 在这个帮会横行的时代，对普通人来说触碰不到的手枪，对帮会来说实在太容易了。 两人之前为了赚外快，还替走私枪械的人牵线搭桥。 所以也顺便买了几把勃朗宁1911手枪，就存放在凌峰那里。 只不过他们混码头的虽然经常打架斗殴，通常使用棍棒。 用刀，就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除非到了非要定生死的时候，才会带枪。 即便带了，不到迫不得已也不会使用。 所以两人除了去山里打靶练枪消耗了一百发子弹，就没有再用过了。 更没有用枪杀过人。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带一把手枪在身上防身更稳妥。 就算用不到，至少是一个保险。 真到了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陈志飞心思缜密，不会把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只有真理在手，才能真正确保自身安全。 “哦哦，我这就去！”郭少安急忙应下，端起脸盆就回了宿舍。 换好巡捕的警服，拿着帽子就快步下楼。 出了宿舍大门，直奔天祥码头的方向而去。 陈志飞看着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 对于这个机灵的小弟，还是很满意的。 知道什么事儿该问，什么事儿不该问。 在听说要去取枪的时候，显然是被惊讶到了。 不过懂事的并没有多问，而是默默服从。 对于上位者来说，这才是最满意的下属。 “上班~！” 陈志飞把洗脸盆放回架子上，拿起帽子也慢悠悠的出了门。 走出宿舍，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就传来了嘈杂的叫卖声。 小贩们按照划分的位置，各自撑起摊子开始做生意。 陈志飞走到一个摊位前，看着翻腾的油锅。 找了一张空桌：“老板，来一份四大金刚！” 所谓的四大金刚，就是油条、豆浆、大饼、粢饭团。 很快，老板把几只盘子端到了桌上。 热情的笑道：“您慢用。” 如果是前几天，看到这位爷来吃早饭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 因为吃白食不给钱！ 不过这两天陈巡捕吃饭居然给钱了，自然是欢迎。 陈志飞喝了一口豆浆，甜度刚刚好。 夹起一根油条大口吃了一起来。 一口油条一口豆浆，滋味别提有多美了！ 吃饱喝足，才晃晃悠悠的往巡捕房走去。 走路的时候肩膀斜垮，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路上的行人见状，急忙让开了道路。 一路悠闲的来到麦兰捕房的广场，伸手在上衣口袋摸了摸。 走到路边的烟摊前：“老章，给我一包哈德门！” 然后从衣兜里掏出2角钱，目光瞄了一眼架子上的报纸。 开口道：“不用找了，再拿一份报纸。” “好嘞~！”老章五十岁的年纪，眼角的鱼尾纹透着一股沧桑。 热情的笑道：“陈巡捕，您居然能和总华捕合照，可神气了！” 在报纸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张大合照。 正是总华捕赵总，给陈志飞颁奖时候的合照。 就是因为这张照片，才好奇买一份报纸看看是怎么报道自己的。 有了这次的宣传，自己在整个法租界巡捕房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 估计那位法国警务总监，看了今天的报纸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就算记不住，至少有印象了不是？ 在晋升条件相同的前提下，有资本的自然更容易获胜。 有了这篇报道与赵总的合照，也算是镀金了！ “几个小毛贼而已，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哈哈哈……！” 陈志飞摆了摆手，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好像一件无关的小事。 只不过谦虚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是在得意炫耀。 点上一支哈德门，就靠着卖烟的架子上看起报纸来。 不得不说，这篇报道写得很不错。 既高高捧起了总华捕的领导之功劳，也没忘记赞美办案人员的兢兢业业和坚持不懈。 看了一眼地下的书名：姜若楠。 微微颔首：“文笔不错！” 就在抽完一支烟，合上报纸准备上楼的时候。 不远处响起轰鸣的汽车发动机声，一辆黑色轿车快速驶了过来。 第33章 硬气，对峙! “日本人？” “看袖章白底红字‘宪兵’两个字，是宪兵司令部的！” “怎么跑来法租界执法了？” “法租界沦陷了？” “……” 几名身穿日本军服的人从车上下来，立刻引起了广场上行人的注意。 不少人停下脚步，都好奇的驻足观望。 指指点点低声交流，脸上都透着忐忑。 租界虽然被法国人控制，生活在这里的华人要忍受屈辱和低人一等。 但至少没有战火，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战争而送命。 每天只要努力工作挣钱，能有一口饭吃就心满意足了。 比起租界之外，被侵略占领的地方要安稳得多。 即便同在上海滩，华界也远不如法租界安全。 所以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租界寻求庇护。 没钱的人只能聚集在棚户区的空地上，用烂席子搭一个拱形，能挡风就成了居住的房子。 虽然生活艰难，但还算安稳。 可是日军进攻法租界，他们就会陷入战火，只能再次逃离了。 事关生计，难怪会紧张了。 陈志飞手里拿着报纸，目光在从轿车下来的几个日本人身上打量。 一共四个身穿军服的日本人，其中一个司机没有下车。 两个应该是士兵，为首那个从军衔看是少佐。 昂起脖子四处扫视，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不过三人虽然气势汹汹，但都没有带枪。 只有那名少佐的腰上，挂了一把指挥刀。 这里是法租界，他们没有资格，也不准带枪。 总捕房曾经明确规定过，任何人不得带枪进入法租界，被发现会严厉处罚。 即便是英美日等国家也不行。 这四人穿着日本军服，要是再拿枪的话，性质就彻底变成入侵，是国际事件！ 所以在穿便装进入法租界的时候，可以偷偷带手枪。 但是现在穿正装来到巡捕房，带枪就真成挑衅了。 带一把军刀，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特权了。 为首的少佐目光在路边的小贩身上扫视，最后落在了板栗摊子上。 抬手指向板栗摊，嘴里说了一句听不懂的命令！ “嗨~！”两名日军恭敬领命，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围了上去。 李华明手里拿着铲子，正愣愣站在原地。 脸上好奇，也正在当吃瓜群众看热闹呢。 只是没想到两名日军一左一右来到面前，二话不说就把他的手给反扣了起来。 “啊啊啊~痛痛痛~~！” “我犯了什么事儿，你们为什么抓我~？” “放开我，放开我~！” 李华明被一左一右押着，两条胳膊传来剧烈的疼痛。 一瘸一拐的被押着走，嘴里不断大声质问。 满脸的惊恐和迷茫，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名少佐面色冷峻，一句解释都懒得说。 挥了挥手：“带走！” 两名士兵押着李华明就往后座上塞。 不过因为瘸了一条腿，加上又在剧烈挣扎反抗，一时之间两个日本兵都没能把他塞进车里。 围观的华人指指点点，相互交头接耳低声讨论，却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忙。 老章站在烟摊旁边，眉头紧锁，袖子里的拳头紧握。 略显沧桑的眼睛里满是愤怒！ 就在此时 “住手！”一声暴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连两名日本兵也停下动作，转头循声看去。 只见一名二十多岁，身穿巡捕制服，透着几分痞子气的青年踱步走了过来。 手里警棍上下摆动，歪着脖子打量几人。 斜挎着肩膀，与其说是巡捕，倒是更像街头小混混。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在巡捕房门口绑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手里警棍上下挥动，斜着脖子走路的模样一看就不像好人。 质问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悲愤。 不过 咬牙切齿的模样，给人不是好人的感觉。 不过落在周围华人的眼中，形象却瞬间变得高大起来，仿佛看到能拯救同胞的救星。 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指望平时厌恶的臭脚巡了。 陈志飞一脸痞气的走到黑色轿车旁边，上下打量了一眼。 嘴里啧啧有声，似乎对这辆轿车很是喜欢。 然后才走到后座的位置，用力把两个日本兵的手扯开。 用力一拉，把李华明给拉到了身后。 李华明脚下踉跄，一瘸一拐差点没有摔倒。 不过却没有任何抱怨，眼睛里充满了感激，急忙躲在了身后。 一脸惊恐的叫道：“陈巡捕救我，求你救救我~！” 陈志飞没有回头，眯起眼睛打量着几人。 与此同时，那名少佐也在打量突然出现的巡捕。 下巴昂起，眼睛里毫不掩饰的鄙夷。 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不关你的事，赶紧滚开，再敢阻拦大日本皇军就别怪我不客气！” 口音听起来虽然怪怪的，但一口中文还算流利。 也正是会中文，才会被派到法租界来抓人。 就算有什么阻碍，也能交流。 双目圆瞪，紧紧盯着眼前的巡捕。 咬紧后牙槽，一脸的凶狠，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陈志飞歪着头，与少佐的目光对视。 双眸平静，没有丝毫的惧意。 沉声开口道：“这里是法租界，日本宪兵司令部没有执法权！就算他犯了事，也该由巡捕房审问！” 虽然依旧斜着头，看起来一副痞子的模样。 但神情严肃，声音中透着不可置疑的坚定，让人不敢小觑。 老章站在不远处，静静关注事态发展。 听到不容置疑的答复后，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眯起眼睛，对这个曾经鄙夷的巡捕不由另眼相看。 连周围认识的商贩，脸上都露出惊讶和崇敬之色。 没想到这个平时喜欢白吃白拿的臭脚巡，竟然会为老百姓撑腰做主！ 少佐瞪大眼睛，目光惊讶，显然没想到一个租界巡捕竟然敢和宪兵司令部作对。 锃~！ 拔出佩刀，愤怒的嘶吼道：“再敢阻拦打日本皇军执法就劈了你！把人带走！” 两名宪兵得到命令，上前一步就要再次抓人。 李华明吓得浑身颤抖，脸上满是惊恐。 陈志飞举起警棍直指少佐，沉声低喝：“谁敢~！” 第34章 藤井介一，又要上新闻了! 陈志飞瞪着眼睛，好像谁敢踏前一步就要弄死谁一样。 神情坚定，身上透着一股凶狠的气势。 真有一言不合就要玩命的架势！ 连两名日本宪兵都脚步一顿，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转头看了一眼长官。 少佐眉头紧皱，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这一次从公共租界过来，只是抓一个卖板栗的华人而已。 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要是敢反抗，直接打断手脚带走就是了。 唯一顾虑的，就是因为距离巡捕房太近，可能遇到西人巡捕阻拦。 没错，就是忌惮洋人巡捕，而不是华捕。 由于这里是法租界，日本宪兵司令部是没有执法权的。 而且还要遵守法租界的法律，连枪都不能带。 所以选择速战速决，确认目标后什么也不问就直接抓人上车。 只要到了公共租界，就不需要再顾虑了。 至于法租界的那些华捕，则压根没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废物罢了。 更没胆量为了一个普通人，就和宪兵司令部作对。 可是现在就是一个从心底里瞧不上眼的华人巡捕，竟然敢独自一人挡在前面阻拦抓人。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甚至在公共租界内，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毕竟现在还没有撕破脸皮，不管是维护国际形象还是战略部署，都要给法国面子。 但是对英美，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要不然日本在沪没有租界，却硬生生的把虹口和闸北变成了所谓的‘日租界’呢？ 不过抓人是任务，就算遇到阻拦也必须完成，否则没法回去交代。 况且那么多人围观，要是被一个小小的巡捕吓退，那就丢皇军的脸面了。 估计回去就只能切腹谢罪！ 少佐沉声道：“中国人，你很有勇气，我藤井芥一欣赏你！但是，今天谁敢阻拦，谁就要死！” 说话间，手里的指挥刀也竖了起来，摆出准备决斗的姿势。 陈志飞眯起眼睛，目光紧紧盯着握刀的日本军官。 虽然两世为人，第一次真正面对生死厮杀。 脸上却出奇的平静，没有一点点害怕。 甚至因为要和日本决斗，心底有些跃跃欲试！ 男子汉有所为有所不为，前世今生的国仇家恨，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报了！ 不远处，老章看着挡在同胞前面的坚毅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钦佩。 不管之前有多么的无耻，可是此刻的表现却让人心生敬意。 只是没想到那个整天白吃白拿，敲诈勒索的痞子竟然也有如此血性的一面！ 连围观的路人，脸上也露出钦佩之色。 甚至有两个年轻人想要帮忙，只是被家人给拉住了。 陈志飞手握警棍，蓄力在两只手上。 对方手里的指挥刀太锋利，所以最好的攻击点就是打头！ 真要打死了一个宪兵军官，就算跑路也心甘情愿！ 藤井芥一似乎感受到了对方一往无前的气势，脸上神情很是警惕。 咬紧牙关，脚下移动就要准备先下手为强时。 嘟嘟~！ 突然，右边人群后面响起急促刺耳的喇叭声。 围观人群被吓了一跳，急忙让开了道路。 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 刚停下，后门就被推开。 一名二十来岁，身穿碎花裙的年轻女子下车。 举起手里的照相机，咔嚓就是几张照片拍摄。 紧接着，另一边走出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 正是总华捕，赵总！ 大声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立刻放下武器！这里是法租界，不是你们宪兵队可以乱来的地方！” 藤井芥一听到呵斥，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脸色一阵变幻，终究还是把佩刀入鞘。 总华捕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陈志飞见状，也慢慢放下了警棍。 瞥了一眼对面的少佐，心底竟然闪过一抹失望。 赵总快步走到近前，大声喝问：“怎么回事？” 长出皱纹的眉头紧皱，心里很是恼火。 原本今天是一个好日子，好不容易才约好了请姜若楠为自己单独采访，宣传总华捕一天的忙碌工作。 《上海法公董局公报》是官方承办的报纸，含金量很高。 可不是谁都能接受专访的！ 能请姜若楠专访，还是因为昨天麦兰捕房破获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盗窃案。 结果刚从总捕房过来，还没来得及表现如何繁忙视察工作呢。 就遇到这档子事儿。 而且从三人的军装和袖标来看，还是宪兵司令部的人。 事情有些棘手了！ 要是处理不好丢了巡捕房的脸面，再被报道出去…… 咕噜~ 赵总吞了吞唾沫，已经不敢想象后果了。 也难怪脸色很难看了。 陈志飞见到领导过来，急忙先一步汇报：“报告赵总，他们想要抓走这个卖糖炒栗子的，被我阻拦了！” 赵总瞥了一眼吓到脸色苍白的男子，皱眉问道：“他犯了什么事儿？” “报告赵总，我不知道！”陈志飞回答果断，很是理直气壮。 顿时，赵总眉头皱的更深了。 要不是有姜若楠这个记者在场，差点都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了。 连犯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就和日本宪兵队起了冲突。 这是要闹哪样？ 脸色难看，就准备张口喝斥。 陈志飞先一步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儿，但我知道这里是法租界，无论谁犯了罪，都该由巡捕房管！” “日本宪兵队在法租界没有执法权，他们过界了！” “属下时刻谨记赵总教导，我们租界巡捕，有责任维护法租界的权益和尊严！” 声音铿锵有力，一副恪尽职守要为法租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 “没错，我是这么教导过他们，没想到还能牢记职责，很不错！” 赵总神情一怔，脸上恼怒之色尽去，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还摆出一个自信的姿势，拍了一张照片。 这才拍了拍陈志飞的肩膀，赞许的笑道：“年轻人不错！” 简简单单赞扬，却代表了心底的认可。 本来是一件难办的事情，现在成了维护法租界的权益，维护法国大老爷们的面子。 性质就不一样了！ 要是明天官媒报纸头版头条描述了自己硬扛日本宪兵队维护租界利益，再被那些法国董事看到。 想想都激动！ 哒哒哒~！ 这时，一群巡捕从大门里匆匆跑了出来。 为首的身穿风衣，正是探长冯以川！ 第35章 老狐狸，一锤定音 “他昨晚杀了我方侨民秀田阳太，我只是带他回去接受审问！” 藤井介一见到总华捕出面，巡捕房又跑过来一群巡捕。 此刻再想把人强行带走，应该是很难了。 所以一贯横行霸道的日本宪兵队，居然也开始讲理了。 一个宪兵队少佐，面对那些低阶臭脚巡，是不屑一顾的。 可是面对总华捕，也不得不讲事实摆道理。 要不然真被捅到公董局，引发成国际事件肯定会被问责。 也会在上级心里留下办事不力的印象！ 果然 赵总见到日本军官放低了姿态，满意的点了点头。 同时看向一旁的年轻小巡捕时，目光充满了赞赏。 日本人的答复，不是正好印证了方才这个小巡捕的说法？ 在法租界犯案，就应该有巡捕房处理！ 否则轻易妥协传到公董局耳朵里，不免会怀疑自己到底是站在法国人利益一边，还是日本人一边。 立场问题关乎前程，由不得大意！ 不过到底姜是老的辣，说话做事不像年轻人那么直。 能坐到总华捕位置，哪一个不是沾上毛比猴还精！ 并没有接宪兵队少佐的话，转头询问：“他说的是否属实？” 声音平淡，却把上位者姿态拿捏得很足。 李华明急忙慌乱的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杀人，冤枉啊~！” 惊恐害怕的模样都快哭出来了，一副受了冤枉的模样。 如果不是真受了冤枉，那就是演技高超了。 不过从他的害怕的神情，以及瘸了一条腿来看，在场的人都不相信他会杀人。 这时，冯以川眉头一挑。 开口道：“昨晚愚园路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死者通行证上的名字就叫秀田阳太，是昨天从公共租界过来的。” “由于当时放唱片的声音很大，所有周围邻居并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也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也正是因为声音太大扰民，邻居才上门交涉。” “敲门没人开，才找来管理员一起破门而入看到了秀田阳太的尸体。” “经过勘察，在厨房窗户翻入，将其杀害后洗劫财物又从窗户逃走。” 一边汇报，一边拿出一份报告递了上去：“这是法医连夜做的实践报告，死者是被一柄三棱军刺所杀！” “行凶者动手干净利落，可能是受过专业训练，也不排除常年习武的可能！” “经过我们早上的调查了解，这个叫李华明的摊贩昨日和被害人发生过矛盾冲突。”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被秀田阳太羞辱践踏尊严。” “所以也具有作案的动机。” 冯以川把案件的始末，以及调查结果汇报了一遍。 同时还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志飞，咧嘴露出善意的笑容。 原本这是一件棘手的案子，正愁该怎么上报甩锅呢。 结果大清早就因为这个小巡捕把事态扩大，还引来了总华捕关注。 案件本身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在租界抢劫杀人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就连英国人美国人都被抢过。 只要不涉及间谍，普通刑事案件还是很好解决的。 现在被一个小巡捕把事情闹大直接捅到了上层，自己也不用再担心国际问题，不用担心上峰甩锅，一切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以他对上层的了解，此案能查就查，不能查找一个人顶罪有一个交待，两边面子过得去就行了。 哪怕真有什么事情追究，也是这个敢和日本人硬扛的小巡捕背黑锅。 等于是替他扛了事儿，自然是心生善意。 即便从出发点来说可能是为了伸张正义，也可能是对日本人不满。 但不论出发点是什么，都算是替自己分担了这个天大的麻烦。 即便最后还是无法避免被公董局问责，也不会那么重了。 所以严格来说，是欠了别人一个情。 赵总接过报告，仔细翻看了一遍。 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在犹豫。 姜若楠托起相机，询问道：“赵总，您对此案怎么看？一个腿部有残疾的人，真的是凶手吗？ ” 赵总眯起眼睛，深深打量李华明一长一短的两条腿。 权衡片刻后，还是放弃了和稀泥让李华明扛下罪名的念头。 毕竟有记者在场，还拍了照片。 一个外国人死在法租界，绝对是大新闻，明天绝对上头条！ 要是被人知道是一个瘸子沿着管道爬上四楼抢劫杀人，很容易引来质疑。 所以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说话都是模棱两可的。 开口道：“他连走路都一瘸一拐，像是能通过管道爬上四楼的人？” “而且报告上也注明了，在窗台发现左脚的脚印。” “当然，也不排除李华明报复杀人，再伪装成翻窗抢劫误导调查方向。” “所以还要等具体调查之后，再对外正式公布结果！” 这番话看起来好像说，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藤井介一点头附和，趁机提议：“对，所以我们才想把人带回去询问！” “如果查明不是他所为，我们自然不会为难。” “只有抓到行凶者，才不会影响两国的邦交不是？” 说话间嘴角上扬，故意强调两国邦交实施压力。 果然，赵总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交人，不交人，两个念头在脑子里争斗。 陈志飞看到赵总犹豫的样子，眉头紧皱。 不过眼下发展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巡捕能够左右的了。 总华捕都来了还要硬出头给领导做决定，那就是不懂事儿了。 之前的冲突，可以是归结于热血上头的一时冲动。 可是现在还要一根筋，那就不符合一个帮会成员出身小混混的风格了。 况且如今的形势强出头除了得罪上司，人微言轻做不了任何改变。 就在这时。 姜若楠开口问道：“赵总，您觉得这个发生在法租界的杀人案是由巡捕房查办，还是由日本人执法？” 看似在询问，但最后的‘执法’两个字才是关键。 让日本宪兵队在法租界执法，他这个总华捕怕是不想干了！ 况且作为法租界官媒的记者，她的话也不能轻视的。 否则回头在报纸上断章取义，同一件事情就要两极反转了。 赵总也是老江湖了，哪里分不出轻重。 在划分执法权上，是绝对不能退让的。 昂起脖子，朗声道：“发生在法租界的案子，自然是由巡捕房办理！” 见到宪兵队还想争辩，一锤定音道：“此事就交由麦兰神捕陈志飞办理，七天之内务必将凶手抓获！” 冯以川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心里暗暗吐槽：“果然和我猜测一样，好一个老狐狸！” 第36章 各有心思，是考验也是机会 “我？” “还神捕？” “由我负责查案？” 陈志飞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的诧异。 怎么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神捕的名号了？ 旁边的冯以川还是探长，破获的大小案件也不少，都还没称神探呢！ 这么一顶高帽子扣下来，肯定不同寻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家伙肯定没安好心！” 陈志飞心里暗暗吐槽，脑子里快速转动。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便立刻琢磨出了其中的味道。 这个总华捕看似平易近人，可是不声不响就把自己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不论公董局还是宪兵司令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要是抓不到作案的嫌犯，或者结果不能让宪兵司令部满意。 到头来就要一个人扛下所有，成为宣泄怒火的倒霉蛋。 为了最后让两方都能有一个交代，必须要有能扛事儿的人。 毕竟这一次杀人事件，可大也可小。 往小了说，就是一次入室抢劫杀人案而已，在法租界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但是往大了论，那就是一次严重的外交事件！ 那就需要有人为此负责了。 不过这个人不能职务太高，因为职务高的人，也同样有后台有背景。 在法租界巡捕房想要升职可不只看能力，更看重背景和后台。 如果拿一个有背景的人背锅，后台肯定不答应。 徒生事端不说，还得罪人。 可是死的是一个外国人，普通的底层又扛不起。 陈志飞昨天才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也算是个名人了。 到时候追究他办案不力的责任，也不算是随便推个敷衍的无名小人物。 拿一个名人追责，也算是给宪兵司令部面子了。 到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事情也就过去了。 至于被推出来的倒霉蛋是什么结果……谁在意呢？ 而且陈志飞也只是一个底层的小巡捕，没有什么强硬的后台。 帮会也不会为了一个弟子，就和公董局闹得不愉快。 既有名气，又没有后台，还有比自己更合适的背锅侠？ 陈志飞眯起眼睛，拳头紧握。 他很不喜欢这种我为鱼肉他为刀斧，把性命交到别人手里的感觉。 人脉，还是要拓展人脉！ 陈志飞心里暗暗发狠，此事之后绝不再做一个可以被人随意舍弃的炮灰。 如果背后有一张强大的关系网，谁还敢拿自己当背黑锅的炮灰？ 不过到底两世为人，熟知人情世故，也知道此刻的处境再多说也无意。 除了惹得总华捕不快，没有任何意义。 眼下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愉快的答应下来，还能以替领导分忧换一点好感。 要么据理力争，然后惹得上级恼怒被强权压下来不得不妥协。 既然结果不变，为什么不痛快的答应呢？ “请赵总放心，七天之内一定破案，此案一日不破就一日无颜见您！” 声音铿锵有力，坚毅的面容显示了决心！ 也趁机表达了忠诚之意。 只不过心里暗暗嘀咕：“破不了案大不了跑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有系统傍身去公共租界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 只是一个小巡捕而已，真跑去了公共租界，公董局也不会在意这个小人物。 “好，只要破案重重有赏！”赵总欣慰的点了点，毫不吝啬的画大饼。 冯以川低声道：“难为你了，这个案子只要有需要，我们探组一定全力支援！” 毕竟是探组的烫手山芋，被别人背了锅，总要有点表示。 陈志飞点了点，客气的笑道：“不为难，那就多谢冯探长了。” 虽然是客套话，但也是真实的想法。 能够这么痛快接手案子，也是有私心的。 除了不想让无辜的李华明当替罪羊，也想看看刘猛与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 可以更直观了解刘猛的人品和为人。 尤其是在了解刘猛作案是了得的身手时，觉得是一个有力的帮手。 如果人品可行，倒是一把不错的刀！ 严格说起来，这算不上是一次危机，却是能再次扬名提升身份的机会。 性价比高，完全值得一试！ 藤井介一皱起眉头，思虑了片刻。 盘算着眼下的形势，想要把李华明带走是不可能了。 有记者在场，为了维护日本的国际形象也不能真作出过激的举动。 能逼迫法租界的总华捕承诺七天破案，回去也能交代了。 就算七天后没破案，也可以理直气壮过来要人。 点头道：“好，七天之后如果没有找到凶手，此人就必须移交宪兵司令部由我们审问！” “没问题！”赵总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挥了挥手，下令道：“把人先收押在麦兰捕房，等陈神捕查明案情再作处理！” 把人关在巡捕房，也能避免逃跑。 七天后若是没能破案，再把人交给宪兵司令部也就不会再落人口舌了。 藤井介一满意的点了点头，赞同这个安排。 把人关起来，也不用担心逃跑了。 就算真的跑了，也是巡捕房的责任，和他无关。 “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冤枉，我是冤枉的！” “陈神捕，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我上有老下有小，怎么会杀人呢？” “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不能坐牢的，求你们放了我！” “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李华明被两名巡捕押着，哭喊着冤枉。 可是两边的决策者达成了共识，谁又在意一个小人物的感受呢？ 不少围观的人脸色上露出不忍之色，却又无可奈何。 姜若楠红唇微动，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拿起相机，快速拍摄了几张照片。 或许将来登报，能引起民众的共情，争取一线生机。 陈志飞眯起眼睛，伸手阻拦道：“他还没有定罪，又在巡捕房门口，手铐就不用戴了吧。” 冯以川点了点头，示意两名巡捕收起手铐。 还低声吩咐：“给看管拘留室的打个招呼，别让人欺负他！” 陈志飞走到近前，从衣兜里掏出十块银元。 “这些钱你拿去，交给信得过的人替你送回家，应该够一家人生活半个月的生活了。” “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查明案情，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第37章 达成协议，枪到了! “谢~谢谢~！” 李华明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接过银元。 对这个曾经厌恶的巡捕，眼中满是感激。 同时心底也升起了一抹希望。 如果这个巡捕真是好人的话，说不定就能替自己洗刷冤屈了！ 李华明捧着银元，在人群里找了一圈。 最后落在了摆烟摊的老章身上。 渴求的说道：“章大哥，能不能麻烦你把钱送给我家媳妇？” “嗯！”老章郑重点头应下，宽慰道：“放心，我一会儿就把钱给你送回去，你的板栗摊也一起送回去，等你出来还能继续炒板栗！” “有劳了~！”李华明脸色动容，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然后默默后退，站在了两名巡捕旁边。 这一次他咬紧嘴唇，并没有再喊冤枉，一副认命的样子。 也清楚知道，眼下的形势除了曾经厌恶的陈巡捕外，没有人会听自己喊冤，更不在意是否有冤！ 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唯一仗义执言的巡捕，点头道：“谢谢！” 拖着一条断腿，在两名巡捕的押解下步履蹒跚的被带进了巡捕房的拘留室。 单薄的背影，给人一种绝望的感觉。 藤井介一盯着李华明被押进巡捕房，这才转过头。 看着敢阻拦他的小巡捕，冷声道：“记住，你只有七天时间！” “如果七天内能找出凶手，今天的事一笔勾销！” “如果没能找出凶手，你会和他一起到宪兵司令部接受审判！” 陈志飞耸了耸肩膀，冷笑道：“那就拭目以待！” “好，拭目以待！”藤井介一郑重的重复了一声，转身上车：“走！” 有了总华捕的时限承诺，回去也能交代了。 陈志飞眯起眼睛，注视着黑色轿车消失在视线中。 心里暗暗警惕：“昨晚发生的事情，宪兵司令部竟然连夜就知道消息，还一大早就来抓人！” “日本人在法租界的情报系统，不容小觑啊！” 不得不感叹，宪兵司令部提议建立并主导的联合特高课在法租界发展出了不小的情报网络。 无论对于国共还是公董局，都不是好事儿。 这时，赵总在拥簇下走了过来。 严肃的问道：“你有没有把握在七天内破案？” 陈志飞目光一凝，身体站得笔直，敬礼道：“定不会让赵总失望！” 不管有没有把握，至少在领导面前肯定是不能露怯的。 要是连自己都说没把握，那就等着领导甩脸子吧！ 果然，赵总听到铿锵有力的回答，脸上露出了笑容。 勉励道：“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冯探长协助！另外每天下班前，都要用电话向我汇报案情进展！”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侧身对向了姜若楠。 其言下之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要是如期破案，那就是在自己的领导下办案。 到时候又能拍几张帅气的照片，在报纸上大肆宣扬了。 是在法租界的名望，也是政治资本！ 说不定将来进入公董局，成为一名董事也说不定！ 人生嘛，总要有追求不是？ 赵总最大的追求，自然就是权力。 成为华人董事，是他的毕生梦想！ 当然，如果没能如期破案，事后是把这个没背景，却有几分小名气的巡捕丢出去背黑锅就是了。 老狐狸运筹帷幄，早就谋划好了退路。 赵总又勉励了几句，借口还要去蒲石路巡视，趁机改变了行程。 在破案之前，肯定是不会再来麦兰捕房了。 陈志飞目送领导离开，转头和煦的笑道：“冯探长，我能看看案件的卷宗吗？” “没问题。” 冯以川自然不会拒绝，还巴不得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 只要把卷宗和检测报告送出去，之后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 热情的笑道：“陈老弟去我办公室聊？” 眼前的青年虽然只是最底层的小巡捕，但是在巡捕房也算小有名气。 这次又被推到风口浪尖，连总华捕都不得不为其撑腰。 如果真能破案，必定就入了赵总的眼，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用不了几年，恐怕就要和探长平起平坐了！ 现在处好关系，也算未雨绸缪提前打好基础。 “那就麻烦冯兄了！”陈志飞从善如流，立刻顺杆往上爬改口。 别人都主动释放善意了，要是还一本正经，那就是不通人情世故了。 两人肩并肩，低声交谈着回了巡捕房。 老章手里握着十块银元，目光紧紧盯着进入捕房的背影。 虽然走路的时候还是斜挎着肩膀，浑身透着一股痞气。 但是总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尤其是勇于和日本宪兵硬扛，让人不由刮目相看。 这是一个外表痞里痞气，内心充满热血的青年！ 把银元揣进兜里，开始收拾烟摊。 然后招呼两个熟人，一起把炒板栗摊送回了贫民区。 …… 陈志飞和冯以川一起上了三楼的探长办公室，关起门讨论了起来。 只要是和案件相关的资料，一张不少的全部都拿了出来。 然后在陈志飞看卷宗的时候，详细的把所知道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尤其是在提及窗户上脚印的时候，明确肯定行凶者双腿完好。 绝对不是瘸了一条腿的李华明可以办到的。 陈志飞对此，也持赞同意见。 李华明昨天受辱，心里记恨秀田阳太是必然的。 但是要说杀日本人，还是一个富商，是绝对没有那个胆量。 而且陈志飞根据系统提供的情报，已经知道是谁作的案。 之所以还一本正经的讨论案情，只是为了营造认真了解案情罢了。 以赵总那只老狐狸的性格，肯定会询问。 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两人讨论了一个小时，抽了半包烟才离开。 回到办公室后，一直翻看卷宗。 办公室里其他人一如既往的在摸鱼，各人做着各人的事情。 见到陈志飞推门进来，齐刷刷站了起来。 “飞哥，听说你和日本宪兵队的人杠上了？” “日本人在上海滩可是狂得很，连公董局都要给他们面子。” “你这次惹了宪兵队，他们会不会报复你？” “飞哥，你真的为了卖糖炒栗子的摊贩和宪兵队起冲突？” “听说赵总让你负责这起案子，是不是真的？” 办公室的人七嘴八舌，都好奇的正向询问。 每一个人心里，都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如果昨天有人告诉他们，那个帮会出身的陈志飞巡捕为了帮助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小贩，竟敢和日本宪兵司令部的少佐正面硬扛！ 肯定会认为传话的人不是疯了就是造谣。 可是今天众目睽睽之下，连赵总都出面了。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肯定是真的。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陈志飞的目光都有些复杂和疑惑。 顾成礼放下报纸，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回各自的位置。 走到近前，右手重重拍在了陈志飞的肩膀上。 微笑颔首道：“好小子，有种！你放心去查案，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咱们组的弟兄全力支持你！” “谢谢巡长，谢谢大伙了！”陈志飞点了点头，抱拳回应。 这一刻，大家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有了同事之间相互帮助扶持的情谊。 一直到了下午，郭少安才从外面回来。 从腰间取出一把勃朗宁。 “飞哥，您要的枪，子弹已经压满！” 陈志飞接过勃朗宁，放在手里掂了掂。 虽然是第一次碰枪，但根据前身的记忆熟练的取下弹，拉动套筒检查一遍。 郭少安低声问道：“飞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陈志飞扣上保险，把枪别在腰上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第38章 态度转变，震惊的沈仪 陈志飞走出巡捕房大门，目光扫视一圈。 此刻李华明的板栗摊已经不见，旁边的老章烟摊也已经收了。 看来是帮忙送钱回去，所以提前收摊了。 径直走到对面的包子摊：“六个包子，不要纯肉馅的。” 陈志飞对于包子或者饺子，纯肉馅的通常吃两个就觉得腻了。 但是混合了白菜或者香葱肉馅的，能一口气狂炫两笼！ “好嘞~陈巡捕，您的香葱肉馅包子！” 摊主递上一个牛皮纸袋，装着热气腾腾的包子。 陈志飞眯起眼睛，并没有伸手接。 疑惑道：“你装的是七个吧？” 刚刚夹包子的时候，可是亲眼盯着数了的。 如果换成前世的陈志飞，路边买吃食的时候都不会刻意盯着老板的手。 可是自从情报提示馄饨摊老板往碗里吐口水，就让他知道了前身有多招人恨。 从那以后，连吃饭都变得小心起来。 每次买东西，都要亲眼盯着才能放心入口。 否则就算毒不死人，知道了也得恶心好几天！ 刚才亲眼看到，多夹了一个包子。 摊主双手托着包子，诚恳的笑道：“今天您为李华明做主不惜得罪日本人，街坊们看在眼里，都感激的很！” “您是一个好人，可我只是一个卖包子的，没啥能表达我的感谢。” “所以就多送一个，代表了我的一份心意。” 摊主态度恳切，目光中透着感激和信任。 “一个好人……。”陈志飞嘴里轻声喃喃，神情有些古怪。 上一次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是大学分手那会儿：你是一个好人，相信你能找到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 多么冠冕堂皇的套路啊！ 只是没想到，来到民国之后会被一个男人发好人卡！ 陈志飞摇头失笑，感受到摊主的善意，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暖意。 并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接过报纸，把钱放在了桌上。 摊主拿起钞票，诧异道：“给多了，您给六个包子钱就可以了。” 陈志飞唇角上扬，拿着包子转身离去。 潇洒的抬起右手摆了摆：“陈巡捕吃饭给钱，不占老百姓便宜！” “额……。”包子摊主手里捏着钞票，风吹日晒粗糙的脸上露出了动容之色：“陈巡捕是个好人，以前我们都误会他了！” 陈志飞潇洒地离开，不知道又被送了一张好人卡。 不过一边吃包子，一边漫步走在广场上，周围的摊贩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不一样了。 以前是充满了警惕和厌恶，只要靠近就像是鬼子进村一样害怕。 可是现在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善意，对视的时候还会微笑点头示意。 陈志飞心里知道，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改变都是帮助李华明硬扛宪兵队的缘故。 活在这个乱世中，更容易让他们对李华明的遭遇产生共情，谁又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呢？ 其实这些摊贩要求很简单，只要能安稳的生活，出事儿的时候有人能替他们主持公道就心满意足了。 这也是大家都发自内心改变态度的缘故。 陈志飞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善意目光，忽然感觉到了身上巡捕衣服的意义。 脑海里不由想起后世的一句警世恒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虽然一个臭脚巡并不是什么官，但一个小吏也能发光发热！ 就好像他读小学那会儿，早上出门的时候在路边看到半截断掉的玩具剑，忽然就有了‘世界需要我’的使命感！ 然后捡起地上的半截玩具剑找到了使命……就旷课了！ 陈志飞吃着包子，慢悠悠的回到宿舍。 换了一套便装，披上立领风衣，戴了一顶毡帽快步消失在人群中。 穿过两条大街，来到弄堂口的馄饨摊前。 “一碗三鲜馄饨，再切一斤猪头肉带走！” 旁边的烧肉摊应了一声，很快送来一斤切好的猪头肉。 陈志飞把包好的猪头肉放在手边，扬了扬下巴。 理直气壮道：“他付钱！” 沈仪放下勺子，掏出几张小额钞票付了钱。 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脸上始终保持温和笑容。 根据这几次的接触，他发现这个小巡捕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痞子气。 但是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有情报的时候才会按照约定来见自己。 而且每次打包吃食，也会提供相应的情报。 有底气，才会有自信。 沈仪把一个馄饨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眼睛看着碗里的馄饨，低声道：“说说吧，有什么发现？” 陈志飞吃了一个滚烫的馄饨，大口的哈气。 似乎是体质好的缘故，现在胃口也特别好。 吃了六个大包子，竟然还能吃一碗馄饨！ 舀起一个馄饨，轻轻吹气。 低声道：“我查到那辆道奇轿车是属于利亚洋行名下的。” “嗯？”沈仪眉头一挑，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那辆车没有车牌号，连车架号都被刻意抹去，我们的技术专家都找不到线索，你是知道的，消息是否准确？” 道奇轿车已经被烧成了铁架子，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连情报处都用了所有手段，还是一无所获。 没想到这才过了两天时间，一个巡捕居然就查到了车辆的归属。 也难怪会持怀疑态度，害怕是弄错了。 “这片儿我熟~，不会错的！” 陈志飞唇角上扬，痞帅的脸上满是自信。 得意的说道：“我还亲自去了洋行，确定洋行经理王显平就算不是特高课的日谍，也肯定是汉奸。” 沈仪瞪大眼睛：“你~你还去了洋行？！” “嗯。” 陈志飞点了点头，一脸随意的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引起怀疑的。” “呼~呼~呼~！”沈仪大口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怦怦直跳。 对眼前这个家伙是又喜又恨。 喜的是没想到那么快就有情报了。 恼火的是居然擅自行动，恨不得揍他一顿。 日谍很狡诈，万一打草惊蛇就会溜走。 再想找出来，就更难了！ 无奈道：“你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以后你只需要打探消息，尽量别涉险。” 说得很委婉，就差没直说外行别添乱了！ 陈志飞神情平淡，吃下最后一个馄饨。 伸手抓住对方左手，露出了腕上的手表。 第39章 你的时间不多了，换地方 “卡地亚牌，不错嘛！” 陈志飞看着从衣袖下面露出来的手表，眉头不由一挑。 民国二十六年的手表可是奢侈品，普通人家根本就戴不起。 能有一块手表，绝对是倍有面子。 “啧啧，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富二代啊！” 沈仪愣了愣，对‘富二代’三个字很陌生。 但是从字面意思也能猜的出来，就是家里很有钱的意思。 摇头苦笑道：“我小时候家道中落，差点被饿死在街头，这块手表还是一位世伯兼老师在毕业时送我的。” 说话间轻轻抚摸表盖，脸上流露出宝贵和感激。 随即以为对方掀开袖口露出手表，是想要看时间。 把手伸了出去，开口道：“现在是晚上6点08分，你赶时间？” 陈志飞抿着唇，脸上露出玩味笑容：“我倒是不赶时间，是你的时间不多了？” 嗡~！ 沈仪脑子一响，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把我出卖给特高课了！ 右手握住腰间的手枪，目光警惕的扫视。 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 确认周围没有危险，才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虽然眼下没有发现危险，但手依然握着枪。 看向对面青年的目光充满了警惕，大有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对于他们这些搞情报工作的人来说，每天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天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突袭打了黑枪都说不定。 连被同事出卖，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时刻都保持着警惕，谨防突如其来的袭击和跟踪。 “别紧张，我虽然是混帮会的，但也是中国人，是不会把你卖给特高课的。” 语气平淡，眸子中没有任何波动，不似在说谎。 沈仪眉头紧皱，沉声问道：“那你说我时间不多又是什么意思？” “哦~！” 陈志飞仰头哦了一声，脸上故作恍然大悟之色。 “嘿嘿，怪我这张嘴没说清楚！” 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我收到消息，王显平通过死信箱传递信息，约了人今晚八点在福开森路68号205室见面” “虽然还不清楚和什么人见面，但是我推测肯定是同小组的人。” “毕竟接应行动失败，派去的人也被你们打死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要么和上线汇报，要么给下线安排接下来的工作任务。” “只要把两人都抓了，还愁不能破获这个潜伏的特高课小组？” “只是现在距离八点还剩不到两小时，你还要上报，然后召集人手行动。” 陈志飞脸上满是玩味：“你说~是不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按照上次行动的惯例，还真有可能耽搁了最佳抓捕时间。 上次抓捕大川早玲子的时候，不就是因此耽搁时间才和接应的人撞到一起了。 导致仓皇应对发生枪战，连车辆都爆炸了。 虽然公董局知道是蓝衣社和特高课在厮杀，极大的威胁了法租界治安，奈何没有证据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再要闹出一次，估计公董局就要把火气撒在巡捕房头上了。 锃~！ 沈仪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激动的问道：“才两天时间你就打探出这么多消息，情报是否属实？” “情报绝对保真！” 陈志飞神情坚定，对情报的真实性有绝对信心。 这可是系统提供的情报，理论上不可能出错。 想了想，补充道：“前天抓大早川玲子的时候，情报可有误？” 沈仪微微颔首，心里也信了七八分。 上一次提供情报同样快速且准确，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心里不再怀疑，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 要是情报属实，真能在两个特高课日谍接头的时候当场抓获。 绝对是大功一件！ 只不过也正如方才询问的那样，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想了想，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一串号码。 “你以后有事找我可以打这个电话，如果我不在，同事也会转达。” “然后次日的中午，我们在这里碰面。” “这个是我在华界的电话号码，你立刻背下来！” 给出联系方式，说明在心里的分量又提升不少。 陈志飞仔细把一串数字记在脑子里，点头道：“记下了。” 然后掏出火柴，点燃一支哈德门。 嘴里叼着香烟，把写有电话号码的白纸烧成了灰烬。 如果再戴一副墨镜，倒是有几分小马哥的风采了。 “我要立刻上报，先走一步了！”沈仪脸上焦急就要离开。 “等等！” 忽然，陈志飞开口拦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陈志飞眯起眼睛，低声道：“下次碰面换个地方。” 沈仪对此倒是不置可否，经常在一个地方见面有风险。 不过还是好奇的追问：“怎么突然提出换地方，是有人跟踪你？” 陈志飞摇了摇头，撇嘴道：“每次都吃馄饨，你吃不腻啊？下次碰面去对面的酒楼，换换口味！” 额…… 沈仪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语。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就是这个？！ 不过仔细想想，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自己竟无言以对。 每天吃馄饨，的确该换换口味了。 况且长时间在一个固定地位接头，也不安全。 虽然陈志飞只是线人，算不上情报处的人。 情报科发展眼线的情况也比比皆是，不过安全第一总没有错的。 只是现在时间紧任务重，也没时间讨论下次吃什么的问题。 丢下几张小额钞票，就匆匆忙忙去找公用电话了。 这可是老板亲自下达的报复任务，要是能找出一个潜伏在法租界的特高课小组。 名字绝对能传到老板的耳朵里。 只要得到赏识，想要升职还很难？ 沈仪脚步飞快，好不容易找到公用电话亭。 可惜里面有个男人正在打电话，情急之下拉开玻璃门，把打电话的男人给拉了出来。 在对方发怒之前，主动把5枚电话代用币塞进手里。 男人见到5枚代用币，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了原谅他。 沈仪投入一枚电话币，拨通了租界办公室的电话。 “组长，我收到确切情报，特高课潜伏在法租界提供资金后勤的小组，今晚8点在福开森路68号205室见面……！” ps：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各位大老爷给一个五星好评，给一个吧，拜谢了！！！ 第40章 沈仪的细致工作，领导也来了! 一个小时后，三辆黑色轿车通过关卡进入法租界。 在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停在了福开森路一处角落。 砰砰砰~！ 一阵车门关闭的声音，十几名身穿黑色西服的壮硕男子依次下车警惕的注视周围。 从他们的动作来看，不是军人也受过军事训练。 前面两辆车下来的，是执行抓捕任务的行动队。 第三辆车首先从副驾下来的男子身穿中山装，和另外同车的四人站在一起，好像是两个小团体。 中山装的男子叫江洪涛，是情报科一组的组长。 这次发现疑似在法租界特高课日谍的老巢，就把情报组的人一起派来了。 一方面是提供情报支持，另一方面就是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收获。 情报组长和行动队长低声交流了几句，点头达成了统一意见。 这种联合行动，也经常相互配合。 早就有了明确的分工，相互配合也有了默契。 嗒嗒嗒~！ 忽然，一个身穿长衫，戴着金丝边眼镜，手里夹着公文包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由于天黑，他们为了便于隐藏所在的位置又比较偏僻阴暗，远远的看不清相貌。 但是从路径来看，显然是冲着他们过来的。 负责警戒的行动队员立刻警惕了起来，右手放在后腰的枪柄上。 直到靠近十米，才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几名警惕的行动队员眯起眼睛，右手从后腰的位置放了下来。 “组长！”沈仪快步走到近前，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又转头对行动队长点头示意。 两人合作过几次，也算是熟人了。 见到十几名同事赶来，心里才算松了口气。 直接开口介绍情况：“组长，我已经对周围情况进行了摸排了解，还画了一张公寓的草图。” 汇报的时候，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简易的平面图。 沈仪在打完电话汇报情况，确定上峰派行动队来执行任务后也没有闲着。 把周围的地形，都亲自走了一遍。 以福开森路68号为中心，把周围的建筑和街道都标注了出来。 包括公寓的后门，也有标记。 提供现场信息，也是情报组的工作之一。 江洪涛听着下属的介绍，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刚从黄埔毕业的下属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才来了两个月，居然就连续提供了两次重要情报。 而且这两次的事情，都是戴春凤重点关注，亲自下达了指示的！ 沈仪的表现不但证明了他的能力，也给情报科一组挣足了脸面。 更重要的，沈仪在保定系还有关系。 论起背景来，比他这个组长还要强。 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情报做的很详细，等抓获了两名接头的日谍，我给你请功！” 行动队长微微颔首，脸上也露出赞赏的笑容。 几次合作下来，对这个黄埔毕业的准尉也很满意。 况且今晚日谍接头的情报，的确是别人打探出来的。 理应重赏！ 至于他们行动队，圆满完成任务后则另外有赏。 双方是精诚合作，并不冲突。 行动队长掌握了情况，对带来的十名下属进行安排。 公寓外面的几个重要路口都派人把守，防止意外发生。 队长本人则带领四名队员，做好了随时抓捕的准备。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就到了八点的接头时间。 “205室的灯在天黑的时候就亮着，其中一人肯定在屋里。” “待会儿你们动作一定要快，要是打草惊蛇楼上那个可能会逃脱！” “这个位置从楼上看不到，只要动作麻利不会被发现。” 沈仪靠在墙角，低声介绍情报。 根据他的调查，205室有人居住。 所以只能破门抓捕，难度要相对较大。 但是王显平过来接头的时候，可以在楼下实施抓捕。 到时候屋子里只剩一个人，就算有抵抗也没那么激烈。 真要抵抗被打死了，还能活捉一个。 沈仪目光一直盯着通往公寓的路口，时不时低头看手表。 当指针还有3分钟到八点的时候，一辆黄包车停在了路边。 一个身穿西服，头发梳得锃亮的男子从黄包车下来。 取出钱包，付了车费。 在低头从钱包翻找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在观察周围情况。 确认没有被跟踪，才笑着把钱递了出去。 转头仰头看了一眼205室的位置，见到亮着灯，以及窗外挂了一件格子衬衫才迈步向公寓楼道入口走去。 沈仪躲在墙角，暗中观察走来的西服男。 在路灯的照射下，清楚辨识了此人的身份。 沈仪为了稳妥，还特意去了一趟利亚洋行。 以想要当洋行的分销二道贩子为理由，和王显平简单交流了几句。 被拒绝后也不纠缠，立刻就出门换了下一家。 对于王显平的相貌和声音，都牢牢印在了脑子里。 确认后，立刻低声道：“李队长，他就是利亚洋行的经理王显平，也是提供车辆和资金的人！” 李队长点了点头，对身后两个下属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身穿管道维修工的工作服，头戴鸭舌帽，快步走了出去。 王显平见到两个人从转角出来，眼中露出了警惕。 在看清工作服后，紧绷的神经才松缓了下来。 “累了一天，一会儿去喝一杯！” “好啊，还是去老酒馆！” 两人讨论着一会儿去喝酒，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迎面有人走来。 等相距一米的时候，对方停了下来才发现面前有人。 两人急忙道歉，并一左一右让开了道路。 王显平不疑有他，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就在刚刚错身而过的时候，敏锐察觉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颈就重重挨了一记手刀。 顿时眼冒金星，身体一个踉跄。 还没稳住身形，两边伸来的大手按在肩膀，被重重压在了地面。 后背上两只膝盖顶着，双手反绑，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不好~我暴露了！” 一瞬间，王显平就反应过来肯定是暴露被特务处的人埋伏了。 扭头就想张嘴咬衣领上的毒药。 砰！ 沙包一样的拳头重重击打在太阳穴，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41章 重大收获，棚户区 “快快快~！” 李队长挥了挥手，两名行动队员麻利的抬起王显平就往角落跑。 放在转角的位置后，其中一人留下来看守，另一人回去协助上楼抓捕。 暂时把王显平放在角落的位置，既不会引起进出住户的注意。 即便楼上的同伙很警惕，随时都站在窗户旁边观察。 因为角度的关系，也看不到楼道口的情况。 动作干净利落，不愧是从黄埔出来的精英。 “上楼！” 李队长低声下令，一行五人贴着墙壁上了楼。 沈仪和情报科的人一起躲在角落观察，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他们的工作是提供情报，剩下的事情都由行动队来完成。 大家各有分工，相互配合。 说句现实一点的话，情报科在提供情报后就已经立功了。 要是还冲在前面抓人，行动队还要不要立功受奖了？ 所以江洪涛并没有轻举妄动，等到行动队的人都上了楼才悄悄跟上去。 除非抓捕的时候出现意外状况让日谍逃出行动队的包围，他们才会出手协助。 此时，一个四十多岁，留着卫生胡的男子正站在窗户旁边。 手指轻轻挑起窗帘一条缝，时不时对外卖进行观察。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心里总感觉闷得慌。 自从前两天的接应撤离行动失败，还死了一个小组成员，中村一郎的心里就不踏实。 两年前在特高课的安排下，一个五人小组悄悄进入了法租界。 并且通过特高课的门路，成立一家洋行从法国进口日用品。 有了洋行的掩护，也能降低和日本的关系。 而且是直接从法国进货，连法租界各部门也一路绿灯不敢找麻烦。 谁知道这家洋行的后面，有没有法国权贵支持呢？ 所以两年来借着洋行掩护，给特高课派遣到租界执行任务的人提供了协助。 无论是情报还是资金，都给予了支持。 连大川早玲子落脚的安全屋，也是由这个小组提供。 类似的房子，他们还租赁或购买了不少。 可以说，正是有了这个小组的支持，才让特高课在法租界如鱼得水，掌握了更多的情报。 中村一郎作为组长，统筹安排所有工作。 两年来立下不少功劳，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没想到，前两天晚上的接应居然和蓝衣社的人撞上了。 当收到消息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蓝衣社的人是怎么找到安全屋位置的！ 抽完了一包烟，都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对于小组的其他四名成员，是有绝对信心不会有问题，更不会透露当晚的行动。 毕竟能够被选入潜伏小组，家庭背景、人生履历都被严格筛查过。 对帝国是绝对忠诚的！ 两年来完成了很多重要任务，接应比大川早玲子更重要的人物也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了。 但每次都圆满完成，并没有出现纰漏。 自然更不会为了一个大川早玲子就背叛。 哪怕是被蓝衣社抓了严刑拷打，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让其屈服的。 队员真要消失几天，不可能察觉不到。 所以对于剩余3人，还是信任的。 今晚特意把化名王显平的组员找来，就是为了当面询问具体情况。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感觉不踏实。 转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枪，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而李队长也带人登上二楼，探头小心观察。 见过道无人，轻轻挥了挥手。 几名行动队员立刻快速突进，手里握着枪，警惕的留意四周。 脚步很轻，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找到205的门牌，分别堵在了大门两侧。 李队长背靠墙壁，对其中一名队员点头示意。 那名队员身穿维修工作服，点头应下。 上前有节奏的开始敲门。 咚咚咚~！ 并自报家门：“你好，我是自来水公司的，家里有没有人？” “嗯？” 中村一郎听到敲门声，一个箭步冲到茶几旁边，把枪握在了手里。 背靠墙壁，脸上满是警惕。 咚咚咚~！ “你好，我是自来水公司的，家里有没有人？” 门外再次响起询问的声音。 中村一郎透过猫眼小心观察，见外面站着一个身穿工作服的男子时，才隔着大门问道：“什么事儿？” 那名队员急忙笑道：“楼下天花板在滴水，我来检查是不是您家下水管漏水。” 中村一郎沉吟片刻，把枪背在身后，慢慢拉开了房门。 开口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门口的维修工人突然扑了上来。 即便有防备，但是不到半米的距离转瞬就到。 一下就将其扑倒在地。 中村一郎神情大变，后背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顾不得疼痛，抬起枪就准备扣动扳机。 电光火石间，两个行动队员扑上将其牢牢控制。 手腕被用力一掰，熟练的把手枪给卸了。 五人一拥而上，有人戴手铐，有人卸枪，有人扒掉外套防止服毒自杀。 连嘴巴都用破布给堵上了。 仅仅用了十秒钟，就将其制服了。 “带走！” 李队长大手一挥，两名队员押着中村一郎连拖带拉的押了出去。 两个目标人物被成功抓获，几人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笑容。 戴春凤下达的报复计划是不限于暗杀，要以命偿命。 结果他们成功活捉了一个情报小组，这个功劳就大了去！ 还没来得及检查屋子，情报科的人就冲了进来。 五人分工明确，开始在公寓里搜索起来。 打开保险箱，看到一条条小黄鱼和一沓沓美金时，熟练的全部打包。 不过他们可不敢私吞，要上缴的。 片刻 沈仪在衣橱底下找到一个暗格，小心翼翼搬出一个箱子。 打开盖子，兴奋的喊道：“找到电台了，找到电台了！” 江洪涛快步冲了过来，看到电台的时候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 兴奋的说道：“密码本，就算把地板撬开，也要把密码本找出来！” 情报组的人关起门来，疯狂的找寻密码本。 与此同时 陈志飞手里拎着猪头肉和一瓶烧酒，走在江边的贫民区。 江边和空地上，到处都挤满了简陋的窝棚。 到处都是垃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气。 窝棚一个挨着一个，想要在这里找人，可不容易。 看到一个出门倒水的妇女，急忙上前问道：“大姐，请问刘猛住哪？” 第42章 简陋的蜗居，试探! 大姐手里拿着破旧的脸盆，在紧挨着的棚户区里转了几圈。 指着前面的两间窝棚道：“这就是刘猛的家。” 陈志飞跟着转了几圈，在昏暗的棚户区里差点都要迷路了。 脚下时不时会踩到各种垃圾，稍不留意就可能滑倒。 这里条件，是真的很差。 但是比起另一片棚户区来，就要好太多了。 虽然脚下脏乱差，但好歹也是用木头搭建的房子。 房顶有茅草和牛毛毡，也算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另一边就全是涌入的难民，连房子都没有。 只能用席子弯成桥拱形固定在地上，两头挂一块布遮挡。 等于是用席子搭建的简陋帐篷。 如果风大一点，两头遮挡的布就会被掀开。 要是遇到暴雨天气，连挡雨都困难。 但是对这些逃难的人来说，哪怕生存条件艰苦一点，能是能够远离战火，躲避鬼子的屠刀就是幸福了。 能够勉强活下去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茅草房。 “谢谢大姐。” 陈志飞礼貌的道谢，目光在两间连接在一起的窝棚打量。 虽然简陋，不过遮风挡雨倒是没有问题。 而且周围的邻居都是一家子人，挤在只有几平方米的窝棚里。 刘猛能够搭建两间屋子，已经是条件好的了。 估计是那股子狠劲，才保住这两间茅草屋没被其他人抢去。 陈志飞目光打量两间茅草屋。 一间屋里漆黑，另一间从木门缝隙里能看到亮光。 走到亮光的门前，抬手轻轻敲响。 咚咚咚~ 手指敲击在木门上，有一种腐朽的柔软。 好像力气再大一点，都能把门给敲出一个洞！ “谁啊？” 茅草屋里传来刘猛疑惑的声音。 紧接着，破旧木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打开，亮光下出现一个魁梧的身影。 陈志飞举起手里的猪头肉和烧酒，笑着调侃道：“我来找你喝酒！怎么，不欢迎？” 刘猛神情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大晚上找自己喝酒的。 听到‘酒’字的时候，不由生出一种久违的恍惚。 上一次喝酒的时候，还是在东北老家。 来到上海后，就再也没沾过酒了。 辛苦拉车一个月就赚几块钱，连带皮的碎骨肉都只能一个月才能打一次牙祭。 为了省钱，哪里还舍得花钱买酒呢？ 买一瓶酒的钱，还不如省下来买两个鸡蛋给老娘补身体。 听到‘酒’字的时候，似乎馋虫被勾起来，下意识舔了舔舌头。 急忙让堵在门口的魁梧身躯，急忙伸手虚引：“飞哥能大驾光临是我的荣幸，怎么会不欢迎呢，您快请进！” 陈志飞笑着点了点头，跨过门槛进了屋。 茅草屋差不多有十平方米，摆放了一张床和一张缺腿的小木桌，以及的柜子。 木桌上摆放了一盏煤油灯，给这个狭小的窝棚带来光亮。 刘猛尴尬的挠了挠头，急忙从床底下抽出一张小马扎。 用衣袖擦拭干净，放在小木桌的旁边。 “屋里简陋，您别介意，坐，您请坐。” 陈志飞把东西放在桌上，试着坐了下去。 咯吱~咯吱~ 小马扎发出残喘的声音，还好坚持住了并没有散架。 陈志飞抬头笑道：“别忙活了，赶紧坐下喝酒。” “好嘞~！”刘猛笑着应了一声，从柜子里取出两个陶土饭碗。 在碗的边缘，还有几个豁口。 陈志飞撕开包裹牛皮纸包，露出了色泽鲜亮诱人的猪头肉。 霎时，屋子里都回荡着浓浓的肉香。 恰巧这时旁边发出刺耳的开门声，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走了过来。 看到屋里有客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大晚上来家里找儿子。 “娘~！”刘猛神情一愣，没想到亲娘居然醒了。 陈志飞也站起身，礼貌的行礼道：“伯母好。” 然后示意道：“还不赶快给伯母拿碗筷！” 刘大娘急忙摆手：“我不打扰你们喝酒，先回屋休息了。” 说着就转身回了屋子。 见到只是朋友来找儿子喝酒，也就放心了。 陈志飞把一半猪头肉装进碗里，抬手示意：“就咱俩吃独食像怎么回事，还不赶紧给伯母送去！” “谢谢飞哥！”刘猛急忙接过装满肉的碗，脸上满是感激。 作为一个大孝子，有好吃的又怎么会想不到亲娘呢？ 只是酒肉都是别人带来的，他即便有心也不好意思开口。 现在别人主动要求给娘好吃的，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暖意和感动。 双手托着碗，小心翼翼去了隔壁。 两间屋子中间加了很厚的茅草和牛毛毡的缘故，隔音效果还不错，几乎听不到隔壁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刘猛才满脸开心的回来。 倒上半碗酒，感激的说道：“多谢飞哥照顾，我先干为敬！”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陈志飞也不含糊，仰头把半碗烧酒喝得干干净净。 “哈~！” 烈酒下肚，喉咙里都是刺激的灼烧感。 陈志飞抹了一把嘴巴，夹起几片猪头肉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喝了半碗烈酒之后再配上几片猪头肉，那种滋味简直是神仙享受。 舒缓的说道：“爽~！” 刘猛拿起筷子，也夹起一片猪头肉放进嘴里咀嚼。 顿时，一股浓郁的肉香在口中化开，脸上露出了陶醉之色。 都快半年没吃过肥瘦相间的猪头肉了！ 迫不及待又夹了几片，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才有了一丝满足感。 陈志飞笑了笑，给两人的碗里倒了酒。 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放下手里的筷子。 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的问道：“李华明被抓了，你听说了吗？” 刘猛脸色通红，瞪大迷茫的眼睛：“李华明……巡捕房门口卖炒栗子哪个？为什么抓他？” 从茫然的神情来看，显然不明白一个卖炒栗子的为什么会被抓？ 陈志飞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对，就是昨天你夸他家的糖炒栗子好吃的李华明。” “不过昨晚他在愚园路的高档公寓杀了一个日本人，已经被巡捕房收押了！” 咔~！ 刘猛身体一颤，手里的筷子杵在了桌面上。 脸上瞬间剧变，瞪大眼睛满是震惊。 陈志飞盯着对方的面容，右手不着痕迹的放进了衣兜。 拇指轻轻一顶，打开了勃朗宁手枪的保险。 第43章 品行，送你一个功劳! “怎么会……？” “他怎么就被当成凶手了呢？” “不应该啊！” “他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可能杀人？” “飞哥，弄错了，你们巡捕房肯定弄错了！” “李华明的一家老小，可就指望他炒栗子赚钱养家糊口了。” “这被抓进去，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冤枉的，他是被冤枉的！” “……” 刘猛脸色通红，本来就有几分醉意。 现在心神震撼，嘴里不断地嘀咕质疑，显然已经乱了方寸。 陈志飞冷眼旁观，观察着刘猛的每一个神情变化。 都说酒后吐真言，只有喝醉的时候才是精神最懈怠的时候。 也是最容易说真话，或者说漏嘴的时候。 也是能观察人品的时候。 当然，陈志飞可不敢放松警惕。 时刻做好了万一被逼急了，暴起杀人灭口的变故。 右手紧握手枪，也作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 陈志飞两世为人，还继承了前身金牌打手的战力。 但那顶多是街头混混打架，上不得台面。 可是根据对刘猛的观察和了解，知晓以前是学过武的练家子。 两人真要打起来，绝对不是身形魁梧，还练过武功的对手。 随时都留一个后手，是陈志飞的行事风格。 只要对方不做出危险的行为，自然也不会扣动扳机。 见到对方显然对李华明的事情所震撼，粗犷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愧疚。 自己犯下的案子，让一个无辜的人蒙冤入狱而心生愧疚，至少证明不是冷血的人。 陈志飞沉声道：“可是他和被杀的日本人有仇怨，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他有作案的动机，如果没有其他证据是他人所为，他就是凶手！” 刘猛拳头紧握，抬起头时，眼睛里布满血丝。 担忧的问道：“飞哥，如果证明他是凶手会怎么样？” 陈志飞端起碗，抿了一口烧酒。 眯起眼睛道：“公董局为了平息日本的怒火，会把人移交日本宪兵队处理！” “连同他的家人，也会被驱逐出法租界。” “李华明本人则会遭受酷刑折磨，辨别是不是蓝衣社的特务。” “如果讯问不出其他信息，会被拉出去枪决。” “然后和其他被枪决的人一起挖坑埋了，家属连尸体在哪都不知道。” 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哀伤。 如果没有其他证据表明无罪，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咔咔~！ 刘猛拳头紧握，关节发出炒豆子一样的声响。 咬紧牙关，悲愤的低语：“他是无辜的，你们肯定是搞错了，一个瘸子怎么可能爬上四楼翻窗杀人呢？！” 双目湿润，粗犷的脸上满是愧疚。 想到李华明会被枪决，连带家人都会被驱逐出法租界，心里愧疚得如同刀割。 陈志飞眯起眼睛，身体微微前倾。 一字一句道：“我可没有说过是四楼，还翻窗杀人！” 额…… 刘猛神情一怔，浑身一个激灵。 连迷迷糊糊的酒劲，也瞬间清醒了。 结结巴巴道：“我…我……我猜的。” 脸上神情慌乱，明显是现编的理由。 陈志飞身体微微后仰，脸上露出了冷笑。 有系统提供的情报，再结合刘猛的表现，基本已经可以推测他就是凶手。 现在又在心乱的时候说出案件的过程，就算是外行也能确定了。 玩味的笑道：“如果不是看了卷宗，我都不知道死者住几楼，更不知道是翻窗还是破门” “如果你只说对一点，那可能是瞎猜的。” “但是连翻窗进入，你的感觉也未免太准了。” “你可别告诉我都是瞎蒙的巧合。” “做我们这一行的，从来不信巧合” “所有的巧合，都是蓄意的安排！” “猛子，你还不打算对我说实话吗？” 陈志飞声音平缓，却透着几分审问的凌厉。 腰杆挺直，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刘猛身体一颤，脸上神情更慌乱了。 “我…我…我只是……。” 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这一刻，他的心神已经彻底慌乱了。 目光复杂，内心很是矛盾。 既想要进行辩解，又为让李华明蒙冤入狱而惭愧。 “心性不怀。” 陈志飞一直在观察慌乱脸上的神情，作出了大致的判断。 眯起眼睛，准备进行最后一击。 声音随意道：“你真以为把三棱刺和带血的衣服藏在坛子底下就没人知道了？” duang~！ 刘猛双目圆瞪，只感觉脑子里好像有洪钟在嗡嗡作响。 三棱刺和带血的衣服，那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就连住在隔壁的老娘，也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存在。 是他心里最深的秘密！ 可是现在却被一个初次来家里的人知道了杀人的事情，还知道藏东西的地方。 一时间，心头有一种所有秘密都暴露在阳光下，被人看透的感觉。 声音颤抖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也不看我是做什么的？”陈志飞得意扬了扬下巴。 随即一脸关切的说道：“三棱刺能防身还不好弄到手，你舍不得扔藏起来也无可厚非。但是那件带血的衣服还留着，是想留着将来当你杀人的证据？” 说话的时候下巴昂起，一副神秘莫测的架势。 刘猛神情一滞，脸上神情变得苦涩。 眼神渐渐恢复平静，似乎认命了。 连藏凶器的位置都被知晓，再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再联想到大晚上特意来找自己喝酒，哪里还不清楚对方的意思。 摆明就是知晓了自己是真正的凶手啊！ 端起桌上的烧酒一饮而尽。 沉声道：“没错，那个日本是我杀的！” 陈志飞眯起眼睛，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轻易就认了。 询问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刘猛沉声道：“大老爷们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连累其他人！是不是只要我认罪，李华明就能无罪释放了？” 陈志飞微微颔首，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刘猛咧嘴一笑，脸上露出如释重负之色。 “那就好，那就好！” “飞哥，我可以跟你巡捕房！”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第44章 刘猛的过往，没钱! “条件？” 陈志飞愣了愣，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就承认。 连提前准备好的一些诈唬套路，和诱导话术都没用到呢。 他杀的可是日本人，一旦被移送宪兵司令部必死无疑。 而且在被枪决之前，还要遭受非人的折磨。 所以理论上来说，应该狡辩否认才是。 毕竟怕死是天性，都有求生的欲望。 能够活下去，谁又会往火坑里跳呢？ 这种事情只要没有铁证，通常都不会轻易承认。 即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在被抓之后也不会上来就梗着脖子要求什么刑罚都随便上。 通常都是装无辜，一副被冤枉的模样。 哪怕铁证在面前，也会咬死了是被冤枉。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蒙混过关逃过一劫。 所以陈志飞在来的路上就做好了预案，从多个方面进行威胁和诈唬。 想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结果做好了全力一击的准备，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点头道：“你倒是条汉子，但是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呢？” 刘猛目光一凝，沉声道：“我就是最好的资本，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主动配合认罪，保证让你立大功！” “你不是说记者明天会头版头条报道此事，连总华捕都被牵扯进来。” “要是你破了案，还亲手抓住我这个嫌犯，并拿到了全部口供。” “你保住难道不是立下了大功？总华捕会不赏识你？” “不出三年，你肯定就能升巡长。” “用你的升官发财，换我一个临死前的要求不过分吧？” 说完用手拿起一片猪头肉塞进嘴里，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说说看？” 刘猛咽下猪头肉，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巴。 目光凝视，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据我所知，巡捕房破案之后都会有奖金吧？” “有奖金，但是不多，也就十块八块的。” “这起案子明天会上新闻，连总华捕都牵扯进来，影响很大，奖金也更高吧？” “嗯，应该会给一百块银元。” 刘猛得到肯定的答复，眼睛顿时一亮。 沉声道：“我杀的人，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牵连他人，也从来没有想过害人！” “因为我的行为，导致李华明家破人亡，我良心不安！” “所以希望在我归案后，你们巡捕房能放了李华明，不要冤枉好人！” “另外，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我娘。” “她现在每天帮人洗衣服挣钱，但将来老了怎么办？” “你的一百块银元奖金都要给我娘，作为她将来的养老钱。” “我不能守在她老人家身前尽孝，也要留一笔钱给她养老。” “将来老了，没办法帮人洗衣服了，也能有口饭吃。” 刘猛双眼发红，流下了泪水。 从悲伤的眼睛里能看得出来，他是一条汉子，不怕死。 但是作为一个孝子，舍不得逐渐年老的母亲。 为将来母亲独自一人而担忧。 陈志飞抿着唇，并没有给予任何承诺。 “唉~！” 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你又为何要违法杀人呢？” 忽然，刘猛抬起头，泛红的眼睛里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咬牙恨声道：“因为~他该死！侵略我大好河山，屠杀我们的同胞，他们都该死！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从东北，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上海吗？” 似乎是人之将死，不由回想起了当初的往事。 陈志飞微微颔首，笑道：“如果你愿意说，我洗耳恭听。” 这个时候才是真正了解一个人的时候，自然要听一听。 一些积压在心底的秘密，也会在即将入狱面临酷刑枪决的时候一吐为快。 也是最能了解一个人秉性的时候。 刘猛抹了一把眼泪，平复激动的心情。 低声回忆：“我对外宣传来自东北，其实准确的是来自东三省的黑龙江。” “我从小身体就比同龄人强壮，后来还跟着邻居大爷学了几年武功。”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还当过宫廷侍卫。” “所以在十岁的时候，连成年人都打不过我了。” “但也正是如此，我一个能抵三个孩子的口粮，给家里很大负担。” “不过爹娘从没说过一句，反倒努力挣钱让我多吃一点。” “当时虽然过的很苦，但一家人在一起还算幸福。” “直到十二岁那年，我爹出去做工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他们一起做工的人都被日本人给杀了！” “我也想过杀鬼子，替我爹报仇。” “可是想到如果我死了，只剩下我娘无依无靠，还会牵连她，才压下了这个念头。” “琢磨着多挣点钱，将来杀了鬼子被追捕的时候也有钱逃亡。” “我就一边挣钱，一边努力习武练习杀人技巧。” “直到去年的时候，我娘胃不好，就想着给她换大米粥吃。” “你知道吗，在那边中国人是没有资格吃大米的，只有日本人才能吃。” “曾经我亲眼看到一个外地来的女人，因为不懂规矩吃了白面就被活活打死了！” “我在买米回家的时候，遇到两个日本兵盘查。” “当他们从我身上搜出大米的时候，就要把我抓起来。” “我知道，一旦被抓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我抢了其中一个的三棱刺刀，把他们都给杀了！” “我也知道闯了大祸，肯定会被搜捕。” “所以带着我娘连夜逃走，一路辗转才来到上海。” “昨晚杀人的三棱刺刀，就是从哪个日本兵手里抢来的！” “昨天我亲眼看到那个日本人欺辱李华明的时候，我就动了杀心。”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查出来了。” “我做的事情我承担，绝不后悔，但是我从没想过连累无辜的人。” “只想留一笔钱，让我娘能有口饭吃。” “飞哥，你能答应我最后的要求吗？” 刘猛目光炯炯，脸色真挚就像是在说最后的愿望。 陈志飞抿着唇，轻轻摇头。 刘猛双目圆瞪，惊讶的问道：“为~为什么？” 根据这几次接触，眼前的巡捕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啊？ 陈志飞眯起眼睛，笑道：“你的母亲，以后当然是由你自己照顾！再说了，我上哪去弄一百块银元给你？” 第45章 感动一塌糊涂，改道 陈志飞耸了耸肩，笑眯眯的脸上就两个字。 没钱！ 坦然的模样，把刘猛看得一愣一愣。 瞪大眼睛，脑子都反应不过来了。 刚刚那么情真意切的讲述，居然没有感动这个势利的巡捕？ 刘猛扪心自问，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 毕竟那一百块银元，是用自己性命换的。 配合对方换取功劳，得到总华捕的赏识可比区区一百银元值钱多了。 要是没有门路，就算拿着一百块银元别人的身份地位还看不上呢！ 没想到，对方竟然那么贪心，要把一百块赏金独吞！ “呼~！” 刘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 “五十块，给我娘五十块就可以了！” “飞哥，你们帮会办大事儿的时候都会给安家费！” “我送你天大的功劳，五十元的安家费都不给吗？” 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作出了很大的让步。 如果真是用他性命换来的赏钱，只留一半确实很少了。 可以看得出来，从头到尾是真没想逃跑。 而是下定决心自首，替李华明洗脱冤屈。 同时心里也清楚，即便逃出法租界也没有地方可去。 到处都是逃难的人，都在往上海涌。 他反倒离开上海，在战乱中存活的概率很低。 他独自一人尚且如此，要是再带上体弱的母亲恐怕更坚持不了多久。 与其过几个月死在逃亡的路上，不如给母亲争取一线生机。 留一笔钱，也能让她有个安稳的地方遮风避雨。 这就是大孝子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压根没想过反抗，只想在被抓捕前尽量替老娘多争取一点利益。 只是没想到，对面的巡捕贪得无厌，竟然连安家费都要独吞！ 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万念俱灰之下，根本没把方才的答复往其他方面想。 脑子里一根筋的认为，既然对方上门了，肯定是来抓人的。 就在想要再说几句软话的时候。 脑子忽然一个灵光闪过，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你~你的意思~是不追究我杀人的事情了？” 刚才过于激动，又只想着留一笔安家费，脑子一时间竟然没转过弯来。 现在恍然大悟，脸上不由露出了震惊。 陈志飞唇角上扬，玩味的说道：“如果你滥杀无辜，我定然不会饶了你！” “不过……” “你杀的是入侵者，是保家卫国，属于爱国的表现，是每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 “我还觉得你出手太干净利落，让他死得太痛快了呢！” 陈志飞撇了撇嘴，一脸不满的模样。 对于杀人的事情，反倒是给予了赞扬和肯定。 “额……。”刘猛张大嘴巴，懵了。 前后突然的反差，让他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刚刚还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连身后事都考虑好了。 结果对面的巡捕不但不抓捕，反倒还夸奖。 并明确的表示不会执法！ 刘猛在生死之间游走了一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随即眉头紧皱，迟疑道：“您要是不把我这个真凶抓回去，李华明怎么办？他是无辜的，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他蒙受冤屈家破人亡！” “呵呵，你小子倒是有点良心！” 陈志飞唇角上扬，摇头笑道：“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处理！既然要救你，自然不会让无辜的人枉死，我会处理的！” “哦哦。”刘猛张大嘴巴，一时竟无言以对。 协助嫌疑犯包庇隐瞒，要是东窗事发会被当作同伙的！ 瞪大的眼睛里除了惊讶，还充满了感激。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和煦笑容。 语重心长道：“猛子，我知道你是孝子，也是一个有志青年才会选择帮你。你不是一个滥杀的人，我相信你，对你有信心！” “飞哥~！”刘猛嘴唇嚅动，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直接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声音坚定道：“以后我这条命，就属于飞哥了！就算您要我的命，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咔~ 衣兜里的拇指轻轻一压，关上了勃朗宁的保险。 惜命的飞哥在确定安全之后，右手才从衣兜里拿出来。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我不要你的命，但是以后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准再擅自杀日本人了，明白吗？” 想了想，补充道：“我会给你报仇的机会，但是都要听我的安排！” 刘猛抹了一把眼泪，重重点头：“嗯，以后我都听您的！” “我相信你！”陈志飞拍了拍宽厚的肩膀，给予了肯定的赞赏。 笑道：“酒也喝了，该说的话也说了，我也该回去了。” 然后理了理衣服，转身拉开了破旧的大门。 喝了酒，又被夜间凉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转头道：“别送了，回去吧。” 刘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坚持要送一段。 眼前这位现在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亲大哥！ 要不是喝了酒，头还有点晕乎乎的，都要亲自拉车送回宿舍了。 陈志飞见他执意要送，也没有阻拦。 毕竟大晚上的，在这个没有灯光又密集的棚户区里弯弯绕绕还可能迷路。 刘猛一直将其送到了有路灯的主干道，又拦了一辆黄包车。 一直目送黄包车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了目光。 喃喃道：“飞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拳头紧握，目光坚定不移！ 心底有升起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迈！ …… 与此同时，陈志飞坐在黄包车上，感受着江边的夜风有些凉。 把手伸进衣兜里，碰到冰冷的手枪时一愣。 这玩意一直带在身上可不合适！ 放在宿舍，又不放心。 宿舍住的人鱼龙混杂，尤其是对红头阿三和越猴子不放心。 偷东西的事情，可不是少数。 巡捕房的宿舍时常发生偷盗，真的是讽刺。 要是枪放在宿舍被偷，再枪杀了某个大人物的话，细查下来可能会给自己惹麻烦。 在前几年，验枪技术就引进租界巡捕房了。 为了稳妥，还是决定把枪还回去。 要是真被偷了，面子上也挂不住不是？ 开口道：“先不去巡捕房宿舍了，改去‘鸿运赌坊’！” 第46章 鸿运赌坊，欠债 鸿运赌坊是由堂口开设的一家赌坊，也是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开香堂的，又怎么会不做灰色产业呢？ 不过堂口却有一套原则，可以开垄断码头，开设赌坊和舞厅，但是绝对不准碰烟土。 谁要是敢私底下贩卖烟土，会遭到最严厉的处罚。 曾经就有人因为受不了巨额利益的诱惑，和其他堂口的人私底下悄悄贩卖烟土。 被发现后执行了最严厉的家法，并逐出了堂口。 陈志飞对这位投了拜师帖的师傅，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或许在上位的时候做了很多违法的事，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黄包车一路穿行，很快来到街口一处两层的小楼外面。 在小楼的上方挂着一块霓虹灯闪烁的牌匾，上面写着‘鸿运赌坊’四个大字。 在法租界开赌坊，就是这么正大光明。 类似的赌坊很多，每年都会给公董局上供不少钱。 所以巡捕房也不会管，甚至在来收钱的时候还会顺手玩儿两把。 去年的时候，各大赌坊联合还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赌王大赛呢！ 陈志飞仰头看了一眼闪烁的霓虹灯，迈步走了过去。 门口站着两个身穿黑色马褂的青年，见到有人过来立刻上下打量 他们的任务是威慑，也是守在门口防止有人来闹事儿。 要是其他堂口的人来找麻烦，也能第一时间警示。 两人看清来人相貌，急忙恭敬的行礼：“飞哥！” 陈志飞微微颔首，坦然的受了两人一礼。 前身在堂口也属于金牌打手级别的存在，要不是走上另一条不同的道路。 现在也是主持码头和赌坊的大哥级人物。 咯吱~！ 两个小弟急忙打开大门。 陈志飞跨过门槛，耳中传来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 “开~！” “开~！” “四五六，大~！” “哎哟，又输了~！” “单，我买单！” “双，买双！” “双天至尊~！” “……” 宽敞的赌坊里摆放了好几张桌子，有玩色子猜大小的，有赌牌九的，还有猜鱼虾蟹的。 每张赌桌前都围了人，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盯着桌上的变换。 当赌赢的时候，会兴奋的大声欢呼。 输了的人则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还有人带来的钱输光了，去角落找赌坊的人借钱。 有人欢喜有人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陈志飞对赌博没什么兴趣，但第一次亲身感受大上海赌坊的热闹倒也颇为新奇。 “飞哥~！” 这时，几名看场的马仔急忙恭敬的打招呼。 陈志飞微微颔首，笑容和煦的询问道：“兄弟，请问阿峰在吗？” 和蔼可亲的笑容，看的几人一愣一愣。 鼻子里闻到身上传来的酒味，立刻恍然反应过来：飞哥这是喝醉了！ 其中一个马仔急忙抬手指向二楼：“峰哥在办公室。” “嗯。” 陈志飞点了点头，自顾自的直接上了二楼。 守在楼梯口的几个马仔见状，急忙恭敬的问好人，然后让开了道路。 飞哥和峰哥可是好兄弟，在赌坊可以来去自如。 陈志飞走到二楼办公室门口，轻轻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片刻，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拉开。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棱角分明留着寸发，浑身都散发着凌厉之意的男子站在了门口。 见到外面的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明显愣了一下。 这时，办公室里传来询问的声音：“小刀，是谁啊？” 小刀急忙缓过神来，一边侧开身体，一边笑着汇报：“是飞哥来了。” “阿飞？”办公室里的人明显也愣了一下。 办公桌后面身穿黑色马褂的男子站起身，笑着迎了上来。 在下颚处一道疤痕在笑容拉扯下显得有些狰狞。 这条疤痕是两人在一次打斗里受的伤。 也正是因为这条疤痕影响形象，所以在两人之间挑选一人去巡捕房的时候，选了脸上没疤，形象更好的陈志飞去巡捕房当纽带。 凌峰打趣道：“阿飞，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敲门了？” 额…… 陈志飞愣了一下。 居然忘记了前身来这里的时候，可是从来不敲门的。 现编了一个理由：“最近接触的层面广了，也学会懂礼貌了。要不然下次去总华捕办公室的时候，习惯性忘敲门就坏菜了。” 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视，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男的。 不过那个男的跪在办公桌前，头发散乱，鼻青脸肿的还在流鼻血。 此刻正慌乱的用衣袖擦拭鼻子，生怕血滴在地上又要挨打。 见到进来的男子，跪在地上急忙恭敬问候：“飞哥好，飞哥好！” 陈志飞进屋后瞥了一眼，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片刻，想起相关的记忆。 调侃道：“这小子绰号好像叫老鼠强，上次在三角地菜市场扒钱包被我抓住，带回去关了七天。怎么，又跑到你的场子扒包了？” “他敢~！”凌峰目光一凝，脸上闪过凌厉的气势。 拿起桌上的香烟散了两根。 瞥了一眼跪在地老鼠强，开口道：“这小子好赌，欠了赌坊一笔钱逾期没还。” 老鼠强吓得浑身颤抖，急忙惊恐的说道：“还，我一定尽快还钱！峰哥，您给我一天时间，我保证先把利息还上！” 在惊恐之下，都要哭出来了。 旁边的小刀吐出一口烟圈，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类似的话，他听过太多了。 可是真正能换钱的，可没有几个。 而且赌坊的钱，可不是那么容易还清的。 单是每天的利息，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哪怕突然发了一笔财，也是先还一笔钱，剩下的慢慢还。 如果没有房产什么的抵债，从借钱那天开始就没有还清的可能了。 这也是赌徒最终的结局。 小刀撇了撇嘴，冷笑道：“前几天你也是这么说的，钱呢？知道我们在找你，还敢躲起来，你是不是找死！？” 啪！ 质问的时候一巴掌抽在了老鼠强的脸上。 凌峰瞥了一眼，淡淡开口道：“既然躲着不还钱，那就按规矩办事儿。” “是！”小刀恭敬应下，缓缓从腰间抽出匕首！ 第47章 左手还是右手?秘密情报! “按照规矩，第一次是剁小手！” 小刀握着匕首，脸色冰冷的蹲在一旁。 声音漠然道：“左手还是右手，选一个吧。” 能给选择的机会，已经属于善良了。 换了其他赌坊遇到欠钱不还，还东躲西藏想要躲避债务的。 抓住就直接开剁！ 至于是左手还是右手，就看怎么下刀顺手了。 咯咯咯~！ 老鼠强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连牙齿都在剧烈的打颤。 瞪大惊恐的眼睛，拼命的摇头求饶。 身体微微后仰，一副想要躲又不敢躲的模样。 因为他心里清楚，若老老实实配合挨一刀，等对方出气了，也达到威胁的目的就会放了他。 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下死手的。 不过若是剧烈反抗惹恼了对方，可能就要变成剁两根了。 赌坊的目的是要钱，而不是要命。 所以不会有生命危险，反抗自然不会那么强烈。 但是要剁掉一根手指，还是让人心生颤栗。 想到剁手指的剧痛，额头就冷汗直流。 惊恐的摇头求饶：“峰哥饶命，饶命~我还钱，我明天一定还钱！” 凌峰摇了摇头，冷笑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这次非得给你长点记性不可！” 态度坚定，显然今天必须给他一个教训，也是给其他借钱的人一个警告！ 开赌坊的，讲求的就是一个信誉和狠辣。 不论给一个教训让其老实还钱，还是要立威，今天都必须做点事情。 要不然大家都叫苦没钱还就赖账，谁还会还钱？ 没有了威信，谁还会老老实实还钱呢？ 一旦被认为是软弱，连同行都会来找麻烦。 老鼠强今天要么先还一部分利息，要么留下一根手指。 反正不留下点东西，是别想从这间屋子走出去。 陈志飞冷眼旁观，只是悠闲的抽烟看戏。 他可不是圣母心，见到谁可怜都要仗义执言。 对于这种赌徒，是没有半点同情心的。 如果切了一根手指，能让他彻底戒赌也是好事儿。 更何况凌峰的态度已经表明，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收回点东西立威。 又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帮一个不熟的人，而得罪朋友呢？ 老鼠强吓得脸色苍白，浑身不断地颤抖。 吓得浑身瘫软，从跪着的姿势吓得瘫坐在地上。 嘴里惊恐的喃喃：“饶了我，给我一次机会！” “不敢了，我不敢躲了！” “不要剁我的手指，不要啊~！” “有钱，我有钱。” “给我一天时间，我明天能弄到一百元！” “相信我，真的，是真的！” 惊恐之下，连说话都有些混乱了。 小刀咧嘴冷笑：“明天就有一百元？就算你去偷三天，也弄不到一百元！” 一百元可不是小数目，对于工人来说是大半年的工资了。 谁会平白无故把那么多钱带在身上？ 就算老鼠强扒钱包的手法高明，每次能偷1元5角就不错了。 运气不好的时候，偷一个钱包才几分钱。 如今这个世道，想要在一天之内从底层工人身上偷足一百元，根本不可能。 至于有钱人，运气好的话可能偷几次就够了。 可是那些人的钱烫手，惹到硬茬子通过关系把自己找出来不难。 所以不敢偷。 也难怪小刀对明天就能凑足一百元的承诺不屑一顾了。 在他看来，就是为了保住手指找的借口。 在普通人看来有可能的事情，在他们这些混黑道放债的人是司空见惯了。 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不信了。 目光一凝，快如闪电抓住了老鼠强的右手。 用力一按，五根手指被撑在了地上。 冷声道：“还想用谎话骗我，剁你两根手指！” 说话间把匕首放在了摊开的手掌上。 慢慢移动，最后停在了小指头上。 刀锋冰寒刺骨，让人脊背生凉。 老鼠强惊恐的大喊道：“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明天~明天我卖了情报给特高课就有钱了，相信我，相信我！” 声音惊恐，但在畏惧之下被刀抵着的手掌却一动也不敢动。 “哼~！”小刀冷哼一声，根本懒得听他胡扯。 紧握刀柄，就准备发力压下刀锋。 忽然 “等等！” 旁边传来陈志飞阻拦的声音。 小刀听到阻拦，手里的动作停止。 转头好奇问道：“飞哥，您真信他的话？这种人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不可信的！” 陈志飞淡淡笑道：“先听一听也无妨，万一是真的呢？我这人就是心软，见不得别人苦苦哀求的模样，就给他一次机会好了。” “你…心软？”凌峰眨了眨眼睛，被整不会了。 两人相识多年，一起从街头打出来的交情。 论起心狠手辣来，连他都自愧不如。 心软这个两个字，怎么都和他不搭边吧？ “哎哟，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陈志飞笑着摆了摆手。 转头看向趴在地上的老鼠强，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沉声道：“如果他骗了我，那就把嘴巴塞，再拖出去把整只手都剁了就是！” ‘心软’的飞哥开口就把剁的位置往上提了一大截。 从剁手指，变成了剁手掌。 凌峰抽了一口烟，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才对嘛，这个作风才是认识的那个阿飞！ 老鼠强急忙小鸡啄米的点头，信誓旦旦道：“您放心，绝对不敢骗你！要是我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发誓张口就来，还动不动就天打五雷轰。 可信度有多少就不言而喻了。 没人把他的誓言当真，但是敢再次撒谎，肯定会付出一只手的代价。 陈志飞扬了扬下巴，开口道：“说说吧，什么情报告诉特高课能值一百元？” 老鼠强嘴角嚅动，似乎还想保密独享情报，回头能卖个好价钱。 一旦现在说出来，可能就赚不到那一百元了。 不过感受到匕首的冰冷，神神秘秘的说道：“我知道国党力行社情报科在法租界的一处秘密据点，您说要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日本特高课，能不能奖励一百元？” 小刀冷笑道：“就知道他又在撒谎，我怎么没听说过蓝衣社有什么力行社情报科？” 第48章 赔本买卖，扛债! 凌峰点头赞同道：“蓝衣社忠义救国会的人，前两年我们也接触过。” “阿飞，你还记得那个叫老周的吗？” “他不就自称蓝衣社忠义救国会的，接触了几次想发展我们当线人，还给了我们20元法币。” “结果给了钱之后，这个人就再也没出现过。” “你还说白赚20元法币，希望这种人再多一点呢！” “至于力行社，倒是真没听说过。” 提起前两年白赚二十元都高兴了好几天，不由露出回忆的笑容。 陈志飞眯起眼睛，脸色却很严肃。 对于凌峰和小刀不清楚力行社，那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蓝衣社的正式称呼是：中华民族复兴社！ 而忠义救国会，只是外层组织而已。 现在仔细想想，那个所谓的老周恐怕也是对外吸收的人员。 要不然又怎么会接触了几次，就透露老底以吸引他们两人入伙呢？ 这么不小心，估计是身份泄露已经特高课抓了，或者杀害了。 要不然怎么会给了钱就再也出现过呢？ 而力行社则是复兴社的内层，核心成员都是黄埔毕业生。 沈仪就是黄埔毕业，接受了专业的训练。 对外只是自称情报掮客，为了利益倒卖消息而已。 如果不是陈志飞有系统情报提示，根本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情报掮客，在上海滩很多。 连陈志飞自己，同样算是靠贩卖情报赚钱的掮客。 那些发展的线人，也同样会花钱买消息倒卖。 所以在上海滩的情报掮客多如牛毛，不主动透露身份，其他人根本无法证实。 如果说看到谁倒卖情报就当作蓝衣社，恐怕就没有情报掮客，更没有线人了。 提供情报换钱就被当蓝衣社给酷刑折磨杀害，谁还敢做？ 为了赚点情报费就把命搭上，不值当。 所以凌峰作为帮会成员不知道力行社，才是正常的表现。 但是老鼠强一个扒手，竟然能说出力行社情报科，那就不寻常了。 而且老鼠强应该没记全，不然应该是力行社特务处情报科。 不过他能够说出‘力行社’三个字，已经证明了消息不是为了保住手指而编造的。 应该是真的掌握了，特务处情报科在法租界的一个据点！ 陈志飞抿着唇，沉吟片刻。 玩味的笑道：“老鼠强，你是瞧不起我？” 老鼠强神情一怔，急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儿，我怎么敢对飞哥不敬呢？” 陈志飞唇角上扬，笑道：你有力行社的据点消息都不卖给我，不是瞧不起我是什么？” “法租界巡捕房对蓝衣社的态度，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几年陆陆续续抓华界那边的人，可不在少数。” “你有能让我在法总面前露脸的情报不拿出来，却要卖给日本特高课！” “这不是瞧不起我又是什么呢？” 额…… 老鼠强神情一滞，瞪大眼睛半天反应不过来。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眼前这个披着巡捕皮的混子，居然要抓特务，我是不是听错了？ 飞哥在道上的名声，那可是众人皆知的。 除了好事儿，其他都做！ 只是穿着巡捕的皮而已，从来就没做过巡捕的事。 又怎么会想到他呢？ 况且老鼠强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出来。 把情报给了他，以飞哥的雁过拔毛的性格，即便巡捕房有赏钱也吃大头，能赏几包烟钱给自己就不错了。 可是明天去公共租界卖给特高课，至少一百元奖金！ 之前有个一起偷钱的同伙，就是把红党的消息卖给特高课，还抓了一个人，就得到一百元的赏金。 当时可把他眼红得不行！ 现在发财的机会来了，又怎么会轻易告诉其他人呢？ 要不是被小刀给抓来赌坊，这会儿已经在领了赏钱在公共租界潇洒了！ 陈志飞迈步上前，轻轻挥了挥手。 小刀心领神会，挪开了抵在手指上的匕首。 狠狠瞪了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陈志飞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亲手把老鼠强扶起来。 又从衣兜里掏出哈德门，塞了一支到他嘴里。 尽量和蔼可亲的笑着说道：“抽支烟，慢慢说，把你知道的据点和听到的消息都告诉我。” 老鼠强拿着香烟，哆哆嗦嗦的不敢点燃。 小心翼翼道：“飞哥，要是我给您情报，能给我多少赏金？峰哥那里还等我还钱呢？” 这家伙是聪明人，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讨价还价争取利益。 而不是闭口不言，待价而沽。 因为他不说，对方有的是办法折磨逼迫。 最后情报交待了，连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现在只希望对方吃肉，能给自己留口汤，今天能保住手指就心满意足了。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就是钱吗，小问题。 转头问道：“阿峰，他欠多少钱？” 凌峰翻开面前的账册，开口道：“借了20元，现在算上利息一共要还258元5角。” 陈志飞转头道：“听到了吧，就算你把情报卖给特高课，也不够还债，不过……你要是把情报卖给我，债我替你还！” “真的？！”老鼠强瞪大兴奋的眼睛，脸色大喜。 急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愿意，我把情报给您！” 原本给特高课只能还利息，暂时保命的，现在给另一个人能还清所有债务，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陈志飞转过身：“阿峰，利息就截至258元，三天之内我把钱还上，怎么样？” 见到对方似乎要说什么，脸上严肃道：“这是香堂账目上的钱，不能坏了规矩，你要是免了债务，就不拿我当兄弟了！” 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钱是香堂的，必须还上。 如果凌峰利用权力给免了，在堂口难免会落人口舌，甚至可能传出贪污的闲话。 能够固定在258元，不再利滚利就是帮大忙了。 否则两天后连自己都还不起！ 凌峰神情严肃道：“你认真的？” “认真的！” 在得到确切答复后，也不再追问，点头答应下来。 隐隐的，已经猜到了一起出生入死好兄弟的打算。 站起身道：“小刀，陪我到场子里转转！” 第49章 老鼠强的意外发现，布庄 “峰哥，我们不听听老鼠强嘴里说的情报？” 小刀踩着楼梯，脸上满是好奇。 时不时的，还转头看一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对于那个力行社，是真好奇的很。 作为地头蛇，一直觉得在这一亩三分地就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现在才第一次听说，华界那边除了蓝衣社系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力行社！ 不由感叹：“飞哥去了巡捕房，知道的事情也比街面儿上更多。” 凌峰搭着楼梯扶手，目光在熙熙攘攘的赌坊内扫视。 摇头道：“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了，未必是好事儿。” “我们只是混帮会的，能经营好自己的地盘就不错了。” “无论是蓝衣社、还系，以及特高课的暗中厮杀，都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参与的。” “管好我们的事情就行了，其他事情不要管，也不要问！” “再说了，以我对你飞哥的了解，这小子脾气虽然混账了一点，但是重义气。” “以往有发财的机会，从来不会吃独食。” “这次我主动提出回避，他却没有挽留。” “承担258元的债务还100元的消息，这不是赔本吆喝？” “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今晚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听过！” “小刀，你要记住，我们混码头的虽是下九流，但也要以义为先！” “你明白了吗？” 小刀脸色一正，郑重应下：“您的教导，我记下了！” “嗯。”凌峰站在楼梯上，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言语中有对小弟的教导，也有对兄弟的担忧。 此刻，大门的另一边。 陈志飞拿出火柴，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又把燃烧的火柴递了上去。 老鼠强急忙伸长脖子点燃香烟，脸上一副受宠若惊的忐忑。 吸一口烟，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哈德门可是难得的好烟。 抽完这一支，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人再赏一根呢。 陈志飞笑了笑，手里的烟盒直接放进对方的衣兜里。 声音和煦的开口道：“不要紧张，就当成闲聊，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就行。” “你放心，那笔账我替你扛了就绝不会反悔。” “我陈志飞在道上，还是有信誉的。” 他们这些混帮会的，很注重义气和信誉。 哪怕不是什么好人，但说过的话一定会做数。 当然，也有不少出尔反尔的小人。 不过那些人在道上都被人暗中耻笑，做起事情来也没人会相信。 像陈志飞和凌峰这个层次的人，放出去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原因就是守信！ 这也和跟了一个重承诺，守信誉的师傅有关。 既然承诺了扛下那笔账，就不会事后反悔。 老鼠强抽了几口香烟，又见对方态度和煦，心里的惊恐也消退了不少。 翻着眼睛回忆：“我想想啊……” “应该是在半年前，我在车站溜达找目标扒包。” “看到一个刚从华界过来，一副掌柜打扮的人就跟了上去。” “原本以为很平常的一次掏包，结果却失手了。” “就在把钱包偷出来的时候，被那人扣住了手腕。” “当时我就感觉手腕像被钳子夹住一样痛，那家伙一看就是练家子。” “开始还以为他要把我送去巡捕房，都想好了被关几天。” “没想到那人并没有报巡捕房，反倒是请我吃了馄饨！” 陈志飞听到这里，心里暗暗吐槽：“这些黄埔出来的都喜欢请人吃馄饨？” 老鼠强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继续说道：“吃了馄饨之后，那人就问我愿不愿赚钱。” “我们街面儿上混的，谁不喜欢钱呢？” “当时想都没想，立刻就答应了。” “然后他就让我留意法租界的情况，尤其是在法租界的日本。” “只要能提供相应有价值的消息，就给我相应数额的奖金。” “不就是当线人吗？” “这种事情我给你们巡捕房做过，有钱赚自然不会拒绝。” “之后的半年里，我替他提供了好几次消息。” “其中一条关于红党的消息，据说还捣毁了一个交通站，抓了不少人！” “事后奖励了我一百块元，可把我高兴坏了！” “不过我手气不好，一晚上就输光了。” “早知道就去舞厅乐呵乐呵了！” 老鼠强唉声叹气，对一晚上就输了一百元巨款耿耿于怀。 不过在看到陈志飞眉头微皱的时候，立刻反应过来。 “最近欠了峰哥的债，就想做一笔大的。” “在筛选之后，选中了迈尔西爱路的李记布庄。” “踩点之后，在前天晚上的时候半月开锁溜了进去。” “结果发现二楼有几个人在谈话。” “我不敢靠的太近，但隐约也听到力行社、情报科、针对日本特高课什么的。” “虽然我不知道力行社是什么组织，但是想来应该和蓝衣社差不多吧。” “而且我还看到给钱买情报那个人，也在其中！” “所以我断定他根本不是什么倒卖情报的掮客，应该是从华界过来的特务！” “那家布庄，就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发现一个特务据点，这不是发财的机会送到我面前？” “我就琢磨白天的时候去虹口宪兵司令部，把消息卖给日本人换钱！” “结果被刀哥给抓了过来，要不然现在已经有钱还了。” “不过飞哥您放心，根据我的观察，那个据点至少有4个人。” “只要您能把他们全部抓住，说不定巡捕房能给您300元赏金呢！” “就算不亲自动手，也能讨价还价卖给日本人。” “您肯定不会赔钱！” 老鼠强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好像生怕对方会觉得情报不值钱，反悔不扛账了。 陈志飞眯起眼睛，哪里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 不就是害怕交底之后赖账吗？ 不过从方才的讲述来看，应该不是编的假话。 沉声问道：“这个消息你还告诉过谁？如果其他人也知道，那就不值钱了。” 老鼠强脸色焦急，竖起手掌发誓：“我对天发誓，除了您之外绝对没告诉第三个人！” 第50章 暂时安置，拨通电话 “嗯。” 陈志飞微微颔首，脑子里快速权衡。 如果按照老鼠强的说法，据点的暴露只是意外。 刚巧被一个贼给偷听了谈话内容。 又在准备去告发领赏的时候，恰巧被坠讨账的小刀给带人堵住。 布庄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还不自知，也不是知道那个据点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陈志飞基本可以判断，这只是一次偶发事故。 现在的情况来看，布庄还是安全的。 目光看向对面的老鼠强，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处理。 如果把他放出去，难免不会偷偷跑去虹口高密领赏金。 力行社对抓捕特高课的人感兴趣，特高课同样对力行社特务处的人有兴趣。 要是知道在法租界的一个据点，必然会连夜将其捣毁。 以打击力行社在法租界的力量。 同时也能抓俘虏，从审讯中知晓关于力行社的更多秘密和行动布置。 陈志飞可以肯定，老鼠强真要是把消息卖过去，别说一百元法币，就算三百块银元都没问题。 而且对老鼠强的品行，是真不信任。 还想把抗日据点出卖给侵略者，这种人根本没有半点信誉和底线可言。 真的很难保证前脚放出去，后脚就跑去虹口找宪兵司令部的联合特高课。 放，现在肯定是不能放得！ 沉吟片刻，开口道：“你欠的账，是当面听到我给扛下来了。” “但是你的消息是真是假，还尚不知晓。” “万一你是为了保住手指，胡编乱造的瞎话，那我不亏大了？” “你先别说话，也别解释。” “老鼠强，扪心自问这种人真有信誉可言？” “别怪我不相信你，我花那么大笔钱也是担了风险的！” “况且明天我上报巡捕房带人去抓捕，结果发现被你骗了，还让我在捕房怎么混？”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鼠强眨了眨眼睛，愣愣点头。 别人说的那些质疑，真没法反驳。 如果换了自己花那么一大笔钱，在一个抽烟土的人手上买情报也会持怀疑态度。 没有核实清楚，绝对不会给钱。 小心翼翼道：“飞哥，你说该怎么办吧？反正我说的都是真话，不怕你核实！” 态度坚定，一点也不带虚的。 布庄是据点，是亲耳听到，人员是亲眼确认的，有绝对信心。 梗起脖子，摆出一副坦荡的模样。 陈志飞眯起眼睛，沉吟道：“我觉得……要不你就暂时留在赌坊内，等我确认了消息的准确性，再放你离开！” “赌坊后面有间柴房，就委屈你先住几天。” “放心，只要核实清楚就放你离开，你和赌坊的账也一笔勾销！”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适中的方法。 留下来做人质，等搞清楚了再放人。 如果情报有误，也能找他算账。 老鼠强眉头紧皱，心底对这个提议有些抗拒。 毕竟谁也不想留在别人手里当人质，小命还掌握在别人手里。 况且经过一顿毒打，对赌坊是真怕了。 多待一分钟都觉得心慌，巴不得早点离开呢！ 陈志飞见他犹豫，沉声道：“如果明天我带人去布庄，结果扑了个空。” “我会认为是你在骗我，肯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码头上的人都知道，我陈志飞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就算今天放你出去，你转头就逃到公共租界或者华界。” “以我的面子，不论黑道还是白道，想要把你找出来很难？” “要是你留在赌坊，我没抓到人顶多回来剁你一只手。” “可是让我憋着火气把你抓出来，那就直接剁脑袋了！” “你自己选一个吧！” 陈志飞目光一凝，脸上毫不掩饰的煞气。 还取出勃朗宁在手里把玩，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如果真被骗了，后果会很严重。 老鼠强吓得缩了缩脖子，脸色畏惧。 犹豫了片刻，咬牙道：“我都听飞哥安排！” “明智的选择。”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满意笑容。 把人掌握在手里，才放心。 老鼠强看着去开门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吐槽：“说是二选一，我有选的权力吗？要是说选择先放我出去，以你飞哥狠辣的作风肯定是一顿暴打！” 看似在征询意见，其实没得选。 老鼠强心思活络，哪里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与其挨一顿揍，再答应在赌坊里住几天。 不如爽快接受安排，还免受皮肉之苦。 有个地方白吃白住，似乎也不错！ 陈志飞拉开大门，轻轻招了招手。 凌峰灭掉烟头，转身回了办公室。 笑着问道：“谈好了？” “谈好了。”陈志飞点了点头，开口道：“不过这家伙的话还需要证实真伪，所以这两天先把他锁在后面柴房，你找个弟兄帮手守着别让他跑了！” “没问题，这家伙还欠赌坊258元呢！”凌峰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下来。 如果情报是假的，这笔账自然还是找老鼠强收。 这些扒手跟泥鳅一样滑的很，要是放出去再想找出来就要费点劲了。 转头吩咐：“小刀，把他锁进柴房，再找个人守在外面，要是敢偷跑直接打断腿！” “明白~！”小刀咧嘴一笑，走进办公室。 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拎着老鼠强的领子去了柴房。 “麻烦你了！”陈志飞客气的道谢。 砰！ 凌峰一拳垒在胸口上，笑骂道：“我们两兄弟还客套，假不假？” 陈志飞笑了笑，把手枪递了上去。 “我带着不方便，还是你收着吧。” 凌峰点了点头，接过了手枪。 看场子的时候有把枪更有安全感。 陈志飞寒暄了几句，开口告别：“我还有事急着处理，改天再请你喝酒！” 凌峰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也不多言，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叮嘱道：“注意安全！” “有数，走了！” 陈志飞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赌坊。 呼~！ 一阵夜风吹过，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紧了紧衣领，往邻街走去。 一直走了距离赌坊两条街，才找了一个公用电话。 投入代用币，按照记忆里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片刻，电话接通。 “你好，麻烦找沈仪。” 第51章 砍价，都觉得赚了! “等着。” 电话里面传来一个老头的答复，然后就是听筒放在桌上的碰撞声。 过了几分钟，电话那一头才传来沈仪熟悉的声音。 “喂。” 陈志飞眯起眼睛，心底闪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电话号码居然是真的，而且晚上都能找到他！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能告诉固定电话是出自心底的信任。 陈志飞觉得，应该是两次准确的情报让沈仪的立功，也重视了自己的作用。 连大川早玲子和特高课在法租界潜伏小组都能查到，以这个本事想要查他沈仪的行踪更是轻而易举。 所以索性赌一把，主动留联系方式增加彼此的信任。 免得错过什么重要的情报！ 对于沈仪来说，抗击侵略者固然重要，但立功受奖升职同样重要。 这个世上就没有的绝对安全，想要获取更多的功劳就要有面对危险的准备。 而且这个号码是华界的，属于特务处的地盘。 以对沈仪的了解，敢告诉真的座机号码，应该是留有后手。 只不过是什么后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别人保命的手段，自然也不好多问。 陈志飞清了清喉咙，开口道：“是我。” 电话对面愣了几秒，询问道：“你是志飞？” 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担心其他人听到一样。 “对，是我。”陈志飞从善如流，调侃道：“没打扰你和女朋友的夜生活吧~！” 原本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毕竟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就算特务也该下班了。 况且情报科的人经常出外勤，要从线人那里购买情报。 所以在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就只是想要留言而已。 然后明天按照约定的时间碰面就可以了。 电话对面传来无奈的苦笑：“做我们这一行的，哪有时间找女朋友。” 陈志飞豪气的笑道：“那就等我的奖金下来，哥们带你去法租界的大世界舞厅玩玩！” “就猜到你大晚上打电话肯定是问这事儿。” 沈仪笑了笑，一副早有预料的语气。 今天晚上成功抓捕两个日谍，这会儿正在审讯科用刑呢。 审讯的时候，就用不到他们情报科了。 不过今晚能顺利抓到日谍潜伏小组，陈志飞提供的情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连科长都对这两次提供的准确情报赞叹不已。 只不过碍于规矩，没有多问而已。 但是为了表示支持，从科里的账上预支了300元奖金。 毕竟这两次任务都是处长亲口下达的，如果不能按时拿到有效情报，他这个科长都要吃瓜落。 手下科员的优越表现，也是为他排忧解难。 提前预支奖金，也算是投桃报李，显示对这个科员的重视。 “放心，这次你提供的帮助很大，300元奖金已经批下来了，明天就能给你。” 沈仪自信的笑了笑，好像一切早有所料一样。 今晚提供了消息，想提前询问情报是否有效，能否领取奖金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还是没来得及得意，电话对面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问奖金的事儿。” 沈仪愣了愣，疑惑道：“不为奖金？那是什么？” 陈志飞压低声音，开口问道：“特务处在法租界一个暴露的据点，你觉得这份情报值多少钱？” duang~！ 沈仪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得意的神情僵在脸上，被这个消息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居然知道特务处！” “法租界的据点暴露了？” “是哪个据点？” 仅仅刹那之间，脑海里就闪现出了三连问。 不过这些问题，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答案。 特务处在法租界的确有据点，而且还不止一个。 仅凭一个据点暴露，是无法确认真假的。 具体有哪些据点，除了那一组的人员外，就只有上海区的几个高层知晓了。 沈仪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声音凝重道：“情报可靠？” 陈志飞唇角上扬，玩味的说道：“你在怀疑我的实力？” 额…… 沈仪愣了愣，竟无言以对。 几天时间就提供了两条整个情报科都没有打探到的消息，而且还精准无比。 如果一次，可以说是巧合。 但连续两次，就是实力的证明了。 就在无法判断的时候，电话里声音继续响起：“只要我把据点名字告诉你，不就能真实真伪了？只不过，这份情报可是我花大价钱才买到，你懂得~！” 沈仪手握电话，脸上露出了苦笑。 哪里不懂对方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钱串子要更高的价格才能卖给自己。 试探道：“你想卖多少钱？” “一千法币！”陈志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报了一个数字。 沈仪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摔在地上。 声音激动：“没有没有，就算你把我卖了都拿不出来！” 不过到底是专业人员，立刻收敛了激动的心情。 这条情报，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拿到手。 万一要是真的，落在了特高课的手里，那个据点的人就危险了！ 不过漫天要价落地换钱，砍价是必须的。 “兄弟，现在正值国家危难关头，我们手里的钱也是一个掰成两个用，是真拿不出那么多钱！” 特务处上海区成立的时候，经费的确很紧张。 每个月就两百元的经费，要租房子开销，还有会议费什么的，这就占了大头。 剩下的钱，还要养几十号人。 那段时间的开销，还得找三大亨资助周转。 虽然现在经费多了，但是摊子也越铺越大，花销也很大。 一千元的情报费，很难批下来。 “100元，怎么样？” 沈仪举起屠龙刀，直接就把价格砍到了大腿根。 陈志飞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最低900元！” “我最多出200元！” “800元，不能再低了！” “太贵了，300元！” “700元，我的底线！” “我再申请一下，400元！” “500元，不要我就把情报扔进黄浦江！” “成交！” 陈志飞笑了，258元买的情报转手翻一倍！ 沈仪也笑了，虽然只能申请300元经费，剩余200元要自掏腰包，但印证之后绝对是大功一件，在功勋章上增添浓墨的一笔，绝对物超所值！ 两人隔着电话同时露出默契的笑容，都觉得自己赚了！ 第52章 确认真伪，同门师兄 “现在可以告诉我具体情况了吧？” 沈仪在谈妥价格后，就迫不及待询问起具体情况。 一个据点暴露，这可是大事儿。 如果扛不过审讯，可能会牵连出其他在租界的据点。 沈仪虽然是情报科的人，但是也参与学习过审讯。 看到不少日谍一开始嘴硬，还喊着宁可玉碎也不招供的决心。 可是在各种酷刑折磨之下，把知道的全部都交待了出来。 甚至连不相干的信息，也一并供述了出来。 其中就有不少原本并没有横向联系的谍报人员，只是在意外情况下得悉了对方身份。 为了能免受折磨，都一并给供出来了。 如果这个据点有人见过其他潜伏人员，为了避免继续受刑有极大可能会一并给出卖了。 所以这已经不是一个据点的事情，而是关系到法租界情报网络的安全。 “法租界迈尔西爱路，李记布庄！” 陈志飞也不含糊，直接道出了据点的准确位置和名字。 双方合作了几次，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沈仪应该不是过河拆桥，拿到消息就翻脸不认账的人。 能够感觉得出来，他充满了救国热忱，也有立功升职的渴望。 所以不会为了占便宜，就赖掉情报费用。 细水长流，双方精诚合作才能得到更多！ 况且真要事后翻脸不认账，大不了就当花258元看清一个人的品行，当买来的情报扔进了黄浦江，以后不合作就是了。 “好，我记下了！” 沈仪那边似乎在做记录，随即说道：“我现在就去核实，不论情报真伪明天都在约定好的地方碰面。” “没问题！”陈志飞从善如流，脸上露出了笑容。 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约定时间给奖金了。 所谓钱是男人的胆，没钱连说话都不硬气。 现在兜里就只剩下二百多元的法币，确实没有安全感。 这笔钱看起来挺多，顶的上一年工资了。 但是陈志飞有了搬家的打算，住在宿舍实在太受罪了。 房子隔音效果太差，经常大半夜睡得正香就被吵醒。 隔壁传来女人的惨叫哀嚎声，吵得人连觉都睡不踏实！ 今天左边吵，明天右边嚎，让人防不胜防。 楼上住的红头阿三也好像肾虚一样，半夜也会走来走去，木头地板踩得咚咚直响。 外面木头走廊有人经过的时候，连地板都在跟着震动！ 陈志飞早就有搬出去的想法，只是囊中羞涩才忍了几天。 上海的消费水平本身就比周边城市高，法租界的消费物价又比公共租界和华界高。 石库门独栋要5万块银元，以巡捕较低的工资一辈子也买不起。 豪华公寓条件舒适，但租金太高。 租一个带水电、抽水马桶等环境较好的亭子间，一个月也要18元。 这都顶的上一级巡捕整月的工资了。 即便有灰色收入，生活质量也大受影响。 舞厅是别想去了，就连抽的哈德门也得换成两分钱一包的采凤！ 不过现在有了额外收入，倒是可以考虑搬家的问题了。 笑嘻嘻的应道：“行，明天中午等你请我吃饭！” 沈仪也心情大好，笑道：“只要情报属实，再给你加份红烧肉！” “一言为定！” 两人开了几句玩笑，彼此关系也熟络了不少。 就在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等等！” 陈志飞愣了愣，把听筒放回耳边：“还有事儿？”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 传来略显严肃的声音：“你小子有颗爱国心，不错！” 咔嚓~ 然后挂断了电话。 沈仪手压在电话上，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刚才的讨价还价，让他对陈志飞的人品有了更深的了解。 砍价的时候，通常都是挑毛病，甚至威胁不买就卖给别人。 沈仪发展了不少线人，坐地起价威胁不给钱就把情报卖给日本人的不在少数。 可是陈志飞在讨价还价的时候，即便已经暴跳如雷了，也只是说气话就当把情报扔黄浦江，就当作废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要和日本人合作，也没说过上交巡捕房换取功劳。 这说明在他痞里痞气的外表下，有一颗热忱的心。 从心底里，对侵略者的抵触。 沈仪心里立刻有了判断，这样的人值得拉拢，可以更进一步发展！ 要是能为党国所用，以他的情报能力绝对能给特高课沉重打击！ 沈仪脑子里思忖片刻，脸上变得严肃起来。 拿起电话拨通了上级电话。 “科长，我是沈仪，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对，我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核实。” “法租界迈尔西爱路，李记布庄是不是我们的一个据点？” “是我在租界线人告诉我的，目前消息还没有外泄。” “好的，我明白，就不打扰师兄休息了。” 挂断电话，沈仪理了理披在肩膀上的外套往宿舍走去。 从刚才和情报科长，也是同门师兄的汇报中听得出来，恐怕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处布庄，还真可能是情报科的一处据点。 当然，如果不是师兄弟关系，他也不敢越级上报。 陈志飞手里拿着电话，脸上神情愕然。 瞪大的眼睛很是迷惑：“他几个意思？想不给钱pua我？”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走出电话亭，左右看了一眼周围情况。 抬手招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回了宿舍。 与此同时 迈尔西爱路，李记布庄内大门紧闭，二楼一个房间里亮着烛火。 四名男子正围坐在一起，低声的交流着。 有人掌柜打扮，有人伙计打扮，还有两个普通工人打扮。 四人是一个情报小组，以布庄为掩护打探情报。 戴眼镜的掌柜正听着下属组员的汇报。 叮铃铃~ 突然，楼下电话传来刺耳的铃声。 掌柜愣了愣，抬手示意暂停。 走到一楼柜台旁边，拿起了电话：“喂，这里是李记布庄。” 电话对面传来低沉的声音：“你们暴露了，立刻撤离回华界！” 声音低沉，没有多余的只言片语直接下达了命令。 掌柜的神情一怔，脸上瞬间变得凝重。 作为专业情报人员并没有询问，回应道：“明白！” 然后挂断电话，快步上楼。 低沉的声音急切道：“暴露了，立刻收拾东西撤离！” 第53章 情报价值，搬家的念头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 陈志飞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的往宿舍方向走去。 今晚能够意外获得特务处一个据点的情报，并且成功将其阻拦在了交给特高课之前。 按照特务处的风格，如果真有这个据点肯定会第一时间核实。 不论日本人还是法租界巡捕房有没有掌握这个信息，都会第一时间撤离并放弃这个据点。 所以今天挽救了一个据点，也是挽救了抗日力量。 也算是在隐蔽战线上，为抗日出了一份力。 而且258元买来的情报，转手就翻了一倍。 还有上次的200元奖金，以及巡捕房奖励还剩下的五十块银元。 总资产已经超过伍佰元了！ 虽然钱不多，但是也够找一个好点的亭子间，交一年的房租了。 现在法租界的人虽然多，房租价格也略有上涨。 但是和几个月之后大量华界难民涌入租界，房租会更高。 一家七八口人挤在一个亭子间，石库门一栋房子住七八家人都是常态。 也就是手里没钱，要不然买两栋房子过几个月收租都能赚不少钱了。 不过现在租亭子间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了，对外招租的也很多。 再几个月华界沦陷，大量难民涌入租界，想租好一点的亭子间都难了。 陈志飞脑子里思考着未来的规划，默默计算时间。 租界还能维持几年，倒是有必要租一间好点的亭子间了。 即便将来租界沦陷，只要提前铺路疏通关系，将来也能继续留任。 有这身衣服，至少在这个乱世中不会被欺负不是？ 陈志飞一路回到宿舍，洗了一个凉水澡冲去微醺的醉意。 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坐在床头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脑海里响起机械化的提示音。 【叮！】 【今日情报已更新，是否读取？】 陈志飞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笑容。 “来了~还真是准时！” “读取！” 霎时，眼前的虚空里出现一个半虚幻的提示面板。 【今日情报。】 【1、晚上八点，馄饨摊被吃霸王餐。】 【2、姜若楠报道日本社长劫杀案，提出八点质疑。】 【3、庆顺里22号西厢房出租，每月租金25元。】 【4、带皮碎骨肉价格上调，每斤涨价一分。】 【5、同福里63号亭子间出租，每月租金16元。】 【6、总华捕赵总在大世界舞厅请客，喝了三瓶洋酒。】 【7、天祥码头仓库存放一批磺胺，货单尾号为127，目前仍未提取。】 【8、藤原介一回宪兵司令部复命，得到七天期限。】 【9、迈尔西爱路，特务处情报科据点李记布庄已撤离。】 【10、日谍王显平，在刑讯过程中被药剂注射死亡。】 十条情报，全部展现在了眼前。 陈志飞眯起眼睛，逐一仔细阅读。 眉头微蹙，对于这一次的十条情报似乎不太满意。 就目前来看，今天的十条情报都没有多少价值。 虽然都是精准的情报，可是没有日谍方面的。 唯一的一条与日谍相关的，还是伪装成洋行经理的王显平。 不过这家伙已经被特务处抓了，而且在审讯的时候为了让其招供，似乎还使用了什么药剂。 结果把人给弄死了。 那就更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法租界官媒记者姜若楠的报道，也是在预料之中。 这个女记者在采访的时候，仗义执言的提问让巡捕房不敢草菅人命。 也等于是把事情摆在台面上，尤其是日本宪兵司令部到巡捕房要人，这关乎租界脸面。 报道已经排版印刷，等明天发行之后公董局的人也会看到。 为了法租界的面子和尊严，也不会任由日本人在租界胡来。 有了公董局的关注，对宪兵司令部来说也是一种约束。 而且可以预见，自己这个被总华捕钦点的专案负责人，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如果抓到能让双方都信服的凶手，那就是大功一件。 要是抓不到凶手，那就成了背锅侠。 最头痛的，是明知道真凶就是刚一起喝了酒的刘猛。 却要反过来保他！ 按照惯例找人顶罪，到时候日本人酷刑一审就穿帮。 若是给具尸体，藤原介一也不会相信，回去多年也没法交差。 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是查不到凶手，所以找了一具尸体交差。 说不定还要背上一个滥杀无辜的恶名！ 只是从哪找一个不是顶罪，又能让宪兵司令部认可的真凶？ “唉~我算不算是给自己挖坑呢？” 陈志飞揉了揉额头，对怎么才能让藤原介一信服，给刘猛脱罪感到头疼。 咚咚咚~！ 这时，楼上又传来跑跑跳跳的声音，地板发出沉重的闷响，还掉落了灰尘。 真担心再用力一点，会不会把枯朽的木板踩穿。 陈志飞挥手扇了扇落在头顶的灰尘，翻了个白眼。 忽然觉得唯一有用的情报，也就是两条租房信息了。 明天倒是可以去看看，早点搬家才能睡个安稳觉！ “不想了，有什么事儿睡醒再说！” 陈志飞心念一动，眼前的半虚幻面板变得透明，消失在视线中。 关灯躺在床上，抛开所有杂念很快就进入睡梦中。 翌日 陈志飞早早起床，洗漱之后换上衣服晃晃悠悠出了门。 刚走出宿舍大门，就看到一辆黄包车停在门口，旁边还坐着一个身形魁梧的青年。 此时正好有一个身穿西服的男子要坐车，结果被拒绝了。 “猛子，怎么有生意上门都不做？”陈志飞走到近前，笑着好奇地询问。 刘猛站起身，脸上露出憨厚笑容道：“哥，我是特意等着拉你去巡捕房的！” 陈志飞看着憨厚淳朴的笑容，从眼睛里看到发自心底的感激。 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这样的，你是我兄弟，当哥的不能不管你！” 说话的时候，用手拍了拍粗壮的肩膀。 前世带团队的时候，也是用这招增加凝聚力，百试百灵！ 果然，刘猛唇角嚅动，一时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来都来了，陪我吃了早餐再走！” 陈志飞淡然一笑，迈步走向街口的小吃摊。 “四大金刚，两份！” 第54章 不该，最大的破绽! 陈志飞走到一张桌子前，看着正在吃油条喝豆浆的两人。 昂起下巴，嚣张的说道：“你们俩，去旁边桌子吃！” 两个工人打扮的男子抬头看了一眼，急忙端起碗和盘子去了旁边的桌子。 五个人坐一张四方桌，倒也不会拥挤。 “愣着做什么，坐啊！” 陈志飞大大咧咧坐在凳子上，转头招呼了一声还愣愣站在一旁的小弟。 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悄悄投来的目光。 咕噜~ 刘猛吞了吞唾沫，显得很是局促别扭。 作为底层贫苦出身，又在伪满洲国遭受过欺凌压迫。 对这种仗势欺人的形式，一直是深恶痛绝的。 曾经还因为看不惯伪警察欺负人，在半夜偷偷跟在后面敲闷棍。 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一个租界巡捕蛮横的欺负人。 要是换了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以他的火爆脾气，还要反过来唾一口，再低声咒骂一句！ 可是现在居然和一个巡捕把正在吃饭的人赶走，霸占的别人的桌子。 眼前的人也就是飞哥了，知道外表痞里痞气，但内里却是有正义感的。 尤其是知道替李华明仗义执言后，是发自内心的敬仰。 要是换了其他人敢这么做，高低都得咒骂几句！ 转头看了看周围的行人，小心翼翼道：“飞哥，这样不好吧？” 陈志飞原本只是坐着，听到后一只脚直接踏在了凳子上。 一副鬼子进村的架势，昂起下巴嚣张的说道：“大家都知道我陈志飞是帮会出身，就算穿了这身衣服也是个痞子，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视一圈，另外一张桌上的几人垂着头，神情敬畏，连脖子都不敢转一下。 陈志飞昂起下巴，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虽然他没有经过专业特工训练，但也知道伪装就是做到以假乱真！ 自己现在是一个帮会出身的痞子，名声也很臭。 言谈举止就要与自身人设相符。 要不然明明是一个臭名昭着的痞子，突然变得彬彬有礼文绉绉，那才引起人注意呢。 有些事情可以仗义出手，有些事情还是要继续维护下去的。 变化要慢慢来，要是转变太快只会让人心生防备。 不耐烦的招了招手“赶紧坐下，边吃边聊，我还有事儿要问你！” 刘猛听到有事儿要询问，也不敢再矫情，急忙坐在了对面的长条凳子上。 “您的四大金刚来了！” 摊主拴着围腰，把两份油条、豆浆、大饼、粢饭团放在了桌上。 陈志飞掏出几张小额钞票递给了老板。 刘猛看到递出去的钞票，淳朴的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陈志飞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哪里看不出来眼神的意思。 “小子，记住咯，陈巡捕吃饭给钱！” 说完拿起油条咬了一大口，然后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豆浆。 一脸享受的眯起眼睛：“就是这个味儿，爽~！” 刘猛见状，馋得舔了舔嘴唇。 虽然在家里已经吃过了，但是为了省钱，根本没有吃饱。 现在四大金刚摆在面前，哪里还忍得住诱惑，拿起粢饭团大口吃了起来。 陈志飞吃了一根油条，舒爽的喝了一大口豆浆。 伸手拿起盘里的粢饭团，嘴里轻声道：“日本人的东西在哪？” 刘猛正在对大饼展开攻势，吃的嘴角全是油。 听到突如其来的询问，身体一颤，连咀嚼都忘记了。 “根据旅店老板回忆，日本人住进去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手提包！” “巡捕房翻遍了整个房间，找了证件，就是没看到那个黑色手提包。” “你要是说没拿，我会生气。” 陈志飞喝了一口豆浆，一脸随意的样子，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刘猛愣愣看着悠闲吃着粢饭团的飞哥，转头左右看了一眼。 这才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的确是我拿了，不过不是为了钱财，只是为了误导巡捕房当作抢劫杀人！手提包就在我车座垫底下，待会儿就去郊外扔了！” 声音压得很低，还特意解释了把包拿走的原因，免得被误会是贪财而杀人。 陈志飞咀嚼着粢饭团，轻轻摇头：“他是来法租界谈生意的，被人盯上很正常。” “但是想要抢包的话，有太多机会可以动手。” “只是图财而已，犯不着杀人。” “在租界杀一个日本商人，可不是小事儿，一般的毛贼也没那个胆子！” “最重要的，你用了不该用的武器！” “你觉得一个小贼，会用一把不宜携带的三棱刺抢劫？” “还是那句话，图财的话匕首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用三棱军刺至他于死地？” “你觉得伪装成抢劫杀人的现场，冯探长能信？” “你觉得日本宪兵司令部会信？” 陈志飞表情严肃，声音虽然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直刺心头。 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提出了最大的疑点。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三棱军刺！ 刘猛瞪大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之前以为自己伪装成抢劫现场，应该天衣无缝了。 没想到，竟然留下那么大的破绽！ 心里不得不承认，如果真是图财的小贼，带匕首就可以了，插在腰间或者鞋子里都便于携带。 三棱刺很长，反倒不利于携带。 说到底，还是因为太穷了。 没钱买匕首，才舍不得扔三棱刺。 结果留下了致命的破绽，现在想补救都来不及了。 神情慌乱，顿时觉得手里的大饼也不香了。 脸色一阵变换，咬牙道：“飞哥，实在不行我就去自首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无辜的人！我还是那句话，拿了赏金分一些给我娘养老就感激不尽了！” 目光决绝，显然还是没有忘记用脑袋换赏金的想法。 啪！ 陈志飞抬手一巴掌，直接抽在了板寸头的脑门顶上。 顿时痛得刘猛龇牙咧嘴，双手捂住脑袋：“飞哥，为什么打我？” 陈志飞目光一凝，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以后再敢轻言放弃，我抽你！” 说话间还抬手比划了一下，吓得刘猛缩了缩脖子。 不过低声的训斥，却让这个汉子心底升起一丝暖意。 陈志飞咬了一口粢饭团，安慰道：“放心，你飞哥有办法！” 第55章 冲突，干脆果断 刘猛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啃着大饼，不敢再提自首的事情。 虽然已经做好随时站出来的准备，但是吃着香甜可口的食物，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活着真好！ 吃完了早饭，原本还想送大哥去上班的。 不过陈志飞刚吃了一份四大金刚，肚子还撑得很。 只是叫他正常拉车做生意，注意留心有用的消息就可以了。 然后等到中午的时候直接到‘好又来’酒楼门口等着。 还特意叮嘱，中午不包饭！ 陈志飞摸了摸肚皮，悠闲的徒步走向巡捕房，就当是消食了。 到巡捕房的时候，早就过了规定的报到时间。 不过作为帮会和巡捕房的纽带，也没人真管他是不是迟到。 而且还有总华捕的查案任命，就更没人敢管了。 不得不说，四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刚走进麦兰捕房大门的时候，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陈志飞踱步悠闲的走到二楼，走廊迎面走来五六个巡捕。 几人谈笑风生，似乎在聊什么高兴的事情。 谈到高兴的时候，还发出畅快的大笑声。 只不过笑声听起来总感觉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陈志飞见到有几人过来，原本准备往右边靠一点能擦身而过。 只是正准备侧身的时候，对面传来讥讽的调侃声。 “哟，这是大英雄回来了~赶紧让路，都别挡了大英雄的路！” 为首的巡捕三十来岁，相貌干瘦，目光中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几个巡捕哄笑一声，脚下却没有任何的移动。 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走廊中间，把路都给挡了。 陈志飞眉头皱起，原本想礼貌让路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留着二八小胡子，脑子里搜索着相关记忆。 宋连庆，隔壁队的一级巡捕，从职务上来说两人平级。 不过关系，就不是那么融洽了。 根据记忆，宋连庆曾经也加入了帮会，不过进入巡捕房是真当巡捕。 两人早前有过冲突，甚至还动了手。 每次碰面都会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关系闹得很僵。 不过巡捕房有巡捕房的规矩，就算再相互看不惯也都还算收敛。 只是每次碰面的嘲讽挑衅，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况且两个队的办公室就是门对门，相互也有业绩考核竞争关系。 不过顾成礼这个巡长比较咸鱼，除了守好一亩三分地整理收上来的钱之外，并没有什么抢功的心思。 所以其他小队的人都看不起他们队。 上到小队之间的矛盾，下到两人的私怨，不互掐才怪了！ “大英雄今天又要为谁申冤了？” “不对，应该是神探才对！” “啧啧，为了替一个炒栗子的出头，连日本宪兵司令部都敢得罪！” “也不知道七天后送去宪兵队顶罪，还能不能这么神气呢？” “现在有多出风头，七天后就会有多惨！” “你们猜猜，陈巡捕被绑在宪兵刑架上的时候会不会哭着求饶呢？” “哈哈哈……！” 宋连庆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番，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后面几个巡捕也附和着哄笑起来。 在他们看来，当巡捕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平时白吃白喝、吃拿卡要那都是常事儿。 街边的那些小贩，就是任由他们拿捏的羊羔，只是提供钱财的工具。 要是惹得不高兴了，还会拳脚相加掀桌子。 根本就没把那些小贩放在心上，更没当成是同等的人。 在这些人看来，为了替一个卖炒栗子的小贩主持正义，竟然和日本宪兵队正面冲突。 这不是明智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一个月工资十几块的臭脚巡而已，拼什么命啊？ 所以陈志飞昨天和宪兵司令部硬扛，已经在整个租界巡捕房传开了。 成了内部茶余饭后谈论的笑话。 在其他人眼里，归结下来就四个字：自不量力！ 宋连庆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嘲讽机会呢？ 当面各种冷嘲热讽，看着对方吃瘪还无法反驳，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原本准备去厕所的，忽然都觉得不急了。 转头对其他几人笑道：“多看看正义的陈巡捕吧，看一眼少一眼了，哈哈哈~！” 肆意的大笑声在走廊回荡，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宋连庆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心里更得意了。 转过头，张嘴就想再嘲讽几句。 忽然，一个黑影快速袭来。 沙袋一样的拳头在眼睛里快速放大。 砰！ “哎哟~！”宋连庆惨叫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左手捂住挨了一拳的眼睛，抬起颤抖的右手质问：“你~你竟然在巡捕房里动手打我？” 陈志飞俯视坐在地上的宋连庆。 冷笑道：“你太聒噪~！我的风格是能够动手的，就绝不哔哔！” 活动挥拳的手腕，风轻云淡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一件没有关系的事。 “呼~！” 宋连庆捂住火辣钻心疼痛的左眼，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也是个气量狭小，有仇必报的狠角色。 要不然也不会和陈志飞相互挑衅了。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打了左眼，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一下子蹦了起来，冲上去就要互殴。 其他几人见状急忙挡在中间，有人抱腰、有人抱手，几人合力将其拦了下来。 “冷静，不要冲动！” “巡捕房有规矩，打架会被罚的！” “别和一个将死之人怄气，不值当。” “你想被扣发这个月奖金了吗？” 几人纷纷开口劝解，将两人分隔开来免得打架。 也不知道是将死之人这句话，还是打架罚款有所触动。 宋连庆张牙舞爪向前扑的手放了下来，脸上神情也逐渐冷静。 不过两人在走廊上的动静，却惊扰了其他的人。 不少办公室大门打开，一个个纷纷好奇的探头张望。 路过的人也停下脚步，一脸八卦的看热闹。 宋连庆左眼发青，愤怒的咆哮道：“姓陈的，你无故殴打同事，这事儿没完！” 陈志飞唇角上扬，脸上露出了讥讽之色。 冷笑道：“你都说我是将死之人了，信不信在我死之前也要拉你陪葬！” “你~！”宋连庆神情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面对毫不掩饰的威胁，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呵斥的声音：“上班时间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想不想干了？” 第56章 公报私仇，这哥们能处! 围观人群听到喝斥声，急忙让开了道路。 “巡长~！” “巡长！” “林巡长好！” “林巡长！” “……” 在一片恭敬的问候声中，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目光凌厉，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角色。 也难怪围观的人似乎都很怕他，听到呵斥声顿时作鸟兽散。 “巡长，姓陈的打我！” 宋连庆见到自家队的巡长过来，就好像找到后台主心骨一样立刻开始告状。 对于先挑衅嘲讽的事情，那是只字不提。 一只眼睛充血发黑，悲苦的诉说突然挨打的遭遇，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林巡长瞥了一眼下属肿胀乌黑的眼圈，眉头紧皱。 沉声喝道：“陈志飞，你身为巡捕却知法犯法无故殴打同僚，按照规定现在就可以开除了你！” 声音凌厉，透着浓浓的压迫感。 本来作为巡长替下属撑腰，那是人之常情。 当领导的不帮着下属，谁还服他？ 但是一开口就是开除处理，显然是带着私怨的。 本来林巡长对陈志飞这个从帮会推荐过来，专门负责收钱的纽带并不在意，更没有放在眼里。 只是从痞里痞气的做派，从心底里瞧不起而已。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无仇无怨也就互不往来罢了。 即便在路上碰到，也只是当作陌生人。 可是前几天的连环盗窃案，连警务总监和总华捕都被惊动了。 甚至放出话来，谁破案就优先让谁升总巡长！ 对于几位巡长来说，是关乎前途的大事儿！ 毕竟大家都是有后台有背景的，基本是处于伯仲之间。 所以现任的总巡长年龄大了，即将退休也还没有决定让谁接任。 可是有了上级的优先承诺，等于是领先了其他人一大步。 所以林巡长铆足了劲，带着整队人倾巢出动，把法租界的佛爷都给扒拉了一遍。 好不容易听说最近有一伙惯犯来了法租界，而且已经盗窃贩卖了不少东西。 林巡长信心大振，只要沿着这条线细查，不出三天就能找到这伙人。 那一刻，仿佛升职的入场券已经在向他招手了一样。 想到壮年就能升职当上总巡长，未来升官发财成为第二个传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幻想着美好未来，带着队员回巡捕房开会分配新的调查方向时。 忽然听说另一队已经破案，把那伙惯犯现场抓获。 连记者会都已经发布完了！ 霎时，林巡长如同晴天霹雳挨了当头一棒。 连唾手可得的升职优先权，也长翅膀飞走了。 那一刻好像从天堂掉进了深渊，气得两天晚上都失眠！ 对直接破案的陈志飞，自然是恨之入骨。 那不是破案，是抢了他的前程！ 不恼怒才怪了！ 这才一开口就把同事之间的矛盾上纲上线，直接提升到了知法犯法的层面。 宋连庆站在后面，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里露出得意的冷笑。 陈志飞两世为人，什么时候受过窝囊气。 前世在网络上怼天怼地怼空气，狠起来连自己都怼。 论起骂仗来就没怂过！ 刚准备还击，在走廊的另一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顾成礼在几名队员的簇拥下，迈着霸气外露的步伐走了过来。 还眨了眨眼睛，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直接面对林巡长，冷笑道：“有什么事儿从我来，找下面的人撒气，就不怕别人说你以大欺小仗势欺人？” 林巡长眼睛一瞪，恼怒的喝问：“我怎么以大欺小，仗势欺人了？” 顾成礼撇了撇嘴，冷笑道：“陈志飞破了盗窃案，你心里憋着火。” “现在故意找茬，难道不是打击报复？”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不知道谁啊？”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以后谁要是找我的人麻烦，我顾某人就去找他的麻烦！” 一番话铿锵有力，似乎是说给林巡长听，又像是说给其他人更多的人听。 眼神凌厉，哪里还有以前那种小人物的市侩。 这一刻，才像是一个队的领头人。 “有事儿是真上，这哥们能处！” 陈志飞看到领导发威，不由暗暗点赞。 就冲这份护短的劲儿，就值得夸赞。 难怪平时一副与世无争的咸鱼样子，其他人偏偏都还服他。 有这种能扛事儿的头头，谁都心服口服。 此刻的顾成礼把‘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运用淋漓尽致。 绝口不提之前两人冲突的事，更不提陈志飞动手打人的事。 就一口咬定了是公报私仇，以大欺小的打击报复！ “你~！” 林巡长气急，脸色涨得通红，一时竟无法反驳。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就是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本来两个平级的人闹矛盾，也分不清谁对谁错。 可是你一个巡长跑过来，开口就拉偏架要将其中一方开除。 这不是以大欺小是什么？ 这个名声要是传出去，恐怕又要成为麦兰捕房的笑话了。 林巡长气得脸色通红，咬牙道：“你的人动手打伤了同事，你说怎么处理吧？” 陈志飞立刻开口道：“我走在路上，他挡在中间莫名其妙就开口嘲讽我，他们几个可都听到了！” 说完目光瞄向旁边几人，咬牙沉声道：“说谎是要遭天谴的，要遭报应走在路上被人花盆砸破头的！” 威胁，毫不掩饰的当面威胁！ 其他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都选择了沉默。 但沉默也代表了默认。 顾成礼嘴角上扬，笑道：“老林，既然是你的人挑衅在先，我的人愤怒反击也是情理之中。” “真要闹大了追究起来，你这个巡长也要担责任。” “不过各退一步，各自把自己的人带回去关起门来教训，也免得给其他人看笑话。” “如何？” 这个提议很中肯，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巡长转头看了一眼聚在远处看热闹的人，知道今天是占不到便宜了。 其他两个巡长估计这会儿正在看热闹，在偷着乐呢！ 咬牙点头道：“好！” 转头看了一眼几个下属，厉声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跟我回去！” 宋连庆一脸的不甘，怨愤的瞪了一眼。 转身刚准备回办公室，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等等！” 第57章 这才是公报私仇! “嗯？” 林巡长停下脚步，转过身露出疑惑的神色。 宋连庆也梗着脖子问道：“姓陈的，你还想找事儿是吧？” 连顾成礼也脸露诧异，心里暗暗嘀咕：“这小子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不过人都打了，还没有消气？” 不过作为领导，这个时候也只能替下属镇场子。 肖全贵几人也站成一排，一副共进退的架势。 林巡长眉头紧皱，沉声道：“老顾，你的人有点不知好歹了！真要闹大了，他们俩各打五十大板谁也落不到好！” 这句话是直接对顾成礼说的。 在他看来，两个巡长在场就没有下属说话的余地了。 他们领导之间达成协议，就把事儿定了。 现在自己已经让步，对方一个小巡捕竟然还来劲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呢！ 真要闹起来，大不了各打五十大板，也要让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受到处罚。 就算不关禁闭，也会扣除本月的津贴和灰色奖金。 巡捕的工资本来就低，全靠津贴和灰色收入补贴。 要是扣了这部分收入，交了房租连吃饭的钱都不够了。 所以对于底层巡捕来说，扣钱就是很严重的处罚了。 顾成礼眯起眼睛，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下属。 脸上露出风轻云淡的笑道：“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真没钱吃饭了……这个月饿不到你！” 声音平淡，却表达了支持的意思。 连大嘴巴吴晓也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兴奋的说道：“知道为什么巡长是我的偶像了吧！” 其他几人重重点头，脸上露出赞同之色。 顾成礼平时看起来很随意，对巡捕房的事情也不争不抢，眼睛里只有如何收钱。 可真遇到事儿的时候，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也是底下的弟兄们都服他的原因。 宋连庆眉头倒竖，脾气也上来了。 咬牙沉声道：“姓陈的，有什么道就使出来，大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小妈生的！” 脸色扭曲，额头青筋怦怦直跳。 这么多人看着，又怎么能认怂呢？ 两人本来就有矛盾，今天还挨了一拳本来就心里不甘。 现在正好把场子找回来！ 围观人群立刻兴奋了起来，三三两两低头窃窃私语。 “你们说会不会打起来？” “难说！” “连处罚都不管了，肯定会打起来。” “老宋挨了一拳，以他的脾气不会善罢甘休。” “对，今天要是不打一架就过不去。” “额……你们说，真打起来谁会赢？” “肯定是陈志飞赢，他可是堂口的金牌打手出身，能一个打三个呢！” “听说老宋早年也加入帮派，只是后来帮派散了，还练过拳脚功夫。” “嘿嘿，越来越有趣了！” “我赌陈志飞赢，谁敢接！” “我接，赌1元！” “瞧你那抠搜样，我和你赌5元！” “……” 围观人群低声交流，甚至有人开出了盘口！ 顾成礼转头看了一眼围观人群，眉头紧皱。 沉吟片刻，踱步走到两个起哄的老油条面前。 训斥道:“同事发生矛盾，你们居然在一旁瞎起哄就不能小声点？！” “是是是，我们一定注意。”两个领头的老油条急忙连连道歉。 顾成礼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我的人怎么能不捧场子呢？买5元陈志飞赢！” 肖全贵几人也围了上去，纷纷开口要下注。 虽然当初他们和陈志飞接触不多，但是亲眼看过动手的。 那打架的本事，三个成年人都打不过他！ 现在有钱赚，自然要凑个热闹。 陈志飞听着巡长和几个同事起哄，脸上一阵无语。 摇头道：“你们误会了，我没有找麻烦的意思。” 额…… 顿时，二楼走廊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满脸的迷惑。 不找麻烦还把别人叫住做什么？ 宋连庆眉头紧皱，恼怒的低喝：“姓陈的，你又玩什么花样？想要做什么就说出来，我宋某人都接着！” 声音铿锵有力，满是怒气的脸上很是坚定。 陈志飞微微颔首，转头笑着问道：“巡长，昨天赵总是不是承诺只要能破案，我可以请麦兰捕房任何人协助？” 顾成礼点了点头：“没错，昨天总巡长还特意通知要精诚合作尽快破案，替法租界解决难题！” 咯噔~！ 林巡长心头一跳，莫名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 陈志飞踱步走到近前，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林巡长，之前你说要我动手打人，要把我开除了？” “嘿嘿，我正求之不得呢！” “你现在把我开除了，我就不用再扛那个烂摊子！” “快点，开除我吧！” 顿时，周围的人都看傻眼了。 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要求被开除的。 而且似乎被开除了，还得到解脱一样。 林巡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后牙槽都快咬出血来。 陈志飞现在可是背着天大的黑锅，开除了他等于是解脱。 而敢开除他的那个人，就会成为新的背锅侠！ 要是换了往常有底层巡捕敢挑衅，肯定要满足这个愿望向上级打报告。 可是现在……别说他没这个权力，就算有权力都不敢。 之前只是使巡长威风，吓唬吓唬而已。 等陈志飞说几句软话，再罚款也就出了口恶气。 可不敢真的开除！ 否则也不会因为顾成礼几句话，就轻而易举的揭过了。 现在对方主动挑衅，反倒是被将了一军。 林巡长嘴唇嚅动，冷声道：“顾巡长刚才已经说了各自把人带回去教训，你不是我的人，不归我管！想要辞职，找顾巡长去！” 这手皮球踢得好，脸皮也够厚！ “哦~！”陈志飞拉长了声调：“就是过去？以后大家还是精诚合作的好同事？” 林巡长点了点头：“没错。” 虽然知道对方肯定憋着什么坏，但也不得不顺着回应。 陈志飞唇角上扬，笑道：“我觉得炒栗子摊还有很多疑点和线索需要勘察，但是我们队还要负责其他事情，人手不够。” “能不能麻烦宋巡捕守在板栗摊的位置，观察是否有可疑人员经过！” 宋连庆额头青筋凸起，恨得咬牙切齿。 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偏偏叫他现在去站岗！ 公报私仇，这是在公报私仇！ 第58章 压一头，报道出来了 此刻外面正在下着瓢泼大雨，连伞都遮挡不住。 一些打着伞刚从外面跑回来的人，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抖身上的水渍。 即便是穿了蓑衣的人，浑身也是湿漉漉的。 没有打伞的人就跟从水里泡过一样，更狼狈不堪了。 这样的大雨让人在没有遮挡的空地站岗，不是刁难是什么？ 不仅是宋连庆，包括在场所有人都生出了同样的想法。 就是典型的公报私仇！ 陈志飞下巴扬起，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脸上就差没直接写着：大爷就是故意刁难！ 转头对同事笑道：“老话说得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些人一天不敲打，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是欠收拾！” 声音里满是揶揄，还讥讽的转头看了一眼。 丝毫不掩饰故意借机刁难报复的想法，把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展现淋漓尽致。 嘴里不提名字，但字字都在指名道姓！ 气得宋连庆脸色铁青，咬都快要咬碎了。 额头青筋凸起，恼怒的喝道：“姓陈的，你别欺人太甚！” 要不是身边同事拦着，都想冲上去拼命了。 陈志飞神情淡然，耸了耸肩：“既然宋巡捕不愿意配合，那我也不勉强。” “不过今天的事情，大伙儿可都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的。” “要是因为宋巡捕的傲慢不配合，导致现场关键线索被破坏没法破案，这个锅我陈某人可不背！” “林巡长，您的人违抗总巡长支援配合的命令，到时候问责下来，您可得说句公道话！” 额…… 林巡长瞳孔收缩，心里暗骂：“好阴险的小子！” 万一最后没能破案，就能以重要线索被破坏为由，把责任推到自己的头上了！ 虽然是宋连庆不配合，但作为直接领导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且总巡长昨天才开会打了招呼要配合，隔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 这是打谁的脸？ 上头正嫌陈志飞一个小巡捕身板小，不够背黑锅呢。 再加上一个巡长，刚刚好！ 至于是什么线索被破坏？ 只要姓陈的高兴，说地上有一个嫌疑人的脚印都可以！ 将来问责的时候，谁又在意地上是不是真的有呢？ 林巡长被人当面询问，不表态也不行了。 否则都不需要等七天后，可能下午传到总巡长耳朵里就会给他小鞋穿。 比起照顾下属和保全自身来，当然是选择后者。 转头严肃的说道：“宋巡捕，你立刻去原炒栗子摊的位置站岗值守，如果发现擅离职守……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几乎是从牙根里蹦出来的。 宋连庆也是老江湖了，哪里会不清楚会是什么后果。 如果违抗命令，将来就要被追责，要跟着陪葬！ 虽然心里不甘，可是在面子和生死之间孰轻孰重还是拎得清。 “是~！” 一声大喝，好像喊出了心里的不甘和愤怒。 狠狠瞪了一眼，转身去拿蓑衣站岗。 陈志飞被怨愤的眼神注视，丝毫没有畏惧。 反倒笑眯眯的开口：“一定要站在炒板栗摊的位置，我会不定期检查的哟~！” 一句随时检查，差点没气的宋连庆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两人都是一级巡捕，谁也不比谁高。 现在反倒成了上级一样颐指气使的要来检查，能不气吗？ “呼~！” 宋连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 不断地在心里自我安慰：“一个将死之人，不和他怄气，等他被日本宪兵司令部抓走的时候，看他怎么哭！现在笑得有多狂，将来就有多惨，我等着看你怎么死！” 冷哼一声，在众人八卦的目光中披上蓑衣大步走出了巡捕房。 林巡长脸色难看，沉声呵斥：“都不做事还围着做什么，不想干就滚蛋！” 下属被人欺负，他这个当领导的也跟着掉面子。 顾成礼眯起眼睛，盯着愤愤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巴掌重重拍在旁边青年的肩膀上。 夸赞道：“好小子，做的不错，没有丢咱们队的脸了！” 肖全贵等人也竖起大拇指：“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今天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几个队存在竞争关系，相互都在暗暗比拼。 林巡长和下面的巡捕经常都会冷言嘲讽，双方关系面和心不和。 平时没少受嘲讽受气。 今天众目睽睽之下指使宋连庆去大雨里站岗，简直比夏天喝了冰镇啤酒还舒爽。 陈志飞的睚眦必报，在他们看来是替团队争了光。 在不知不觉中，也逐渐接纳成了真正的一员。 一群人在拥簇中回了办公室，然后又各干各的摸起鱼来。 有织毛衣的，有看报纸的，有吃东西的，有吹牛聊天的，还有趴着睡觉的，就是没有办案的！ 连陈志飞这个被架在火上烤的，也没有看案件卷宗。 而是叼起一支烟，拿起今天早上送来的官报，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头版头条是日本商人在法租界被杀，日本宪兵司令部堵在巡捕房门口要人的报道。 严格说起来，这已经算是两国之间的外交事件，也是对法租界权威的挑战。 这么严重事情，难怪能上头版头条。 而且在描述中，暗示了宪兵队把一个腿部有残疾的普通人定位翻窗杀人犯，表示了质疑。 同时，刊登的照片正是陈志飞身穿巡捕衣服，手拿警棍和宪兵队对峙的场景。 角度拍得很巧妙，把一人面对三个宪兵却丝毫不退让的精神展现淋漓尽致。 如果公董局看到这张照片，肯定会为他不顾个人安危，勇于维护租界权力点赞。 虽然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但也是一种保护。 想要动一个被公董局关注的人，就要掂量掂量了！ “文笔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成了正义化身！” 陈志飞双腿搭在办公桌上，嘴里叼着烟，悠闲的看着报道。 外面因为这篇报道已经闹翻了天，当事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悠闲的看报纸喝茶，好像步入老年生活了一样。 临近中午的时候，外面的瓢泼大雨也停了。 “下班！” 陈志飞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招呼就慢悠悠的出了门。 刚走出巡捕房大门，就看到刘猛正坐在路边啃烧饼。 第59章 留后手，庆祝? 刘猛嘴里咬着大饼，眼睛在来往行人身上扫过。 目光审视，好像要把每一个人的特征都记在脑海里。 这是从尝到情报甜头后，主动解锁的新技能。 说不定什么时候的观察，就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了呢？ 时不时的还有人想要坐车，都被不耐烦的拒绝。 现在拉车只是副业，累死累活跑一个月也才赚几元钱。 哪有跟着大哥倒卖情报，一次就赚了五块银元舒服！ “飞哥~！” 见到熟悉的身影从麦兰捕房出来，立刻起身招呼。 嘴巴张到最大，两口就把剩余的大饼塞进嘴里。 然后拿起挂在车上的竹筒，仰头灌了一大口清水。 请示道：“飞哥，我们去哪？” 陈志飞走到近前，不客气的坐在了柔软的坐垫上。 并没有回答去哪，开口询问道：“日本人的包带了吗？” 刘猛一愣，急忙点头：“就藏在坐垫底下，用麻袋裹着！” 陈志飞微微颔首，低声吩咐：“待会儿到了地方，你就在门口等着。” “我和人碰面之后，他会坐你的车离开。” “在他下车的时候，把包给他就可以了。” “如果他问你是谁，就说是拉黄包车的，收了我一块银元把包转交给他。” “给他传递的信息就是你认识我，只是不熟。” “这次收钱办事，仅此而已。” “明白了吗？” 脸色严肃，把稍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叮嘱了一遍。 陈志飞目前不想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说不定将来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就当是留一个后手。 反正花钱雇人传递东西再正常不过，不会起疑心。 刘猛郑重的点头应下：“明白！” 别看他外表粗犷，但心思却很细。 要不然在杀了秀田阳太之后，还特意伪装现场，造成抢劫杀人的假象。 如果不是太穷了舍不得花钱买匕首，也不会留下破绽。 即便是现在留下破绽，只要主动自首，就没人知道是他做的。 要是没有点脑子，又怎么能带着老娘一路从东北来到上海呢？ 常年在街面上跑，应付几个问题是小菜一碟。 陈志飞身体微微后仰，换了一个舒坦的坐姿。 开口道：“去独一味酒楼。” “好嘞~！”刘猛应了一声，拉起黄包车缓缓加速。 在经过李华明的糖炒栗子摊位时，还下意识看了一眼。 陈志飞坐在黄包车上，同样的观察曾经的炒栗子摊。 见到宋连庆还在那个位置，脸上露出了笑容。 现在的宋连庆浑身湿漉漉，早没了在巡捕房里的威风！ 即便是穿了蓑衣，也被淋得狼狈不堪。 只是没有得到命令，只能继续守在这里。 心里是打定了主意，只要不来新的命令就一直守到下班。 之后再出什么状况，就怪不到他身上了。 不过宋连庆到底是老油条，不像新人那么老实。 找了一根小马扎坐着，手里还端着一碗馄饨大口吃着。 反正只要人守在这里，就算完成任务！ 陈志飞唇角上扬，朗声道：“宋巡捕，加油，你可以的！” 声音很大，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还举起拳头加油鼓励。 原本无人问津的宋连庆立刻成了焦点，被无数来往怪异目光盯着，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这哪里是在鼓励，分明就是大型社死现场啊！ 街面上威风凛凛的宋巡捕和乞丐一样狼狈，面子还要不要了？ 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感觉碗里的馄饨也不香了。 刘猛咧嘴一笑，开始慢慢加速，黄包车的速度变得快了起来。 仅仅片刻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街口转角处。 速度又快又稳，还不绕路，难怪一些熟客喜欢坐他的车。 穿过几条街道，黄包车稳稳停在了独一味酒楼的门口。 陈志飞下车，掏出钞票付钱。 刘猛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收了钞票，还像模像样的找了两个铜板。 然后拉着黄包车坐在酒楼旁边的大树下休息，坐在柔软的垫子上假寐。 装作午睡的样子，也避免有人来询问。 陈志飞踏进酒楼大门，目光在一楼大堂扫过。 掌柜的见状，急忙热情迎了上来。 “哟~飞哥，好几天没见您是越发的光彩夺目了！” 声音中透着谄媚和讨好，但是眼睛里却看不到半点欢喜，甚至有些排斥。 从飞哥这个称呼就听得出来，往日里没少受压榨。 毕竟像这种酒楼，可是他们这些重点照顾对象。 每个月上缴的钱，可不是小数目。 而且这些穿着巡捕衣服的痞子，还会时不时的来吃吃喝喝。 即便给钱，也至少对折起步。 可是想要在法租界做生意，又不敢得罪他们。 为了混口饭吃，也只能忍了。 掌柜快步走到近前，热情的伸手牵引：“沈先生已经在二楼包间等您了。” 陈志飞微微颔首，跟着一路上了二楼包间。 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沈仪正坐在窗户旁边悠闲的喝茶。 从窗户看下去，正好是人来人往的大街。 也就是说在楼下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自己来了。 桌上也已经摆了一桌子的美食。 放在正中间的，是一条糖醋鲤鱼。 沈仪起身热情的笑道：“菜刚上齐，你来得刚刚好！” 说完坐在凳子上，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笑容满面，显然心情特别好。 陈志飞接过酒杯，调侃道：“看你一副喜气洋洋的劲儿，这是要结婚了？” 沈仪喝掉杯子里的酒，苦笑道：“我们这个行业哪敢结婚啊？” 陈志飞坐在凳子上，拿起一个鸡腿就不客气的啃了起来。 嘴里塞满肉，嘟囔道：“那你在欢喜什么，还点了一桌子菜，跟庆功一样！” 似乎嫌坐姿不够爽利，直接把一条腿踩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大口喝酒吃肉，一副江湖人士的气派。 沈仪的吃相就斯文多了，拿起筷子夹了一粒宫保鸡丁。 笑着说道：“这不是你昨晚情报得到证实，今天特意给你庆祝吗？” 陈志飞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满脸疑惑：“我又不是你们特务处的人，给我庆祝什么？” 沈仪左右看了一眼，才低声道：“你这几次的卓越表现，连我们科长都赞不绝口，当一个小小的巡捕实在是屈才了！” 第60章 展示价值，小小震惊一手 陈志飞抿了一口酒水，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仔细一品，立刻察觉到了弦外意义。 再加上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哪里还看不出来对方的意思。 这是在拉拢自己啊！ 不过仔细想想，以最近几次的情报提供，特务处想要拉拢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此厉害的情报人才，要是没有收拢之心才不正常呢！ 陈志飞夹起一块酱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意味深长道：“我就说今天怎么弄那么大一桌阵仗，感情是在这里等着我啊！” 沈仪握筷子的手一顿，脸上露出了笑容：“老弟是聪明人，果然一点就透！” 陈志飞仰头喝光杯子里酒，脸上露出不以为然。 现在这样转手卖情报挺好，风险还低。 毕竟不管是红党，还是力行社特务处，以及巡捕房和特高课都需要情报。 而他们这些地头蛇，消息往往更灵通。 加上只是图财，不站边任何一方。 只要不涉及什么了不得的绝密，通常不会有多大危险。 即便是最凶残的特高课，也需要和地头蛇结交，或者在黑市购买消息。 真要是无缘无故就动手杀人，以后谁还敢和他们做生意？ 所以目前来看，纯粹的金钱交易是最安全的。 当然，在这个乱世之中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陈志飞也明白这个道理，同时也想为国家做点事情。 不过想归想，至于怎么做就有讲究了。 从知道沈仪是特务处的人之后，就知道会有被招揽的一天。 加入特务处虽然增加了风险，但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团队依仗，有些时候做事会方便很多。 比如心里的一个计划，就必须要特务处的人协助才能完成。 所以从心底里，早就接受了迟早加入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也不能那么容易就被招揽了。 越容易得到就越不被珍惜，这句话放在任何时候都有用。 刘备请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 陈志飞就算要答应，也不会轻易如了他们的意。 毕竟双方正式的接触也才不过几天时间，后面还有考察。 适当的端着，也能要个好价钱不是？ 况且这一次接触应该是试探，秉着有枣没枣打两杆的原则询问。 能加入最好，不能加入也不会勉强。 所以现在可不是入伙的最佳时机！ 撇嘴道：“你们科长是想把我收编了，替你们免费扛活吧？想得倒是挺好，可惜我不上道！” 声音调侃，直接就拒绝了对方的心思。 额…… 沈仪神情一滞，忍不住摇头失笑：“你啊~这张嘴还是口无遮拦。” 不过这副痞子气，倒是很符合帮会打手出身。 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们科长从来没想过要你免费扛活儿，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 “在整个上海滩，能被科长欣赏的人可是屈指可数！” “我们也是在科长的带领下，才能屡屡重创特高课！” “所以能得到他的欣赏，你应该感到荣幸！” 沈仪端着酒杯，在讲述对科长钦佩的时候，似乎眼睛都在放光！ 可以看得出来，他对科长很仰慕。 陈志飞眯起眼睛，唇角不由上扬。 这时候不正好展示自我价值的机会？ 笑着问道：“你对科长很佩服吧？” “那是当然，他是我最敬佩的人！” “你嘴里的科长，应该不是你的上级情报科长吧？” “嗯？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嘴里所说的科长应该叫戴春风吧！” “你…你怎么…？！” 沈仪双目圆瞪，脸上满是震撼之色。 心神震撼之下，连杯子里的酒液洒在手上也没察觉。 陈志飞见到对方震惊的模样，唇角不由上扬。 心里暗暗得意：“这才哪到哪啊！” 夹起一颗花生米，风轻云淡的开口道：“戴春风是特务处的处长，不过因为你们蒋校长总称呼他为‘戴科长’，所以他很中意这个称呼。” “连带你们这些核心人员，也不是称呼处长，而是投其所好称呼戴科长。” “我说的，没错吧？” 说完把花生米放进嘴里，美滋滋的咀嚼起来。 咔咔咔~！ 包厢里安安静静，只剩下花生米清脆的声响。 “你…我…你怎么……？” 沈仪双目圆瞪，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对方消息如此灵通，竟然什么都知道！ 如果只是知道特务处的处长是戴春凤，或许会诧异，但不会震惊。 毕竟特务处成立多年，又和特高课一直争斗。 想要掌握上层的信息也不难。 可是一个混码头出身的混混，一个小小的巡捕竟然也知道就太让人意外了。 更可怕的是连他们这些核心成员不称处长，而是称科长都知道。 就不得不让人惊心了。 咕噜~！ 沈仪吞了吞唾沫，心里升起一个疑惑的念头：还有什么事他不知晓的吗？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搞情报的料！ 如果有了他的全力协助，以后特务处上海区的工作就不会那么艰难了！ 只不过眼下也不急，把意思传达了就行，还需要再继续观察。 现在的特务处核心成员都是黄埔毕业生或者军队的特殊人才，可不是什么人都招的。 沈仪强压下心头的震撼，重新倒满酒一饮而尽。 好像一杯烈酒下肚，才压下了心头的震撼。 不过领导的事情，可不好和人谈。 岔开话题道：“现在你可成名人了，整个法租界的人都知道有个叫陈志飞的巡捕硬扛日本宪兵队。” “还承诺七天之内，要为一个卖炒栗子的普通人查明真相！” “从今天开始，法租界的老百姓恐怕要对你的印象有所改观了！” “啧啧，你连日本宪兵队都敢硬扛，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最后一句夸赞，是出自真心的。 “当时没想那么多，看到日本人欺负同胞，就顶上去了！”陈志飞耸了耸肩膀，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大道理，就是这句最朴实的话让沈仪不由高看了几分。 给出了憎恨侵略者，有爱国情怀的评价。 陈志飞抿了一口酒，身体微微前倾。 压低声音道：“老沈，送你个功劳要不要？” 第61章 功劳还是黑锅? “功劳？” 沈仪手臂压在桌上，身体也不由前倾。 抿了一口酒，脸上露出饶有兴趣之色。 都是混体制的，谁不想立功受奖升职呢？ 往大了说，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更何况沈仪这种刚从军校毕业，正是铆足了劲想要建功立业的时候。 就算不为了升职，也想利用功绩证明自己！ 听到有功劳送上门，那还不两眼放光？ 如果是其他人那么说，或许还会怀疑是不是故弄玄虚。 可是陈志飞已经用事实证明了惊为天人的情报能力，他的话就不得不重视了。 第一次提供大川早玲子的准确位置，可以说是巧合。 第二次提找出高课在法租界的一个秘密据点，就是实力的表现了。 昨晚更是第三次给出了己方据点暴露的消息，让据点的几人能及时撤离，并销毁了所有文件。 几人的成功撤离，也避免了给特务处造成损失。 连续三次的精准情报，谁还敢说是巧合？ 也难怪连戴科长对这三次行动赞赏有加，透露出了招募的意思。 现在竟然功劳，以多次的接触判断，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沈仪眨了眨眼睛，等了半天也没有下文，脸上不由露出疑惑。 见到对方只是笑眯眯的喝酒，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心里升起了疑惑。 这显然是在等什么啊！ 沈仪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立刻想起对方死要钱的风格，从长衫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桌面推了过去。 笑道：“这是提供特高课据点的300元奖金，和昨晚报信的500元情报费，可以点点。” 说到500元情报费的时候，眼角抽搐了几下，心里一阵肉疼。 科里经费紧张，只给报了300元的奖金。 如果再等一等的话，往上级再打报告也能把全部费用批下来。 可是层层上报，等的时间就不一定了。 沈仪正是铆足劲想要建功立业的时候，哪里有耐心等层层审批。 索性自己贴钱，补足了差额部分。 其实严格说起来，补贴的这200元还是沾了陈志飞的光，是抓捕大川早玲子和臣 陈志飞眼睛一直关注着桌上信封，咧嘴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客气了~客气了~咱俩的交情还信不过你？” 嘴里说着客套话，拿起信封放在眼前打开一条缝。 见到信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八张大额法币，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有了这笔钱，就可以租房子搬家了。 沈仪见对方喜笑颜开，笑眯眯的把信封放进衣兜里。 意味深长的开口道：“老弟放心，只要这次情报有用，立功之后少不了你那份奖金！” 彼此接触的这段时间，已经掌握了死要钱的风格。 对这些混码头的混混来说，讲千言万语的大道理，都不如一句‘加钱’来得实在。 只要钱到位了，情报也就到手了。 所以倒不如主动表态，只要情报保真就绝对不差钱！ 只是没想到这次主动提出‘加钱’，对方竟然神色淡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陈志拍了拍装着信封的衣兜，豪迈的笑道：“咱俩的关系谁跟谁啊，还搞得这么见外，这个功劳就当兄弟送你的了！” 声音慷慨激昂，把江湖儿女的豪迈展现淋漓尽致。 只是沈仪听到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心里莫名升起了警惕。 低声道：“你说说？” 陈志飞把手放在报纸上，意味深长道：“这件案子现在由我负责，你知道吧？” 沈仪点了点头，一脸不置可否：“嗯，报纸上都刊登了，七天内破案。” “那你知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人？” “看报纸上说，是一个日本侨民，在虹口一家会社的社长。” “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社长身份只是伪装，其实他是特高课潜伏的日谍，就和王显平一样呢？” “这个不好说，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我说这件案子不是抢劫杀人，而是一起谍战案呢？” “你是主办人，想怎么说都行，只要其他人能信。” “那我说这就是一起谍战案，一个日谍利用社长身份掩饰来到法租界交接情报，结果被蓝衣社发现后将其击杀，并伪装成了抢劫杀人的现场！” “额……” 沈仪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陈志飞低声道：“这个故事，其他人能相信吧？” “你们蓝衣社和特高课的相互暗杀，也不是什么秘密。” “况且你们戴科长前几天还下达了报复特高课的命令。” “现在杀掉一个来法租界的日谍，是不是算完成上峰的指示？” “就算最后没有找到情报，杀了一个日谍也算迎合了上峰不是？” “你说这算不算大功一件？” 沈仪抿着唇，脑子里快速权衡。 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也不无道理。 前几天特高课利用大川早玲子诱惑，并刺杀了一名财政官员。 上边是大为震怒，严厉要求打击特高课的嚣张行径。 戴科长亲自下令，务必要以牙还牙。 所以才有了捣毁利亚洋行，抓捕王显平的行动。 反正戴科长的命令里没有说报复几次，再杀一个来接头的日谍也是在完成指令。 也算是立功了！ 沈仪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身体前倾，意味深长道：“结果弄了半天是你小子找不到凶手，要我们来替你背这口黑锅啊！” 到底是搞情报的，立刻就明白了所谓‘功劳’是怎么回事了。 按照巡捕房的行事风格，遇到案件通常都是直接找人顶罪。 既破了案，也完成了考核指标。 可是这次的死的是一个日本侨民，还是一个株式会社的社长。 连日本宪兵司令部都被惊动，大早上的就跑过来抓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想用一个小混混顶罪蒙混过关，显然是不可能了。 眼下的形势，还有比一直与特高课为敌的蓝衣社更好的背锅侠吗？ 不管是不是当成日谍，就算只是为了前几天特高课策划的刺杀进行报复，也完全说得通。 如果扛下这口黑锅，回去向上峰复命，还真算是立功了！ 第62章 各有心思，再杀一个 沈仪眯起眼睛，还真有些心动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杀日本人是惹了大祸。 但是对他们特务处的人来说，杀日谍是保家卫国，是建立军功！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背呢！ 况且还有案件主办人合作，绝对能做得实锤！ 发现日谍接头，深夜独自潜入击杀的功劳就到手了！ 即便没有证据表明杀得是特高课日谍，但是株式会社的社长身份也很有分量了。 比起杀几个士兵来，分量可高多了。 虽然有点心动，可心理上总感觉还有点过不去。 算不上杀良冒功，但多少也有虚假的成分。 作为一个刚从军校出来的有为青年，多少觉得有点不够光明磊落。 陈志飞手里转动酒杯，一直在观察对方的表情变化。 脸上动心的神色，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不过还有些犹豫，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认领。 陈志飞怎么会让他溜走呢？ 除了特务处，再上哪去找如此契合的背锅侠呢？ 只要答应背锅，那就是心甘情愿，属于双赢！ 低声劝导：“放心，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 “我会把证据都做实在，不会让人挑出毛病。” “再找记者大肆报道，把影响再扩大。” “到时候你们的戴科长，估计也会找蒋校长邀功。” “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就没人敢再怀疑了。” “谁要是嫌命长要核实怀疑是不是你杀的，恐怕戴科长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他！” “这不只是给你送功劳，也是给你们戴科长脸上争光！” 陈志飞眯起眼睛，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不但从个人得失层面进行分析，连带政治上也进行了分析。 按照他的推论，认下这桩命案，的确是对很多人有利的好事儿。 沈仪眉头紧皱，脑子里快速权衡。 心里也不得不承认，那些分析的确是有道理。 刺杀日本商人，不但是对特高课的刺杀进行还击，也展现了特务处的工作成绩斐然。 给蒋校长，以及那些元老一个满意的答卷。 如果自己真站出来认了，的确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好事。 唯一感觉抵触的，就是明知道这是对方抓不到真凶，想让自己为他背黑锅呢！ 可是这个锅太诱人了，即便知道是挖的坑，也不得不往里跳！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不然替人背了黑锅，反倒还好像欠了人情一样。 调侃道：“是不是查不到凶手的线索，所以想让我替你把事儿扛下来，也算是给巡捕房和宪兵队一个交代？” “啧啧，没想到连你的神通广大，居然也有连你也查不出来的消息！” 虽然是在调侃，但也是把事情摆在了台面。 认下这个案子虽然算功劳，但也是替他陈志飞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否则查不到凶手，他自己也会被追责倒霉。 陈志飞眨了眨眼睛，自信的笑道：“谁说我查不到了？别说凶手的名字，连他住哪里我都清清楚楚！” “那你为什么不抓他？”沈仪满脸疑惑，明显还不太相信，认为是为了面子吹牛的。 明明知道凶手是谁，住在哪里却不抓，反过来要让其他人扛下来，这不符合常理。 要是操作不好，被扣上同谋的罪名也不是没有可能。 查不到凶手，找人扛下来还说得通，可是知道凶手却不抓的，反倒担风险就由不得让人生疑了。 也难怪会怀疑是为了面子，才故意编假话。 “不信？” 沈仪摇了摇头，神情严肃：“我需要一个理由。” 陈志飞抿了一口酒，淡然笑道：“因为他见到同胞受辱而愤怒，因为他杀的是日本人，所以我打算放他一马，这个理由足够吗！” 没有过多的解释，就是最真实的想法。 沈仪神情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一个码头出身的混混，居然会有那么高的觉悟。 对于抗日的特务处来说，这种志同道合的人都是值得拉拢对象。 别说是有功劳可以拿，就算碰到了也会顺手帮一把。 对于眼前这个巡捕的印象，不免又高看了几分。 点头道：“好，我认了！” 陈志飞咧嘴一笑，端起酒杯道：“合作愉快！” 叮~！ 沈仪端起杯子碰了一下，喝掉杯子里的酒液。 淡淡开口道：“我认下来很容易，但是想要让巡捕房和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相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想必巡捕房把尸体带回去，也经过检查了吧？” “尸体没有中枪，单凭刀伤很难说服相信是蓝衣社所为。” “就算我们认了，可是没有展示证据，日本人也不一定会相信。” “宪兵司令部的情报股鼻子很灵敏，可不是摆设！”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别人都会质疑。 即便特务处认了，但缺乏有效的证据也很难让日本人相信。 陈志飞唇角上扬，自信的笑道：“放心，证据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沈仪眉头一挑，诧异道：“你居然连证据都伪造好了？” 陈志飞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不满道：“我说过查到了凶手的信息，你真当我是开玩笑呢？” “虽然人没有抓，但是凶器和日本人随身携带的包都拿过来了。” “有了随身携带的包，日本人还能不信？” “另外再告诉你个消息，尸体检查报告表明凶器是一把三棱军刺。” “这是不是更能证明不是普通小毛贼，是特务处的高手所为呢？” “放心，东西绝对是原物，只要把包转到宪兵队手里，他们自然就能确认真伪。” 沈仪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如果有了凶器和死者随身携带的包，事情就简单多了。 只要拿出这两件东西，连处里都不会再怀疑。 这个功劳算是坐实了！ 点头道：“好，待会儿你把东西给我，回去我就当暗杀的证据报上去！” 陈志飞摇头：“包和凶器另外大用，不能呈上去。” 沈仪愣了愣，疑惑道：“有证据为什么不上报增加可信度？” 陈志飞抿着，沉声道：“因为你还要再杀一人，把他的尸体和证物转到日本人手里！” 第63章 陈志飞的计划 “杀人？” “你不是要救他，怎么要灭口了？” 沈仪神情一怔，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刚刚才说了是欣赏凶手是抗日义士，所以才想将其保下。 自己答应扛下这个案子，也有同样的心思。 大家都是抗日，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也不介意帮一把。 怎么才说要救，怎么转头就要杀了？ 陈志飞见状，急忙笑着解释：“不是我要灭口，是你要灭口！” 霎时，沈仪更懵了。 替他杀人，怎么还成了替自己灭口了？ 不过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也发现眼前这个小子平时痞里痞气，就是一个穿着巡捕制服的流氓。 可是遇到大事儿的时候，从来没开过玩笑。 想必这次也是另有深意吧。 玩味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就成了帮我灭口？” 陈志飞夹起一块鱼腹的嫩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入口酸甜爽滑，好吃的眯起了眼睛。 伸出筷子夹第二块，嘴里说道：“关于昨晚李记布庄的情报，是一个叫老鼠强的扒手告诉我的。” “他欠了我兄弟赌坊一笔钱，准备剁他一根手指的。” “结果他为了保住手指，说是在李记布庄偷窃的时候意外听到楼上谈话，还知道了他们是特务情报人员的身份。” “还扬言只要第二天把这条情报卖给日本宪兵司令部或者特高课，就能另一笔赏钱还债。” “说来也算你们运气好，我刚好就在现场。” “所以花500元，把这条情报给买下来了。” “不过我猜测，他肯定会去李记布庄偷偷观察情况。” “如果发现布庄里的人无声无息就连夜消失了，肯定会怀疑是我通风报信。” “你也知道，这些赌徒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有十成把握可以肯定，这小子会去虹口找日本报信换赏钱。” “对他来说，我是不是特务处的人并不重要。” “只要能成为他换钱的筹码，不是也是！” “虽然他没什么脑子，也只是图财，但宪兵司令部和特高课可不傻。” “用大脚趾都能猜到是我连夜报信。” “嘿嘿，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倒是不怕被抓起来审。” “可是用美人计的话，我肯定就招了！” “要是滋味儿好的话，说不准第二天还想继续招！” 虽然最后的话语有玩笑成分，但也显示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老鼠强真跑去宪兵司令部告密，不管自己是不是特务，都会被日本人抓起来严刑拷打。 扪心自问，真要是动酷刑的话，他陈志飞是真扛不住的。 所以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老鼠强必须死。 况且以他无下限的秉性，还真会去给日本人告密换赏金！ 沈仪脸色严肃，也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眯起的眼睛里，闪过凌厉的杀机。 对于他们这些专业的人来说，更清楚老鼠强的危害。 按照特务处的行事风格，此人必须灭口！ 点头道：“此人留不得，人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说话的时候右手放在腰间，显然是带了枪的。 以黄埔军校毕业的身手，要杀一个扒手简直太容易了。 陈志飞笑了笑，神情平淡道：“放心，现在被我锁在赌坊后面的柴房里，是不会跑的。” 这些江湖底层的小混混，最擅长察言观色。 如果是欠了赌坊的钱，然后被锁在柴房里限制人身自由，那肯定担心接下来被毒打，甚至剁手指！ 可是现在账已经清了，留下来也是配合飞哥去核实倒卖消息赚钱。 这时候要是偷跑了，以后就别想在法租界混了。 在这些小混混看来，因为逃跑而得罪飞哥和峰哥，那才是最危险的。 倒不如老老实实等两天也就没事儿了。 况且小刀亲自在门口守着，就算想跑都没机会。 沈仪闻言，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只要人还控制在手里就好！ 眯起眼睛道：“那你把他带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把他解决了！” “不。” 陈志飞摇了摇头，唇角上扬。 冷笑道：“既然他想当汉奸，那就要死得有价值。” “正好日本人的抢劫杀人案还需要一个背黑锅的凶手，他就正好合适。” “到时候你就这样……” 陈志飞身体微微前倾，低声把在办公室里想了一天的计划全盘托出。 说到关键的地方，还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沈仪脸色严肃，认真聆听了整个计划。 如果计划顺利，还真能灭口老鼠强，还顺带把抢劫杀人案给‘破’了！ 时不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没想到眼前的小巡捕，竟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把所有能用上的，都给用上了。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搞特务的料！ 对于将其拉入阵营的念头，又深了不少。 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我现在就回去请示上级，下午六点在麦兰捕房对面等你！” “那就麻烦你了！”陈志飞客气的感谢。 这一次是真心诚意的感谢，毕竟替自己解决了最大的麻烦。 作为一个曾经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对杀人这种事情还是很抵触的。 即便来到这个乱世，能沾血的情况下也不想亲自动手杀人。 整个计划要是没有特务处配合，也没法完成。 况且别人买情报是付了钱的，这次帮忙是真欠了人情。 陈志飞不是矫情的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都记在了心里。 两人又讨论了具体细节，把每一个环节都做实在了才一起走出包间。 这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结束。 此刻的刘猛躺在黄包车上，用毛巾遮住眼睛，已经拉起了呼噜。 “醒醒，开工了！” 陈志飞踢了踢车轮，伸手扯掉了遮挡的毛巾。 刘猛感受到阳光直射，急忙抬手遮挡，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正准备大骂几句，见到面前熟悉的脸庞，急忙把话给咽了回去。 笑道：“飞哥，您出来啦。” 陈志飞点了点头，开口道：“送他去华界，记住我之前的交待，这是车钱。” 一边交代，一边递出一张5元的法币。 刘猛眉头一挑，急忙收起钞票。 等到沈仪坐上车后，拉起黄包车向着华界的方向飞奔！ 第64章 都是人精，师兄弟 叮叮叮~！ 黄包车前面悬挂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提醒路人注意。 沈仪坐在柔软的垫子上，目光盯着前面的宽厚有力的后背。 主动打开了话题：“小兄弟，你和陈志飞很熟？” 刘猛拉着车，听到询问还扭头看了一眼。 笑道：“在法租界谁不认识陈巡捕，在码头也是一号有名的人物！” 声音平稳，丝毫没有因为奔跑而剧烈波动。 体力那是杠杠的！ 沈仪追问道：“不熟？那他还找你办事儿？” 作为一名情报人员，有些事情不搞清楚不会安心。 尤其是这个被提前指定安排，就在门口等着的黄包车夫。 要是不搞清楚他的身份，以及和陈志飞的关系，心里就不踏实。 刘猛头也没回的笑道：“他给钱，我办事儿不是很正常？” “他出钱包我的车送您回去，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是不知道，更多的奇葩事儿我们拉车的也碰到过。” “就在上个月，还有人花钱雇刘三的车又不坐，只是让他沿街叫喊卖烧饼！” “不过我还是喜欢替人送信跑腿，轻松还钱多！” 对于黄包车夫来说，一些人有不方便的事情，就会花钱雇佣他们去做。 这个回答放在哪里都合情合理，都说得过去。 刘猛看起来粗犷，但心思却很细。 在陈志飞提醒之后，就已经琢磨好了该怎么回答。 既显得合情合理，也点明了彼此之间就是收钱办事儿的交易关系，没有更深的交集了。 同时也避免了有人怀疑他就是要保下来的人！ 果然 沈仪听了这番解释后微微颔首，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正如车夫所言，类似的事情的确稀松平常。 连他自己也曾经在街上花钱，找卖报的小孩帮忙传递过字条。 总不能说那个收钱帮忙传递字条的小孩，就是他的人吧？ 刘猛的解释，也打消了他心头的猜想。 不过即便不是陈志飞的人，关系肯定也比其他车夫更熟。 沈仪深深看了一眼，把这个黄包车夫的长相和背影记在了心里。 很快，黄包车经过检查后穿过岗哨，进入了华界。 穿过几条街，开口道：“在前面书店停下来就可以了。” 刘猛把车停在路边，低声问道：“陈巡捕说东西给你之前，先向你确认有没有人跟踪。” 沈仪愣了愣，没想到这个车夫警惕性还挺高。 笑道：“没人跟踪。” 作为一名专业的情报人员，这点敏锐性还是有的。 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观察后面的情况。 尤其是在穿过租界排队的时候，特意记下了身后那些人的特征。 然后还随机的穿了两条巷子，没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跟踪到他们。 刘猛扭头左右看了看，快速抬起黄包车坐垫，从下面的隔间取出一个旧麻袋。 从四四方方的样子来看，里边包裹的应该是一个公文包之类的东西。 低声道：“这是陈巡捕让我交给你的！” 沈仪接过麻袋，两只手隔着捏了捏。 军人出身的他，能确定那个坚硬的物品是一柄三棱军刺。 软软的则是日本人的包了！ 包里面还有一些日文书写的文件，刘猛看不懂也没有动。 有了日本人随身携带的包，以及杀他的凶器，就能把刺杀给坐实了！ “辛苦了。” 沈仪笑着点了点头，拿着东西快速走进了书店。 刘猛连看都没看一眼，自顾自的把坐垫放下抹平。 然后拉着黄包车慢悠悠的往法租界方向跑去。 从始至终，都没有关注过下车的客人是进了哪间店铺。 脑子里谨记飞哥的提醒：你只当他是一个普通客人，不多看不多问！ 沈仪快步走进书店，在关门的时候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整理坐垫的车夫。 亲眼确认他没有任何异常，才快步穿过摆满书架的大厅，从后门穿了出去。 之后又穿过几条偏僻的弄堂，确认没被跟踪后才进入走进一栋白色小楼，也是情报科的办公地点。 华界是特务处的地盘，倒是不需要躲躲藏藏。 只不过所有人员都穿的便服，门口还有两个人守着。 叮叮~ 大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个身穿白衬衫黑马甲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笑道：“回来了。” 沈仪点了点，询问道：“老何，科长在吗？” 黑马甲男子仰头看了一眼：“在楼上办公室。” 沈仪点了点头，踩着楼梯快步上了二楼。 咚咚咚~！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回应。 沈仪推门而入，目光习惯性在办公室里扫视一圈。 只见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脸颊棱角分明，一双深邃的眸子给人沉稳的感觉。 此人正是上海区情报科长，周立明！ 立刻上前道：“科长，我有事汇报！” 周立明抬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笑骂了一句：“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 说话间拿起柜子上的热水瓶倒了一杯水：“先喝口水，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沈仪接过水杯，笑道：“谢谢师兄。” 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在来上海区报到的时候，老师太特意打电话交代过。 言语之间有让师兄弟二人相互帮助，掌握更多的权力之意。 沈仪也很会来事儿，两人相处倒是很融洽。 尤其是连续三次的精准情报，不但让他立功，连整个情报科都跟着沾光。 周立明今天早上还接到戴春凤的电话，对上海区情报科的成绩给予了肯定。 笑着说道：“早上戴科长打电话来，亲口对你夸奖了一番，对你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认可！” “也就是你资历太浅，刚来情报科不久，否则都可以给你升职了。” “不过你放心，只要再立一两个功劳，就绝对力保你升副组长！” “有师兄在，不会亏了你！” 对这个师弟的惊人表现，自然是再满意不过了。 逐渐加强师弟的权利，也更有利于稳固在情报科的地位。 随即才低头看向对方手里的旧麻袋，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你有什么事儿？” 沈仪稳了稳心神，沉声道：“师兄，我在法租界杀了一个潜伏日谍！” 第65章 上报计划，眼线的代号 “你刺杀了一个日谍？” 周立明双目圆瞪，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刚刚才勉励了几句，让这个师弟再努努力，争取再立一个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升职了。 结果话音才刚落，就上报又杀了一个日谍。 这个师弟还真是每天都在给他惊喜啊！ 上海区情报科成立好几年了，有着不少资历深的老人。 而沈仪最大的短板，就是刚从军校毕业进入特务处还不到三个月。 即便有当科长的师兄照拂，但对于人事任命也不敢表现太明显。 否则那些老人必然不服。 周立明也不得不考虑人心要是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所以即便有私心，也不好太过了。 原打算再熬一年，就算没有军功也可以找理由给他提一提。 在情报组2组当一个副组长。 不过现在有了足够的功劳，那就没什么顾忌了。 连戴科长都打电话来亲口表扬，对这样的人才提拔任用也说得过去。 现在竟然又刺杀一个日谍，再立新功。 那提拔他就更理直气壮了！ 毕竟一些科里的老人，好几年了也没立过那么大的功劳！ 更妙的是，这几次的功劳全是戴科长亲口下达的指令。 戴春风，那可是特务处说一不二的掌控者。 这几次立的功劳，又正好能入科长的心。 连这一次的刺杀，也是在完成戴春风亲口下达的报复指令。 这一件件刚巧是替戴科长排忧解难的功劳，想不被关注都难。 只要核实无误，就可以上报走流程了。 周立明安排同门师弟去情报2组，就是因为这个组的组长不是他的心腹，而是其他元老安排的人。 所以才特意安排一个信任的人过去盯着。 甚至是将来有一天能取代组长的位置，把2组也变成自己的人。 现在看起来，似乎进展得比预计还要顺利。 笑着说道：“你是怎么做的，赶紧给说说，我亲自给你写报告！” 说完坐回位置上，拿出钢笔准备记录。 沈仪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根据商量好的情节讲述起来。 “前几天，眼线告诉有一个名叫秀田阳太的日本人经常进出法租界。” “所以他怀疑此人表面身份是一家株式会社的社长，实则是一名日谍。” “我的眼线还发现，他与法租界的日本商人来往密切。” “甚至还偷偷跟踪去了虹口，亲眼看到他进了宪兵司令部。” “由此我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宪兵司令部情报股的特工。” “正好戴科长下令，要对特高课对财政官员的刺杀进行报复。” “所以我就前天晚上趁着等行动队的空档，偷偷翻窗进去把他给弄死了！” “由于当时还要处理两个接头被抓的日谍，我就没急着上报。” “现在事情都处理完了，法租界那边也公布了消息，这才上报。” “喏，这是法租界刊登的新闻。” 沈仪把一张从法租界带过来的报纸放在了办公桌上，头版头条正是刊登了此案。 总华捕似乎为了示好，连调查报告都给姜若楠看过了。 所以报纸上把秀田阳太被三棱刺所杀，又被抢走了钱财一并描述了出来。 沈仪适时打开旧麻袋，取出了表面有樱花印记的黑包。 在包里边，还存放着用日文书写的各种票据。 以及一把缝隙中还有血渍的三棱军刺。 有了这两样东西，就能证明是他做的了。 “唉~！”沈仪叹了口气，一脸失望的说道：“可惜我搜遍了也没发现传递的情报！” 周立明仔细翻看了报纸，又检查了一遍凶器和证物。 笑着说道：“日谍狡猾，可能情报并没有放在身上，你能够单人击杀一个日谍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说话的时候仔细打量手里的三棱刺。 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日军制式三棱军刺，就算不是也必须是！” 声音斩钉截铁，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推师弟一把，也能把情报2组掌握在手里。 所以在周立明看来，有没有情报，能不能证明是日谍已经不重要了。 有了这把日军制式三棱军刺，以及写满日文的票据，他不是也必须是了！ “我现在就派人把东西送往总部，给你请功！” 周立明很高兴，迫不及待就要把东西交上去。 “等等~！”沈仪急忙伸手阻拦。 试探道：“师兄，东西可否不交上去，我另有用处！” “另外李记布庄的人员已经转移，那个据点可不可以借我一用。” “你放心，最后这些东西也都会作为证据曝光。” 周立明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了犹豫。 不过他相信师弟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把能证明军功的东西丢弃。 沉吟道：“给我一个理由！” 沈仪放下杯子，低声道：“师兄，你知道我之所以能立功，是因为法租界的眼线提供了情报。” “此人在得到李记布庄情报的时候，还有其他人在场。” “如果咱们的人连夜撤走，必然会怀疑有人通风报信。” “您也知道，前几个月咱们才花大价钱从巡捕房里把被抓的兄弟弄出来。” “对于巡捕房而言，那些兄弟可都是真金白银，是钱啊！” “要是传到巡捕耳朵里，他们听到消息的人都会有麻烦。” “连日本特高课都会怀疑其中有咱们的人。” “以特高课的狠辣作风，不把他们杀了，也会全部抓回去审讯。” “所以为了保护我眼线的安全，我想用已经废弃的李记布庄做一个局。” “引巡捕房来抓人，然后咱们找一具尸体放在那里交差。” “营造出有人到巡捕房告密，在发生枪战后才撤离据点的。” “如此一来，连特高课也不会再怀疑，也能保护我的这个眼线。” “连戴科长在电话里边，不也表露出了欣赏吸纳之意？” 沈仪把之前商量好的计划说了出来，为了表达对师兄的信任。 决定再说一点真正的秘密，增加这个线人的分量，让其答应配合演这出戏。 低声道：“师兄，我这个眼线消息灵通，是我在法租界发展的一块璞玉。” “所以给他起了一个代号：宝玉！” 第66章 更深沉的意义，同意执行 “宝玉稀有而珍贵，寓意倒是不错！” 周立明微微颔首，对这个贴切的代号也比较满意。 以连续三次神通广大的情报本事来看，的确当得起珍贵二字。 “还是师兄懂我！”沈仪笑着点了头，心里却忍不住苦笑。 在发掘出陈志飞卓越的情报能力后，其重要性在心里直线飙升。 已经和那些广撒网的眼线，有了本质的区别。 再加上连戴春风科长都有招揽之意，在心里已经当成了未来的同事。 即便是为了自己能屡立新功，也要保护好这个神通广大的情报员。 以后只用代号称呼，也能降低暴露的风险。 可是陈志飞帮会出身，通常起的不是老鼠强，就是大嘴刘，或者刀疤之类的绰号，一听就是道上混江湖的。 听起来很容易锁定身份，还不符合情报人员的格调。 所以沈仪在深思熟虑后，起了一个‘宝玉’的代号。 其中固然有珍贵的意思，但更多的是——谁能想到一个臭名昭着的地痞会起如此高雅的代号呢？ 如果换了其他人，沈仪肯定是要严格保密的。 可是面对周立明，却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 因为连续的立功表现，包括昨夜打电话核实李记布庄的情况，都已经说明了沈仪有一个很厉害的线人或者眼线。 这些浅显的事情，瞒不过这位老牌情报员。 包括周立明自己也发展了不少的眼线。 只不过他知道规矩，才没有过多询问。 沈仪也深知请求科里配合，真正的原因就瞒不过这位情报科长。 自然也就知道大费周折，是为了保护那个线人。 所以干脆直接起一个代号，就能避免真名暴露了。 等陈志飞再立几次功劳，身份保密等级也会提升。 到时候除了自己之外，就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和相貌了，也包括情报科长！ 沈仪低声把计划讲述了一遍，然后静静等待答复。 毕竟这是利用情报科的资源，用来替一个不是情报科的人善后。 要是传出去，多少有点以公谋私的意思。 周立明放下笔，抿了一口茶水。 脑子里快速权衡。 出于和师弟的交情，帮他一个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况且这次行动的初衷，还是保护一个对情报科很有价值的人。 单凭他提供情报抓住日谍，捣毁一个小组，还预警救了一个在租界的据点的功劳，就值得为其动用资源。 要是再论起情感来，别人是为了救他们的人才陷入危险，于情于理都应该帮一把。 但是在周立明仔细重新审阅了一遍计划后，真正重视的是之后还会登报！ 这不正好显示了情报科做事高明，耍得日本人和巡捕房团团转？ 而且借巡捕房的手来打草惊蛇，能让撤退变得更完美。 毕竟巡捕房大都是什么货色，大家都心知肚明。 “好，科里全力支持你，另外再派李记布庄的几人协助你！” 周立明权衡之后，答应了这个计划，还调派了几个人协助。 那几人熟悉环境，能更好的配合完成任务。 “谢谢师兄！” 沈仪大喜，急忙诚恳的道谢。 之后把秀田阳太的包交给了专人，仔仔细细进行检查。 连夹层都用刀隔开，检查里面有没有藏什么重要情报。 可惜经过半个小时的检查，除了几张票据之外没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也没有进行缝合处理，直接就还给了沈仪。 而沈仪在和李记布庄四人小组相互认识后，也立刻去了法租界。 四人由老李带队，悄悄潜回了李记布庄。 虽然目前这个据点并没有暴露给特高课，但在外人已知晓的情况下潜回来，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由此也能看出周立明对师弟是真的鼎力支持了！ 四人把布庄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从昨夜走后并没有人来过才放下心来。 开始收拾凌乱的屋子，重新布置起来。 沈仪则绕了几条街之外，给巡捕房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你好，请找陈志飞巡捕。” “台子已经搭好，八点等你到了就开戏。” 嘟嘟嘟~ 说完这句便挂断了电话。 走出电话亭后左右警惕的扫视一圈，快步向李记布庄走去。 “好！”陈志飞应了一声，慢慢放下了电话。 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在办公室里磨洋工。 一直到六点，才和其他人一起有说有笑的离开巡捕房。 轻松的模样，就好像对限期破案丝毫没有压力。 一路上晃晃悠悠去了刘猛平时等客的街口，正巧见他从坐垫底下取出冷馒头要就着凉水当晚饭。 忍不住感慨，今天下午才给了他5元法币，抵得上一个月的收入了。 没想到晚上居然还是就着凉水啃馒头，真是个节俭的好孩子。 陈志飞踱步走到近前，笑道：“把馒头放下，哥请你下馆子！” 刘猛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惊讶地问道：“飞哥，你怎么来了？” 陈志飞笑了笑：“根哥吃饭去，等吃饱了晚上还有活儿！” 刘猛眉头一挑，立刻心领神会。 所谓的有活儿，应该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把馒头放了回去，又掏出一把锁把车轮给锁上。 然后跟着去了斜对面卖小炒的饭馆。 旁边几个车夫手里拿着冷馒头，羡慕的吞了吞唾沫！ 他们也想吃一口热饭菜……。 可惜对于底层的车夫来说，能活着就不错了，热饭菜也成了一种奢侈。 陈志飞走进饭馆，目光扫视 一圈。 虽然现在正是饭点，炒菜馆的五张桌子都已经坐了人。 不过在警棍重重放在桌上的时候，原本吃饭的人急忙端起盘子换到了旁边。 飞哥的恶名，还是有不少好处的。 “伙计，把桌子擦了！” 陈志飞吆喝了一声，开口道：“一份红烧肉，一份锅包肉，一碗蛋花汤，再炒个时蔬。” 有钱了，当然不能苦了自己。 很快，香气扑鼻的饭菜被端了上来。 陈志飞端起碗，招呼道：“中午没带你，这顿算补偿你的，赶紧趁热吃！” “谢谢飞哥！”刘猛舔了舔嘴唇，端起饭碗大快朵颐起来。 当陈志飞嘴里叼着牙签，吃饱喝足走出饭馆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 刘猛低声问道：“飞哥，接下来去哪？” “鸿运赌坊！” 第67章 去现场指认，准备妥当 赌坊后门的大树，刘猛坐在黄包车上休息，显得很是惬意。 就是晚上的蚊子有点多，一直在耳边绕着嗡嗡直响。 为了驱赶蚊子，刚刚还一巴掌扇在脸上。 除了留下一个血点，还有一个巴掌印。 “该死的蚊子！” 啪！ 刘猛恼怒的骂了一声，又是一巴掌拍在胳膊上。 驱赶不完的蚊子让人烦不胜烦！ 不过今晚有关乎生死的大事儿，别说是被蚊子咬，就算是被蜜蜂围着扎，也要坚持等在这里。 “拉车的，去十六铺码头。” “不去，休息了！” 刘猛赶走一个刚从赌坊出来的赌徒，又和蚊子较上了劲。 几个蹲在门口的马仔见状，忍不住笑了几声。 不过这个车夫是飞哥带来的，他们也不敢真嘲笑。 要不然以飞哥睚眦必报又乖僻的性格，肯定没好果子吃。 与此同时，赌坊后院的柴房里。 陈志飞坐在凳子上，正悠闲的抽烟。 跷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刀聊天。 “这家伙还老实吧？” “在这里有吃有喝，他敢不老实？再说了，我在外面守着，敢跑就打断他的腿！” “辛苦了，这两包烟拿去抽。” “两包哈德门，飞哥豪气！” “……” 咯吱~ 两人闲聊的时候，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凌峰走到近前，把一张借据放在了桌上：“这是他的借据。” 随即诧异的说道：“你小子哪来那么多钱，才一天就把账给还上了。” 陈志飞笑道：“把消息卖给了总华捕，换了300元，还债后还赚42元。” 为了掩盖和特务处的交易，直接把巡捕房拉出来当借口。 反正巡捕房除了抓捕红党之外，同样也抓国党。 不过抓到国党的处理方式，那就不一样了。 能敲到一大笔钱呢！ 前几个月就抓到一个蓝衣社的情报人员，讨价还价之后让对方掏了一大笔钱才把人给捞出去。 真要是破获一个据点，能敲的钱会更多。 凌峰微微颔首，对此倒是一脸不置否。 他知道同样的情报，在不同人手里有不同价值的道理。 卖给总华捕，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将来升职提拔，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到时候好兄弟身居高位，两人相互配合说不定也能成为三大亨那样的巨头！ 老鼠强坐在角落的草堆上，鸡贼的眼睛溜溜直转。 脸上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 在他的心里，始终认为如果不是陈志飞横插一杠，这笔钱就该由自己赚的。 至于赚了钱之后，会不会还债，那就没考虑过了。 脑子里只想着300元被人抢了，比从身上挖走一块肉还要痛！ 眼角余光中闪过一抹怨毒，把今晚的财路被断的仇记在了心里。 将来有一天，一定要报这个仇！ 不过老鼠强到底是街面上混的，那是能屈能伸。 眼珠子转动，恨意全部压在心底，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 “峰哥、飞哥，账已经平了，能放我走了吧？” 虽然这里有吃有喝，可到底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还是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地方的。 甚至连鸿运赌坊，以后也再不来了！ 反正法租界赌坊多得很，换一家玩儿就是了。 凌峰没有搭理老鼠强的询问，扬了扬下巴示意。 赌坊的账已经平了，自然不会再扣着不放。 只不过好兄弟要不要放他走，那就另说了。 陈志飞转过头，摇头道：“你还不能走。” 老鼠强眉头一挑，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急吼吼道：“已经两清了凭什么不放我走，你们想耍赖？！” 收了钱不认账的事儿，那是常态，连他自己也经常这么做。 所以听到还不能走的时候，立马就以己度人了。 陈志飞眉头皱起，沉声呵斥：“嚷什么嚷！” 不得不说，飞哥还是很有气势的。 眼睛一瞪，立刻吓得老鼠强缩了缩脖子，蹲在一旁不敢再作声。 见到他老实了，才放缓了语气。 “我们的账，已经两清了，自然不会食言。” “不过巡捕房花高价买了消息，总要进行确认吧？” “我们已经安排了今晚行动，把这个据点的人一网打尽。” “不过还需要你到现场一趟，帮巡捕房指认身份。”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吧？” 别人花了300元高价买的情报，万一抓错人岂不是人财两空还闹笑话？ 所以去指认，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通常都是抓到人之后去巡捕房指认，还是第一次去现场指认的。 老鼠强也没多想，急忙点头应下。 现在的形势也容不得他拒绝。 陈志飞笑着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请你喝酒。” 凌峰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挽留。 酒可以随时喝，但正事儿要紧。 这可是关乎能否和总华捕拉拢关系的机会，不能有闪失。 “走吧。” 陈志飞上前，一把拎着老鼠强的衣领子就出了门。 不过没有走热闹的大门，而是直接从柴房旁边的小门出去。 刚走出门，黄包车上的刘猛就赶忙跑了过来。 目光审视，心里暗暗嘀咕：“这就是替我背黑锅的家伙？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好人！” 陈志飞拎着老鼠强的衣领，一起坐上了黄包车。 有自己在旁守着，还有刘猛这个身体素质超强的在前面，就不用担心老鼠强会逃跑了。 “走！” 陈志飞坐稳后，下达了发车的指令。 刘猛拉起黄包车，快速奔跑起来。 晚上车少人少，速度也提升了不少。 刘猛的身体素质就是强，拉两个成年男性，速度竟然一点没变化！ 一路风驰电掣，向着李记布庄狂奔。 与此同时 李记布庄里已经整理干净，包和三棱刺都放在二楼的桌上，一切准备就绪。 转头对四人吩咐：“你们先撤离到后巷接应。” 四人不敢有疑问，点头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到时候整个过程，就只有沈仪一个人在场。 这么安排也是为了安全，减少陈志飞和其他人不必要的接触。 到时候他们两个人，手里又有枪，若是对付不了一个身体瘦弱的小混混，那干脆回家种地算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当挂钟指向八点的时候。 咚咚咚~！ 大门响起有节奏的敲击声。 第68章 心软的飞哥，钓鱼执法 布店大门外，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门口。 其中一个穿着巡捕的制服，另一个缩着脖子獐头鼠脑的模样。 刘猛站在几米外的墙角处，侧出半个身子偷偷观察。 作为底牌，陈志飞不希望他暴露在其他人的视野中。 可以让人知道是花钱雇佣交易，但是不能知道是自己的人。 刘猛躲在墙角观察，如果老鼠强想跑什么的，立刻就能出手将其拿下，免得途生变故。 好在没有等多久，布庄的大门被拉开。 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站在门口，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嗯？” 老鼠强被屋里的油灯刺得眯起眼睛，好奇的打量了一圈。 见到布店大厅里安安静静，除了一盏油灯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脸上不由露出了疑惑之色。 其实从下黄包车开始，他就已经感到疑惑不解了。 按照陈志飞的说法，布庄已经被巡捕房破获，潜伏人员全都被抓捕。 特意把他带过来，就是认人的。 可是大门口安安静静，别说是拉起警戒线，连门口没有安排一个巡捕守卫。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只不过衣服领子被别人抓在手里，也只能老老实实配合。 而且陈志飞的恶名，那可是比凌峰还要让人惧怕。 那些残暴的传说，想起来就吓得腿肚子打颤。 真要论起来，通常都是怕飞哥多过怕峰哥。 所以老鼠强心里疑惑，也不敢开口多问。 就害怕惹怒了暴脾气的飞哥，莫名其妙挨一顿暴打就不值得了。 只不过在看清昏暗的布店时，心头不由升起不好的感觉。 顾不得惧怕，急忙转头问道：“飞哥，这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腰上传来一股推力。 脚下一个踉跄，磕磕绊绊的被推进了店里。 咯吱~耳中还传来锁门的声音。 老鼠强心头大惊，哪里还不明白这就是一个局。 而且是可能杀人灭口的局！ 甚至心里隐隐猜测，陈志飞就是那个特务处的人！ 这是要诓他过来杀人灭口了！ 老鼠强脸色瞬间大变，转身就要逃跑。 只是刚转身的刹那，肚子就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盯着。 冰冷的感觉传来，应该是一把手枪。 咕噜~ 老鼠强小心翼翼低下头，顿时吓得头皮都炸了。 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肚子呢！ 耳中传来揶揄的冷笑道：“刚来就想走？” 然后一个约莫三十来岁，脸颊棱角分明的男子站在了面前。 手里握着的，正是快吓得他肝胆欲裂的手枪。 还带了消声器，一看就受过专业训练，而不是普通帮会混混！ “饶命~饶命啊~！飞哥，您答应过我的~！” 老鼠强吓得浑身颤抖，声音带着哭腔。 只不过被枪抵着，连转身都不敢。 陈志飞眯起眼睛，玩味的笑道：“我陈志飞说话一言九鼎，从来都是童叟无欺！” “之前在赌坊的时候，我是答应过核实了情报就放你离开。” “你就说我有没有放你离开赌坊吧！” 额…… 严格说起来，虽然换了一个地方拘禁，但的确是从赌坊被放出来了。 老鼠强嘴角嚅动，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张了张嘴，还准备求饶。 腰间被枪用力顶了一下，耳中传来低沉的呵斥声：“少废话，上楼！” 老鼠强不敢反抗，被枪指着一路上了二楼。 此刻的二楼卧室已经被收拾干净，桌上还摆放了一个被拆开的黑包，以及一把三棱刺刀。 陈志飞走上二楼，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三棱刺。 开口道：“我这人心软，要不你把三棱刺拿起来？待会儿开枪的时候，也没那么大心理负担。” 沈仪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这算是钓鱼执法吗？ 再说了，开枪的是自己，和他心软有什么关系？ 老鼠强听到开枪两个字，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抖如筛糠。 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 惊恐的求饶：“飞~飞哥，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会说的！” “您就放过我这一回，好不好？” “只要您放过我，我~我明天就离开上海永远不回来！” “我说话算话，求您放我一马吧！” 咚咚咚~！ 一边求饶，脑袋一边在地板上磕得咚咚直响。 陈志飞神情冷峻，没有了平日里的痞子气，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两世为人，与赌毒不共戴天，对赌徒的性子实在太了解了。 输红眼的时候，连老婆孩子都能当赌注。 他一个外人，出卖起来没有任何的压力。 如果真敢放他离开，恐怕转头就跑到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告密把自己给卖了。 借助日本人的手，铲除有威胁的人。 换了自己也会那么做。 沉声道：“我从不信赌徒！” 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会的~我不会告密，相信我，您一定要相信我！” 老鼠强吓得眼泪鼻涕直流，磕头如捣蒜不断求饶。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彻底被吓破了胆。 陈志飞靠在楼梯的木质护栏上，脸上没有半点感情波动。 “如果你只是为了活下去，哪怕是去偷去抢去骗，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你竟然想把消息卖给日本人，那就是出卖同胞，是在卖国当汉奸！” “我们在街面上混的，可以混蛋，可以无耻，但是不能认贼作父！” “从你想要把消息卖给日本人当汉奸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如今的结局。” “虽然已成定局，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不过我还是想对你说：当汉奸不会有好下场！” 声音很低，每一个字却铿锵有力。 目光坚毅，绝不是装出来的！ 沈仪听了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没想到这个臭名昭着的混混，竟然有一腔热血。 心里不由高看了几分，升起一种志同道合的亲切感。 说完转头道：“动手吧！” “嗯。” 沈仪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老鼠强吓得浑身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举起双手焦急的求饶：“不~不要杀……！” 啾~啾~！ 装了消声器手枪喷射出两颗子弹，瞬间没入了老鼠强的胸膛中！ 第69章 大阵仗，都叫来了 老鼠强瞪大不甘的眼睛，抽搐几下后彻底没了气息。 两枪正中胸膛，想活都不行！ 沈仪做事谨慎，走上前试探了脖子上的脉搏。 确认已经没有脉搏，才把手枪别到后腰。 转头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是热血青年，刚才那几句话真是让人另眼相看啊！” 陈志飞眨了眨眼睛，又恢复了痞里痞气的模样。 摆手笑道：“都要取他性命了，总要找点像样的理由不是？” “总不能说，你不死，我睡不着吧？” “再说了，宪兵队和特高课的做事风格你是最清楚的。” “不管是不是抗日力量，只要被举报了就一定会被抓起来严刑拷打，就算不死也残废。 “一旦他告密，我必死无疑！” “老鼠强要是活着，就像一颗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我炸得粉身碎骨！” “所以不管他会不会检举揭发，都必须死！” “更何况日本人侵略咱们那么多年，杀人的时候有过讲理？” 陈志飞故作轻松，但是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愤怒和仇恨。 沈仪敏锐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态度，心中越发笃定这是一个可以招揽的抗日力量。 等回去就上报，争取将其拉入己方阵营！ “呼~！” 陈志飞长出一口气，压下复杂的心绪。 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 开口道：“你准备一下，他们应该快到了，你待会儿最好化妆，别让人认出来！” 沈仪自信一笑：“放心，我是专业的！” 陈志飞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转身下了楼。 咯吱~！ 退到外面，轻轻关上了布庄的大门。 快步走到三十米外的路灯下，掏出一支烟悠闲的抽了起来。 吞云吐雾，心底的烦躁和复杂思绪仿佛也随着烟雾消散开来。 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七八个身穿巡捕房制服的人，手里握着警棍快步跑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巡长顾成礼。 不过似乎跑得太累，眉头皱成一团，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大口的喘气道：“现在~什~什么~什么情况？” 陈志飞丢掉烟头，低声道：“就在前面的布庄里！” “呼~呼~呼~！” 顾成礼喘了好几口气，才扶着电杆问道：“你确定就是杀秀田阳太的凶手？” 陈志飞点了点头，笃定道：“我发动了帮里的弟兄满世界打听，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有人在李记布庄外面碰到一个人。” “虽然没看清模样，但是看到那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上面还有一个樱花图案。” “他是亲眼看到那人，进了李记布庄！” “不管布庄有没有参与，但是肯定脱不了干系。” “只要我们把布庄老板抓起来审问，就能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然后顺藤摸瓜，不就能抓到那个人了？” “虽然不确定他就是凶手，但也有很大嫌疑。” “不管是不是他，都必须查清楚，您说是不是？” “额……，我只是想麻烦您来支援，咱俩进去抓人足够了，没想到您把他们都叫上了。” 陈志飞转头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人来得七七八八。 除了去学校看弟弟的郭少杰无法联系，其他人都被叫来了。 每个人手里都握着警棍，正气喘吁吁的缓劲儿呢。 顾成礼深吸一口气，讪讪道：“这不是人多更稳妥吗？” 不过从他心虚的模样来看，显然是害怕人少了遇到危险。 所以才大晚上的，把能叫的人都叫来了。 现在听了案情分析，才知道只是抓一个布店老板回去问话，两个人就足够了。 这些开店的做生意的，本来就惧怕他们巡捕。 都不需要动手，只要随便恐吓几句就能让其老老实实戴上手铐跟着回巡捕房。 顾成礼一脸尴尬，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过作为巡长，又怎么能在下属面前丢面子呢。 昂起脖子，豪气的说道：“我把大家都叫来，是给你们一个学习的机会！” “毕竟咱们队平时很少办案，大家对业务都生疏了。” “今天就当是给你们上一课，看看是怎么从开门到抓人回去审问的！” “待会儿都把眼睛瞪大了，看我是怎么做的！” 顾成礼一脸傲然，声音中透着强烈的自信。 只是抓一个可能认识凶手的人问话，又不是直面凶手，简直小菜一碟。 正好在下属们面前长长脸。 陈志飞眯起眼睛，瞬间读懂了领导的意图。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知道现在缺一个给领导捧哏的，才能衬托出巡长不惧危险的精神！ 急忙故作焦急道：“巡长，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原本只是想拉拢关系，讨好领导的。 没想到，顾成礼居然点了点头。 从善如流道：“好，这次练习的机会就给你了，待会儿你去敲门，我在后面策应！” 额…… 陈志飞眨了眨眼睛，被搞得彻底无语了。 心里不由感慨：“瞧瞧，这就是别人能升职当领导的原因！” 不过原本的计划里，自己也是要走在前面的。 现在领导发话，正好名正言顺的打头阵。 点头道：“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行动！” “嗯！”顾成礼郑重点头，在行动之前还招了招手。 几名下属也紧跟在后面，一起向李记布庄靠近。 当靠近布庄的时候，顾成礼转头看了一眼。 见几个下属都跟在旁边，自己这方人多，优势在我。 脸上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低声下令：“敲门！” 只要把门敲开，然后一拥而上就能轻易把人给拿下。 人多，还没风险！ 咚咚咚~！ 陈志飞敲响大门。 里面传来询问的声音：“谁啊？” “巡捕房例行检查，开门！”陈志飞态度很嚣张，又加大了敲门的力度。 咯吱~ 片刻，大门被拉开，一个身穿长衫，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陈志飞立刻举起警棍，大声吆喝：“现在怀疑你杀了一个日本人，跟我们走一趟！” 话音刚落，立马突生变故。 络腮胡子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了一把装有消声器的手枪。 ps：评分被人恶意搞了，还请各位老铁能仗义出手，给一个五星好评把分拉回去，请给一个吧~！ 第70章 做戏要全套，赶紧动手 “他有枪，大家快跑！” 陈志飞一声大吼，吓得后面几人第一时间缩了缩脖子。 然后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跑，巡长快跑！” 陈志飞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却并没有选择逃跑。 在那一瞬间，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 不顾个人安危，扔掉手里的警棍，双手将旁边的领导推到一侧。 顾成礼身体一歪，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张大嘴巴双目呆滞，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没想到曾经瞧不起的帮会地痞，竟然会舍己救人！ 只见络腮胡子似乎也因为被突然到来的巡捕吓到，举枪的手也有些慌乱。 手枪变换了几个角度，好像在寻找目标。 最终才转过来瞄向了站在面前的巡捕。 恰恰因为短暂的迷茫，创造了反击的空档。 陈志飞临危不惧，双手抓住络腮胡的手腕，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两人贴在一起较劲，然后在搏斗中把握枪的手往门框上撞。 咚~！ 一声闷响，络腮胡因为手腕被门框撞伤，枪都掉在了地上。 陈志飞立刻弯腰捡起握在手里。 络腮胡见到手枪被夺，吓得撒丫子就往楼上跑。 “站住~别跑！” 陈志飞瞬间正义感爆棚，丝毫不顾及个人安危提着枪就追了上去。 咚咚咚~ 楼板传来沉闷的踩踏声，以及警告的声音。 顾成礼坐在地上，双目圆瞪一脸的慌张。 好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一眼。 肖全贵小心翼翼瞄了一眼，确定凶徒已经上楼。 才跑过来搀扶，关切的问道：“巡长，您没事儿吧？” “哎哟，摔死我~！” 顾成礼痛得嚎了一声，一只脚踮着，好像胯骨被摔得不轻。 几人急忙上前搀扶，关切的帮忙检查哪里受伤。 “您没事儿吧？” “那人居然有枪！” “刚才真吓死我。” “我们怎么办，要不跑吧？” “对对对，赶紧叫支援！” 几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脸色都很慌乱。 他们入职的时候也就训练了几天，开过几次步枪，而且平时除了巡街吓唬人，偶尔吃拿卡要。 什么时候真抓过贼啊？ 就算偶尔碰到违法的事情，只要看到他们身上的黑皮，立马就老老实实了。 再不济，犯法的人也是吓得扭头就跑。 什么时候见过有钱的凶徒啊！ 抓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那都是其他队的事情。 现在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一时间都慌得找不到北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顾成礼拇指和中指间捏着一粒黄豆大小的铜珠子，悄无声息的收回了衣袖里。 脸上痛得龇牙咧嘴，指挥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追啊！” 不过下完命令，肖全贵几人却一动不动。 相互之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犹豫。 肖全贵一脸小心翼翼，低声道：“巡长，他有枪。” “对对对。”其他几人也急忙点头附和。 让他们在街面上巡逻，抓几个扒手什么的倒是可以。 但是这种一言不合就掏枪的亡命徒，是真的害怕。 几人附和的时候，还故意挥了挥手里的警棍。 警棍对手枪等于找死的暗示不言而喻。 顾成礼眼睛一瞪，呵斥道：“志飞已经夺了枪，你们还怕什么？” 几人一愣，显然没想到那个痞子会如此勇猛。 吴晓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志飞呢？” 其他人这时才发现，陈志飞竟然不见了。 顾成礼瞪了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他追上去了！” 说完贴着墙，小心翼翼往大门方向靠。 其他几人见到巡长都行动了，即便心里害怕也只能跟了上去。 只不过几人的心里，已经对那个亡命徒疯狂问候了。 不就是巡捕问话么，掏什么枪啊？ 直接逃跑就行了，反正他们也不会追！ 与此同时 沈仪站在二楼的桌子旁边，目光警惕的观察四周。 见到陈志飞追上来，主动把枪递了上去。 快速说道：“老鼠强是被这把枪杀的，回头可以鉴定弹道。” “我已经在他衣兜里放了几张没用的文件，能证明他是蓝衣社的身份。” “另外我的人也前往凶案现场，把窗户上原本的脚印抹去，重新印上了老鼠强的鞋码。” “你回去后把卷宗也抽出来修改，回头交给宪兵司令部核查就能对上。” “好了，你赶紧下楼！” 陈志飞接过加装了消声器的手枪，脸上升起一抹疑惑。 “我？下楼？” “作为成功夺枪的英雄巡捕，现在不是应该追得歹徒翻窗逃跑？” “况且我手里有枪，还反过来落荒而逃，不合常理吧？” 这番分析倒是有理有据。 夺了枪，理应占据优势才对，怎么会反过来逃跑呢？ “做戏做全套，合乎常理的！” 沈仪咧嘴一笑，从腰间取出了一颗手雷。 二话不说就拉开了拉环，玩味的笑道：“还不跑？” 陈志飞看着拔掉拉环的手雷，瞬间头皮发麻。 “我去你大爷的~！” 留下一句经典国粹，转头就往楼下跑。 真正做到了占据上风，还仓皇而逃！ 刚跑到门口，就见到顾成礼等人正作贼一样小心翼翼摸进来。 急忙手脚并用，把几人往外面推。 “要爆炸了，快跑~！” 这一次可不是做戏，是真的被吓到了。 几人一脸莫名其妙被推了出去，正准备询问怎么回事儿。 轰~！ 二楼传来一声巨响，木质的窗户被崩碎，无数碎屑落了下来。 “呼~！” 陈志飞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帽子拍了拍灰尘。 咧嘴笑道：“现在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吧？” 几人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二楼窗户冒出来的烟尘半天回不过神来。 先是络腮胡突然掏枪，紧接着还发生了爆炸。 哪怕他们业务能力再差，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明显已经超出了一个抢劫杀人亡命徒的范畴。 今晚冒冒失失过来抓的可能不是知情人，很可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谍报人员。 也只有那些人才会随身携带手雷了！ 陈志飞手里握枪，伸长脖子往里观察了一会儿。 转头对几个吓蒙的同事大声说道：“你们都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动手搬啊！” 第71章 好处大家拿，破案了 “搬什么？” 顾成礼眨了眨眼睛，脸上满是迷惑。 连同肖全贵等人，也是一脸的茫然。 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爆炸里回过神来。 毕竟他们只是一群最底层，最普通的巡捕。 平时里的工作就是巡街，顺便抓几个小偷什么的。 哪怕是遇到帮会分子打群架，只要他们哨子一吹，立马就能吓得打架的两伙人作鸟兽散。 在抓小偷小摸的时候用棍子敲几下，或者在反抗的时候被打一拳就是最严重的袭击了。 至于动枪，还一次都没遇到过。 毕竟底层的普通小贩或者小混混打架顶多用刀，基本不会用枪。 现在突然遇到一个拿枪的，立马就被吓到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结果又来了一次爆炸。 显然对方手里还有手雷！ 这样的大场面，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巡捕能应付的了。 几人都在犹豫是不是先后撤，等支援到了作打算。 结果陈志飞突然冒出来一句‘赶紧搬’，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是巡捕，又不是救火队，轮不到他们搬东西救火。 况且楼上也没有着火。 陈志飞瞥了几人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 指着柜台说道：“这个布庄肯定要查封，里面的东西都要充公，放着给别人还不如我们自己拿，卖了钱也能给兄弟们补贴家用啊！” 额…… 顿时，肖全贵几人眼睛放出了光芒。 按照惯例，这个布庄又是枪击又是手雷，肯定有大问题。 查封，那是必然的。 而且那个络腮胡逃跑之后，肯定不敢回来。 也就意味着，店里的东西都成了无主之物。 巡捕房的人是什么习性，他们几个就是穿黑皮的，实在太了解。 布庄里的东西，肯定会被私底下倒卖。 要是讲究一点的，可能还会给他们一口汤喝，分个三角五角的就打发了。 要是遇到不讲究的，连根毛都分不到！ 与其好处让其他人拿了，不如自己拿！ 更何况刚刚又是枪击，又是爆炸，吓都快吓死了。 拿点东西当酬劳，似乎也理所当然。 大家当巡捕就是为了捞钱的，就算自己不拿，别人也会拿。 放着好东西不要，那不是傻子吗？ 虽然动心，但领导不发话还是不敢随意动。 “巡长，志飞的提议不错。” 肖全贵资历最老，有些话由他代表大伙问最合适。 顾成礼目光扫视，见下属们一个个满脸的期盼。 犹豫道：“我们拿了不好吧？” 肖全贵等人闻言，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正准备劝说的时候，耳中传来巡长低沉的声音。 “只挑绸缎，其他的粗布就别拿了！” “留给后面的弟兄，也算雨露均沾！” “他们都拿了，才能把水搅浑。” “就算查起来，也不知道我们拿了多少。” “老肖、吴晓、胖头，你们三个手脚麻利点，全部搬回老肖家里先放着！” 几人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喜色。 感情刚才是误会巡长了。 不是不能拿，而是挑好的拿！ 陈志飞唇角上扬，脸上露出了笑容。 其他人不知晓，他心里可是门清！ 这处布庄是特务处放弃的据点，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里面的布都是伪装撑门面的，所以不会多。 但是为了显得逼真，绸缎还是有好几匹，粗布也有几十匹。 全部卖掉，也是一笔收入。 如今的陈志飞可不比没怎么读过书的前身，深知混体制的精髓。 之所以提出搬走的目的，是因为大家一起拿了，一起有了秘密之后关系才更亲密。 也能得到领导的重视和照顾！ 但是不得不说，顾成礼这头老狐狸考虑就是更周全。 只挑好的，还给其他人留口汤。 以租界巡捕的廖性，能卖钱的东西放在面前不伸手，那就不是巡捕了！ 大家都拿了，就算追究起来也是一笔烂账。 况且谁又能证明布庄里原本有绸缎呢？ 高，实在是高！ 陈志飞开口道：“二楼不大，刚才的爆炸如果不跑的话，肯定会被炸死！” “所以我推测，大胡子应该已经翻窗跑了。” “不过为了稳妥，我先进去查看！” 说完拿着枪，小心翼翼探头看了一眼。 然后踩着楼梯，一步一步上了二楼。 虽然知道沈仪早就跑了，但还是把面对危险的谨小慎微表演得淋漓尽致。 二楼被手雷一炸，已经乱成一团，连桌子都被砸成了两半。 除了一具尸体，再没有第二个活人。 陈志飞走到被炸碎的窗户前，开口道：“跑了，安全！” 肖全贵一个箭步就往布庄里冲，把货架上的绸缎全部放在柜台上。 招手道：“吴晓、胖头，你俩快点！” 三人手脚麻利，抱起值钱的绸缎就往外跑。 速度之快，仅仅十几秒钟就消失在夜色中。 顾成礼踩着楼梯，也上了二楼。 看到地上的尸体时，惊讶道：“他把自己炸死了？” 陈志飞摇了摇头：“大胡子跑了，这是他的同伙，搏斗的时候被我打死了！” 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扬了扬手枪。 由于安装了消声器的缘故，楼上开枪，外面听不到也很正常。 其实也因为陈志飞刚转换身份不久，还没有习惯新的法则。 对杀人，是很抵触的。 否则的话就不会提前杀老鼠强，还让沈仪动手了。 等顾成礼等人听到枪声，更合适。 不过相差十几分钟，就算验尸也不会有纰漏。 况且两枚蛋壳，也都在屋子里。 当然，巡捕房肯定是不会去找的。 这些布置都是留给宪兵司令部的。 顾成礼走到尸体旁边，伸手仔细检查。 没有胡子，体型也与之前的人相差很大，应该是同伙了。 目光在二楼的屋子里扫视，眉头紧皱。 心里基本有了判断：“这里应该是特务处或的一个据点了。” 不过……当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心里又升起另一个疑惑。 如果是情报部门的人，那必定是训练有素的精英。 之前在突然掏枪时，半天不知道该用枪打谁的举动就显得太外行了……！ 就在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兴奋的喊声。 “巡长，找到日本人的包了！” “三棱军刺，凶器也在这里！” “地上的尸体，应该就是凶手了！” “巡长，案子破了！” 第72章 脑补，冯以川来了 “真破案了？” 顾成礼转过头，脸上满是惊讶。 是真没想到一个帮会出身的小混混，从来只会惹事儿制造案件。 从来没想到过，居然真找到杀死日本人的凶手了。 虽然他没有看过卷宗，但是也听说过一些情况。 知道被杀的日本人名叫秀田阳太，是一个侨民。 在公共租界开办了株式会社，据说生意做得还不小。 所以在法租界被杀之后，才会引起宪兵司令部重视。 还特意派了一个少佐来法租界，想要私自把有嫌疑的人带走。 这也算是一起大案，要案了！ 要是真破了案，无论在巡捕房还是宪兵司令部都算是立了功。 可是留下的线索，却少之又少。 所以冯以川探长才会毫不犹豫的把案子让出来，连相关卷宗也一件不差的全转给了陈志飞。 一副巴不得趁早甩掉这个烫手山芋的样子。 如果案子容易破，又怎么会把这种既立功又扬名的好事儿往外送呢？ 所有人都知道，陈志飞只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正义感爆发，恰好成了背黑锅的对象而已。 谁也不看好他能查出什么来，更没指望过能破案。 可是偏偏他就做到了！ 而且仅仅过了两天，就查到了凶手的相关线索。 还摸到了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顾成礼原本以为，布庄老板顶破天了，也就认识凶手而已。 甚至可能连凶手的名字都不知道。 只是摸到一点相关的信息罢了。 谁想到，刚开门就来了个大的。 又是枪击又是手雷，这个动静可不是普通抢劫贼人能闹出来的。 再看到陈志飞手里被拆开的包，心里瞬间有了猜测。 包被拆过，而且手法很专业。 如果只是为了求财，不会把包拆得如此细，连有没有夹层都一目了然。 似乎图财只是表面的伪装，在包里找东西才是真实目的。 而且宪兵司令部的反应那么大，肯定和秀田阳太有什么联系。 就算说他的真实身份，是宪兵司令部情报股的日谍，打着做生意的幌子来法租界接头都有可能。 再加上抢劫通常都是用匕首，用三棱军刺摆明就是冲着杀人去的。 地上这具尸体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必定是特务处的人无疑了！ 如此一来，就都解释得通了！ 虽然对之前的一些微末细节存有疑惑，但不影响对事件的定性。 有秀田阳太随身携带的包，还有一把可能是凶器的三棱军刺。 足够证明就是地上的尸体所为了。 就算不是他干的，也绝对和他同伙有关。 说起来也算是破案了。 笑道：“没想到你小子消息那么灵通，居然真被你给找到了！” 这句话是发自由衷的感叹。 连冯以川探长都觉得烫手的案子，被他两天就找到了凶手，这份打探消息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很多官方不知道的消息，帮会人员知道。 官方找到的人，他们却能找到！ 也难怪都喜欢找帮会打探消息了。 陈志飞咧嘴一笑，得意的炫耀道：“那还是必须滴，法租界~我熟！” 至于怎么查到的，又找了谁帮忙则只字不提。 这种事情属于个人的秘密，他不说，别人也不会问。 果然，顾成礼并没有追问。 而是站起身，在被炸得乱七八糟的屋子里观察起来。 走到后巷的窗户旁边，借着灯光仔细观察。 “大胡子是从这里跳窗逃跑的！” 顾成礼眯起眼睛，心里还有一句判断没有说出来：“动作干净利索，没有多余的脚印，显然是受过军事训练！” 就在两人观察的时候，外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以及警哨的尖锐刺耳声。 嘟嘟嘟~！ 随着警哨声传来，一群巡捕跑了过来。 最前面的人身穿风衣，骑着自行车，赫然是探长冯以川。 大队巡捕到场后，一部分开始维持秩序。 把好奇围观的街坊，全都赶到了十米之外。 幸亏肖全贵几人跑得快，要不然就被堵在这里了。 他们带走的绸缎，可值不少钱呢！ 要是被后来的这些人看到，肯定会要求分润好处。 甚至可能传到其他上级的耳朵里。 就算顾成礼人缘好，关系硬不需要上缴，可是一级一级上供到最后也剩不下多少了。 不得不说，这个老狐狸在贪钱这方面是真有远见！ “什么情况？听说发生了枪击和爆炸？” 冯以川踩着楼梯，快速来到了二楼。 见到地上的尸体时，眉头紧皱，询问道：“这家伙是谁？又是黑帮仇杀？” 在这个表面繁华，暗地里却充满斗殴和厮杀的租界，枪击报复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就这个礼拜，他就已经接到3起枪杀案了。 死的人都是帮会成员，至于被谁杀的，那就见仁见智了。 这种案子是破还是找人顶罪，中间的门道就多了去。 现在又看到一起枪杀案，顿时感觉一阵头大。 当看清正在窗户旁边查看的顾成礼时，诧异道：“老顾，这是我们探组的案子，你怎么上来了？” 顾成礼转过头，嘴角上扬道：“不是你的案子，这是他的案子！” 冯以川还以为是要抢案子，眉头皱了起来。 只不过看到年轻的脸庞时，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陈老弟，你怎么也上楼了！？” 对于这个帮会出身的巡捕，初始印象是很差的。 但是在听闻了为同胞出头，硬扛日本宪兵队少佐之后，印象就大为改观了。 冯以川虽然是法租界的探长，但身上流淌的是华夏血，看到同胞受到侵略者欺负，心里也会悲愤！ 只是在大势面前，他这样的小人物说不上话，更不敢公开得罪日本宪兵司令部。 看到陈志飞竟然硬扛宪兵队少佐，心里是很钦佩的。 所以在这个案子里才会格外配合，还打招呼对李华明照顾。 “他就是杀死秀田阳台的凶手，是被我当场击毙的，你说我能不能在这里呢？” 陈志飞唇角上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他就是凶手？” “你~你这么快就破案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 冯以川双目圆瞪，一副见鬼的模样，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第73章 都是人精 冯以川目瞪口呆，就好像听了天方夜谭一样离奇。 其实，也不怪他会如此的惊讶。 在陈志飞出头接手这个案子之后，他就做过背景调查。 老家苏州来法租界混饭吃，凭着敢打敢拼，出手狠辣的风格引起了上面人物的注意。 后来给一位堂主投了拜师帖，才算是在法租界站稳脚跟了。 文化水平也就能识字，狗爬一样的字丑是丑了点，至少摆脱了文盲。 正规警察学校，就更没上过了。 甚至连巡捕房的急训，都没有参加。 敬礼都不比标准！ 说白了就是一个披着黑皮的混混，是巡捕房和堂口之间分钱的纽带！ 这样一个人能够不惹事，不制造案件就不错了。 让他侦察破案，就和称赞青楼女子是良家妇女一样离谱。 一件几乎没有线索，公认了不可能破的烫手山芋，竟然被一个挑选出来背黑锅的混混给破了。 怎么听起来都觉得离奇！ 冯以川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地上中枪的尸体以及两件证物。 又不得不接受，这就是真的！ 左半边脑子疑惑，右半边脑子被迫接受，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缓了半天，才讷讷吐出两个字：“确定？” 陈志飞撇了撇嘴，自信的开口道：“日本人的包在这里，凶器也在这里，拿回去一对比就知道真假！” 说话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领导。 沉吟片刻，这才笑着说道：“这次的案子虽然是我查到了凶手所在的位置，但也是因为有顾巡长坐镇指挥，有全队同僚的协助才能击毙凶手！” 当着领导的面说这番话，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说白了，案子能破固然是自己能力强，但也离不开领导的坐镇指挥。 连全队，都给这分润了功劳。 顾成礼背负双手，腰杆挺得笔直，眯起眼睛点了点头，笑眯眯的脸上满是欣慰和赞赏。 对这个彩虹屁和主动让功的态度很满意。 在眼神交汇的时候，扬了扬下巴，给了一个眼神示意。 陈志飞眨了眨眼睛，立刻明悟了其中的含义。 掏出哈德门给在场的人散了一支烟，自顾自的点上。 舒爽的在现场抽起烟来。 烟灰落在地上，看得冯以川额头青筋怦怦直跳。 心里暗骂：“痞子就是痞子，连最基本的保护现场都不知道！” 刚准备出言提醒，耳中传来意味深长的声音。 “我们只是路巡，平时很少办案，对鉴定更不熟悉。” “能不能麻烦冯探长，替我们把两件物证送去鉴定比对呢？” “后面的一些细节，还得向冯探长多多请教！” 锃~！ 冯以川眉头一挑，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都是老江湖了，哪里还听不出来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 说得好听点是请自己帮忙协助，说得直白点就是有好处大家拿，见者有份雨露均沾！ 到时候参与了鉴定评估工作，也算是立功中的一员了。 顿时，对这个痞子出身巡捕印象又好了不少。 心里暗暗点赞：讲究人！ 毕竟证物凶器鉴定这种事情，用嘴巴问也能问到怎么去。 更何况还有顾成礼这个在哪都熟的老油条，说不定和鉴定的人还熟悉得很呢！ 直接就能把东西拿去鉴定，根本不需要他协助。 别人把最后的鉴定送出来，那是相当讲究了！ 即便功劳不大，但也算在这起涉及外事纠纷的案件中露脸了。 比起另外两个探组来，也算是长脸了！ 能够有最后分得一些出场机会，也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这个案子是别人破获的，嫌疑人也是别人击毙的。 有顾成礼这个老狐狸在场，其他人也别想强行抢功。 这个老狐狸和总巡长的关系，可好得很呢！ 抢功的话，肯定会被告到总巡长那里。 更何况这桩案子连总华捕都在关注，谁敢抢功？ 现在对方能主动提出雨露均沾，已经很讲究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冯以川笑眯眯的拿起打火机，点上了手里的哈德门香烟。 现场规矩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抽了这支烟，那才是这件案子的自己人！ 反正地上到处都是灰尘，也不怕多点烟灰。 “呼~！” “陈老弟，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怎么定性？” 冯以川吐出一口烟雾，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一副有什么问题，大家商量着来的架势。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他们这些巡捕探长亦正亦邪游走在灰色地带，根本没那么多顾虑。 只要能有个交代就可以了。 甚至很多时候明知道是顶罪，在大环境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习以为常了。 现在主动询问，也表达了以对方为主的态度。 陈志飞犹豫片刻，转头看向旁边的领导：“巡长，您怎么看？” 顾成礼眉头一挑，意味深长道：“这起案子不是普通的抢劫杀人，而是蓝衣社和日本间谍之间的争斗！”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案子给定性了，也把矛盾转移了出去。 即便将来日本人追究，也是找蓝衣社，和巡捕房无关。 甚至两边的暗中厮杀违反了法租界的法律，还能保留追究的权利！ 不愧是老油条，这一招连推带打，实在是高明！ 陈志飞笑着点了点头，一脸的不置可否。 搞那么复杂的安排布置，不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觉得是蓝衣社干的？ 把这件案子从抢劫杀人，变成间谍之间的厮杀，就没人盯着不放了。 到时候蓝衣社再放出口风，事情就实锤了。 宪兵司令部就算单方面否定，有蓝衣社的承认就足够了。 这个案子就算是彻底完结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那就是蓝衣社和日谍之间的争斗了，与法租界无关。 冯以川只是略作思考，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这个定性，的确是最合适的。 笑道：“那我现在就把尸体和证物送去鉴定，明早就给你们报告！” “那就麻烦冯探长了。”陈志飞客气的道谢。 “客气，都是自家兄弟！”冯以川脸上笑开了花，招呼几个下属快速处理现场。 不多时，来了一辆车拉着尸体和证物就去了巡捕房。 在巡捕们撤离的时候，货柜上的布匹也被当作证物全部搬走了！ 第74章 善后，996福报 “巡长，您慢走！” 陈志飞站在路口，把顾成礼和几个同事送走。 几人虽然难得加了一次班，还遇到了枪击和爆炸的危险。 不过论起收获，也是很大的。 都不说巡捕房肯定会给嘉奖，还会给少许奖金。 单是拿走的那些绸缎，就够大家赚一笔了。 目前一匹市面上绸缎在30至70元，他们拿走的那些按照市场价每匹也要50元。 抛开急着出手，以及来路不明的问题，折算下来一匹也能卖40元。 八九匹布，就能卖360元。 就算巡长分大头，其他人也能拿20元。 加一个班就能赚20元，这种好事求都求不来的。 都不需要提醒，以肖全贵那个老油条的性格和路子，估计今天晚上就会拿去变现。 明天大伙儿就能分钱，能不高兴吗？ 随着尸体拉走，布庄内可疑物品被收缴之后，巡捕们也陆续撤离了。 陈志飞手里拿着警棍，独自走在安静的道路上，嘴里哼着奇怪的小曲儿，显然心里很高兴。 哒哒哒~！ 不多时，黑暗的马路中间出现一辆黄包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刘猛迈着有力的步伐很快追到近前，咧嘴笑道：“飞哥，我拉你！” “嗯。” 陈志飞一脸不置否，直接坐在了黄包车上。 之所以独自一个人走在路上，就是在等刘猛。 有些话还需要叮嘱。 “猛子，这次的事情我算是替你摆平了。”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蛮干了，不是每一次都有那么好运气的。” “如果下次再这么冒冒失失的行动，连累无辜的人就用你自己的命去偿还。” “明白了吗？！” 声音低沉，透着几分严厉的斥责。 虽然事情基本掩盖过去了，但是得放着眼前这个脾气冲动的浑小子再蛮干。 这一次是运气好，恰巧有三棱军刺可以利用，可以让蓝衣社帮忙背锅。 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继续这么蛮干下去，就算不失手也会像这次一样连累无辜的李华明被捕。 陈志飞太清楚日本人的行事风格了，只要是怀疑就可以抓起来严刑拷打。 日本人杀人的时候，什么时候讲过理了？ 刘猛垂着头，老老实实应下：“飞哥，我知道错了，以后都听您的。” “嗯~！” 陈志飞点了点头，声音温和道：“不是不让你杀日本人，只是要讲方法讲策略，不能一味蛮干。” “你说以后听我的话，这个是正确的。” “下次再想这么做的时候，先来找我商量，哥替你一起计划稳妥了再实施！” “总之，以后做什么都要先给我通气，即便出了问题我也能及时替你善后！” “飞哥，我以后都听您的！”刘猛急忙点头应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陈志飞点了点头，也不再过多斥责，吩咐道：“先不回宿舍，去巡捕房。” 刘猛一愣，诧异道：“飞哥，这都快11点了您还不回去休息？” 陈志飞抬了抬手，准备习惯性抽他后脑勺。 结果发现隔得太远，巴掌根本就抽不到。 摇头失笑道：“黑锅是有人背了，我还要回去修改卷宗，免得宪兵司令部通过脚印找到你！” 也幸亏巡捕房擅长的是捞钱摸鱼，对办案经费反倒很抠门。 整个麦兰捕房，也没有一台照相机。 就算是现场发现了脚印，也只是通过测量之后在卷宗上进行文字记录。 所以才有了修改的机会。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不能单对足迹进行修改，而是把整个卷宗全部重抄一遍，只修改个别部分。 然后再把卷宗给烧了，以后伪造的卷宗就成了唯一的案件资料，根据卷宗想查都只会往另一个方向引导。 “啊~！” 陈志飞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今晚要熬一个通宵了，我先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好嘞~！”刘猛应了一声，脚下放慢了速度让黄包车更平稳，没有那么颠簸。 转头看了一眼低头休息的陈志飞，眼中闪过一抹感激。 这一次能够平安过关，是从心底里感激。 对于刘猛来说，和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没有任何区别。 陈志飞在一念之间，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同样的，也能像现在这样把他从危险的深渊中捞出来。 说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不为过。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对这个新任的大哥充满了感激，从之前的利益交换变成了真心诚意的敬仰！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黄包车停在了麦兰捕房门口的广场上。 轻声提醒：“飞哥，到巡捕房了。” 陈志飞睁开眼睛，慢悠悠下车伸了一个懒腰。 虽然只是休息了十几分钟，但假寐一会儿之后精神恢复了许多，连眼睛也没那么干涩了。 摆了摆手，晃晃悠悠的穿过大门，走进了二楼的办公室。 看起来很随意的行为，却让守门老头看得目瞪口呆。 揉了好几次眼睛，才确认刚刚没有眼花。 在巡捕房里，冯以川探组的人加班，倒是时常都能看到。 甚至有时候顾成礼和其他人也会因为琐事，偶尔很晚才会离开。 可是陈志飞从来都只有迟到早退，没有大半夜还主动来巡捕房的情况。 现在都快12点了还来加班，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不惊讶才怪了！ 咔~！ 陈志飞轻轻打开墙上的开关，灯光照亮了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给人一种空旷的怪异感。 要是放在灵异类的话，这种场景通常会半夜点灯闪烁，或者走廊里传来莫名的脚步声。 不过对于陈志飞来说，安静的办公室正适合他违法犯罪修改卷宗。 咚！ 锁上门，这才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边，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里面装的，都是关于秀田阳太被杀的相关记录。 “大家都休息了，我还要加班，就当996福报咯~！” 陈志飞把厚厚的卷宗放在桌上，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不过并没有立刻开动，而是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双手抱臂似乎在等待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转眼就来到了0点。 忽然，脑海里传来机械化的提示音。 【叮！】 【今日情报已更新，是否读取？】 第75章 跑狗场的情报 陈志飞眉头一挑，唇角不由上扬。 之所以进了办公室后把需要的东西拿出来，却并没有急着看。 反倒是倒了一杯水，双手环抱静静等待。 就是因为时间已经快要0点，系统马上就要刷新情报了。 为了避免笔迹不同，要重新手抄伪造全套的卷宗，这个工作量可不小。 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所以不如先等情报刷新，满足了好奇心再说。 对于陈志飞来说，系统提供的情报是在这个乱世安身立命之本，但也逐渐变成了一种独特的兴趣。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好奇，就好比买彩票的时候最紧张激动的时刻，往往是开奖之前的期盼。 真等开奖结果出来，无论中没中奖，那种期待感也会随之消失。 陈志飞现在享受的，就是那种开盲盒的期待感，想看看系统会提供有多大价值的情报。 关键这种期待每天更新，源源不断，就算价值不大，也不会降低明天的期盼。 只要有一条有用的，就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这才几天的时间，就从一大堆情报之中筛选出来有用的赚了将近一千元！ 抵得上一个工厂女工没日没夜，辛苦十年的收入了！ 其实在之前的情报中，还有一条情报只要吃下去别说三年，就算三十年也够花了。 就是送到码头的那批药品磺胺！ 那可是好东西，价值堪比黄金的存在！ 要是弄到手，立马就能买洋车洋楼泡洋妞，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陈志飞在看到这条情报之后，却毫不犹豫直接略过，根本没有半点的停留。 他清楚知道，在这个战乱的时代想要弄一盒价格堪比黄金的磺胺已经是千难万难。 一批是什么概念，代表了深厚的背景和势力。 他一个小巡捕，帮会的金牌打手，在街面上也算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谁都要给几分薄面。 可是真要敢打这批磺胺的主意，那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些东西有命拿，却没命花，那拿了还有什么意义呢？ 陈志飞有自知之明，更清楚自己的定位。 所以只对小情报感兴趣，对这种大买卖的情报反倒觉得鸡肋。 价值越大代表了危险越高，要是为了卖消息赚个几百元，结果被人灭口就不值当了。 人，要知道几斤几两，知道什么东西能伸手，什么东西不能伸手，才能活得长。 陈志飞等到脑海中的提示音消失，才毫不犹豫道：“提取！” 立刻，一个半透明的虚幻提示面板出现在眼前。 【今日情报。】 【1、英制‘茄力克’香烟，铁罐包装50根，价格1银元。】 【2、逸园跑狗场8点场次，6号‘玛莎拉蒂’被内定爆冷门。】 【3、今日油价，每加仑为4角8分。】 【4、今日粳米价格上涨1分。】 【5、昨晚10点08分在公共租界发生枪战，三人死亡，一人负伤逃脱。】 【6、总华捕接到破案报告，兴奋的联系了各大报社记者明天开新闻发布会。】 【7、赵总决定论功行赏，已命人准备200块银元对所有参与人员嘉奖。】 【8、肖全贵联络买家，把绸缎以每匹50元价格出售。】 【9、藤原介一收到通知，明早会前往麦兰捕房。】 【10、麦阳路一名女工下夜班回家途中被杀害，包里5分钱被抢走。】 十条情报全部显示在眼前。 陈志飞眯起眼睛，逐一的分析起来。 英制的进口香烟，听起来似乎挺高大上，但其实抽起来味道也就那样。 习惯了哈德门的味道，对这种铁罐子装的噱头没什么兴趣。 油价和米价的变动，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日常需求。 但是只要细心分析，就能发现物价在一点一点的上涨。 虽然上涨幅度很细微，却是在一天天的变化。 也从侧面证明了如今局势的动荡，战事越紧张，市场上物资就越紧俏越贵！ 总华捕又特批了200块银元奖励，倒是意外难得大方了一次。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能理解了。 两百元对于普通一级巡捕来说，抵得上一年工资，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哪怕是位高权重的总华捕，拿出200元给下属也是肉疼。 可是这笔钱从公账出，又不需要私人掏一个子儿，为什么不能慷慨一点呢？ 最重要的，是这个案子经过媒体报道之后，是他亲自督办的。 整个案子是在他的督促和领导下才能从快从速告破，证明了他的工作能力。 从政治上来说，还替公董局化解了一次国际事件危机。 这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功劳，才是他最在意的。 在这种情况下给底下巡捕房的人一些奖赏，也算是给他们一口汤喝了。 剩余的，倒是没什么稀奇。 陈志飞对那条跑狗场的消息，却引起了注意。 跑狗场是租界一个特色场所，和赛马差不多。 只不过赛马是用的骏马比赛，跑狗场顾名思义用的训练有素的猎狗进行比赛。 最初的时候，公共租界设立了‘申园’和‘明园’以及法租界的‘逸园’三处跑狗场。 为了避免恶性竞争，三个园子的开彩时间都是交错开的。 所以好赌的人，都是根据时间三处地方交替着去。 跑狗场都是夜间举行，一到晚上跑狗场灯火通明，成了上海人摩登的娱乐象征。 不过跑狗场说到底，就是一种赌博方式。 在社会人士的集体抗议之下，位于公共租界的‘申园’和‘明园’不得不关门取缔。 公共租界的两家跑狗场被取缔，让无数人涌入了法租界。 也造就了‘逸园’独占份额的局面。 不过逸园之所以能平安无事，除了背后老板是三大亨外，与公董局的支持脱有莫大关系。 根据统计，逸园几年的时间向公董局上缴的各项费用高达1600万银元，是名副其实的远东第一大赌场！ 法国人直观捞钱，将来回国后能享受生活。 根本就没考虑过老百姓是否会因为赌博破产，更不关心百姓是否因为输光家产流落街头没饭吃，甚至跳楼自杀！ 他们反倒担心治下的人不参与赌博，导致他们没有好处可捞。 陈志飞眯起眼睛，沉吟道：“这条消息倒是更实惠！” 第76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都来了! 翌日 咔~！ 随着一声轻响，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 肖全贵、吴晓胖头几人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有说有笑显得很高兴。 这次他们这可不是穷欢喜，是真的有钱了欢喜。 昨晚搬走的绸缎，连夜就通过黑市给倒卖掉了。 一共九匹绸缎，每匹50元的价格，足足卖了450元！ 当然，这些钱也不能全被他们给分了，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 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很容易就能猜到其中的猫腻。 况且来当巡捕的，不是为了除暴安良维护一方平安，都是冲着赚钱来的。 一家布庄被捣毁，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呢。 其中最值钱的绸缎，自然是所有人都会关注的重点。 就算提前拿走，做这行的谁没几个眼线，在黑市上没几个熟人？ 只需要略微打听，就能知道有没有绸缎之类的好料子私下出售。 若是真被其他人给查出来，眼红私底下使绊子是必然，甚至打压对方往上级捅。 要是被上级知道借着查案的名义捞了好处，就算没有证据，心里也会默默记上一笔。 所以这笔钱里边，还有一部分是要上供给总巡长的。 到时候总巡长也分了钱，就算有人捅上去也无所谓，再怎么私底下传话猜测也没有意义了。 顾成礼是老油条了，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吃独食的。 虽然分了一半给总巡长，可剩下的就是他们队关起门来分了。 不用像其他公开的，还要很多人一起分大锅饭！ 落到每个人的手里，根本分不到几个子儿。 但是除开总巡长和巡长的份额，他们至少也能七八元，能抵得半月工资了！ “咦？飞哥来的那么早？” 胖头走在最前面，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由于这两次的请客和一起行动，以及昨晚提议大家一起发财，已经被接纳成了自己人。 不再称名字和职务，改称哥就是最好的证明。 肖全贵几人循着目光看去，只见陈志飞正把脚搭在桌沿，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呢。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陈志飞进入麦兰捕房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来都是迟到早退，无故旷工也是家常便饭了。 只不过每次都能把钱收上来，所以巡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相识那么久，只见过他迟到，从没见过早到的！ 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见他第一个到办公室，总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啧啧，飞哥竟然第一个到，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吴晓走进办公室，咂巴着嘴满脸的好奇。 肖全贵目光扫视，摇头道：“不是早到，应该是昨晚就在办公室睡的。” 顿时，其他几人瞠目结舌，张大的嘴巴能塞进鸡蛋！ 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民国二十六年最冷的笑话！ 几人的惊呼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陈志飞被惊呼声吵醒，不耐烦的说道：“说话就不能小声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几人急忙捂住嘴边，不敢再大声说话。 虽然最近几天大家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但是对于臭名昭着的‘飞哥’还是很忌惮的。 尤其是那种混帮会，性格又极其暴躁乖张的。 可能上一秒还称兄道弟的喝酒，下一秒就直接拔刀子相向，是最让人忌惮的。 “得，这是在发起床气呢！” 吴晓咧嘴一笑，大嘴巴的特点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就在这时，郭少安也走了进来。 看到坐在椅子上一脸迷糊的大哥，急忙上前关切的问道：“飞哥，你怎么在这里睡觉，昨晚没回宿舍还以为你去花船睡了呢？” 他这位大哥虽然不算什么色中饿鬼，但是只要有钱也喜欢去找窑姐玩玩。 街边的那些小舞厅，更是常客！ 所以即便每个月的工资和灰色收入也不少，连房租都没有，却每到月底就没钱的缘故。 按照对大哥的了解，这几天手里有钱了，正是花天酒地的时候。 昨晚没有回来，还以为是去了花船，或者是在某个窑姐那里睡的呢。 谁想到，居然在办公室睡板凳！ 给人一种惊奇，又不真实的感觉。 陈志飞揉了揉眼睛，脑子也逐渐清醒。 眯起眼睛看着门口站着的几人，招呼道：“都来了，早！” “早~！”几人急忙呐呐的抬手回应。 陈志飞取下盖在身上的衣服，艰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僵硬的身体。 开口道：“少安，帮我买碗馄饨，烫一点的暖暖身子，哥儿几个吃什么我请。” 说话的时候就要从兜里掏钱，准备请同事们吃早饭。 肖全贵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昨晚的绸缎卖掉了，就用这笔钱请大伙吃早饭吧！” “你们出去买馄饨，办公室每人一碗，再加两根油条。” “记住，别忘了巡长那份！” 一边吩咐，一边掏出了五元钞票递上去。 这笔钱也算是大伙儿的小金库，给所有人买一份早餐倒是没什么。 “好嘞~！”两人接过钞票，开开心心的去买早餐。 就算一些在家里吃过的，也并没有拒绝。 就算现在吃不下，也能打包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不是？ “绸缎？飞哥，他们在说什么绸缎？”郭少安眨了眨眼睛，满脸的迷惑。 “啊~！”陈志飞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我去洗把脸清醒清醒，让老肖告诉。” 说完披上衣服，晃晃悠悠去了楼道头的厕所。 肖全贵也不卖关子，笑着说道：“少安，事情是这样的，昨晚……。” 郭少安听了讲述，惊讶得目瞪口呆，张大的嘴巴好半天都没合上。 脑子一个疑惑在盘旋：“他们说的那个两天就找到凶手的破案高手，真的是飞哥？” 就在办公室里聊得热火朝天时，顾成礼也拎着公文包来上班了。 接过肖全贵递来的钱时，直接分出一半装进信封，然后塞进黑色公文包。 三两口吃完馄饨，拎着公文包上了楼。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才急匆匆回到办公室。 语气急促道：“赵总来了，大家准备迎接，还有不少记者，都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准备拍照！” 第77章 藤原介一的邀请 “来了来了，真来了~！” “快帮我看看衣服皱没皱？” “你们说有奖金吗？” “巡捕房那么抠门，能发一两块银元就不错了。” “钱重要，能和总华捕合影也是荣幸。” “对对对，没想到有一天能和赵总合影！” “大家都抓紧整理，他们快来了！” “……” 办公室里瞬间热闹起来，都在相互帮忙让别人帮忙检查仪容仪表。 对于总华捕和记者大清早就来了巡捕房，反倒没有任何的惊讶。 凭大家对赵总华捕喜欢高调的习惯，这次破了一件大案要案，又怎么会不大力宣扬呢？ 按照惯例的话，先是总华捕热情的慰问，属于走过场的流程。 之后才是总华捕的个人演讲，才是这次邀请记者的重点。 不过肖全贵等人虽然是配角，但是能和总华捕合影也感到很荣幸了。 “少安，看看我帽子戴得正不正？” 陈志飞双手摆弄帽子，调整最正的角度。 其他人只是配角，或者说是这次宣传的背景图。 真正的主角，除了赵总之外，另一个就是他自己了！ 毕竟前几天在大庭广众下硬扛日本宪兵队，还被姜若楠的带有倾向的赞美成了法租界为民做主的正义小巡捕。 这一次的事情，也是由他的刚正不阿引起的。 稍后记者的采访，肯定是以他为主。 要上新闻报纸了，当然也必须收拾干干净净。 如果忽略忘记了拉拉链什么的，再被拍照登上报纸，那还不得在法租界社死？ 所以对仪容仪表，还是很重视的。 正在整理的时候，外面走廊传来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赵总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在他的旁边，则是穿着军装的驻上海宪兵司令部少佐，藤原介一。 后面还跟着七八名手持相机的记者，代表法租界官媒的姜若楠也在其中。 咔嚓~咔嚓~咔嚓~ 记者们走进办公室，对着所有人就是一通猛拍。 不管会不会用到，先把素材都拍了再说。 “赵总~！” 顾成礼大声喊了一声，其他人立刻会意，纷纷举手敬礼。 虽然他们没有受过太多专业培训，但是集训的时候对敬礼还是反复培训过的。 赵总微微颔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亲自上前为每一个人整理衣服。 然后命人端来一个托盘。 其中有两封银元，以及一份嘉奖状。 陈志飞对奖状什么的都不在意，用一句现实一点的话来说：你们就是用这个考验干部的？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奖金和能与总华捕拉拢关系，那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在记者面前，表面功夫还是做的。 陈志飞代表小队领取了两百块银元的奖金，以及一张属于他的嘉奖状。 两百块银元，听起来是不少，但是分到每一个人手里并没有多少。 作为主要的功臣，和顾成礼分其中的一半。 剩下一百块银元，除了队里的其他兄弟之外，还要和冯以川探组的人分润一些。 毕竟他们也参与进来了，要是一点都不分的话，肯定是要得罪了的。 还有昨夜出动的那些巡捕，算下来好几十号人。 分摊下来能有多少？ 也难怪大家都对奖金没兴趣，更看重私底下贩卖的绸缎了。 钱虽然不多，但是在和总华捕合影的时候，一个个还是脸上都笑开了花。 赵总为了把声势搞大，还命人把李华明给带了过来，并当场宣读了释放令。 李华明身上衣服脏兮兮的，但头发和脸却很干净，显然被带来之前是收拾过的。 当听到无罪释放的时候，激动的热泪盈眶。 当被记者问及有什么话要对还他清白的陈巡捕说时。 李华明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朴实的说道：“以后陈巡捕吃炒板栗不要钱！” 虽然引来哄笑，却也表达了最诚挚的感谢。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感谢，总好过说虚假的漂亮话更实诚不是？ 随即，记者们都被有意的引导到了赵总身边，开始单独的采访。 藤原介一身穿军服，踱步走了过来。 这一次他是独自一人上来的，并没有带下属。 看着面前的年轻巡捕，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点头道：“陈桑，你查案的能力很棒，我会遵守承诺，之前不愉快的事情都一笔勾销！” 说话的时候伸出了右手，态度显得很和善。 陈志飞矜持的笑了笑，握住了伸来的手掌。 之前还在琢磨怎么接触日本人，为将来的形势变化提前打基础。 现在对方主动示好，自然是不会错过认识的机会。 谦逊的笑道：“之前我也是太冲动了，还请藤原少佐多担待！”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一笑泯恩仇的风范。 一个心生欣赏，另一个有意结交，两人相谈甚欢气氛很是融洽。 “陈桑，你仅仅用了三天就破案，实在是让人惊叹！” “顾巡长和冯队长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有了了解！” “没想到秀田阳太竟然是被蓝衣社所杀，看来这是对大日本帝国的报复！” “幸亏陈桑找到了真凶，不然我们以为只是普通的抢劫杀人案！” 藤原介一声音诚恳，眼中却闪过一抹恼怒的凶光。 显然对于一个普通的日本侨民，被当成谍报人员给杀了很是恼火。 在看了老鼠强身上找到的信息后，知道这些人并不是什么蓝衣社的人，而是他们真正的对手，更核心的特务处！ 至于到底是对之前特高课行动的报复，还是真误以为秀田阳太当成了情报人员，就需要慢慢调查了。 “藤原少佐客气了，查明案件真相还受害者一个公道，本就是我的职责！”陈志飞态度谦逊，脸上露出风轻云淡的笑容。 好像真的只是为了尽一个巡捕的职责。 这番谦虚的话如果是其他巡捕或者探长说的，藤原介一必定会嗤之以鼻。 巡捕房都是什么秉性，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眼前的小巡捕之前为了替一个卖糖炒栗子的贱民申冤，竟然敢和宪兵司令部硬扛。 这份不屈不挠的气节，赢得了他的尊重。 藤原介一点了点头，主动发出邀请：“旁边的宁兴路千鹤日料店的寿司和生鱼片很不错，不知陈桑是否有时间中午喝一杯？” 第78章 橄榄枝，过关 陈志飞眨了眨眼睛，闪过一丝迷惑。 之前心里已经做过无数种预案，包括特高课和宪兵司令部的情报股会抛出橄榄枝。 毕竟在表面繁荣的上海滩，底下却是暗流涌动，相互刺探暗杀不断。 日本人在这个各国势力盘踞的租界，早就在默默布局了。 与东北发动侵略之前一样，早就利用侨民或者商人等先遣队以不同方式进行渗透布局，等到发起战争时就能里应外合了。 所以就算不展现强大的情报能力，单凭码头打手和巡捕的身份也会被发展成眼线。 在麦兰捕房中已经被人知晓的，就有不下十人在偷偷替日本人做事。 在巡捕房中发展更多的眼线，为将来大战做铺垫也是必然的。 自己这次展现出了极强的线索收集本事，也着实在日本人眼里露了一次脸！ 根据老鼠强身上搜到的文件，无不证明那是一个国党特务处的身份。 竟然在短短两天时间，就被人找到准确位置并打死了一个。 虽然有歪打正着的成分，但找到据点却是实打实的本事。 但是这份打探消息的能力，就足够引起重视了。 所以发展成为眼线，也成了必然。 只不过因为能力展示了其价值，让藤原介一重视起来，才态度更温和了。 急忙笑道：“早就听说寿司生鱼片是难得的美味无比，只是没钱吃不起……哈哈哈，提到美食就流口水，让藤原少佐见笑了。” 说话的时候还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一副早就垂涎三尺的模样。 眼睛弯起，把一个从没吃过上等美食的土鳖形象展现淋漓尽致。 表面一副受宠若惊，好像很期盼的样子。 心里暗暗吐槽：“不就偷学篡改的紫菜包饭和中国鱼生，学个一知半解还真当自创美食了，以前请小爷都不想去的破地方还真有优越感了！” 就这个演技，绝对是专业级别的！ 藤原介一见到对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心里也很满意。 这种有极强的情报收集能力，又穷又没见过世面的人，只需要花点小钱，就能很容易控制了。 类似的情况，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了。 每次只要亮出大日本帝国驻上海宪兵司令部少佐身份，再和颜悦色的交谈招揽，就能感动得对方一塌糊涂，一副很荣幸愿意为其效力的忠心。 这个门道，已经驾轻就熟了。 见到对面小巡捕脸上毫不掩饰的崇敬和向往，心里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对这些巡捕来说，能在自己国家的地界上替法国人服务，为什么不能替日本人服务呢？ 藤原介意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对了，还有一个事情需要陈桑配合。” 陈志飞眉头一挑，毫不犹豫道：“藤原少佐有事情儿请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辞！” 说话时搓着手，眼睛弯曲，好像要不是周围还有其他人的话，都要直接喊太君了！ 藤原介一脸色严肃道：“之前我已经代表宪兵司令部和巡捕房沟通过了。” “你们总华捕已经答应，这件案子的后续移交宪兵司令部处理。” “那名蓝衣社分子的尸体，以及两件相关证物已经移交，还有当晚的记录卷宗也需要拿走。” “冯探长说案件卷宗在你手里，所以不知道陈桑什么时候方便给我呢？” 语气听起来很客气，但话里话外却是不容置疑。 陈志飞眉头一挑，笑道：“现在就方便，我现在就拿给您！” 这可真是瞌睡了，正好就有人送来枕头。 昨晚加班熬了个通宵，费时费力把卷宗重新处理了一遍。 还把原版卷宗拿去厕所给偷偷烧了。 就琢磨着怎么把这份修改后的卷宗交给日本人，让他们自己去核实呢。 没想到现在就迫不及待的索要卷宗，又怎么会拒绝呢？ 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整理封好的卷宗双手递了上去。 “全部卷宗都在这里了，保证一张不少。” 藤原介一接过卷宗仔细检查，见到外面还用线绕了一圈保存相当完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现在去案发现场核实情况，中午在宁兴路千鹤日料店静候陈桑。” 客套了一句，转头看了一眼被记者围住了解破案经过的总华捕，没有打招呼就直接下了楼。 走到巡捕房外面的广场上，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旁边。 这一次不是兴师问罪，所以没有开军车。 藤原介一坐上车，司机就向着案发地点驶去。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轿车停在了愚园路花园公寓的门口。 公寓管理员见到一个身穿军服的日本人走来，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这里是高级公寓，住着很多外国人，进进出出外国朋友也很正常，通常是不会询问的。 反倒是身穿粗布衣服的华人，才是关注和询问的对象。 咔！ 藤原介一拿出钥匙，打开了贴有封条的大门。 跨进屋子，就闻到还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入眼处满目狼藉一片被翻找过的痕迹。 当初刘猛在作案后，为了伪装成抢劫就暴力的翻箱倒柜了一次。 之后巡捕房的人赶来，为了查线索也翻找了一次。 甚至还有留守的巡捕为了捞好处，趁着没人的时候又翻了一次。 而且隔壁邻居们闯进来，地上也留下了很多凌乱的脚印。 即便还有什么证据，也被彻底破坏干净了。 可以说整个客厅和卧室，已经没有任何探查的价值了。 唯一还能验证的，就只有从厨房翻进来的窗户脚印没有被破坏了。 藤原介一快步走进厨房，目光仔细在窗户上寻找痕迹。 由于灰尘的缘故，很容易就在窗户以及灶台上找到了清晰的脚印。 急忙拿出尺子进行丈量，又取出卷宗进行比对。 经过反复核实，确定了留下的尺寸与卷宗相同，就是凶手所留。 而且根据法医的检测报告，与布庄二楼被枪打死的那名特务处情报人员的脚码尺寸也吻合。 三方比对下来，可以确定那具尸体就是杀死秀田阳太的凶手无疑了！ 可惜他怎么也没想到，整个过程就是一个布局，连从巡捕手里拿来的卷宗也被修改过了！ 嘴里忍不住感叹：“想不到陈志飞消息竟如此灵通，连情报处的据点都能找到，此人对打击蓝衣社有大用！” 第79章 日料店，深田洋子 中午时分，巡捕们也陆陆续续下班回家了。 赵总在对记者们详细讲解了破案 经过，并表明了自己坐镇居中调度的作用，才带着记者们去了预定的饭点用餐。 这些记者现在可都是他往上挪一步的助力，自然要保持良好的关系，让记者们高兴了才能写出更‘贴切’的报道。 在巡捕房大门口，乌压压的走出二十来人，一个个笑容满面很是高兴。 走在最前面的则是顾成礼和冯以川，两人带着各自的队员准备去酒楼吃好的庆功。 至于花费，自然是总华捕奖励的两百块银元里边出。 这笔奖金的一半，归陈志飞所有。 毕竟这个案子当初是人家硬扛日本宪兵队，又在总华捕面前立下军令状才拿下来的。 如果说规定期限内不能破案，可不是脱了这身皮就能交差的。 说是赌上了身家性命也不为过！ 更何况之后的案件调查，追踪到犯罪嫌疑人的老巢都是由别人一力完成的。 他们在最后抓捕的时候分得一些功劳，已经可以知足了。 就算谁有意见，反问一句有本事你去查出来，奖金就能分手一半，就能怼得哑口无言。 所以对陈志飞拿走一半，都没有任何异议。 另外一百块银元则是拿出来大家吃一顿好的庆祝，剩下的三七分。 毕竟顾成礼他们现场抓捕，又是枪击又是手雷冒了生命危险，分七成也合情合理。 双方达成协议，对这个雨露均沾的结果都很满意。 “各位，我还有事儿就不去了，你们吃好喝好啊！” 陈志飞在大门口给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没有和他们一起去酒楼庆祝。 郭少杰诧异道：“飞哥，你可是这桩案子最大的功臣，怎么能不去呢？” “对，你可是主角！”冯以川也点头附和。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附和，要求一起去。 陈志飞摇头笑道：“日本宪兵队的藤原介一邀请我中午一起午餐，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询问，我得去应付。” 众人听到这番话知道正事要紧，也不再勉强了。 顾成礼走到近前，低声道：“日本人虽然猖狂，但这里是法租界，还轮不到抖威风，放心吃放心喝，别怕他！” “日本人在公共租界嚣张，在法租界还不敢胡来，没事儿的。”冯以川点了点头，一脸不置可否。 两人对日本人的单独邀请，倒并没有什么好担心。 这里到底是法租界，日军人来了也要遵循租界法律，连枪也不准带。 严格算起来，他们这些巡捕在法租界还压日本宪兵队一头呢！ 陈志飞和众人摆了摆手，晃晃悠悠往旁边宁兴路的方向走去。 这一片区域比较热闹，街道两边开了很多特色的餐厅和咖啡馆。 走到宁兴路中段的时候，看到了一家门面装修极具日本风格的餐厅。 与两旁的咖啡馆、服装店等看起来显得格格不入，相比之下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陈志飞走到门口，对一名身穿和服的女子说道：“藤原少佐邀请我来的。” 和服女子相貌漂亮，很像后世经常看到的一位老师。 笑着说道：“藤原少佐已经吩咐过，这边请。” 陈志飞笑着点了点头，跟在后面前往预订的包厢。 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应该是日本人吧，中文说得很熟练。” 和服女子一愣，不由掩嘴笑道：“我叫深田洋子是日本侨民，从小在上海出身，所以中国话说的很好，不少人都以为我是勤工俭学的中国女学生呢。这家店是我家开的，以后还要劳烦巡捕先生多关照！” 说话的时候眉宇间带着一抹自豪。 没有丝毫的隐瞒，直接报出来姓名，连同和这家店的关系。 如果是其他人询问，她肯定不会如此直接就回答。 不过对方穿了巡捕衣服，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每个月还要上供一定数量的钱财。 所以对这些臭脚巡，能够不得罪尽量不会得罪。 虽然他们权力不大，却能使阴招让店开不下去！ “难怪深田小姐的中文说的那么好，没想到您还是少东家，真是失敬失敬~！” 陈志飞脸上挂着笑容，心底却莫名有些沉重。 这些先遣团的侨民早年来到中国，测绘华夏河山，融入各行各业给侵华提供了大量的帮助。 经过几十年的繁衍生息，已经和中国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了。 甚至说起被民国政府定为官方语的普通话，比其他省份的人还要标准。 这些人一旦隐瞒身份潜入各要害部门，将造成巨大的危害！ 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就在思考的时候，深田洋子好奇的问道：“你就是今天闹得沸沸扬扬，找出杀害秀田先生凶手的巡捕？” 陈志飞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笑道：“是我，你也知道这件事？” 其实这句反问，就是为了掩饰内心想法的故意装傻了。 宁兴路就在麦兰巡捕房的旁边，相隔不到三百米，走出门口就能看到巡捕房的大楼。 连续两次闹得沸沸扬扬，在旁边开店的商家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果然 深田洋子笑眯眯的说道：“前几天你和宪兵司令部的人对峙，我就在人群里观看呢，没想到竟然还能有你这样充满正义感的巡捕，愿意为了帮助一个炒栗子的普通人得罪宪兵队，我很钦佩！” 言辞真挚，眼睛里的崇敬绝不是装出来的。 其实不只是深田洋子，法租界的所有人都对此感到惊叹。 主要是巡捕的名声太臭了，没人相信他们会为老百姓做主。 要不然也不会称呼臭脚巡了！ “深田小姐过誉了，我只是在履行一个巡捕该有的职责！” “为一方百姓，吃再多的苦，我都不在乎，受再多的罪我总要面对，这就是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巡捕的心声！” 陈志飞下巴昂起，声音饱含感情，一副为了维护治安不惜牺牲自我的架势。 深田洋子眨了眨眼睛，看得一愣一愣的。 忽然觉得，这个巡捕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深田洋子压下心里的思绪，轻轻推开了包厢的障子。 第80章 虚与委蛇，考验 “您的客人来了。” 深田洋子客气的伸手虚引：“陈巡捕，请~！” 对于这个小巡捕，还是很客气的。 毕竟这里不比虹口和闸北，属于被日军控制的地盘，虽然没有正式划为日租界，但也和被日本控制的租界没有区别了。 在那里日本侨民就是上等人，做生意根本不存在被欺负的情况。 可是在是法租界，想要能安稳的做生意就需要和维护治安，又和帮会勾结的巡捕处理好关系了。 “有劳深田小姐了。”陈志飞深深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微笑以示回应。 从‘陈巡捕’这个称呼来看，这个日本女人对自己似乎很关注。 包厢里，藤原介一正在翻看卷宗，听到推开障子的声音时抬起了头。 见到出现在外面的青年，立刻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起身示意道：“陈桑，请坐！” 陈志飞脱了鞋子，踩着榻榻米直接盘腿坐在了垫子上。 双手还抱着膝盖，转动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奇的四处打量。 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惊叹和赞赏，好像第一次来到日本风情的寿司店充满了好奇。 尤其是看到桌上摆满的食物，连眼睛都在放光。 完全就是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把一个没有见识的地痞混混形象展现淋漓尽致。 这也符合他的人设，一个码头混混该有的反应。 要是表现很平常，一副吃过见过很有逼格的样子，那才要引起怀疑。 别人察觉到异常，肯定不会想到已经换人了，但必定会怀疑还有其他身份，那就不妙了！ 陈志飞必须保持前身的人设，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藤原介一笑着坐回主位，端起酒杯道：“这次多亏了陈桑，才能抓到杀害秀田君的凶手，为了表达心中的谢意，我敬你一杯！” 说话间双手托起了酒杯。 最后一句表达谢意，倒不是套话，而是真心实意的。 藤原介一在了解整个破案过程，以及凶手的作案手法后，清楚知道这个案子凭自己的能力永远无法找到凶手。 尤其是在知道凶手竟然是蓝衣社之后，更清楚其中的难度。 宪兵司令部情报股和特高课一直在与国党特务处明争暗斗，相互搞破坏搞暗杀。 相互斗了那么些年，彼此都有损失，也有输赢。 但是每次破获特务处一个据点的时候，都是经过无数精锐缜密调查分析，一步步顺藤摸瓜才有的结果。 甚至因为怀疑，就用了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跟踪蹲守。 相互都是专业的，其中的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像这次仅用两天就找到一处据点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以自己的能力想要抓到凶手，也绝非易事！ 更大的可能是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最后一无所获。 从报告中知道是蓝衣社所为，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所以陈志飞硬扛接下这个案子，反倒是替他解决了一个麻烦。 又生出了招揽的心思，态度自然很温和热情。 陈志飞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端起酒杯，急忙赔笑：“不敢当不敢当，少佐请！” 两个杯子轻轻碰了一下，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双眼盯着桌上的食物垂涎三尺。 一副想要动筷子，又不知道怎么吃的模样。 尴尬的讪笑：“这个~怎么吃啊？” “哈哈哈，我教你！”藤原介一豪爽的大笑，心底升起一股自豪和优越感。 不得不说，陈志飞的人情世故拿捏得是相当到位。 充分掌握了每个人的虚荣心，只需要略微装傻充愣就可以挑起对方的优越感和自信心。 连带对自己的印象，也立马提升几个档次！ 这一招在酒桌上，百试百灵！ 藤原介一从碟子里挑起一点绿色的东西，又冲入酱油搅拌。 “这个是芥末，和酱油一起搅拌……。” 然后夹起一片鱼肉蘸上调料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眼睛眯起，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伸手示意：“陈桑，你也试试，很美味的！” “好~！”陈志飞拿起筷子放在芥末上。 按照藤原介一的步骤操作，然后夹起一块生鱼片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眼睛眯起，一副享受又陶醉的模样。 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我在码头混了那么久，还第一次品尝到这么美味可口的生鱼片，太好吃了！” 藤原介一对称赞很受用，仰头哈哈大笑：“陈桑不要客气，尽情享用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志飞迫不及夹起生鱼片裹上芥末酱汁，放进嘴里咀嚼。 竖起大拇指：“哟西~！” 脸上神情陶醉，心里却忍不住吐槽：“我去，比我在两广吃的鱼生味道差太远了！” 不过今天的任务不是吃，而是交朋友。 所以再不符合口味，也只能凑合着吃了。 两人大快朵颐，喝了三杯酒后，才开始交谈起来。 不过由于陈志飞的故意配合，让藤原介一心情愉悦，对这个小巡捕的印象也好得不得了。 虽然没有当成朋友，但也达到了预期想要的融洽关系。 慢慢整理桌上的卷宗，夸赞道：“陈桑，没想到你的消息竟如此灵通，凭借一个包就找到了线索，这份能力实在是让人惊叹！” 陈志飞放下筷子，笑道：“那是必须滴，这片我熟啊~！” 声音中透着浓浓的自信，就差没吹嘘今晚洋人总监换了几个姿势都知道！ 藤原介一收起资料，一边摇头惋惜：“陈桑的这份本事放在巡捕房，实在是浪费了，要是换个地方，必定能一展所长！” 陈志飞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满脸迷惑道：“藤原少佐的意思是……？” 藤原介一夜不卖关子，直接道出邀请的真正目的。 “如果陈桑能为宪兵司令部情报股提供消息，才是真正展现你的能力！” “当然，也不会让你白做的，每次都有丰厚的酬劳。” “只要提供一条关于特务处的消息，就有200元法币的奖金！” 这是在发展为线人，也是一次考验。 陈志飞听到奖金，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只是随即又黯淡了下来，一副兴趣全无的模样。 摇头道：“力行社特务处是复兴社的核心，对外极其隐秘，想要打探他们的消息可不容易。” “还需要通过不同的兄弟通过特殊渠道进行打探，不但风险高，付出去的酬劳也高。” “200元法币听起来不少，但是为了这点钱就调查特务处不值当。” “况且……。” 第81章 看人真准! 陈志飞眉头紧皱，显然对探查力行社的情报有些抵触，或者说有些害怕招惹大麻烦。 所以一副看到钱有些动心，但又很为难的模样。 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说出了不值两个字，也是委婉的拒绝了。 不过虽然是拒绝了，藤原介一却丝毫不恼火。 嘴角上扬，脸上反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其实在抛出橄榄枝的同时，也设置了一个考验。 藤原介一对这个小巡捕很看重，因为展现出来的能力不但证明了心思敏锐，而且消息还极其灵通。 连专业情报人员的据点都能两天找到，可不是一般线人能够做到的。 如果说在藤原介一的眼睛里，其他中国人只是一只蝼蚁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小巡捕就是个头更大的那一只。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换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样的。 否则的话被占领的伪满洲国也不会把中国人当成下等人，连米面都没资格吃。 因为从心底里，就没有当成同等的存在！ 只不过要招揽为其所用，所有的温和善意都只是做的面子功夫而已。 这一招当初在伪满洲国的时候对警察厅特务科的人员私底下使用过，感动得那些伪警察信誓旦旦要为皇军效犬马之劳！ 现在只不过故技重施而已。 需要使用的时候和颜悦色，真到了需要杀掉的时候，也同样不会手软！ 不过陈志飞的回答，通过招揽话语里暗藏的考核。 因为准确说出了力行社特务处，证明了消息真的很灵通。 在普通线人看来，国党的特务组织就是大名鼎鼎的蓝衣社。 所以提供情报的时候，都是蓝衣社的人员怎么怎么样。 而真正的核心力行社特务处，却鲜有人知道。 如果陈志飞连真正的核心都不晓得，那就不算通过考核，与其他线人没什么区别。 虽然也会因为巡捕和码头混混的身份继续招为眼线，但价值就要大打折扣，待遇肯定也不同。 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礼贤下士了。 好在陈志飞的回答展现出了卓越的情报能力，准确说出了力行社特务处的存在。 考核也算是过关了，在心里的重要性也相应的提升。 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热情了。 急忙安慰道：“陈桑放心，你只需要提供所需要的消息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是你提供的情报。” “而且只要你觉得有危险，随时可以暂停继续搜集资料！” “每次就能赚200元法币，觉得危险随时可以退出，何乐而不为呢？” 声音很有诱惑力，特别是两百元法币摆在面前的时候对于底层来说很难不心动。 陈志飞看着桌上的钞票，艰难的吞了吞唾沫，一副很难抉择的模样。 心里却暗暗吐槽：“真提供了线索给力行社造成损失，就等于上了贼船，力行社能轻易绕过？” “现在倒是说的好听，觉得有危险随时可以退出。” “只要提供一次，就等于被捏住把柄，将来随时可以把消息放出去引来力行社的追杀。” “到那个时候，就算知道前面是火坑，被捏着把柄也不得不跳。” “还想退出，简直就是做梦！” “不被榨干最后一滴价值，然后为皇军送掉性命就不算完！” “嘿嘿，谁给谁下套还不一定呢！” 陈志飞脸色为难，心里却冷笑不止。 对于藤原介一的招揽，是早就在预料之中。 也是答应赴约的主要原因。 陈志飞平时表现很随意，但那份对鬼子的仇恨却是刻进了骨子里的！ 心中有一腔热血，想要驱逐侵略者，奉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不过现在身份低微，能做的事情有限，接触到的东西也有限。 只有走到更高的位置，才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将来法国人撤走，日本人占领法租界后同样需要他们这些人。 到了那一天，就是展现人脉关系的时候了。 当上警察局长，能发挥的作用绝对远大于一个小小的巡捕。 而且只有和藤原介一多接触，才能得到更多关于日本人的情报提供给沈仪打击侵略者！ 陈志飞从没想过功成名就，只想在这个战乱的时代能活下去，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能为抵抗侵略者出一份力！ 他的想法很普通，也很朴实，只是做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 和日本人搭上关系，就是计划的第一步。 现在藤原介一抛来橄榄枝，又怎么会拒绝呢？ 不过，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一下。 既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按照趋吉避凶的本能就不可以答应得太干脆。 要符合一个码头混混，一个见利忘义小巡捕的人设。 滋~ 陈志飞抿了一口酒，脸色一阵变幻。 咬牙沉声道：“藤原少佐，你还是看错我陈某人了！” “虽然我现在给法国人当差，但也只是维护治安，偶尔敲诈勒索的小事儿。” “可是真要给你们提供了情报，那就是出卖同胞，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我陈志飞虽然码头小混混出身，但也知道忠孝二字该怎么写。” “又怎么会为了区区200元，就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呢？” 声音铿锵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藤原介一眯起眼睛，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敢拒绝邀请，让他心底升起一丝恼怒，暗骂了一句：不识抬举！ 不过脸上仍然挂着温和笑容，深深看了一眼面容坚毅的小巡捕。 伸出五根手指道：“只要提供一名力行社成员消息，奖励五百元，提供一个据点消息奖励一千元！” “成交！”陈志飞眼睛弯曲，坚毅的脸上露出了市侩的笑容：“您看人真准！” 同时，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最怕的就是因为看重自己，却又觉得无法拉拢而决定铲除自己！ 刚刚藤原介一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可是被敏锐捕捉到了的。 幸好又提升了价码，正好顺着答应下来。 藤原介一把桌上的200元法币推了推，笑道：“这200元就当是给陈桑的见面礼了。” 陈志飞急忙摆手：“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藤原介一意味深长的笑道：“既然如此，那我眼下正好有一事需要陈桑协助！” 第82章 板砖劫匪，居留民团 “您请吩咐，我一定尽力。” 陈志飞胸口拍得砰砰响，笑着就答应下来了。 也不得不承认了，日本人出手的确大方，总华捕抠抠搜搜的比起来就差远了。 同时也暗暗警惕，难怪日本人的消息也很灵通，这么阔绰的出手还真没多少人抵得住诱惑。 看来巡捕房里就有特高课的眼线，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以后要更加谨慎小心才行。 桌上的手慢慢捏住钞票，然后揣进了裤兜里。 这可是200元，抵得上一年工资，傻子才不要！ 小鬼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藤原介一端着酒杯，正埋头喝酒。 不过眼角余光却瞄着桌上的变化。 见到对方做贼一样把钱揣进兜里，心底闪过一丝不屑：“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地痞！” 对于贪便宜把钱揣进口里的举动，反倒觉得符合一个地痞的风格。 之前他也接触过码头的混混，和眼前这个的形式做派大同小异。 嘴角上扬，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也不知道他将来知晓被陈某人精湛的演技给骗了，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呢？ 放下酒杯，开口道：“我需要你帮我抓一个人，一个板砖劫匪！” 陈志飞神情一怔，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板砖…劫匪？” 原本以为是收了钱，立刻就要布置任务探查力行社的情报。 脑子还琢磨着，如果是要力行社的情报，就再狮子大开口狠狠宰一刀。 大不了找沈仪做局，有钱一起赚，谁能拒绝钞票的诱惑呢？ 况且还能趁机布下迷雾，以迷惑宪兵司令部情报股的眼睛。 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劫匪。 陈志飞沉吟道：“藤原少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个人拿板砖从后面把人拍晕，然后趁机洗劫钱财吧？” 藤原介一点了点头：“你的猜测完全正确！” 额…… 陈志飞眨了眨眼睛，脸上神情很是古怪。 心里暗暗嘀咕，现在宪兵司令部情报股已经那么闲，连警察的工作都要做了？ 如果要说他们良心发现，为了普通老百姓的财产安全考虑，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群冲进别人家里烧杀抢掠的强盗，不会那么好心。 除非…… 陈志飞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某位长官有关系吧？” “嗯，陈桑你很聪明，完全猜对了！”藤原介一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倒上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似乎才压下心底的烦闷。 眉头紧皱道：“在两个多月前，虹口的大街上发现一具尸体。” “被害人是一个工厂女工，半夜回家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敲破脑袋，然后抢夺了身上的钱财。” “在尸体的旁边，还有一个块沾血的砖头。” “事后根据警察署的鉴定，确定就是这块板砖从后面打死了女工，然后洗劫财物。” “当时都觉得只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杀人案，所以都并没放在心上。” “一个低贱的女工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只是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之后的两个月里，连续发生十一起类似的抢劫案。” “都是从后面突然用砖头拍后脑勺，然后洗劫财物逃之夭夭。” “其中有五人头骨碎裂，被当场打死。” “劫匪在十天前又继续犯案，这次把主意打在了一个日本中学生的头上。” “不过这次砖头打在脑袋上，并没有把人打晕，从痕迹上看期间还有过搏斗。” “结果额头又挨了一板砖，被当场给打死了！” “这个学生的父亲，正是上海日本居留民团的一位长官！” “他的儿子被打死，自然要追查到底，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宪兵司令部的头上，由我负责侦办。” “才十五岁的年纪就被歹徒打死，实在是可惜了！” “唉~！” 藤原介一长叹一口气，仰头喝下杯里的酒液。 陈志飞微微颔首，附和道：“是啊，才十几岁就被打死，可惜了。” 嘴里说着同情的话，心里同情的对象却不是那个长官的儿子，而是千千万万被无辜杀害的中国孩子。 对那个被两板砖拍死的学生，只能说杀得好！ 陈志飞对这个所谓的上海日本居留民团，也是有所了解的。 日本为了鼓励实质性的占领消化上海，鼓励民众移民居留在上海，也是侵略的措施之一。 而这个居留民团在两次的上海保卫战中，表现极为的活跃，积极参与了侵略战争，犯下很多不可饶恕的罪行！ 不过动手的人，也并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一个罪行累累，手上沾满无辜同胞鲜血的凶残歹徒。 直接用板砖拍后脑勺，只要是成年人就知道会有拍死人的危险。 而且事实也的确如此，有五个无辜的人因为他的贪婪被活活拍死。 五个家庭也因为他凶残支离破碎，父母孩子不但要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还有可能失去经济支柱被活活饿死。 陈志飞对于抢劫敲诈，都见怪不怪了，在这个乱世都是为了混口饭为了活下去而已。 但是这个歹徒穷凶极恶，抢钱也就罢了，还要谋害性命就毫无人性了。 为了顺利抢到钱财就罔顾他人性命的行为着实恶劣。 陈志飞不相信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会有什么爱国情怀。 如果真有热血情怀，就不会连续作案两个月都是挑选同胞，直到十天前才挑了一个日本人。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他的作案引起恐慌，没那么容易再找到落单目标下手。 恰好有看到这个落单日本学生，因为身份的缘故说不定能抢到更多的钱，所以才会下手。 一切都是为了私利而已！ 同样的，要不是杀了一个有背景的日本人，也不会这么积极调查。 陈志飞咬牙沉声道：“这种祸害，该杀！” 这次不是装的，而是对这种毫无人性的行为深恶痛绝。 藤原介一点了点头：“是啊，所以宪兵队联合警察局每天都抓人审问，晚上也派人巡逻，只要发现独自一个的男人全部抓回去审讯” “可是已经过去十天，这个人再没有作案。” “所以我怀疑他已经不在虹口，而是偷偷跑到了公共租界或者法租界。” 第83章 不要特征，价码! 陈志飞身体后仰，把盘起的腿伸直，舒展了身体。 一副痞子的模样，压根没把日料店跪着吃饭的规则当回事。 掏出哈德门香烟，抽出一根递了上去。 “来一根？” 原本只是客套，根本没想过对方会接。 没想到，对方竟然接过香烟，还掏出一个很时髦的打火机。 当盖子打开那一刻，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耳畔回荡。 藤原介一熟练的点燃香烟，还热情的把火递了出去。 陈志飞急忙身体前倾，把嘴里的香烟点燃。 吐出一口烟雾，赞叹道：“藤原少佐的打火机真是精巧。” 藤原介一看着手里的打火机，轻轻放在了桌上，豪爽的笑道：“上个月在英国人洋行花10块银元买的，陈桑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陈志飞急忙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君子不夺人所好，藤原少佐这就是打我陈某人的脸了！” 一边摇头婉拒，一边把打火机推了回去。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心实意赠送，但陈志飞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收。 不是突然有节操了，也不是有800元存款买不起10块银元的打火机，是这玩意太扎眼了！ 他可不像藤原介一穿着军服在上海滩到处跑，根本不需要忌讳，也不用隐藏身份。 如今和力行社有了来往，另一边还接触日本宪兵司令部，已经等同于是在踩钢丝。 万一哪天在做什么重要事情的时候不小心把打火机掉出来，那就要命了！ 所谓细节决定成败，陈志飞见过太多因为疏忽细节而功败垂成的例子。 用最大众化的火柴，才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特殊图案，满大街都能买得到。 就算掉在某处，也不可能查出是谁掉的。 比起随身携带打火机来，要安全太多了。 况且他的定位的就是一个地痞流氓，用火柴更符合身份。 藤原介一看了一眼退回来的打火机，也没有勉强。 吸了一口烟雾，一直愁眉不展。 显然是承受了上面的压力，却又找不到人而焦虑。 “您是怎么知道他已经不在虹口，而且还跑到了租界？” 陈志飞吐出一口烟雾，开口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从对方的语气来看，似乎笃定了劫匪已经跑路了。 “呼~！” 藤原介一吐出一口烟雾，开口道：“我调取了相关区域所有的案发记录，发现每次作案的间隔时间为3到5天。” “可是这一次却超过十天了，都还没有再次作案。” “根据对那位长官的询问后也能确定，他儿子身上平时不会超过5元。” “理论上，早就应该花光了才是。” “其中一名女工下夜班时被砸死，她身上刚发的9元工资也都被抢走了。” “可仅仅隔了5天，又继续作案了！” “这一次超过十天没有作案，必定是知道宪兵队在抓他，所以逃到租界了。” “另外根据我的猜测，此人可能有抽烟土或者赌博，所以抢来的钱很快就花光了。” 陈志飞听了讲述，赞同的点了点头。 宪兵队在掌控的范围内大肆搜捕，连华界警局都迫于压力派出大量警力搜捕。 如此大的阵仗搜捕，劫匪还不知道才奇了怪！ 逃到更安全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自然成了避难的首选。 沉吟片刻，开口道：“就算知道逃进了租界，但是连相貌名字，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今又有大量难民涌入租界，想要将其找出来的难度很大。” 其实说难度很大，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 别说姓名相貌特征，连犯案人的性别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说是大海捞针更为恰当。 随着战争的逼近，数百万难民涌入租界。 想要找一个没有任何信息的人，简直难如登天。 在虹口都没抓到人，逃到没有执法权的租界，就更别想抓到了。 陈志飞眯起眼睛，脑子里快速思索。 难怪中午特意邀请吃饭，除了拉拢发展之外，还另有所图啊！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已经不是一个案子，也不是一次线人交易，是能迅速增进彼此关系，得到进一步重视的机会！ 从藤原介一愁眉不展的样子来看，那个所谓的长官必然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如果不能抓到杀他儿子的凶手，宪兵队也会推他出去承受所有怒火。 即便不会被解除职务，但上升通道基本被堵死了。 这桩案子已经关系到了他的仕途，也难怪会如此的重视。 陈志飞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就是要利用自己巡捕的身份帮他在法租界寻找这个凶犯。 声音坚定的说道：“请藤原少佐放心，我一定发动所有关系寻找此人，只要他在法租界就一定把他找出来！” 藤原介一欣慰的点了点头：“那就有劳陈桑了！” 如果是其他人承诺，他肯定会持怀疑态度。 可是陈志飞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强大的人脉关系，连特务处的据点都能被找出来。 连没有头绪的秀田阳太案都能2天破获，说不定凭他的能力，还真有可能把人给找出来！ 悲观绝望的心里，顿时重燃起了希望。 只是还没来得及勉励几句，耳畔传来迟疑的声音。 “不过想要找这么个人，恐怕需要发动巡捕房和码头的所有兄弟才行。” “兄弟们除了赏钱，跑腿辛苦费，一些烟钱什么的都少不了。” “这么一个大活儿，需要的开支可不小啊~！” 藤原介一哪里听不懂对方的弦外之音，就差没直接说要加钱了！ 不过真要是能抓到人，多给些钱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郑重承诺道：“只要找到线索，再加三百元奖金！” 陈志飞点了点，严肃的说道：“只要资金到位，事情就好办了！” 一副好像加钱是都用在办案上，自己不拿一分一毫似的。 藤原介一举起酒杯：“那就静待陈桑的佳音了！” 陈志飞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大大咧咧笑道：“放心放心，这片儿我熟~！” 举手投足间显露出痞子无赖的气质，对伪装的人设越来越驾轻就熟了。 两人一直喝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深田洋子把两人送到门口，用流利的中文说道：“欢迎下次再来~！” 第84章 发钱了，同一件事情的两种差别 “这小妞有点意思~！” “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无能丈夫？” “会不会和公公住在一起呢？” 陈志飞晃晃悠悠的走在街道上，嘴里好奇的嘟囔着。 想到日料店的深田洋子，就不由想起了小日子独有的两性文化。 不过想到这些有的没的，也证明了此刻心情是真的轻松了。 刚刚目送藤原介一上车，拉着秀田阳太和老鼠强的尸体和物证向虹口的方向驶去。 这件事情基本就告一个段落了。 有了老鼠强的尸体和身上的文件作为证据，已经能证明这次事件就是力行社特务处所为。 现场的所有证据，也都重新处理过了。 即便宪兵司令部有聪明人，但是拿到的一切证据都是精心完美编织的，想发现破绽都难。 更何况案发现场是由特务处布置，同样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精英。 他们布置的现场，就算的缜密。 再加上秀田阳太的尸体，以及被发现的三棱刺作对比就什么都清楚了。 就算真有神探发现猫腻，可是所有证据都被掩盖破坏，想继续查下去都无从下手。 而且案发现场还是在没有执法权的法租界，就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普遍情况下，没人会在证据链齐全的情况下再横生枝节。 也没人愿意再接这个烫手山芋。 总华捕赵总在此次案件中也是赚足了名声，同样不愿意再起波澜。 刘猛因为一时冲动做下的事情，算是彻底过去了。 连沈仪都因为背下这个锅，还得到上峰嘉奖。 有当科长的师兄照拂，担任情报组2组的副组长任命，应该很快就能下来了。 这一次闹得沸沸扬扬的风波，除了死掉的秀田阳太之外，所有人都赚了。 连被关了几天的李华明，也因为赵总‘以人为本’的原则特批十块银元作为补偿。 可谓是皆大欢喜了。 陈志飞哼着小曲，背着身后的警棍晃晃悠悠，一副地痞无赖的模样。 路过炒货摊的时候，还顺手抓了一把刚炒好的瓜子。 一边走一边随手把瓜子壳丢在地上，把一个地痞流氓没有素质，还白吃白拿的形象展现淋漓尽致。 偶尔主持正义是可以的，但是地痞流氓还是要继续当下去的。 做了这么久流氓，忽然觉得不受道德约束，随心所欲竟然还挺爽的！ 咔嚓~！ 陈志飞一路啃瓜子，一路随手丢瓜子壳，很快就穿过广场进入了麦兰捕房大门。 “飞哥~！” “陈巡捕~！” “飞哥~！” “……” 沿途碰到不少进进出出的巡捕，都纷纷热情的打招呼。 如今的飞哥在麦兰捕房，那可是名人了。 更重要的是和总华捕都搭上线，还两次合照。 说是得到总华捕赏识也不为过。 只要成为总华捕的人，将来不说飞黄腾达的，在这麦兰捕房当一个实权主事人还不一句话的事儿？ 现在打好关系，将来也能得到照拂不是？ 不过他也发现每一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好像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一样。 咯吱~！ 陈志飞一路应付招呼，一把推开大门。 好奇的问道：“今天不是发薪日吧，怎么大伙儿都很高兴的样子？” 刚说完话，神情不由一怔。 只见办公室里，大家都在老老实实的排队，同样都脸上笑出了花。 “飞哥，您回来啦~！” 郭少安急忙招呼，笑着解释：“您忘了今天也是发钱的日子？” 说话的时候，还指了指巡长桌上摆放的一叠信封。 每一个信封上面，都写了一个名字。 然后排队领取，再在登记簿上签字。 陈志飞听了讲述，才恍然想起来，今天是发奖金的日子啊。 这些所谓的奖金，就是平时收的钱交给巡捕房进行统一分配。 虽然是灰色收入，但也算津贴的一种。 要不然巡捕工资和工厂的女工差不多，谁还愿意做？ 法租界虽然在战乱中相对安宁，但涌入人口太多，也导致了物价更高。 每个月的收入，也就够租一个好一点的亭子间而已。 没有津贴的话，恐怕这些巡捕都要变身土匪了！ “陈志飞~！” 顾成礼拿起最后一个信封递了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 对这个长脸的下属，也很满意。 原本只是帮会送来收钱的，只要定期交足了数目就没事儿了。 连巡捕的本职工作，都不需要他操心。 谁想到，连续两次破案，连总华捕都给招来了。 也给他这个直属领导大大的露了一次脸，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看待这个下属的目光，就好像老师看到班上的优等生一样充满期待。 陈志飞接过信封，拿起笔在本子上歪歪扭扭的签下名字。 把信封里的钞票倒出来，脸上露出了欢喜之色。 虽然以他目前的资产和赚钱能力，已经看不上这仨瓜俩枣的津贴。 但是作为麦兰巡捕房的一员，有些钱必须得拿。 拿了钱，就等于上了同一条贼船，别人才能放心。 要是不拿钱，就有可能在外面瞎咧咧乱说，甚至引来法国大使馆的清算。 运气好被人排挤不得不离职，运气不好直接被人给弄死！ 说的直白点，不拿钱，就是挡了别人的财路！ 能有好果子吃才怪了。 在这个大染缸中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随波逐流。 况且以前身有有钱不拿是王八蛋的贪婪性格，发津贴了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不但要拿，还要做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办公室里大家都在高兴的交谈，讨论着发钱了给家里买点什么。 顾成礼合上账簿，笑着问道：“阿飞，发了津贴今晚又准备去莎莎舞厅？” 陈志飞把钱揣进兜里，摇头笑道：“今晚我去逸园！” 郭少安把小心翼翼放进兜里，惊讶地问道：“飞哥，您不是与赌毒不共戴天，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去跑狗场赌博了？” 陈志飞撇了撇嘴，意味深长的笑道：“不知道结果的叫赌博，知道结果的叫投资！” 顿时，办公室所有人都被这句绕口的话的弄懵了。 顾成礼到底是老狐狸，立马明悟了其中的深意。 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问道：“你有内幕消息？” 第1章 小巡捕，每日情报系统 民国二十六年初 法租界汇聚经济、贸易、金融、娱乐场所，被誉为十里洋场！ 在这片繁华之下，各方势力相互角逐，暗流涌动。 金陵东路上，一名青年手拿警棍头戴大檐帽，好奇目光盯着一位身穿旗袍的漂亮女孩打量。 青年名叫陈志飞，今年24岁，是麦兰捕房的巡捕，每月工资18银元。 如今的物价还算稳定，一银元能买10.5公斤粳米，维持五口之家五天的生计。 再算上其他敲诈勒索来的收入，生活还算是滋润。 陈志飞能够成为巡捕，也是依托了背后势力的支持。 法租界公董局挖空心思捞钱，公然允许妓院、花船、赌场、烟馆营业，以增收花捐税。 可是经营这些的老板都不是善茬，各种理由逃税收不上来钱，导致公董局很恼火。 不久后发现，帮会成员敲诈勒索干起这活儿来更得心应手。 所以就与帮会合作，招募了帮会成员穿上巡捕制服收税。 这些从帮会招募来的巡捕抢劫、敲诈、盗窃、走私、贩卖烟土无不涉及。 巡捕与帮会的勾结，让普通人畏惧如虎，也形成了独特的管理模式！ 租界市民无不感慨：西牢及捕房之私刑，巡捕包探之敲诈，真是人间炼狱！ 陈志飞原本是混码头的帮会成员，因为聪明机灵，心狠手黑无恶不作才被选入了麦兰巡捕房，直接当上了一级巡捕。 比起三级巡捕，每月工资可是高了4元！ 不过此刻的陈志飞，已经不是原来的陈志飞了。 昨晚和几个帮会的兄弟喝酒到半夜，醉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去弄堂口撒尿。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作恶太多，被人从后面敲了黑棍。 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就被另一个灵魂取代了。 后脑勺现在还有一个大包呢！ “记得车祸的时候，我是被一辆泥头车给撞了！” “唉~我刚提的迈巴赫，正准备带着妹子加速去秋名山爆浆，怎么就穿越了呢？” “别人穿越不是皇帝就是豪门，我一个事业有成的五好青年，怎么就穿在了一个帮会恶徒身上呢？” “再不济穿到一个大学生的身上，有文凭也能找个体面的高薪工作啊！” “回肯定是回不去了，还是想想怎么在这个混乱的时代生存下去吧。” “还好巡捕工资虽然不高，但有这身黑皮倒是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巡捕工资很低，只比纱厂女工高一点。 要是有文凭当编辑，每个月有80块呢！ 凭借十年老书虫的经验，随便连载几篇小说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陈志飞嘴里嘀咕着，走到一个摊位前。 “老板，一碗三鲜馄饨。”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几张木桌上已经坐了好几个穿褂子、粗布衣服的人。 陈志飞目光扫视一圈，找了一张人少的桌子坐下。 两个正在埋头吃馄饨的中年人抬头看了一眼。 瞳孔一阵收缩，脸上闪过一丝畏惧。 急忙端起滚烫的碗，埋头挪到了另一张桌子上。 另一张桌上的几人似乎对六个人挤一张桌子很不满，转头就要抱怨几声。 只是在看清独霸一张桌子的青年时，急忙惊恐的垂下了头。 也不管馄饨烫嘴，一口一个往嘴里塞。 囫囵吞下肚子，慌慌张张的付钱离开了。 仓皇的模样，就好像见到瘟神，仿佛再逃慢一点就会倒大霉一样！ “您~您的三鲜馄饨，请~请慢用。” 中年摊主端上来一大碗馄饨，憨厚的脸上满是惊慌和畏惧。 恭恭敬敬放下馄饨，急忙退到一旁。 陈志飞用勺子轻轻搅拌，鼻子里传来一股鲜香的味道。 手里勺子搅拌的感觉很瓷实，分量十足！ 眼底不由闪过一抹疑惑。 “民国时期物资紧张，馄饨都那么大量的吗？” 根据前身留下的记忆，一碗馄饨有12个，价格是一角法币。 在法租界银元和法币都能使用。 只不过法币会贬值，所以商贩在缴税的时候，会用法币缴税。 普通人购买东西的时候，也会优先使用法币。 而更保值的银元，则会存起来。 目前银元和法币的兑换能溢价15%到20%。 陈志飞看了一眼满脸畏惧的摊主，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因为前身恶名昭着，商贩发自心底的惧怕。 为了避免惹恼地痞流氓，才特意把一碗的量翻倍。 这是租界内底层商贩的普遍写照。 陈志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顶着前身的脸，再说什么都显得无力苍白，反倒让摊主更恐惧。 不过这具身体虽然已经换了另一个人，但为了不引起怀疑，表面上还是要维持前身的人设。 只是在一些细节上，不能再像前身那么没底线。 至少……当街从小孩手里抢糖人儿这种事情是不能再做了！ 忽然 【叮！】 一声机械化的提示音在脑海中突兀响起。 【每日情报系统绑定成功！】 【正在生成情报……！】 【情报已生成，是否读取？】 一个半透明的提示面板悬浮在眼前。 陈志飞一愣，还算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随即心里大喜！ 作为一个十年老书虫，哪里还不明白这是金手指到账了。 “果然~被泥头车撞了，穿越激活金手指是标配！” 陈志飞心情激动，迫不及待道：“是，我选是！” 立刻，半透明的虚幻面板信息发生了变化。 【今日情报。】 【1、今天粳米价格每斤上涨一分钱。】 【2、丽春苑有客人缩阳，姑娘们都围在门口看热闹。】 【3、愚园路发生帮会械斗，双方规模超过一百人，重伤13人。】 【4、馄饨摊另一张桌上穿黑色汗衫马褂的男子趁摊主不备，偷了抽屉里的现金1块8角7分。】 【5、昨夜华界舞厅发生枪案，一名国府财政官员被枪杀。】 【6、馄饨摊主王平偷偷往你碗里吐了口水。】 【7、疤脸刘三在莫里哀路闯空门，偷盗现金83元，以及翡翠手镯一个。】 【8、麦兰捕房厕所堵塞，正等待维修。】 【9、黄包车夫刘猛昨夜拉了一个受伤的日本人，坐垫被血染红，气得骂了一夜！】 【10、天祥码头到货一批磺胺，已送入仓库等待提货。】 第2章 转性了?老沈 “这些情报似乎用处不大啊……。” 陈志飞看着悬浮面板的提示，眨了眨眼睛。 一次给了十条情报，看起来倒是不少。 只不过用处似乎不大啊！ 准确的说，是没有提供心理预期的发财情报。 要是能给几条有关股市涨幅的情报，想不发财都难！ 到时候就可以买一整栋石库门，不用再住简陋的捕房宿舍了！ “还好，从‘今日’两个字分析，情报系统是每天刷新。” “就算今天没有发财的情报，明天可能就有了。” “每次十条，总有发财的机会！” “不过首先要确认的，是情报的真实性！” 陈志飞眯起眼睛，脑子里快速分析。 虽然情报是系统提供，理论上应该不会有问题。 但想要在这个乱世生存，谨慎总是没有错的。 挑选两条情报确认真伪，也能辨别系统是否准确。 陈志飞眯起眼睛，目光在十条情报上扫过。 银元的兑换率和大米价格，倒是很容易就能验证真伪，只不过钱庄米铺要走两条街，太耽搁时间。 看到摊主往馄饨里吐口水，忍不住摇头感叹：“前身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这么招人恨啊……！” 随即，目光落在了第4条情报上。 这条倒是现在就能验证！ 转头看向旁边的桌子，果然有一个身穿黑色汗衫马褂的平头男子正在吃馄饨。 左脸有一颗黑痣，獐头鼠目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 应该是趁着摊主把馄饨送到桌上的时候，趁机偷窃的！ 陈志飞转头观察的时候，正好看到平头男又偷了旁边食客的钱袋，反手就藏在了衣袖里！ 手法娴熟一气呵成，显然是个惯犯！ 平头男得手后，随手把勺子丢在桌面上。 “记账！” 站起身，理直气壮的说了一句记账就准备离开。 说是记账，其实压根就没想过付钱。 要不是堂口其他成员已经收了保护费，他吃饭还要倒过来收钱！ 付钱，想多了！ 摊主嘴唇嚅动，还是没敢说出阻拦的话。 畏惧害怕的模样，显然往常没有少吃亏。 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要不然得罪了这些人，生意就没法做了！ 一家老小还指望馄饨摊生活，实在是惹不起。 平头男昂起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准备离开。 突然 一只大手从后面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偷了钱就想走？” 平头男神情一怔，仿佛被踩到尾巴一样瞬间怒火中烧。 “哪个不开眼的东西……！”骂骂咧咧的转过头，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只是在看清身后的脸庞时，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连挺直的腰杆都下意识弯了下来。 谄媚讨好的笑道：“飞…飞哥…我不知道是您……我是峰哥的手下！” 陈志飞脑海里立刻想到了相关的信息。 提到的峰哥，在堂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和前身关系很好。 前几天还一起喝酒来着。 陈志飞眯起眼睛，沉声呵斥：“少套近乎，叫我陈巡捕！” 飞哥的称呼，那是道上熟人朋友才能叫的。 一个欺软怕硬的扒手而已，还没资格套交情。 沉声喝道：“把偷的钱包拿出来！” “钱包？什么钱包？”平头男一脸诧异，看样子很迷惑。 “要么把偷的钱包留下，要么我带你回捕房！”陈志飞神情冷峻，声音凌厉了几分。 态度坚定，透着不容置疑！ “我……”平头男张了张嘴，还想要狡辩。 不过想到飞哥在堂口里狠辣的事迹，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 “给您，都给您，您息怒~！” 忙不迭从衣袖里倒出一个钱袋，又从衣兜里取出几张钞票。 一副被黑吃黑，认栽的模样。 讨好的笑着问道：“飞哥……陈巡捕，能放我走了吗？” 陈志飞微微颔首，一脸不置可否道：“滚！” 平头男如蒙大赦，谄笑着跑进了弄堂。 旁边穿长衫的男子看着熟悉的钱袋，急忙在身上摸索。 “这~这是我的！” 一把抓进手里，好像害怕被抢了一样。 陈志飞看着对方警惕防备的模样，忍不住摇头感叹：“防警察和防贼一样，真是时代的悲哀。” 随即指着桌上几张小面值钞票：“收好了，最好给收钱的抽屉上把锁，免得再被偷。” 摊主看着递来的钞票，一脸的迷惑。 下意识拉开摊子下的抽屉，惊呼道：“钱怎么不见了！” 随即看向桌上的钞票，憨厚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不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拿起了桌上的钞票。 惶恐的说道：“谢~谢谢陈巡捕。” 陈志飞微微颔首：“想要谢我的话，就重新做一碗馄饨，正常量就行。” 想了想，笑着调侃道：“不要再往里吐口水了！” 哐嘡~！ 摊主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在地上。 急忙摆手：“不敢~不敢~！” 心虚的模样就差没直接承认了。 周围几个食客见到这一幕，都看呆了！ 心底升起一个疑惑。 “按照惯例，这些钱不是被打着赃款的名义私吞？” “碗里被吐口水，他居然没发火砸摊子？” “说话的声音居然变温和了！” “这是转性了？” 几个食客瞪大眼睛，都是一副见鬼的模样。 完全不敢相信昨天还是无恶不作的地痞，现在竟然成了正义的巡捕。 摊主动作麻利，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被端到了桌上。 “您请慢用！” 陈志飞点了点头，拿起勺子轻轻搅动。 舀起一个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馄饨皮薄肉嫩，味美汤鲜！ “嗯~味道不错！” 陈志飞眉头一挑，大口朵颐起来。 “老板，一碗三鲜馄饨。” 这时，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点了一碗馄饨后，低声道：“没想到你会把钱还给他们，真是让我意外。” 声音中透着一丝调侃和不屑。 陈志飞瞥了一眼，并没有理睬，继续埋头吃馄饨。 脑子里却在快速搜索相关的资料。 根据记忆，男子叫老沈，自称是情报掮客。 但是根据前身调查，此人应该是蓝衣社的情报人员！ 老沈相貌儒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手里还夹着一个包。 看起来很像老师。 一边剥着蒜头，一边低声道：“帮我找一个日本女人！” 第3章 演技派，待价而沽 “日本女人？” 陈志飞神情一怔，眼睛眯了起来。 不悦的说道：“我陈某人好歹是金牌打手出身，又肩负保一方平安的责任，你居然让我帮你找女人，把我陈某人什么了？” 声音中透着强烈的不满。 把手里的勺子扔进碗里，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严肃的脸上，充分展现了强烈的不满和批判！ “不是，我的意思……。”老沈张大嘴巴，一脸的愕然想要解释。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竖起的手掌打断。 “你不用说了，我懂~！” 陈志飞身体微微前倾，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和煦笑容。 “男人嘛，就喜欢玩点不一样的，我都懂得~！” 随即手指在下巴摩擦，眯起的眼睛里透着几分为难。 “想要找日本女人，你可以去虹口啊，那边日本人多！” “法租界也有日本侨民，但是做那行的不多。” “你要是喜欢刺激的，我倒是可以帮你找几个白俄的洋妞。” “活好还不黏人，你值得拥有哟~！” 说话间，还投去一个‘我懂得’的同道中人眼神。 “额……。”沈仪瞪大眼睛，满脸的愕然。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怎么本来挺严肃的一件事情，从这个家伙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呢？ 沈仪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对面带有几分痞气的脸庞。 冷笑道：“我听说你昨晚被人打伤了脑袋，还以为你脑子会出问题，现在看来还是只有那点龌龊心思！” 声音中透着几分嘲讽的味道，显然对上不得台面的提议很不屑。 对于陈志飞要拉皮条赚钱的举动，并不觉得奇怪。 反倒觉得为了钱拉皮条，更符合一个帮会痞子的行事风格。 为了收集情报，从理发师到黄包车夫，再到邮递员和巡捕，发展了不少人为其工作。 这些人连外围人员都算不上，单纯的拿钱办事儿，被内部称之为‘自然情报人’。 俗称，线人。 三教九流都有，又能有多高的职业素养呢？ 理解归理解，不过心里还是很不爽的！ 咬紧后牙槽，心底暗暗吐槽：“我堂堂黄埔毕业生，怎么可能找日本女人做那种事儿！” “呼~！” 沈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想要暴走的冲动。 也懒得和一个小混混掰扯什么人生理想。 眼角余光观察四周，压低声音道：“昨晚从华界过来一个日本女人，她左手掌被枪击穿！你人脸广，在医院和黑诊所打探一下有没有她的消息！” 陈志飞见到对方脸上难看，唇角不由翘了起来。 对插科打诨，麻痹对方的效果很满意。 要是上来就一本正经，那才显得突兀。 现在对方主动切入正题，那就要认真对待了。 沉吟道：“日本女人，还有枪伤……？” “早上我就听说昨晚华界舞厅发生枪击案，死了一个国府官员。” “今天你就找我打听消息，显然这个日本女人不是普通的侨民。” “如果我分析没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和日本特高课有关吧？” 分析有理有据，也点出了昨夜华界发生的事情。 也能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 作为一名收钱办事儿的包打听，消息灵通才能换高价不是？ 不过这都是基于系统提供的情报，再进行分析猜测，有一定的赌博性质。 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 当然，陈志飞也不是无的放矢胡乱猜测。 能让一名蓝衣社成员从华界特意跑到法租界打探消息，就说明事情并不简单。 也只有昨夜被枪杀的国府财政官员，才能让蓝衣社如此的上心。 而且从沈仪的态度分析，上头肯定下达了很大的压力！ 所以，消息肯定很值钱！ 沈仪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对方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在法租界居然也收到风了！ 一番分析基本八九不离十。 不过也正是因为消息灵通，头脑又灵活才会发展他当自然情报员的。 陈志飞手里的勺子在碗底轻轻搅动，脸色为难：“牵涉到特高课，这个任务很危险啊！” 沈仪脸色严肃，低声道：“你只要提供线索就可以了，行动的事情不用管！况且她的两个同伙昨晚已经被击毙，只是打探消息不会有危险。” 陈志飞眯起眼睛，为难道：“话是没错，可如今日本人势大，行事作风也越来越嚣张，为了帮你们国府而得罪日本人风险太大，除非……。” 脸色为难，似乎很是忌惮。 一副欲言又止，想要赚钱，又很担心的模样。 沈仪眉头一挑，迫不及待问道：“除非什么？” 陈志飞身体微微前倾，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擦。 眯起眼睛笑道：“除非……加钱！” 额…… 沈仪神情一怔，脸上露出了诧异。 原本已经做好了画大饼，拍胸脯忽悠承诺绝对保密，保证安全。 结果裤子都脱了，就看这个？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不是事儿！ 上峰可是下了死命令，不论死活都必须要有交待。 多花点钱能找到人，那就值！ “哼，这些租界巡捕只是一群没有信仰的钱串子！” 沈仪心底冷哼，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自信的笑道：“放心，只要找到人，酬劳包你满意！不过，你可得抓紧了，我猜测她最迟在今晚就会悄悄逃回虹口养伤！” 陈志飞微微颔首：“晚饭的时候还在这里碰头！”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沈仪突然开口道：“怎么，不担心日本人嚣张了？” 神情玩味，透着几分调侃。 陈志飞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冷笑道：“这里是法租界，还轮不到他们猖狂！” 如今的法租界，还算是一片表面和平的乐土。 哪怕是嚣张的日本人，也不敢公然和巡捕作对。 只要钱到位了，都不是问题！ “老板，收钱！”陈志飞站起身，转头招呼。 摊主搓着手，唯唯诺诺的赔着笑脸道：“不要钱，不要钱。” 不倒贴钱就不错了，还怎么敢收巡捕老爷的钱。 啪！ “我吃饭给钱！”陈志飞把一张一角的法币拍在桌上，转身潇洒的离开。 沈仪看着离去的背影，嘴里轻声嘀咕：“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吃饭要付钱了？” 第4章 人情世故，打探消息 陈志飞漫步在热闹的街道上，手里握着警棍，一副认真巡逻的架势。 “特高课的间谍，必须找出来！” 嘴里轻声嘀咕，思索着下一步的打算。 虽然之前和沈仪交谈的时候，各种推诿难处。 但那都是为了讨价还价而已。 反正赏金自己不拿，也会被人给克扣贪墨了。 对于国党的操守，那可是深有了解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功劳和好处送给别人呢？ 在这个乱世，手里有钱了才多一份保障。 就算不能买房，也可以租一套更舒适的公寓。 总比窝在巡捕宿舍强多了。 华人在租界地位很低，华捕的待遇只有红头阿三的一半。 华人巡捕的宿舍条件，那就更差了。 法租界物价相对较高，蜗居在又脏又小的宿舍只是为了省一笔开支。 要是赚到更多的钱，自然不会再窝在宿舍受罪。 况且如今的陈志飞，已经不是原本那个地痞流氓了。 胸中一腔热血想要赶跑侵略者！ 甚至升起过去参军，保家卫国的念头。 只是没有受过正规军事训练，而且在即将发生的惨烈保卫战中作为一个普通士兵战死没能展现价值，才放弃了念头。 现在觉醒了情报系统，借用巡捕的身份掩护，以线人的身份提供情报打击侵略者，也是报效祖国的方式。 虽然无能上战场杀敌，但隐秘战线的争斗更惨烈！ 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也要把钱串子的形象维护下去。 谁能想到一个没有底线，臭名昭着的地痞流氓会突然觉醒抗日呢？ 陈志飞眯起眼睛思忖，踱步走到了路口的街边上。 此刻，几个身强力壮的黄包车夫正坐在地上聊天等生意。 见到巡捕老爷走过来，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敬畏。 几人急忙小心翼翼取出几张钞票递了上去。 “飞哥，这个月的管理费……” 风吹日晒的脸色很是粗糙，略显敬畏的眼睛里透着不舍。 这些可是辛苦拉车赚来的卖命钱啊！ 没日没夜的跑下去，一个月能赚30块。 可是七成要上缴车行，还要额外缴纳保护费，辛苦一个月也剩不下几块钱。 黄包车夫的命运很悲惨，一直要跑到身体衰竭倒地而亡，通常都活不过40岁。 可是为了养家糊口，也只能咬牙跑下去。 现在看到代表巡捕过来，即便再不舍也只能咬牙上供。 要不然惹恼了巡捕，连赖以为生的辛苦钱都赚不到。 说不定还要被抓进去关进牢里遭受虐待，九死一生很难有机会再活着出来。 甚至曾经有一个纵火犯听闻要被关进西牢，竟然选择了自缢！ 足见租界百姓对巡捕和西牢的恐惧。 而且这些穿上巡捕衣服的帮会分子，手段更是狠辣多样！ 所以只要饿不死，都只能老老实实缴纳管理费。 陈志飞背负双手，警棍有节奏的在身后晃动。 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冷笑道：“以后都叫我陈巡捕！还有，收钱这种小事儿是我堂堂一级巡捕干的？以后把钱直接给郭少安巡捕！” 下巴昂起，摆出一副老大不屑直接收钱的架势，把痞子的嚣张形象展现淋漓尽致。 几个黄包车夫愣了愣，粗糙的脸上露出迷惑之色。 在他们的认知里，混码头出身的飞哥心狠手辣，还雁过拔毛贪婪无比。 收钱的时候比谁都积极。 甚至还敲诈勒索，趁机揩油水。 今天怎么钱送到面前都不接，还推给别人了？ 其实，陈志飞心里也很无奈。 对这种压榨底层普通百姓的行为，是很厌恶的。 只是他人微言轻，目前还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在大势面前妄图螳臂当车，挡了别人的财路。 恐怕第二天就会被人打包沉进黄浦江！ 陈志飞不想在保护费的问题上纠缠，开口询问道：“你们谁叫刘猛？” 说话的时候，一手叉腰，一只脚踩在黄包车的拉杆上。 把前身惯有的嚣张展现淋漓尽致！ 几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道：“飞哥……不对，回陈巡捕话，刘猛刚拉一个法国人去思南路了。” 陈志飞眯起眼睛，眉头皱了起来。 想要在法租界上找一个流动的黄包车夫，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汉子急忙补充：“这里人多生意多，刘猛平时都在这里等，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志飞微微颔首，略作思考决定等刘猛回来。 毕竟根据老沈的推测，那个特高课女特务今晚就可能逃往虹口。 一旦逃回被日军掌控的虹口区域，再想抓她就难了。 抛开丰厚的报酬不谈，这可是第一次真正有机会抓特高课的鬼子。 陈志飞故作痞气的伪装下都是国仇家恨，又怎么会放弃呢！ 抬手在衣兜里摸索了几下，快步穿过马路，来到一个烟摊的旁边。 目光在琳琅满目老式香烟上扫过。 取下一包哈德门，递了两毛钱过去。 摊主急忙摆手，赔笑道：“不要钱~不要钱~当我孝敬您的。” “嗯？” 陈志飞虽然要用地痞的形象作掩护，但是恃强凌弱欺压百姓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 义正辞严道：“记住，陈巡捕买东西付钱！” 把两角钱重重拍在了货架上。 摊主双目圆瞪，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陈志飞穿过马路，抽出几支香烟：“来一支？” 几人习惯了被压榨上供，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 迟疑了好半天，才敢壮着胆子接下。 其中一个机灵的，立刻拿出洋火殷勤的为其点上。 “呼~” 陈志飞吐出一口烟雾，脸上露出回味之色。 “没有过滤嘴就是劲大！” 几人聚在路边吞云吐雾，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 通过交谈，侧面打听出了刘猛的一些情况。 祖籍是东北，据说还学过武功，三五个壮汉都近不了身。 似乎去年在华界犯了事，才带着老娘逃到法租界靠拉黄包车为生。 就在几人交谈的时候，一个身强力壮，约莫二十来岁的平头青年拉着黄包车快速跑了过来。 眼尖的立刻兴奋喊道：“刘猛回来了！” 第5章 刘猛，莎莎舞厅 只见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手臂上都是腱子肉的青年拉着黄包车一路小跑了过来。 把车并排放下后，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汗水。 不过气息平稳，脸上神情很是轻松。 年龄稍长的车夫急忙拉住他的胳膊，招呼道：“猛子，陈巡捕在等你。” 前面三个字咬的很重，提醒之意不言而喻。 “陈巡捕？”刘猛神情一愣，憨厚的脸上露出了迷惑。 不过在转头看清身穿警服的青年后，立刻反应过来。 急忙从兜里小心翼翼掏出一沓小额钞票，显然以为是巡捕房要收管理费了。 在看清对方的相貌后，又咬牙多抽出五角钱！ 憨厚的脸上毫不掩饰肉疼的就要递上去。 年长的车夫急忙阻拦，低声提醒：“陈巡捕不收钱，是另外有事儿要找你。” 刘猛愣了愣，脑海里不由闪过华界的事情，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手里紧紧握着钞票，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虽然竭力装作镇定，但依然显得有些局促。 逃到法租界大半年了，还是第一次被巡捕点名问话，心虚之下难免会忐忑。 陈志飞眯起眼睛，敏锐察觉到了慌乱。 联合之前闲聊时了解到的情况，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露出温和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哈德门：“来一支？” 刘猛满脸迷惑，茫然的摇头：“不~不会。” 也不知道是害怕巡捕，还是慑于陈某人的恶名，脸上神情更慌乱了。 陈志飞点了点头，把哈德门揣进衣兜里。 动作自然，给人安心，没有危险的信号。 和煦的笑道：“不用紧张，你犯的事儿法租界巡捕房不会管，华界警察也不能越界抓你！” “在麦兰捕房这一片，有我罩着没人敢动你！” “今天是有其他事情要问你！” 如果是审讯犯人的时候，心里乱了自然是好事。 便于发现破绽，诈出想要的口供。 可是慌乱起来就容易忽略很多细节，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回答自然最好。 靠着威胁恐吓得到的消息，哪有主动配合帮忙得到的消息更详细准确呢？ 而且在接受了巡捕的新身份后，也有意的发展眼线。 走街串巷的黄包车夫，自然是最好的发展对象。 刘猛在听到安慰后，慌乱的情绪才逐渐稳定。 小心翼翼道：“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敢隐瞒！” 陈志飞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扫视一圈。 几个黄包车夫立刻心领神会，急忙退到了五米之外。 要是听了不该听的话，可是会出人命的。 作为底层小人物，活下去比好奇心更重要！ “听说你昨晚拉了一个从华界过来的女人，还流血把坐垫都染红了？” 刘猛听到询问，粗犷的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片刻，重重点头。 气愤的说道：“没错，昨晚九点多的时候一个从华界过来女坐了我的车。” “她下车之后我才发现，座垫都被血染红了。” “我可是新换的坐垫，害我洗了一夜！” 女人、华界、流血，都对上了！ 陈志飞低声追问：“她在哪里下的车？” 刘猛想了想，开口道：“是在……爱多利亚路的莎莎舞厅门口。” “肯定是在华界玩仙人跳被人给逮到，被人打伤了，这才跑到法租界避难的！” “上个月老刘也拉了一个，只不过他没有我倒霉，车没有弄脏。” 在帮会横行的上海滩，各种犯罪层出不穷。 甚至连帮会和巡捕相互勾结，敲诈勒索。 一些女人利用姿色玩仙人跳，也是常态。 要是不小心惹到了惹不起的人，大不了就跑路换一个地方继续。 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难见到的情况，对于每天和形形色色各种人打交道的黄包车夫来说是见怪不怪了。 连身负重伤，最后死在车上的都拉过。 一个打扮艳丽的受伤女人而已，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而且还是在舞厅门口下车，就更被认为是仙人跳玩脱了被打伤逃到法租界。 陈志飞脑子里快速思忖，坐在了黄包车上。 “去她下车的位置！” 刘猛不敢拒绝，反倒巴不得尽快把这个巡捕送走。 抓起车杆，一路向着爱多利亚路狂奔。 或许是因为练过武的原因，拉起车来又快又稳。 穿过三个路口，停在了一家舞厅的门口。 大门和玻璃上都贴着性感美女的海报，还挂了一个霓虹灯箱。 虽然远不及大世界，但是对普通工薪阶层来说也算不错的消遣娱乐场所了。 只不过现在是下午，还没有开门营业。 “她就是在这里下车。”刘猛擦了一把额头汗水。 声音平稳，显然还有余力。 陈志飞从兜里取出一元法币：“这是坐车钱，如果核实你提供的消息无误，另外还有赏钱！至于今天的事情，你……。” 刘猛急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应下：“没见过、没听过、您也没来过，规矩我懂~！” 车钱才2角，给1元也有封口费的意思。 都是在街面上混饭吃，又怎么会不懂呢？ 至于后面另有赏钱，则根本没当真。 谁让前身的名声太臭呢！ 陈志飞看着刘猛拉车离开，这才转头仔细打量眼前的舞厅。 这家舞厅是另一个帮会的产业，到了晚上生意很火爆。 前身也来过好几次呢。 毕竟这里属于大众消费，普通工薪阶层都能消费得起。 不像以奢华着称的大世界舞厅，最低消费就要两元！ 不过…… 陈志飞背负双手，警棍在背后有节奏的在脚上轻轻敲打。 抿着唇，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 “如果说莎莎舞厅是日谍在法租界的一个据点，这个有可能。” “但是暗杀的特务直接躲在这里，目标恐怕太大了！” “而且也会增加据点暴露的风险！” 租界表面上一片繁华，底下却暗流涌动。 特高课和力行社特务处的相互厮杀，一直都在进行。 如果蓝衣社知道这个据点，就算不破坏也会派人盯着。 那个暗杀的日谍若真逃到这里，肯定会被发现。 陈志飞眯起眼睛，低声自语：“所以……莎莎舞厅门口下车，只是一个迷惑车夫的烟雾弹！” 第6章 唯一的线索，寻找机会 一个经过专业培训的特工，是不会轻易让人知道落脚点的。 故布疑阵迷惑对手，是最基本的手段。 更何况一个专门搞暗杀的小组，随时都要进入对手的势力范围搞破坏。 即便行动成功，在敌方势力范围内想要全身而退的难度也很大。 一旦被生擒，就会在严刑拷打下把知道的都交待出来。 那么她所知道的据点，不是就暴露了？ 虽然莎莎舞厅不算高端，但想要布置起来也不容易。 花费那么大的成本，真要是据点的话，肯定是重要据点。 不是随时可能失败被擒的刺杀小组能知道的。 “这里就算是什么势力的据点，也绝对和女特务无关！” 陈志飞手指在下巴摩擦，心里很快有了判断。 “一个等同于杀手死士的特务，不可能会和这种等级的据点有联系。” “更适合的藏身地，应该是安全屋！” “她在舞厅门口下车，只是为了掩盖真正的落脚点。” “手上又有枪伤，还在流血，肯定需要回安全屋紧急处理。” “而走太远的距离，身体可能吃不消。” “大半夜一个女人穿着性感，也太引人注意！” “安全屋的位置，必然不会太远！” 其实无论蓝衣社还是特高课，都会在租界设置几处安全屋。 执行任务之前，有一个落脚聚集的地方。 即便遭遇追击，也能有地方可以藏身。 像这个特高课的女杀手，就是因为行动的地方距离法租界更近。 所以才会在行刺之后逃入法租界。 即便华界的警察知道，也不敢跨界抓捕。 然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偷偷回到被日军控制的公共租界虹口区！ 而且通往虹口的路上，肯定早就被戒严搜查了！ 比起横跨国府掌控的华界来，这条撤离路线更安全。 只不过昨晚动静太大，蓝衣社在租界的人也行动了起来，发动力量打探消息。 多停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这也就是沈仪特意提醒，最迟今晚就可能潜回虹口区的原因。 陈志飞眯起眼睛，转头四处打量。 最终，目光锁定在五十米外的一处公寓。 那是一栋白色西式风格公寓，一共四层楼。 由于战乱，越来越多的人逃入租界。 这样西式风格的公寓，也如雨后春笋般大量建造了起来。 一个月租金20元左右，不少在公董局下属的公务人员，都喜欢租住在这样的公寓里。 这种人来人往，时常有生脸孔出现的地方，正适合当作安全屋。 只不过四层的建筑，有几十个房间。 想要在这样一个人员流动频繁的地方找一个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陈志飞从公寓大门口走过，目光注视着一楼的收发管理室。 想了想，脚步并未停留，放弃了前去询问的打算。 万一收发室的管理员和女杀手是一伙的，那就打草惊蛇了。 一路悠闲的走到十米之外，一个路边茶摊坐下。 “快累死大爷了，这一天天的巡街还要不要人活了！” 嘴里大声抱怨，做出一副巡逻快走断腿模样。 拉长声调道：“老板~一壶高沫，再来一碟瓜子！” “来喽~！”摊主麻利的上了一壶高沫和一碟瓜子放在了小桌上。 陈志飞抿了一口热腾腾的茶水，眼睛眯了起来：“唔~就是这个味儿！” 高沫就是茉莉花茶的碎沫，价格比较低廉，但保持了茶的香味。 工资不高的巡捕都喜欢喝高沫。 咔嚓~！ 陈志飞坐在矮脚藤椅上，身体向后仰，两只前椅脚都跷了起来。 把腿搭在桌子上，悠闲的嗑着瓜子，喝着清香的茶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接收了前身记忆的缘故，此刻浑身都散发着自然的痞子气息。 目光在来往行人身上扫过，看到穿旗袍的年轻女人还会吹口哨。 吓得路过的女人急忙快步离开。 几个身穿文明新装的女学生路过的时候，其中一个齐肩长发的女学生还生气的想要质问，只是被同学劝阻了。 连来往的路人，暗地里都投来了鄙夷的眼神。 只不过如今的大多数巡捕，其实和黑帮没什么区别。 普通人也只敢怒不敢言罢了。 陈志飞丝毫没有被鄙夷的觉悟，跷着二郎腿，悠闲的哼着小曲，嗑着瓜子，还顺带欣赏路上的美女。 在隐蔽战线的斗争中，只有最贴近身份的伪装，才不会暴露。 否则一身正气的坐在这里，逮到一个就目光审视，傻子都看出有问题！ 陈志飞在嗑瓜子看美女的时候，同样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尤其是那些摆摊的小商贩，连穿的鞋子都仔细打量了一遍。 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这么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期间还进公寓里借了一次厕所观察情况。 只不过除了收发室的普通大爷外，并没有其他收获。 陈志飞表面看起来很悠闲，其实心底也很无奈。 连势力强大的蓝衣社都找不到人，更何况是一个小巡捕。 要不是系统提供的情报，恐怕连藏身的大致地方都不知道。 如果是在华界，凭借大致的猜测，就可以上报消息了。 到时候警备司令部把附近封锁，想怎么搜就怎么搜。 可是在租界，连日本人在明面上都要遵守规矩，更何况华界的警察了。 只有掌握准确情况，才能实施抓捕。 否则出现阻拦，就可能让她溜走。 这是唯一的线索，即便可能一无所获，也只能守下去。 忽然 收发室门口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似乎在打电话。 只是隔得太远，听不到说了什么。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一个杂役打扮的青年骑着自行车停在了公寓门口。 在自行车后面支架上，还捆着一个装外卖的木食盒。 陈志飞眉头一挑，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声音严厉道：“你是做什么的？” 青年正在解固定食盒的绳子，被突如其来的喝问吓了一跳。 转身想要骂人时，看到一身黑色巡捕警服，以及带着几分痞子气的脸庞时吓得缩了缩脖子。 赔笑道：“飞~飞哥，我是街口菜香居的伙计，前几天还给您还来过我们店，我来给金凤公寓302的客人送盒子菜。” 第7章 查探，大川早玲子 陈志飞唇角上扬，脸上露出了笑容。 在茶摊嗑了两个小时的瓜子，手指都疼了。 就是在等一个契机！ 一个能从数十套房间里找出目标人物的契机。 老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 即便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专业特工，也需要吃饭。 他们顶多比普通人更扛饿，却不能不吃饭。 要是连续几天不吃饭，同样饿得眼冒金星双腿发软。 根据沈仪提供的信息，这个三人刺杀小组里边的另外两人，昨夜已经被击毙。 只剩下这个女人逃到了法租界。 即便提前安排的撤离通道有人接应，也是在晚上离开的时候才会联系。 在撤离之前，是不会长时间聚在一起的。 更何况安全屋是藏身所在，讲究的就是一个保密。 要是人尽皆知了，还叫什么安全屋呢？ 主打的就是一个隐秘。 即便连同组的组员，都不会知晓。 所以在白天的时候，必然只有她一个人。 而且这种没事儿基本处于闲置状态的房子，更不会买菜做饭。 想要吃饭，只能去外面。 当然，也不排除提前存放了罐头的可能。 不过陈志飞掌握的线索有限，只能抓住这条线赌一把。 就是赌安全屋里没有食物！ 赌她受了伤，身体虚弱需要进食补充体力，为晚上的撤离做准备。 果然，酒楼真送外卖食盒了！ 虽然还无法确定是不是目标人物，但可能性很大！ 陈志飞眯起眼睛，严肃的纠正：“以后叫我陈巡捕！” 随即询问道：“302的人什么时候订的外卖，是男的还是女的？” 青年想了想：“大概十五分钟前打电话订的，电话是老板接的，我只是一个打杂送货的店小二，其他的也不敢多问。” 答话的时候脸上神情紧张，很是忐忑。 陈志飞微微颔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虽然不知道是男还是女，但是和十五分钟前，一个女人在收发室打电话的时间正好吻合。 看着眼前紧张的店小二，挤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一把搂住店小二的肩膀，低声说道：“我正在执行一个任务，需要你配合，你愿不愿意？” 店小二神情忐忑，小心翼翼道：“我能拒绝吗？”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充满警告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吓得店小二一个激灵。 急忙小鸡啄米的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能在三教九流经常出入的酒楼里当伙计，自然是很机灵的。 果断作出了‘正确选择’！ 陈志飞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声道：“你也不用怕，你的配合也没有危险。” “最近法租界出现一个行骗的女人，打着结婚的幌子骗了好几个男人的老婆本。” “我追查了好几天，才查到她躲在这栋公寓里。” “房里应该只有她一个女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我不确定她到底躲在哪一间，所以想请你在送餐的时候帮我留意一下。” “看看她付钱的时候，左手有没有贯穿伤，或者是缠了纱布。” “那是在逃跑的时候摔倒，被碎玻璃扎伤的！” “你确认之后什么也不用说不用问，回来告诉我结果，然后就可以领赏钱了。” “放心，我与以前不同了，绝对不会赖账！” 陈志飞声音和煦，拍着胸脯画大饼。 为了避免吓到他，并没有说是女杀手女特务。 有时候不知情，也是一种安全。 店小二听了描述，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只是帮忙确认一眼，应该没什么危险。 更何况对方还是只有一个女人，就更没什么担心的了。 重重的点头应下：“没问题！” 然后拎着食盒，麻利的爬上了楼。 陈志飞略作思考，并没有跟上去。 目标受过专业训练，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察觉异常。 此刻 大川早玲子坐在沙发上，看着被纱布包裹的手掌沉思。 虽然经过简单处理，但纱布的中间依然被鲜血染红。 如果不能尽快到医院处理，伤口就会发炎。 可是昨晚刺杀了国府的一名财政官员，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特高课的老对手，力行社特务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估计此刻正发动所有关系，正在法租界找自己呢！ 一旦被盯上，就很难活着逃回虹口了。 所以只敢利用安全屋里的急救箱简单处理伤口，而不敢去大医院。 连黑诊所都不敢去，只能躲在屋子里等天黑。 连公寓都不敢出，饿了只能用收发室的电话点餐。 咚咚咚~！ 忽然，大门响起有节奏的敲击声。 大川早玲子神情一凛，右手熟练的抓起茶几上的南部式16。 起身小心靠近大门，充满成熟韵味的脸上满是警惕。 “有人在吗？我是菜香居送餐的！”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心底才松了口气。 用握枪的右手小心拧开门锁，开出一条缝隙。 确认外面只有一个拎着食盒的店小二，才后退几步。 开口道：“进来吧。” 背靠着墙，两只手藏在背后。 如果有什么意外，也能立刻举枪反击。 店小二愣了愣，轻轻推开了房门。 看到靠墙处线条婀娜的身姿时，心里暗暗感叹：“这身材……难怪那么多男人受骗，换我也得栽进去！” 嘴里恭敬的说道：“您点的盒子菜。” 大川早玲子目光警惕，扬了扬下巴示意。 “放在桌上就行，钱在桌上自己拿，多的不用找了。” 店小二应了一声，麻利的把菜取出来放在桌上。 一碗红烧肉，一盘青菜，一碗米饭。 拿起桌上的两块钱，也不停留。 “您请慢用，空碗盘放门口就行，晚点我来收。” 礼貌的叮嘱了一句就退了出去。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桌子旁边的角落。 咚！ 大川早玲子锁上门，又贴在门口听了片刻。 确定外面没有人才放下心来。 闻着空气中红烧肉的香味，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把枪放在桌上，拿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店小二拎着食盒，刚走过收发室，就被一只大手拉到墙角。 耳中传来急切的询问声：“怎么样？” 店小二眼睛弯曲，满脸回味的说道：“屋里只有一个女人，那长相身段真是绝了！” 第8章 懂得真多，情报 “哦？详细说说！” 陈志飞咂吧着嘴，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 男人至死是少年，提到美女瞬间就能拉近男人的距离。 店小二眉角弯曲猥琐，压低声音道：“她的身姿丰盈，如同盛夏沉甸甸的果实，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陈志飞眉头一挑，诧异的调侃道：“啧啧，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有文化的嘛~！” “酒楼里时常有说书先生，都是听书学的！”店小二尴尬的挠了挠头。 回味的笑道：“那个女人身材简直绝了，换了您肯定三天就会腿软！” “嘿嘿，我就喜欢丰满的……。”陈志飞眯起眼睛，咧嘴露出同道中人的笑容。 只是在听到‘三天腿软’的时候，脸色一变。 低声呵斥：“在办案呢，别提这些没用的，赶紧说正事儿，都看到什么了！” 突如其来的变脸，让店小二神情一滞。 猥琐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脑子里升起一个疑惑的念头：不是你让详细说说的吗？ 不过他可不敢得罪这个臭名昭着，从帮会里走出来的巡捕。 急忙汇报：“那个女人的双手一直背在后面，看不到是否受伤，连钱都是提前放在桌上，我送完饭就出来了。” 陈志飞眉头微蹙，脸子里快速权衡。 从女人异常的行为来看，一直把手放在身后肯定有猫腻。 除了不想让人看到受伤之外，很可能还握着枪！ 有七成的把握，应该就是寻找的目标。 不过七成还是不少了。 倒不是担心告诉沈仪之后弄错，得不到奖金。 反正在其他人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臭名昭着的地痞流氓，坑蒙拐骗无恶不作。 就算为了奖金骗人，也理直气壮！ 以前身的操守，没人会觉得意外。 陈志飞之所以觉得还不够，是害怕弄错了会打草惊蛇。 让真正的目标给跑了！ 每一个国人心里都有一个杀鬼子的梦，如今终于能圆梦了，又怎么会因为模棱两可的疏忽让人给跑了呢？ “背着手也无法证明就是手有伤，还不够啊……。” 店小二手里捧着食盒，眼珠子转动。 得意的笑道：“我在把菜放在桌上的时候偷偷观察了一圈，在墙角垃圾桶里看到带血的纱布！” 锃~！ 陈志飞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喜色。 在锁定范围的独居女人，背着手行为异常，垃圾桶里有带血纱布。 如果只是中了其中一点，可以说是巧合。 但是三点全中，就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了。 陈志飞曾经也听过一句话：间谍不相信巧合！ 从汇总的消息来看，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302的女人就是寻找的目标！ 啪~！ 一巴掌重重拍在店小二肩膀上。 和颜悦色的夸赞：“不错，你立了大功，该赏！” 一边说话，一边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 都是一角和五分的小票。 数了一遍，共计8角5分。 这就是全部的家当了！ 前身的生活放荡不羁，除了烟土之外，其他都沾！ 小舞厅和赌坊更是常客！ 手里又怎么会有余钱呢？ 陈志飞想了想，数了五张1角的递上去。 勉励道：“这是给你的辛苦费，等抓到人领了奖金之后还有赏钱！” “放心，我这人最讲诚信……。” “额~你什么眼神，反正你只要知道陈巡捕不会赖账！” 如今也打算发展属于自己的眼线，自然要实实在在的给好处才行。 只有知道提供线索就能换赏钱，才会积极。 这一套无论放在特务机构，还是帮会里都一样。 给钱，别人才会卖命！ “谢谢陈巡捕~！”店小二喜笑颜开，脸上乐开了花。 他在酒楼包吃住，一个月才挣8块，5角赏钱已经不少了！ 忽然，耳旁传来冰冷的声音。 “今天的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你懂得！” 店小二急忙应下：“您放心，我懂规矩，今天的事儿绝对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 陈志飞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吧，过几天我去菜香居找你。” 警告的意思不言而喻。 “明白，小的懂规矩~！”店小二忙不迭点头，骑上自行车一溜儿回了酒楼。 脸上笑容灿烂，显然对额外赚了5角赏钱很满意。 “还剩3角5分，剩下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陈志飞看着手里的几张小额钞票，忍不住摇头苦笑。 在发薪水之前，日子要紧巴巴咯。 幸好现在法币还算坚挺，节约一点也能熬到四天后的发薪日。 为了省钱，回去都没有坐黄包车，就当是巡逻了。 穿过几条街，回到了约定的馄饨摊前。 此刻已经到了晚饭点，几张桌子都坐满了食客。 “一碗三鲜馄饨！” 陈志飞大声吆喝一声，然后踱步走到最靠边的桌子旁边。 手里警棍在桌上敲打。 咚咚~！ “太挤了，你们几个去那边吃~！” 几个汉子抬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急忙端着碗去了另一张桌子。 即便另一张桌子更拥挤了，也没人敢抱怨。 此刻，原本坐了六个人的桌子就只剩下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了。 陈志飞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浑身都散发着痞气。 前身的名声虽臭，但也带来了不少便利。 比如现在，就可以方便谈话了。 沈仪低头吹了吹馄饨，低声问道：“有消息了吗？” 陈志飞撇了撇嘴，笑道：“急什么，皇帝还不拆饿兵呢！” 转头伸手向旁边的摊子招呼：“老板，切一斤猪头肉！” 很快，摊主用牛皮纸包住切好的猪头肉送了过来。 陈志飞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付钱。” 沈仪只是笑了笑，很干脆的付了钱。 对方越是如此，他就越高兴。 敢如此理直气壮，说明收获就越大。 要是没有线索，肯定不敢这么嚣张。 看到对方一口馄饨，一口猪头肉大快朵颐，并不催促，只是默默吃着馄饨。 陈志飞大快朵颐，很快就吃光了一碗馄饨和一半的猪头肉。 把剩下的猪头肉用牛皮纸包好，站起准备离开时。 低声道：“金凤公寓302！” 第9章 郭少安，就是她! 陈志飞并没有多做停留，更没有参与抓捕的想法。 拿起猪头肉，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他又不是蓝衣社的人，彼此只是利益交易。 提供情报换点赏金而已，玩儿什么命啊！ 踱步走在大街上，各种花园洋房和公寓林立，到处都透着浓浓的异国风情。 街道两旁种满了梧桐树，被称为法国梧桐。 可有意思的是，这些所谓的法国梧桐并不是来源于法国。 学名叫悬铃木，自17世纪来自英国！ 而其他遭受战火摧残的地区，人们为了躲避战乱大量涌入上海，也推动了法租界的高速发展。 街道上熙熙攘攘，街道上时常有高档轿车通行，繁华程度不亚于欧美国家。 陈志飞感受着属于这个时代独特的气息，心境也逐渐发生着变化。 周围充满西式风格的布局，和来来往往的金发碧眼外国人似乎在提醒他。 这是中国的土地，却被侵略者占领了！ 熟悉着周围的环境，一路踱步回到宿舍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一栋由麦兰捕房征用，给巡捕们居住的三层木头搭建楼房。 由于华人巡捕人数占据70%，所以占了两层。 不过因为地位最低，所以被安排在底层和二楼。 二级巡捕两人一间宿舍，三级巡捕四人挤一间。 只有一级巡捕，才是一人一间。 红头阿三和越南巡捕人数大约20%，在租界的地位高于华人，住在三楼。 由于人少，能每人住一间！ 至于10%的西人巡捕，则居住在更为高档的公寓中。 除了住宿之外，在薪水上也有不同的差别。 华人巡捕工资每月14元，红头阿三是21元，西人巡捕为70元。 在自己的国家，却成为最下等的人，只有最低等的待遇。 在公园的门口，甚至立有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不得不说是莫大的耻辱和悲哀！ 咚咚咚~ 陈志飞踩着已经开始腐朽的木质楼梯，上了二楼右转中间的一间宿舍。 右手边这几间，是一级巡捕的单身宿舍。 巡捕房里一级巡捕也不少，但是想要分单间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陈志飞是帮会出身，背后有堂口支持才分到单间。 更多的本地巡捕，都是住家里。 陈志飞独自一人在法租界混，又没有存款，也只能住宿舍了。 还能省一笔租房的开支。 等到战争全面打响之后，随着大量逃难的人涌入租界，房租还会更高！ 正准备开门的时候，楼梯左边的一间宿舍门打开。 一名二十五六岁，相貌俊朗的青年走了出来。 惊喜的叫道：“飞哥，你回来啦！”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脑子里回忆着关于青年的信息。 郭少安，同一个堂口的兄弟。 虽然入会时间晚，但是凭着敢打敢拼的狠劲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也被推荐进了麦兰巡捕房，成为一名三级巡捕，跟着收取摊贩的管理费。 平时跟在陈志飞的后面，名义上属于上下级，私底下更像是大哥和小弟。 郭少安快步走过来，高兴的笑道：“我听到楼梯震动的声音，就猜到是飞哥回来了！” “对了，下午我巡街的时候，那些商贩都说您不收钱了，以后由我代收？” 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小额钞票。 有一块的，有五角的，还有一分的。 陈志飞看了一眼钞票，并没有伸手去接。 点头道：“对，以后收钱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收到钱以后也不用给我，第二天直接交给白巡长就行。” “以你的能力，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陈志飞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寄予了高度肯定。 自然不会说是不屑于再做这种事情，才交给其他人的。 就好像是看到小弟成长了，当大哥的很欣慰，要给他加点担子一样。 郭少安听到来自大哥的肯定，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拍着胸口保证：“飞哥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陈志飞微笑颔首，一副老怀安慰的模样。 把手里的牛皮纸包重重推到对方的胸前。 “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奖励你的！” 郭少安看着被油脂浸透的牛皮纸，小心翼翼打开。 “猪头肉！”脸上立刻露出惊喜。 三级巡捕的工资，一个月只有14块。 如果只是一个人用，倒是够生活了。 郭少安的父母死在战乱中，虽然不用再交钱养家，却要供弟弟上中学，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要不是还有灰色收入，早就入不敷出饿死了。 平时都舍不得买肉吃。 只有跟着陈志飞这位大哥，才能偶尔蹭点肉打牙祭。 看到一大包猪头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陈志飞笑道：“一半是给你的，剩下一半待会儿给小杰送去。” 小杰是他的亲弟弟郭少杰，住校生活也很节俭。 平时在食堂里吃饭，都是馒头就白菜。 半个月都难吃到一次肉！ 郭少安双手紧紧托着猪头肉，脸色很是动容：“谢谢飞哥，谢谢~！” 陈志飞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调侃道：“赶紧收起你的表情，我最见不得这个，吃完了赶紧给小杰送去。” “我现在就送，现在就送，可不能拖太久馊掉就浪费了！” 郭少安被一提醒，迫不及待就要去送肉。 好像生怕晚一分钟，猪头肉就会馊了一样。 也足见对亲弟弟的关心宠爱。 刚走了两步，立刻反应过来。 急忙回到屋里，把其中一半倒进饭盒里。 然后小心翼翼包好另一半，打了个招呼就骑着巡捕房的自行车去了学校。 陈志飞笑着摇了摇头，开门进入宿舍。 躺在床头，闭上眼睛思考着未来的道路。 …… 子时，街道上除了一些酒醉鬼，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金凤公寓对面的弄堂后面，几个隐藏的人影晃动。 沈仪身穿黑衣，戴着一顶毡帽。 低声道：“张队长，我们情报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你们行动队的了！” “放心，绝对跑不了！”为首一名男子自信的笑道。 “这栋公寓只有一个出口，你们三个守在楼下，防止她逃脱。” “你们两个，跟我上楼。” “记住，要抓活的！” 就在分配任务的时候，一个身姿丰盈，戴着针织卷边礼帽的女人走了出来。 第10章 成功抓捕，情报更新 “停~！” 张队长竖起紧握的右拳，叫住了正准备行动的队员。 躲在转角处，偷偷观察从公寓里出来的女人。 沉声道：“已经十一点了，一个女人独自出门，很可疑！” 虽然租界相对安全，但也只是没有战争而已。 法租界公董局只顾着捞钱，根本没有心思管理租界，更不会在意华人的死活。 为了省事儿，更是与黑帮勾结让其管理。 因此也助长了黑帮的气焰，每天打架斗殴不计其数。 到了晚上，偷盗抢劫强j更是频发。 如果不是有紧急的事情，普通人都不会出门。 更何况一个女人，就更不会大半夜单独出门了。 这个时候出来，必定不寻常。 只是距离隔得太远，夜里视线不佳，一时还无法确认。 张队长眉头紧皱，如果真是目标的话，破门抓人的计划就破产了。 在视野宽广的大马路上抓人，难度会大增！ 嘴里低声抱怨：“你们情报科要是能早点发现目标，我们提早一个小时过来也不会那么被动！” 沈仪撇了撇嘴，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整个情报科，就自己在法租界找到了目标的藏身地。 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华界，第一时间就上报给了组长。 然后组长上报科长，再由上峰把命令下达到行动队。 等到组织好人手，天都已经黑了。 这能怪他？ 也就是眼下情况紧急，害怕惊了目标才压下火气。 要不然高低都得整几句！ 就在观察的时候，女人站在路口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人。 五十米外的舞厅霓虹灯闪烁，四五个看场子的帮会成员蹲在门口抽烟。 看到路灯下丰盈的女人吹起了口哨，以及轻佻的大笑声。 沈仪眯起眼睛，借着昏暗的路灯清楚地看到，女人左手缠着纱布。 中间还有血迹！ 再配合这个时间一个女人单独出门，已经对上两点。 基本可以确定了！ 沈仪眉头一挑，压低声音道：“就是她！看样子，她应该是在等接应的人！” “不能等了！” 张队长眉头紧皱，咬紧牙根道：“小张，你和我一起靠过去，其他人准备随时接应！” 一名平头队员把枪别回后腰，默默上前。 两人刚走出弄堂转角，刺眼的灯光闪烁，一辆黑色道奇轿车从街口开了进来。 咔嚓~咔嚓~！ 远光灯有节奏的闪烁了两次，稳稳停在了路灯下。 女人伸出右手就要开门。 张队长脸色大变：“不好，不能让她跑了！” 索性也不装了，从后腰拔出手枪快步冲了上去。 司机见到有人持枪冲了过来，也急忙拿出一把南部16从车窗伸了出来。 砰砰砰~！ 张队长经验丰富，见到从车窗探出了枪口，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其他支援的四人也立刻开枪射击。 霎时，宁静的夜晚响起密集的枪声！ 司机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当场打成了筛子！ 嗒嗒~ 连油箱也被击中，汽油如水般流淌开来。 大川早玲子听到枪声，立刻蹲下躲避。 躲在车外，小心翼翼观察。 见到接应的司机被击毙，一颗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见到油箱被击中漏油，不敢再用轿车做掩护。 取出枪抬手就射。 砰砰~！ “啊~！”正在快步靠近的小张惨叫一声，手臂被击中。 大川早玲子果断放弃坐车逃跑，开了两枪后就想往公寓里撤。 利用公寓的地形，再找机会脱身。 可惜，张队长又怎么会给她逃跑的机会呢？ 脱离了轿车的遮挡，就成了一个移动的活靶子。 砰~！ 抬手一枪，精准的击中了右肩。 剧痛之下，枪也掉在了地上。 其他四名队员一拥而上，把大川早玲子粗鲁的按在了地上。 张队长健步如飞，一把捏住大川早玲子的嘴巴。 另一只手扯掉了领子！ 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行动队长，第一时间就是防止敌人自杀！ 无论他们力行社特务处，还是特高课都会采用衣领藏毒和口中藏毒。 把氰化钾涂抹在衣领上，即便四肢被控制也能扭头咬住衣领或者咬碎口中毒药自杀。 张队长掰开大川早玲子的嘴巴，用手指摸索检查确认没有毒药才松手。 检查了肩膀上的伤口不致命，立刻用绳子把手反绑。 动作粗鲁，丝毫不在意肩膀中枪还在流血，更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 在你死我活的斗争中，也容不得半点怜悯。 敌人对自己，同样不会心软。 心里那一点怜悯，不但会害死自己，还会连累队友！ 在这些经过专业训练的行动队员眼中，没有婀娜诱人的美女，有的只有你死我活！ 沈仪手里握着枪，快步跑到近前。 转头左右查看情况，用力挥手示意：“撤~！” 密集的枪声很快就会吸引来巡捕，到时候就麻烦了。 要是被抓住证据，公董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也要防备敌人的增援。 张队长点头应下，沉声下令：“撤~！” 一个身强力壮的队员扛起大川早玲子，在几人的掩护下快速撤离。 按照计划好的撤退路线，消失在了黑夜中。 到预定地点有人接应，就能回华界复命了！ 莎莎舞厅外，几个地痞嘴里叼着香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愣愣的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还好没有去骚扰那个女人，要不然也可能被当作同伙一枪给毙了！ 那群人训练有素，绝对不是普通人！ 就在几个地痞震惊的时候，漏油的轿车突然发生爆炸。 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升起了一团巨大的火焰！ 看着燃烧的轿车，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几人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相互对视一眼。 咕噜~！ 吞了吞唾沫，脸上露出心有余悸之色。 恍惚间，仿佛在生死之间游走了一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动了附近的住户，宁静的夜晚变得热闹起来……。 与此同时 陈志飞盘腿坐在床头，默默估算着时间。 忽然，脑海里传来机械化的提示音。 【叮！】 【今日情报已更新，是否读取？】 第11章 新的情报，这饼不酥啊 “果然更新了！” 陈志飞眉头一挑，脸上露出喜色。 之所以大半夜不睡觉，并不是担心沈仪的抓捕行动。 更不是牵挂提供线索的奖金。 而是在等着明天，在研究系统的功能！ 毕竟是初次绑定，迟迟没有更新情报，难免会患得患失。 总担心不会再提供新的情报。 陈志飞性格谨慎，凡事都会确认是否有误。 这种谨慎仔细的风格，才造就了前世的成功，让他白手起家三十岁开上了迈巴赫。 如果不是被泥头车撞穿越了，估计这会儿还带着妹子在秋名山压弯，进行冲刺爆浆呢！ 金手指的存在，是他在乱世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由不得不谨慎！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也没有那么激动了。 听到脑海里传来的提示音，并没有兴奋的欢呼雀跃。 只是唇角上扬，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情报每天零点准时更新，系统还算靠谱！” 陈志飞唇角上扬，双手压在膝盖上。 凝神静气，挺直了腰杆。 低声道：“读取！” 立刻，眼前弹出一个半透明的虚幻提示面板。 【今日情报。】 【1、四马路上的开明书店到了新货，3角可购买张恨水盗版小说。】 【2、今日银元兑换溢价17%。】 【3、写字间正在招聘练习生，月薪6元。】 【4、同福里17号亭子间出租，每月租金18元。】 【5、堂口码头发生斗殴，三人被打破脑袋。】 【6、麦兰捕房门口台阶摔碎一瓶机油。】 【7、由于你吃饭付钱，馄饨摊附近几个商贩都以为你脑袋被黑棍敲出了毛病。】 【8、疤脸刘三团伙选中福安弄九十三号，计划早上十点闯空门盗窃。】 【9、沈仪成功抓捕日谍大川早玲子，已押送至特务处。】 【10、利亚洋行名下登记的道奇轿车发生爆炸。】 更新的十条情报全部展现在眼前。 陈志飞目光专注，仔细阅读每一条情报。 每一个字，都仔细斟酌。 晚上回到宿舍后，他就一直盘腿坐在床头沉淀思绪。 经过了最初的激动和亢奋后，对提供的情报又反复的琢磨了一遍。 发现每一条情报，都是有用处的。 所以对今天更新的情报，看得也格外仔细。 比如银元的溢价，看似没什么新奇的。 但是也反映了法币正在不断贬值。 虽然幅度很微小，但确实在跌。 所以手里有法币，最好还是换成银元更保值。 当然，陈志飞现在兜里就只剩3角5分钱，也不用考虑贬值的问题。 看到关于沈仪的情报时，手指轻轻在下巴摩擦。 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我提供的情报抓到人，赏金是我的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手了？” “钱是男人胆，兜里没钱是真没底气啊。” “只是没想到，还是小看沈仪的身份了。” “之前还以为他是蓝衣社外围成员，没想到竟然是核心特务处的人！” 蓝衣社的全称，是中华民族复兴社，由常校长担任社长。 内中外三层，分别是力行社、革命同志会、忠义救国会。 而力行社特务处才是真正的核心！ 也是后来有着赫赫威名军统的前身。 此时特务处的成员，基本由黄埔毕业生和少数军中挑选的好手组成。 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是精锐！ 在租界设立的茶馆据点，装扮的伙计都能用茶杯发送密码。 只是后来损失太大，才大肆扩张造成了良莠不齐的局面。 但真正的核心层，依然是精锐！ 之前只是猜测沈仪是蓝衣社的人，没想到居然是核心特务处的！ 可惜他伪装掩饰得再好，也逃不过情报系统的探测。 陈志飞手指轻轻摩擦下巴，轻声自语。 “对比两天的情报，似乎和我的生活轨迹也有一定的关联。” “昨天我去了麦兰捕房报到，和沈仪见过面，也花了钱。” “所以在次日更新的情报里，似乎出现的几率更大！” “到底是有关联，还只是巧合呢？” “还需要再观察几天，收集足够的数据才能做准确对比。” 陈志飞眯起眼睛，研究着系统的功能和使用技巧。 “啊~！” 半个小时后，打了一个哈欠，才关灯睡觉。 不过后脑勺上还肿了一个大包，只能侧身睡。 …… 翌日 咚咚咚~ 木门被敲响，并传来郭少安的声音：“飞哥，起床了！” “知道了，你先去吧。” 陈志飞打了个哈欠，才慢悠悠的起床。 经过一夜的休息，似乎脑子接收的信息全部消化完成。 头脑清明，也没有那种晕乎乎的杂乱感了。 端着脸盆去公共区域洗脸刷牙，换了警服，拿上警棍才晃晃悠悠出了门。 宿舍距离麦兰捕房很近，只隔了一条街。 “包子~皮薄肉香的大包子咯！” “绿豆汤~爽口解渴的绿豆汤！” “俄式冻牛腿肉，每斤只要4角！” “烧饼~新鲜出炉的烧饼！” “卖报卖报，金凤公寓昨晚发生枪战！” “……” 刚走上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就传来各种吆喝的声音。 看起来一片和平繁华的场面。 陈志飞走到一个摊子前，拿起一个烧饼咬了一口。 摇头道：“你这饼不酥啊！” 霎时，做烧饼的小贩脸色剧变。 “您拿的有些凉了，这个刚出炉的酥！” 一边用纸包起两个热乎乎的烧饼，一边拿出五角钱就要往对方裤兜里塞。 毕竟飞哥的名声摆在那里，吃饭不给钱还反过来要钱的事情没少做。 小贩以为又是在故意找麻烦，找理由敲诈了！ 所以很配合的主动上供。 陈志飞一手挡住往裤兜里塞的钱，一手接过热乎的烧饼咬了一口。 眯起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 放了1角在摊子上，严肃的说道：“陈巡捕吃饭给钱！” 尽管身上只有3角5分钱，但是欺凌弱小吃霸王餐这种事情还是做不出来。 要保留身上的痞子气作伪装，又不是非要吃东西不给钱。 作为一个正义的小巡捕，誓与赌毒不共戴天，又怎么会做白吃这种掉价的行为呢！ 小贩拿起留下的1角钱，看着潇洒离去的背影，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打死都不敢相信，‘飞哥’吃东西居然给钱了！ 第12章 紧张的气氛，顾成礼 陈志飞踱步走在广场上，一边吃着烧饼，一边打量着远处的十层高楼。 这栋中间高，两端低，呈现两翼形的大楼就是麦兰捕房！ 位于爱多利亚路和宁兴路以南。 占地广阔，足有3556平方米，坐北朝南是一座由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建筑。 正中处高10层，两层为5层。 从1到4层为办公区和牢房，五六楼为休息娱乐区。 7楼以上为生活区，还有20间豪华公寓！ 另外还设有2部电梯。 大楼外面是一个宽阔的广场，是巡捕集合训练和检阅的地方。 穿过大门，围起的院墙后面停满了自行车。 “飞哥！” “飞哥好！” “飞哥早！” “……” 一路上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巡捕，都是热情的打招呼。 连守门的老头也惊讶道：“飞哥，今儿那么早？” 可以看得出来，在麦兰巡捕房大小也算是个名人。 不过到底是好名声，还是恶名，那就见仁见智了。 至少从不少人的眼睛里，察觉到了一丝隐藏的鄙夷和畏惧。 陈志飞毫不在意，依然保持着前身特有的懒散痞子气。 反倒觉得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有一个凶名护身也是一种掩护。 踩着楼梯上了二楼，一路来到他所在的大办公室。 刚跨进办公室，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霎时，大办公室里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11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身上。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 陈志飞站在门口，愣愣站在原地，和办公室里的人大眼瞪小眼。 诧异的嘀咕道：“怎么？办公室里不准吃烧饼？” “嗨~！”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轻松，11个人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目光都瞄着大门的位置。 陈志飞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咬了一口烧饼。 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对面的郭少安。 询问道：“大家这是怎么了？” 郭少安笑着说道：“赵总一大早就把几位巡长叫到办公室一顿臭骂，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赵总是掌管所有租界巡捕的总华捕，是他们的大领导。 这位赵总曾经也是帮会出身，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都在总捕房办公室里逗鸟作画，顺便收钱。 无论是公董局的洋人，还是身居高位的华人都一门心思只想怎么捞钱。 不关心治安和老百姓的死活，是租界的特色。 而赵总大清早就到麦兰巡捕房骂人，还是头一次。 郭少安左右看了一眼，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压低声道：“飞哥，待会儿你可要低调一点，可别当出头鸟！” “顾巡长平时虽然和气，但是刚在赵总那里挨了骂，心里肯定憋着火。” “这时候要是引起他的注意，被呛几句就不值当了。” “知道了。”陈志飞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终于明白为什么办公室里气氛紧张了。 感情是他们组的巡长，被更大的领导叫去训话了。 大早上就挨骂，心情肯定不爽。 这时候就算脾气再好的人都憋着火，没必要去触霉头。 虽然自己有帮会背景，可是能升到巡长的职务，同样有关系门路。 租界巡捕从低到高，分为三级。 每升一级，需要熬三年的资历。 即便没有背景，通常只要熬足了年限也能提升。 当然，也有像陈志飞这种依靠背景，直接就做一级巡捕的。 可是从巡捕升到巡长，就不是光熬资历能升上去的了。 没有一点背景关系，熬到老也只是一级巡捕！ 虽然前身地痞出身，但头脑机灵才被送进巡捕房。 在底层混码头的，更懂得见高拜见低踩的道理。 况且大家从入职那天起，就亮明了背景。 如果背景不如别人，自然不会去招惹麻烦。 可是非要搞什么隐藏背景，玩儿扮猪吃虎那一套。 碰到身份背景不如自己的，那自然是喜闻乐见的踩人环节。 可是招惹到惹不起的，那就吃不了兜着走。 即便是双方背景相当，为了颜面也必须分个高下。 到时候你死我活，那才得不偿失。 所以大家都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起。 陈志飞每天收回来钱，都会第一时间交给巡长。 所以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谈不上好，但也是正常的同事关系。 今天气氛诡异，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去触霉头。 约莫十分钟后，一名身型匀称得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神情平静，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 走到办公桌前，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办公室里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坐在门口位置的一个小胖子站起身，拎起热水瓶为杯子注水。 讨好的笑道：“巡长，听说你们几个巡长被赵总给骂了？” 顾成礼端起茶杯，目光扫视一圈。 见到12下属都眼巴巴看着，一副八卦的模样。 摇头笑道：“嗨~不就被赵总骂了吗，多大点事儿！” 声音风轻云淡，显然并没有发火。 胖头放下热水瓶，搓着手问道：“巡长，到底发生什么事儿让赵总大清早发火？” 办公室里其他人也竖起耳朵，一脸的好奇。 顾成礼放下茶杯，咂巴着嘴道：“大清早就被叫去五楼，连早饭都没吃！” 胖头眼珠子一转，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 讨好的笑道：“今早刚买的定胜糕，您尝尝。” “懂事儿~！”顾成礼拿起一块定胜糕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才慢悠悠开口道：“最近几天法租界连续发生六起闯空门的盗窃案，失主回家发现家里空荡荡，连烧水的壶都被偷走了！” “通过询问邻居才知道，是一伙闯空门的毛贼趁着失主外出，用板车把家给搬空了。” “最近涌入法租界避难的人很多，邻居以为搬家也就没管。” “本来闯空门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儿，可是有一个姜若楠的记者竟然联系到了六个失主，还做了一篇专访登报质疑租界的治安。” “公董局看到这篇报道，打电话把赵总一通臭骂。” “然后赵总就把火气撒在我们几个巡长的头上，并限期三天破案。” “连法国警务总监都发话了，谁破了案，升总巡长的时候就优先提拔！” 第13章 佛系的巡长，情报对上了! 胖头眨了眨眼睛，嘴里啧啧有声：“连法总都出面了，这是关心起民众问题了？” 另一名叫吴晓的巡捕撇了撇，不屑的说道：“屁的关心民众，是被报道出来，公董局的脸面挂不住了！那些洋人只知道捞钱，什么时候管过中国人的死活了？” 忽然，一个叫肖全贵的老巡捕低声呵斥：“闭嘴！” 随即快步走到门口左右张望，见门外没人偷听才轻轻把门关上。 严肃的批评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乱说话，嘴上也不把门！要是被人传到法总耳朵里，开除了你！” 顾成礼把半块定胜糕扔进嘴里，拍了拍手掌。 笑着调侃道：“你啊，就坏在大嘴巴得罪人，才干了六年还是一个三级巡捕！” 吴晓眼睛一瞪，干瘦的脸上似乎很不服气。 “我当巡捕本来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走出去也不受欺负，压根没想过升官！” “再说了，说不定哪天洋人就被赶走变天了！” 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哈哈哈……！”霎时，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连顾成礼也跟着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恼怒的样子。 大家都知道他全身上下就那张嘴最硬，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哥们是真敢说啊，别说六年没升一级，没有被开除就值得庆幸了！ 肖全贵眯起眼睛，目光看向上司。 低声道：“巡长，要不要我安排两个人顶罪？” 其他人神情平淡，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法租界的治安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由巡捕房负责，每天巡街和查案。 另一部分灰色地带，公董局交给了帮会。 巡捕整天只顾着捞钱、敲诈勒索，入职的时候除了七天简单的培训，更没学过怎么破案。 帮会成员整天抢地盘，每天都有无数斗殴事件发生，就是混乱的源头。 不祸害人就不错了，就更别指望能维护治安。 法租界看似安定有序的表面下，却是混乱不堪！ 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每个月都要完成一定的破案率，给法总交差。 免得说他们什么也不做！ 所以查案的时候很是粗暴，只要有怀疑对象就抓回来审问。 反正涌入法租界的难民越来越多，找怀疑对象太容易了。 一顿棍棒下去，一个人的案子，能审出五个犯人！ 冤案错案，那都是家常便饭。 如果实在找不到怀疑对象，干脆就让帮会派人顶缸。 只要给法总那里交待过去，关几天就偷偷把人给放了。 所以在肖全贵提出找人顶替的时候，没有人觉得惊讶。 郭少安更是兴奋的举手道：“我们堂口兄弟多，要多少有多少！” 肖全贵笑骂道：“你小子有好处倒是不忘兄弟，反正钱不是你出，是一点也不心疼！” “哈哈哈~！”霎时，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找人顶罪，可不是白干的。 没有好处，谁愿意被关进牢里？ 不给钱也要给其他好处，否则傻子才干！ 顾成礼靠在办公桌上，双手抱臂，低头沉思了片刻。 摇头道：“还是算了，咱们麦兰捕房有4个巡长，到时候交出去4个犯罪嫌疑人才闹笑话！” 吴晓瞪大眼睛，不甘心的问道：“巡长，就不打算争一争了？” 顾成礼摇了摇头：“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提总巡长，让他们去争好了，咱们把钱揣进兜里才是真的！” 说这话，食指和拇指搓了搓，顿时引来一片赞许的笑声。 虽然收上来的钱绝大部分都要上缴给洋人，但是每个月也能分到几块钱补贴家用。 对办公室里的人来说，赚钱才是关乎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 顾成礼转过身，从报纸中间抽出几张纸。 叮嘱道：“这是六起案件的抄写记录，大家都看一看，然后分成几组没事儿就逛几圈！咱们虽然不争，但面子还是要做的！” 揉了揉手腕，显然是之前在办公室挨训时手抄的。 肖全贵作为办公室的二把手，接过来分发给众人。 “大家都看仔细了，没事儿就去案发地点周围逛逛，让人觉得咱们在认真查案，就算没有结果也能在法总那边有一个交代了。” 到底是法总亲自监督的案件，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可以破不了案，但是态度必须端正。 否则一个法总觉得没面子，大家这个月的奖金和补贴肯定泡汤！ “看仔细了啊，都把地址记清楚，没事儿就去逛逛！” 肖全贵一边分发，一边安排分工。 六份手抄的报案记录，大家相互传递着看。 速度很快，几乎是瞄一眼就交给下一个人。 反正没打算认真走访查案，只是应付交差。 压根就没有看过案件记录，只是把案发地点记在心里，没事儿去逛一圈表明在工作就足够了。 报案人连谁偷的都不知道，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没法查。 由于传递速度很快，六份记录最后都集中在陈志飞的手里。 翻看着记录，也顺带看了案情的经过和损失了多少财物。 在翻看到第四张的时候，神情一怔，总感觉有些熟悉。 心念一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系统面板浮现在虚空中。 翻看昨天的情报，眼睛不由一亮。 【疤脸刘三在莫里哀路闯空门，偷盗现金83元，以及翡翠手镯一个。】 第四张报案人的财物损失，刚好和系统情报对上！ 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确认，最难的事情系统都提供情报解决了，就剩下抓人了！ 啪啪~！ 顾成礼拍了拍手，招呼道：“赵总还在麦兰捕房，大家都动起来，别让赵总以为我们在办公室偷懒！” 12个人戴上帽子，拎起警棍出了门。 在跨出大门的那一刻，一个个昂首挺胸，连走路都带风！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现线索急着去办案呢！ 不只是他们，其他几个组的人同样如此，都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 麦兰捕房从成立以来，还第一次有如此急促的气氛！ 陈志飞走出巡捕房，一路向着福安弄的方向走去。 郭少安急忙提醒：“大哥，我们的路线是这边！” 陈志飞转过头，自信的笑道：“哥带你去破案！” 第14章 大忽悠，呼叫增援 “破什么案？” 郭少安神情一怔，脸上露出了诧异。 在麦兰捕房内，华人巡捕也有区分的。 他们这种从混码头特招的人，虽然顶着巡捕的名头，行事作风却和巡捕没有半点关系。 平时巡街的目的，也是为了收钱而已。 吃拿卡要，那才是他们的常规操作。 当然，偶尔见到偷钱包的也会顺手抓住。 但是却不会关进巡捕房，更不会交还失主，而是直接私吞了！ 行事风格和地痞流氓无异！ 治安越乱，越符合他们的利益。 而巡长顾成礼和十名下属巡捕，则会巡逻维护治安。 即便也会找借口捞好处，但总体来说还算恪尽职守，见到犯罪行为也会有所行动。 所以他们这些巡捕，对陈志飞和郭少安这种进入巡捕房只是收钱的帮会弟子是不认可的。 只是同在一片屋檐下，表面相处融洽罢了。 更没人指望两个帮会混混会恪尽职守的维护治安！ 也难怪郭少安听到大哥要破案，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诧异的嘀咕：“破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陈志飞眯起眼睛，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下巴45度望天，眼眸中闪烁着光芒。 “我们身为麦兰捕房的巡捕，就要肩负起巡捕的职责，要对得起身上穿的这身警服！” “打击犯罪，是我们巡捕的使命！” “虽然这条道路崎岖坎坷，又充满了危机。” “但是我们依然要奋不顾身的维护一方平安，不能辜负了百姓对我们的信任！” “吃再多苦，我也不在乎。” “受再多罪，我总能面对。” “这，就是我一个小小巡捕的心声！” 说话间，右腿踏前一步弯曲，右臂45度角伸展。 群情激昂，好像整个人都升华了！ 咕噜~！ 郭少安吞了吞唾沫，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心里暗暗疑惑：“这是咱们混码头小混混该说的台词？飞哥这是拿错剧本了吧？” 陈志飞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见小弟被震惊的无以言表。 至少不会再好奇地追问为什么要破案，满意的点了点头。 总不能告诉他，如今的大哥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哥。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了吧？ 只能插科打诨，直接敷衍过去。 等过几天习惯了，就不会再多想了。 啪~！ 陈志飞一把搂住陷入震惊的小弟，一边往前走，一边循循善诱。 “咱们当巡捕的要是不为民做主，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两人勾肩搭背，一路向着福安弄的方向走去。 沿途经过广场的时候，钟楼响起九点的钟声。 …… “飞哥，你的消息真的准确？” 福安弄口的转角处，两人侧身隐藏观察。 郭少安被一路忽悠，连收钱的任务都忘记了。 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弄堂的方向。 经过一通忽悠，虽然没有生出正义感，不过大哥想维护正义，也只能跟着。 片刻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身穿花格子旗袍的妇女挎着菜篮子从石库门出来。 在妇女的后面五米的距离，还跟着一个穿灰色马褂的男子。 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不像好人。 “三狗！？” 郭少安瞪大眼睛，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显然认识贼眉鼠眼的男子。 见到老大投来问询的眼神，急忙介绍。 “他叫三狗，是疤脸的小弟，之前盗窃被抓进关了半年。” “半个月之前才放出来，当时在捕房门口碰到还撞了一下，还瞪我一眼横的很呢！” “当时要不是您在街口等我去收钱，非得揍他不可！” “后来我还打听过他，想要收拾一顿。” “结果找了半个月没见人，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说话间晃了晃手里的警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别急，一会儿有的是机会揍他！”陈志飞低声安抚了一句。 免得这个暴脾气，又擅长好勇斗狠的小弟冲上去一顿暴揍。 那就打草惊蛇了！ “根据报案记录显示，六起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点。” “失主刚搬来法租界不久，和周围邻居还不太熟悉。” “事发时间，也都是在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 “而且在回家的时候，无一例外都和一个看起来不像好人的瘦子撞了一下，然后发生口角，直到巡捕来了才散。” “很显然，这是故意发生口角拖住失主，给偷盗的人创造时间。” “既然三狗已经跟上去了，疤脸也该现身了。” “你跟着三狗，如果他和妇人发生口角，你可以直接暴打一顿再带回捕房。” “不是咱们堂口的兄弟，下手不用留情！” 陈志飞在接收了前身的记忆后，对这个小弟也认可了。 虽然陈某人自诩好人，但行事风格还是很护短的。 既然小弟想要暴打一顿出气，自然不会拦着。 “交给我~！”郭少安咧嘴一笑，兴奋的跟了上去。 陈志飞看着收回目光，静静的暗中观察。 片刻，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带着三个人走进了石库门。 “来了~！” 陈志飞眉头一挑，唇角不由上扬。 转身拿起旁边的公用电话，给办公室的顾巡长打了一个电话呼叫增援。 这具身体的素质很强，又擅长打斗，才会从众多帮会成员中脱颖而出。 收拾三个小毛贼，问题不大。 不过出来混的，讲究的是一个人情世故。 这次的案子因为登报曝光的缘故，关注度很高。 连法国人担任的警务总监都关注了。 已经成了目前麦兰捕房第一要案、重案！ 这么大一块蛋糕，一个人是吃不下的。 打电话叫支援，也是让领导也分润一点功劳。 陈志飞打完电话，并没有着急行动。 而是掏出一支烟，坐在石墩子上悠闲的抽了起来。 疤脸带人已经进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否则也不会安排三狗制造事端，拖延时间了。 不让他们得手，又怎么人赃俱获呢？ 陈志飞抽完一支烟，又活动了筋骨。 约莫过了十分钟，才拎着警棍走进了石库门。 远远地，就看到一辆板车停在门口，上面层层叠叠装满了家具。 连擀面杖都没放过！ 这架势哪里是偷盗，分明就是抄家啊！ 第15章 不一样的陈志飞，改观 “快点快点，把那个花盆也拿走！” 大门口，一个疤脸男子正在指挥搬运。 大白天的敞开了门偷盗，足见其猖狂。 也证明了法租界治安是何其的混乱。 陈志飞透过大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眼皮直抽搐。 两世为人，偷东西的也见过不少。 通常都是专挑值钱的拿，讲究速战速决。 可是眼前这伙人，打着帮人搬家的名头直接用板车拉。 连擀面杖都打包带走就过分了！ 见过贪婪的，没见过做这么绝的！ 早上出去买菜，回来发现家被搬空了。 谁能受得了？ 难怪被登报，还惹得法国人警务总监都出面承诺优先升巡长。 简直太恶劣了！ 陈志飞站在大门口，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三人偷盗。 站了大约两分钟，三人硬是没有回头看一眼。 更没有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巡捕！ 根据计划，房主被三狗拖住，一个小时之内是不可能回来的。 胆子才会那么大。 “还真是专注啊~！” 陈志飞无语的摇了摇头，拿起手里的警棍在门框上轻轻敲击。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击声响起，立刻惊动了正在专心刨土，要把铜花盆搬走的三个毛贼。 三人下意识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色警服的巡捕时，脸上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疤哥，有巡捕！” “疤哥，怎么办？” 两个小弟脸色惊恐，急忙躲在了老大的后面。 疤脸仔细打量门口的巡捕，看清对方的容貌后，反倒不慌了。 将食指和拇指捏成一个圈，其他三根手指竖直。 这个手势代表了义气，也是帮会中最广泛使用的手势。 声音洪亮道：“陈兄，有礼了！” 陈志飞眯起眼睛，淡淡开口道：“你认识我？” 疤脸笑道：“我叫张天，江湖人称疤脸，前两年在天祥码头见过陈兄带领帮中兄弟的英姿！” “不认识。”陈志飞漠然的摇头。 根据记忆，前两年还没有进入巡捕房。 应该是带领帮里的兄弟抢地盘，和人在码头打架。 对于他们这些帮会弟子来说，每天抢地盘打架斗殴就跟喝水吃饭一样平常。 连前两年和谁在码头打架都忘了，更何况是一个没有产生交集的人。 疤脸并不生气，笑道：“当时我在远处观战，陈兄不认识我也正常，我对你可是仰慕得很，今日能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一边攀交情，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元。 低声道：“都是江湖兄弟，行个方便。” 言下之意就是拿钱走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陈志飞瞥了一眼银元，脸上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 疤脸沉吟片刻，咬牙又掏出两块，一共三块银元递了上去。 低声道：“行个方便，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三块银元已经能抵纱厂工人10的薪水，不少了。 陈志飞接过银元掂了掂，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脸色一沉，义正词严呵斥道：“好大的胆子，贿赂巡捕罪加一等！” 凌厉的呵斥声吓得三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脑子里闪过一个疑惑：贿赂巡捕，狼狈为奸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么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还是那个吃拿卡要，臭名昭着的陈志飞吗？ 还有……一边呵斥，一边把三块银元揣进兜里又是几个意思？ 这是既要，又要？ 霎时，疤脸心头升起一股被戏耍的怒火。 脸上那条像蜈蚣一样的刀疤，也变得狰狞起来。 咬牙道：“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别把事儿做绝了，日后好相见！” 陈志飞都懒得搭理他，压根不想和一个‘死人’多费口舌。 让法总面子挂不住，已经注定三人会死在西牢里。 把三块银元揣进兜里，心底松了口气。 总算不用担心没钱会挨饿了。 忽然觉得，当坏人似乎也挺爽的！ 唇角上扬，玩味的笑容。 疤脸见到对方收了钱，还一副嘲讽的冷笑，顿时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怦怦直跳。 咬牙恨声道：“欺人太甚~！” 说话间快步上前抬手就要打架。 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一个黑色物体带着凌厉的劲风飞了过来。 砰！ 一声闷响，顿时感觉眼冒金星。 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棍子抽在脑门上。 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陈志飞一棍子打翻疤脸，目光投向另外两人。 沉声喝道：“双手抱头，蹲下！” 两人吓得缩了缩脖子，急忙老老实实抱头蹲下。 生怕蹲晚了，会像老大一样挨警棍。 几分钟后，弄堂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让让，巡捕办案都让让~！” 顾成礼带着手下的捕快们赶了过来。 驱散围观的人群，看到板车上的家具与前6个案件一模一样。 又看到躺在地上的疤脸，和抱头蹲在一旁的两个共犯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诧异的问道：“是你抓的？” “报告巡长，他们已经交代，前6个案子都是他们做的！”陈志飞一脸正气的立正行礼，声音不卑不亢。 乍一看去，逼格十足！ 在等增援的时候，都没怎么费口舌，两人就主动交代了。 连贩卖了多少钱，每个人分了多少钱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顾成礼和十名巡捕愣愣站在原地，总有一种错乱的感觉。 这个臭名昭着的帮会弟子，竟然抓小偷了？ 他不是应该要求分赃，才是正常操作吗？ 不过眼下抓住了这伙毛贼，也算是能在法总那里有一个交代了。 顾成礼想到法总的承诺，脸上不由露出了喜色。 虽然嘴里风轻云淡的说着不想争，可是功劳真到了面前又怎么会不心动呢？ 再次看向陈志飞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臭名昭着的地痞也不是那么惹人厌恶嘛。 看起来那是顺眼多了！ 抬手拍了拍肩膀，勉励道：“做的不错，回头我帮你向法总请功！” 陈志飞谦虚的笑道：“都是巡长运筹帷幄，和弟兄们的配合才成功抓捕！” 顾成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笑着颔首示意。 心里暗暗赞许：“讲究~！” 对眼前的青年，是越看越顺眼了。 意气风发道：“都押回捕房，大家为飞哥请功！” 第16章 能力重要，会做人更重要! 顾成礼心情大好，作为领导还第一次用了江湖上的称呼‘飞哥’！ 抓住这伙造成恶劣影响的毛贼，让赵总脸上有光。 而且在竞争总巡长的时候，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至少在背景和打点都不相伯仲的时候，会从四人中胜出。 顾成礼原本只想躺平，压根儿没想过总巡长的位置。 结果人在办公室里摸鱼，优先的入场券就主动送到手里。 喜从天降，不高兴才怪了！ 一行人推着板车，押着三个犯罪嫌疑人浩浩荡荡出了福安弄。 浩大的声势，沿途还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连肖全贵几个老油条，都忍不住挺起了腰杆。 作为麦兰捕房业绩最差，经常摸鱼垫底的组，总算是出一次风头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麦兰捕房所在的金陵东路时，远远就看到一群人正站在大门口的广场上。 陈志飞眨了眨，诧异道：“捕房门口聚集那么多人，又出什么大案子了？” 顾成礼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聚集在门口的人群。 摇头道：“他们手里拿着相机和纸笔，好像是记者。”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一个身穿警服的青年快步跑了过来。 “大哥，三狗已经被我抓住了！” “连那个妇人，也被我一起带回来了。” “赵总华捕听说我们抓到了那伙盗贼，把记者都叫来了！” “说是要给咱们法租界巡捕正名！” 郭少安快速汇报了情况，脸上满是洋洋得意的笑容。 从警棍上沾染的几处血迹来看，三狗怕是被揍得不轻！ “嘿嘿，这么迫不及待，看来赵总被公董局骂的不轻，心里一直憋屈着呢！”陈志飞唇角上扬，目光很是玩味。 “有前途~！”顾成礼拍了拍肩膀，笑容更灿烂了。 如果说之前把人抓回来，其他三个巡长还会质疑。 甚至可能找人顶罪抢功劳。 可是现在那么多记者在场，疤脸几人就算不是真的盗贼，也必须是了！ 要不然最后爆出抓错人，闹乌龙了，那才丢脸丢大发了！ 所以现在不是也必须是了！ 这个功劳算是稳了！ 就在一行人靠近的时候，一个妇人提着菜篮子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趴在装满家具的板车上，悲喜交加的哭道：“我的~都是我家的东西！这些天杀的东西，连擀面杖都不放过啊！” 有了妇人对证物的指认，这次盗窃案算是坐实了。 “快~快拍照！” “车上的证物，也拍进去！” “那几个被铐住的嫌犯也拍进去！” “……” 咔嚓~咔嚓~ 霎时，相机的快门声不断。 记者们纷纷用相机拍下了人赃俱获的一幕。 “我是《自由论坛报》的记者，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我是《泰晤士报》的记者，能采访你们吗？” “我是《密勒氏评论报》的记者，能请你们做一个专访吗？” “我是《上海法公董局公报》的记者，请问是哪位巡捕破获了这起影响极其恶劣的盗窃案？” “我是《大公报》的记者……” 一众记者蜂拥而上，纷纷抛出了问题。 陈志飞被闪光灯晃得差点睁不开眼，脚下就想后退。 忽然，一只大手抵在后腰，轻轻往前一推出人群。 随即大声宣布：“这位陈志飞巡捕，就是抓住盗窃团伙的功臣！” 咔咔~！ 霎时，照相机快门声不断。 顾成礼把人推出去后，就只是笑眯眯的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说好了他出面领功。 可是在看到那么多记者后，竟然选择了低调。 “你好，我是《上海公董局公报》的记者姜若楠，请问你是怎么抓住盗窃团伙的？” 问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打扮很是洋气漂亮。 配上婀娜的身姿，站在人群中也是瞩目的存在。 “姜若楠？”陈志飞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感觉很熟悉。 随即反应过来，不就是报道此次盗窃事件的记者吗？ 原来是有公董局官方报社背景，难怪已经报道连法总都被惊动了。 陈志飞面对众多记者期盼的目光，抿着唇沉吟片刻。 目光投向人群后方的赵总。 脸上神情变得肃穆起来。 开口道：“能够在如此快的时间破案，并将这个盗窃团伙抓捕归案，离不开大家的努力。” “在这里，我首先要表达对领导的感激！” “有了赵总的关怀，才让我们取得今天的成绩！” 赵总站在人群后面，心里原本还有些失落。 听到这番话，脸上颓废一扫而空，笑容也变得灿烂起来。 微微颔首，投去了赞赏的眼神。 陈志飞得到来自领导的赞许，继续说道：“我们在得到赵总的指示后立刻走访排查，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线索。” “然后赵总在汇集线索后，制定了此次的抓捕计划。” “现场的抓捕行动，则是由顾成礼巡长带队完成！” “我只是运气好，意外发现线索而已。” “全是赵总运筹帷幄，指挥得当才有如此辉煌的战果！” “大家应该为赵总鼓掌喝彩！” 啪啪啪~！ 陈志飞声音激昂，率先鼓起了手掌。 其他人急忙跟上，现场响起一片激烈的掌声。 赵总轻轻拍着手掌，面对镜头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早上被公董局臭骂的憋屈，算是扬眉吐气了！ 郭少安不满的低声抱怨：“飞哥，分明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为什么要送给赵总？” 陈志飞一边鼓掌，脸上挂着淡淡笑容。 笑着反问：“给我头功的意义是什么呢？” 郭少安想了想，答道：“当然是立功授奖升职！” 陈志飞耸了耸肩，不置可否道：“你说的没错，立功是为了升职。不过~独吞功劳得罪上司容易升职，还是让总华捕欠一个人情得到赏识更容易升职呢？” “额……”郭少安神情一怔，眼中露出恍然之色：“我明白了！” 功劳再大，也要得到上司批准才能升级。 如果不会做人，功劳再多也永远只是一个底层巡捕罢了。 有能力不一定能得到重用，会做人却能飞黄腾达！ 有了总华捕的照拂，将来的道路会更平坦！ 大嘴巴吴晓轻声嘀咕道：“之前不是感谢巡长的领导吗？怎么又变成感谢赵总了？” 第17章 请客，奢华的一餐 “万宏，你带记者朋友们到礼堂举办新闻发布会。” 赵总站在灯光下，坦然接受拍照。 微不可察的对心腹低声吩咐。 原本最初只打算应付了事，宣传破案应付公董局的。 可是因为那个小巡捕会做人，反倒把自己放在了聚光灯下。 公董局要求三天破案，结果不到三个小时就破案把人给抓住了。 而且还是人赃俱获！ 那是倍儿有面子！ 这种露脸的事情，怎么能错过呢？ 索性从最初在门口拍几张照片，变成了一场正式的新闻发布会。 既然总捕房的总华捕发话了，麦兰捕房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年近六十的总巡长亲自带人去了礼堂，进行了简单的布置。 赵总也趁机把陈志飞拉到近前，亲切的给予了勉励。 然后低声交流，了解破案的来龙去脉。 陈志飞自然不会说情报来源于系统，而是推到了发展的线人身上。 反正他们这些混码头出身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 论起打探消息来，没有谁比得上！ 要不然蓝衣社和特高课的特务也不会花大价钱发展线人了。 赵总打探出了案件经过，心里也有底了。 在聚光灯下慷慨激昂的讲话，一副维护租界治安，誓要与罪恶斗争到底的架势！ 然后还亲自给陈志飞颁发了勉励证书，以及100块银元奖金。 抵得上半年工资了！ 洋人瞧不起华人，所以巡捕的工资待遇很差。 也就比工厂的工人稍高一点。 再加上维护治安抓贼，都是本职工作。 如果按照惯例顶多口头表扬，压根就不会发奖金。 这也是巡捕们整天摸鱼，一门心思怎么捞钱，压根没想过查案的原因。 巡捕和黑帮勾结敲诈勒索，查自己？ 也就是赵总投桃报李，才特批了一百块银元的奖金。 为了烘托场面，还特意用一个托盘，装着一封银元供记者拍照。 陈志飞端着奖金，拿着奖状和赵总拍了一张合照。 剩下的时间就是赵总的个人表演会，基本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带着奖金奖状，回了所在的大办公室。 啪啪啪~！ 刚走进办公室，就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巡捕为咱们组露脸争光，好样的~！” 顾成礼带头鼓掌，脸上很是热切。 虽然没有上台受奖，不过作为陈志飞的直接领导，分润功劳是必然的。 等到老总巡长退休后，他就有优先的权利。 法总亲口许诺，即便其他人有后台门路也要慎重考虑。 心情自然大好！ 短短三个小时不到就人赃俱获，也对这个素来贪婪狠辣的码头混混另眼相看。 陈志飞谦虚摆了摆手：“能够把疤脸团伙全部押回捕房，也离不开各位兄弟的支持！” “今天中午菜香居，我请客~！” “少安，打电话订一个包间！” 声音激昂，立刻拉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菜香居，那可是排得上号的大酒楼。 “好嘞~！”郭少安立刻打电话订了一个包间。 然后转头询问道：“飞哥，菜香居问要‘和菜’还是‘点菜’？” 点菜，顾名思义就是根据菜单想吃什么点什么。 和菜则是店家根据价格搭配，相当于是套餐。 “和菜，订十元一桌的！” 陈志飞大手一挥，就订了一桌十元的。 想了想，补充道：“上最贵的愈风烧酒！” “嘶~！” 霎时，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可别小看十元，那可是抵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在菜香居的十元和菜则包含八大菜、八小碗、十六圆碟，还有燕窝和深海鲍鱼。 而最贵的愈风烧酒，每斤要一角九分！ 传承千年享有盛名的花雕酒，每斤也才九分二。 这一桌的配置，可谓是相当奢华了。 “陈巡捕豪气！” “飞哥威武！” “……”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赞美的声音。 对于这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巡捕来说，每个月的全部收入也就够养家。 连才吃肉，大都是买带皮的碎骨熬汤。 十元一桌燕窝鲍鱼，那是吃都没吃过！ 一个个兴奋的双眼放光，像饿了半个月的狼崽子一样嗷嗷直叫！ “都是自家兄弟~！” 陈志飞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把谈业务拉关系那一套拿出来。 吃人嘴软，也不会因此而嫉妒眼红了。 原本不冷不热的关系，立马急速升温。 顾成礼见到大家都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果断宣布提前下班。 一行人徒步来到菜香居门口，掌柜急忙恭敬的迎了出来。 这些比小混混还狠的巡捕，是一点也不敢招惹。 万一惹恼了他们，酒楼会有大麻烦。 不花费大笔银钱，是别想平事儿做生意了。 一行十三人被领到二楼大包间，进门就看到桌上已经摆上了精致的凉菜。 “掌柜的，赶紧上菜~！” 很快，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底层巡捕什么时候吃过这种档次的宴席，一个个迫不及待大快朵颐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个已经喝得脸色通红，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男人的交情，就是这么简单。 这一顿，一直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陈志飞把大家都送出包间后，拉住了郭少安。 从兜里取出十块银元递了上去。 “谢谢飞哥~！”郭少安也不推辞，高兴的揣进了怀里。 大哥吃肉，小弟喝汤理所应当。 “我去趟厕所，你先回捕房不用等我，待会儿我坐黄包车回去。” 郭少安点了点头，跟着大部队一起回了捕房。 陈志飞在洗手台洗了一把冷水脸，朦胧的醉意顿时消散了。 轻轻招了招手。 守在不远处的店小二谄笑着走了过来。 “陈巡捕好~！” 现在都知道，飞哥喜欢别人称呼陈巡捕！ “叮叮叮~！”陈志飞掂了掂手里的银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笑着开口道：“这是我答应过的赏钱，收下吧~！以后如果有什么消息也可以告诉我，都有赏钱！” “是是是，小的明白~！”店小二喜笑颜开的收下了银元。 不就是当线人么，又不是第一次了，有钱拿傻子才不干。 陈志飞微微颔首，志得意满的走出了酒楼。 刚走下石台阶，神情不由一怔。 第18章 相互试探，反客为主的敲打! 陈志飞走到马路对面路对边，站在一个擦鞋摊前。 藤椅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身穿长衫，头戴黑色礼帽，腰间夹了一个公文包，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副老师学者的打扮。 热情的笑道：“如果你说不是在等我，那我会觉得很没面子。” 虽然脸上热情，心里却暗暗警惕，竟然知晓行踪守在酒楼门口。 不愧是搞情报的特务！ 这要是死对头搞刺杀，估计就危险了！ 沈仪抬起头，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夸赞道：“陈老弟真是好眼力！” 仅仅隔了一天的工夫，称呼在悄然间有了变化。 一声老弟，代表心里的认可和重视。 谁让陈志飞提供的情报又快又准，帮了大忙呢！ 要知道，昨天从华界赶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只是上峰下达了严令，必须全力以赴罢了。 而且在法租界的线人，也有好几个。 除了眼前的小巡捕，还有黄包车夫、酒楼伙计、工厂的工人、码头小混混，甚至还有公学的学生！ 只是这些眼线接受了任务，却没有任何消息。 况且不只是自己在行动，整个情报科的人员都在行动。 结果所有人都一无所获，以为要被上峰斥责的时候。 反倒是一个从心底里瞧不上眼，穿着巡捕黑皮的码头混混提供了情报。 而且调查速度极快，还精确到了门牌号。 让他不由得另眼相看。 对于情报科的人来说，什么最重要？ 自然是及时有效的情报！ 沈仪在对这个码头出身的地痞，也重新审视了起来。 心里的分量提升，态度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一声老弟，代表了接纳和能力的认可！ 和煦的笑道：“陈老弟，可让我好等啊！” 陈志飞眉头一挑，立刻心领神会。 想到承诺的赏金，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左右看了一眼，指着右边的一栋阁楼。 邀请道：“不如去旁边茶社边喝边聊？” “求之不得！”沈仪从善如流，付了擦鞋钱，一起走进了十米外的茶社。 要了一间二楼延伸的挑廊。 视线宽敞，还利于谈话。 两碗茶送上来的时候，支付了两块银元。 一般好茶价格也就是5到8角，由于环境优雅才价格略偏高。 “呼~！”沈仪端起茶碗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 感叹道：“好茶~，让陈老弟破费了。” 陈志飞唇角上扬，笑道：“平时我都喝路边5分一碗的茶，今天招待沈兄自然要用好茶！” 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既然对方一口一句老弟的喊着。 当然不能驳了别人的面子。 陈志飞前世能白手起家，这一套面子功夫自然是玩儿的贼溜。 从年龄上，沈仪要年长几岁，喊一声老哥也合理。 至于有多少兄友弟恭的真感情，那就见仁见智了。 尤其是他们这些混帮会的，表明一口一句兄弟的喊着。 背后为了利益互捅刀子的事情可没少做。 没事儿的时候好兄弟，有事儿的时候卖兄弟！ 除了真正的生死之交，其他人的兄弟情义也就停留在口头罢了。 陈志飞也不会真的天真以为一次合作，两人就真成朋友了！ 目前来说，依然只是合作关系。 或许将来接触多了，有成为朋友的一天。 抿了一口茶水，故作好奇问道：“沈兄特意等我是……？” 有些事情，要矜持婉转不能直接开口。 沈仪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问什么事情。 诧异道：“你不是应该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行踪，还特意在菜香居对面等你？” 眉宇间透着玩味，显摆之意不言而喻。 陈志飞眯起眼睛，瞬间心里明悟。 这是在炫耀，也是在表露本事呢！ 撇了撇嘴，淡淡笑道：“以沈兄蓝衣社的身份，想要找到我应该不难。” “嗯？”沈仪端着茶碗的手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 两人从接触开始，是以情报掮客伪装的。 如果说之前被点破身份，还会感到惊讶。 可是昨天仅仅用了一个下午，就提供了让整个情报科都束手无策的准确情报。 有这个本事，被查出蓝衣社的身份并不为奇。 只是淡淡回应道：“陈老弟消息果然灵通~！” 没有否认，等于是默认了。 要是顾左右而言他的否认，就有把别人当傻子的嫌疑，难免会影响彼此的交情。 索性痛快承认，也便于以后合作。 反正蓝衣社成员遍布租界，也不稀奇。 陈志飞身体微微后仰，唇角不由翘了起来。 心里暗暗嘀咕：“既然你要装神秘，不拿出点干货来就摆不清位置！” 如今的他可不是前身那个粗俗的混混了，即便不掌握主动也不能过于被动。 该展示的必须要展示，才能得到对手的尊重。 略作停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 转头左顾右盼，身体微微前倾。 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据我的情报了解，蓝衣社之中真正的核心是力行社特务处！” “这个特务处极其神秘，也从不对外招收人员。” “内部核心成员，都是黄埔军校毕业生！” “不知道沈兄是蓝衣社外围成员呢，还是特务处核心成员呢？” 目光玩味，看似在询问。 但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中深意已经不言而喻。 只是没有明说出来而已。 duang~！ 沈仪双目圆瞪，心头翻起惊涛骇浪。 端着茶杯的手一颤，滚烫的茶水落在手上也没有察觉。 这一次，是真被惊讶到了！ 他们对外的时候多以蓝衣社自居，极少会透露特务处的信息。 哪怕是蓝衣社的成员，也鲜有人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核心组织。 一个法租界小巡捕竟然能查到特务处的消息，不得不说的确是神通广大了！ 沈仪神情凝重，意味深长道：“看来是我小瞧陈老弟了！” 陈志飞唇角上扬，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悠闲的抿了一口茶水，心里暗暗得意：“小样，被哥开了盲盒，看你还傲不傲！” 不过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点到即止。 这种程度的敲打既让对方忌惮和重视，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正合适。 放下茶杯，转移话题道：“昨晚金凤公寓外又是枪击又是爆炸，还死了一个人，你们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 第19章 帮忙?有志向的巡捕 “额……。” “昨天收到你的情报后，我就第一时间上报。” “然后行动队也作出了突击抓捕计划。” “可是我们才刚到金凤公寓，就看到大川早玲子，也就是那个日本女特务出来。” “紧接着，接应她撤离的人也驾车到了。” “前后不超过三分钟，根本没有给我们准备的时间。” “驾车的司机也发现了我们的人，立刻就掏枪想要射击。”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将其击毙。” “大川早玲子手臂中枪，被我们成功活捉。” “也算是完成了上峰交代的任务。” 沈仪从善如流，直接就坦然承认了。 毕竟昨晚又是开枪，又是爆炸，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下午提供情报，晚上就发生火拼，用大脚趾都能猜到是谁做的。 要是遮遮掩掩，反倒落了下乘。 陈志飞抿了一口茶水，无奈的说道：“你们悄悄把人抓了就是，搞出那么大动静可把我们巡捕房折腾得不轻。” “大半夜的出警，还要维护秩序，折腾一晚上没睡。” “你看，黑眼圈都出来了！” 陈志飞耷拉开眼皮，一脸疲惫受累的模样。 好像昨晚没有好好休息，真大半夜被叫起来上班一样。 忽悠张口就来，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所谓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多叫苦总是没错的。 果然 沈仪眼神闪躲，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之前也答应了低调处理，尽量别闹出大动静。 结果害得别人大半夜都被从被窝里叫起来，心里肯定不爽。 现在被当面询问，多少有点被质问的心虚。 尴尬的解释道：“昨天我收到你的情报，立刻就赶回去汇报。” “但是回华界的路很远，耽搁了不少时间。” “即便上报，也是一层层往上。” “有些东西得守规矩，不能僭越，你懂得……。” “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才导致我们没有时间布置。” “之后遇到接应的人，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闹出那么大动静，真不是我的本意。” 毕竟人家是法租界巡捕，跑到别人地盘又是开枪又是爆炸的。 给别人带来了麻烦，放低姿态也是应该的。 要是还理直气壮，那就说不过去了。 而且法租界不比华界，党国没有执法权力。 很多地方需要用到巡捕房的权力，有必要保持良好的关系。 眼珠子转动，笑着说道：“幸亏有你提供的情报，我们才能及时抓住大川早玲子，上头还特批了一笔奖金！” 说话间，从兜里取出了两张大面额法币。 轻轻放在了对方面前：“这两百元是给你的奖金。” 陈志飞看了一眼桌上的法币，眼睛不由一亮。 两百法币，抵得上当巡捕一年工资了！ 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抿着唇，伸出食指压在其中一张法币上，轻轻推到了对面。 笑道：“过手费，规矩我懂~！” 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层层盘剥是家常便饭。 哪怕是巡捕房发下来的津贴，也要经过层层盘剥。 国党那边是什么风气，他能还不清楚？ 而且主动给出过手费，也是一次试探。 沈仪看了一眼桌上的钞票，脸上露出了苦笑。 心里暗暗嘀咕：“看来党国的风气连法租界都知道了！” 拿起桌上的法币，并没有揣进兜里，而是又递了出去。 神情严肃道：“其他人怎么样，我管不到，但是我的承诺绝不会有水分！该是你的，我一分也不会取！” 声音铿锵有力，透着不容置疑。 虽然他刚毕业不久，但是作为黄埔毕业生进入特务处就是准尉军衔。 每个月的工资为32元。 而且因为保密，对外的身份是公学老师，每个月还能多领一份工资。 况且这次完成任务，据说总部拨了一万元的奖金。 只是经过层层克扣，再分到他们这些行动的人头上也就一百块。 华界的物价相对要低一些，生活过得也算滋润。 最重要的，他们这些黄埔毕业生心中有志向。 自然不会为了捞钱，就克扣线人的奖金。 没钱，谁替你办事？ 所以上峰发下来多少钱，一分都没有再克扣。 陈志飞眯起眼睛，深深打量了一眼。 “那我就不客气了！” 伸手拿起钞票装进怀里，脸上露出了和煦笑容。 对于这个特务处的情报人员，也高看了一眼。 这样的人有格局有底线，能处！ 一边收钱，一边好奇地问道：“那个女特务怎么样了？交代接应她背后的人了吗？” “额……抱歉抱歉，喝多了说话没把门，要是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问过。” 这种涉及间谍的情报属于机密，问出口才发现孟浪了。 沈仪笑着摆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 低声道：“昨晚抓回刑讯室折磨了一夜，嗓子都哑了~！” “不过据她交代，逃到法租界后是通过死信箱联系。” “所以并没有见过接头的人。” “现在她被抓了，死信箱肯定也作废了。” “连昨晚接应她的人也被乱枪打死，车辆被烧毁还故意没挂牌照，线索是彻底断了。” 陈志飞听着讲述，神情很是怪异。 如此机密的事情，就这么简单直接的告诉自己了？ “唉~！” 沈仪叹了口气，低声继续说道：“可是一名财政官员在大庭广众下被杀，国府大为震怒！” “上峰已经指示，要把日本人潜伏在法租界，提供支援的秘密据点拔除，要让策划此次事件的特高课付出代价！” “可是现在线索全断，我也只能找你帮忙打听消息了。” 说话间眉头紧锁，显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很为难。 陈志飞眉头一挑，诧异的瞪大眼睛。 “又想在法租界当街枪战，真当我们巡捕房不存在啊？” “还想让我提供情报，帮你们在法租界搞事情？” “哼~白日做梦！” “作为一个有良知，立志要守卫一方平安的巡捕，绝不允许罪恶发生！” “哪怕是牺牲性命，我也要与黑恶势力斗争到底，扞卫巡捕的尊严！” “想让我知法犯法，替你们打探情报，做梦！” 声音铿锵有力，一脸的正气。 完全忘记了，他自己就是黑恶势力……。 眯起眼睛，为难的摇头道：“你这事儿~不合规矩啊！” 第20章 你不拿我不拿，上峰怎么拿? 陈志飞腰杆挺得笔直，下巴45度角昂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充满正义感的巡捕要誓死维护法律！ 沈仪手里端着茶杯，愣愣的张大嘴巴。 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 “这~这还是那个帮会成员出身，每天敲诈勒索的地痞？” 当然，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乱世之中，也有胸中充满抱负，想要惩奸罚恶的正义之士。 但绝不包括眼前这一位！ 他应该归入危害社会的根源，要被扫除的黑恶势力才对。 咕噜~ 沈仪吞了吞唾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温和的解释：“我们的人都是专业的，经过缜密策划一定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算要暗杀，也会布置成意外，不会让巡捕房难做。” 如果换成一天前，堂堂黄埔毕业生，准尉军衔绝对不可能对一个臭脚巡和颜悦色。 可是经过昨天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把倾尽情报科之力都没有线索的日谍准确找出来。 这份本事，绝不是普通包打听能办到的。 当一个人处于低位没有价值的时候，往往会被人轻视。 哪怕平时相处的时候，言语中也透着轻蔑和嘲讽。 但是展现出价值的时候，分量就会急速提升。 心里的轻视和傲气，也会收敛。 就像老师对待三好学生和拖后腿的差生，能一样？ 沈仪在见识了对方的能力之后，也不由收起了小觑之心。 放低姿态，也不好再摆谱。 毕竟自己不找他当线人，情报科的同事也会发展这样的情报人才。 此消彼长下，岂不是被其他同事压了一头？ 所以，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能得到尊重。 为了打消顾虑，还适当的透露了行动队的暗杀手段。 陈志飞眉头紧皱，沉吟道：“可到底是在法租界绑架、杀人，违反了社会道德，到底是人命，作为维护治安的巡捕又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要是被发现我提供的情报，不是连我也被牵连进去了？” “风险太大，我到时候也会被法国人追责。” “就算我师傅出面平事儿把我报下来，估计花费的钱财也不少。” “还砸了我的饭碗，只能回码头搬货。” “巡捕工资低，到底也是一份收入不是？” “况且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巡捕，也不能对违法行为视而不见！” “唉~难啊！” 陈志叹了口气，一脸的为难。 生怕被牵扯进去，会砸了饭碗。 纠结的模样好像是无法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 沈仪眉头紧皱，脸上神情很是焦急。 上峰可是下达了严令，三天之内必须搞到相关情报。 否则情报科的人都要吃瓜落。 张了张嘴，刚准备再安抚承诺几句。 忽然脑子一激灵，儒雅的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身体微微前倾，意味深长的说道：“只要你答应打探日谍的消息，可加钱！” 锃~！ 陈志飞眉头一挑，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紧皱的眉头舒展，脸上之前的为难瞬间烟消云散。 前面铺垫了半天，不就在等着句话？ 义正辞严道：“作为中国人，打击日本侵略者人人有责！” “三天之内就算不能准确找到潜伏者的日本人，也肯定会有线索。” “放心，这一片儿我熟~！” 胸口拍得砰砰响，一副热血男儿义不容辞的模样。 沈仪嘴角上扬，调侃道：“不违反你正义的原则了？” 陈志飞咧嘴一笑：“小鬼子不算人，杀了就杀了，我还嫌杀得不够多不够狠呢！给你们提供情报杀日本人，不违背原则！” 声音中充满了对日本人的轻视。 沈仪端着茶碗，笑眯眯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明显察觉到了对方眼睛里闪过的杀意。 不是对他，而是提及日本人时的杀意。 凭他的专业素养，绝对不会看错。 心里暗暗嘀咕：“这个看起来痞里痞气的家伙，心里对日本人也是深恶痛绝的！” 到底是个人私怨，还是国仇家恨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深究反倒产生防备。 能在这个黑暗战乱的时代混得风生水起，谁又没点秘密呢？ 连自己在发展线人的时候，不也隐藏了力行社的身份，伪装成一个情报掮客吗？ 只要知道对方也是憎恨日本人的，就足够了。 对这个帮会出身的地痞，感观也改变了不少。 沈仪低声提醒道：“尽力而为，注意自身安全。” “嗯，我知道。”陈志飞点了头，一脸不置否。 对于自身安全，还是很注意的。 咧嘴笑道：“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咱们以后也要多亲近，常联系！” “只有合作业务多了，大家才能一起发财不是？” “所以往后还有其他包打听的事情，都可以找我。” “要不然没有业务，你就没得拿，我也没得拿，你的上司还怎么拿，还怎么追求进步？” “放心，这一片儿我熟~！” 眼睛弯曲，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一副贪财势利的模样。 沈仪抿着唇，一脸的无语。 任务布置完了，也不打算再继续听他插科打诨。 站起身，低声道：“我晚上六点都会在馄饨摊，如果有线索了可以来找我！” 说完拿起黑色礼帽，快步下了楼。 走出大门的时候，低头理了理帽子。 眼角余光左右快速扫视，确认没有被盯上，才快速走进对面的弄堂里。 穿过几条蜿蜒的弄堂，消失在了人群中。 陈志飞坐在露台上，看着消失在弄堂的背影。 眯起眼睛，收起了嬉皮笑脸的伪装。 神情凝重，脑子飞速转动。 对于帮忙打探消息，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前世生在红旗下，对侵略者是深恶痛绝的。 如果不是没有那个武力值，恨不得亲手杀之而后快。 所以即便没有好处费，也会找机会把情报透露给沈仪。 贪财的表象，只是伪装保护而已。 要不然一个臭名昭着的地痞突然变得爱国，还无私奉献，必定引来怀疑。 弄不好，还会被怀疑通共呢！ 陈志飞抿了一口茶水，思考着线索的方向。 “枪击、爆炸……还是线索太少啊。” 第21章 寻找线索，进入舞厅 法租界表面上祥和安宁，一副盛世的模样。 但是在看不到的阴暗处，却是藏污纳垢。 每天打架斗殴的案子无数，枪击案件也频频发生。 为了抢女人争风吃醋，造成的枪杀事件也是家常便饭。 发生的多了，大家都习以为常。 法国领事馆和公董局的洋人们只想着捞钱，根本就没想过如何治理。 只要不妨碍他们收钱，根本不在意华人的死活。 为了维护表面的安宁，也为了安抚黑帮，索性把灰色地带的管理权限都交给了帮会处理。 这也导致了夜晚的租界，是由帮会说了算。 一群整天打架斗殴抢地盘，敲诈勒索无恶不作的地痞能管理好治安？ 顶多就是打斗的时候出现死伤，各自把人搬回去，不给公董局添麻烦而已。 加上国党与特高课的相互暗杀，也加剧了地区的不稳定。 只不过没有搬到明面上，租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昨晚发生的枪击案，在法租界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 尤其发生地方，又是在莎莎舞厅同一条街。 由于舞厅的存在，充斥着为了生计的低级舞女，也吸引来很多地痞流氓。 每天为了争抢女人而大打出手，都成了家常便饭。 要是每天晚上不发生几次斗殴，都怀疑是不是舞厅没开门。 而且进出舞厅的，大多是帮会成员。 这也导致了一旦惹事儿，大家都会吹哨子摇人。 斗殴的规模，也会变大。 不过通常这些帮会的人，顶多使用棍棒大刀片子。 等打完了，各方把人拉走治疗就结束了。 但是因为是地痞聚集地，所以持枪仇杀往往也发生在这种地方。 虽然情况不多，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所以想要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之中找线索，无疑于大海捞针。 单是排查，就不是简单的事情。 也难怪连军情处这些专业搞情报的，都一时无从下手。 “去现场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陈志飞仰头喝干茶水，起身下了楼。 目前来说除了去现场碰运气，似乎没有其他的办法。 这就是有巡捕身份的好处。 沈仪虽然背靠党国，势力很大。 但是在法租界却没有执法权，即便碰到巡捕盘问都要乖乖配合。 即便去了现场，也只能躲在人群里远远观望。 能有什么发现？ 不像在华界，只要把证件亮出来，警察局都要讨好配合。 拓展官面上势力，也是选中发展陈志飞当线人的原因之一。 茶楼离金凤公寓不远，转角一条街就到了。 距离近，也是大川早玲子选择送餐的原因。 陈志飞背负双手，警棍在身后上下摆动。 帽子斜歪，浑身都充满了痞子气。 这是一层很好的掩护，即便将来真有什么事情，谁又能想到一个臭名昭着的地痞流氓会有爱国情怀呢？ 前身留下来的保护色，自然不能丢了。 踱步转过街口，放眼望去一切如常，所有的痕迹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还有几名市政的工人，正在对地面进行冲洗。 经过一夜之后，什么痕迹都被冲洗得干干净净了。 至于烧毁的汽车和尸体，压根就没打算去看。 陈志飞又不是专业破案的，更没有受过系统培训。 就算去看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纯属浪费时间。 倒不如在现场走访，看能不能问出一些线索。 “莎莎舞厅~！” 陈志飞看着极具诱惑的装饰，目光定格在了这个相隔案发地五十米的舞厅。 顿时心里一突。 此刻的莎莎舞厅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又该去何处寻找曾经的常客和目击者呢？ 呼~ 一阵轻风吹过，地面干枯的树叶随风飘动，又轻轻落下。 孤独的飘零，似乎在讲述舞厅曾经的辉煌和如今荒凉的悲哀！ 额…… 陈志飞一拍脑门，恍然反应过来。 谁家舞厅大白天营业啊！ 等天黑之后，这里就热闹起来了。 咯吱~ 陈志飞踱步上前，伸手轻轻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霎时，一缕阳光从门缝中照亮了昏暗的舞池。 左边靠墙的吧台边上，有几个身穿黑色马褂的人坐在椅子上吹牛聊天。 一副黑帮打扮，显然是看场子的。 几人听到大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头也不抬道：“还没营业，要跳舞晚上再来！” 懒散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陈志飞目光扫视一圈，淡淡开口道：“我不跳舞，有话问你们。” “嗯？” 咔咔~砰！ 顿时，几个看场的马仔面露凶相站了起来。 连脚下的椅子也倒在地上，沉闷的声音在舞厅内回荡。 “问话？你小子是来找麻烦的吧！” “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是峰哥和飞哥罩的，也敢来撒野？” “再不滚就打断你的腿！” 几个马仔一脸凶狠，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看到莫名其妙跑来舞厅问话，直接定性为了砸场子的。 要是不收拾一顿，往后在这条街还怎么混？ 陈志飞神情平淡，丝毫没有惧怕。 手里的警棍挽了个棍花，风轻云淡的笑道。 “那你来打断我的腿试试？” 接收了前身的记忆和感受，隐隐也多了几分好勇斗狠。 前世遇到类似的情况，肯定是第一时间溜走。 可是现在手里警棍转动，心里竟然有些跃跃欲试。 “弄他~！” 几名马仔对视一眼，拿起椅子就要动手。 只是在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对方身穿巡捕的衣服时，神情不由一愣。 打巡捕，他们还没那个胆子。 当昏暗的灯光映照在那张充满痞气的脸上时，几人神情大变。 脸上的凶狠瞬间消失，变成了惊慌和敬畏。 声音颤抖道：“飞~飞哥~！” 此刻，几个马仔肠子都要悔青了。 要是遇到巡捕，顶多给几分面子退让一步。 可是招惹了心狠手辣，臭名昭着的陈志飞，那就只能认倒霉了。 飞哥的狠辣名头是从码头打出来的，而且传闻性格乖张，被冠以毒蛇的称号。 得罪这样的人，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刚才还在扯虎皮，结果其中一位本尊就在面前。 这是要命的节奏啊~！ 霎时，几个马仔垂着头，乖巧得像鹌鹑，连眼神都变清澈了！ 第22章 问话，救火会 陈志飞神情平淡，把警棍放在吧台上。 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身体就往后坐。 一名机灵的马仔急忙挪动椅子，刚巧稳稳的坐在了上面。 “嗯。” 鼻子里应了一声，显然是对机灵劲很满意。 目光扫视一圈，声音玩味道：“刚才有人说要打断我的腿？” 额…… 几人神情一滞，脸上露出了惊恐和慌乱。 陈志飞是出了名的性格乖张，睚眦必报！ 上一个得罪了他的人，连脑瓜子都被开瓢了。 这还是帮里的兄弟，手下留情了。 要是换成其他帮派的人，还得再留条胳膊才能过去。 这一刻，他们对刚才只顾逞口舌之利把肠子都悔青。 几人老老实实站成一排，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掌心布满了汗水，仿佛在等着审判一样难熬。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就算不承认，其他人也会指认。 倒不如主动认错，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 只要被开瓢就可以了，不需要再打断一条胳膊。 咕噜~！ 其中一个小平头吞了吞唾沫，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飞~飞哥，是我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满脸畏惧，声音都在颤抖。 眼角余光偷瞄吧台上的空酒瓶，琢磨着待会儿选哪个酒瓶开瓢顺手。 抬手就准备先自己抽几个大嘴巴子。 刚准备动手，传来淡淡声音：“算了，你们也不是故意冒犯，不追究了。” 小平头如蒙大赦，急忙兴奋的道谢：“谢谢飞哥，谢谢飞哥~！” 仅仅不到三分钟的时候，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恍惚中好像在生死之间游走了一遭。 急忙掏出一支香烟递了上去，谄媚的笑道：“飞哥，您抽烟。” 陈志飞斜着眼睛瞥了一眼。 2分钱一包的香烟，是混码头和看场子弟兄们最常抽的。 口感略带苦涩，主打一个便宜量大管饱。 陈志飞在堂口里闯出名气后，早就不抽这种劣质烟了。 更何况刚得了三百块奖金，可是不少钱了。 摇了摇头，从衣兜里掏出哈德门香烟。 拿出一支咬在嘴里。 立刻，小平头急忙懂事的拿出洋火为其点上。 “呼~！” 陈志飞吐出一口烟雾，眯起眼睛，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眼角余光观察着几人的反应。 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把几人拿捏得死死的。 只有在气势上碾压，才能让对方老老实实答话。 见火候差不多， 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都放松点，别那么紧张。” 扬了扬手里的烟盒示意。 小平头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双手接过烟盒，开始给其他几人散烟。 然后手指夹一根，恭恭敬敬双手递回去。 陈志飞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留着吧。” “谢飞哥~！”小平头大喜，麻溜的把香烟揣进兜里。 点上之后，才讨好的问道：“飞哥说有事情要问？你有话尽管问，兄弟几个一定知无不言！” 其他几人坚定的点头，胸口拍的砰砰响。 “嗯。” 陈志飞满意的点了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开口道：“昨晚金凤公寓外面发生枪战，你们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小平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得意的说道：“飞哥，您还真问对人了，枪战的时候我们几个就在门口！” “哦~！？” 陈志飞眼睛一亮，没想到几人竟然是目击者。 那可就太好了。 身体微微前倾，询问道：“具体说说。” “是~！”小平头恭敬应下，吸了一口香烟。 回忆道：“昨晚我们哥几个在门口抽烟，就看到一个身材哇塞的女人从金凤公寓出来。” “那身材长相，简直绝了！” “绝对是某个有钱人或者大官在养在外面的女人！” “飞哥，您是没看到那双腿，至少能玩一年！” 谈到女人，几人的眼睛都透着猥琐的光芒。 “咳咳~！” 陈志飞咳嗽了一声：“别说没用的，直接说主题！” 倒不是飞哥正经，这一段昨天已经听酒楼说过了。 小平头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讪笑道：“是是是~！” “那个女人走到路灯下面，应该是等人。” “然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停在了女人的旁边。” “就在这个时候，街对面走过来好几个人。” “二话不说，一顿乱枪就把司机给打死了。” “那个女人想跑，被从后面打了一枪给抓走了。” “您是没看到，那几个人配合默契，一看就受过专业训练。” “很有可能是军人！” 其他几人附和的点了点。 陈志飞眯起眼睛，追问道：“完了？” 小平头愣了愣，点头道：“完了，之后救火会和巡捕房的人都来了，灭火之后就把车拖走。” 至于后面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种明显带有军人风格的暗杀绑架，不是他们这些小混混能参与的。 远远躲着看热闹就可以了，是绝对不敢靠近的。 “你们还有没有补充的？” 陈志飞目光扫视一圈，见所有人摇头。 眼底不由闪过一抹失望。 在茶楼的时候，沈仪作为参与者就已经讲述了这些经过。 连日谍的情况，也把能说的都转告了。 小平头提供的消息，没有任何的作用。 陈志飞眉头紧皱，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对于这个特高课潜伏在法租界的这个小组，是无论如何都要挖出来的。 这个小组虽然没有参与暗杀，但是提供情报和后勤支持，危害同样巨大。 必须拔掉这颗钉子！ 只是该如何才能找到他们的踪迹，就成了棘手问题。 “看来要回巡捕房看有没有线索了！” 陈志飞脑子全速权衡，决定从捕房着手。 这就是巡捕身份的好处，能够从官方渠道了解情况。 就算走访调查，也属于工作范畴，不会引人注意。 伸手拿起警棍，就准备离开的时候。 咯吱~！ 老旧的大门发出刺耳摩擦声，一缕刺眼光线照射了进来。 几个身穿制服，肩膀挂着‘救火会’臂章的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中年人大声询问道：“消防检查，你们谁是负责人？” 第23章 郁闷的老江，对上了! “我我我，我是负责人刘宏。” 小平头急忙举起手臂，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笑道“稍等，您稍等，都准备好了。” 然后半个身子趴在吧台上，拉开抽屉一阵摸索。 几个救火会的人也不急，就站在一旁等着。 陈志飞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脑海里搜索着前身留下的记忆。 三个呼吸后，脸上浮现出了热情的笑容。 “老江，今天亲自带队收钱啊~！” 想要在法租界做生意赚钱，就要缴纳各种费用。 巡捕房会定期收钱，帮派会收保护费，连救火会也要收钱。 要是不给钱，就会以各种名义刁难，连生意都做不成！ 不过商户们都已经熟悉这套流程，通常会提前把费用准备好。 虽然花钱肉疼，但能买一个平安也只能认了。 莎莎舞厅是堂口的生意，自然不需要交保护费。 不过给租界其他执法部门的，却一分都不能少。 小平头刘宏作为看场的小头头，就是处理这些事情的。 有人收钱，就把准备好的信封递上去。 别人收了钱，自然就不会再刁难。 老江听到招呼，才在昏暗的环境下看到还有一个巡捕。 笑着回应：“志飞，你也来收钱啊。” 两人分属不同的部门，是在收钱的时候认识的。 碰到的次数多了，难免会聊几句。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也就熟了。 虽然谈不上深交，但也算是朋友了。 又在舞厅里碰到，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随意的相互问候，类似的情况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 陈志飞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两人只是点头之交，倒不需要刻意解释已经不亲自收钱了。 笑着问道：“昨晚金凤公寓门口汽车燃烧，你们救火会灭火没少赚吧？” 看似在调侃，实则是在旁敲侧击了解情况。 看是否能从救火会打听到一些车主的线索。 以记忆中对救火会的了解，事后绝对会榨取车主一大笔辛苦费。 侧面打探一些车主的消息。 “唉~！”老江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叹气，一脸晦气的模样。 摇头道：“开始我也这么想的，可是一分钱都没捞到！” 陈志飞眉头一挑，目光疑惑：“点子扎手，不给钱？” “不是。” 老江摇了摇头，吐槽道：“昨晚是我亲自带队，赶过来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正在燃烧。” “我亲自上阵，带着兄弟们就开始灭火！” “一直折腾到半夜，好不容易才把火给扑灭了。” “要不是我们救火会及时赶到，估计连这家舞厅都可能受牵连！” “原本以为弟兄们大晚上跑来灭火，车主多少会给点辛苦费。” “结果车主没找到，咱们等于白忙活一场！” “我本想着找不到车主，那就把烧成架子的车当废铁卖了。” “谁想到车里有一具烧焦的尸体，被你们麦兰捕房以凶杀案给拉走了。” “兄弟们折腾一夜，连个茶水钱都没捞到，你说气不气！” 陈志飞点了点头，露出了同情之色。 租界施行的是西方那一套，可没有免费一说。 哪怕是到了21世纪，欧美灭火也要收费。 法租界秉承这一传统，自然是要收钱的。 现在没有找到事主，等于白忙活一夜，难怪会一脸不爽了。 想了想，提醒道：“车牌号呢，应该烧不化吧？只要查询登记车牌号，不就找到车主了？” “没有车牌。”老江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随即压低声音道：“我今天托人去巡捕房打听，听说车里的尸体身上找出十几颗子弹！” “又故意取下车牌，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动手的人行动迅速，显然也是专业的！” “你说两边会是什么……？” 说话间挑了挑眉头，一副暗示的模样。 无奈道：“两边咱们都惹不起，只能自认倒霉，只是可惜了一辆道奇轿车。” 身后的几人也垂头丧气，显然也很不爽。 大家都要养家糊口，捞不到钱就只能饿肚子。 虽然平时收商户的检查费也不少，但绝大部分都上交给了洋人。 真正能落在他们手上的，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也就是平时灭火之后榨取好处，才能分到更多。 现在白白折腾一夜，能高兴才怪了。 陈志飞神情一怔，眼睛眯了起来。 脑子里莫名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心念一动，招呼出了情报提示面板。 果然，一条熟悉的情报显露在眼前。 【10、利亚洋行名下登记的道奇轿车发生爆炸。】 难怪会听着耳熟了。 霎时，眼底露出兴奋之色。 急忙追问：“昨晚上海滩一共多少辆轿车起火？” 老江撇了撇嘴：“轿车多金贵，还多少辆？整个上海滩有一万七千辆轿车，可是昨晚起火就一辆。” 声音笃定，透着不容置疑。 上海滩很大，各区也设置了好几个救火会。 不过平时出现什么大事件，在内部立马就能传开。 一辆道奇轿车的价值3000-4000银元一辆，可不是谁都买得起。 被烧成了光架子，肯定是大新闻。 当天晚上，消息就传遍了上海滩所有的救火会。 所以才敢笃定昨晚只有一辆起火！ 只不过知道车型不知道牌照也没用，上海滩近两万辆轿车，根本就没法查！ 但是结合系统提供的情报，似乎结合上了。 “八九不离十了！”陈志飞眉头一挑，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情报是昨晚给的，轿车也是昨晚烧的。 而且整个上海滩就烧了这一辆，要说没关系谁信？ 单凭提供轿车的信息，就很有价值的情报了。 可以说了解车型和所属者，已经可以交差了。 凭借特务处的手段，还能撬不开嘴？ 只不过对于巡捕房来说，恐怕又要多几起失踪案了。 不过仅仅于此，估计赏金也不高。 别说一百块了，恐怕顶多只有五十块！ 所以，陈志飞倒是并不急着上报。 有些事情，还要再亲自确认一下。 如果能掌握更多的信息，换取的赏金自然越高。 虽然有风险，但俗话说得好：风浪越大，鱼越贵！ 第24章 刘猛的好奇心 “您请笑纳。” 刘宏从吧台底下的抽屉取出一个信封，上面还备注了‘救火会’三个字。 这就是给救火会准备的钱。 每一个部门都标注明确，已经成了一条产业链。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主权国家都是不允许的。 可是在租界，却被放在了明面上。 有了法国领事馆和公董局背书，一切都变得合法了。 因为大头的利益，都被这些洋人给瓜分了。 洋人，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拼命的捞钱，为将来回国享受生活做准备。 老江接过信封，打开看了一眼。 “数目没错。” 点了点头，把信封装进了随身携带的手提袋。 此刻的手提袋里，已经放了几十个信封，以及被散乱的钱币。 转头道：“我还要去下一家，回头再聊。” 陈志飞点头示意，对老江提供的线索很满意。 笑着回应：“改天菜香居，我请！” “没问题~！” 两人寒暄了几句，带着几名救火会的队员出了舞厅。 这条街还有几十家商户要收钱，忙得很！ 刘宏看着救火会的人离开，这才搓着手。 讨好的问道：“飞哥，刚进了一批洋酒，给您开一瓶？” 陈志飞眯起眼睛，神情严肃道：“我身为巡捕，以扞卫一方治安为己任，保护租界百姓！所以时刻要保持最佳状态，上班期间喝酒，是对百姓的不负责，是对巡捕这份神圣职业的亵渎！” 下巴45度角昂起，声音激昂，这一刻仿佛灵魂都升华了。 虽然接收了前身的记忆，但是想要无时无刻成为另一个人，根本没法做到。 可能关键时候，还会因此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所以干脆把水搅浑，抽象一点反倒让人摸不着头脑。 几个马仔对视一眼，都蒙了！ 一个臭脚巡成了神圣职业，这是受了多大刺激才能说这种胡话？ 幸亏旁边没有外人，要是旁边还站了外人都要问一声：要是被人威胁了就眨眨眼！ 刘宏眨了眨眼睛，又抽了抽鼻子。 黑色的巡捕衣服上，还残留着白酒的气味。 “哦~！”刘宏点了点，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原来飞哥中午喝醉了，这会儿酒还没醒呢！” 几个马仔对视一眼，脸上恍然：说得是醉话，那就说得通了。 陈志飞拿起警棍，转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几个马仔。 沉声道：“舞厅是服务行业要注重态度，一个个平时都收着点，别吓到顾客影响生意！” 然后快步走出了舞厅。 只留下几个马仔瞪大眼睛，在震惊中凌乱。 “飞哥怎么在说胡话？” “就是，以前他看场的时候动手打的顾客还少了？” “听说飞哥前天被人敲了黑棍，脑子会不会被打坏了。” “挺有前途的一个大流氓，怎么就成傻子了呢？” “唉~太可惜了。” “我之前还想跟他，幸好没去。” “以后在他面前都悠着点，可不能刺激他！” “嗯嗯，知道了！” “……” 几个马仔低声讨论，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陈志飞靠着心狠手黑，从码头一路打出了赫赫凶名。 还深得堂主重视，特意安排进了巡捕房！ 说不定将来能成为下一个‘麻皮金荣’，从巡捕房走出来的枭雄！ 可惜被敲黑棍，把脑子打傻，真是可惜了……。 陈志飞并不知道几个马仔的八卦，快步走到大街上。 左右扭头看了一眼。 见到一辆空黄包车过来，立刻抬手招呼。 去的地方相隔好几条街，中午又喝了酒。 着实不想徒步走过去。 况且现在兜里有钱了，自然要享受享受。 “陈巡捕？” 黄包车停下，年轻的车夫露出了惊讶。 陈志飞听到招呼，目光落在车夫身上。 笑道：“刘猛，真是巧啊，送我去利亚洋行！” “好嘞，您坐稳咯~！” 一声吆喝，拿起黄包车快速奔跑起来。 不得不说，刘猛的身体素质就是强。 浑身的腱子肉，奔跑起来速度又快又稳，还能流畅的说话。 “陈巡捕，您来金凤公寓是查昨晚的枪击爆炸案？” 陈志飞坐在黄包车上，手抵着额头休息。 听到询问，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玩味的笑道：“怎么，你有什么线索提供？只要有线索，肯定不亏待你！” 刘猛目视前方。 片刻才转过头压低声音道：“昨天下午您才问过我是不是拉了一个女人，晚上爱多利亚路就发生枪战，据说还绑走一个女人！” “我听说两帮人受过专业训练，很可能是蓝衣社和特高课的人在火拼！” “那个女人是蓝衣社还是特高课的？” “挺漂亮一个女人，死掉太可惜了~！” 不知不觉中，奔跑的速度也放慢了几分。 声音中听起来，似乎是表达对漂亮女人被绑架感到惋惜。 陈志飞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故作轻松的调侃道：“哟，你还知道蓝衣社和特高课啊？” 刘猛笑道：“平时和我一起等生意的大张，曾经就给蓝衣社提供过消息，还拿了赏钱，隔壁街的张麻子前几天请客，喝醉酒说是特高课提供线索给了赏钱！” 这些整天在路面上混的，消息最是灵通。 找他们当线人打探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连巡捕房需要找人的时候，都会找他们询问。 加上这些黄包车夫都是最底层没怎么接受过教育，几杯酒下肚就炫耀吹嘘出来了。 连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都可能酒后大意失言，更何况是黄包车夫。 陈志飞自然不会承认昨天的真实目的。 笑道：“昨天你拉的那个女人，还真和那两边没有关系，就是在华界得罪了一位老大，才跑过来避难的。” “刚刚那边堂口来人，已经把女的抓回去了。” “昨晚的事情即便是你猜测的两帮人火拼，也只是刚巧了而已，和我们没有关系。” “你一个拉黄包车的，别胡乱打听！” 刘猛急忙小鸡啄米般点头应下：“是，陈巡捕教训的是！” 陈志飞看着奔跑的背影，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想了想，开口道：“不过要是真像你猜测，是蓝衣社和特高课火拼。” “如果动手的是特高课，那么撤退的方向应该是进入公共租界的虹口区。” “但是据目击者声称看到那伙人往华界的方向走，那么被抓的女人应该是日本人！” “哦~原来是日本婆子！”刘猛轻声喃呢，紧绷的肌肉似乎也放松了。 第25章 拉入伙，洋行经理 “利亚洋行到了。” 刘猛在一间西式写字楼外面停了下来。 在写字楼二层的窗户外面，挂着一块‘利亚洋行’的招牌。 陈志飞下了黄包车，掏出了六块银元在掌心掂了掂。 铛铛铛~！ 银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猛看着诱人的银元，脸上露出迷惑之色。 一时之间不明白突然掏出那么多银元是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显摆？ 反正不可能是车费钱！ 法租界消费水平比华界高，黄包车起步价只要1角，每半英里加1角。 从爱多利亚路过来，车费只需要2角。 现在拿出六块银元，明显不是车钱。 陈志飞两根手指拈起一块银元，轻轻放在了对方的手里。 笑着说道：“这块银元是包车钱，你在这里等我，待会儿拉我回巡捕房。” 铛铛~！ 然后又掂了掂掌心的五块银元，低声道：“昨天我答应过你，只要确认是那个女人，额外还有赏钱！” “华界的那位大哥给了包打听的钱，这是你应得的。” “听说你娘身体不好，拿去买只老母鸡炖汤给她老人家补补身体！” 声音诚恳，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刘猛被突如其来的善意惊得脑子嗡嗡直响，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是对方温和诚恳的模样，与曾经那个臭名昭着的混混简直判若两人。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银元，拿也不是，放弃又舍不得。 五块银元，对一个黄包车夫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平日里冒着风吹日晒，辛辛苦苦一个月也才挣30元。 其中的18元作为租金上缴车行，平时还有磨损和修理七七八八的开支。 最后到了手里也就剩10元。 这还是生意好的情况，才有这个收入。 生意差的话，每个月到手能有8元就不错了。 五块银元算上溢价，能抵得上一个月的收入了！ 自然是舍不得。 只是姓陈的名声太臭，一时拿不准他的真实目的。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有些钱拿了可是要命的！ 陈志飞见对方犹豫，拉住他满是老茧的右手，把五块银元放在了大手里。 只是在触碰到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时，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 意味深长的说道：“咱们都是街面上混的，偶尔做一做包打听赚点外快，其他都不关咱们的事！” “我们只管赚钱，其他不管，也不问！” “想要活得长，嘴巴也要严！” “你明白了吗？” 陈志飞从始至终都是以包打听的身份示人，是绝对不会承认和其他组织有联系的。 同时也觉得刘猛机灵，可以成为自己的线人。 只不过嘴巴必须严，不要什么都往外说。 虽然在上海滩的包打听无处不在，无论是黄包车夫、码头的工人，还是他们这些巡捕。 只要有人给钱，就可以帮忙打探消息。 包括寻找日本女人的消息，在情报科火力全开下，整个法租界三教九流都收到了消息，都在满法租界打探消息。 所以并不担心会因此惹麻烦。 不过嘴严一点，命肯定要长一些。 “拿着，这只是开始，以后跟着飞哥还有赚不完的银元！” 陈志飞轻轻拍了拍宽厚的肩膀，连称呼也从‘陈巡捕’改为了更亲近的‘飞哥’。 这是把他当自己人了。 刘猛小心翼翼把钱揣进内兜里，郑重的点头：“飞哥放心，我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想想，补充道：“我在拉车的时候也会留意有没有值钱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您！” 不得不说，这个外表粗犷的青年心思却很细腻。 立马进入角色，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满意笑容。 “我上去一趟，你在下面盯着，要是有人上了洋行就记下来。” “这一趟是个肥活儿，回头少不了你那份！” “跟着我好好干，过三五年不说买洋房，但是绝对能住进高档公寓！” 前世不愧是白手起家的老板，画大饼是一套一套。 刘猛听到能带着母亲过好日子，眼中流露出向往。 重重点头，态度越发的坚定。 陈志飞唇角上扬，这个小弟算是收下了。 至于将来是否成为心腹，还要考验了人品才能决定。 叮嘱了几句，转身向着通往洋行的楼梯走去。 警棍背着后面，肩膀斜垮，一副地痞混混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找麻烦敲诈钱财呢！ 陈志飞走上二楼，目光警惕的四处打量。 把周围的环境记在了心底。 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至少从哪条路逃跑不是？ 上了二楼，就看到一个宽敞的大厅里摆放着一个个货架。 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上面还印有不认识的法文。 嗯，应该是法文……吧。 “你好，请问……？”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货架后面传来。 紧接着，一个体型微胖，身穿西服的华人男子走了出来。 只是在看清来人的打扮时，热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随即脸色冷了下来。 “如果你是来敲诈勒索收保护费的，那就走错地方了！” 声音中毫不掩饰厌恶之意。 就差没直接说臭脚巡滚出去了！ 这种洋行的背后，通常都是有洋人撑腰。 无论巡捕房还是帮会，都不会招惹他们。 否则闹到公董局，恐怕连警务总监都要被训斥。 况且以胖子的了解，这些臭脚巡也没钱法国进口的高档货！ 所以才会下意识露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直接赶人。 陈志飞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胖子。 头发抹了发蜡，在灯光下都在反光。 身上的西服看起来挺高档，价格至少要十块银元！ 不过他是黄种人的，显然不是老板。 淡淡开口道：“你是老板？” 胖子神情一愣，明显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与之前见过那些臭脚巡明显不同。 也不能说是不同，之前认识那些巡捕都是主动讨好拉关系，大都有所求。 可是眼前这个青年巡捕却明显不是拉关系，想和身后的法国人搭上线。 昂起头高傲的说道：“我是洋行经理，王显平。” 第26章 老师的推广，语言试探 王显平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抬手理了理领带，下巴随即高高昂起了起来。 脸上毫不掩饰的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在他看来，一个每月十几元工资的臭脚巡根本没钱来洋行消费。 甚至觉得华人就没资格进来。 只有那些穿西服戴礼帽，手拿文明杖的文明西方人才有资格进来。 不耐烦的挥手：“本洋行不接待散客，没事儿赶紧走，别耽搁我做生意！” 几个粗壮的指头摆动，就好像驱赶苍蝇一样不耐烦。 陈志飞对于洋行经理的轻蔑，丝毫没有感觉意外。 这些油头粉面，自诩精英阶层的假洋鬼子对真正的洋人卑躬屈膝谄媚讨好，对自己的同胞却各种轻蔑鄙视。 从古至今一直就没有变过，俗称大殖子。 陈志飞早就习惯了大殖子的双标，对经理的态度直接无视。 淡淡开口道：“巡捕房接到举报，最近偷盗事件频发，昨晚还有人看到翻墙想要盗窃的！” “我这次过来，就是问问你们商行有没有被盗？” “或者发现小偷什么的，也可以举报。” “放心，我们巡捕房肯定保证你们商行的利益。” “只是例行询问，有什么就直说。” “免得说我们巡捕房不作为，动不动就往公董局投诉。” 陈志飞撇了撇嘴，一脸的不耐烦。 转头盯着油头粉面的经理，催促道：“有没有被偷过东西，赶紧回答，我可没时间和你磨菇，后面还有好几家要问呢！” 王显平听到例行询问，脸上的轻蔑之色消失。 眼底闪过一丝轻松，笑着摇头：“我们洋行不接待散客，平时都有固定的合作伙伴，所以没有东西被偷。” 高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态度比起之前好了不少。 陈志飞微微颔首，唇角不由翘了起来。 经理的表现，前后差距过于巨大。 按理说，即便知道了只是来例行询问，不是来找麻烦的。 通常也是保持高傲的姿态，然后敷衍的应付几句。 可是王显平的反应，明显是在知道目的后从紧张到放松。 而且很配合，似乎想要尽快配合了询问尽快把人赶走。 根据前身的记忆，这些洋行可是很傲气的。 哪怕是要敷衍赶人，也是极其的不耐烦！ 而不是突然就变得平易近人！ 陈志飞踱步围绕货架观察起来。 背着双手，警棍有节奏的上下晃动。 嘴里啧啧有声，似乎对琳琅满目的商品很感兴趣。 走到靠墙放红酒的货架，好奇的伸手拿起一瓶。 两根手指抓着瓶颈，好像随时都要掉在地上一样。 王显平见状，急忙上前伸手想要阻拦。 只是在即将触碰的时候，眼前的巡捕突然惊呼：“雅蠛蝶~！” 额…… 王显平一愣，伸出的双手僵在了半空。 瞪大眼睛，一脸的惊讶。 陈志飞惊叫一声，急忙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慌的模样。 抱怨：“我的手最怕被人碰，尤其是被男人碰了几天都觉得膈应，还要起疹子！” 然后把红酒放回货架上，转头给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王显平听了解释，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嫌弃之色。 主动拉开距离，明显也被膈应到了。 咬紧后牙槽，催促道：“我办公室还有文件要处理，问完话就请离开吧。” 虽然是下逐客令，可还是用了一个请字。 与之前像苍蝇一样驱赶，有明显的区别。 陈志飞点了点头，背着手慢悠悠往外走。 “切，好像谁愿意来一样，小爷中午还约了莎莎舞厅的小红吃饭，时间紧得很，没工夫在你这耽搁！” 声音不屑，一副不情不愿完成任务的模样。 走路时肩膀斜跨，把地痞流氓的气质展现淋漓尽致。 在路过烟架子的时候，拿起一包外国牌子的香烟。 然后几个口袋都掏了一遍，嘴里嘀咕：“钱呢？我的钱呢？” 任谁看了，都会认为是故意的！ 王显平哪里拿不出来对方意思，这是想白拿啊！ 不耐烦的摆手：“送你了，不要钱！” “哈哈，那怎么好意思~！”陈志飞嘴里客套，手上一点不客气的把烟揣进兜里。 转身走出洋行的刹那，唇角扬了起来。 基本已经可以断定，这家打着法国旗号的洋行，绝对和日本人有关系。 为了证明这一点，还特意展示了有限的几个岛国词汇。 在后世，岛国语言也算是世界上最广泛的语言之一。 那是因为风俗业发达，有很多老师宣扬传播文化才被世界熟知。 可是现在可还没特有的老师文化。 所以即便是留洋法国回来，基本也不懂日语。 听到老师常用语的时候，迷惑和不解才是正常反应。 再不济也要问一句：你在说什么？ 可是刚才洋行经理听到‘雅蠛蝶’三个字的时候，表情明显是错愕。 眼神里还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似乎还透着一丝亢奋！ 这明显不是听不懂该有的反应。 要知道，日本为了侵华从很早就开始布局。 不少人打着做生意的名义，早早来到民国定居。 然后打着商业的幌子，做着地籍测绘等间谍的行为。 生下来的孩子从小学习中文，加上黄皮肤与中国孩子几乎一样。 哪怕说话的口音，也听不出来破绽。 甚至比起偏远地区的孩子，发音还更标准！ 没有十成把握也有九成可以肯定，王显平就算不是特高课的间谍，也是经常有往来的汉奸。 只有经常接触，才会熟知一些常用的口语。 陈志飞转头看了一眼‘利亚洋行’的招牌，脸上露出了冷笑。 经过暗访，已经可以确定这家洋行就是特高课的一个据点。 哪怕不参与破坏活动，也是为其提供资金。 那辆被烧毁的道奇轿车，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实洋行已经做得很谨慎，把车牌都取了。 里面的车架号，必然也是刮掉了。 哪怕是缴获了道奇轿车，也查不到任何相关线索。 也就是陈志飞有系统情报辅助，才知道了那辆烧毁的道奇轿车所属在洋行的名下。 走出洋行后，又慢悠悠的右转，走进了隔壁的另一家商铺。 与此同时，洋行二楼的窗户旁边站着一个人。 王显平手指轻轻掀开窗帘一条缝，偷偷观察下方的情况。 见到那个巡捕又进了旁边的店铺，心里的戒心才消除。 放下窗帘，不屑的骂了一声：“臭脚巡！” 第27章 放长线钓大鱼，老章 “飞哥，您回来啦。” 刘猛刚打发走一个想要坐车的人，见到新跟的老大从另一家商铺出来。 立刻站起身迎接，询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今天下午的车，可是被包了的。 陈志飞坐上黄包车，开口道：“回麦兰捕房吧，临下班了还是去点个卯。” 想要确认的事情，基本已经八九不离十，就没必要再继续停留了。 “好嘞，您坐稳了！”刘猛拉起黄包车，掉头往金陵路跑去。 黄包车很快消失在街口，对洋行似乎不再关注。 毕竟真是日谍的话，必定是受过严格训练。 警惕性是极其敏锐的！ 哪怕是多看几眼，也可能引起怀疑。 一旦日谍生疑，立刻就会抹除一切痕迹从法租界消失。 到时候想要再找，就难了。 陈志飞利用巡捕身份掩护，才不着痕迹的查探了一番。 即便如此，都还不敢多问。 只是打着治安的幌子，观察洋行的情况。 临走的时候，还故意敲诈了一把外国牌子的香烟，展示了巡捕吃拿卡要的特性。 越是如此，才越符合身份行为。 要是什么都不拿，看一圈就走，反倒引起怀疑。 陈志飞坐在黄包车上，手背杵着下巴，目光打量着街道两旁的风景。 眯起眼睛，脑子里快速思考。 嘴里轻声自语：“是告诉他，还是等凌晨赌一把？” 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沈仪。 现在基本可以判定王显平和日本人有关，也是那辆烧成铁架的道奇轿车提供人。 连大川早玲子在法租界的安全屋，也是由洋行提供。 提供资金、安排后续，还要从死信箱提取情报，绝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被乱枪打死的司机，应该只是这个小组的其中一员而已。 在后面至少还有两个组员！ 甚至猜测，王显平也不是小组的负责人！ 昨夜接应失败，死了一个组员，连轿车都被烧毁。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给上面一个交代。 王显平作为具体操作人，就要给上线或者说给组长当面汇报工作。 如果运气好的话，再聚集在一起开一个临时会议，安排下一步的工作也有可能。 当然，为了保密安全也可能没有横向联系。 但是组长和其他成员单独见面，是必然的！ 不管王显平在小组中扮演什么角色，只要在接头的时候把两人都抓了。 那么两人中必然有一个就是组长！ 只要抓住了小组的负责人，凭借特务处的刑讯手段，还能撬不开嘴？ 只有给日谍组织造成的损失越大，上峰的赏金才越高。 虽然这样会有一定的危险，被日谍识破更有可能丧命。 但是这个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想要获取更大的利益，就要有更多的付出。 也难怪风浪越大，鱼越贵！ “反正有三天时间，今晚没有赌到，明天再通知抓人也不迟！” 陈志飞沉吟片刻，决定明天再告诉沈仪自己的发现。 也是对情报系统的一次研究，看是否和猜想一样。 叮铃铃~！ 黄包车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提醒着街上的人不要挡路。 很快，穿过几条街后就看到了麦兰巡捕房十层高的显眼大楼。 在外面宽敞的广场上，不少男男女女汇集。 道路的两旁，也被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子。 “定胜糕~新鲜出炉的定胜糕！” “生煎包~又大又香的生煎包！” “刚做的鞋垫，一副只要2角。” “煤炭一旦1角咯~！” “鸡毛掸子……！” 宽敞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两旁商贩大声吆喝，构成一幅热闹的场景。 “停车！” 陈志飞目光扫过，忽然开口叫停。 吱~！ 黄包车轮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刘猛稳住身形，转头好奇问道：“飞哥，前面二十米就是巡捕房大门了，为什么停下？” 脸上虽然疑惑，不过在看到停下的手势后，还是放下了车把手。 陈志飞下车，转头看向身后十米处的糖炒栗子摊。 抿着唇，眼睛眯了起来。 刘猛心头一跳，急忙低声问道：“飞哥，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卖炒栗子的人叫李华民，之前在码头当搬运，后来搬货出意外导致左腿被砸断，就弄了个小摊卖糖炒栗子。” “他家的糖炒栗子很有名，好多人都慕名而来。” “前几天还有人特意从公共租界来买糖炒栗子，还是坐我的车回的虹口。” 不得不说，黄包车夫的消息就是广。 街面上认识的人也很多，连一个卖糖炒栗子的人都能准确说出过往来历。 也难怪间谍和巡捕都喜欢找黄包车夫打探消息。 连帮会的人，也会找黄包车夫打听消息。 甚至有时候好几方势力，找同一个车夫当眼线。 很多事情都心照不宣了。 陈志飞神情严肃，轻轻摇头。 眯起眼睛，抽了抽鼻子。 开口道：“好久没吃糖炒栗子，馋了。” 额…… 刘猛张了张嘴，一脸的无言以对。 之前轻轻松松赚了5块银元，正进入角色呢。 现在看什么都会联想到消息，看是否能换钱。 结果……是嘴馋了！ “等我。” 陈志飞打了个招呼，踱步往回走到十米外的摊子。 笑道：“两包糖炒栗子！” 然后又走到旁边的烟摊：“老章，拿一包哈德门。” 烟摊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穿一件长衫。 见到买烟的是巡捕，急忙取下一包哈德门就往裤兜里塞。 “哟~飞哥，怎么能收您的钱呢，当是孝敬您的。” 动作娴熟，显然经常被前身白拿。 不过这里地段好，虽然给巡捕白拿了，但也换来了照拂，能安安稳稳的做生意赚钱了。 砰！ 陈志飞把2角钱拍在木架上，义正辞严道：“记住，陈巡捕买东西给钱！” 然后在烟老板老章的目瞪口呆中走到旁边的摊子，又给炒栗子老板付了钱。 拿起两袋糖炒栗子，掰开一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入口软糯香甜，吃完还残留着浓浓的栗子香味，不错！ 陈志飞手里拿着剥开的栗子壳，原本想丢垃圾桶的。 不过瞬间反应过来，忍不住摇头失笑：“我一个帮会地痞，哪来的素质？” 随手一扔，把栗子壳丢在了路人的脚下！ 第28章 愤怒，无奈 “栗子味道不错，拿一包回家给伯母尝尝。” 陈志飞抬手一抛，把另一包栗子抛了出去。 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对自己人是真的好。 在他的原则中，只要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亏了追随的人。 否则前世也不能白手起家，还年纪轻轻就开上了迈巴赫了。 论起笼络人心，还是有一套的。 刘猛稳稳接住牛皮纸袋包裹的糖炒栗子，脸上神情很是复杂。 “谢谢飞哥。” 从东北来到上海后，还是第一次有外人关心他。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心里对这个曾经名声不好的臭脚巡也大有改观。 咔嚓~ 陈志飞掰开一颗板栗放进嘴里，笑道：“赶紧回去吧，板栗要趁热才好吃，再买点肉回家！就当给自己休息半天，以后跟着哥混不差这点钱！” 今天出手就是六块银元，抵得上拉车一个月的收入。 只要每个月能做两三单，生活质量确实能大幅提升。 至少不用每月一次节省着买5分钱的碎骨炖汤，可以买1角5分的猪头肉打牙祭了。 “好嘞，那我就先回去了，您有事儿的话可以到西区的棚户区找我！” 刘猛满脸感激，留下了联系的地址。 “嗯，我记下了。”陈志飞点了点头，转身向着麦兰捕房大楼走去。 穿过大铁门，消失在了视线中。 一路上只留下被啃过的栗子壳。 刘猛目送新跟的财神爷离开，小心翼翼把糖炒栗子放在坐垫底下。 还用毛巾裹起来维持热度。 这才拉起黄包车，就准备掉头回家。 忽然 不远处传来恼怒的呵斥声：“八嘎~！” 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身穿西服提着一个公文包，鼻子下面留着明显特征小胡子的日本人怒目圆瞪。 正愤怒的用汉语和日语交杂着破口大骂！ “你这个卑贱的东西，竟然弄脏我的衣服！” “知道我的衣服有多珍贵吗？” “就算杀了你，也不够赔我的衣服！” 愤怒的呵斥中，抬脚就对着板栗摊踢了一脚。 哗啦~ 霎时，摆放在摊子上的板栗篮子被撞翻。 刚炒好的板栗滚了一地。 “栗子，我的栗子~！” “对不起，对不起~！” 李华明脸色慌乱，急忙拖着断脚一瘸一拐的匆匆跑出去来想要拦住地面撒了一地栗子。 匆忙之下，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顾不得疼痛，慌乱的伸出双手在地上扒拉。 也不管刚出锅的栗子摊子，就像捧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装回竹篮里。 对于一个左腿残疾的人来说，这些栗子就是他的命！ 也是养家糊口的根本！ 嘴里不断道歉，希望得到对方的原谅。 哪怕是对方自己撞在摊子边缘，衣服才染上锅灰。 此刻也不敢再有一句争辩，只希望对方能饶了他。 眼神惊恐，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只因为对方是日本人，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国家作为依靠！ 而他只是一个华人，连脚下的土地都不再属于他们。 从心底里，对外国人有着浓浓的敬畏。 这不是李华明一个人，而是租界内广大普通华人的真实写照。 尤其是公共租界外滩公园立起那块‘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更是击碎了生活在租界华人最后的尊严！ 连红头阿三和越猴子的地位，都要比华人高一等。 也难怪李华明和在场围观的人敢怒不敢言了。 哪怕没有错，也只能遭受欺负和凌辱。 穿西服的日本人一脚一颗，不断踩着散落在地上的板栗。 一个开心的踩，一个像保护性命一样拼命的捡。 每踩碎一颗，就会发出亢奋的大笑。 仿佛成了一种游戏。 忽然，李华明刚捡起一颗板栗的时候，一只皮鞋就踩了下来。 “啊~！” 皮鞋重重落地，直接踩在了两根手指上。 李华明感到钻心的疼痛，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哈哈哈~！”小胡子仰头发出嘲讽的大笑声。 周围的华人拳头紧握，脸上满是怒气却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嘟嘟~嘟嘟~！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两名巡捕吹着警哨跑了过来。 “住手，都干什么呢！？” 两名巡捕举起警棍，大声的喝止才让踩在手指上的皮鞋挪开。 老章跟在两个巡捕的后面，上前把李华明扶了起来。 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 显然巡捕能那么快赶来，是他去巡捕房叫人了。 李华明紧紧握住钻心疼痛的手指，咬牙摇了摇头：“没事。” 声音都低，却充满了屈辱和无奈！ “&￥&*（￥#￥%……！”小胡子梗起脖子，叫嚣了一句听不懂的日语。 两个巡捕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外国人，气势立马弱了下去。 如今日军在沪的势力很强，连公董局都给他们面子。 他们这些底层小巡捕，自然更不敢招惹了。 每个月拿着14元的工资，玩儿什么命啊！ 可是那么多人看着，也不能丢了面子。 难得的‘公正’一次，挥动警棍驱：“散了，散了，都散了！” 小胡子似乎也出气了，又咒骂了几句鸟语。 然后上了路边一辆黄包车扬长而去。 临走的时候，还往地上吐了口水。 充满嘲讽的大笑声让周围的人都心生愤怒，却敢怒不敢言！ 刘猛站在十米外，全程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紧握车把的手捏的咯咯直响，太阳穴的青筋凸起。 咬紧牙关，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去三角地菜市场。”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招呼一声准备上车。 “不去！” 刘猛冷冷地拒绝，拉着黄包车并没有回家，而是紧追了上去。 那名贵妇打扮的女人愣了愣，气得直跺脚！ 骂了几句，只能又招了另一辆黄包车。 …… 与此同时 陈志飞晃动手里的警棍，慢悠悠的回办公室。 对于大街上发生的事情，并不知道。 进了办公室，就见到其他人都在。 有的在喝茶，有的吹牛聊天，肖全贵居然在做一个孩童木马在办公室里搞起了木匠活！ 大家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口饭吃罢了。 顾成礼把脚翘在办公桌上，正悠闲的看报纸。 “巡长，来一根。” 陈志飞撕开烟盒，递出一支香烟。 笑道：“法国货，1元一包，尝尝！” 第29章 抽不惯的味道，黑夜中的人影 “哟~，带过滤嘴的，拿了奖金都抽上进口好烟了！” 顾成礼接过香烟，笑着调侃了一句。 如果换成以前，两人只是工作的上下级关系。 除了把收上来的钱上缴，平时基本没接触。 哪怕在一个办公室里，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因为肖全贵那些组员，是正经招募的巡捕，是他的下属。 而陈志飞和郭少安，只是巡捕房和黑帮勾结的桥梁而已。 只要能把钱收上来，通常不会管他们。 或许在双方的心里，都有不是一个圈子的隔阂。 不过在立了一个大功，让整组人都有面子之后，多少有点巡捕的样子了。 感观也改善了不少。 再加上吃人口软，刚请了一顿差不多一个月工资的席面，关系能没有进展？ 一顿大酒喝下去，聊一聊哪个舞女够辣，勾肩搭背就成了兄弟。 男人的友谊，就是那么简单！ 连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主动围了上来，伸手要分烟抽。 他们平时都抽很便宜的‘采凤’牌香烟，法国进口货可没抽过。 虽然哈德门也算是外国烟，但只是品牌属于外国，生产还是在国内的。 一时间，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一个个老烟枪都大吸一口，眯起眼睛细细回味。 不过随即就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了嫌弃。 呸呸~！ 吴晓吐了吐口水，咂巴着嘴吐槽：“怎么一股子泔水味儿，还不如老刀牌好抽！” 其他几人赞同的点了点，显然也抽不惯这个味道。 可是进口烟的价格很贵，对于巡捕来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就算再难抽，也舍不得扔。 一边皱眉，一边痛苦的享受。 陈志飞对独特的泔水味倒是能接受，和前世抽的万宝路差不多。 初次接触的时候，有一股泔水味儿。 可是多抽几口之后，居然还有点回味！ 郭少安打量着手里的半截香烟，好奇地问道：“飞哥，这个进口烟多少钱啊？” 呼~ 陈志飞吐出一口烟雾，咧嘴笑道：“不知道，顺手拿的！” 言语间风轻云淡，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儿。 哗~ 霎时，办公室里一片哗然。 “什么？” “你居然白拿的？” “进口烟可只有洋行才有卖！” “洋行背后可都是洋人啊！” “要是告到公董局去，说巡捕敲诈勒索，那就闹大了！” “那可是洋人的产业！” “飞哥，你连洋人都敢敲诈，是真的勇啊！”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双目圆瞪，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 在法租界，洋人就是特权的代表，属于上等人。 无论帮会还是巡捕房，都不会去招惹洋人。 平时火并打死人，洋人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因为在洋人的心里，根本就没把华人当作同等的阶层。 否则也不会出现那块极具侮辱性的牌子了！ 只要不发生大规模死亡和骚乱，就当选择性看不见。 可若是敲诈了洋人开的洋行，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被追责道歉开除都是轻的！ 所以帮会和巡捕的目的只是图财，不会做得不偿失的事情了。 从洋行敲诈，恐怕是租界头一回了！ 也难怪所有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郭少安担忧的问道：“飞哥，会不会有事儿啊？” 其他人也直勾勾的盯着，眼睛里透着关心。 大家刚成为朋友，被开除就可惜了。 陈志飞抿了抿嘴唇，丢掉手里的烟头。 自信的笑道：“放心吧，你飞哥还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借着巡逻维护治安的理由上门，从头到尾也没提过索要的话，是洋行经理自己要赠送，关我什么事儿？” 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听到周围有小贼盗窃，登门询问是恪尽职守，应该被赞赏才是。 洋行只是不能敲诈勒索，打开门做生意又不禁止巡捕买卖。 在掏腰包准备付钱的时候，是洋行经理主动说不用给钱，白送了！ 和索要就没有关系，也没有证据证明索要行为。 洋行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儿，就跑到公董局投诉。 要不然只会打自己的脸！ 陈志飞一开始，就计算好了的。 之所以拿这包烟，也不是为了占便宜。 只是提前做好铺垫，让大家都以为是去洋行要好处。 即便将来有人问起，也不会觉得突兀。 立刻就能回想起来是打着询问的借口捞好处，索要的进口烟还给大家伙分了。 自然就不会引起怀疑了。 陈志飞做事谨慎，自然不会留下话柄。 否则也不会打着询问的幌子上楼，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了。 要不是为了验证系统的触发机制，连上楼都不会！ 几人听了解释，脸上的紧张也随之消失。 还纷纷打趣，越来越有巡捕的样子和责任感了。 一群人坐在办公室里，悠闲的喝茶抽烟，聊天打发时间等着下班。 他们这个组从巡长开始，就属于躺平状态。 能够偷懒的，就绝对不会出去巡逻。 至于查案就更不会了！ 除非送到面前的线索和业绩，才会顺手拿下。 就如老油条肖全贵经常挂在嘴边的：每个月18元钱工资，玩儿什么命啊！ 这还多亏了资历老，是一级巡捕的工资。 像吴晓那种刚来不久的三级巡捕，每个月才14元！ 自然更不会冒险玩儿命了。 毕竟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就算有正义感又有什么意义呢？ 前脚把人抓进来，后脚就被放了。 还要小心事后被报复，尽职尽责的巡捕自然就更少了。 一直到下班时间，大家才各自散去。 陈志飞和郭少安结伴而行，在路上买了一坛花雕，买了一只烧鸡以及猪头肉才慢悠悠的回宿舍喝酒吃肉！ 兜里有钱了，自然不用再啃馒头节约。 辛苦赚钱，就不能享受享受？ …… 深夜 愚园路白天热闹繁华的大街上变得冷冷清清，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辆几乎看不到行人。 一栋高档公寓里，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日本人披着浴衣从浴室里出来。 拿起桌上的高档红酒倒了一杯，舒爽了抿了一口。 柜子上还播放着唱片。 殊不知此刻在外面的黑夜中，一个矫健的身影顺着管道爬上了四楼的一扇窗户！ 嘴里还咬着一柄三棱刺刀！ 第30章 惩奸除恶，冯探长 吱~ 厨房的窗户被轻轻拉开，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声音很轻，即便是在宁静的深夜也很难听到。 更何况客厅里还放着日式风格的音乐，声音很大完全压盖了其他声音。 哪怕是在客厅里大声说话，也很难听得清楚。 秀田阳太端着酒杯，脚下踩着怪异的步伐，似乎是在跳舞？ 脸上满是笑容，对今天谈成一笔大生意很是高兴。 要不是衣服被一个卖炒栗子的华人弄脏，就更完美了！ 闭着眼睛，一边享受着美酒，一边扭动略显臃肿的身体。 丝毫没有察觉到，厨房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黑影小心翼翼走出漆黑的厨房，靠在门上小心观察。 客厅的灯光照射，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 二十五六岁的相貌，看起来有几分憨厚。 赫然是拉黄包车的刘猛！ 此刻在憨厚的外表下，眼睛里闪烁着凌厉的杀机。 手里握着一柄淬火的三棱军刺，仔细观察客厅的情况。 在确定客厅里只有目标人物之后，身体微微弯曲，浑身力量都灌注在了双腿之上。 眯起眼睛，静静看着秀田阳太在原地转圈跳舞。 就像一个猎人，在等待最佳的狩猎时机。 很快，秀田阳太转向了另一边，正好背对厨房大门。 锃~！ 刘猛眼底闪过一丝精芒，脚下快步向几米外胖子冲去。 速度很快，转眼就冲到了近前。 手肘弯曲，蓄力刺出了三棱刺！ 恰巧在这时，秀田阳太也正好转过身。 眼角余光似乎察觉到了有人，身体急忙转过来。 快速转身想要确认，是人在遇到突发状况时的本能反应。 不过转身的举动，正好把前胸要害暴露了出来。 张大嘴巴，就要下意识大声喝问。 只是张大的嘴边被一只大手捂住，想要呼救的声音被压了下去。 嗤~！ 锋利的三棱刺洞穿皮肉，瞬间没入胸腔之内。 双目圆瞪，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没有想到有人竟然偷偷摸了进来，还来到了身前。 低下头，只见摸进来的年轻男人手里握着刀柄。 而锋利的刀刃，已经全部没入了胸膛之中。 愣愣的盯着突然出现的青年，过了两秒才感受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瞪大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惊恐，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嗤~！ 三棱刺拔出，带出来大片鲜血。 虽然在拔三棱刺的时候，已经将其转身，但衣服上仍然被溅射的血迹染红。 咚~！ 略显肥胖的身躯像破麻袋一样被扔在地上，胸前涌出的血迹瞬间流淌开来。 秀田阳太瞪大满是恐惧的眼睛，艰难的伸出右手，张大嘴巴似乎想要呼救。 可是肺部已经被三棱刺洞穿，根本就发不出呼救的声音。 嘴巴张开，殷红的血液从嘴巴里喷了出来。 拼命伸长抬起手臂，脸上露出哀求之色。 嘴巴一张一合，想要寻求一线生机。 此刻满嘴淌血的哀求模样，哪里还有下午时候的嚣张和猖狂。 下午的时候有多猖狂，现在就有多痛苦！ 身体抽搐，只能徒劳的拼命抬起右手求救。 刘猛眯起眼睛，冷冷注视地上胖子在垂死挣扎。 双眸冰冷，透着浓浓的恨意。 砰！ 抬起右脚，狠狠跺在了抬起的右手掌上。 咔嚓~！ 巨大的力道瞬间把两根手指踩成了碎片！ 胖子痛得张大嘴巴，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奈何肺叶被三棱刺搅碎，根本发不出声音。 双目圆瞪，身体抽搐了几下之后彻底不再动弹。 刘猛蹲下身，伸手压在圆滚滚的脖子上试探。 确认没有脉搏，不是装死才站了起来。 小心后退几米，避免踩到流淌的鲜血留下脚印。 目光在屋子扫视一圈，快速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把柜子里的衣服撒了一地，抽屉被翻得乱七八糟。 动静虽然闹得很大，却被震耳欲聋的唱片歌声给遮掩了。 仅仅过了几分钟，整个公寓内一片狼藉，就像遭了贼一样。 “呼~！” 刘猛处理干净留下的痕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刚准备撤退，大门传来巨大的敲击声。 咚咚咚~！ 同时，还伴随着法语的叫喊声。 大半夜听唱片，声音还调到最大，引起了邻居的不满。 如果旁边住的是华人，那只能忍了。 可这是高档公寓，邻居是一个法国人。 在法租界有特权，自然不会受窝囊气。 把门敲得砰砰响，已经和砸门无异了。 也就是大门质量好，要是换成棚户区的老旧木门，早就被敲碎了。 似乎见屋里没人回应，敲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门外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似乎有好几个人在说话。 看架势很快就要破门而入了！ 刘猛不敢停留，急忙拿起沙发上的黑色手提包快步跑进厨房。 沿着窗户外面的管道，快速滑到了底楼。 猫着身子，借着花园绿植的掩护快速移动到墙角。 动作灵活的翻过三米高墙，消失在了黑夜中。 而公寓的管理员，此刻也被楼上的动静吸引了上去。 五六个外国人聚集在403门口，脸上很是愤怒。 其中一个身强力壮，金黄头发的外国人正在愤怒的踹门。 砰~砰~砰~！ 虽然大门很坚固，还是在三脚之后被用力踢开。 一群人愤怒的涌了进去，就要找大半夜扰民的人理论！ 只是他们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厅时，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目光扫视，当看到趴在地上，胸前地板流淌着大量鲜血后，都发出了震惊的叫声。 以及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一个个顾不得再兴师问罪，争相跑了出去。 到底是法国人的高档公寓出事儿，仅仅不到一个小时，十几名巡捕就把房子给封锁了。 一名四十来岁，身穿风衣的男子正蹲在地上，仔细打量地上的尸体。 当看到胸口的贯穿伤时，眉头紧皱。 询问道：“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一个巡捕听到询问，急忙递上来一张通行证。 “冯探长，死的是一个日本人，是一家株式会社的社长，今天刚从公共租界过来！” 通行证上除了名字和国籍之外，印戳颁发时间是今天，就是最好的证明。 冯以川眉头紧皱：“日本人……麻烦了！” 第31章 烫手的山芋，时机到了! 在一片繁华的上海滩，每天都会发生无数的斗殴、厮杀、抢劫、杀人等事件。 那么多的案子，根本就处理不过来。 所以悬案、冤枉无数，能办几件就办几件。 反正死的都是普通市民，就算最后没有破案，也没啥大事儿。 对于巡捕房来说，都只是小问题。 但是涉及到外国人，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当然，如果是红头阿三或者越猴子，都不算什么。 比起华人的地位来虽然略高一些，不过比起西人来就差远了。 另外还有一个，若死的是日本人，事情就严重了。 虽然在上海滩只有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但日本人却与其他国家不同。 日本侨民生活在英美多国控制的公共租界，主要集中在虹口和闸北区。 更重要的，还驻扎了大批的军队，将闸北和虹口牢牢掌握在手里。 虽然属于公共租界，其实已经被日军彻底掌控。 既然日本在沪没有租界，也与实际形成的日租界无异了。 而且随着战局的变化，也越来越嚣张。 宪兵司令部的人经常会到法租界指手画脚，一副颐指气使的架势！ 也就是目前还需要与国际社会虚与委蛇，才继续遵守法租界的规则。 即便宪兵司令部的人进入法租界，也不会携带武器。 在明面上，不会携带步枪冲锋枪之类的。 至于会不会带手枪，就见仁见智了。 只要明面上遵守规则，法租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死了一个株式会社的社长，宪兵司令部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其权力之大，和行事风格的霸道完全不是特高课能比的。 日本特高课最初就是一个高等警察组织，同时进行情报收集、潜伏、刺杀等间谍活动。 但总体来说，属于暗处的间谍势力。 在公共租界里，通常都比较低调。 但是宪兵司令部属于军方，配军衔，与正规军并没有两样。 所以在行事风格上面，就要高调和霸道太多了。 在英美控制的公共租界，曾多次带兵携带武器横冲直撞。 连工部局都要避让三分。 也就在法租界还算收敛，但也不是那么好敷衍的。 冯以川已经可以预料，一旦这个株式会社的社长死亡消息传到宪兵司令部会引来多大的麻烦。 已经不是他一个麦兰捕房的探长所能处理的了！ 旁边一个下属低声请示：“探长，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 冯以川站起身，眉头紧皱。 哪里又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去年的时候，也有一个日本富商在法租界最大的夜总会喝酒。 在出门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两个小混混拿刀抵着想要抢钱。 可是那个日本富商却要钱不要命，或者认为两个小混混就不敢真的动手。 不但没有配合，反倒在酒劲下猖狂无比。 结果被连刺十七刀，都没送到医院就噶了。 当时大家都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劫杀案而已，顶多就是被害人身份特殊一点。 谁想到，宪兵司令部竟然来了一辆军车堵在巡捕房门口。 虽然日本宪兵都没有带枪，但堵在巡捕房门口影响却极其恶劣，让公董局脸上无光。 如果能够破案，抓到凶手的话也就能给宪兵队一个交代。 可是那两个小混混却好像消失了一样，翻遍整个上海滩都不见踪迹。 甚至怀疑帮会不想得罪日本人，把两人给沉到黄浦江了，所以才找不到。 更头疼的，是富商的司机见过两个小混混。 导致想要找人顶罪都不行。 最后只能处理了那位负责的探长，公董局又进行了赔偿才把事情平息。 冯以川想到那位前同事的遭遇，虽然还活着，但生活并不如意。 想到可能步后尘，后背让冷汗给浸透了。 处理不了真正的凶手，就处理他这个倒霉蛋，也算是给日本人有个交代了。 所以这个案子落到谁的手里，都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冯以川揉了揉眉心，此刻肠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道今晚会接到这么个案子，晚上的时候就该答应去喝酒玩牌了。 这起棘手的案子就会落在其他探长身上，可以在旁边看戏了！ 可是现在自己成了主角，不由感到一阵头大。 现场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除了没有任何财物，可以表明是劫杀之外，其他没有任何线索。 这个案子还怎么破？ 整个沪上有大大小小帮派上百个，有记录的帮派就超三百个！ 帮会成员更是超过50万！ 再加上时局动荡，每天都有大量人员涌入租界。 为了能有钱吃饭，抢劫的事情频频发生，根本就管不过来，表面的繁荣下治安却极为混乱！ 想要在这样的局面下找出一个入室抢劫杀人犯，与大海捞针无异。 冯以川沉吟片，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只能无奈开口道：“按规矩办，尸体送去法医室连夜解剖，明早我要拿着报告上报赵总！” 目前来看，按照流程走私唯一的选择了。 把尸体送去法医室，明天一早我要拿到结果上报到总捕房。 就算不能把烫手山芋丢给总华捕，按流程上报后将来有什么事儿也能有人照拂不是？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一辆救护车停在楼下，把尸体拉去了法医室。 冯以川想了想，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不守在法医室等报告就没法安心。 就算是回家了，也睡不踏实。 这个日本人的死，已经不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了，而是关乎他的身家性命和前程，能不上心吗？ …… 与此同时，陈志飞正坐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不觉就到了零点。 【叮~！】 【今日情报已更新，是否读取？】 突兀的，一个机械化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来了！” 陈志飞睁开眼睛，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 就喜欢守时的系统，每天零点准时更新，不用患得患失猜测什么时候才来！ 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就在等情报更新的一刻。 嘴里轻声道：“读取！” 霎时，一个半透明的提示面板出现在虚空中。 【1、姜若楠写了一篇关于你智擒盗贼的文章，明日将在官媒报纸刊登。】 【2、今日银元兑换溢价17%。】 【3、刘猛把染血的三棱军刺和衣服藏在泡菜坛底下。】 【4、菜丁香的外卖里吃出蟑螂，被食客上门索赔。】 【5、肖全贵雕木马把大拇指割破，缝了五针。】 【6、老章在邮局快下班的时候，领了一张提货单。】 【7、莎莎舞厅因为争风吃醋发生斗殴，打碎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8、带皮碎骨肉涨价，每斤为5分。】 【9、王显平通过死信箱传递信息，约定明晚八点在福开森路68号205室见面。】 【10、麦阳路电线老化，已停电六个小时。】 更新的十条情报全部展现在眼前。 陈志飞眯起眼睛，每一个字都认真阅读理解。 渐渐地，唇角上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嘿嘿，不枉费我在利亚洋行厚着脸皮绕了一圈！” “果然只要是和我有过关联的，有更高概率生成情报。” “明晚八点见面，合适得的时机终于到了！” “只是……刘猛这条情报是几个意思？” 第32章 给郭少安的任务，报道 “呼~！” 陈志飞点燃一支香烟，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 抿着唇，紧皱的眉头满是疑惑。 就目前对刘猛的了解，是一个孝顺的年轻人。 若是看到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母亲。 这样的人即便不是什么好人，但必然有一套做人的原则。 哪怕是杀人，也是有原因的。 至少不是因为心理问题，纯粹的杀人取乐满足扭曲的心理。 不过心里的防备和警惕，瞬间被拉满。 “他杀了谁？” “什么原因动了杀心？” “三棱军刺，和军队又有什么联系？” “看来这个外表憨厚的小兄弟有很多秘密啊！” 陈志飞抽着烟，脑子里快速整理有限的情报。 心里对刘猛的过往，不由产生了几分好奇。 当年从东北逃过来之前，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啊！ 奈何情报提供的信息只有只言片语，更像是一个总结提示。 想要知道更详尽的情况，只能亲自去调查。 不过对于情报工作来说，已经是逆天般的作用了！ “睡觉，有什么事儿明天看情况再决定！” 陈志飞抽了一支烟，关灯休息。 在掌握更多信息之前，不如养精蓄锐。 晚上喝了酒，又累了一天，关灯不到五分钟呼吸就平稳的进入了睡眠。 …… 翌日 郭少安端着脸盆毛巾，正在公共厕所门口的水槽洗漱。 铛~ 忽然，一个铁盆放在了他的旁边。 转头一看，惊讶道：“飞哥，那么早？” 按照惯例，都是自己先洗漱好了之后，再顺便叫老大起床。 没想到今天居然没有敲门就醒了，还换了衣服来洗漱。 陈志飞刚起床，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 听到招呼只是点了点头，接了一杯水开始刷牙。 之后捧了一把冷水洗脸，脑子才彻底清醒过来。 拿起毛巾轻轻擦拭脸上水渍，转头扫视了一圈。 确定没有其他人，才低声开口。 “早上你不用去巡捕房报到，直接去码头找阿峰。” “找峰哥？”郭少安神情一怔，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峰哥的名字叫凌峰，是一个堂口的兄弟。 严格说起来，是和陈志飞一辈同时拜入香堂的。 两人凭借敢打敢拼的风格，都得到了师父的赏识。 只不过发展的路线，却截然不同。 陈志飞因为机灵，被送进了麦兰捕房当巡捕，成为堂口和捕房之间的纽带。 凌峰则像是金牌打手，负责堂口的码头，走的是黑道。 白天的时候守着堂口的码头，晚上则负责赌坊的生意。 在堂口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两人私交很好，每次打架之后都会去路边吃豆腐脑。 虽然现在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依然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 陈志飞点了点头，低声道：“你找他那一把手枪，就说我有事儿要防身用！” 在这个帮会横行的时代，对普通人来说触碰不到的手枪，对帮会来说实在太容易了。 两人之前为了赚外快，还替走私枪械的人牵线搭桥。 所以也顺便买了几把勃朗宁1911手枪，就存放在凌峰那里。 只不过他们混码头的虽然经常打架斗殴，通常使用棍棒。 用刀，就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除非到了非要定生死的时候，才会带枪。 即便带了，不到迫不得已也不会使用。 所以两人除了去山里打靶练枪消耗了一百发子弹，就没有再用过了。 更没有用枪杀过人。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带一把手枪在身上防身更稳妥。 就算用不到，至少是一个保险。 真到了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陈志飞心思缜密，不会把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只有真理在手，才能真正确保自身安全。 “哦哦，我这就去！”郭少安急忙应下，端起脸盆就回了宿舍。 换好巡捕的警服，拿着帽子就快步下楼。 出了宿舍大门，直奔天祥码头的方向而去。 陈志飞看着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 对于这个机灵的小弟，还是很满意的。 知道什么事儿该问，什么事儿不该问。 在听说要去取枪的时候，显然是被惊讶到了。 不过懂事的并没有多问，而是默默服从。 对于上位者来说，这才是最满意的下属。 “上班~！” 陈志飞把洗脸盆放回架子上，拿起帽子也慢悠悠的出了门。 走出宿舍，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就传来了嘈杂的叫卖声。 小贩们按照划分的位置，各自撑起摊子开始做生意。 陈志飞走到一个摊位前，看着翻腾的油锅。 找了一张空桌：“老板，来一份四大金刚！” 所谓的四大金刚，就是油条、豆浆、大饼、粢饭团。 很快，老板把几只盘子端到了桌上。 热情的笑道：“您慢用。” 如果是前几天，看到这位爷来吃早饭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 因为吃白食不给钱！ 不过这两天陈巡捕吃饭居然给钱了，自然是欢迎。 陈志飞喝了一口豆浆，甜度刚刚好。 夹起一根油条大口吃了一起来。 一口油条一口豆浆，滋味别提有多美了！ 吃饱喝足，才晃晃悠悠的往巡捕房走去。 走路的时候肩膀斜垮，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路上的行人见状，急忙让开了道路。 一路悠闲的来到麦兰捕房的广场，伸手在上衣口袋摸了摸。 走到路边的烟摊前：“老章，给我一包哈德门！” 然后从衣兜里掏出2角钱，目光瞄了一眼架子上的报纸。 开口道：“不用找了，再拿一份报纸。” “好嘞~！”老章五十岁的年纪，眼角的鱼尾纹透着一股沧桑。 热情的笑道：“陈巡捕，您居然能和总华捕合照，可神气了！” 在报纸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张大合照。 正是总华捕赵总，给陈志飞颁奖时候的合照。 就是因为这张照片，才好奇买一份报纸看看是怎么报道自己的。 有了这次的宣传，自己在整个法租界巡捕房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 估计那位法国警务总监，看了今天的报纸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就算记不住，至少有印象了不是？ 在晋升条件相同的前提下，有资本的自然更容易获胜。 有了这篇报道与赵总的合照，也算是镀金了！ “几个小毛贼而已，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哈哈哈……！” 陈志飞摆了摆手，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好像一件无关的小事。 只不过谦虚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是在得意炫耀。 点上一支哈德门，就靠着卖烟的架子上看起报纸来。 不得不说，这篇报道写得很不错。 既高高捧起了总华捕的领导之功劳，也没忘记赞美办案人员的兢兢业业和坚持不懈。 看了一眼地下的书名：姜若楠。 微微颔首：“文笔不错！” 就在抽完一支烟，合上报纸准备上楼的时候。 不远处响起轰鸣的汽车发动机声，一辆黑色轿车快速驶了过来。 第33章 硬气，对峙! “日本人？” “看袖章白底红字‘宪兵’两个字，是宪兵司令部的！” “怎么跑来法租界执法了？” “法租界沦陷了？” “……” 几名身穿日本军服的人从车上下来，立刻引起了广场上行人的注意。 不少人停下脚步，都好奇的驻足观望。 指指点点低声交流，脸上都透着忐忑。 租界虽然被法国人控制，生活在这里的华人要忍受屈辱和低人一等。 但至少没有战火，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战争而送命。 每天只要努力工作挣钱，能有一口饭吃就心满意足了。 比起租界之外，被侵略占领的地方要安稳得多。 即便同在上海滩，华界也远不如法租界安全。 所以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租界寻求庇护。 没钱的人只能聚集在棚户区的空地上，用烂席子搭一个拱形，能挡风就成了居住的房子。 虽然生活艰难，但还算安稳。 可是日军进攻法租界，他们就会陷入战火，只能再次逃离了。 事关生计，难怪会紧张了。 陈志飞手里拿着报纸，目光在从轿车下来的几个日本人身上打量。 一共四个身穿军服的日本人，其中一个司机没有下车。 两个应该是士兵，为首那个从军衔看是少佐。 昂起脖子四处扫视，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不过三人虽然气势汹汹，但都没有带枪。 只有那名少佐的腰上，挂了一把指挥刀。 这里是法租界，他们没有资格，也不准带枪。 总捕房曾经明确规定过，任何人不得带枪进入法租界，被发现会严厉处罚。 即便是英美日等国家也不行。 这四人穿着日本军服，要是再拿枪的话，性质就彻底变成入侵，是国际事件！ 所以在穿便装进入法租界的时候，可以偷偷带手枪。 但是现在穿正装来到巡捕房，带枪就真成挑衅了。 带一把军刀，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特权了。 为首的少佐目光在路边的小贩身上扫视，最后落在了板栗摊子上。 抬手指向板栗摊，嘴里说了一句听不懂的命令！ “嗨~！”两名日军恭敬领命，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围了上去。 李华明手里拿着铲子，正愣愣站在原地。 脸上好奇，也正在当吃瓜群众看热闹呢。 只是没想到两名日军一左一右来到面前，二话不说就把他的手给反扣了起来。 “啊啊啊~痛痛痛~~！” “我犯了什么事儿，你们为什么抓我~？” “放开我，放开我~！” 李华明被一左一右押着，两条胳膊传来剧烈的疼痛。 一瘸一拐的被押着走，嘴里不断大声质问。 满脸的惊恐和迷茫，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名少佐面色冷峻，一句解释都懒得说。 挥了挥手：“带走！” 两名士兵押着李华明就往后座上塞。 不过因为瘸了一条腿，加上又在剧烈挣扎反抗，一时之间两个日本兵都没能把他塞进车里。 围观的华人指指点点，相互交头接耳低声讨论，却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忙。 老章站在烟摊旁边，眉头紧锁，袖子里的拳头紧握。 略显沧桑的眼睛里满是愤怒！ 就在此时 “住手！”一声暴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连两名日本兵也停下动作，转头循声看去。 只见一名二十多岁，身穿巡捕制服，透着几分痞子气的青年踱步走了过来。 手里警棍上下摆动，歪着脖子打量几人。 斜挎着肩膀，与其说是巡捕，倒是更像街头小混混。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在巡捕房门口绑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手里警棍上下挥动，斜着脖子走路的模样一看就不像好人。 质问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悲愤。 不过 咬牙切齿的模样，给人不是好人的感觉。 不过落在周围华人的眼中，形象却瞬间变得高大起来，仿佛看到能拯救同胞的救星。 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指望平时厌恶的臭脚巡了。 陈志飞一脸痞气的走到黑色轿车旁边，上下打量了一眼。 嘴里啧啧有声，似乎对这辆轿车很是喜欢。 然后才走到后座的位置，用力把两个日本兵的手扯开。 用力一拉，把李华明给拉到了身后。 李华明脚下踉跄，一瘸一拐差点没有摔倒。 不过却没有任何抱怨，眼睛里充满了感激，急忙躲在了身后。 一脸惊恐的叫道：“陈巡捕救我，求你救救我~！” 陈志飞没有回头，眯起眼睛打量着几人。 与此同时，那名少佐也在打量突然出现的巡捕。 下巴昂起，眼睛里毫不掩饰的鄙夷。 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不关你的事，赶紧滚开，再敢阻拦大日本皇军就别怪我不客气！” 口音听起来虽然怪怪的，但一口中文还算流利。 也正是会中文，才会被派到法租界来抓人。 就算有什么阻碍，也能交流。 双目圆瞪，紧紧盯着眼前的巡捕。 咬紧后牙槽，一脸的凶狠，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陈志飞歪着头，与少佐的目光对视。 双眸平静，没有丝毫的惧意。 沉声开口道：“这里是法租界，日本宪兵司令部没有执法权！就算他犯了事，也该由巡捕房审问！” 虽然依旧斜着头，看起来一副痞子的模样。 但神情严肃，声音中透着不可置疑的坚定，让人不敢小觑。 老章站在不远处，静静关注事态发展。 听到不容置疑的答复后，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眯起眼睛，对这个曾经鄙夷的巡捕不由另眼相看。 连周围认识的商贩，脸上都露出惊讶和崇敬之色。 没想到这个平时喜欢白吃白拿的臭脚巡，竟然会为老百姓撑腰做主！ 少佐瞪大眼睛，目光惊讶，显然没想到一个租界巡捕竟然敢和宪兵司令部作对。 锃~！ 拔出佩刀，愤怒的嘶吼道：“再敢阻拦打日本皇军执法就劈了你！把人带走！” 两名宪兵得到命令，上前一步就要再次抓人。 李华明吓得浑身颤抖，脸上满是惊恐。 陈志飞举起警棍直指少佐，沉声低喝：“谁敢~！” 第34章 藤井介一，又要上新闻了! 陈志飞瞪着眼睛，好像谁敢踏前一步就要弄死谁一样。 神情坚定，身上透着一股凶狠的气势。 真有一言不合就要玩命的架势！ 连两名日本宪兵都脚步一顿，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转头看了一眼长官。 少佐眉头紧皱，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这一次从公共租界过来，只是抓一个卖板栗的华人而已。 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要是敢反抗，直接打断手脚带走就是了。 唯一顾虑的，就是因为距离巡捕房太近，可能遇到西人巡捕阻拦。 没错，就是忌惮洋人巡捕，而不是华捕。 由于这里是法租界，日本宪兵司令部是没有执法权的。 而且还要遵守法租界的法律，连枪都不能带。 所以选择速战速决，确认目标后什么也不问就直接抓人上车。 只要到了公共租界，就不需要再顾虑了。 至于法租界的那些华捕，则压根没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废物罢了。 更没胆量为了一个普通人，就和宪兵司令部作对。 可是现在就是一个从心底里瞧不上眼的华人巡捕，竟然敢独自一人挡在前面阻拦抓人。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甚至在公共租界内，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毕竟现在还没有撕破脸皮，不管是维护国际形象还是战略部署，都要给法国面子。 但是对英美，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要不然日本在沪没有租界，却硬生生的把虹口和闸北变成了所谓的‘日租界’呢？ 不过抓人是任务，就算遇到阻拦也必须完成，否则没法回去交代。 况且那么多人围观，要是被一个小小的巡捕吓退，那就丢皇军的脸面了。 估计回去就只能切腹谢罪！ 少佐沉声道：“中国人，你很有勇气，我藤井芥一欣赏你！但是，今天谁敢阻拦，谁就要死！” 说话间，手里的指挥刀也竖了起来，摆出准备决斗的姿势。 陈志飞眯起眼睛，目光紧紧盯着握刀的日本军官。 虽然两世为人，第一次真正面对生死厮杀。 脸上却出奇的平静，没有一点点害怕。 甚至因为要和日本决斗，心底有些跃跃欲试！ 男子汉有所为有所不为，前世今生的国仇家恨，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报了！ 不远处，老章看着挡在同胞前面的坚毅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钦佩。 不管之前有多么的无耻，可是此刻的表现却让人心生敬意。 只是没想到那个整天白吃白拿，敲诈勒索的痞子竟然也有如此血性的一面！ 连围观的路人，脸上也露出钦佩之色。 甚至有两个年轻人想要帮忙，只是被家人给拉住了。 陈志飞手握警棍，蓄力在两只手上。 对方手里的指挥刀太锋利，所以最好的攻击点就是打头！ 真要打死了一个宪兵军官，就算跑路也心甘情愿！ 藤井芥一似乎感受到了对方一往无前的气势，脸上神情很是警惕。 咬紧牙关，脚下移动就要准备先下手为强时。 嘟嘟~！ 突然，右边人群后面响起急促刺耳的喇叭声。 围观人群被吓了一跳，急忙让开了道路。 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 刚停下，后门就被推开。 一名二十来岁，身穿碎花裙的年轻女子下车。 举起手里的照相机，咔嚓就是几张照片拍摄。 紧接着，另一边走出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 正是总华捕，赵总！ 大声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立刻放下武器！这里是法租界，不是你们宪兵队可以乱来的地方！” 藤井芥一听到呵斥，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脸色一阵变幻，终究还是把佩刀入鞘。 总华捕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陈志飞见状，也慢慢放下了警棍。 瞥了一眼对面的少佐，心底竟然闪过一抹失望。 赵总快步走到近前，大声喝问：“怎么回事？” 长出皱纹的眉头紧皱，心里很是恼火。 原本今天是一个好日子，好不容易才约好了请姜若楠为自己单独采访，宣传总华捕一天的忙碌工作。 《上海法公董局公报》是官方承办的报纸，含金量很高。 可不是谁都能接受专访的！ 能请姜若楠专访，还是因为昨天麦兰捕房破获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盗窃案。 结果刚从总捕房过来，还没来得及表现如何繁忙视察工作呢。 就遇到这档子事儿。 而且从三人的军装和袖标来看，还是宪兵司令部的人。 事情有些棘手了！ 要是处理不好丢了巡捕房的脸面，再被报道出去…… 咕噜~ 赵总吞了吞唾沫，已经不敢想象后果了。 也难怪脸色很难看了。 陈志飞见到领导过来，急忙先一步汇报：“报告赵总，他们想要抓走这个卖糖炒栗子的，被我阻拦了！” 赵总瞥了一眼吓到脸色苍白的男子，皱眉问道：“他犯了什么事儿？” “报告赵总，我不知道！”陈志飞回答果断，很是理直气壮。 顿时，赵总眉头皱的更深了。 要不是有姜若楠这个记者在场，差点都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了。 连犯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就和日本宪兵队起了冲突。 这是要闹哪样？ 脸色难看，就准备张口喝斥。 陈志飞先一步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儿，但我知道这里是法租界，无论谁犯了罪，都该由巡捕房管！” “日本宪兵队在法租界没有执法权，他们过界了！” “属下时刻谨记赵总教导，我们租界巡捕，有责任维护法租界的权益和尊严！” 声音铿锵有力，一副恪尽职守要为法租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 “没错，我是这么教导过他们，没想到还能牢记职责，很不错！” 赵总神情一怔，脸上恼怒之色尽去，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还摆出一个自信的姿势，拍了一张照片。 这才拍了拍陈志飞的肩膀，赞许的笑道：“年轻人不错！” 简简单单赞扬，却代表了心底的认可。 本来是一件难办的事情，现在成了维护法租界的权益，维护法国大老爷们的面子。 性质就不一样了！ 要是明天官媒报纸头版头条描述了自己硬扛日本宪兵队维护租界利益，再被那些法国董事看到。 想想都激动！ 哒哒哒~！ 这时，一群巡捕从大门里匆匆跑了出来。 为首的身穿风衣，正是探长冯以川！ 第35章 老狐狸，一锤定音 “他昨晚杀了我方侨民秀田阳太，我只是带他回去接受审问！” 藤井介一见到总华捕出面，巡捕房又跑过来一群巡捕。 此刻再想把人强行带走，应该是很难了。 所以一贯横行霸道的日本宪兵队，居然也开始讲理了。 一个宪兵队少佐，面对那些低阶臭脚巡，是不屑一顾的。 可是面对总华捕，也不得不讲事实摆道理。 要不然真被捅到公董局，引发成国际事件肯定会被问责。 也会在上级心里留下办事不力的印象！ 果然 赵总见到日本军官放低了姿态，满意的点了点头。 同时看向一旁的年轻小巡捕时，目光充满了赞赏。 日本人的答复，不是正好印证了方才这个小巡捕的说法？ 在法租界犯案，就应该有巡捕房处理！ 否则轻易妥协传到公董局耳朵里，不免会怀疑自己到底是站在法国人利益一边，还是日本人一边。 立场问题关乎前程，由不得大意！ 不过到底姜是老的辣，说话做事不像年轻人那么直。 能坐到总华捕位置，哪一个不是沾上毛比猴还精！ 并没有接宪兵队少佐的话，转头询问：“他说的是否属实？” 声音平淡，却把上位者姿态拿捏得很足。 李华明急忙慌乱的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杀人，冤枉啊~！” 惊恐害怕的模样都快哭出来了，一副受了冤枉的模样。 如果不是真受了冤枉，那就是演技高超了。 不过从他的害怕的神情，以及瘸了一条腿来看，在场的人都不相信他会杀人。 这时，冯以川眉头一挑。 开口道：“昨晚愚园路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死者通行证上的名字就叫秀田阳太，是昨天从公共租界过来的。” “由于当时放唱片的声音很大，所有周围邻居并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也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也正是因为声音太大扰民，邻居才上门交涉。” “敲门没人开，才找来管理员一起破门而入看到了秀田阳太的尸体。” “经过勘察，在厨房窗户翻入，将其杀害后洗劫财物又从窗户逃走。” 一边汇报，一边拿出一份报告递了上去：“这是法医连夜做的实践报告，死者是被一柄三棱军刺所杀！” “行凶者动手干净利落，可能是受过专业训练，也不排除常年习武的可能！” “经过我们早上的调查了解，这个叫李华明的摊贩昨日和被害人发生过矛盾冲突。”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被秀田阳太羞辱践踏尊严。” “所以也具有作案的动机。” 冯以川把案件的始末，以及调查结果汇报了一遍。 同时还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志飞，咧嘴露出善意的笑容。 原本这是一件棘手的案子，正愁该怎么上报甩锅呢。 结果大清早就因为这个小巡捕把事态扩大，还引来了总华捕关注。 案件本身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在租界抢劫杀人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就连英国人美国人都被抢过。 只要不涉及间谍，普通刑事案件还是很好解决的。 现在被一个小巡捕把事情闹大直接捅到了上层，自己也不用再担心国际问题，不用担心上峰甩锅，一切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以他对上层的了解，此案能查就查，不能查找一个人顶罪有一个交待，两边面子过得去就行了。 哪怕真有什么事情追究，也是这个敢和日本人硬扛的小巡捕背黑锅。 等于是替他扛了事儿，自然是心生善意。 即便从出发点来说可能是为了伸张正义，也可能是对日本人不满。 但不论出发点是什么，都算是替自己分担了这个天大的麻烦。 即便最后还是无法避免被公董局问责，也不会那么重了。 所以严格来说，是欠了别人一个情。 赵总接过报告，仔细翻看了一遍。 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在犹豫。 姜若楠托起相机，询问道：“赵总，您对此案怎么看？一个腿部有残疾的人，真的是凶手吗？ ” 赵总眯起眼睛，深深打量李华明一长一短的两条腿。 权衡片刻后，还是放弃了和稀泥让李华明扛下罪名的念头。 毕竟有记者在场，还拍了照片。 一个外国人死在法租界，绝对是大新闻，明天绝对上头条！ 要是被人知道是一个瘸子沿着管道爬上四楼抢劫杀人，很容易引来质疑。 所以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说话都是模棱两可的。 开口道：“他连走路都一瘸一拐，像是能通过管道爬上四楼的人？” “而且报告上也注明了，在窗台发现左脚的脚印。” “当然，也不排除李华明报复杀人，再伪装成翻窗抢劫误导调查方向。” “所以还要等具体调查之后，再对外正式公布结果！” 这番话看起来好像说，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藤井介一点头附和，趁机提议：“对，所以我们才想把人带回去询问！” “如果查明不是他所为，我们自然不会为难。” “只有抓到行凶者，才不会影响两国的邦交不是？” 说话间嘴角上扬，故意强调两国邦交实施压力。 果然，赵总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交人，不交人，两个念头在脑子里争斗。 陈志飞看到赵总犹豫的样子，眉头紧皱。 不过眼下发展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巡捕能够左右的了。 总华捕都来了还要硬出头给领导做决定，那就是不懂事儿了。 之前的冲突，可以是归结于热血上头的一时冲动。 可是现在还要一根筋，那就不符合一个帮会成员出身小混混的风格了。 况且如今的形势强出头除了得罪上司，人微言轻做不了任何改变。 就在这时。 姜若楠开口问道：“赵总，您觉得这个发生在法租界的杀人案是由巡捕房查办，还是由日本人执法？” 看似在询问，但最后的‘执法’两个字才是关键。 让日本宪兵队在法租界执法，他这个总华捕怕是不想干了！ 况且作为法租界官媒的记者，她的话也不能轻视的。 否则回头在报纸上断章取义，同一件事情就要两极反转了。 赵总也是老江湖了，哪里分不出轻重。 在划分执法权上，是绝对不能退让的。 昂起脖子，朗声道：“发生在法租界的案子，自然是由巡捕房办理！” 见到宪兵队还想争辩，一锤定音道：“此事就交由麦兰神捕陈志飞办理，七天之内务必将凶手抓获！” 冯以川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心里暗暗吐槽：“果然和我猜测一样，好一个老狐狸！” 第36章 各有心思，是考验也是机会 “我？” “还神捕？” “由我负责查案？” 陈志飞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的诧异。 怎么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神捕的名号了？ 旁边的冯以川还是探长，破获的大小案件也不少，都还没称神探呢！ 这么一顶高帽子扣下来，肯定不同寻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家伙肯定没安好心！” 陈志飞心里暗暗吐槽，脑子里快速转动。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便立刻琢磨出了其中的味道。 这个总华捕看似平易近人，可是不声不响就把自己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不论公董局还是宪兵司令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要是抓不到作案的嫌犯，或者结果不能让宪兵司令部满意。 到头来就要一个人扛下所有，成为宣泄怒火的倒霉蛋。 为了最后让两方都能有一个交代，必须要有能扛事儿的人。 毕竟这一次杀人事件，可大也可小。 往小了说，就是一次入室抢劫杀人案而已，在法租界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但是往大了论，那就是一次严重的外交事件！ 那就需要有人为此负责了。 不过这个人不能职务太高，因为职务高的人，也同样有后台有背景。 在法租界巡捕房想要升职可不只看能力，更看重背景和后台。 如果拿一个有背景的人背锅，后台肯定不答应。 徒生事端不说，还得罪人。 可是死的是一个外国人，普通的底层又扛不起。 陈志飞昨天才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也算是个名人了。 到时候追究他办案不力的责任，也不算是随便推个敷衍的无名小人物。 拿一个名人追责，也算是给宪兵司令部面子了。 到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事情也就过去了。 至于被推出来的倒霉蛋是什么结果……谁在意呢？ 而且陈志飞也只是一个底层的小巡捕，没有什么强硬的后台。 帮会也不会为了一个弟子，就和公董局闹得不愉快。 既有名气，又没有后台，还有比自己更合适的背锅侠？ 陈志飞眯起眼睛，拳头紧握。 他很不喜欢这种我为鱼肉他为刀斧，把性命交到别人手里的感觉。 人脉，还是要拓展人脉！ 陈志飞心里暗暗发狠，此事之后绝不再做一个可以被人随意舍弃的炮灰。 如果背后有一张强大的关系网，谁还敢拿自己当背黑锅的炮灰？ 不过到底两世为人，熟知人情世故，也知道此刻的处境再多说也无意。 除了惹得总华捕不快，没有任何意义。 眼下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愉快的答应下来，还能以替领导分忧换一点好感。 要么据理力争，然后惹得上级恼怒被强权压下来不得不妥协。 既然结果不变，为什么不痛快的答应呢？ “请赵总放心，七天之内一定破案，此案一日不破就一日无颜见您！” 声音铿锵有力，坚毅的面容显示了决心！ 也趁机表达了忠诚之意。 只不过心里暗暗嘀咕：“破不了案大不了跑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有系统傍身去公共租界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 只是一个小巡捕而已，真跑去了公共租界，公董局也不会在意这个小人物。 “好，只要破案重重有赏！”赵总欣慰的点了点，毫不吝啬的画大饼。 冯以川低声道：“难为你了，这个案子只要有需要，我们探组一定全力支援！” 毕竟是探组的烫手山芋，被别人背了锅，总要有点表示。 陈志飞点了点，客气的笑道：“不为难，那就多谢冯探长了。” 虽然是客套话，但也是真实的想法。 能够这么痛快接手案子，也是有私心的。 除了不想让无辜的李华明当替罪羊，也想看看刘猛与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 可以更直观了解刘猛的人品和为人。 尤其是在了解刘猛作案是了得的身手时，觉得是一个有力的帮手。 如果人品可行，倒是一把不错的刀！ 严格说起来，这算不上是一次危机，却是能再次扬名提升身份的机会。 性价比高，完全值得一试！ 藤井介一皱起眉头，思虑了片刻。 盘算着眼下的形势，想要把李华明带走是不可能了。 有记者在场，为了维护日本的国际形象也不能真作出过激的举动。 能逼迫法租界的总华捕承诺七天破案，回去也能交代了。 就算七天后没破案，也可以理直气壮过来要人。 点头道：“好，七天之后如果没有找到凶手，此人就必须移交宪兵司令部由我们审问！” “没问题！”赵总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挥了挥手，下令道：“把人先收押在麦兰捕房，等陈神捕查明案情再作处理！” 把人关在巡捕房，也能避免逃跑。 七天后若是没能破案，再把人交给宪兵司令部也就不会再落人口舌了。 藤井介一满意的点了点头，赞同这个安排。 把人关起来，也不用担心逃跑了。 就算真的跑了，也是巡捕房的责任，和他无关。 “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冤枉，我是冤枉的！” “陈神捕，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我上有老下有小，怎么会杀人呢？” “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不能坐牢的，求你们放了我！” “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李华明被两名巡捕押着，哭喊着冤枉。 可是两边的决策者达成了共识，谁又在意一个小人物的感受呢？ 不少围观的人脸色上露出不忍之色，却又无可奈何。 姜若楠红唇微动，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拿起相机，快速拍摄了几张照片。 或许将来登报，能引起民众的共情，争取一线生机。 陈志飞眯起眼睛，伸手阻拦道：“他还没有定罪，又在巡捕房门口，手铐就不用戴了吧。” 冯以川点了点头，示意两名巡捕收起手铐。 还低声吩咐：“给看管拘留室的打个招呼，别让人欺负他！” 陈志飞走到近前，从衣兜里掏出十块银元。 “这些钱你拿去，交给信得过的人替你送回家，应该够一家人生活半个月的生活了。” “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查明案情，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第37章 达成协议，枪到了! “谢~谢谢~！” 李华明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接过银元。 对这个曾经厌恶的巡捕，眼中满是感激。 同时心底也升起了一抹希望。 如果这个巡捕真是好人的话，说不定就能替自己洗刷冤屈了！ 李华明捧着银元，在人群里找了一圈。 最后落在了摆烟摊的老章身上。 渴求的说道：“章大哥，能不能麻烦你把钱送给我家媳妇？” “嗯！”老章郑重点头应下，宽慰道：“放心，我一会儿就把钱给你送回去，你的板栗摊也一起送回去，等你出来还能继续炒板栗！” “有劳了~！”李华明脸色动容，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然后默默后退，站在了两名巡捕旁边。 这一次他咬紧嘴唇，并没有再喊冤枉，一副认命的样子。 也清楚知道，眼下的形势除了曾经厌恶的陈巡捕外，没有人会听自己喊冤，更不在意是否有冤！ 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唯一仗义执言的巡捕，点头道：“谢谢！” 拖着一条断腿，在两名巡捕的押解下步履蹒跚的被带进了巡捕房的拘留室。 单薄的背影，给人一种绝望的感觉。 藤井介一盯着李华明被押进巡捕房，这才转过头。 看着敢阻拦他的小巡捕，冷声道：“记住，你只有七天时间！” “如果七天内能找出凶手，今天的事一笔勾销！” “如果没能找出凶手，你会和他一起到宪兵司令部接受审判！” 陈志飞耸了耸肩膀，冷笑道：“那就拭目以待！” “好，拭目以待！”藤井介一郑重的重复了一声，转身上车：“走！” 有了总华捕的时限承诺，回去也能交代了。 陈志飞眯起眼睛，注视着黑色轿车消失在视线中。 心里暗暗警惕：“昨晚发生的事情，宪兵司令部竟然连夜就知道消息，还一大早就来抓人！” “日本人在法租界的情报系统，不容小觑啊！” 不得不感叹，宪兵司令部提议建立并主导的联合特高课在法租界发展出了不小的情报网络。 无论对于国共还是公董局，都不是好事儿。 这时，赵总在拥簇下走了过来。 严肃的问道：“你有没有把握在七天内破案？” 陈志飞目光一凝，身体站得笔直，敬礼道：“定不会让赵总失望！” 不管有没有把握，至少在领导面前肯定是不能露怯的。 要是连自己都说没把握，那就等着领导甩脸子吧！ 果然，赵总听到铿锵有力的回答，脸上露出了笑容。 勉励道：“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冯探长协助！另外每天下班前，都要用电话向我汇报案情进展！”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侧身对向了姜若楠。 其言下之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要是如期破案，那就是在自己的领导下办案。 到时候又能拍几张帅气的照片，在报纸上大肆宣扬了。 是在法租界的名望，也是政治资本！ 说不定将来进入公董局，成为一名董事也说不定！ 人生嘛，总要有追求不是？ 赵总最大的追求，自然就是权力。 成为华人董事，是他的毕生梦想！ 当然，如果没能如期破案，事后是把这个没背景，却有几分小名气的巡捕丢出去背黑锅就是了。 老狐狸运筹帷幄，早就谋划好了退路。 赵总又勉励了几句，借口还要去蒲石路巡视，趁机改变了行程。 在破案之前，肯定是不会再来麦兰捕房了。 陈志飞目送领导离开，转头和煦的笑道：“冯探长，我能看看案件的卷宗吗？” “没问题。” 冯以川自然不会拒绝，还巴不得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 只要把卷宗和检测报告送出去，之后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 热情的笑道：“陈老弟去我办公室聊？” 眼前的青年虽然只是最底层的小巡捕，但是在巡捕房也算小有名气。 这次又被推到风口浪尖，连总华捕都不得不为其撑腰。 如果真能破案，必定就入了赵总的眼，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用不了几年，恐怕就要和探长平起平坐了！ 现在处好关系，也算未雨绸缪提前打好基础。 “那就麻烦冯兄了！”陈志飞从善如流，立刻顺杆往上爬改口。 别人都主动释放善意了，要是还一本正经，那就是不通人情世故了。 两人肩并肩，低声交谈着回了巡捕房。 老章手里握着十块银元，目光紧紧盯着进入捕房的背影。 虽然走路的时候还是斜挎着肩膀，浑身透着一股痞气。 但是总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尤其是勇于和日本宪兵硬扛，让人不由刮目相看。 这是一个外表痞里痞气，内心充满热血的青年！ 把银元揣进兜里，开始收拾烟摊。 然后招呼两个熟人，一起把炒板栗摊送回了贫民区。 …… 陈志飞和冯以川一起上了三楼的探长办公室，关起门讨论了起来。 只要是和案件相关的资料，一张不少的全部都拿了出来。 然后在陈志飞看卷宗的时候，详细的把所知道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尤其是在提及窗户上脚印的时候，明确肯定行凶者双腿完好。 绝对不是瘸了一条腿的李华明可以办到的。 陈志飞对此，也持赞同意见。 李华明昨天受辱，心里记恨秀田阳太是必然的。 但是要说杀日本人，还是一个富商，是绝对没有那个胆量。 而且陈志飞根据系统提供的情报，已经知道是谁作的案。 之所以还一本正经的讨论案情，只是为了营造认真了解案情罢了。 以赵总那只老狐狸的性格，肯定会询问。 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两人讨论了一个小时，抽了半包烟才离开。 回到办公室后，一直翻看卷宗。 办公室里其他人一如既往的在摸鱼，各人做着各人的事情。 见到陈志飞推门进来，齐刷刷站了起来。 “飞哥，听说你和日本宪兵队的人杠上了？” “日本人在上海滩可是狂得很，连公董局都要给他们面子。” “你这次惹了宪兵队，他们会不会报复你？” “飞哥，你真的为了卖糖炒栗子的摊贩和宪兵队起冲突？” “听说赵总让你负责这起案子，是不是真的？” 办公室的人七嘴八舌，都好奇的正向询问。 每一个人心里，都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如果昨天有人告诉他们，那个帮会出身的陈志飞巡捕为了帮助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小贩，竟敢和日本宪兵司令部的少佐正面硬扛！ 肯定会认为传话的人不是疯了就是造谣。 可是今天众目睽睽之下，连赵总都出面了。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肯定是真的。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陈志飞的目光都有些复杂和疑惑。 顾成礼放下报纸，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回各自的位置。 走到近前，右手重重拍在了陈志飞的肩膀上。 微笑颔首道：“好小子，有种！你放心去查案，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咱们组的弟兄全力支持你！” “谢谢巡长，谢谢大伙了！”陈志飞点了点头，抱拳回应。 这一刻，大家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有了同事之间相互帮助扶持的情谊。 一直到了下午，郭少安才从外面回来。 从腰间取出一把勃朗宁。 “飞哥，您要的枪，子弹已经压满！” 陈志飞接过勃朗宁，放在手里掂了掂。 虽然是第一次碰枪，但根据前身的记忆熟练的取下弹，拉动套筒检查一遍。 郭少安低声问道：“飞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陈志飞扣上保险，把枪别在腰上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第38章 态度转变，震惊的沈仪 陈志飞走出巡捕房大门，目光扫视一圈。 此刻李华明的板栗摊已经不见，旁边的老章烟摊也已经收了。 看来是帮忙送钱回去，所以提前收摊了。 径直走到对面的包子摊：“六个包子，不要纯肉馅的。” 陈志飞对于包子或者饺子，纯肉馅的通常吃两个就觉得腻了。 但是混合了白菜或者香葱肉馅的，能一口气狂炫两笼！ “好嘞~陈巡捕，您的香葱肉馅包子！” 摊主递上一个牛皮纸袋，装着热气腾腾的包子。 陈志飞眯起眼睛，并没有伸手接。 疑惑道：“你装的是七个吧？” 刚刚夹包子的时候，可是亲眼盯着数了的。 如果换成前世的陈志飞，路边买吃食的时候都不会刻意盯着老板的手。 可是自从情报提示馄饨摊老板往碗里吐口水，就让他知道了前身有多招人恨。 从那以后，连吃饭都变得小心起来。 每次买东西，都要亲眼盯着才能放心入口。 否则就算毒不死人，知道了也得恶心好几天！ 刚才亲眼看到，多夹了一个包子。 摊主双手托着包子，诚恳的笑道：“今天您为李华明做主不惜得罪日本人，街坊们看在眼里，都感激的很！” “您是一个好人，可我只是一个卖包子的，没啥能表达我的感谢。” “所以就多送一个，代表了我的一份心意。” 摊主态度恳切，目光中透着感激和信任。 “一个好人……。”陈志飞嘴里轻声喃喃，神情有些古怪。 上一次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是大学分手那会儿：你是一个好人，相信你能找到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 多么冠冕堂皇的套路啊！ 只是没想到，来到民国之后会被一个男人发好人卡！ 陈志飞摇头失笑，感受到摊主的善意，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暖意。 并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接过报纸，把钱放在了桌上。 摊主拿起钞票，诧异道：“给多了，您给六个包子钱就可以了。” 陈志飞唇角上扬，拿着包子转身离去。 潇洒的抬起右手摆了摆：“陈巡捕吃饭给钱，不占老百姓便宜！” “额……。”包子摊主手里捏着钞票，风吹日晒粗糙的脸上露出了动容之色：“陈巡捕是个好人，以前我们都误会他了！” 陈志飞潇洒地离开，不知道又被送了一张好人卡。 不过一边吃包子，一边漫步走在广场上，周围的摊贩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不一样了。 以前是充满了警惕和厌恶，只要靠近就像是鬼子进村一样害怕。 可是现在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善意，对视的时候还会微笑点头示意。 陈志飞心里知道，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改变都是帮助李华明硬扛宪兵队的缘故。 活在这个乱世中，更容易让他们对李华明的遭遇产生共情，谁又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呢？ 其实这些摊贩要求很简单，只要能安稳的生活，出事儿的时候有人能替他们主持公道就心满意足了。 这也是大家都发自内心改变态度的缘故。 陈志飞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善意目光，忽然感觉到了身上巡捕衣服的意义。 脑海里不由想起后世的一句警世恒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虽然一个臭脚巡并不是什么官，但一个小吏也能发光发热！ 就好像他读小学那会儿，早上出门的时候在路边看到半截断掉的玩具剑，忽然就有了‘世界需要我’的使命感！ 然后捡起地上的半截玩具剑找到了使命……就旷课了！ 陈志飞吃着包子，慢悠悠的回到宿舍。 换了一套便装，披上立领风衣，戴了一顶毡帽快步消失在人群中。 穿过两条大街，来到弄堂口的馄饨摊前。 “一碗三鲜馄饨，再切一斤猪头肉带走！” 旁边的烧肉摊应了一声，很快送来一斤切好的猪头肉。 陈志飞把包好的猪头肉放在手边，扬了扬下巴。 理直气壮道：“他付钱！” 沈仪放下勺子，掏出几张小额钞票付了钱。 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脸上始终保持温和笑容。 根据这几次的接触，他发现这个小巡捕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痞子气。 但是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有情报的时候才会按照约定来见自己。 而且每次打包吃食，也会提供相应的情报。 有底气，才会有自信。 沈仪把一个馄饨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眼睛看着碗里的馄饨，低声道：“说说吧，有什么发现？” 陈志飞吃了一个滚烫的馄饨，大口的哈气。 似乎是体质好的缘故，现在胃口也特别好。 吃了六个大包子，竟然还能吃一碗馄饨！ 舀起一个馄饨，轻轻吹气。 低声道：“我查到那辆道奇轿车是属于利亚洋行名下的。” “嗯？”沈仪眉头一挑，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那辆车没有车牌号，连车架号都被刻意抹去，我们的技术专家都找不到线索，你是知道的，消息是否准确？” 道奇轿车已经被烧成了铁架子，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连情报处都用了所有手段，还是一无所获。 没想到这才过了两天时间，一个巡捕居然就查到了车辆的归属。 也难怪会持怀疑态度，害怕是弄错了。 “这片儿我熟~，不会错的！” 陈志飞唇角上扬，痞帅的脸上满是自信。 得意的说道：“我还亲自去了洋行，确定洋行经理王显平就算不是特高课的日谍，也肯定是汉奸。” 沈仪瞪大眼睛：“你~你还去了洋行？！” “嗯。” 陈志飞点了点头，一脸随意的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引起怀疑的。” “呼~呼~呼~！”沈仪大口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怦怦直跳。 对眼前这个家伙是又喜又恨。 喜的是没想到那么快就有情报了。 恼火的是居然擅自行动，恨不得揍他一顿。 日谍很狡诈，万一打草惊蛇就会溜走。 再想找出来，就更难了！ 无奈道：“你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以后你只需要打探消息，尽量别涉险。” 说得很委婉，就差没直说外行别添乱了！ 陈志飞神情平淡，吃下最后一个馄饨。 伸手抓住对方左手，露出了腕上的手表。 第39章 你的时间不多了，换地方 “卡地亚牌，不错嘛！” 陈志飞看着从衣袖下面露出来的手表，眉头不由一挑。 民国二十六年的手表可是奢侈品，普通人家根本就戴不起。 能有一块手表，绝对是倍有面子。 “啧啧，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富二代啊！” 沈仪愣了愣，对‘富二代’三个字很陌生。 但是从字面意思也能猜的出来，就是家里很有钱的意思。 摇头苦笑道：“我小时候家道中落，差点被饿死在街头，这块手表还是一位世伯兼老师在毕业时送我的。” 说话间轻轻抚摸表盖，脸上流露出宝贵和感激。 随即以为对方掀开袖口露出手表，是想要看时间。 把手伸了出去，开口道：“现在是晚上6点08分，你赶时间？” 陈志飞抿着唇，脸上露出玩味笑容：“我倒是不赶时间，是你的时间不多了？” 嗡~！ 沈仪脑子一响，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把我出卖给特高课了！ 右手握住腰间的手枪，目光警惕的扫视。 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 确认周围没有危险，才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虽然眼下没有发现危险，但手依然握着枪。 看向对面青年的目光充满了警惕，大有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对于他们这些搞情报工作的人来说，每天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天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突袭打了黑枪都说不定。 连被同事出卖，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时刻都保持着警惕，谨防突如其来的袭击和跟踪。 “别紧张，我虽然是混帮会的，但也是中国人，是不会把你卖给特高课的。” 语气平淡，眸子中没有任何波动，不似在说谎。 沈仪眉头紧皱，沉声问道：“那你说我时间不多又是什么意思？” “哦~！” 陈志飞仰头哦了一声，脸上故作恍然大悟之色。 “嘿嘿，怪我这张嘴没说清楚！” 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我收到消息，王显平通过死信箱传递信息，约了人今晚八点在福开森路68号205室见面” “虽然还不清楚和什么人见面，但是我推测肯定是同小组的人。” “毕竟接应行动失败，派去的人也被你们打死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要么和上线汇报，要么给下线安排接下来的工作任务。” “只要把两人都抓了，还愁不能破获这个潜伏的特高课小组？” “只是现在距离八点还剩不到两小时，你还要上报，然后召集人手行动。” 陈志飞脸上满是玩味：“你说~是不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按照上次行动的惯例，还真有可能耽搁了最佳抓捕时间。 上次抓捕大川早玲子的时候，不就是因此耽搁时间才和接应的人撞到一起了。 导致仓皇应对发生枪战，连车辆都爆炸了。 虽然公董局知道是蓝衣社和特高课在厮杀，极大的威胁了法租界治安，奈何没有证据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再要闹出一次，估计公董局就要把火气撒在巡捕房头上了。 锃~！ 沈仪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激动的问道：“才两天时间你就打探出这么多消息，情报是否属实？” “情报绝对保真！” 陈志飞神情坚定，对情报的真实性有绝对信心。 这可是系统提供的情报，理论上不可能出错。 想了想，补充道：“前天抓大早川玲子的时候，情报可有误？” 沈仪微微颔首，心里也信了七八分。 上一次提供情报同样快速且准确，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心里不再怀疑，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 要是情报属实，真能在两个特高课日谍接头的时候当场抓获。 绝对是大功一件！ 只不过也正如方才询问的那样，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想了想，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一串号码。 “你以后有事找我可以打这个电话，如果我不在，同事也会转达。” “然后次日的中午，我们在这里碰面。” “这个是我在华界的电话号码，你立刻背下来！” 给出联系方式，说明在心里的分量又提升不少。 陈志飞仔细把一串数字记在脑子里，点头道：“记下了。” 然后掏出火柴，点燃一支哈德门。 嘴里叼着香烟，把写有电话号码的白纸烧成了灰烬。 如果再戴一副墨镜，倒是有几分小马哥的风采了。 “我要立刻上报，先走一步了！”沈仪脸上焦急就要离开。 “等等！” 忽然，陈志飞开口拦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陈志飞眯起眼睛，低声道：“下次碰面换个地方。” 沈仪对此倒是不置可否，经常在一个地方见面有风险。 不过还是好奇的追问：“怎么突然提出换地方，是有人跟踪你？” 陈志飞摇了摇头，撇嘴道：“每次都吃馄饨，你吃不腻啊？下次碰面去对面的酒楼，换换口味！” 额…… 沈仪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语。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就是这个？！ 不过仔细想想，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自己竟无言以对。 每天吃馄饨，的确该换换口味了。 况且长时间在一个固定地位接头，也不安全。 虽然陈志飞只是线人，算不上情报处的人。 情报科发展眼线的情况也比比皆是，不过安全第一总没有错的。 只是现在时间紧任务重，也没时间讨论下次吃什么的问题。 丢下几张小额钞票，就匆匆忙忙去找公用电话了。 这可是老板亲自下达的报复任务，要是能找出一个潜伏在法租界的特高课小组。 名字绝对能传到老板的耳朵里。 只要得到赏识，想要升职还很难？ 沈仪脚步飞快，好不容易找到公用电话亭。 可惜里面有个男人正在打电话，情急之下拉开玻璃门，把打电话的男人给拉了出来。 在对方发怒之前，主动把5枚电话代用币塞进手里。 男人见到5枚代用币，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了原谅他。 沈仪投入一枚电话币，拨通了租界办公室的电话。 “组长，我收到确切情报，特高课潜伏在法租界提供资金后勤的小组，今晚8点在福开森路68号205室见面……！” ps：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各位大老爷给一个五星好评，给一个吧，拜谢了！！！ 第40章 沈仪的细致工作，领导也来了! 一个小时后，三辆黑色轿车通过关卡进入法租界。 在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停在了福开森路一处角落。 砰砰砰~！ 一阵车门关闭的声音，十几名身穿黑色西服的壮硕男子依次下车警惕的注视周围。 从他们的动作来看，不是军人也受过军事训练。 前面两辆车下来的，是执行抓捕任务的行动队。 第三辆车首先从副驾下来的男子身穿中山装，和另外同车的四人站在一起，好像是两个小团体。 中山装的男子叫江洪涛，是情报科一组的组长。 这次发现疑似在法租界特高课日谍的老巢，就把情报组的人一起派来了。 一方面是提供情报支持，另一方面就是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收获。 情报组长和行动队长低声交流了几句，点头达成了统一意见。 这种联合行动，也经常相互配合。 早就有了明确的分工，相互配合也有了默契。 嗒嗒嗒~！ 忽然，一个身穿长衫，戴着金丝边眼镜，手里夹着公文包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由于天黑，他们为了便于隐藏所在的位置又比较偏僻阴暗，远远的看不清相貌。 但是从路径来看，显然是冲着他们过来的。 负责警戒的行动队员立刻警惕了起来，右手放在后腰的枪柄上。 直到靠近十米，才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几名警惕的行动队员眯起眼睛，右手从后腰的位置放了下来。 “组长！”沈仪快步走到近前，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又转头对行动队长点头示意。 两人合作过几次，也算是熟人了。 见到十几名同事赶来，心里才算松了口气。 直接开口介绍情况：“组长，我已经对周围情况进行了摸排了解，还画了一张公寓的草图。” 汇报的时候，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简易的平面图。 沈仪在打完电话汇报情况，确定上峰派行动队来执行任务后也没有闲着。 把周围的地形，都亲自走了一遍。 以福开森路68号为中心，把周围的建筑和街道都标注了出来。 包括公寓的后门，也有标记。 提供现场信息，也是情报组的工作之一。 江洪涛听着下属的介绍，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刚从黄埔毕业的下属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才来了两个月，居然就连续提供了两次重要情报。 而且这两次的事情，都是戴春凤重点关注，亲自下达了指示的！ 沈仪的表现不但证明了他的能力，也给情报科一组挣足了脸面。 更重要的，沈仪在保定系还有关系。 论起背景来，比他这个组长还要强。 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情报做的很详细，等抓获了两名接头的日谍，我给你请功！” 行动队长微微颔首，脸上也露出赞赏的笑容。 几次合作下来，对这个黄埔毕业的准尉也很满意。 况且今晚日谍接头的情报，的确是别人打探出来的。 理应重赏！ 至于他们行动队，圆满完成任务后则另外有赏。 双方是精诚合作，并不冲突。 行动队长掌握了情况，对带来的十名下属进行安排。 公寓外面的几个重要路口都派人把守，防止意外发生。 队长本人则带领四名队员，做好了随时抓捕的准备。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就到了八点的接头时间。 “205室的灯在天黑的时候就亮着，其中一人肯定在屋里。” “待会儿你们动作一定要快，要是打草惊蛇楼上那个可能会逃脱！” “这个位置从楼上看不到，只要动作麻利不会被发现。” 沈仪靠在墙角，低声介绍情报。 根据他的调查，205室有人居住。 所以只能破门抓捕，难度要相对较大。 但是王显平过来接头的时候，可以在楼下实施抓捕。 到时候屋子里只剩一个人，就算有抵抗也没那么激烈。 真要抵抗被打死了，还能活捉一个。 沈仪目光一直盯着通往公寓的路口，时不时低头看手表。 当指针还有3分钟到八点的时候，一辆黄包车停在了路边。 一个身穿西服，头发梳得锃亮的男子从黄包车下来。 取出钱包，付了车费。 在低头从钱包翻找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在观察周围情况。 确认没有被跟踪，才笑着把钱递了出去。 转头仰头看了一眼205室的位置，见到亮着灯，以及窗外挂了一件格子衬衫才迈步向公寓楼道入口走去。 沈仪躲在墙角，暗中观察走来的西服男。 在路灯的照射下，清楚辨识了此人的身份。 沈仪为了稳妥，还特意去了一趟利亚洋行。 以想要当洋行的分销二道贩子为理由，和王显平简单交流了几句。 被拒绝后也不纠缠，立刻就出门换了下一家。 对于王显平的相貌和声音，都牢牢印在了脑子里。 确认后，立刻低声道：“李队长，他就是利亚洋行的经理王显平，也是提供车辆和资金的人！” 李队长点了点头，对身后两个下属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身穿管道维修工的工作服，头戴鸭舌帽，快步走了出去。 王显平见到两个人从转角出来，眼中露出了警惕。 在看清工作服后，紧绷的神经才松缓了下来。 “累了一天，一会儿去喝一杯！” “好啊，还是去老酒馆！” 两人讨论着一会儿去喝酒，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迎面有人走来。 等相距一米的时候，对方停了下来才发现面前有人。 两人急忙道歉，并一左一右让开了道路。 王显平不疑有他，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就在刚刚错身而过的时候，敏锐察觉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颈就重重挨了一记手刀。 顿时眼冒金星，身体一个踉跄。 还没稳住身形，两边伸来的大手按在肩膀，被重重压在了地面。 后背上两只膝盖顶着，双手反绑，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不好~我暴露了！” 一瞬间，王显平就反应过来肯定是暴露被特务处的人埋伏了。 扭头就想张嘴咬衣领上的毒药。 砰！ 沙包一样的拳头重重击打在太阳穴，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41章 重大收获，棚户区 “快快快~！” 李队长挥了挥手，两名行动队员麻利的抬起王显平就往角落跑。 放在转角的位置后，其中一人留下来看守，另一人回去协助上楼抓捕。 暂时把王显平放在角落的位置，既不会引起进出住户的注意。 即便楼上的同伙很警惕，随时都站在窗户旁边观察。 因为角度的关系，也看不到楼道口的情况。 动作干净利落，不愧是从黄埔出来的精英。 “上楼！” 李队长低声下令，一行五人贴着墙壁上了楼。 沈仪和情报科的人一起躲在角落观察，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他们的工作是提供情报，剩下的事情都由行动队来完成。 大家各有分工，相互配合。 说句现实一点的话，情报科在提供情报后就已经立功了。 要是还冲在前面抓人，行动队还要不要立功受奖了？ 所以江洪涛并没有轻举妄动，等到行动队的人都上了楼才悄悄跟上去。 除非抓捕的时候出现意外状况让日谍逃出行动队的包围，他们才会出手协助。 此时，一个四十多岁，留着卫生胡的男子正站在窗户旁边。 手指轻轻挑起窗帘一条缝，时不时对外卖进行观察。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心里总感觉闷得慌。 自从前两天的接应撤离行动失败，还死了一个小组成员，中村一郎的心里就不踏实。 两年前在特高课的安排下，一个五人小组悄悄进入了法租界。 并且通过特高课的门路，成立一家洋行从法国进口日用品。 有了洋行的掩护，也能降低和日本的关系。 而且是直接从法国进货，连法租界各部门也一路绿灯不敢找麻烦。 谁知道这家洋行的后面，有没有法国权贵支持呢？ 所以两年来借着洋行掩护，给特高课派遣到租界执行任务的人提供了协助。 无论是情报还是资金，都给予了支持。 连大川早玲子落脚的安全屋，也是由这个小组提供。 类似的房子，他们还租赁或购买了不少。 可以说，正是有了这个小组的支持，才让特高课在法租界如鱼得水，掌握了更多的情报。 中村一郎作为组长，统筹安排所有工作。 两年来立下不少功劳，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没想到，前两天晚上的接应居然和蓝衣社的人撞上了。 当收到消息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蓝衣社的人是怎么找到安全屋位置的！ 抽完了一包烟，都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对于小组的其他四名成员，是有绝对信心不会有问题，更不会透露当晚的行动。 毕竟能够被选入潜伏小组，家庭背景、人生履历都被严格筛查过。 对帝国是绝对忠诚的！ 两年来完成了很多重要任务，接应比大川早玲子更重要的人物也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了。 但每次都圆满完成，并没有出现纰漏。 自然更不会为了一个大川早玲子就背叛。 哪怕是被蓝衣社抓了严刑拷打，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让其屈服的。 队员真要消失几天，不可能察觉不到。 所以对于剩余3人，还是信任的。 今晚特意把化名王显平的组员找来，就是为了当面询问具体情况。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感觉不踏实。 转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枪，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而李队长也带人登上二楼，探头小心观察。 见过道无人，轻轻挥了挥手。 几名行动队员立刻快速突进，手里握着枪，警惕的留意四周。 脚步很轻，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找到205的门牌，分别堵在了大门两侧。 李队长背靠墙壁，对其中一名队员点头示意。 那名队员身穿维修工作服，点头应下。 上前有节奏的开始敲门。 咚咚咚~！ 并自报家门：“你好，我是自来水公司的，家里有没有人？” “嗯？” 中村一郎听到敲门声，一个箭步冲到茶几旁边，把枪握在了手里。 背靠墙壁，脸上满是警惕。 咚咚咚~！ “你好，我是自来水公司的，家里有没有人？” 门外再次响起询问的声音。 中村一郎透过猫眼小心观察，见外面站着一个身穿工作服的男子时，才隔着大门问道：“什么事儿？” 那名队员急忙笑道：“楼下天花板在滴水，我来检查是不是您家下水管漏水。” 中村一郎沉吟片刻，把枪背在身后，慢慢拉开了房门。 开口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门口的维修工人突然扑了上来。 即便有防备，但是不到半米的距离转瞬就到。 一下就将其扑倒在地。 中村一郎神情大变，后背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顾不得疼痛，抬起枪就准备扣动扳机。 电光火石间，两个行动队员扑上将其牢牢控制。 手腕被用力一掰，熟练的把手枪给卸了。 五人一拥而上，有人戴手铐，有人卸枪，有人扒掉外套防止服毒自杀。 连嘴巴都用破布给堵上了。 仅仅用了十秒钟，就将其制服了。 “带走！” 李队长大手一挥，两名队员押着中村一郎连拖带拉的押了出去。 两个目标人物被成功抓获，几人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笑容。 戴春凤下达的报复计划是不限于暗杀，要以命偿命。 结果他们成功活捉了一个情报小组，这个功劳就大了去！ 还没来得及检查屋子，情报科的人就冲了进来。 五人分工明确，开始在公寓里搜索起来。 打开保险箱，看到一条条小黄鱼和一沓沓美金时，熟练的全部打包。 不过他们可不敢私吞，要上缴的。 片刻 沈仪在衣橱底下找到一个暗格，小心翼翼搬出一个箱子。 打开盖子，兴奋的喊道：“找到电台了，找到电台了！” 江洪涛快步冲了过来，看到电台的时候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 兴奋的说道：“密码本，就算把地板撬开，也要把密码本找出来！” 情报组的人关起门来，疯狂的找寻密码本。 与此同时 陈志飞手里拎着猪头肉和一瓶烧酒，走在江边的贫民区。 江边和空地上，到处都挤满了简陋的窝棚。 到处都是垃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气。 窝棚一个挨着一个，想要在这里找人，可不容易。 看到一个出门倒水的妇女，急忙上前问道：“大姐，请问刘猛住哪？” 第42章 简陋的蜗居，试探! 大姐手里拿着破旧的脸盆，在紧挨着的棚户区里转了几圈。 指着前面的两间窝棚道：“这就是刘猛的家。” 陈志飞跟着转了几圈，在昏暗的棚户区里差点都要迷路了。 脚下时不时会踩到各种垃圾，稍不留意就可能滑倒。 这里条件，是真的很差。 但是比起另一片棚户区来，就要好太多了。 虽然脚下脏乱差，但好歹也是用木头搭建的房子。 房顶有茅草和牛毛毡，也算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另一边就全是涌入的难民，连房子都没有。 只能用席子弯成桥拱形固定在地上，两头挂一块布遮挡。 等于是用席子搭建的简陋帐篷。 如果风大一点，两头遮挡的布就会被掀开。 要是遇到暴雨天气，连挡雨都困难。 但是对这些逃难的人来说，哪怕生存条件艰苦一点，能是能够远离战火，躲避鬼子的屠刀就是幸福了。 能够勉强活下去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茅草房。 “谢谢大姐。” 陈志飞礼貌的道谢，目光在两间连接在一起的窝棚打量。 虽然简陋，不过遮风挡雨倒是没有问题。 而且周围的邻居都是一家子人，挤在只有几平方米的窝棚里。 刘猛能够搭建两间屋子，已经是条件好的了。 估计是那股子狠劲，才保住这两间茅草屋没被其他人抢去。 陈志飞目光打量两间茅草屋。 一间屋里漆黑，另一间从木门缝隙里能看到亮光。 走到亮光的门前，抬手轻轻敲响。 咚咚咚~ 手指敲击在木门上，有一种腐朽的柔软。 好像力气再大一点，都能把门给敲出一个洞！ “谁啊？” 茅草屋里传来刘猛疑惑的声音。 紧接着，破旧木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打开，亮光下出现一个魁梧的身影。 陈志飞举起手里的猪头肉和烧酒，笑着调侃道：“我来找你喝酒！怎么，不欢迎？” 刘猛神情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大晚上找自己喝酒的。 听到‘酒’字的时候，不由生出一种久违的恍惚。 上一次喝酒的时候，还是在东北老家。 来到上海后，就再也没沾过酒了。 辛苦拉车一个月就赚几块钱，连带皮的碎骨肉都只能一个月才能打一次牙祭。 为了省钱，哪里还舍得花钱买酒呢？ 买一瓶酒的钱，还不如省下来买两个鸡蛋给老娘补身体。 听到‘酒’字的时候，似乎馋虫被勾起来，下意识舔了舔舌头。 急忙让堵在门口的魁梧身躯，急忙伸手虚引：“飞哥能大驾光临是我的荣幸，怎么会不欢迎呢，您快请进！” 陈志飞笑着点了点头，跨过门槛进了屋。 茅草屋差不多有十平方米，摆放了一张床和一张缺腿的小木桌，以及的柜子。 木桌上摆放了一盏煤油灯，给这个狭小的窝棚带来光亮。 刘猛尴尬的挠了挠头，急忙从床底下抽出一张小马扎。 用衣袖擦拭干净，放在小木桌的旁边。 “屋里简陋，您别介意，坐，您请坐。” 陈志飞把东西放在桌上，试着坐了下去。 咯吱~咯吱~ 小马扎发出残喘的声音，还好坚持住了并没有散架。 陈志飞抬头笑道：“别忙活了，赶紧坐下喝酒。” “好嘞~！”刘猛笑着应了一声，从柜子里取出两个陶土饭碗。 在碗的边缘，还有几个豁口。 陈志飞撕开包裹牛皮纸包，露出了色泽鲜亮诱人的猪头肉。 霎时，屋子里都回荡着浓浓的肉香。 恰巧这时旁边发出刺耳的开门声，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走了过来。 看到屋里有客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大晚上来家里找儿子。 “娘~！”刘猛神情一愣，没想到亲娘居然醒了。 陈志飞也站起身，礼貌的行礼道：“伯母好。” 然后示意道：“还不赶快给伯母拿碗筷！” 刘大娘急忙摆手：“我不打扰你们喝酒，先回屋休息了。” 说着就转身回了屋子。 见到只是朋友来找儿子喝酒，也就放心了。 陈志飞把一半猪头肉装进碗里，抬手示意：“就咱俩吃独食像怎么回事，还不赶紧给伯母送去！” “谢谢飞哥！”刘猛急忙接过装满肉的碗，脸上满是感激。 作为一个大孝子，有好吃的又怎么会想不到亲娘呢？ 只是酒肉都是别人带来的，他即便有心也不好意思开口。 现在别人主动要求给娘好吃的，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暖意和感动。 双手托着碗，小心翼翼去了隔壁。 两间屋子中间加了很厚的茅草和牛毛毡的缘故，隔音效果还不错，几乎听不到隔壁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刘猛才满脸开心的回来。 倒上半碗酒，感激的说道：“多谢飞哥照顾，我先干为敬！”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陈志飞也不含糊，仰头把半碗烧酒喝得干干净净。 “哈~！” 烈酒下肚，喉咙里都是刺激的灼烧感。 陈志飞抹了一把嘴巴，夹起几片猪头肉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喝了半碗烈酒之后再配上几片猪头肉，那种滋味简直是神仙享受。 舒缓的说道：“爽~！” 刘猛拿起筷子，也夹起一片猪头肉放进嘴里咀嚼。 顿时，一股浓郁的肉香在口中化开，脸上露出了陶醉之色。 都快半年没吃过肥瘦相间的猪头肉了！ 迫不及待又夹了几片，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才有了一丝满足感。 陈志飞笑了笑，给两人的碗里倒了酒。 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放下手里的筷子。 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的问道：“李华明被抓了，你听说了吗？” 刘猛脸色通红，瞪大迷茫的眼睛：“李华明……巡捕房门口卖炒栗子哪个？为什么抓他？” 从茫然的神情来看，显然不明白一个卖炒栗子的为什么会被抓？ 陈志飞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对，就是昨天你夸他家的糖炒栗子好吃的李华明。” “不过昨晚他在愚园路的高档公寓杀了一个日本人，已经被巡捕房收押了！” 咔~！ 刘猛身体一颤，手里的筷子杵在了桌面上。 脸上瞬间剧变，瞪大眼睛满是震惊。 陈志飞盯着对方的面容，右手不着痕迹的放进了衣兜。 拇指轻轻一顶，打开了勃朗宁手枪的保险。 第43章 品行，送你一个功劳! “怎么会……？” “他怎么就被当成凶手了呢？” “不应该啊！” “他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可能杀人？” “飞哥，弄错了，你们巡捕房肯定弄错了！” “李华明的一家老小，可就指望他炒栗子赚钱养家糊口了。” “这被抓进去，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冤枉的，他是被冤枉的！” “……” 刘猛脸色通红，本来就有几分醉意。 现在心神震撼，嘴里不断地嘀咕质疑，显然已经乱了方寸。 陈志飞冷眼旁观，观察着刘猛的每一个神情变化。 都说酒后吐真言，只有喝醉的时候才是精神最懈怠的时候。 也是最容易说真话，或者说漏嘴的时候。 也是能观察人品的时候。 当然，陈志飞可不敢放松警惕。 时刻做好了万一被逼急了，暴起杀人灭口的变故。 右手紧握手枪，也作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 陈志飞两世为人，还继承了前身金牌打手的战力。 但那顶多是街头混混打架，上不得台面。 可是根据对刘猛的观察和了解，知晓以前是学过武的练家子。 两人真要打起来，绝对不是身形魁梧，还练过武功的对手。 随时都留一个后手，是陈志飞的行事风格。 只要对方不做出危险的行为，自然也不会扣动扳机。 见到对方显然对李华明的事情所震撼，粗犷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愧疚。 自己犯下的案子，让一个无辜的人蒙冤入狱而心生愧疚，至少证明不是冷血的人。 陈志飞沉声道：“可是他和被杀的日本人有仇怨，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他有作案的动机，如果没有其他证据是他人所为，他就是凶手！” 刘猛拳头紧握，抬起头时，眼睛里布满血丝。 担忧的问道：“飞哥，如果证明他是凶手会怎么样？” 陈志飞端起碗，抿了一口烧酒。 眯起眼睛道：“公董局为了平息日本的怒火，会把人移交日本宪兵队处理！” “连同他的家人，也会被驱逐出法租界。” “李华明本人则会遭受酷刑折磨，辨别是不是蓝衣社的特务。” “如果讯问不出其他信息，会被拉出去枪决。” “然后和其他被枪决的人一起挖坑埋了，家属连尸体在哪都不知道。” 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哀伤。 如果没有其他证据表明无罪，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咔咔~！ 刘猛拳头紧握，关节发出炒豆子一样的声响。 咬紧牙关，悲愤的低语：“他是无辜的，你们肯定是搞错了，一个瘸子怎么可能爬上四楼翻窗杀人呢？！” 双目湿润，粗犷的脸上满是愧疚。 想到李华明会被枪决，连带家人都会被驱逐出法租界，心里愧疚得如同刀割。 陈志飞眯起眼睛，身体微微前倾。 一字一句道：“我可没有说过是四楼，还翻窗杀人！” 额…… 刘猛神情一怔，浑身一个激灵。 连迷迷糊糊的酒劲，也瞬间清醒了。 结结巴巴道：“我…我……我猜的。” 脸上神情慌乱，明显是现编的理由。 陈志飞身体微微后仰，脸上露出了冷笑。 有系统提供的情报，再结合刘猛的表现，基本已经可以推测他就是凶手。 现在又在心乱的时候说出案件的过程，就算是外行也能确定了。 玩味的笑道：“如果不是看了卷宗，我都不知道死者住几楼，更不知道是翻窗还是破门” “如果你只说对一点，那可能是瞎猜的。” “但是连翻窗进入，你的感觉也未免太准了。” “你可别告诉我都是瞎蒙的巧合。” “做我们这一行的，从来不信巧合” “所有的巧合，都是蓄意的安排！” “猛子，你还不打算对我说实话吗？” 陈志飞声音平缓，却透着几分审问的凌厉。 腰杆挺直，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刘猛身体一颤，脸上神情更慌乱了。 “我…我…我只是……。” 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这一刻，他的心神已经彻底慌乱了。 目光复杂，内心很是矛盾。 既想要进行辩解，又为让李华明蒙冤入狱而惭愧。 “心性不怀。” 陈志飞一直在观察慌乱脸上的神情，作出了大致的判断。 眯起眼睛，准备进行最后一击。 声音随意道：“你真以为把三棱刺和带血的衣服藏在坛子底下就没人知道了？” duang~！ 刘猛双目圆瞪，只感觉脑子里好像有洪钟在嗡嗡作响。 三棱刺和带血的衣服，那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就连住在隔壁的老娘，也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存在。 是他心里最深的秘密！ 可是现在却被一个初次来家里的人知道了杀人的事情，还知道藏东西的地方。 一时间，心头有一种所有秘密都暴露在阳光下，被人看透的感觉。 声音颤抖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也不看我是做什么的？”陈志飞得意扬了扬下巴。 随即一脸关切的说道：“三棱刺能防身还不好弄到手，你舍不得扔藏起来也无可厚非。但是那件带血的衣服还留着，是想留着将来当你杀人的证据？” 说话的时候下巴昂起，一副神秘莫测的架势。 刘猛神情一滞，脸上神情变得苦涩。 眼神渐渐恢复平静，似乎认命了。 连藏凶器的位置都被知晓，再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再联想到大晚上特意来找自己喝酒，哪里还不清楚对方的意思。 摆明就是知晓了自己是真正的凶手啊！ 端起桌上的烧酒一饮而尽。 沉声道：“没错，那个日本是我杀的！” 陈志飞眯起眼睛，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轻易就认了。 询问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刘猛沉声道：“大老爷们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连累其他人！是不是只要我认罪，李华明就能无罪释放了？” 陈志飞微微颔首，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刘猛咧嘴一笑，脸上露出如释重负之色。 “那就好，那就好！” “飞哥，我可以跟你巡捕房！”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第44章 刘猛的过往，没钱! “条件？” 陈志飞愣了愣，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就承认。 连提前准备好的一些诈唬套路，和诱导话术都没用到呢。 他杀的可是日本人，一旦被移送宪兵司令部必死无疑。 而且在被枪决之前，还要遭受非人的折磨。 所以理论上来说，应该狡辩否认才是。 毕竟怕死是天性，都有求生的欲望。 能够活下去，谁又会往火坑里跳呢？ 这种事情只要没有铁证，通常都不会轻易承认。 即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在被抓之后也不会上来就梗着脖子要求什么刑罚都随便上。 通常都是装无辜，一副被冤枉的模样。 哪怕铁证在面前，也会咬死了是被冤枉。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蒙混过关逃过一劫。 所以陈志飞在来的路上就做好了预案，从多个方面进行威胁和诈唬。 想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结果做好了全力一击的准备，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点头道：“你倒是条汉子，但是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呢？” 刘猛目光一凝，沉声道：“我就是最好的资本，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主动配合认罪，保证让你立大功！” “你不是说记者明天会头版头条报道此事，连总华捕都被牵扯进来。” “要是你破了案，还亲手抓住我这个嫌犯，并拿到了全部口供。” “你保住难道不是立下了大功？总华捕会不赏识你？” “不出三年，你肯定就能升巡长。” “用你的升官发财，换我一个临死前的要求不过分吧？” 说完用手拿起一片猪头肉塞进嘴里，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说说看？” 刘猛咽下猪头肉，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巴。 目光凝视，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据我所知，巡捕房破案之后都会有奖金吧？” “有奖金，但是不多，也就十块八块的。” “这起案子明天会上新闻，连总华捕都牵扯进来，影响很大，奖金也更高吧？” “嗯，应该会给一百块银元。” 刘猛得到肯定的答复，眼睛顿时一亮。 沉声道：“我杀的人，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牵连他人，也从来没有想过害人！” “因为我的行为，导致李华明家破人亡，我良心不安！” “所以希望在我归案后，你们巡捕房能放了李华明，不要冤枉好人！” “另外，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我娘。” “她现在每天帮人洗衣服挣钱，但将来老了怎么办？” “你的一百块银元奖金都要给我娘，作为她将来的养老钱。” “我不能守在她老人家身前尽孝，也要留一笔钱给她养老。” “将来老了，没办法帮人洗衣服了，也能有口饭吃。” 刘猛双眼发红，流下了泪水。 从悲伤的眼睛里能看得出来，他是一条汉子，不怕死。 但是作为一个孝子，舍不得逐渐年老的母亲。 为将来母亲独自一人而担忧。 陈志飞抿着唇，并没有给予任何承诺。 “唉~！” 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你又为何要违法杀人呢？” 忽然，刘猛抬起头，泛红的眼睛里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咬牙恨声道：“因为~他该死！侵略我大好河山，屠杀我们的同胞，他们都该死！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从东北，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上海吗？” 似乎是人之将死，不由回想起了当初的往事。 陈志飞微微颔首，笑道：“如果你愿意说，我洗耳恭听。” 这个时候才是真正了解一个人的时候，自然要听一听。 一些积压在心底的秘密，也会在即将入狱面临酷刑枪决的时候一吐为快。 也是最能了解一个人秉性的时候。 刘猛抹了一把眼泪，平复激动的心情。 低声回忆：“我对外宣传来自东北，其实准确的是来自东三省的黑龙江。” “我从小身体就比同龄人强壮，后来还跟着邻居大爷学了几年武功。”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还当过宫廷侍卫。” “所以在十岁的时候，连成年人都打不过我了。” “但也正是如此，我一个能抵三个孩子的口粮，给家里很大负担。” “不过爹娘从没说过一句，反倒努力挣钱让我多吃一点。” “当时虽然过的很苦，但一家人在一起还算幸福。” “直到十二岁那年，我爹出去做工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他们一起做工的人都被日本人给杀了！” “我也想过杀鬼子，替我爹报仇。” “可是想到如果我死了，只剩下我娘无依无靠，还会牵连她，才压下了这个念头。” “琢磨着多挣点钱，将来杀了鬼子被追捕的时候也有钱逃亡。” “我就一边挣钱，一边努力习武练习杀人技巧。” “直到去年的时候，我娘胃不好，就想着给她换大米粥吃。” “你知道吗，在那边中国人是没有资格吃大米的，只有日本人才能吃。” “曾经我亲眼看到一个外地来的女人，因为不懂规矩吃了白面就被活活打死了！” “我在买米回家的时候，遇到两个日本兵盘查。” “当他们从我身上搜出大米的时候，就要把我抓起来。” “我知道，一旦被抓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我抢了其中一个的三棱刺刀，把他们都给杀了！” “我也知道闯了大祸，肯定会被搜捕。” “所以带着我娘连夜逃走，一路辗转才来到上海。” “昨晚杀人的三棱刺刀，就是从哪个日本兵手里抢来的！” “昨天我亲眼看到那个日本人欺辱李华明的时候，我就动了杀心。”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查出来了。” “我做的事情我承担，绝不后悔，但是我从没想过连累无辜的人。” “只想留一笔钱，让我娘能有口饭吃。” “飞哥，你能答应我最后的要求吗？” 刘猛目光炯炯，脸色真挚就像是在说最后的愿望。 陈志飞抿着唇，轻轻摇头。 刘猛双目圆瞪，惊讶的问道：“为~为什么？” 根据这几次接触，眼前的巡捕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啊？ 陈志飞眯起眼睛，笑道：“你的母亲，以后当然是由你自己照顾！再说了，我上哪去弄一百块银元给你？” 第45章 感动一塌糊涂，改道 陈志飞耸了耸肩，笑眯眯的脸上就两个字。 没钱！ 坦然的模样，把刘猛看得一愣一愣。 瞪大眼睛，脑子都反应不过来了。 刚刚那么情真意切的讲述，居然没有感动这个势利的巡捕？ 刘猛扪心自问，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 毕竟那一百块银元，是用自己性命换的。 配合对方换取功劳，得到总华捕的赏识可比区区一百银元值钱多了。 要是没有门路，就算拿着一百块银元别人的身份地位还看不上呢！ 没想到，对方竟然那么贪心，要把一百块赏金独吞！ “呼~！” 刘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 “五十块，给我娘五十块就可以了！” “飞哥，你们帮会办大事儿的时候都会给安家费！” “我送你天大的功劳，五十元的安家费都不给吗？” 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作出了很大的让步。 如果真是用他性命换来的赏钱，只留一半确实很少了。 可以看得出来，从头到尾是真没想逃跑。 而是下定决心自首，替李华明洗脱冤屈。 同时心里也清楚，即便逃出法租界也没有地方可去。 到处都是逃难的人，都在往上海涌。 他反倒离开上海，在战乱中存活的概率很低。 他独自一人尚且如此，要是再带上体弱的母亲恐怕更坚持不了多久。 与其过几个月死在逃亡的路上，不如给母亲争取一线生机。 留一笔钱，也能让她有个安稳的地方遮风避雨。 这就是大孝子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压根没想过反抗，只想在被抓捕前尽量替老娘多争取一点利益。 只是没想到，对面的巡捕贪得无厌，竟然连安家费都要独吞！ 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万念俱灰之下，根本没把方才的答复往其他方面想。 脑子里一根筋的认为，既然对方上门了，肯定是来抓人的。 就在想要再说几句软话的时候。 脑子忽然一个灵光闪过，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你~你的意思~是不追究我杀人的事情了？” 刚才过于激动，又只想着留一笔安家费，脑子一时间竟然没转过弯来。 现在恍然大悟，脸上不由露出了震惊。 陈志飞唇角上扬，玩味的说道：“如果你滥杀无辜，我定然不会饶了你！” “不过……” “你杀的是入侵者，是保家卫国，属于爱国的表现，是每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 “我还觉得你出手太干净利落，让他死得太痛快了呢！” 陈志飞撇了撇嘴，一脸不满的模样。 对于杀人的事情，反倒是给予了赞扬和肯定。 “额……。”刘猛张大嘴巴，懵了。 前后突然的反差，让他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刚刚还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连身后事都考虑好了。 结果对面的巡捕不但不抓捕，反倒还夸奖。 并明确的表示不会执法！ 刘猛在生死之间游走了一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随即眉头紧皱，迟疑道：“您要是不把我这个真凶抓回去，李华明怎么办？他是无辜的，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他蒙受冤屈家破人亡！” “呵呵，你小子倒是有点良心！” 陈志飞唇角上扬，摇头笑道：“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处理！既然要救你，自然不会让无辜的人枉死，我会处理的！” “哦哦。”刘猛张大嘴巴，一时竟无言以对。 协助嫌疑犯包庇隐瞒，要是东窗事发会被当作同伙的！ 瞪大的眼睛里除了惊讶，还充满了感激。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和煦笑容。 语重心长道：“猛子，我知道你是孝子，也是一个有志青年才会选择帮你。你不是一个滥杀的人，我相信你，对你有信心！” “飞哥~！”刘猛嘴唇嚅动，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直接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声音坚定道：“以后我这条命，就属于飞哥了！就算您要我的命，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咔~ 衣兜里的拇指轻轻一压，关上了勃朗宁的保险。 惜命的飞哥在确定安全之后，右手才从衣兜里拿出来。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我不要你的命，但是以后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准再擅自杀日本人了，明白吗？” 想了想，补充道：“我会给你报仇的机会，但是都要听我的安排！” 刘猛抹了一把眼泪，重重点头：“嗯，以后我都听您的！” “我相信你！”陈志飞拍了拍宽厚的肩膀，给予了肯定的赞赏。 笑道：“酒也喝了，该说的话也说了，我也该回去了。” 然后理了理衣服，转身拉开了破旧的大门。 喝了酒，又被夜间凉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转头道：“别送了，回去吧。” 刘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坚持要送一段。 眼前这位现在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亲大哥！ 要不是喝了酒，头还有点晕乎乎的，都要亲自拉车送回宿舍了。 陈志飞见他执意要送，也没有阻拦。 毕竟大晚上的，在这个没有灯光又密集的棚户区里弯弯绕绕还可能迷路。 刘猛一直将其送到了有路灯的主干道，又拦了一辆黄包车。 一直目送黄包车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了目光。 喃喃道：“飞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拳头紧握，目光坚定不移！ 心底有升起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迈！ …… 与此同时，陈志飞坐在黄包车上，感受着江边的夜风有些凉。 把手伸进衣兜里，碰到冰冷的手枪时一愣。 这玩意一直带在身上可不合适！ 放在宿舍，又不放心。 宿舍住的人鱼龙混杂，尤其是对红头阿三和越猴子不放心。 偷东西的事情，可不是少数。 巡捕房的宿舍时常发生偷盗，真的是讽刺。 要是枪放在宿舍被偷，再枪杀了某个大人物的话，细查下来可能会给自己惹麻烦。 在前几年，验枪技术就引进租界巡捕房了。 为了稳妥，还是决定把枪还回去。 要是真被偷了，面子上也挂不住不是？ 开口道：“先不去巡捕房宿舍了，改去‘鸿运赌坊’！” 第46章 鸿运赌坊，欠债 鸿运赌坊是由堂口开设的一家赌坊，也是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开香堂的，又怎么会不做灰色产业呢？ 不过堂口却有一套原则，可以开垄断码头，开设赌坊和舞厅，但是绝对不准碰烟土。 谁要是敢私底下贩卖烟土，会遭到最严厉的处罚。 曾经就有人因为受不了巨额利益的诱惑，和其他堂口的人私底下悄悄贩卖烟土。 被发现后执行了最严厉的家法，并逐出了堂口。 陈志飞对这位投了拜师帖的师傅，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或许在上位的时候做了很多违法的事，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黄包车一路穿行，很快来到街口一处两层的小楼外面。 在小楼的上方挂着一块霓虹灯闪烁的牌匾，上面写着‘鸿运赌坊’四个大字。 在法租界开赌坊，就是这么正大光明。 类似的赌坊很多，每年都会给公董局上供不少钱。 所以巡捕房也不会管，甚至在来收钱的时候还会顺手玩儿两把。 去年的时候，各大赌坊联合还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赌王大赛呢！ 陈志飞仰头看了一眼闪烁的霓虹灯，迈步走了过去。 门口站着两个身穿黑色马褂的青年，见到有人过来立刻上下打量 他们的任务是威慑，也是守在门口防止有人来闹事儿。 要是其他堂口的人来找麻烦，也能第一时间警示。 两人看清来人相貌，急忙恭敬的行礼：“飞哥！” 陈志飞微微颔首，坦然的受了两人一礼。 前身在堂口也属于金牌打手级别的存在，要不是走上另一条不同的道路。 现在也是主持码头和赌坊的大哥级人物。 咯吱~！ 两个小弟急忙打开大门。 陈志飞跨过门槛，耳中传来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 “开~！” “开~！” “四五六，大~！” “哎哟，又输了~！” “单，我买单！” “双，买双！” “双天至尊~！” “……” 宽敞的赌坊里摆放了好几张桌子，有玩色子猜大小的，有赌牌九的，还有猜鱼虾蟹的。 每张赌桌前都围了人，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盯着桌上的变换。 当赌赢的时候，会兴奋的大声欢呼。 输了的人则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还有人带来的钱输光了，去角落找赌坊的人借钱。 有人欢喜有人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陈志飞对赌博没什么兴趣，但第一次亲身感受大上海赌坊的热闹倒也颇为新奇。 “飞哥~！” 这时，几名看场的马仔急忙恭敬的打招呼。 陈志飞微微颔首，笑容和煦的询问道：“兄弟，请问阿峰在吗？” 和蔼可亲的笑容，看的几人一愣一愣。 鼻子里闻到身上传来的酒味，立刻恍然反应过来：飞哥这是喝醉了！ 其中一个马仔急忙抬手指向二楼：“峰哥在办公室。” “嗯。” 陈志飞点了点头，自顾自的直接上了二楼。 守在楼梯口的几个马仔见状，急忙恭敬的问好人，然后让开了道路。 飞哥和峰哥可是好兄弟，在赌坊可以来去自如。 陈志飞走到二楼办公室门口，轻轻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片刻，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拉开。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棱角分明留着寸发，浑身都散发着凌厉之意的男子站在了门口。 见到外面的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明显愣了一下。 这时，办公室里传来询问的声音：“小刀，是谁啊？” 小刀急忙缓过神来，一边侧开身体，一边笑着汇报：“是飞哥来了。” “阿飞？”办公室里的人明显也愣了一下。 办公桌后面身穿黑色马褂的男子站起身，笑着迎了上来。 在下颚处一道疤痕在笑容拉扯下显得有些狰狞。 这条疤痕是两人在一次打斗里受的伤。 也正是因为这条疤痕影响形象，所以在两人之间挑选一人去巡捕房的时候，选了脸上没疤，形象更好的陈志飞去巡捕房当纽带。 凌峰打趣道：“阿飞，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敲门了？” 额…… 陈志飞愣了一下。 居然忘记了前身来这里的时候，可是从来不敲门的。 现编了一个理由：“最近接触的层面广了，也学会懂礼貌了。要不然下次去总华捕办公室的时候，习惯性忘敲门就坏菜了。” 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视，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男的。 不过那个男的跪在办公桌前，头发散乱，鼻青脸肿的还在流鼻血。 此刻正慌乱的用衣袖擦拭鼻子，生怕血滴在地上又要挨打。 见到进来的男子，跪在地上急忙恭敬问候：“飞哥好，飞哥好！” 陈志飞进屋后瞥了一眼，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片刻，想起相关的记忆。 调侃道：“这小子绰号好像叫老鼠强，上次在三角地菜市场扒钱包被我抓住，带回去关了七天。怎么，又跑到你的场子扒包了？” “他敢~！”凌峰目光一凝，脸上闪过凌厉的气势。 拿起桌上的香烟散了两根。 瞥了一眼跪在地老鼠强，开口道：“这小子好赌，欠了赌坊一笔钱逾期没还。” 老鼠强吓得浑身颤抖，急忙惊恐的说道：“还，我一定尽快还钱！峰哥，您给我一天时间，我保证先把利息还上！” 在惊恐之下，都要哭出来了。 旁边的小刀吐出一口烟圈，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类似的话，他听过太多了。 可是真正能换钱的，可没有几个。 而且赌坊的钱，可不是那么容易还清的。 单是每天的利息，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哪怕突然发了一笔财，也是先还一笔钱，剩下的慢慢还。 如果没有房产什么的抵债，从借钱那天开始就没有还清的可能了。 这也是赌徒最终的结局。 小刀撇了撇嘴，冷笑道：“前几天你也是这么说的，钱呢？知道我们在找你，还敢躲起来，你是不是找死！？” 啪！ 质问的时候一巴掌抽在了老鼠强的脸上。 凌峰瞥了一眼，淡淡开口道：“既然躲着不还钱，那就按规矩办事儿。” “是！”小刀恭敬应下，缓缓从腰间抽出匕首！ 第47章 左手还是右手?秘密情报! “按照规矩，第一次是剁小手！” 小刀握着匕首，脸色冰冷的蹲在一旁。 声音漠然道：“左手还是右手，选一个吧。” 能给选择的机会，已经属于善良了。 换了其他赌坊遇到欠钱不还，还东躲西藏想要躲避债务的。 抓住就直接开剁！ 至于是左手还是右手，就看怎么下刀顺手了。 咯咯咯~！ 老鼠强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连牙齿都在剧烈的打颤。 瞪大惊恐的眼睛，拼命的摇头求饶。 身体微微后仰，一副想要躲又不敢躲的模样。 因为他心里清楚，若老老实实配合挨一刀，等对方出气了，也达到威胁的目的就会放了他。 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下死手的。 不过若是剧烈反抗惹恼了对方，可能就要变成剁两根了。 赌坊的目的是要钱，而不是要命。 所以不会有生命危险，反抗自然不会那么强烈。 但是要剁掉一根手指，还是让人心生颤栗。 想到剁手指的剧痛，额头就冷汗直流。 惊恐的摇头求饶：“峰哥饶命，饶命~我还钱，我明天一定还钱！” 凌峰摇了摇头，冷笑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这次非得给你长点记性不可！” 态度坚定，显然今天必须给他一个教训，也是给其他借钱的人一个警告！ 开赌坊的，讲求的就是一个信誉和狠辣。 不论给一个教训让其老实还钱，还是要立威，今天都必须做点事情。 要不然大家都叫苦没钱还就赖账，谁还会还钱？ 没有了威信，谁还会老老实实还钱呢？ 一旦被认为是软弱，连同行都会来找麻烦。 老鼠强今天要么先还一部分利息，要么留下一根手指。 反正不留下点东西，是别想从这间屋子走出去。 陈志飞冷眼旁观，只是悠闲的抽烟看戏。 他可不是圣母心，见到谁可怜都要仗义执言。 对于这种赌徒，是没有半点同情心的。 如果切了一根手指，能让他彻底戒赌也是好事儿。 更何况凌峰的态度已经表明，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收回点东西立威。 又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帮一个不熟的人，而得罪朋友呢？ 老鼠强吓得脸色苍白，浑身不断地颤抖。 吓得浑身瘫软，从跪着的姿势吓得瘫坐在地上。 嘴里惊恐的喃喃：“饶了我，给我一次机会！” “不敢了，我不敢躲了！” “不要剁我的手指，不要啊~！” “有钱，我有钱。” “给我一天时间，我明天能弄到一百元！” “相信我，真的，是真的！” 惊恐之下，连说话都有些混乱了。 小刀咧嘴冷笑：“明天就有一百元？就算你去偷三天，也弄不到一百元！” 一百元可不是小数目，对于工人来说是大半年的工资了。 谁会平白无故把那么多钱带在身上？ 就算老鼠强扒钱包的手法高明，每次能偷1元5角就不错了。 运气不好的时候，偷一个钱包才几分钱。 如今这个世道，想要在一天之内从底层工人身上偷足一百元，根本不可能。 至于有钱人，运气好的话可能偷几次就够了。 可是那些人的钱烫手，惹到硬茬子通过关系把自己找出来不难。 所以不敢偷。 也难怪小刀对明天就能凑足一百元的承诺不屑一顾了。 在他看来，就是为了保住手指找的借口。 在普通人看来有可能的事情，在他们这些混黑道放债的人是司空见惯了。 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不信了。 目光一凝，快如闪电抓住了老鼠强的右手。 用力一按，五根手指被撑在了地上。 冷声道：“还想用谎话骗我，剁你两根手指！” 说话间把匕首放在了摊开的手掌上。 慢慢移动，最后停在了小指头上。 刀锋冰寒刺骨，让人脊背生凉。 老鼠强惊恐的大喊道：“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明天~明天我卖了情报给特高课就有钱了，相信我，相信我！” 声音惊恐，但在畏惧之下被刀抵着的手掌却一动也不敢动。 “哼~！”小刀冷哼一声，根本懒得听他胡扯。 紧握刀柄，就准备发力压下刀锋。 忽然 “等等！” 旁边传来陈志飞阻拦的声音。 小刀听到阻拦，手里的动作停止。 转头好奇问道：“飞哥，您真信他的话？这种人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不可信的！” 陈志飞淡淡笑道：“先听一听也无妨，万一是真的呢？我这人就是心软，见不得别人苦苦哀求的模样，就给他一次机会好了。” “你…心软？”凌峰眨了眨眼睛，被整不会了。 两人相识多年，一起从街头打出来的交情。 论起心狠手辣来，连他都自愧不如。 心软这个两个字，怎么都和他不搭边吧？ “哎哟，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陈志飞笑着摆了摆手。 转头看向趴在地上的老鼠强，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沉声道：“如果他骗了我，那就把嘴巴塞，再拖出去把整只手都剁了就是！” ‘心软’的飞哥开口就把剁的位置往上提了一大截。 从剁手指，变成了剁手掌。 凌峰抽了一口烟，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才对嘛，这个作风才是认识的那个阿飞！ 老鼠强急忙小鸡啄米的点头，信誓旦旦道：“您放心，绝对不敢骗你！要是我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发誓张口就来，还动不动就天打五雷轰。 可信度有多少就不言而喻了。 没人把他的誓言当真，但是敢再次撒谎，肯定会付出一只手的代价。 陈志飞扬了扬下巴，开口道：“说说吧，什么情报告诉特高课能值一百元？” 老鼠强嘴角嚅动，似乎还想保密独享情报，回头能卖个好价钱。 一旦现在说出来，可能就赚不到那一百元了。 不过感受到匕首的冰冷，神神秘秘的说道：“我知道国党力行社情报科在法租界的一处秘密据点，您说要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日本特高课，能不能奖励一百元？” 小刀冷笑道：“就知道他又在撒谎，我怎么没听说过蓝衣社有什么力行社情报科？” 第48章 赔本买卖，扛债! 凌峰点头赞同道：“蓝衣社忠义救国会的人，前两年我们也接触过。” “阿飞，你还记得那个叫老周的吗？” “他不就自称蓝衣社忠义救国会的，接触了几次想发展我们当线人，还给了我们20元法币。” “结果给了钱之后，这个人就再也没出现过。” “你还说白赚20元法币，希望这种人再多一点呢！” “至于力行社，倒是真没听说过。” 提起前两年白赚二十元都高兴了好几天，不由露出回忆的笑容。 陈志飞眯起眼睛，脸色却很严肃。 对于凌峰和小刀不清楚力行社，那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蓝衣社的正式称呼是：中华民族复兴社！ 而忠义救国会，只是外层组织而已。 现在仔细想想，那个所谓的老周恐怕也是对外吸收的人员。 要不然又怎么会接触了几次，就透露老底以吸引他们两人入伙呢？ 这么不小心，估计是身份泄露已经特高课抓了，或者杀害了。 要不然怎么会给了钱就再也出现过呢？ 而力行社则是复兴社的内层，核心成员都是黄埔毕业生。 沈仪就是黄埔毕业，接受了专业的训练。 对外只是自称情报掮客，为了利益倒卖消息而已。 如果不是陈志飞有系统情报提示，根本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情报掮客，在上海滩很多。 连陈志飞自己，同样算是靠贩卖情报赚钱的掮客。 那些发展的线人，也同样会花钱买消息倒卖。 所以在上海滩的情报掮客多如牛毛，不主动透露身份，其他人根本无法证实。 如果说看到谁倒卖情报就当作蓝衣社，恐怕就没有情报掮客，更没有线人了。 提供情报换钱就被当蓝衣社给酷刑折磨杀害，谁还敢做？ 为了赚点情报费就把命搭上，不值当。 所以凌峰作为帮会成员不知道力行社，才是正常的表现。 但是老鼠强一个扒手，竟然能说出力行社情报科，那就不寻常了。 而且老鼠强应该没记全，不然应该是力行社特务处情报科。 不过他能够说出‘力行社’三个字，已经证明了消息不是为了保住手指而编造的。 应该是真的掌握了，特务处情报科在法租界的一个据点！ 陈志飞抿着唇，沉吟片刻。 玩味的笑道：“老鼠强，你是瞧不起我？” 老鼠强神情一怔，急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儿，我怎么敢对飞哥不敬呢？” 陈志飞唇角上扬，笑道：你有力行社的据点消息都不卖给我，不是瞧不起我是什么？” “法租界巡捕房对蓝衣社的态度，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几年陆陆续续抓华界那边的人，可不在少数。” “你有能让我在法总面前露脸的情报不拿出来，却要卖给日本特高课！” “这不是瞧不起我又是什么呢？” 额…… 老鼠强神情一滞，瞪大眼睛半天反应不过来。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眼前这个披着巡捕皮的混子，居然要抓特务，我是不是听错了？ 飞哥在道上的名声，那可是众人皆知的。 除了好事儿，其他都做！ 只是穿着巡捕的皮而已，从来就没做过巡捕的事。 又怎么会想到他呢？ 况且老鼠强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出来。 把情报给了他，以飞哥的雁过拔毛的性格，即便巡捕房有赏钱也吃大头，能赏几包烟钱给自己就不错了。 可是明天去公共租界卖给特高课，至少一百元奖金！ 之前有个一起偷钱的同伙，就是把红党的消息卖给特高课，还抓了一个人，就得到一百元的赏金。 当时可把他眼红得不行！ 现在发财的机会来了，又怎么会轻易告诉其他人呢？ 要不是被小刀给抓来赌坊，这会儿已经在领了赏钱在公共租界潇洒了！ 陈志飞迈步上前，轻轻挥了挥手。 小刀心领神会，挪开了抵在手指上的匕首。 狠狠瞪了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陈志飞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亲手把老鼠强扶起来。 又从衣兜里掏出哈德门，塞了一支到他嘴里。 尽量和蔼可亲的笑着说道：“抽支烟，慢慢说，把你知道的据点和听到的消息都告诉我。” 老鼠强拿着香烟，哆哆嗦嗦的不敢点燃。 小心翼翼道：“飞哥，要是我给您情报，能给我多少赏金？峰哥那里还等我还钱呢？” 这家伙是聪明人，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讨价还价争取利益。 而不是闭口不言，待价而沽。 因为他不说，对方有的是办法折磨逼迫。 最后情报交待了，连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现在只希望对方吃肉，能给自己留口汤，今天能保住手指就心满意足了。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就是钱吗，小问题。 转头问道：“阿峰，他欠多少钱？” 凌峰翻开面前的账册，开口道：“借了20元，现在算上利息一共要还258元5角。” 陈志飞转头道：“听到了吧，就算你把情报卖给特高课，也不够还债，不过……你要是把情报卖给我，债我替你还！” “真的？！”老鼠强瞪大兴奋的眼睛，脸色大喜。 急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愿意，我把情报给您！” 原本给特高课只能还利息，暂时保命的，现在给另一个人能还清所有债务，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陈志飞转过身：“阿峰，利息就截至258元，三天之内我把钱还上，怎么样？” 见到对方似乎要说什么，脸上严肃道：“这是香堂账目上的钱，不能坏了规矩，你要是免了债务，就不拿我当兄弟了！” 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钱是香堂的，必须还上。 如果凌峰利用权力给免了，在堂口难免会落人口舌，甚至可能传出贪污的闲话。 能够固定在258元，不再利滚利就是帮大忙了。 否则两天后连自己都还不起！ 凌峰神情严肃道：“你认真的？” “认真的！” 在得到确切答复后，也不再追问，点头答应下来。 隐隐的，已经猜到了一起出生入死好兄弟的打算。 站起身道：“小刀，陪我到场子里转转！” 第49章 老鼠强的意外发现，布庄 “峰哥，我们不听听老鼠强嘴里说的情报？” 小刀踩着楼梯，脸上满是好奇。 时不时的，还转头看一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对于那个力行社，是真好奇的很。 作为地头蛇，一直觉得在这一亩三分地就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现在才第一次听说，华界那边除了蓝衣社系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力行社！ 不由感叹：“飞哥去了巡捕房，知道的事情也比街面儿上更多。” 凌峰搭着楼梯扶手，目光在熙熙攘攘的赌坊内扫视。 摇头道：“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了，未必是好事儿。” “我们只是混帮会的，能经营好自己的地盘就不错了。” “无论是蓝衣社、还系，以及特高课的暗中厮杀，都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参与的。” “管好我们的事情就行了，其他事情不要管，也不要问！” “再说了，以我对你飞哥的了解，这小子脾气虽然混账了一点，但是重义气。” “以往有发财的机会，从来不会吃独食。” “这次我主动提出回避，他却没有挽留。” “承担258元的债务还100元的消息，这不是赔本吆喝？” “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今晚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听过！” “小刀，你要记住，我们混码头的虽是下九流，但也要以义为先！” “你明白了吗？” 小刀脸色一正，郑重应下：“您的教导，我记下了！” “嗯。”凌峰站在楼梯上，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言语中有对小弟的教导，也有对兄弟的担忧。 此刻，大门的另一边。 陈志飞拿出火柴，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又把燃烧的火柴递了上去。 老鼠强急忙伸长脖子点燃香烟，脸上一副受宠若惊的忐忑。 吸一口烟，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哈德门可是难得的好烟。 抽完这一支，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人再赏一根呢。 陈志飞笑了笑，手里的烟盒直接放进对方的衣兜里。 声音和煦的开口道：“不要紧张，就当成闲聊，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就行。” “你放心，那笔账我替你扛了就绝不会反悔。” “我陈志飞在道上，还是有信誉的。” 他们这些混帮会的，很注重义气和信誉。 哪怕不是什么好人，但说过的话一定会做数。 当然，也有不少出尔反尔的小人。 不过那些人在道上都被人暗中耻笑，做起事情来也没人会相信。 像陈志飞和凌峰这个层次的人，放出去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原因就是守信！ 这也和跟了一个重承诺，守信誉的师傅有关。 既然承诺了扛下那笔账，就不会事后反悔。 老鼠强抽了几口香烟，又见对方态度和煦，心里的惊恐也消退了不少。 翻着眼睛回忆：“我想想啊……” “应该是在半年前，我在车站溜达找目标扒包。” “看到一个刚从华界过来，一副掌柜打扮的人就跟了上去。” “原本以为很平常的一次掏包，结果却失手了。” “就在把钱包偷出来的时候，被那人扣住了手腕。” “当时我就感觉手腕像被钳子夹住一样痛，那家伙一看就是练家子。” “开始还以为他要把我送去巡捕房，都想好了被关几天。” “没想到那人并没有报巡捕房，反倒是请我吃了馄饨！” 陈志飞听到这里，心里暗暗吐槽：“这些黄埔出来的都喜欢请人吃馄饨？” 老鼠强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继续说道：“吃了馄饨之后，那人就问我愿不愿赚钱。” “我们街面儿上混的，谁不喜欢钱呢？” “当时想都没想，立刻就答应了。” “然后他就让我留意法租界的情况，尤其是在法租界的日本。” “只要能提供相应有价值的消息，就给我相应数额的奖金。” “不就是当线人吗？” “这种事情我给你们巡捕房做过，有钱赚自然不会拒绝。” “之后的半年里，我替他提供了好几次消息。” “其中一条关于红党的消息，据说还捣毁了一个交通站，抓了不少人！” “事后奖励了我一百块元，可把我高兴坏了！” “不过我手气不好，一晚上就输光了。” “早知道就去舞厅乐呵乐呵了！” 老鼠强唉声叹气，对一晚上就输了一百元巨款耿耿于怀。 不过在看到陈志飞眉头微皱的时候，立刻反应过来。 “最近欠了峰哥的债，就想做一笔大的。” “在筛选之后，选中了迈尔西爱路的李记布庄。” “踩点之后，在前天晚上的时候半月开锁溜了进去。” “结果发现二楼有几个人在谈话。” “我不敢靠的太近，但隐约也听到力行社、情报科、针对日本特高课什么的。” “虽然我不知道力行社是什么组织，但是想来应该和蓝衣社差不多吧。” “而且我还看到给钱买情报那个人，也在其中！” “所以我断定他根本不是什么倒卖情报的掮客，应该是从华界过来的特务！” “那家布庄，就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发现一个特务据点，这不是发财的机会送到我面前？” “我就琢磨白天的时候去虹口宪兵司令部，把消息卖给日本人换钱！” “结果被刀哥给抓了过来，要不然现在已经有钱还了。” “不过飞哥您放心，根据我的观察，那个据点至少有4个人。” “只要您能把他们全部抓住，说不定巡捕房能给您300元赏金呢！” “就算不亲自动手，也能讨价还价卖给日本人。” “您肯定不会赔钱！” 老鼠强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好像生怕对方会觉得情报不值钱，反悔不扛账了。 陈志飞眯起眼睛，哪里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 不就是害怕交底之后赖账吗？ 不过从方才的讲述来看，应该不是编的假话。 沉声问道：“这个消息你还告诉过谁？如果其他人也知道，那就不值钱了。” 老鼠强脸色焦急，竖起手掌发誓：“我对天发誓，除了您之外绝对没告诉第三个人！” 第50章 暂时安置，拨通电话 “嗯。” 陈志飞微微颔首，脑子里快速权衡。 如果按照老鼠强的说法，据点的暴露只是意外。 刚巧被一个贼给偷听了谈话内容。 又在准备去告发领赏的时候，恰巧被坠讨账的小刀给带人堵住。 布庄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还不自知，也不是知道那个据点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陈志飞基本可以判断，这只是一次偶发事故。 现在的情况来看，布庄还是安全的。 目光看向对面的老鼠强，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处理。 如果把他放出去，难免不会偷偷跑去虹口高密领赏金。 力行社对抓捕特高课的人感兴趣，特高课同样对力行社特务处的人有兴趣。 要是知道在法租界的一个据点，必然会连夜将其捣毁。 以打击力行社在法租界的力量。 同时也能抓俘虏，从审讯中知晓关于力行社的更多秘密和行动布置。 陈志飞可以肯定，老鼠强真要是把消息卖过去，别说一百元法币，就算三百块银元都没问题。 而且对老鼠强的品行，是真不信任。 还想把抗日据点出卖给侵略者，这种人根本没有半点信誉和底线可言。 真的很难保证前脚放出去，后脚就跑去虹口找宪兵司令部的联合特高课。 放，现在肯定是不能放得！ 沉吟片刻，开口道：“你欠的账，是当面听到我给扛下来了。” “但是你的消息是真是假，还尚不知晓。” “万一你是为了保住手指，胡编乱造的瞎话，那我不亏大了？” “你先别说话，也别解释。” “老鼠强，扪心自问这种人真有信誉可言？” “别怪我不相信你，我花那么大笔钱也是担了风险的！” “况且明天我上报巡捕房带人去抓捕，结果发现被你骗了，还让我在捕房怎么混？”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鼠强眨了眨眼睛，愣愣点头。 别人说的那些质疑，真没法反驳。 如果换了自己花那么一大笔钱，在一个抽烟土的人手上买情报也会持怀疑态度。 没有核实清楚，绝对不会给钱。 小心翼翼道：“飞哥，你说该怎么办吧？反正我说的都是真话，不怕你核实！” 态度坚定，一点也不带虚的。 布庄是据点，是亲耳听到，人员是亲眼确认的，有绝对信心。 梗起脖子，摆出一副坦荡的模样。 陈志飞眯起眼睛，沉吟道：“我觉得……要不你就暂时留在赌坊内，等我确认了消息的准确性，再放你离开！” “赌坊后面有间柴房，就委屈你先住几天。” “放心，只要核实清楚就放你离开，你和赌坊的账也一笔勾销！”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适中的方法。 留下来做人质，等搞清楚了再放人。 如果情报有误，也能找他算账。 老鼠强眉头紧皱，心底对这个提议有些抗拒。 毕竟谁也不想留在别人手里当人质，小命还掌握在别人手里。 况且经过一顿毒打，对赌坊是真怕了。 多待一分钟都觉得心慌，巴不得早点离开呢！ 陈志飞见他犹豫，沉声道：“如果明天我带人去布庄，结果扑了个空。” “我会认为是你在骗我，肯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码头上的人都知道，我陈志飞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就算今天放你出去，你转头就逃到公共租界或者华界。” “以我的面子，不论黑道还是白道，想要把你找出来很难？” “要是你留在赌坊，我没抓到人顶多回来剁你一只手。” “可是让我憋着火气把你抓出来，那就直接剁脑袋了！” “你自己选一个吧！” 陈志飞目光一凝，脸上毫不掩饰的煞气。 还取出勃朗宁在手里把玩，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如果真被骗了，后果会很严重。 老鼠强吓得缩了缩脖子，脸色畏惧。 犹豫了片刻，咬牙道：“我都听飞哥安排！” “明智的选择。”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满意笑容。 把人掌握在手里，才放心。 老鼠强看着去开门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吐槽：“说是二选一，我有选的权力吗？要是说选择先放我出去，以你飞哥狠辣的作风肯定是一顿暴打！” 看似在征询意见，其实没得选。 老鼠强心思活络，哪里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与其挨一顿揍，再答应在赌坊里住几天。 不如爽快接受安排，还免受皮肉之苦。 有个地方白吃白住，似乎也不错！ 陈志飞拉开大门，轻轻招了招手。 凌峰灭掉烟头，转身回了办公室。 笑着问道：“谈好了？” “谈好了。”陈志飞点了点头，开口道：“不过这家伙的话还需要证实真伪，所以这两天先把他锁在后面柴房，你找个弟兄帮手守着别让他跑了！” “没问题，这家伙还欠赌坊258元呢！”凌峰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下来。 如果情报是假的，这笔账自然还是找老鼠强收。 这些扒手跟泥鳅一样滑的很，要是放出去再想找出来就要费点劲了。 转头吩咐：“小刀，把他锁进柴房，再找个人守在外面，要是敢偷跑直接打断腿！” “明白~！”小刀咧嘴一笑，走进办公室。 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拎着老鼠强的领子去了柴房。 “麻烦你了！”陈志飞客气的道谢。 砰！ 凌峰一拳垒在胸口上，笑骂道：“我们两兄弟还客套，假不假？” 陈志飞笑了笑，把手枪递了上去。 “我带着不方便，还是你收着吧。” 凌峰点了点头，接过了手枪。 看场子的时候有把枪更有安全感。 陈志飞寒暄了几句，开口告别：“我还有事急着处理，改天再请你喝酒！” 凌峰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也不多言，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叮嘱道：“注意安全！” “有数，走了！” 陈志飞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赌坊。 呼~！ 一阵夜风吹过，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紧了紧衣领，往邻街走去。 一直走了距离赌坊两条街，才找了一个公用电话。 投入代用币，按照记忆里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片刻，电话接通。 “你好，麻烦找沈仪。” 第51章 砍价，都觉得赚了! “等着。” 电话里面传来一个老头的答复，然后就是听筒放在桌上的碰撞声。 过了几分钟，电话那一头才传来沈仪熟悉的声音。 “喂。” 陈志飞眯起眼睛，心底闪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电话号码居然是真的，而且晚上都能找到他！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能告诉固定电话是出自心底的信任。 陈志飞觉得，应该是两次准确的情报让沈仪的立功，也重视了自己的作用。 连大川早玲子和特高课在法租界潜伏小组都能查到，以这个本事想要查他沈仪的行踪更是轻而易举。 所以索性赌一把，主动留联系方式增加彼此的信任。 免得错过什么重要的情报！ 对于沈仪来说，抗击侵略者固然重要，但立功受奖升职同样重要。 这个世上就没有的绝对安全，想要获取更多的功劳就要有面对危险的准备。 而且这个号码是华界的，属于特务处的地盘。 以对沈仪的了解，敢告诉真的座机号码，应该是留有后手。 只不过是什么后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别人保命的手段，自然也不好多问。 陈志飞清了清喉咙，开口道：“是我。” 电话对面愣了几秒，询问道：“你是志飞？” 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担心其他人听到一样。 “对，是我。”陈志飞从善如流，调侃道：“没打扰你和女朋友的夜生活吧~！” 原本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毕竟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就算特务也该下班了。 况且情报科的人经常出外勤，要从线人那里购买情报。 所以在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就只是想要留言而已。 然后明天按照约定的时间碰面就可以了。 电话对面传来无奈的苦笑：“做我们这一行的，哪有时间找女朋友。” 陈志飞豪气的笑道：“那就等我的奖金下来，哥们带你去法租界的大世界舞厅玩玩！” “就猜到你大晚上打电话肯定是问这事儿。” 沈仪笑了笑，一副早有预料的语气。 今天晚上成功抓捕两个日谍，这会儿正在审讯科用刑呢。 审讯的时候，就用不到他们情报科了。 不过今晚能顺利抓到日谍潜伏小组，陈志飞提供的情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连科长都对这两次提供的准确情报赞叹不已。 只不过碍于规矩，没有多问而已。 但是为了表示支持，从科里的账上预支了300元奖金。 毕竟这两次任务都是处长亲口下达的，如果不能按时拿到有效情报，他这个科长都要吃瓜落。 手下科员的优越表现，也是为他排忧解难。 提前预支奖金，也算是投桃报李，显示对这个科员的重视。 “放心，这次你提供的帮助很大，300元奖金已经批下来了，明天就能给你。” 沈仪自信的笑了笑，好像一切早有所料一样。 今晚提供了消息，想提前询问情报是否有效，能否领取奖金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还是没来得及得意，电话对面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问奖金的事儿。” 沈仪愣了愣，疑惑道：“不为奖金？那是什么？” 陈志飞压低声音，开口问道：“特务处在法租界一个暴露的据点，你觉得这份情报值多少钱？” duang~！ 沈仪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得意的神情僵在脸上，被这个消息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居然知道特务处！” “法租界的据点暴露了？” “是哪个据点？” 仅仅刹那之间，脑海里就闪现出了三连问。 不过这些问题，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答案。 特务处在法租界的确有据点，而且还不止一个。 仅凭一个据点暴露，是无法确认真假的。 具体有哪些据点，除了那一组的人员外，就只有上海区的几个高层知晓了。 沈仪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声音凝重道：“情报可靠？” 陈志飞唇角上扬，玩味的说道：“你在怀疑我的实力？” 额…… 沈仪愣了愣，竟无言以对。 几天时间就提供了两条整个情报科都没有打探到的消息，而且还精准无比。 如果一次，可以说是巧合。 但连续两次，就是实力的证明了。 就在无法判断的时候，电话里声音继续响起：“只要我把据点名字告诉你，不就能真实真伪了？只不过，这份情报可是我花大价钱才买到，你懂得~！” 沈仪手握电话，脸上露出了苦笑。 哪里不懂对方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钱串子要更高的价格才能卖给自己。 试探道：“你想卖多少钱？” “一千法币！”陈志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报了一个数字。 沈仪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摔在地上。 声音激动：“没有没有，就算你把我卖了都拿不出来！” 不过到底是专业人员，立刻收敛了激动的心情。 这条情报，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拿到手。 万一要是真的，落在了特高课的手里，那个据点的人就危险了！ 不过漫天要价落地换钱，砍价是必须的。 “兄弟，现在正值国家危难关头，我们手里的钱也是一个掰成两个用，是真拿不出那么多钱！” 特务处上海区成立的时候，经费的确很紧张。 每个月就两百元的经费，要租房子开销，还有会议费什么的，这就占了大头。 剩下的钱，还要养几十号人。 那段时间的开销，还得找三大亨资助周转。 虽然现在经费多了，但是摊子也越铺越大，花销也很大。 一千元的情报费，很难批下来。 “100元，怎么样？” 沈仪举起屠龙刀，直接就把价格砍到了大腿根。 陈志飞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最低900元！” “我最多出200元！” “800元，不能再低了！” “太贵了，300元！” “700元，我的底线！” “我再申请一下，400元！” “500元，不要我就把情报扔进黄浦江！” “成交！” 陈志飞笑了，258元买的情报转手翻一倍！ 沈仪也笑了，虽然只能申请300元经费，剩余200元要自掏腰包，但印证之后绝对是大功一件，在功勋章上增添浓墨的一笔，绝对物超所值！ 两人隔着电话同时露出默契的笑容，都觉得自己赚了！ 第52章 确认真伪，同门师兄 “现在可以告诉我具体情况了吧？” 沈仪在谈妥价格后，就迫不及待询问起具体情况。 一个据点暴露，这可是大事儿。 如果扛不过审讯，可能会牵连出其他在租界的据点。 沈仪虽然是情报科的人，但是也参与学习过审讯。 看到不少日谍一开始嘴硬，还喊着宁可玉碎也不招供的决心。 可是在各种酷刑折磨之下，把知道的全部都交待了出来。 甚至连不相干的信息，也一并供述了出来。 其中就有不少原本并没有横向联系的谍报人员，只是在意外情况下得悉了对方身份。 为了能免受折磨，都一并给供出来了。 如果这个据点有人见过其他潜伏人员，为了避免继续受刑有极大可能会一并给出卖了。 所以这已经不是一个据点的事情，而是关系到法租界情报网络的安全。 “法租界迈尔西爱路，李记布庄！” 陈志飞也不含糊，直接道出了据点的准确位置和名字。 双方合作了几次，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沈仪应该不是过河拆桥，拿到消息就翻脸不认账的人。 能够感觉得出来，他充满了救国热忱，也有立功升职的渴望。 所以不会为了占便宜，就赖掉情报费用。 细水长流，双方精诚合作才能得到更多！ 况且真要事后翻脸不认账，大不了就当花258元看清一个人的品行，当买来的情报扔进了黄浦江，以后不合作就是了。 “好，我记下了！” 沈仪那边似乎在做记录，随即说道：“我现在就去核实，不论情报真伪明天都在约定好的地方碰面。” “没问题！”陈志飞从善如流，脸上露出了笑容。 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约定时间给奖金了。 所谓钱是男人的胆，没钱连说话都不硬气。 现在兜里就只剩下二百多元的法币，确实没有安全感。 这笔钱看起来挺多，顶的上一年工资了。 但是陈志飞有了搬家的打算，住在宿舍实在太受罪了。 房子隔音效果太差，经常大半夜睡得正香就被吵醒。 隔壁传来女人的惨叫哀嚎声，吵得人连觉都睡不踏实！ 今天左边吵，明天右边嚎，让人防不胜防。 楼上住的红头阿三也好像肾虚一样，半夜也会走来走去，木头地板踩得咚咚直响。 外面木头走廊有人经过的时候，连地板都在跟着震动！ 陈志飞早就有搬出去的想法，只是囊中羞涩才忍了几天。 上海的消费水平本身就比周边城市高，法租界的消费物价又比公共租界和华界高。 石库门独栋要5万块银元，以巡捕较低的工资一辈子也买不起。 豪华公寓条件舒适，但租金太高。 租一个带水电、抽水马桶等环境较好的亭子间，一个月也要18元。 这都顶的上一级巡捕整月的工资了。 即便有灰色收入，生活质量也大受影响。 舞厅是别想去了，就连抽的哈德门也得换成两分钱一包的采凤！ 不过现在有了额外收入，倒是可以考虑搬家的问题了。 笑嘻嘻的应道：“行，明天中午等你请我吃饭！” 沈仪也心情大好，笑道：“只要情报属实，再给你加份红烧肉！” “一言为定！” 两人开了几句玩笑，彼此关系也熟络了不少。 就在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等等！” 陈志飞愣了愣，把听筒放回耳边：“还有事儿？”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 传来略显严肃的声音：“你小子有颗爱国心，不错！” 咔嚓~ 然后挂断了电话。 沈仪手压在电话上，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刚才的讨价还价，让他对陈志飞的人品有了更深的了解。 砍价的时候，通常都是挑毛病，甚至威胁不买就卖给别人。 沈仪发展了不少线人，坐地起价威胁不给钱就把情报卖给日本人的不在少数。 可是陈志飞在讨价还价的时候，即便已经暴跳如雷了，也只是说气话就当把情报扔黄浦江，就当作废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要和日本人合作，也没说过上交巡捕房换取功劳。 这说明在他痞里痞气的外表下，有一颗热忱的心。 从心底里，对侵略者的抵触。 沈仪心里立刻有了判断，这样的人值得拉拢，可以更进一步发展！ 要是能为党国所用，以他的情报能力绝对能给特高课沉重打击！ 沈仪脑子里思忖片刻，脸上变得严肃起来。 拿起电话拨通了上级电话。 “科长，我是沈仪，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对，我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核实。” “法租界迈尔西爱路，李记布庄是不是我们的一个据点？” “是我在租界线人告诉我的，目前消息还没有外泄。” “好的，我明白，就不打扰师兄休息了。” 挂断电话，沈仪理了理披在肩膀上的外套往宿舍走去。 从刚才和情报科长，也是同门师兄的汇报中听得出来，恐怕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处布庄，还真可能是情报科的一处据点。 当然，如果不是师兄弟关系，他也不敢越级上报。 陈志飞手里拿着电话，脸上神情愕然。 瞪大的眼睛很是迷惑：“他几个意思？想不给钱pua我？”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走出电话亭，左右看了一眼周围情况。 抬手招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回了宿舍。 与此同时 迈尔西爱路，李记布庄内大门紧闭，二楼一个房间里亮着烛火。 四名男子正围坐在一起，低声的交流着。 有人掌柜打扮，有人伙计打扮，还有两个普通工人打扮。 四人是一个情报小组，以布庄为掩护打探情报。 戴眼镜的掌柜正听着下属组员的汇报。 叮铃铃~ 突然，楼下电话传来刺耳的铃声。 掌柜愣了愣，抬手示意暂停。 走到一楼柜台旁边，拿起了电话：“喂，这里是李记布庄。” 电话对面传来低沉的声音：“你们暴露了，立刻撤离回华界！” 声音低沉，没有多余的只言片语直接下达了命令。 掌柜的神情一怔，脸上瞬间变得凝重。 作为专业情报人员并没有询问，回应道：“明白！” 然后挂断电话，快步上楼。 低沉的声音急切道：“暴露了，立刻收拾东西撤离！” 第53章 情报价值，搬家的念头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 陈志飞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的往宿舍方向走去。 今晚能够意外获得特务处一个据点的情报，并且成功将其阻拦在了交给特高课之前。 按照特务处的风格，如果真有这个据点肯定会第一时间核实。 不论日本人还是法租界巡捕房有没有掌握这个信息，都会第一时间撤离并放弃这个据点。 所以今天挽救了一个据点，也是挽救了抗日力量。 也算是在隐蔽战线上，为抗日出了一份力。 而且258元买来的情报，转手就翻了一倍。 还有上次的200元奖金，以及巡捕房奖励还剩下的五十块银元。 总资产已经超过伍佰元了！ 虽然钱不多，但是也够找一个好点的亭子间，交一年的房租了。 现在法租界的人虽然多，房租价格也略有上涨。 但是和几个月之后大量华界难民涌入租界，房租会更高。 一家七八口人挤在一个亭子间，石库门一栋房子住七八家人都是常态。 也就是手里没钱，要不然买两栋房子过几个月收租都能赚不少钱了。 不过现在租亭子间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了，对外招租的也很多。 再几个月华界沦陷，大量难民涌入租界，想租好一点的亭子间都难了。 陈志飞脑子里思考着未来的规划，默默计算时间。 租界还能维持几年，倒是有必要租一间好点的亭子间了。 即便将来租界沦陷，只要提前铺路疏通关系，将来也能继续留任。 有这身衣服，至少在这个乱世中不会被欺负不是？ 陈志飞一路回到宿舍，洗了一个凉水澡冲去微醺的醉意。 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坐在床头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脑海里响起机械化的提示音。 【叮！】 【今日情报已更新，是否读取？】 陈志飞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笑容。 “来了~还真是准时！” “读取！” 霎时，眼前的虚空里出现一个半虚幻的提示面板。 【今日情报。】 【1、晚上八点，馄饨摊被吃霸王餐。】 【2、姜若楠报道日本社长劫杀案，提出八点质疑。】 【3、庆顺里22号西厢房出租，每月租金25元。】 【4、带皮碎骨肉价格上调，每斤涨价一分。】 【5、同福里63号亭子间出租，每月租金16元。】 【6、总华捕赵总在大世界舞厅请客，喝了三瓶洋酒。】 【7、天祥码头仓库存放一批磺胺，货单尾号为127，目前仍未提取。】 【8、藤原介一回宪兵司令部复命，得到七天期限。】 【9、迈尔西爱路，特务处情报科据点李记布庄已撤离。】 【10、日谍王显平，在刑讯过程中被药剂注射死亡。】 十条情报，全部展现在了眼前。 陈志飞眯起眼睛，逐一仔细阅读。 眉头微蹙，对于这一次的十条情报似乎不太满意。 就目前来看，今天的十条情报都没有多少价值。 虽然都是精准的情报，可是没有日谍方面的。 唯一的一条与日谍相关的，还是伪装成洋行经理的王显平。 不过这家伙已经被特务处抓了，而且在审讯的时候为了让其招供，似乎还使用了什么药剂。 结果把人给弄死了。 那就更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法租界官媒记者姜若楠的报道，也是在预料之中。 这个女记者在采访的时候，仗义执言的提问让巡捕房不敢草菅人命。 也等于是把事情摆在台面上，尤其是日本宪兵司令部到巡捕房要人，这关乎租界脸面。 报道已经排版印刷，等明天发行之后公董局的人也会看到。 为了法租界的面子和尊严，也不会任由日本人在租界胡来。 有了公董局的关注，对宪兵司令部来说也是一种约束。 而且可以预见，自己这个被总华捕钦点的专案负责人，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如果抓到能让双方都信服的凶手，那就是大功一件。 要是抓不到凶手，那就成了背锅侠。 最头痛的，是明知道真凶就是刚一起喝了酒的刘猛。 却要反过来保他！ 按照惯例找人顶罪，到时候日本人酷刑一审就穿帮。 若是给具尸体，藤原介一也不会相信，回去多年也没法交差。 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是查不到凶手，所以找了一具尸体交差。 说不定还要背上一个滥杀无辜的恶名！ 只是从哪找一个不是顶罪，又能让宪兵司令部认可的真凶？ “唉~我算不算是给自己挖坑呢？” 陈志飞揉了揉额头，对怎么才能让藤原介一信服，给刘猛脱罪感到头疼。 咚咚咚~！ 这时，楼上又传来跑跑跳跳的声音，地板发出沉重的闷响，还掉落了灰尘。 真担心再用力一点，会不会把枯朽的木板踩穿。 陈志飞挥手扇了扇落在头顶的灰尘，翻了个白眼。 忽然觉得唯一有用的情报，也就是两条租房信息了。 明天倒是可以去看看，早点搬家才能睡个安稳觉！ “不想了，有什么事儿睡醒再说！” 陈志飞心念一动，眼前的半虚幻面板变得透明，消失在视线中。 关灯躺在床上，抛开所有杂念很快就进入睡梦中。 翌日 陈志飞早早起床，洗漱之后换上衣服晃晃悠悠出了门。 刚走出宿舍大门，就看到一辆黄包车停在门口，旁边还坐着一个身形魁梧的青年。 此时正好有一个身穿西服的男子要坐车，结果被拒绝了。 “猛子，怎么有生意上门都不做？”陈志飞走到近前，笑着好奇地询问。 刘猛站起身，脸上露出憨厚笑容道：“哥，我是特意等着拉你去巡捕房的！” 陈志飞看着憨厚淳朴的笑容，从眼睛里看到发自心底的感激。 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这样的，你是我兄弟，当哥的不能不管你！” 说话的时候，用手拍了拍粗壮的肩膀。 前世带团队的时候，也是用这招增加凝聚力，百试百灵！ 果然，刘猛唇角嚅动，一时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来都来了，陪我吃了早餐再走！” 陈志飞淡然一笑，迈步走向街口的小吃摊。 “四大金刚，两份！” 第54章 不该，最大的破绽! 陈志飞走到一张桌子前，看着正在吃油条喝豆浆的两人。 昂起下巴，嚣张的说道：“你们俩，去旁边桌子吃！” 两个工人打扮的男子抬头看了一眼，急忙端起碗和盘子去了旁边的桌子。 五个人坐一张四方桌，倒也不会拥挤。 “愣着做什么，坐啊！” 陈志飞大大咧咧坐在凳子上，转头招呼了一声还愣愣站在一旁的小弟。 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悄悄投来的目光。 咕噜~ 刘猛吞了吞唾沫，显得很是局促别扭。 作为底层贫苦出身，又在伪满洲国遭受过欺凌压迫。 对这种仗势欺人的形式，一直是深恶痛绝的。 曾经还因为看不惯伪警察欺负人，在半夜偷偷跟在后面敲闷棍。 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一个租界巡捕蛮横的欺负人。 要是换了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以他的火爆脾气，还要反过来唾一口，再低声咒骂一句！ 可是现在居然和一个巡捕把正在吃饭的人赶走，霸占的别人的桌子。 眼前的人也就是飞哥了，知道外表痞里痞气，但内里却是有正义感的。 尤其是知道替李华明仗义执言后，是发自内心的敬仰。 要是换了其他人敢这么做，高低都得咒骂几句！ 转头看了看周围的行人，小心翼翼道：“飞哥，这样不好吧？” 陈志飞原本只是坐着，听到后一只脚直接踏在了凳子上。 一副鬼子进村的架势，昂起下巴嚣张的说道：“大家都知道我陈志飞是帮会出身，就算穿了这身衣服也是个痞子，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视一圈，另外一张桌上的几人垂着头，神情敬畏，连脖子都不敢转一下。 陈志飞昂起下巴，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虽然他没有经过专业特工训练，但也知道伪装就是做到以假乱真！ 自己现在是一个帮会出身的痞子，名声也很臭。 言谈举止就要与自身人设相符。 要不然明明是一个臭名昭着的痞子，突然变得彬彬有礼文绉绉，那才引起人注意呢。 有些事情可以仗义出手，有些事情还是要继续维护下去的。 变化要慢慢来，要是转变太快只会让人心生防备。 不耐烦的招了招手“赶紧坐下，边吃边聊，我还有事儿要问你！” 刘猛听到有事儿要询问，也不敢再矫情，急忙坐在了对面的长条凳子上。 “您的四大金刚来了！” 摊主拴着围腰，把两份油条、豆浆、大饼、粢饭团放在了桌上。 陈志飞掏出几张小额钞票递给了老板。 刘猛看到递出去的钞票，淳朴的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陈志飞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哪里看不出来眼神的意思。 “小子，记住咯，陈巡捕吃饭给钱！” 说完拿起油条咬了一大口，然后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豆浆。 一脸享受的眯起眼睛：“就是这个味儿，爽~！” 刘猛见状，馋得舔了舔嘴唇。 虽然在家里已经吃过了，但是为了省钱，根本没有吃饱。 现在四大金刚摆在面前，哪里还忍得住诱惑，拿起粢饭团大口吃了起来。 陈志飞吃了一根油条，舒爽的喝了一大口豆浆。 伸手拿起盘里的粢饭团，嘴里轻声道：“日本人的东西在哪？” 刘猛正在对大饼展开攻势，吃的嘴角全是油。 听到突如其来的询问，身体一颤，连咀嚼都忘记了。 “根据旅店老板回忆，日本人住进去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手提包！” “巡捕房翻遍了整个房间，找了证件，就是没看到那个黑色手提包。” “你要是说没拿，我会生气。” 陈志飞喝了一口豆浆，一脸随意的样子，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刘猛愣愣看着悠闲吃着粢饭团的飞哥，转头左右看了一眼。 这才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的确是我拿了，不过不是为了钱财，只是为了误导巡捕房当作抢劫杀人！手提包就在我车座垫底下，待会儿就去郊外扔了！” 声音压得很低，还特意解释了把包拿走的原因，免得被误会是贪财而杀人。 陈志飞咀嚼着粢饭团，轻轻摇头：“他是来法租界谈生意的，被人盯上很正常。” “但是想要抢包的话，有太多机会可以动手。” “只是图财而已，犯不着杀人。” “在租界杀一个日本商人，可不是小事儿，一般的毛贼也没那个胆子！” “最重要的，你用了不该用的武器！” “你觉得一个小贼，会用一把不宜携带的三棱刺抢劫？” “还是那句话，图财的话匕首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用三棱军刺至他于死地？” “你觉得伪装成抢劫杀人的现场，冯探长能信？” “你觉得日本宪兵司令部会信？” 陈志飞表情严肃，声音虽然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直刺心头。 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提出了最大的疑点。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三棱军刺！ 刘猛瞪大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之前以为自己伪装成抢劫现场，应该天衣无缝了。 没想到，竟然留下那么大的破绽！ 心里不得不承认，如果真是图财的小贼，带匕首就可以了，插在腰间或者鞋子里都便于携带。 三棱刺很长，反倒不利于携带。 说到底，还是因为太穷了。 没钱买匕首，才舍不得扔三棱刺。 结果留下了致命的破绽，现在想补救都来不及了。 神情慌乱，顿时觉得手里的大饼也不香了。 脸色一阵变换，咬牙道：“飞哥，实在不行我就去自首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无辜的人！我还是那句话，拿了赏金分一些给我娘养老就感激不尽了！” 目光决绝，显然还是没有忘记用脑袋换赏金的想法。 啪！ 陈志飞抬手一巴掌，直接抽在了板寸头的脑门顶上。 顿时痛得刘猛龇牙咧嘴，双手捂住脑袋：“飞哥，为什么打我？” 陈志飞目光一凝，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以后再敢轻言放弃，我抽你！” 说话间还抬手比划了一下，吓得刘猛缩了缩脖子。 不过低声的训斥，却让这个汉子心底升起一丝暖意。 陈志飞咬了一口粢饭团，安慰道：“放心，你飞哥有办法！” 第55章 冲突，干脆果断 刘猛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啃着大饼，不敢再提自首的事情。 虽然已经做好随时站出来的准备，但是吃着香甜可口的食物，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活着真好！ 吃完了早饭，原本还想送大哥去上班的。 不过陈志飞刚吃了一份四大金刚，肚子还撑得很。 只是叫他正常拉车做生意，注意留心有用的消息就可以了。 然后等到中午的时候直接到‘好又来’酒楼门口等着。 还特意叮嘱，中午不包饭！ 陈志飞摸了摸肚皮，悠闲的徒步走向巡捕房，就当是消食了。 到巡捕房的时候，早就过了规定的报到时间。 不过作为帮会和巡捕房的纽带，也没人真管他是不是迟到。 而且还有总华捕的查案任命，就更没人敢管了。 不得不说，四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刚走进麦兰捕房大门的时候，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陈志飞踱步悠闲的走到二楼，走廊迎面走来五六个巡捕。 几人谈笑风生，似乎在聊什么高兴的事情。 谈到高兴的时候，还发出畅快的大笑声。 只不过笑声听起来总感觉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陈志飞见到有几人过来，原本准备往右边靠一点能擦身而过。 只是正准备侧身的时候，对面传来讥讽的调侃声。 “哟，这是大英雄回来了~赶紧让路，都别挡了大英雄的路！” 为首的巡捕三十来岁，相貌干瘦，目光中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几个巡捕哄笑一声，脚下却没有任何的移动。 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走廊中间，把路都给挡了。 陈志飞眉头皱起，原本想礼貌让路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留着二八小胡子，脑子里搜索着相关记忆。 宋连庆，隔壁队的一级巡捕，从职务上来说两人平级。 不过关系，就不是那么融洽了。 根据记忆，宋连庆曾经也加入了帮会，不过进入巡捕房是真当巡捕。 两人早前有过冲突，甚至还动了手。 每次碰面都会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关系闹得很僵。 不过巡捕房有巡捕房的规矩，就算再相互看不惯也都还算收敛。 只是每次碰面的嘲讽挑衅，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况且两个队的办公室就是门对门，相互也有业绩考核竞争关系。 不过顾成礼这个巡长比较咸鱼，除了守好一亩三分地整理收上来的钱之外，并没有什么抢功的心思。 所以其他小队的人都看不起他们队。 上到小队之间的矛盾，下到两人的私怨，不互掐才怪了！ “大英雄今天又要为谁申冤了？” “不对，应该是神探才对！” “啧啧，为了替一个炒栗子的出头，连日本宪兵司令部都敢得罪！” “也不知道七天后送去宪兵队顶罪，还能不能这么神气呢？” “现在有多出风头，七天后就会有多惨！” “你们猜猜，陈巡捕被绑在宪兵刑架上的时候会不会哭着求饶呢？” “哈哈哈……！” 宋连庆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番，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后面几个巡捕也附和着哄笑起来。 在他们看来，当巡捕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平时白吃白喝、吃拿卡要那都是常事儿。 街边的那些小贩，就是任由他们拿捏的羊羔，只是提供钱财的工具。 要是惹得不高兴了，还会拳脚相加掀桌子。 根本就没把那些小贩放在心上，更没当成是同等的人。 在这些人看来，为了替一个卖炒栗子的小贩主持正义，竟然和日本宪兵队正面冲突。 这不是明智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一个月工资十几块的臭脚巡而已，拼什么命啊？ 所以陈志飞昨天和宪兵司令部硬扛，已经在整个租界巡捕房传开了。 成了内部茶余饭后谈论的笑话。 在其他人眼里，归结下来就四个字：自不量力！ 宋连庆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嘲讽机会呢？ 当面各种冷嘲热讽，看着对方吃瘪还无法反驳，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原本准备去厕所的，忽然都觉得不急了。 转头对其他几人笑道：“多看看正义的陈巡捕吧，看一眼少一眼了，哈哈哈~！” 肆意的大笑声在走廊回荡，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宋连庆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心里更得意了。 转过头，张嘴就想再嘲讽几句。 忽然，一个黑影快速袭来。 沙袋一样的拳头在眼睛里快速放大。 砰！ “哎哟~！”宋连庆惨叫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左手捂住挨了一拳的眼睛，抬起颤抖的右手质问：“你~你竟然在巡捕房里动手打我？” 陈志飞俯视坐在地上的宋连庆。 冷笑道：“你太聒噪~！我的风格是能够动手的，就绝不哔哔！” 活动挥拳的手腕，风轻云淡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一件没有关系的事。 “呼~！” 宋连庆捂住火辣钻心疼痛的左眼，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也是个气量狭小，有仇必报的狠角色。 要不然也不会和陈志飞相互挑衅了。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打了左眼，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一下子蹦了起来，冲上去就要互殴。 其他几人见状急忙挡在中间，有人抱腰、有人抱手，几人合力将其拦了下来。 “冷静，不要冲动！” “巡捕房有规矩，打架会被罚的！” “别和一个将死之人怄气，不值当。” “你想被扣发这个月奖金了吗？” 几人纷纷开口劝解，将两人分隔开来免得打架。 也不知道是将死之人这句话，还是打架罚款有所触动。 宋连庆张牙舞爪向前扑的手放了下来，脸上神情也逐渐冷静。 不过两人在走廊上的动静，却惊扰了其他的人。 不少办公室大门打开，一个个纷纷好奇的探头张望。 路过的人也停下脚步，一脸八卦的看热闹。 宋连庆左眼发青，愤怒的咆哮道：“姓陈的，你无故殴打同事，这事儿没完！” 陈志飞唇角上扬，脸上露出了讥讽之色。 冷笑道：“你都说我是将死之人了，信不信在我死之前也要拉你陪葬！” “你~！”宋连庆神情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面对毫不掩饰的威胁，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呵斥的声音：“上班时间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想不想干了？” 第56章 公报私仇，这哥们能处! 围观人群听到喝斥声，急忙让开了道路。 “巡长~！” “巡长！” “林巡长好！” “林巡长！” “……” 在一片恭敬的问候声中，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目光凌厉，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角色。 也难怪围观的人似乎都很怕他，听到呵斥声顿时作鸟兽散。 “巡长，姓陈的打我！” 宋连庆见到自家队的巡长过来，就好像找到后台主心骨一样立刻开始告状。 对于先挑衅嘲讽的事情，那是只字不提。 一只眼睛充血发黑，悲苦的诉说突然挨打的遭遇，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林巡长瞥了一眼下属肿胀乌黑的眼圈，眉头紧皱。 沉声喝道：“陈志飞，你身为巡捕却知法犯法无故殴打同僚，按照规定现在就可以开除了你！” 声音凌厉，透着浓浓的压迫感。 本来作为巡长替下属撑腰，那是人之常情。 当领导的不帮着下属，谁还服他？ 但是一开口就是开除处理，显然是带着私怨的。 本来林巡长对陈志飞这个从帮会推荐过来，专门负责收钱的纽带并不在意，更没有放在眼里。 只是从痞里痞气的做派，从心底里瞧不起而已。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无仇无怨也就互不往来罢了。 即便在路上碰到，也只是当作陌生人。 可是前几天的连环盗窃案，连警务总监和总华捕都被惊动了。 甚至放出话来，谁破案就优先让谁升总巡长！ 对于几位巡长来说，是关乎前途的大事儿！ 毕竟大家都是有后台有背景的，基本是处于伯仲之间。 所以现任的总巡长年龄大了，即将退休也还没有决定让谁接任。 可是有了上级的优先承诺，等于是领先了其他人一大步。 所以林巡长铆足了劲，带着整队人倾巢出动，把法租界的佛爷都给扒拉了一遍。 好不容易听说最近有一伙惯犯来了法租界，而且已经盗窃贩卖了不少东西。 林巡长信心大振，只要沿着这条线细查，不出三天就能找到这伙人。 那一刻，仿佛升职的入场券已经在向他招手了一样。 想到壮年就能升职当上总巡长，未来升官发财成为第二个传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幻想着美好未来，带着队员回巡捕房开会分配新的调查方向时。 忽然听说另一队已经破案，把那伙惯犯现场抓获。 连记者会都已经发布完了！ 霎时，林巡长如同晴天霹雳挨了当头一棒。 连唾手可得的升职优先权，也长翅膀飞走了。 那一刻好像从天堂掉进了深渊，气得两天晚上都失眠！ 对直接破案的陈志飞，自然是恨之入骨。 那不是破案，是抢了他的前程！ 不恼怒才怪了！ 这才一开口就把同事之间的矛盾上纲上线，直接提升到了知法犯法的层面。 宋连庆站在后面，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里露出得意的冷笑。 陈志飞两世为人，什么时候受过窝囊气。 前世在网络上怼天怼地怼空气，狠起来连自己都怼。 论起骂仗来就没怂过！ 刚准备还击，在走廊的另一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顾成礼在几名队员的簇拥下，迈着霸气外露的步伐走了过来。 还眨了眨眼睛，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直接面对林巡长，冷笑道：“有什么事儿从我来，找下面的人撒气，就不怕别人说你以大欺小仗势欺人？” 林巡长眼睛一瞪，恼怒的喝问：“我怎么以大欺小，仗势欺人了？” 顾成礼撇了撇嘴，冷笑道：“陈志飞破了盗窃案，你心里憋着火。” “现在故意找茬，难道不是打击报复？”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不知道谁啊？”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以后谁要是找我的人麻烦，我顾某人就去找他的麻烦！” 一番话铿锵有力，似乎是说给林巡长听，又像是说给其他人更多的人听。 眼神凌厉，哪里还有以前那种小人物的市侩。 这一刻，才像是一个队的领头人。 “有事儿是真上，这哥们能处！” 陈志飞看到领导发威，不由暗暗点赞。 就冲这份护短的劲儿，就值得夸赞。 难怪平时一副与世无争的咸鱼样子，其他人偏偏都还服他。 有这种能扛事儿的头头，谁都心服口服。 此刻的顾成礼把‘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运用淋漓尽致。 绝口不提之前两人冲突的事，更不提陈志飞动手打人的事。 就一口咬定了是公报私仇，以大欺小的打击报复！ “你~！” 林巡长气急，脸色涨得通红，一时竟无法反驳。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就是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本来两个平级的人闹矛盾，也分不清谁对谁错。 可是你一个巡长跑过来，开口就拉偏架要将其中一方开除。 这不是以大欺小是什么？ 这个名声要是传出去，恐怕又要成为麦兰捕房的笑话了。 林巡长气得脸色通红，咬牙道：“你的人动手打伤了同事，你说怎么处理吧？” 陈志飞立刻开口道：“我走在路上，他挡在中间莫名其妙就开口嘲讽我，他们几个可都听到了！” 说完目光瞄向旁边几人，咬牙沉声道：“说谎是要遭天谴的，要遭报应走在路上被人花盆砸破头的！” 威胁，毫不掩饰的当面威胁！ 其他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都选择了沉默。 但沉默也代表了默认。 顾成礼嘴角上扬，笑道：“老林，既然是你的人挑衅在先，我的人愤怒反击也是情理之中。” “真要闹大了追究起来，你这个巡长也要担责任。” “不过各退一步，各自把自己的人带回去关起门来教训，也免得给其他人看笑话。” “如何？” 这个提议很中肯，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巡长转头看了一眼聚在远处看热闹的人，知道今天是占不到便宜了。 其他两个巡长估计这会儿正在看热闹，在偷着乐呢！ 咬牙点头道：“好！” 转头看了一眼几个下属，厉声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跟我回去！” 宋连庆一脸的不甘，怨愤的瞪了一眼。 转身刚准备回办公室，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等等！” 第57章 这才是公报私仇! “嗯？” 林巡长停下脚步，转过身露出疑惑的神色。 宋连庆也梗着脖子问道：“姓陈的，你还想找事儿是吧？” 连顾成礼也脸露诧异，心里暗暗嘀咕：“这小子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不过人都打了，还没有消气？” 不过作为领导，这个时候也只能替下属镇场子。 肖全贵几人也站成一排，一副共进退的架势。 林巡长眉头紧皱，沉声道：“老顾，你的人有点不知好歹了！真要闹大了，他们俩各打五十大板谁也落不到好！” 这句话是直接对顾成礼说的。 在他看来，两个巡长在场就没有下属说话的余地了。 他们领导之间达成协议，就把事儿定了。 现在自己已经让步，对方一个小巡捕竟然还来劲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呢！ 真要闹起来，大不了各打五十大板，也要让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受到处罚。 就算不关禁闭，也会扣除本月的津贴和灰色奖金。 巡捕的工资本来就低，全靠津贴和灰色收入补贴。 要是扣了这部分收入，交了房租连吃饭的钱都不够了。 所以对于底层巡捕来说，扣钱就是很严重的处罚了。 顾成礼眯起眼睛，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下属。 脸上露出风轻云淡的笑道：“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真没钱吃饭了……这个月饿不到你！” 声音平淡，却表达了支持的意思。 连大嘴巴吴晓也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兴奋的说道：“知道为什么巡长是我的偶像了吧！” 其他几人重重点头，脸上露出赞同之色。 顾成礼平时看起来很随意，对巡捕房的事情也不争不抢，眼睛里只有如何收钱。 可真遇到事儿的时候，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也是底下的弟兄们都服他的原因。 宋连庆眉头倒竖，脾气也上来了。 咬牙沉声道：“姓陈的，有什么道就使出来，大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小妈生的！” 脸色扭曲，额头青筋怦怦直跳。 这么多人看着，又怎么能认怂呢？ 两人本来就有矛盾，今天还挨了一拳本来就心里不甘。 现在正好把场子找回来！ 围观人群立刻兴奋了起来，三三两两低头窃窃私语。 “你们说会不会打起来？” “难说！” “连处罚都不管了，肯定会打起来。” “老宋挨了一拳，以他的脾气不会善罢甘休。” “对，今天要是不打一架就过不去。” “额……你们说，真打起来谁会赢？” “肯定是陈志飞赢，他可是堂口的金牌打手出身，能一个打三个呢！” “听说老宋早年也加入帮派，只是后来帮派散了，还练过拳脚功夫。” “嘿嘿，越来越有趣了！” “我赌陈志飞赢，谁敢接！” “我接，赌1元！” “瞧你那抠搜样，我和你赌5元！” “……” 围观人群低声交流，甚至有人开出了盘口！ 顾成礼转头看了一眼围观人群，眉头紧皱。 沉吟片刻，踱步走到两个起哄的老油条面前。 训斥道:“同事发生矛盾，你们居然在一旁瞎起哄就不能小声点？！” “是是是，我们一定注意。”两个领头的老油条急忙连连道歉。 顾成礼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我的人怎么能不捧场子呢？买5元陈志飞赢！” 肖全贵几人也围了上去，纷纷开口要下注。 虽然当初他们和陈志飞接触不多，但是亲眼看过动手的。 那打架的本事，三个成年人都打不过他！ 现在有钱赚，自然要凑个热闹。 陈志飞听着巡长和几个同事起哄，脸上一阵无语。 摇头道：“你们误会了，我没有找麻烦的意思。” 额…… 顿时，二楼走廊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满脸的迷惑。 不找麻烦还把别人叫住做什么？ 宋连庆眉头紧皱，恼怒的低喝：“姓陈的，你又玩什么花样？想要做什么就说出来，我宋某人都接着！” 声音铿锵有力，满是怒气的脸上很是坚定。 陈志飞微微颔首，转头笑着问道：“巡长，昨天赵总是不是承诺只要能破案，我可以请麦兰捕房任何人协助？” 顾成礼点了点头：“没错，昨天总巡长还特意通知要精诚合作尽快破案，替法租界解决难题！” 咯噔~！ 林巡长心头一跳，莫名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 陈志飞踱步走到近前，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林巡长，之前你说要我动手打人，要把我开除了？” “嘿嘿，我正求之不得呢！” “你现在把我开除了，我就不用再扛那个烂摊子！” “快点，开除我吧！” 顿时，周围的人都看傻眼了。 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要求被开除的。 而且似乎被开除了，还得到解脱一样。 林巡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后牙槽都快咬出血来。 陈志飞现在可是背着天大的黑锅，开除了他等于是解脱。 而敢开除他的那个人，就会成为新的背锅侠！ 要是换了往常有底层巡捕敢挑衅，肯定要满足这个愿望向上级打报告。 可是现在……别说他没这个权力，就算有权力都不敢。 之前只是使巡长威风，吓唬吓唬而已。 等陈志飞说几句软话，再罚款也就出了口恶气。 可不敢真的开除！ 否则也不会因为顾成礼几句话，就轻而易举的揭过了。 现在对方主动挑衅，反倒是被将了一军。 林巡长嘴唇嚅动，冷声道：“顾巡长刚才已经说了各自把人带回去教训，你不是我的人，不归我管！想要辞职，找顾巡长去！” 这手皮球踢得好，脸皮也够厚！ “哦~！”陈志飞拉长了声调：“就是过去？以后大家还是精诚合作的好同事？” 林巡长点了点头：“没错。” 虽然知道对方肯定憋着什么坏，但也不得不顺着回应。 陈志飞唇角上扬，笑道：“我觉得炒栗子摊还有很多疑点和线索需要勘察，但是我们队还要负责其他事情，人手不够。” “能不能麻烦宋巡捕守在板栗摊的位置，观察是否有可疑人员经过！” 宋连庆额头青筋凸起，恨得咬牙切齿。 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偏偏叫他现在去站岗！ 公报私仇，这是在公报私仇！ 第58章 压一头，报道出来了 此刻外面正在下着瓢泼大雨，连伞都遮挡不住。 一些打着伞刚从外面跑回来的人，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抖身上的水渍。 即便是穿了蓑衣的人，浑身也是湿漉漉的。 没有打伞的人就跟从水里泡过一样，更狼狈不堪了。 这样的大雨让人在没有遮挡的空地站岗，不是刁难是什么？ 不仅是宋连庆，包括在场所有人都生出了同样的想法。 就是典型的公报私仇！ 陈志飞下巴扬起，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脸上就差没直接写着：大爷就是故意刁难！ 转头对同事笑道：“老话说得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些人一天不敲打，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是欠收拾！” 声音里满是揶揄，还讥讽的转头看了一眼。 丝毫不掩饰故意借机刁难报复的想法，把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展现淋漓尽致。 嘴里不提名字，但字字都在指名道姓！ 气得宋连庆脸色铁青，咬都快要咬碎了。 额头青筋凸起，恼怒的喝道：“姓陈的，你别欺人太甚！” 要不是身边同事拦着，都想冲上去拼命了。 陈志飞神情淡然，耸了耸肩：“既然宋巡捕不愿意配合，那我也不勉强。” “不过今天的事情，大伙儿可都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的。” “要是因为宋巡捕的傲慢不配合，导致现场关键线索被破坏没法破案，这个锅我陈某人可不背！” “林巡长，您的人违抗总巡长支援配合的命令，到时候问责下来，您可得说句公道话！” 额…… 林巡长瞳孔收缩，心里暗骂：“好阴险的小子！” 万一最后没能破案，就能以重要线索被破坏为由，把责任推到自己的头上了！ 虽然是宋连庆不配合，但作为直接领导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且总巡长昨天才开会打了招呼要配合，隔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 这是打谁的脸？ 上头正嫌陈志飞一个小巡捕身板小，不够背黑锅呢。 再加上一个巡长，刚刚好！ 至于是什么线索被破坏？ 只要姓陈的高兴，说地上有一个嫌疑人的脚印都可以！ 将来问责的时候，谁又在意地上是不是真的有呢？ 林巡长被人当面询问，不表态也不行了。 否则都不需要等七天后，可能下午传到总巡长耳朵里就会给他小鞋穿。 比起照顾下属和保全自身来，当然是选择后者。 转头严肃的说道：“宋巡捕，你立刻去原炒栗子摊的位置站岗值守，如果发现擅离职守……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几乎是从牙根里蹦出来的。 宋连庆也是老江湖了，哪里会不清楚会是什么后果。 如果违抗命令，将来就要被追责，要跟着陪葬！ 虽然心里不甘，可是在面子和生死之间孰轻孰重还是拎得清。 “是~！” 一声大喝，好像喊出了心里的不甘和愤怒。 狠狠瞪了一眼，转身去拿蓑衣站岗。 陈志飞被怨愤的眼神注视，丝毫没有畏惧。 反倒笑眯眯的开口：“一定要站在炒板栗摊的位置，我会不定期检查的哟~！” 一句随时检查，差点没气的宋连庆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两人都是一级巡捕，谁也不比谁高。 现在反倒成了上级一样颐指气使的要来检查，能不气吗？ “呼~！” 宋连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 不断地在心里自我安慰：“一个将死之人，不和他怄气，等他被日本宪兵司令部抓走的时候，看他怎么哭！现在笑得有多狂，将来就有多惨，我等着看你怎么死！” 冷哼一声，在众人八卦的目光中披上蓑衣大步走出了巡捕房。 林巡长脸色难看，沉声呵斥：“都不做事还围着做什么，不想干就滚蛋！” 下属被人欺负，他这个当领导的也跟着掉面子。 顾成礼眯起眼睛，盯着愤愤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巴掌重重拍在旁边青年的肩膀上。 夸赞道：“好小子，做的不错，没有丢咱们队的脸了！” 肖全贵等人也竖起大拇指：“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今天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几个队存在竞争关系，相互都在暗暗比拼。 林巡长和下面的巡捕经常都会冷言嘲讽，双方关系面和心不和。 平时没少受嘲讽受气。 今天众目睽睽之下指使宋连庆去大雨里站岗，简直比夏天喝了冰镇啤酒还舒爽。 陈志飞的睚眦必报，在他们看来是替团队争了光。 在不知不觉中，也逐渐接纳成了真正的一员。 一群人在拥簇中回了办公室，然后又各干各的摸起鱼来。 有织毛衣的，有看报纸的，有吃东西的，有吹牛聊天的，还有趴着睡觉的，就是没有办案的！ 连陈志飞这个被架在火上烤的，也没有看案件卷宗。 而是叼起一支烟，拿起今天早上送来的官报，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头版头条是日本商人在法租界被杀，日本宪兵司令部堵在巡捕房门口要人的报道。 严格说起来，这已经算是两国之间的外交事件，也是对法租界权威的挑战。 这么严重事情，难怪能上头版头条。 而且在描述中，暗示了宪兵队把一个腿部有残疾的普通人定位翻窗杀人犯，表示了质疑。 同时，刊登的照片正是陈志飞身穿巡捕衣服，手拿警棍和宪兵队对峙的场景。 角度拍得很巧妙，把一人面对三个宪兵却丝毫不退让的精神展现淋漓尽致。 如果公董局看到这张照片，肯定会为他不顾个人安危，勇于维护租界权力点赞。 虽然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但也是一种保护。 想要动一个被公董局关注的人，就要掂量掂量了！ “文笔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成了正义化身！” 陈志飞双腿搭在办公桌上，嘴里叼着烟，悠闲的看着报道。 外面因为这篇报道已经闹翻了天，当事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悠闲的看报纸喝茶，好像步入老年生活了一样。 临近中午的时候，外面的瓢泼大雨也停了。 “下班！” 陈志飞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招呼就慢悠悠的出了门。 刚走出巡捕房大门，就看到刘猛正坐在路边啃烧饼。 第59章 留后手，庆祝? 刘猛嘴里咬着大饼，眼睛在来往行人身上扫过。 目光审视，好像要把每一个人的特征都记在脑海里。 这是从尝到情报甜头后，主动解锁的新技能。 说不定什么时候的观察，就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了呢？ 时不时的还有人想要坐车，都被不耐烦的拒绝。 现在拉车只是副业，累死累活跑一个月也才赚几元钱。 哪有跟着大哥倒卖情报，一次就赚了五块银元舒服！ “飞哥~！” 见到熟悉的身影从麦兰捕房出来，立刻起身招呼。 嘴巴张到最大，两口就把剩余的大饼塞进嘴里。 然后拿起挂在车上的竹筒，仰头灌了一大口清水。 请示道：“飞哥，我们去哪？” 陈志飞走到近前，不客气的坐在了柔软的坐垫上。 并没有回答去哪，开口询问道：“日本人的包带了吗？” 刘猛一愣，急忙点头：“就藏在坐垫底下，用麻袋裹着！” 陈志飞微微颔首，低声吩咐：“待会儿到了地方，你就在门口等着。” “我和人碰面之后，他会坐你的车离开。” “在他下车的时候，把包给他就可以了。” “如果他问你是谁，就说是拉黄包车的，收了我一块银元把包转交给他。” “给他传递的信息就是你认识我，只是不熟。” “这次收钱办事，仅此而已。” “明白了吗？” 脸色严肃，把稍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叮嘱了一遍。 陈志飞目前不想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说不定将来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就当是留一个后手。 反正花钱雇人传递东西再正常不过，不会起疑心。 刘猛郑重的点头应下：“明白！” 别看他外表粗犷，但心思却很细。 要不然在杀了秀田阳太之后，还特意伪装现场，造成抢劫杀人的假象。 如果不是太穷了舍不得花钱买匕首，也不会留下破绽。 即便是现在留下破绽，只要主动自首，就没人知道是他做的。 要是没有点脑子，又怎么能带着老娘一路从东北来到上海呢？ 常年在街面上跑，应付几个问题是小菜一碟。 陈志飞身体微微后仰，换了一个舒坦的坐姿。 开口道：“去独一味酒楼。” “好嘞~！”刘猛应了一声，拉起黄包车缓缓加速。 在经过李华明的糖炒栗子摊位时，还下意识看了一眼。 陈志飞坐在黄包车上，同样的观察曾经的炒栗子摊。 见到宋连庆还在那个位置，脸上露出了笑容。 现在的宋连庆浑身湿漉漉，早没了在巡捕房里的威风！ 即便是穿了蓑衣，也被淋得狼狈不堪。 只是没有得到命令，只能继续守在这里。 心里是打定了主意，只要不来新的命令就一直守到下班。 之后再出什么状况，就怪不到他身上了。 不过宋连庆到底是老油条，不像新人那么老实。 找了一根小马扎坐着，手里还端着一碗馄饨大口吃着。 反正只要人守在这里，就算完成任务！ 陈志飞唇角上扬，朗声道：“宋巡捕，加油，你可以的！” 声音很大，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还举起拳头加油鼓励。 原本无人问津的宋连庆立刻成了焦点，被无数来往怪异目光盯着，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这哪里是在鼓励，分明就是大型社死现场啊！ 街面上威风凛凛的宋巡捕和乞丐一样狼狈，面子还要不要了？ 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感觉碗里的馄饨也不香了。 刘猛咧嘴一笑，开始慢慢加速，黄包车的速度变得快了起来。 仅仅片刻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街口转角处。 速度又快又稳，还不绕路，难怪一些熟客喜欢坐他的车。 穿过几条街道，黄包车稳稳停在了独一味酒楼的门口。 陈志飞下车，掏出钞票付钱。 刘猛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收了钞票，还像模像样的找了两个铜板。 然后拉着黄包车坐在酒楼旁边的大树下休息，坐在柔软的垫子上假寐。 装作午睡的样子，也避免有人来询问。 陈志飞踏进酒楼大门，目光在一楼大堂扫过。 掌柜的见状，急忙热情迎了上来。 “哟~飞哥，好几天没见您是越发的光彩夺目了！” 声音中透着谄媚和讨好，但是眼睛里却看不到半点欢喜，甚至有些排斥。 从飞哥这个称呼就听得出来，往日里没少受压榨。 毕竟像这种酒楼，可是他们这些重点照顾对象。 每个月上缴的钱，可不是小数目。 而且这些穿着巡捕衣服的痞子，还会时不时的来吃吃喝喝。 即便给钱，也至少对折起步。 可是想要在法租界做生意，又不敢得罪他们。 为了混口饭吃，也只能忍了。 掌柜快步走到近前，热情的伸手牵引：“沈先生已经在二楼包间等您了。” 陈志飞微微颔首，跟着一路上了二楼包间。 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沈仪正坐在窗户旁边悠闲的喝茶。 从窗户看下去，正好是人来人往的大街。 也就是说在楼下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自己来了。 桌上也已经摆了一桌子的美食。 放在正中间的，是一条糖醋鲤鱼。 沈仪起身热情的笑道：“菜刚上齐，你来得刚刚好！” 说完坐在凳子上，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笑容满面，显然心情特别好。 陈志飞接过酒杯，调侃道：“看你一副喜气洋洋的劲儿，这是要结婚了？” 沈仪喝掉杯子里的酒，苦笑道：“我们这个行业哪敢结婚啊？” 陈志飞坐在凳子上，拿起一个鸡腿就不客气的啃了起来。 嘴里塞满肉，嘟囔道：“那你在欢喜什么，还点了一桌子菜，跟庆功一样！” 似乎嫌坐姿不够爽利，直接把一条腿踩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大口喝酒吃肉，一副江湖人士的气派。 沈仪的吃相就斯文多了，拿起筷子夹了一粒宫保鸡丁。 笑着说道：“这不是你昨晚情报得到证实，今天特意给你庆祝吗？” 陈志飞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满脸疑惑：“我又不是你们特务处的人，给我庆祝什么？” 沈仪左右看了一眼，才低声道：“你这几次的卓越表现，连我们科长都赞不绝口，当一个小小的巡捕实在是屈才了！” 第60章 展示价值，小小震惊一手 陈志飞抿了一口酒水，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仔细一品，立刻察觉到了弦外意义。 再加上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哪里还看不出来对方的意思。 这是在拉拢自己啊！ 不过仔细想想，以最近几次的情报提供，特务处想要拉拢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此厉害的情报人才，要是没有收拢之心才不正常呢！ 陈志飞夹起一块酱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意味深长道：“我就说今天怎么弄那么大一桌阵仗，感情是在这里等着我啊！” 沈仪握筷子的手一顿，脸上露出了笑容：“老弟是聪明人，果然一点就透！” 陈志飞仰头喝光杯子里酒，脸上露出不以为然。 现在这样转手卖情报挺好，风险还低。 毕竟不管是红党，还是力行社特务处，以及巡捕房和特高课都需要情报。 而他们这些地头蛇，消息往往更灵通。 加上只是图财，不站边任何一方。 只要不涉及什么了不得的绝密，通常不会有多大危险。 即便是最凶残的特高课，也需要和地头蛇结交，或者在黑市购买消息。 真要是无缘无故就动手杀人，以后谁还敢和他们做生意？ 所以目前来看，纯粹的金钱交易是最安全的。 当然，在这个乱世之中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陈志飞也明白这个道理，同时也想为国家做点事情。 不过想归想，至于怎么做就有讲究了。 从知道沈仪是特务处的人之后，就知道会有被招揽的一天。 加入特务处虽然增加了风险，但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团队依仗，有些时候做事会方便很多。 比如心里的一个计划，就必须要特务处的人协助才能完成。 所以从心底里，早就接受了迟早加入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也不能那么容易就被招揽了。 越容易得到就越不被珍惜，这句话放在任何时候都有用。 刘备请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 陈志飞就算要答应，也不会轻易如了他们的意。 毕竟双方正式的接触也才不过几天时间，后面还有考察。 适当的端着，也能要个好价钱不是？ 况且这一次接触应该是试探，秉着有枣没枣打两杆的原则询问。 能加入最好，不能加入也不会勉强。 所以现在可不是入伙的最佳时机！ 撇嘴道：“你们科长是想把我收编了，替你们免费扛活吧？想得倒是挺好，可惜我不上道！” 声音调侃，直接就拒绝了对方的心思。 额…… 沈仪神情一滞，忍不住摇头失笑：“你啊~这张嘴还是口无遮拦。” 不过这副痞子气，倒是很符合帮会打手出身。 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们科长从来没想过要你免费扛活儿，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 “在整个上海滩，能被科长欣赏的人可是屈指可数！” “我们也是在科长的带领下，才能屡屡重创特高课！” “所以能得到他的欣赏，你应该感到荣幸！” 沈仪端着酒杯，在讲述对科长钦佩的时候，似乎眼睛都在放光！ 可以看得出来，他对科长很仰慕。 陈志飞眯起眼睛，唇角不由上扬。 这时候不正好展示自我价值的机会？ 笑着问道：“你对科长很佩服吧？” “那是当然，他是我最敬佩的人！” “你嘴里的科长，应该不是你的上级情报科长吧？” “嗯？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嘴里所说的科长应该叫戴春风吧！” “你…你怎么…？！” 沈仪双目圆瞪，脸上满是震撼之色。 心神震撼之下，连杯子里的酒液洒在手上也没察觉。 陈志飞见到对方震惊的模样，唇角不由上扬。 心里暗暗得意：“这才哪到哪啊！” 夹起一颗花生米，风轻云淡的开口道：“戴春风是特务处的处长，不过因为你们蒋校长总称呼他为‘戴科长’，所以他很中意这个称呼。” “连带你们这些核心人员，也不是称呼处长，而是投其所好称呼戴科长。” “我说的，没错吧？” 说完把花生米放进嘴里，美滋滋的咀嚼起来。 咔咔咔~！ 包厢里安安静静，只剩下花生米清脆的声响。 “你…我…你怎么……？” 沈仪双目圆瞪，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对方消息如此灵通，竟然什么都知道！ 如果只是知道特务处的处长是戴春凤，或许会诧异，但不会震惊。 毕竟特务处成立多年，又和特高课一直争斗。 想要掌握上层的信息也不难。 可是一个混码头出身的混混，一个小小的巡捕竟然也知道就太让人意外了。 更可怕的是连他们这些核心成员不称处长，而是称科长都知道。 就不得不让人惊心了。 咕噜~！ 沈仪吞了吞唾沫，心里升起一个疑惑的念头：还有什么事他不知晓的吗？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搞情报的料！ 如果有了他的全力协助，以后特务处上海区的工作就不会那么艰难了！ 只不过眼下也不急，把意思传达了就行，还需要再继续观察。 现在的特务处核心成员都是黄埔毕业生或者军队的特殊人才，可不是什么人都招的。 沈仪强压下心头的震撼，重新倒满酒一饮而尽。 好像一杯烈酒下肚，才压下了心头的震撼。 不过领导的事情，可不好和人谈。 岔开话题道：“现在你可成名人了，整个法租界的人都知道有个叫陈志飞的巡捕硬扛日本宪兵队。” “还承诺七天之内，要为一个卖炒栗子的普通人查明真相！” “从今天开始，法租界的老百姓恐怕要对你的印象有所改观了！” “啧啧，你连日本宪兵队都敢硬扛，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最后一句夸赞，是出自真心的。 “当时没想那么多，看到日本人欺负同胞，就顶上去了！”陈志飞耸了耸肩膀，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大道理，就是这句最朴实的话让沈仪不由高看了几分。 给出了憎恨侵略者，有爱国情怀的评价。 陈志飞抿了一口酒，身体微微前倾。 压低声音道：“老沈，送你个功劳要不要？” 第61章 功劳还是黑锅? “功劳？” 沈仪手臂压在桌上，身体也不由前倾。 抿了一口酒，脸上露出饶有兴趣之色。 都是混体制的，谁不想立功受奖升职呢？ 往大了说，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更何况沈仪这种刚从军校毕业，正是铆足了劲想要建功立业的时候。 就算不为了升职，也想利用功绩证明自己！ 听到有功劳送上门，那还不两眼放光？ 如果是其他人那么说，或许还会怀疑是不是故弄玄虚。 可是陈志飞已经用事实证明了惊为天人的情报能力，他的话就不得不重视了。 第一次提供大川早玲子的准确位置，可以说是巧合。 第二次提找出高课在法租界的一个秘密据点，就是实力的表现了。 昨晚更是第三次给出了己方据点暴露的消息，让据点的几人能及时撤离，并销毁了所有文件。 几人的成功撤离，也避免了给特务处造成损失。 连续三次的精准情报，谁还敢说是巧合？ 也难怪连戴科长对这三次行动赞赏有加，透露出了招募的意思。 现在竟然功劳，以多次的接触判断，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沈仪眨了眨眼睛，等了半天也没有下文，脸上不由露出疑惑。 见到对方只是笑眯眯的喝酒，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心里升起了疑惑。 这显然是在等什么啊！ 沈仪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立刻想起对方死要钱的风格，从长衫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桌面推了过去。 笑道：“这是提供特高课据点的300元奖金，和昨晚报信的500元情报费，可以点点。” 说到500元情报费的时候，眼角抽搐了几下，心里一阵肉疼。 科里经费紧张，只给报了300元的奖金。 如果再等一等的话，往上级再打报告也能把全部费用批下来。 可是层层上报，等的时间就不一定了。 沈仪正是铆足劲想要建功立业的时候，哪里有耐心等层层审批。 索性自己贴钱，补足了差额部分。 其实严格说起来，补贴的这200元还是沾了陈志飞的光，是抓捕大川早玲子和臣 陈志飞眼睛一直关注着桌上信封，咧嘴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客气了~客气了~咱俩的交情还信不过你？” 嘴里说着客套话，拿起信封放在眼前打开一条缝。 见到信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八张大额法币，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有了这笔钱，就可以租房子搬家了。 沈仪见对方喜笑颜开，笑眯眯的把信封放进衣兜里。 意味深长的开口道：“老弟放心，只要这次情报有用，立功之后少不了你那份奖金！” 彼此接触的这段时间，已经掌握了死要钱的风格。 对这些混码头的混混来说，讲千言万语的大道理，都不如一句‘加钱’来得实在。 只要钱到位了，情报也就到手了。 所以倒不如主动表态，只要情报保真就绝对不差钱！ 只是没想到这次主动提出‘加钱’，对方竟然神色淡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陈志拍了拍装着信封的衣兜，豪迈的笑道：“咱俩的关系谁跟谁啊，还搞得这么见外，这个功劳就当兄弟送你的了！” 声音慷慨激昂，把江湖儿女的豪迈展现淋漓尽致。 只是沈仪听到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心里莫名升起了警惕。 低声道：“你说说？” 陈志飞把手放在报纸上，意味深长道：“这件案子现在由我负责，你知道吧？” 沈仪点了点头，一脸不置可否：“嗯，报纸上都刊登了，七天内破案。” “那你知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人？” “看报纸上说，是一个日本侨民，在虹口一家会社的社长。” “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社长身份只是伪装，其实他是特高课潜伏的日谍，就和王显平一样呢？” “这个不好说，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我说这件案子不是抢劫杀人，而是一起谍战案呢？” “你是主办人，想怎么说都行，只要其他人能信。” “那我说这就是一起谍战案，一个日谍利用社长身份掩饰来到法租界交接情报，结果被蓝衣社发现后将其击杀，并伪装成了抢劫杀人的现场！” “额……” 沈仪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陈志飞低声道：“这个故事，其他人能相信吧？” “你们蓝衣社和特高课的相互暗杀，也不是什么秘密。” “况且你们戴科长前几天还下达了报复特高课的命令。” “现在杀掉一个来法租界的日谍，是不是算完成上峰的指示？” “就算最后没有找到情报，杀了一个日谍也算迎合了上峰不是？” “你说这算不算大功一件？” 沈仪抿着唇，脑子里快速权衡。 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也不无道理。 前几天特高课利用大川早玲子诱惑，并刺杀了一名财政官员。 上边是大为震怒，严厉要求打击特高课的嚣张行径。 戴科长亲自下令，务必要以牙还牙。 所以才有了捣毁利亚洋行，抓捕王显平的行动。 反正戴科长的命令里没有说报复几次，再杀一个来接头的日谍也是在完成指令。 也算是立功了！ 沈仪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身体前倾，意味深长道：“结果弄了半天是你小子找不到凶手，要我们来替你背这口黑锅啊！” 到底是搞情报的，立刻就明白了所谓‘功劳’是怎么回事了。 按照巡捕房的行事风格，遇到案件通常都是直接找人顶罪。 既破了案，也完成了考核指标。 可是这次的死的是一个日本侨民，还是一个株式会社的社长。 连日本宪兵司令部都被惊动，大早上的就跑过来抓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想用一个小混混顶罪蒙混过关，显然是不可能了。 眼下的形势，还有比一直与特高课为敌的蓝衣社更好的背锅侠吗？ 不管是不是当成日谍，就算只是为了前几天特高课策划的刺杀进行报复，也完全说得通。 如果扛下这口黑锅，回去向上峰复命，还真算是立功了！ 第62章 各有心思，再杀一个 沈仪眯起眼睛，还真有些心动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杀日本人是惹了大祸。 但是对他们特务处的人来说，杀日谍是保家卫国，是建立军功！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背呢！ 况且还有案件主办人合作，绝对能做得实锤！ 发现日谍接头，深夜独自潜入击杀的功劳就到手了！ 即便没有证据表明杀得是特高课日谍，但是株式会社的社长身份也很有分量了。 比起杀几个士兵来，分量可高多了。 虽然有点心动，可心理上总感觉还有点过不去。 算不上杀良冒功，但多少也有虚假的成分。 作为一个刚从军校出来的有为青年，多少觉得有点不够光明磊落。 陈志飞手里转动酒杯，一直在观察对方的表情变化。 脸上动心的神色，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不过还有些犹豫，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认领。 陈志飞怎么会让他溜走呢？ 除了特务处，再上哪去找如此契合的背锅侠呢？ 只要答应背锅，那就是心甘情愿，属于双赢！ 低声劝导：“放心，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 “我会把证据都做实在，不会让人挑出毛病。” “再找记者大肆报道，把影响再扩大。” “到时候你们的戴科长，估计也会找蒋校长邀功。” “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就没人敢再怀疑了。” “谁要是嫌命长要核实怀疑是不是你杀的，恐怕戴科长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他！” “这不只是给你送功劳，也是给你们戴科长脸上争光！” 陈志飞眯起眼睛，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不但从个人得失层面进行分析，连带政治上也进行了分析。 按照他的推论，认下这桩命案，的确是对很多人有利的好事儿。 沈仪眉头紧皱，脑子里快速权衡。 心里也不得不承认，那些分析的确是有道理。 刺杀日本商人，不但是对特高课的刺杀进行还击，也展现了特务处的工作成绩斐然。 给蒋校长，以及那些元老一个满意的答卷。 如果自己真站出来认了，的确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好事。 唯一感觉抵触的，就是明知道这是对方抓不到真凶，想让自己为他背黑锅呢！ 可是这个锅太诱人了，即便知道是挖的坑，也不得不往里跳！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不然替人背了黑锅，反倒还好像欠了人情一样。 调侃道：“是不是查不到凶手的线索，所以想让我替你把事儿扛下来，也算是给巡捕房和宪兵队一个交代？” “啧啧，没想到连你的神通广大，居然也有连你也查不出来的消息！” 虽然是在调侃，但也是把事情摆在了台面。 认下这个案子虽然算功劳，但也是替他陈志飞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否则查不到凶手，他自己也会被追责倒霉。 陈志飞眨了眨眼睛，自信的笑道：“谁说我查不到了？别说凶手的名字，连他住哪里我都清清楚楚！” “那你为什么不抓他？”沈仪满脸疑惑，明显还不太相信，认为是为了面子吹牛的。 明明知道凶手是谁，住在哪里却不抓，反过来要让其他人扛下来，这不符合常理。 要是操作不好，被扣上同谋的罪名也不是没有可能。 查不到凶手，找人扛下来还说得通，可是知道凶手却不抓的，反倒担风险就由不得让人生疑了。 也难怪会怀疑是为了面子，才故意编假话。 “不信？” 沈仪摇了摇头，神情严肃：“我需要一个理由。” 陈志飞抿了一口酒，淡然笑道：“因为他见到同胞受辱而愤怒，因为他杀的是日本人，所以我打算放他一马，这个理由足够吗！” 没有过多的解释，就是最真实的想法。 沈仪神情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一个码头出身的混混，居然会有那么高的觉悟。 对于抗日的特务处来说，这种志同道合的人都是值得拉拢对象。 别说是有功劳可以拿，就算碰到了也会顺手帮一把。 对于眼前这个巡捕的印象，不免又高看了几分。 点头道：“好，我认了！” 陈志飞咧嘴一笑，端起酒杯道：“合作愉快！” 叮~！ 沈仪端起杯子碰了一下，喝掉杯子里的酒液。 淡淡开口道：“我认下来很容易，但是想要让巡捕房和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相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想必巡捕房把尸体带回去，也经过检查了吧？” “尸体没有中枪，单凭刀伤很难说服相信是蓝衣社所为。” “就算我们认了，可是没有展示证据，日本人也不一定会相信。” “宪兵司令部的情报股鼻子很灵敏，可不是摆设！”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别人都会质疑。 即便特务处认了，但缺乏有效的证据也很难让日本人相信。 陈志飞唇角上扬，自信的笑道：“放心，证据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沈仪眉头一挑，诧异道：“你居然连证据都伪造好了？” 陈志飞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不满道：“我说过查到了凶手的信息，你真当我是开玩笑呢？” “虽然人没有抓，但是凶器和日本人随身携带的包都拿过来了。” “有了随身携带的包，日本人还能不信？” “另外再告诉你个消息，尸体检查报告表明凶器是一把三棱军刺。” “这是不是更能证明不是普通小毛贼，是特务处的高手所为呢？” “放心，东西绝对是原物，只要把包转到宪兵队手里，他们自然就能确认真伪。” 沈仪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如果有了凶器和死者随身携带的包，事情就简单多了。 只要拿出这两件东西，连处里都不会再怀疑。 这个功劳算是坐实了！ 点头道：“好，待会儿你把东西给我，回去我就当暗杀的证据报上去！” 陈志飞摇头：“包和凶器另外大用，不能呈上去。” 沈仪愣了愣，疑惑道：“有证据为什么不上报增加可信度？” 陈志飞抿着，沉声道：“因为你还要再杀一人，把他的尸体和证物转到日本人手里！” 第63章 陈志飞的计划 “杀人？” “你不是要救他，怎么要灭口了？” 沈仪神情一怔，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刚刚才说了是欣赏凶手是抗日义士，所以才想将其保下。 自己答应扛下这个案子，也有同样的心思。 大家都是抗日，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也不介意帮一把。 怎么才说要救，怎么转头就要杀了？ 陈志飞见状，急忙笑着解释：“不是我要灭口，是你要灭口！” 霎时，沈仪更懵了。 替他杀人，怎么还成了替自己灭口了？ 不过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也发现眼前这个小子平时痞里痞气，就是一个穿着巡捕制服的流氓。 可是遇到大事儿的时候，从来没开过玩笑。 想必这次也是另有深意吧。 玩味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就成了帮我灭口？” 陈志飞夹起一块鱼腹的嫩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入口酸甜爽滑，好吃的眯起了眼睛。 伸出筷子夹第二块，嘴里说道：“关于昨晚李记布庄的情报，是一个叫老鼠强的扒手告诉我的。” “他欠了我兄弟赌坊一笔钱，准备剁他一根手指的。” “结果他为了保住手指，说是在李记布庄偷窃的时候意外听到楼上谈话，还知道了他们是特务情报人员的身份。” “还扬言只要第二天把这条情报卖给日本宪兵司令部或者特高课，就能另一笔赏钱还债。” “说来也算你们运气好，我刚好就在现场。” “所以花500元，把这条情报给买下来了。” “不过我猜测，他肯定会去李记布庄偷偷观察情况。” “如果发现布庄里的人无声无息就连夜消失了，肯定会怀疑是我通风报信。” “你也知道，这些赌徒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有十成把握可以肯定，这小子会去虹口找日本报信换赏钱。” “对他来说，我是不是特务处的人并不重要。” “只要能成为他换钱的筹码，不是也是！” “虽然他没什么脑子，也只是图财，但宪兵司令部和特高课可不傻。” “用大脚趾都能猜到是我连夜报信。” “嘿嘿，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倒是不怕被抓起来审。” “可是用美人计的话，我肯定就招了！” “要是滋味儿好的话，说不准第二天还想继续招！” 虽然最后的话语有玩笑成分，但也显示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老鼠强真跑去宪兵司令部告密，不管自己是不是特务，都会被日本人抓起来严刑拷打。 扪心自问，真要是动酷刑的话，他陈志飞是真扛不住的。 所以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老鼠强必须死。 况且以他无下限的秉性，还真会去给日本人告密换赏金！ 沈仪脸色严肃，也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眯起的眼睛里，闪过凌厉的杀机。 对于他们这些专业的人来说，更清楚老鼠强的危害。 按照特务处的行事风格，此人必须灭口！ 点头道：“此人留不得，人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说话的时候右手放在腰间，显然是带了枪的。 以黄埔军校毕业的身手，要杀一个扒手简直太容易了。 陈志飞笑了笑，神情平淡道：“放心，现在被我锁在赌坊后面的柴房里，是不会跑的。” 这些江湖底层的小混混，最擅长察言观色。 如果是欠了赌坊的钱，然后被锁在柴房里限制人身自由，那肯定担心接下来被毒打，甚至剁手指！ 可是现在账已经清了，留下来也是配合飞哥去核实倒卖消息赚钱。 这时候要是偷跑了，以后就别想在法租界混了。 在这些小混混看来，因为逃跑而得罪飞哥和峰哥，那才是最危险的。 倒不如老老实实等两天也就没事儿了。 况且小刀亲自在门口守着，就算想跑都没机会。 沈仪闻言，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只要人还控制在手里就好！ 眯起眼睛道：“那你把他带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把他解决了！” “不。” 陈志飞摇了摇头，唇角上扬。 冷笑道：“既然他想当汉奸，那就要死得有价值。” “正好日本人的抢劫杀人案还需要一个背黑锅的凶手，他就正好合适。” “到时候你就这样……” 陈志飞身体微微前倾，低声把在办公室里想了一天的计划全盘托出。 说到关键的地方，还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沈仪脸色严肃，认真聆听了整个计划。 如果计划顺利，还真能灭口老鼠强，还顺带把抢劫杀人案给‘破’了！ 时不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没想到眼前的小巡捕，竟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把所有能用上的，都给用上了。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搞特务的料！ 对于将其拉入阵营的念头，又深了不少。 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我现在就回去请示上级，下午六点在麦兰捕房对面等你！” “那就麻烦你了！”陈志飞客气的感谢。 这一次是真心诚意的感谢，毕竟替自己解决了最大的麻烦。 作为一个曾经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对杀人这种事情还是很抵触的。 即便来到这个乱世，能沾血的情况下也不想亲自动手杀人。 整个计划要是没有特务处配合，也没法完成。 况且别人买情报是付了钱的，这次帮忙是真欠了人情。 陈志飞不是矫情的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都记在了心里。 两人又讨论了具体细节，把每一个环节都做实在了才一起走出包间。 这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结束。 此刻的刘猛躺在黄包车上，用毛巾遮住眼睛，已经拉起了呼噜。 “醒醒，开工了！” 陈志飞踢了踢车轮，伸手扯掉了遮挡的毛巾。 刘猛感受到阳光直射，急忙抬手遮挡，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正准备大骂几句，见到面前熟悉的脸庞，急忙把话给咽了回去。 笑道：“飞哥，您出来啦。” 陈志飞点了点头，开口道：“送他去华界，记住我之前的交待，这是车钱。” 一边交代，一边递出一张5元的法币。 刘猛眉头一挑，急忙收起钞票。 等到沈仪坐上车后，拉起黄包车向着华界的方向飞奔！ 第64章 都是人精，师兄弟 叮叮叮~！ 黄包车前面悬挂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提醒路人注意。 沈仪坐在柔软的垫子上，目光盯着前面的宽厚有力的后背。 主动打开了话题：“小兄弟，你和陈志飞很熟？” 刘猛拉着车，听到询问还扭头看了一眼。 笑道：“在法租界谁不认识陈巡捕，在码头也是一号有名的人物！” 声音平稳，丝毫没有因为奔跑而剧烈波动。 体力那是杠杠的！ 沈仪追问道：“不熟？那他还找你办事儿？” 作为一名情报人员，有些事情不搞清楚不会安心。 尤其是这个被提前指定安排，就在门口等着的黄包车夫。 要是不搞清楚他的身份，以及和陈志飞的关系，心里就不踏实。 刘猛头也没回的笑道：“他给钱，我办事儿不是很正常？” “他出钱包我的车送您回去，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是不知道，更多的奇葩事儿我们拉车的也碰到过。” “就在上个月，还有人花钱雇刘三的车又不坐，只是让他沿街叫喊卖烧饼！” “不过我还是喜欢替人送信跑腿，轻松还钱多！” 对于黄包车夫来说，一些人有不方便的事情，就会花钱雇佣他们去做。 这个回答放在哪里都合情合理，都说得过去。 刘猛看起来粗犷，但心思却很细。 在陈志飞提醒之后，就已经琢磨好了该怎么回答。 既显得合情合理，也点明了彼此之间就是收钱办事儿的交易关系，没有更深的交集了。 同时也避免了有人怀疑他就是要保下来的人！ 果然 沈仪听了这番解释后微微颔首，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正如车夫所言，类似的事情的确稀松平常。 连他自己也曾经在街上花钱，找卖报的小孩帮忙传递过字条。 总不能说那个收钱帮忙传递字条的小孩，就是他的人吧？ 刘猛的解释，也打消了他心头的猜想。 不过即便不是陈志飞的人，关系肯定也比其他车夫更熟。 沈仪深深看了一眼，把这个黄包车夫的长相和背影记在了心里。 很快，黄包车经过检查后穿过岗哨，进入了华界。 穿过几条街，开口道：“在前面书店停下来就可以了。” 刘猛把车停在路边，低声问道：“陈巡捕说东西给你之前，先向你确认有没有人跟踪。” 沈仪愣了愣，没想到这个车夫警惕性还挺高。 笑道：“没人跟踪。” 作为一名专业的情报人员，这点敏锐性还是有的。 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观察后面的情况。 尤其是在穿过租界排队的时候，特意记下了身后那些人的特征。 然后还随机的穿了两条巷子，没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跟踪到他们。 刘猛扭头左右看了看，快速抬起黄包车坐垫，从下面的隔间取出一个旧麻袋。 从四四方方的样子来看，里边包裹的应该是一个公文包之类的东西。 低声道：“这是陈巡捕让我交给你的！” 沈仪接过麻袋，两只手隔着捏了捏。 军人出身的他，能确定那个坚硬的物品是一柄三棱军刺。 软软的则是日本人的包了！ 包里面还有一些日文书写的文件，刘猛看不懂也没有动。 有了日本人随身携带的包，以及杀他的凶器，就能把刺杀给坐实了！ “辛苦了。” 沈仪笑着点了点头，拿着东西快速走进了书店。 刘猛连看都没看一眼，自顾自的把坐垫放下抹平。 然后拉着黄包车慢悠悠的往法租界方向跑去。 从始至终，都没有关注过下车的客人是进了哪间店铺。 脑子里谨记飞哥的提醒：你只当他是一个普通客人，不多看不多问！ 沈仪快步走进书店，在关门的时候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整理坐垫的车夫。 亲眼确认他没有任何异常，才快步穿过摆满书架的大厅，从后门穿了出去。 之后又穿过几条偏僻的弄堂，确认没被跟踪后才进入走进一栋白色小楼，也是情报科的办公地点。 华界是特务处的地盘，倒是不需要躲躲藏藏。 只不过所有人员都穿的便服，门口还有两个人守着。 叮叮~ 大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个身穿白衬衫黑马甲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笑道：“回来了。” 沈仪点了点，询问道：“老何，科长在吗？” 黑马甲男子仰头看了一眼：“在楼上办公室。” 沈仪点了点头，踩着楼梯快步上了二楼。 咚咚咚~！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回应。 沈仪推门而入，目光习惯性在办公室里扫视一圈。 只见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脸颊棱角分明，一双深邃的眸子给人沉稳的感觉。 此人正是上海区情报科长，周立明！ 立刻上前道：“科长，我有事汇报！” 周立明抬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笑骂了一句：“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 说话间拿起柜子上的热水瓶倒了一杯水：“先喝口水，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沈仪接过水杯，笑道：“谢谢师兄。” 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在来上海区报到的时候，老师太特意打电话交代过。 言语之间有让师兄弟二人相互帮助，掌握更多的权力之意。 沈仪也很会来事儿，两人相处倒是很融洽。 尤其是连续三次的精准情报，不但让他立功，连整个情报科都跟着沾光。 周立明今天早上还接到戴春凤的电话，对上海区情报科的成绩给予了肯定。 笑着说道：“早上戴科长打电话来，亲口对你夸奖了一番，对你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认可！” “也就是你资历太浅，刚来情报科不久，否则都可以给你升职了。” “不过你放心，只要再立一两个功劳，就绝对力保你升副组长！” “有师兄在，不会亏了你！” 对这个师弟的惊人表现，自然是再满意不过了。 逐渐加强师弟的权利，也更有利于稳固在情报科的地位。 随即才低头看向对方手里的旧麻袋，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你有什么事儿？” 沈仪稳了稳心神，沉声道：“师兄，我在法租界杀了一个潜伏日谍！” 第65章 上报计划，眼线的代号 “你刺杀了一个日谍？” 周立明双目圆瞪，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刚刚才勉励了几句，让这个师弟再努努力，争取再立一个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升职了。 结果话音才刚落，就上报又杀了一个日谍。 这个师弟还真是每天都在给他惊喜啊！ 上海区情报科成立好几年了，有着不少资历深的老人。 而沈仪最大的短板，就是刚从军校毕业进入特务处还不到三个月。 即便有当科长的师兄照拂，但对于人事任命也不敢表现太明显。 否则那些老人必然不服。 周立明也不得不考虑人心要是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所以即便有私心，也不好太过了。 原打算再熬一年，就算没有军功也可以找理由给他提一提。 在情报组2组当一个副组长。 不过现在有了足够的功劳，那就没什么顾忌了。 连戴科长都打电话来亲口表扬，对这样的人才提拔任用也说得过去。 现在竟然又刺杀一个日谍，再立新功。 那提拔他就更理直气壮了！ 毕竟一些科里的老人，好几年了也没立过那么大的功劳！ 更妙的是，这几次的功劳全是戴科长亲口下达的指令。 戴春风，那可是特务处说一不二的掌控者。 这几次立的功劳，又正好能入科长的心。 连这一次的刺杀，也是在完成戴春风亲口下达的报复指令。 这一件件刚巧是替戴科长排忧解难的功劳，想不被关注都难。 只要核实无误，就可以上报走流程了。 周立明安排同门师弟去情报2组，就是因为这个组的组长不是他的心腹，而是其他元老安排的人。 所以才特意安排一个信任的人过去盯着。 甚至是将来有一天能取代组长的位置，把2组也变成自己的人。 现在看起来，似乎进展得比预计还要顺利。 笑着说道：“你是怎么做的，赶紧给说说，我亲自给你写报告！” 说完坐回位置上，拿出钢笔准备记录。 沈仪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根据商量好的情节讲述起来。 “前几天，眼线告诉有一个名叫秀田阳太的日本人经常进出法租界。” “所以他怀疑此人表面身份是一家株式会社的社长，实则是一名日谍。” “我的眼线还发现，他与法租界的日本商人来往密切。” “甚至还偷偷跟踪去了虹口，亲眼看到他进了宪兵司令部。” “由此我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宪兵司令部情报股的特工。” “正好戴科长下令，要对特高课对财政官员的刺杀进行报复。” “所以我就前天晚上趁着等行动队的空档，偷偷翻窗进去把他给弄死了！” “由于当时还要处理两个接头被抓的日谍，我就没急着上报。” “现在事情都处理完了，法租界那边也公布了消息，这才上报。” “喏，这是法租界刊登的新闻。” 沈仪把一张从法租界带过来的报纸放在了办公桌上，头版头条正是刊登了此案。 总华捕似乎为了示好，连调查报告都给姜若楠看过了。 所以报纸上把秀田阳太被三棱刺所杀，又被抢走了钱财一并描述了出来。 沈仪适时打开旧麻袋，取出了表面有樱花印记的黑包。 在包里边，还存放着用日文书写的各种票据。 以及一把缝隙中还有血渍的三棱军刺。 有了这两样东西，就能证明是他做的了。 “唉~！”沈仪叹了口气，一脸失望的说道：“可惜我搜遍了也没发现传递的情报！” 周立明仔细翻看了报纸，又检查了一遍凶器和证物。 笑着说道：“日谍狡猾，可能情报并没有放在身上，你能够单人击杀一个日谍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说话的时候仔细打量手里的三棱刺。 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日军制式三棱军刺，就算不是也必须是！” 声音斩钉截铁，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推师弟一把，也能把情报2组掌握在手里。 所以在周立明看来，有没有情报，能不能证明是日谍已经不重要了。 有了这把日军制式三棱军刺，以及写满日文的票据，他不是也必须是了！ “我现在就派人把东西送往总部，给你请功！” 周立明很高兴，迫不及待就要把东西交上去。 “等等~！”沈仪急忙伸手阻拦。 试探道：“师兄，东西可否不交上去，我另有用处！” “另外李记布庄的人员已经转移，那个据点可不可以借我一用。” “你放心，最后这些东西也都会作为证据曝光。” 周立明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了犹豫。 不过他相信师弟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把能证明军功的东西丢弃。 沉吟道：“给我一个理由！” 沈仪放下杯子，低声道：“师兄，你知道我之所以能立功，是因为法租界的眼线提供了情报。” “此人在得到李记布庄情报的时候，还有其他人在场。” “如果咱们的人连夜撤走，必然会怀疑有人通风报信。” “您也知道，前几个月咱们才花大价钱从巡捕房里把被抓的兄弟弄出来。” “对于巡捕房而言，那些兄弟可都是真金白银，是钱啊！” “要是传到巡捕耳朵里，他们听到消息的人都会有麻烦。” “连日本特高课都会怀疑其中有咱们的人。” “以特高课的狠辣作风，不把他们杀了，也会全部抓回去审讯。” “所以为了保护我眼线的安全，我想用已经废弃的李记布庄做一个局。” “引巡捕房来抓人，然后咱们找一具尸体放在那里交差。” “营造出有人到巡捕房告密，在发生枪战后才撤离据点的。” “如此一来，连特高课也不会再怀疑，也能保护我的这个眼线。” “连戴科长在电话里边，不也表露出了欣赏吸纳之意？” 沈仪把之前商量好的计划说了出来，为了表达对师兄的信任。 决定再说一点真正的秘密，增加这个线人的分量，让其答应配合演这出戏。 低声道：“师兄，我这个眼线消息灵通，是我在法租界发展的一块璞玉。” “所以给他起了一个代号：宝玉！” 第66章 更深沉的意义，同意执行 “宝玉稀有而珍贵，寓意倒是不错！” 周立明微微颔首，对这个贴切的代号也比较满意。 以连续三次神通广大的情报本事来看，的确当得起珍贵二字。 “还是师兄懂我！”沈仪笑着点了头，心里却忍不住苦笑。 在发掘出陈志飞卓越的情报能力后，其重要性在心里直线飙升。 已经和那些广撒网的眼线，有了本质的区别。 再加上连戴春风科长都有招揽之意，在心里已经当成了未来的同事。 即便是为了自己能屡立新功，也要保护好这个神通广大的情报员。 以后只用代号称呼，也能降低暴露的风险。 可是陈志飞帮会出身，通常起的不是老鼠强，就是大嘴刘，或者刀疤之类的绰号，一听就是道上混江湖的。 听起来很容易锁定身份，还不符合情报人员的格调。 所以沈仪在深思熟虑后，起了一个‘宝玉’的代号。 其中固然有珍贵的意思，但更多的是——谁能想到一个臭名昭着的地痞会起如此高雅的代号呢？ 如果换了其他人，沈仪肯定是要严格保密的。 可是面对周立明，却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 因为连续的立功表现，包括昨夜打电话核实李记布庄的情况，都已经说明了沈仪有一个很厉害的线人或者眼线。 这些浅显的事情，瞒不过这位老牌情报员。 包括周立明自己也发展了不少的眼线。 只不过他知道规矩，才没有过多询问。 沈仪也深知请求科里配合，真正的原因就瞒不过这位情报科长。 自然也就知道大费周折，是为了保护那个线人。 所以干脆直接起一个代号，就能避免真名暴露了。 等陈志飞再立几次功劳，身份保密等级也会提升。 到时候除了自己之外，就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和相貌了，也包括情报科长！ 沈仪低声把计划讲述了一遍，然后静静等待答复。 毕竟这是利用情报科的资源，用来替一个不是情报科的人善后。 要是传出去，多少有点以公谋私的意思。 周立明放下笔，抿了一口茶水。 脑子里快速权衡。 出于和师弟的交情，帮他一个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况且这次行动的初衷，还是保护一个对情报科很有价值的人。 单凭他提供情报抓住日谍，捣毁一个小组，还预警救了一个在租界的据点的功劳，就值得为其动用资源。 要是再论起情感来，别人是为了救他们的人才陷入危险，于情于理都应该帮一把。 但是在周立明仔细重新审阅了一遍计划后，真正重视的是之后还会登报！ 这不正好显示了情报科做事高明，耍得日本人和巡捕房团团转？ 而且借巡捕房的手来打草惊蛇，能让撤退变得更完美。 毕竟巡捕房大都是什么货色，大家都心知肚明。 “好，科里全力支持你，另外再派李记布庄的几人协助你！” 周立明权衡之后，答应了这个计划，还调派了几个人协助。 那几人熟悉环境，能更好的配合完成任务。 “谢谢师兄！” 沈仪大喜，急忙诚恳的道谢。 之后把秀田阳太的包交给了专人，仔仔细细进行检查。 连夹层都用刀隔开，检查里面有没有藏什么重要情报。 可惜经过半个小时的检查，除了几张票据之外没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也没有进行缝合处理，直接就还给了沈仪。 而沈仪在和李记布庄四人小组相互认识后，也立刻去了法租界。 四人由老李带队，悄悄潜回了李记布庄。 虽然目前这个据点并没有暴露给特高课，但在外人已知晓的情况下潜回来，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由此也能看出周立明对师弟是真的鼎力支持了！ 四人把布庄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从昨夜走后并没有人来过才放下心来。 开始收拾凌乱的屋子，重新布置起来。 沈仪则绕了几条街之外，给巡捕房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你好，请找陈志飞巡捕。” “台子已经搭好，八点等你到了就开戏。” 嘟嘟嘟~ 说完这句便挂断了电话。 走出电话亭后左右警惕的扫视一圈，快步向李记布庄走去。 “好！”陈志飞应了一声，慢慢放下了电话。 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在办公室里磨洋工。 一直到六点，才和其他人一起有说有笑的离开巡捕房。 轻松的模样，就好像对限期破案丝毫没有压力。 一路上晃晃悠悠去了刘猛平时等客的街口，正巧见他从坐垫底下取出冷馒头要就着凉水当晚饭。 忍不住感慨，今天下午才给了他5元法币，抵得上一个月的收入了。 没想到晚上居然还是就着凉水啃馒头，真是个节俭的好孩子。 陈志飞踱步走到近前，笑道：“把馒头放下，哥请你下馆子！” 刘猛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惊讶地问道：“飞哥，你怎么来了？” 陈志飞笑了笑：“根哥吃饭去，等吃饱了晚上还有活儿！” 刘猛眉头一挑，立刻心领神会。 所谓的有活儿，应该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把馒头放了回去，又掏出一把锁把车轮给锁上。 然后跟着去了斜对面卖小炒的饭馆。 旁边几个车夫手里拿着冷馒头，羡慕的吞了吞唾沫！ 他们也想吃一口热饭菜……。 可惜对于底层的车夫来说，能活着就不错了，热饭菜也成了一种奢侈。 陈志飞走进饭馆，目光扫视 一圈。 虽然现在正是饭点，炒菜馆的五张桌子都已经坐了人。 不过在警棍重重放在桌上的时候，原本吃饭的人急忙端起盘子换到了旁边。 飞哥的恶名，还是有不少好处的。 “伙计，把桌子擦了！” 陈志飞吆喝了一声，开口道：“一份红烧肉，一份锅包肉，一碗蛋花汤，再炒个时蔬。” 有钱了，当然不能苦了自己。 很快，香气扑鼻的饭菜被端了上来。 陈志飞端起碗，招呼道：“中午没带你，这顿算补偿你的，赶紧趁热吃！” “谢谢飞哥！”刘猛舔了舔嘴唇，端起饭碗大快朵颐起来。 当陈志飞嘴里叼着牙签，吃饱喝足走出饭馆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 刘猛低声问道：“飞哥，接下来去哪？” “鸿运赌坊！” 第67章 去现场指认，准备妥当 赌坊后门的大树，刘猛坐在黄包车上休息，显得很是惬意。 就是晚上的蚊子有点多，一直在耳边绕着嗡嗡直响。 为了驱赶蚊子，刚刚还一巴掌扇在脸上。 除了留下一个血点，还有一个巴掌印。 “该死的蚊子！” 啪！ 刘猛恼怒的骂了一声，又是一巴掌拍在胳膊上。 驱赶不完的蚊子让人烦不胜烦！ 不过今晚有关乎生死的大事儿，别说是被蚊子咬，就算是被蜜蜂围着扎，也要坚持等在这里。 “拉车的，去十六铺码头。” “不去，休息了！” 刘猛赶走一个刚从赌坊出来的赌徒，又和蚊子较上了劲。 几个蹲在门口的马仔见状，忍不住笑了几声。 不过这个车夫是飞哥带来的，他们也不敢真嘲笑。 要不然以飞哥睚眦必报又乖僻的性格，肯定没好果子吃。 与此同时，赌坊后院的柴房里。 陈志飞坐在凳子上，正悠闲的抽烟。 跷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刀聊天。 “这家伙还老实吧？” “在这里有吃有喝，他敢不老实？再说了，我在外面守着，敢跑就打断他的腿！” “辛苦了，这两包烟拿去抽。” “两包哈德门，飞哥豪气！” “……” 咯吱~ 两人闲聊的时候，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凌峰走到近前，把一张借据放在了桌上：“这是他的借据。” 随即诧异的说道：“你小子哪来那么多钱，才一天就把账给还上了。” 陈志飞笑道：“把消息卖给了总华捕，换了300元，还债后还赚42元。” 为了掩盖和特务处的交易，直接把巡捕房拉出来当借口。 反正巡捕房除了抓捕红党之外，同样也抓国党。 不过抓到国党的处理方式，那就不一样了。 能敲到一大笔钱呢！ 前几个月就抓到一个蓝衣社的情报人员，讨价还价之后让对方掏了一大笔钱才把人给捞出去。 真要是破获一个据点，能敲的钱会更多。 凌峰微微颔首，对此倒是一脸不置否。 他知道同样的情报，在不同人手里有不同价值的道理。 卖给总华捕，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将来升职提拔，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到时候好兄弟身居高位，两人相互配合说不定也能成为三大亨那样的巨头！ 老鼠强坐在角落的草堆上，鸡贼的眼睛溜溜直转。 脸上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 在他的心里，始终认为如果不是陈志飞横插一杠，这笔钱就该由自己赚的。 至于赚了钱之后，会不会还债，那就没考虑过了。 脑子里只想着300元被人抢了，比从身上挖走一块肉还要痛！ 眼角余光中闪过一抹怨毒，把今晚的财路被断的仇记在了心里。 将来有一天，一定要报这个仇！ 不过老鼠强到底是街面上混的，那是能屈能伸。 眼珠子转动，恨意全部压在心底，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 “峰哥、飞哥，账已经平了，能放我走了吧？” 虽然这里有吃有喝，可到底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还是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地方的。 甚至连鸿运赌坊，以后也再不来了！ 反正法租界赌坊多得很，换一家玩儿就是了。 凌峰没有搭理老鼠强的询问，扬了扬下巴示意。 赌坊的账已经平了，自然不会再扣着不放。 只不过好兄弟要不要放他走，那就另说了。 陈志飞转过头，摇头道：“你还不能走。” 老鼠强眉头一挑，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急吼吼道：“已经两清了凭什么不放我走，你们想耍赖？！” 收了钱不认账的事儿，那是常态，连他自己也经常这么做。 所以听到还不能走的时候，立马就以己度人了。 陈志飞眉头皱起，沉声呵斥：“嚷什么嚷！” 不得不说，飞哥还是很有气势的。 眼睛一瞪，立刻吓得老鼠强缩了缩脖子，蹲在一旁不敢再作声。 见到他老实了，才放缓了语气。 “我们的账，已经两清了，自然不会食言。” “不过巡捕房花高价买了消息，总要进行确认吧？” “我们已经安排了今晚行动，把这个据点的人一网打尽。” “不过还需要你到现场一趟，帮巡捕房指认身份。”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吧？” 别人花了300元高价买的情报，万一抓错人岂不是人财两空还闹笑话？ 所以去指认，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通常都是抓到人之后去巡捕房指认，还是第一次去现场指认的。 老鼠强也没多想，急忙点头应下。 现在的形势也容不得他拒绝。 陈志飞笑着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请你喝酒。” 凌峰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挽留。 酒可以随时喝，但正事儿要紧。 这可是关乎能否和总华捕拉拢关系的机会，不能有闪失。 “走吧。” 陈志飞上前，一把拎着老鼠强的衣领子就出了门。 不过没有走热闹的大门，而是直接从柴房旁边的小门出去。 刚走出门，黄包车上的刘猛就赶忙跑了过来。 目光审视，心里暗暗嘀咕：“这就是替我背黑锅的家伙？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好人！” 陈志飞拎着老鼠强的衣领，一起坐上了黄包车。 有自己在旁守着，还有刘猛这个身体素质超强的在前面，就不用担心老鼠强会逃跑了。 “走！” 陈志飞坐稳后，下达了发车的指令。 刘猛拉起黄包车，快速奔跑起来。 晚上车少人少，速度也提升了不少。 刘猛的身体素质就是强，拉两个成年男性，速度竟然一点没变化！ 一路风驰电掣，向着李记布庄狂奔。 与此同时 李记布庄里已经整理干净，包和三棱刺都放在二楼的桌上，一切准备就绪。 转头对四人吩咐：“你们先撤离到后巷接应。” 四人不敢有疑问，点头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到时候整个过程，就只有沈仪一个人在场。 这么安排也是为了安全，减少陈志飞和其他人不必要的接触。 到时候他们两个人，手里又有枪，若是对付不了一个身体瘦弱的小混混，那干脆回家种地算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当挂钟指向八点的时候。 咚咚咚~！ 大门响起有节奏的敲击声。 第68章 心软的飞哥，钓鱼执法 布店大门外，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门口。 其中一个穿着巡捕的制服，另一个缩着脖子獐头鼠脑的模样。 刘猛站在几米外的墙角处，侧出半个身子偷偷观察。 作为底牌，陈志飞不希望他暴露在其他人的视野中。 可以让人知道是花钱雇佣交易，但是不能知道是自己的人。 刘猛躲在墙角观察，如果老鼠强想跑什么的，立刻就能出手将其拿下，免得途生变故。 好在没有等多久，布庄的大门被拉开。 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站在门口，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嗯？” 老鼠强被屋里的油灯刺得眯起眼睛，好奇的打量了一圈。 见到布店大厅里安安静静，除了一盏油灯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脸上不由露出了疑惑之色。 其实从下黄包车开始，他就已经感到疑惑不解了。 按照陈志飞的说法，布庄已经被巡捕房破获，潜伏人员全都被抓捕。 特意把他带过来，就是认人的。 可是大门口安安静静，别说是拉起警戒线，连门口没有安排一个巡捕守卫。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只不过衣服领子被别人抓在手里，也只能老老实实配合。 而且陈志飞的恶名，那可是比凌峰还要让人惧怕。 那些残暴的传说，想起来就吓得腿肚子打颤。 真要论起来，通常都是怕飞哥多过怕峰哥。 所以老鼠强心里疑惑，也不敢开口多问。 就害怕惹怒了暴脾气的飞哥，莫名其妙挨一顿暴打就不值得了。 只不过在看清昏暗的布店时，心头不由升起不好的感觉。 顾不得惧怕，急忙转头问道：“飞哥，这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腰上传来一股推力。 脚下一个踉跄，磕磕绊绊的被推进了店里。 咯吱~耳中还传来锁门的声音。 老鼠强心头大惊，哪里还不明白这就是一个局。 而且是可能杀人灭口的局！ 甚至心里隐隐猜测，陈志飞就是那个特务处的人！ 这是要诓他过来杀人灭口了！ 老鼠强脸色瞬间大变，转身就要逃跑。 只是刚转身的刹那，肚子就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盯着。 冰冷的感觉传来，应该是一把手枪。 咕噜~ 老鼠强小心翼翼低下头，顿时吓得头皮都炸了。 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肚子呢！ 耳中传来揶揄的冷笑道：“刚来就想走？” 然后一个约莫三十来岁，脸颊棱角分明的男子站在了面前。 手里握着的，正是快吓得他肝胆欲裂的手枪。 还带了消声器，一看就受过专业训练，而不是普通帮会混混！ “饶命~饶命啊~！飞哥，您答应过我的~！” 老鼠强吓得浑身颤抖，声音带着哭腔。 只不过被枪抵着，连转身都不敢。 陈志飞眯起眼睛，玩味的笑道：“我陈志飞说话一言九鼎，从来都是童叟无欺！” “之前在赌坊的时候，我是答应过核实了情报就放你离开。” “你就说我有没有放你离开赌坊吧！” 额…… 严格说起来，虽然换了一个地方拘禁，但的确是从赌坊被放出来了。 老鼠强嘴角嚅动，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张了张嘴，还准备求饶。 腰间被枪用力顶了一下，耳中传来低沉的呵斥声：“少废话，上楼！” 老鼠强不敢反抗，被枪指着一路上了二楼。 此刻的二楼卧室已经被收拾干净，桌上还摆放了一个被拆开的黑包，以及一把三棱刺刀。 陈志飞走上二楼，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三棱刺。 开口道：“我这人心软，要不你把三棱刺拿起来？待会儿开枪的时候，也没那么大心理负担。” 沈仪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这算是钓鱼执法吗？ 再说了，开枪的是自己，和他心软有什么关系？ 老鼠强听到开枪两个字，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抖如筛糠。 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 惊恐的求饶：“飞~飞哥，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会说的！” “您就放过我这一回，好不好？” “只要您放过我，我~我明天就离开上海永远不回来！” “我说话算话，求您放我一马吧！” 咚咚咚~！ 一边求饶，脑袋一边在地板上磕得咚咚直响。 陈志飞神情冷峻，没有了平日里的痞子气，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两世为人，与赌毒不共戴天，对赌徒的性子实在太了解了。 输红眼的时候，连老婆孩子都能当赌注。 他一个外人，出卖起来没有任何的压力。 如果真敢放他离开，恐怕转头就跑到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告密把自己给卖了。 借助日本人的手，铲除有威胁的人。 换了自己也会那么做。 沉声道：“我从不信赌徒！” 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会的~我不会告密，相信我，您一定要相信我！” 老鼠强吓得眼泪鼻涕直流，磕头如捣蒜不断求饶。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彻底被吓破了胆。 陈志飞靠在楼梯的木质护栏上，脸上没有半点感情波动。 “如果你只是为了活下去，哪怕是去偷去抢去骗，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你竟然想把消息卖给日本人，那就是出卖同胞，是在卖国当汉奸！” “我们在街面上混的，可以混蛋，可以无耻，但是不能认贼作父！” “从你想要把消息卖给日本人当汉奸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如今的结局。” “虽然已成定局，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不过我还是想对你说：当汉奸不会有好下场！” 声音很低，每一个字却铿锵有力。 目光坚毅，绝不是装出来的！ 沈仪听了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没想到这个臭名昭着的混混，竟然有一腔热血。 心里不由高看了几分，升起一种志同道合的亲切感。 说完转头道：“动手吧！” “嗯。” 沈仪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老鼠强吓得浑身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举起双手焦急的求饶：“不~不要杀……！” 啾~啾~！ 装了消声器手枪喷射出两颗子弹，瞬间没入了老鼠强的胸膛中！ 第69章 大阵仗，都叫来了 老鼠强瞪大不甘的眼睛，抽搐几下后彻底没了气息。 两枪正中胸膛，想活都不行！ 沈仪做事谨慎，走上前试探了脖子上的脉搏。 确认已经没有脉搏，才把手枪别到后腰。 转头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是热血青年，刚才那几句话真是让人另眼相看啊！” 陈志飞眨了眨眼睛，又恢复了痞里痞气的模样。 摆手笑道：“都要取他性命了，总要找点像样的理由不是？” “总不能说，你不死，我睡不着吧？” “再说了，宪兵队和特高课的做事风格你是最清楚的。” “不管是不是抗日力量，只要被举报了就一定会被抓起来严刑拷打，就算不死也残废。 “一旦他告密，我必死无疑！” “老鼠强要是活着，就像一颗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我炸得粉身碎骨！” “所以不管他会不会检举揭发，都必须死！” “更何况日本人侵略咱们那么多年，杀人的时候有过讲理？” 陈志飞故作轻松，但是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愤怒和仇恨。 沈仪敏锐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态度，心中越发笃定这是一个可以招揽的抗日力量。 等回去就上报，争取将其拉入己方阵营！ “呼~！” 陈志飞长出一口气，压下复杂的心绪。 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 开口道：“你准备一下，他们应该快到了，你待会儿最好化妆，别让人认出来！” 沈仪自信一笑：“放心，我是专业的！” 陈志飞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转身下了楼。 咯吱~！ 退到外面，轻轻关上了布庄的大门。 快步走到三十米外的路灯下，掏出一支烟悠闲的抽了起来。 吞云吐雾，心底的烦躁和复杂思绪仿佛也随着烟雾消散开来。 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七八个身穿巡捕房制服的人，手里握着警棍快步跑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巡长顾成礼。 不过似乎跑得太累，眉头皱成一团，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大口的喘气道：“现在~什~什么~什么情况？” 陈志飞丢掉烟头，低声道：“就在前面的布庄里！” “呼~呼~呼~！” 顾成礼喘了好几口气，才扶着电杆问道：“你确定就是杀秀田阳太的凶手？” 陈志飞点了点头，笃定道：“我发动了帮里的弟兄满世界打听，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有人在李记布庄外面碰到一个人。” “虽然没看清模样，但是看到那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上面还有一个樱花图案。” “他是亲眼看到那人，进了李记布庄！” “不管布庄有没有参与，但是肯定脱不了干系。” “只要我们把布庄老板抓起来审问，就能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然后顺藤摸瓜，不就能抓到那个人了？” “虽然不确定他就是凶手，但也有很大嫌疑。” “不管是不是他，都必须查清楚，您说是不是？” “额……，我只是想麻烦您来支援，咱俩进去抓人足够了，没想到您把他们都叫上了。” 陈志飞转头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人来得七七八八。 除了去学校看弟弟的郭少杰无法联系，其他人都被叫来了。 每个人手里都握着警棍，正气喘吁吁的缓劲儿呢。 顾成礼深吸一口气，讪讪道：“这不是人多更稳妥吗？” 不过从他心虚的模样来看，显然是害怕人少了遇到危险。 所以才大晚上的，把能叫的人都叫来了。 现在听了案情分析，才知道只是抓一个布店老板回去问话，两个人就足够了。 这些开店的做生意的，本来就惧怕他们巡捕。 都不需要动手，只要随便恐吓几句就能让其老老实实戴上手铐跟着回巡捕房。 顾成礼一脸尴尬，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过作为巡长，又怎么能在下属面前丢面子呢。 昂起脖子，豪气的说道：“我把大家都叫来，是给你们一个学习的机会！” “毕竟咱们队平时很少办案，大家对业务都生疏了。” “今天就当是给你们上一课，看看是怎么从开门到抓人回去审问的！” “待会儿都把眼睛瞪大了，看我是怎么做的！” 顾成礼一脸傲然，声音中透着强烈的自信。 只是抓一个可能认识凶手的人问话，又不是直面凶手，简直小菜一碟。 正好在下属们面前长长脸。 陈志飞眯起眼睛，瞬间读懂了领导的意图。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知道现在缺一个给领导捧哏的，才能衬托出巡长不惧危险的精神！ 急忙故作焦急道：“巡长，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原本只是想拉拢关系，讨好领导的。 没想到，顾成礼居然点了点头。 从善如流道：“好，这次练习的机会就给你了，待会儿你去敲门，我在后面策应！” 额…… 陈志飞眨了眨眼睛，被搞得彻底无语了。 心里不由感慨：“瞧瞧，这就是别人能升职当领导的原因！” 不过原本的计划里，自己也是要走在前面的。 现在领导发话，正好名正言顺的打头阵。 点头道：“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行动！” “嗯！”顾成礼郑重点头，在行动之前还招了招手。 几名下属也紧跟在后面，一起向李记布庄靠近。 当靠近布庄的时候，顾成礼转头看了一眼。 见几个下属都跟在旁边，自己这方人多，优势在我。 脸上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低声下令：“敲门！” 只要把门敲开，然后一拥而上就能轻易把人给拿下。 人多，还没风险！ 咚咚咚~！ 陈志飞敲响大门。 里面传来询问的声音：“谁啊？” “巡捕房例行检查，开门！”陈志飞态度很嚣张，又加大了敲门的力度。 咯吱~ 片刻，大门被拉开，一个身穿长衫，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陈志飞立刻举起警棍，大声吆喝：“现在怀疑你杀了一个日本人，跟我们走一趟！” 话音刚落，立马突生变故。 络腮胡子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了一把装有消声器的手枪。 ps：评分被人恶意搞了，还请各位老铁能仗义出手，给一个五星好评把分拉回去，请给一个吧~！ 第70章 做戏要全套，赶紧动手 “他有枪，大家快跑！” 陈志飞一声大吼，吓得后面几人第一时间缩了缩脖子。 然后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跑，巡长快跑！” 陈志飞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却并没有选择逃跑。 在那一瞬间，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 不顾个人安危，扔掉手里的警棍，双手将旁边的领导推到一侧。 顾成礼身体一歪，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张大嘴巴双目呆滞，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没想到曾经瞧不起的帮会地痞，竟然会舍己救人！ 只见络腮胡子似乎也因为被突然到来的巡捕吓到，举枪的手也有些慌乱。 手枪变换了几个角度，好像在寻找目标。 最终才转过来瞄向了站在面前的巡捕。 恰恰因为短暂的迷茫，创造了反击的空档。 陈志飞临危不惧，双手抓住络腮胡的手腕，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两人贴在一起较劲，然后在搏斗中把握枪的手往门框上撞。 咚~！ 一声闷响，络腮胡因为手腕被门框撞伤，枪都掉在了地上。 陈志飞立刻弯腰捡起握在手里。 络腮胡见到手枪被夺，吓得撒丫子就往楼上跑。 “站住~别跑！” 陈志飞瞬间正义感爆棚，丝毫不顾及个人安危提着枪就追了上去。 咚咚咚~ 楼板传来沉闷的踩踏声，以及警告的声音。 顾成礼坐在地上，双目圆瞪一脸的慌张。 好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一眼。 肖全贵小心翼翼瞄了一眼，确定凶徒已经上楼。 才跑过来搀扶，关切的问道：“巡长，您没事儿吧？” “哎哟，摔死我~！” 顾成礼痛得嚎了一声，一只脚踮着，好像胯骨被摔得不轻。 几人急忙上前搀扶，关切的帮忙检查哪里受伤。 “您没事儿吧？” “那人居然有枪！” “刚才真吓死我。” “我们怎么办，要不跑吧？” “对对对，赶紧叫支援！” 几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脸色都很慌乱。 他们入职的时候也就训练了几天，开过几次步枪，而且平时除了巡街吓唬人，偶尔吃拿卡要。 什么时候真抓过贼啊？ 就算偶尔碰到违法的事情，只要看到他们身上的黑皮，立马就老老实实了。 再不济，犯法的人也是吓得扭头就跑。 什么时候见过有钱的凶徒啊！ 抓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那都是其他队的事情。 现在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一时间都慌得找不到北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顾成礼拇指和中指间捏着一粒黄豆大小的铜珠子，悄无声息的收回了衣袖里。 脸上痛得龇牙咧嘴，指挥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追啊！” 不过下完命令，肖全贵几人却一动不动。 相互之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犹豫。 肖全贵一脸小心翼翼，低声道：“巡长，他有枪。” “对对对。”其他几人也急忙点头附和。 让他们在街面上巡逻，抓几个扒手什么的倒是可以。 但是这种一言不合就掏枪的亡命徒，是真的害怕。 几人附和的时候，还故意挥了挥手里的警棍。 警棍对手枪等于找死的暗示不言而喻。 顾成礼眼睛一瞪，呵斥道：“志飞已经夺了枪，你们还怕什么？” 几人一愣，显然没想到那个痞子会如此勇猛。 吴晓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志飞呢？” 其他人这时才发现，陈志飞竟然不见了。 顾成礼瞪了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他追上去了！” 说完贴着墙，小心翼翼往大门方向靠。 其他几人见到巡长都行动了，即便心里害怕也只能跟了上去。 只不过几人的心里，已经对那个亡命徒疯狂问候了。 不就是巡捕问话么，掏什么枪啊？ 直接逃跑就行了，反正他们也不会追！ 与此同时 沈仪站在二楼的桌子旁边，目光警惕的观察四周。 见到陈志飞追上来，主动把枪递了上去。 快速说道：“老鼠强是被这把枪杀的，回头可以鉴定弹道。” “我已经在他衣兜里放了几张没用的文件，能证明他是蓝衣社的身份。” “另外我的人也前往凶案现场，把窗户上原本的脚印抹去，重新印上了老鼠强的鞋码。” “你回去后把卷宗也抽出来修改，回头交给宪兵司令部核查就能对上。” “好了，你赶紧下楼！” 陈志飞接过加装了消声器的手枪，脸上升起一抹疑惑。 “我？下楼？” “作为成功夺枪的英雄巡捕，现在不是应该追得歹徒翻窗逃跑？” “况且我手里有枪，还反过来落荒而逃，不合常理吧？” 这番分析倒是有理有据。 夺了枪，理应占据优势才对，怎么会反过来逃跑呢？ “做戏做全套，合乎常理的！” 沈仪咧嘴一笑，从腰间取出了一颗手雷。 二话不说就拉开了拉环，玩味的笑道：“还不跑？” 陈志飞看着拔掉拉环的手雷，瞬间头皮发麻。 “我去你大爷的~！” 留下一句经典国粹，转头就往楼下跑。 真正做到了占据上风，还仓皇而逃！ 刚跑到门口，就见到顾成礼等人正作贼一样小心翼翼摸进来。 急忙手脚并用，把几人往外面推。 “要爆炸了，快跑~！” 这一次可不是做戏，是真的被吓到了。 几人一脸莫名其妙被推了出去，正准备询问怎么回事儿。 轰~！ 二楼传来一声巨响，木质的窗户被崩碎，无数碎屑落了下来。 “呼~！” 陈志飞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帽子拍了拍灰尘。 咧嘴笑道：“现在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吧？” 几人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二楼窗户冒出来的烟尘半天回不过神来。 先是络腮胡突然掏枪，紧接着还发生了爆炸。 哪怕他们业务能力再差，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明显已经超出了一个抢劫杀人亡命徒的范畴。 今晚冒冒失失过来抓的可能不是知情人，很可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谍报人员。 也只有那些人才会随身携带手雷了！ 陈志飞手里握枪，伸长脖子往里观察了一会儿。 转头对几个吓蒙的同事大声说道：“你们都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动手搬啊！” 第71章 好处大家拿，破案了 “搬什么？” 顾成礼眨了眨眼睛，脸上满是迷惑。 连同肖全贵等人，也是一脸的茫然。 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爆炸里回过神来。 毕竟他们只是一群最底层，最普通的巡捕。 平时里的工作就是巡街，顺便抓几个小偷什么的。 哪怕是遇到帮会分子打群架，只要他们哨子一吹，立马就能吓得打架的两伙人作鸟兽散。 在抓小偷小摸的时候用棍子敲几下，或者在反抗的时候被打一拳就是最严重的袭击了。 至于动枪，还一次都没遇到过。 毕竟底层的普通小贩或者小混混打架顶多用刀，基本不会用枪。 现在突然遇到一个拿枪的，立马就被吓到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结果又来了一次爆炸。 显然对方手里还有手雷！ 这样的大场面，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巡捕能应付的了。 几人都在犹豫是不是先后撤，等支援到了作打算。 结果陈志飞突然冒出来一句‘赶紧搬’，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是巡捕，又不是救火队，轮不到他们搬东西救火。 况且楼上也没有着火。 陈志飞瞥了几人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 指着柜台说道：“这个布庄肯定要查封，里面的东西都要充公，放着给别人还不如我们自己拿，卖了钱也能给兄弟们补贴家用啊！” 额…… 顿时，肖全贵几人眼睛放出了光芒。 按照惯例，这个布庄又是枪击又是手雷，肯定有大问题。 查封，那是必然的。 而且那个络腮胡逃跑之后，肯定不敢回来。 也就意味着，店里的东西都成了无主之物。 巡捕房的人是什么习性，他们几个就是穿黑皮的，实在太了解。 布庄里的东西，肯定会被私底下倒卖。 要是讲究一点的，可能还会给他们一口汤喝，分个三角五角的就打发了。 要是遇到不讲究的，连根毛都分不到！ 与其好处让其他人拿了，不如自己拿！ 更何况刚刚又是枪击，又是爆炸，吓都快吓死了。 拿点东西当酬劳，似乎也理所当然。 大家当巡捕就是为了捞钱的，就算自己不拿，别人也会拿。 放着好东西不要，那不是傻子吗？ 虽然动心，但领导不发话还是不敢随意动。 “巡长，志飞的提议不错。” 肖全贵资历最老，有些话由他代表大伙问最合适。 顾成礼目光扫视，见下属们一个个满脸的期盼。 犹豫道：“我们拿了不好吧？” 肖全贵等人闻言，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正准备劝说的时候，耳中传来巡长低沉的声音。 “只挑绸缎，其他的粗布就别拿了！” “留给后面的弟兄，也算雨露均沾！” “他们都拿了，才能把水搅浑。” “就算查起来，也不知道我们拿了多少。” “老肖、吴晓、胖头，你们三个手脚麻利点，全部搬回老肖家里先放着！” 几人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喜色。 感情刚才是误会巡长了。 不是不能拿，而是挑好的拿！ 陈志飞唇角上扬，脸上露出了笑容。 其他人不知晓，他心里可是门清！ 这处布庄是特务处放弃的据点，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里面的布都是伪装撑门面的，所以不会多。 但是为了显得逼真，绸缎还是有好几匹，粗布也有几十匹。 全部卖掉，也是一笔收入。 如今的陈志飞可不比没怎么读过书的前身，深知混体制的精髓。 之所以提出搬走的目的，是因为大家一起拿了，一起有了秘密之后关系才更亲密。 也能得到领导的重视和照顾！ 但是不得不说，顾成礼这头老狐狸考虑就是更周全。 只挑好的，还给其他人留口汤。 以租界巡捕的廖性，能卖钱的东西放在面前不伸手，那就不是巡捕了！ 大家都拿了，就算追究起来也是一笔烂账。 况且谁又能证明布庄里原本有绸缎呢？ 高，实在是高！ 陈志飞开口道：“二楼不大，刚才的爆炸如果不跑的话，肯定会被炸死！” “所以我推测，大胡子应该已经翻窗跑了。” “不过为了稳妥，我先进去查看！” 说完拿着枪，小心翼翼探头看了一眼。 然后踩着楼梯，一步一步上了二楼。 虽然知道沈仪早就跑了，但还是把面对危险的谨小慎微表演得淋漓尽致。 二楼被手雷一炸，已经乱成一团，连桌子都被砸成了两半。 除了一具尸体，再没有第二个活人。 陈志飞走到被炸碎的窗户前，开口道：“跑了，安全！” 肖全贵一个箭步就往布庄里冲，把货架上的绸缎全部放在柜台上。 招手道：“吴晓、胖头，你俩快点！” 三人手脚麻利，抱起值钱的绸缎就往外跑。 速度之快，仅仅十几秒钟就消失在夜色中。 顾成礼踩着楼梯，也上了二楼。 看到地上的尸体时，惊讶道：“他把自己炸死了？” 陈志飞摇了摇头：“大胡子跑了，这是他的同伙，搏斗的时候被我打死了！” 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扬了扬手枪。 由于安装了消声器的缘故，楼上开枪，外面听不到也很正常。 其实也因为陈志飞刚转换身份不久，还没有习惯新的法则。 对杀人，是很抵触的。 否则的话就不会提前杀老鼠强，还让沈仪动手了。 等顾成礼等人听到枪声，更合适。 不过相差十几分钟，就算验尸也不会有纰漏。 况且两枚蛋壳，也都在屋子里。 当然，巡捕房肯定是不会去找的。 这些布置都是留给宪兵司令部的。 顾成礼走到尸体旁边，伸手仔细检查。 没有胡子，体型也与之前的人相差很大，应该是同伙了。 目光在二楼的屋子里扫视，眉头紧皱。 心里基本有了判断：“这里应该是特务处或的一个据点了。” 不过……当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心里又升起另一个疑惑。 如果是情报部门的人，那必定是训练有素的精英。 之前在突然掏枪时，半天不知道该用枪打谁的举动就显得太外行了……！ 就在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兴奋的喊声。 “巡长，找到日本人的包了！” “三棱军刺，凶器也在这里！” “地上的尸体，应该就是凶手了！” “巡长，案子破了！” 第72章 脑补，冯以川来了 “真破案了？” 顾成礼转过头，脸上满是惊讶。 是真没想到一个帮会出身的小混混，从来只会惹事儿制造案件。 从来没想到过，居然真找到杀死日本人的凶手了。 虽然他没有看过卷宗，但是也听说过一些情况。 知道被杀的日本人名叫秀田阳太，是一个侨民。 在公共租界开办了株式会社，据说生意做得还不小。 所以在法租界被杀之后，才会引起宪兵司令部重视。 还特意派了一个少佐来法租界，想要私自把有嫌疑的人带走。 这也算是一起大案，要案了！ 要是真破了案，无论在巡捕房还是宪兵司令部都算是立了功。 可是留下的线索，却少之又少。 所以冯以川探长才会毫不犹豫的把案子让出来，连相关卷宗也一件不差的全转给了陈志飞。 一副巴不得趁早甩掉这个烫手山芋的样子。 如果案子容易破，又怎么会把这种既立功又扬名的好事儿往外送呢？ 所有人都知道，陈志飞只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正义感爆发，恰好成了背黑锅的对象而已。 谁也不看好他能查出什么来，更没指望过能破案。 可是偏偏他就做到了！ 而且仅仅过了两天，就查到了凶手的相关线索。 还摸到了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顾成礼原本以为，布庄老板顶破天了，也就认识凶手而已。 甚至可能连凶手的名字都不知道。 只是摸到一点相关的信息罢了。 谁想到，刚开门就来了个大的。 又是枪击又是手雷，这个动静可不是普通抢劫贼人能闹出来的。 再看到陈志飞手里被拆开的包，心里瞬间有了猜测。 包被拆过，而且手法很专业。 如果只是为了求财，不会把包拆得如此细，连有没有夹层都一目了然。 似乎图财只是表面的伪装，在包里找东西才是真实目的。 而且宪兵司令部的反应那么大，肯定和秀田阳太有什么联系。 就算说他的真实身份，是宪兵司令部情报股的日谍，打着做生意的幌子来法租界接头都有可能。 再加上抢劫通常都是用匕首，用三棱军刺摆明就是冲着杀人去的。 地上这具尸体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必定是特务处的人无疑了！ 如此一来，就都解释得通了！ 虽然对之前的一些微末细节存有疑惑，但不影响对事件的定性。 有秀田阳太随身携带的包，还有一把可能是凶器的三棱军刺。 足够证明就是地上的尸体所为了。 就算不是他干的，也绝对和他同伙有关。 说起来也算是破案了。 笑道：“没想到你小子消息那么灵通，居然真被你给找到了！” 这句话是发自由衷的感叹。 连冯以川探长都觉得烫手的案子，被他两天就找到了凶手，这份打探消息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很多官方不知道的消息，帮会人员知道。 官方找到的人，他们却能找到！ 也难怪都喜欢找帮会打探消息了。 陈志飞咧嘴一笑，得意的炫耀道：“那还是必须滴，法租界~我熟！” 至于怎么查到的，又找了谁帮忙则只字不提。 这种事情属于个人的秘密，他不说，别人也不会问。 果然，顾成礼并没有追问。 而是站起身，在被炸得乱七八糟的屋子里观察起来。 走到后巷的窗户旁边，借着灯光仔细观察。 “大胡子是从这里跳窗逃跑的！” 顾成礼眯起眼睛，心里还有一句判断没有说出来：“动作干净利索，没有多余的脚印，显然是受过军事训练！” 就在两人观察的时候，外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以及警哨的尖锐刺耳声。 嘟嘟嘟~！ 随着警哨声传来，一群巡捕跑了过来。 最前面的人身穿风衣，骑着自行车，赫然是探长冯以川。 大队巡捕到场后，一部分开始维持秩序。 把好奇围观的街坊，全都赶到了十米之外。 幸亏肖全贵几人跑得快，要不然就被堵在这里了。 他们带走的绸缎，可值不少钱呢！ 要是被后来的这些人看到，肯定会要求分润好处。 甚至可能传到其他上级的耳朵里。 就算顾成礼人缘好，关系硬不需要上缴，可是一级一级上供到最后也剩不下多少了。 不得不说，这个老狐狸在贪钱这方面是真有远见！ “什么情况？听说发生了枪击和爆炸？” 冯以川踩着楼梯，快速来到了二楼。 见到地上的尸体时，眉头紧皱，询问道：“这家伙是谁？又是黑帮仇杀？” 在这个表面繁华，暗地里却充满斗殴和厮杀的租界，枪击报复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就这个礼拜，他就已经接到3起枪杀案了。 死的人都是帮会成员，至于被谁杀的，那就见仁见智了。 这种案子是破还是找人顶罪，中间的门道就多了去。 现在又看到一起枪杀案，顿时感觉一阵头大。 当看清正在窗户旁边查看的顾成礼时，诧异道：“老顾，这是我们探组的案子，你怎么上来了？” 顾成礼转过头，嘴角上扬道：“不是你的案子，这是他的案子！” 冯以川还以为是要抢案子，眉头皱了起来。 只不过看到年轻的脸庞时，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陈老弟，你怎么也上楼了！？” 对于这个帮会出身的巡捕，初始印象是很差的。 但是在听闻了为同胞出头，硬扛日本宪兵队少佐之后，印象就大为改观了。 冯以川虽然是法租界的探长，但身上流淌的是华夏血，看到同胞受到侵略者欺负，心里也会悲愤！ 只是在大势面前，他这样的小人物说不上话，更不敢公开得罪日本宪兵司令部。 看到陈志飞竟然硬扛宪兵队少佐，心里是很钦佩的。 所以在这个案子里才会格外配合，还打招呼对李华明照顾。 “他就是杀死秀田阳台的凶手，是被我当场击毙的，你说我能不能在这里呢？” 陈志飞唇角上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他就是凶手？” “你~你这么快就破案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 冯以川双目圆瞪，一副见鬼的模样，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第73章 都是人精 冯以川目瞪口呆，就好像听了天方夜谭一样离奇。 其实，也不怪他会如此的惊讶。 在陈志飞出头接手这个案子之后，他就做过背景调查。 老家苏州来法租界混饭吃，凭着敢打敢拼，出手狠辣的风格引起了上面人物的注意。 后来给一位堂主投了拜师帖，才算是在法租界站稳脚跟了。 文化水平也就能识字，狗爬一样的字丑是丑了点，至少摆脱了文盲。 正规警察学校，就更没上过了。 甚至连巡捕房的急训，都没有参加。 敬礼都不比标准！ 说白了就是一个披着黑皮的混混，是巡捕房和堂口之间分钱的纽带！ 这样一个人能够不惹事，不制造案件就不错了。 让他侦察破案，就和称赞青楼女子是良家妇女一样离谱。 一件几乎没有线索，公认了不可能破的烫手山芋，竟然被一个挑选出来背黑锅的混混给破了。 怎么听起来都觉得离奇！ 冯以川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地上中枪的尸体以及两件证物。 又不得不接受，这就是真的！ 左半边脑子疑惑，右半边脑子被迫接受，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缓了半天，才讷讷吐出两个字：“确定？” 陈志飞撇了撇嘴，自信的开口道：“日本人的包在这里，凶器也在这里，拿回去一对比就知道真假！” 说话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领导。 沉吟片刻，这才笑着说道：“这次的案子虽然是我查到了凶手所在的位置，但也是因为有顾巡长坐镇指挥，有全队同僚的协助才能击毙凶手！” 当着领导的面说这番话，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说白了，案子能破固然是自己能力强，但也离不开领导的坐镇指挥。 连全队，都给这分润了功劳。 顾成礼背负双手，腰杆挺得笔直，眯起眼睛点了点头，笑眯眯的脸上满是欣慰和赞赏。 对这个彩虹屁和主动让功的态度很满意。 在眼神交汇的时候，扬了扬下巴，给了一个眼神示意。 陈志飞眨了眨眼睛，立刻明悟了其中的含义。 掏出哈德门给在场的人散了一支烟，自顾自的点上。 舒爽的在现场抽起烟来。 烟灰落在地上，看得冯以川额头青筋怦怦直跳。 心里暗骂：“痞子就是痞子，连最基本的保护现场都不知道！” 刚准备出言提醒，耳中传来意味深长的声音。 “我们只是路巡，平时很少办案，对鉴定更不熟悉。” “能不能麻烦冯探长，替我们把两件物证送去鉴定比对呢？” “后面的一些细节，还得向冯探长多多请教！” 锃~！ 冯以川眉头一挑，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都是老江湖了，哪里还听不出来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 说得好听点是请自己帮忙协助，说得直白点就是有好处大家拿，见者有份雨露均沾！ 到时候参与了鉴定评估工作，也算是立功中的一员了。 顿时，对这个痞子出身巡捕印象又好了不少。 心里暗暗点赞：讲究人！ 毕竟证物凶器鉴定这种事情，用嘴巴问也能问到怎么去。 更何况还有顾成礼这个在哪都熟的老油条，说不定和鉴定的人还熟悉得很呢！ 直接就能把东西拿去鉴定，根本不需要他协助。 别人把最后的鉴定送出来，那是相当讲究了！ 即便功劳不大，但也算在这起涉及外事纠纷的案件中露脸了。 比起另外两个探组来，也算是长脸了！ 能够有最后分得一些出场机会，也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这个案子是别人破获的，嫌疑人也是别人击毙的。 有顾成礼这个老狐狸在场，其他人也别想强行抢功。 这个老狐狸和总巡长的关系，可好得很呢！ 抢功的话，肯定会被告到总巡长那里。 更何况这桩案子连总华捕都在关注，谁敢抢功？ 现在对方能主动提出雨露均沾，已经很讲究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冯以川笑眯眯的拿起打火机，点上了手里的哈德门香烟。 现场规矩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抽了这支烟，那才是这件案子的自己人！ 反正地上到处都是灰尘，也不怕多点烟灰。 “呼~！” “陈老弟，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怎么定性？” 冯以川吐出一口烟雾，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一副有什么问题，大家商量着来的架势。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他们这些巡捕探长亦正亦邪游走在灰色地带，根本没那么多顾虑。 只要能有个交代就可以了。 甚至很多时候明知道是顶罪，在大环境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习以为常了。 现在主动询问，也表达了以对方为主的态度。 陈志飞犹豫片刻，转头看向旁边的领导：“巡长，您怎么看？” 顾成礼眉头一挑，意味深长道：“这起案子不是普通的抢劫杀人，而是蓝衣社和日本间谍之间的争斗！”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案子给定性了，也把矛盾转移了出去。 即便将来日本人追究，也是找蓝衣社，和巡捕房无关。 甚至两边的暗中厮杀违反了法租界的法律，还能保留追究的权利！ 不愧是老油条，这一招连推带打，实在是高明！ 陈志飞笑着点了点头，一脸的不置可否。 搞那么复杂的安排布置，不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觉得是蓝衣社干的？ 把这件案子从抢劫杀人，变成间谍之间的厮杀，就没人盯着不放了。 到时候蓝衣社再放出口风，事情就实锤了。 宪兵司令部就算单方面否定，有蓝衣社的承认就足够了。 这个案子就算是彻底完结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那就是蓝衣社和日谍之间的争斗了，与法租界无关。 冯以川只是略作思考，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这个定性，的确是最合适的。 笑道：“那我现在就把尸体和证物送去鉴定，明早就给你们报告！” “那就麻烦冯探长了。”陈志飞客气的道谢。 “客气，都是自家兄弟！”冯以川脸上笑开了花，招呼几个下属快速处理现场。 不多时，来了一辆车拉着尸体和证物就去了巡捕房。 在巡捕们撤离的时候，货柜上的布匹也被当作证物全部搬走了！ 第74章 善后，996福报 “巡长，您慢走！” 陈志飞站在路口，把顾成礼和几个同事送走。 几人虽然难得加了一次班，还遇到了枪击和爆炸的危险。 不过论起收获，也是很大的。 都不说巡捕房肯定会给嘉奖，还会给少许奖金。 单是拿走的那些绸缎，就够大家赚一笔了。 目前一匹市面上绸缎在30至70元，他们拿走的那些按照市场价每匹也要50元。 抛开急着出手，以及来路不明的问题，折算下来一匹也能卖40元。 八九匹布，就能卖360元。 就算巡长分大头，其他人也能拿20元。 加一个班就能赚20元，这种好事求都求不来的。 都不需要提醒，以肖全贵那个老油条的性格和路子，估计今天晚上就会拿去变现。 明天大伙儿就能分钱，能不高兴吗？ 随着尸体拉走，布庄内可疑物品被收缴之后，巡捕们也陆续撤离了。 陈志飞手里拿着警棍，独自走在安静的道路上，嘴里哼着奇怪的小曲儿，显然心里很高兴。 哒哒哒~！ 不多时，黑暗的马路中间出现一辆黄包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刘猛迈着有力的步伐很快追到近前，咧嘴笑道：“飞哥，我拉你！” “嗯。” 陈志飞一脸不置否，直接坐在了黄包车上。 之所以独自一个人走在路上，就是在等刘猛。 有些话还需要叮嘱。 “猛子，这次的事情我算是替你摆平了。”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蛮干了，不是每一次都有那么好运气的。” “如果下次再这么冒冒失失的行动，连累无辜的人就用你自己的命去偿还。” “明白了吗？！” 声音低沉，透着几分严厉的斥责。 虽然事情基本掩盖过去了，但是得放着眼前这个脾气冲动的浑小子再蛮干。 这一次是运气好，恰巧有三棱军刺可以利用，可以让蓝衣社帮忙背锅。 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继续这么蛮干下去，就算不失手也会像这次一样连累无辜的李华明被捕。 陈志飞太清楚日本人的行事风格了，只要是怀疑就可以抓起来严刑拷打。 日本人杀人的时候，什么时候讲过理了？ 刘猛垂着头，老老实实应下：“飞哥，我知道错了，以后都听您的。” “嗯~！” 陈志飞点了点头，声音温和道：“不是不让你杀日本人，只是要讲方法讲策略，不能一味蛮干。” “你说以后听我的话，这个是正确的。” “下次再想这么做的时候，先来找我商量，哥替你一起计划稳妥了再实施！” “总之，以后做什么都要先给我通气，即便出了问题我也能及时替你善后！” “飞哥，我以后都听您的！”刘猛急忙点头应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陈志飞点了点头，也不再过多斥责，吩咐道：“先不回宿舍，去巡捕房。” 刘猛一愣，诧异道：“飞哥，这都快11点了您还不回去休息？” 陈志飞抬了抬手，准备习惯性抽他后脑勺。 结果发现隔得太远，巴掌根本就抽不到。 摇头失笑道：“黑锅是有人背了，我还要回去修改卷宗，免得宪兵司令部通过脚印找到你！” 也幸亏巡捕房擅长的是捞钱摸鱼，对办案经费反倒很抠门。 整个麦兰捕房，也没有一台照相机。 就算是现场发现了脚印，也只是通过测量之后在卷宗上进行文字记录。 所以才有了修改的机会。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不能单对足迹进行修改，而是把整个卷宗全部重抄一遍，只修改个别部分。 然后再把卷宗给烧了，以后伪造的卷宗就成了唯一的案件资料，根据卷宗想查都只会往另一个方向引导。 “啊~！” 陈志飞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今晚要熬一个通宵了，我先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好嘞~！”刘猛应了一声，脚下放慢了速度让黄包车更平稳，没有那么颠簸。 转头看了一眼低头休息的陈志飞，眼中闪过一抹感激。 这一次能够平安过关，是从心底里感激。 对于刘猛来说，和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没有任何区别。 陈志飞在一念之间，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同样的，也能像现在这样把他从危险的深渊中捞出来。 说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不为过。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对这个新任的大哥充满了感激，从之前的利益交换变成了真心诚意的敬仰！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黄包车停在了麦兰捕房门口的广场上。 轻声提醒：“飞哥，到巡捕房了。” 陈志飞睁开眼睛，慢悠悠下车伸了一个懒腰。 虽然只是休息了十几分钟，但假寐一会儿之后精神恢复了许多，连眼睛也没那么干涩了。 摆了摆手，晃晃悠悠的穿过大门，走进了二楼的办公室。 看起来很随意的行为，却让守门老头看得目瞪口呆。 揉了好几次眼睛，才确认刚刚没有眼花。 在巡捕房里，冯以川探组的人加班，倒是时常都能看到。 甚至有时候顾成礼和其他人也会因为琐事，偶尔很晚才会离开。 可是陈志飞从来都只有迟到早退，没有大半夜还主动来巡捕房的情况。 现在都快12点了还来加班，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不惊讶才怪了！ 咔~！ 陈志飞轻轻打开墙上的开关，灯光照亮了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给人一种空旷的怪异感。 要是放在灵异类的话，这种场景通常会半夜点灯闪烁，或者走廊里传来莫名的脚步声。 不过对于陈志飞来说，安静的办公室正适合他违法犯罪修改卷宗。 咚！ 锁上门，这才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边，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里面装的，都是关于秀田阳太被杀的相关记录。 “大家都休息了，我还要加班，就当996福报咯~！” 陈志飞把厚厚的卷宗放在桌上，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不过并没有立刻开动，而是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双手抱臂似乎在等待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转眼就来到了0点。 忽然，脑海里传来机械化的提示音。 【叮！】 【今日情报已更新，是否读取？】 第75章 跑狗场的情报 陈志飞眉头一挑，唇角不由上扬。 之所以进了办公室后把需要的东西拿出来，却并没有急着看。 反倒是倒了一杯水，双手环抱静静等待。 就是因为时间已经快要0点，系统马上就要刷新情报了。 为了避免笔迹不同，要重新手抄伪造全套的卷宗，这个工作量可不小。 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所以不如先等情报刷新，满足了好奇心再说。 对于陈志飞来说，系统提供的情报是在这个乱世安身立命之本，但也逐渐变成了一种独特的兴趣。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好奇，就好比买彩票的时候最紧张激动的时刻，往往是开奖之前的期盼。 真等开奖结果出来，无论中没中奖，那种期待感也会随之消失。 陈志飞现在享受的，就是那种开盲盒的期待感，想看看系统会提供有多大价值的情报。 关键这种期待每天更新，源源不断，就算价值不大，也不会降低明天的期盼。 只要有一条有用的，就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这才几天的时间，就从一大堆情报之中筛选出来有用的赚了将近一千元！ 抵得上一个工厂女工没日没夜，辛苦十年的收入了！ 其实在之前的情报中，还有一条情报只要吃下去别说三年，就算三十年也够花了。 就是送到码头的那批药品磺胺！ 那可是好东西，价值堪比黄金的存在！ 要是弄到手，立马就能买洋车洋楼泡洋妞，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陈志飞在看到这条情报之后，却毫不犹豫直接略过，根本没有半点的停留。 他清楚知道，在这个战乱的时代想要弄一盒价格堪比黄金的磺胺已经是千难万难。 一批是什么概念，代表了深厚的背景和势力。 他一个小巡捕，帮会的金牌打手，在街面上也算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谁都要给几分薄面。 可是真要敢打这批磺胺的主意，那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些东西有命拿，却没命花，那拿了还有什么意义呢？ 陈志飞有自知之明，更清楚自己的定位。 所以只对小情报感兴趣，对这种大买卖的情报反倒觉得鸡肋。 价值越大代表了危险越高，要是为了卖消息赚个几百元，结果被人灭口就不值当了。 人，要知道几斤几两，知道什么东西能伸手，什么东西不能伸手，才能活得长。 陈志飞等到脑海中的提示音消失，才毫不犹豫道：“提取！” 立刻，一个半透明的虚幻提示面板出现在眼前。 【今日情报。】 【1、英制‘茄力克’香烟，铁罐包装50根，价格1银元。】 【2、逸园跑狗场8点场次，6号‘玛莎拉蒂’被内定爆冷门。】 【3、今日油价，每加仑为4角8分。】 【4、今日粳米价格上涨1分。】 【5、昨晚10点08分在公共租界发生枪战，三人死亡，一人负伤逃脱。】 【6、总华捕接到破案报告，兴奋的联系了各大报社记者明天开新闻发布会。】 【7、赵总决定论功行赏，已命人准备200块银元对所有参与人员嘉奖。】 【8、肖全贵联络买家，把绸缎以每匹50元价格出售。】 【9、藤原介一收到通知，明早会前往麦兰捕房。】 【10、麦阳路一名女工下夜班回家途中被杀害，包里5分钱被抢走。】 十条情报全部显示在眼前。 陈志飞眯起眼睛，逐一的分析起来。 英制的进口香烟，听起来似乎挺高大上，但其实抽起来味道也就那样。 习惯了哈德门的味道，对这种铁罐子装的噱头没什么兴趣。 油价和米价的变动，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日常需求。 但是只要细心分析，就能发现物价在一点一点的上涨。 虽然上涨幅度很细微，却是在一天天的变化。 也从侧面证明了如今局势的动荡，战事越紧张，市场上物资就越紧俏越贵！ 总华捕又特批了200块银元奖励，倒是意外难得大方了一次。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能理解了。 两百元对于普通一级巡捕来说，抵得上一年工资，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哪怕是位高权重的总华捕，拿出200元给下属也是肉疼。 可是这笔钱从公账出，又不需要私人掏一个子儿，为什么不能慷慨一点呢？ 最重要的，是这个案子经过媒体报道之后，是他亲自督办的。 整个案子是在他的督促和领导下才能从快从速告破，证明了他的工作能力。 从政治上来说，还替公董局化解了一次国际事件危机。 这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功劳，才是他最在意的。 在这种情况下给底下巡捕房的人一些奖赏，也算是给他们一口汤喝了。 剩余的，倒是没什么稀奇。 陈志飞对那条跑狗场的消息，却引起了注意。 跑狗场是租界一个特色场所，和赛马差不多。 只不过赛马是用的骏马比赛，跑狗场顾名思义用的训练有素的猎狗进行比赛。 最初的时候，公共租界设立了‘申园’和‘明园’以及法租界的‘逸园’三处跑狗场。 为了避免恶性竞争，三个园子的开彩时间都是交错开的。 所以好赌的人，都是根据时间三处地方交替着去。 跑狗场都是夜间举行，一到晚上跑狗场灯火通明，成了上海人摩登的娱乐象征。 不过跑狗场说到底，就是一种赌博方式。 在社会人士的集体抗议之下，位于公共租界的‘申园’和‘明园’不得不关门取缔。 公共租界的两家跑狗场被取缔，让无数人涌入了法租界。 也造就了‘逸园’独占份额的局面。 不过逸园之所以能平安无事，除了背后老板是三大亨外，与公董局的支持脱有莫大关系。 根据统计，逸园几年的时间向公董局上缴的各项费用高达1600万银元，是名副其实的远东第一大赌场！ 法国人直观捞钱，将来回国后能享受生活。 根本就没考虑过老百姓是否会因为赌博破产，更不关心百姓是否因为输光家产流落街头没饭吃，甚至跳楼自杀！ 他们反倒担心治下的人不参与赌博，导致他们没有好处可捞。 陈志飞眯起眼睛，沉吟道：“这条消息倒是更实惠！” 第76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都来了! 翌日 咔~！ 随着一声轻响，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 肖全贵、吴晓胖头几人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有说有笑显得很高兴。 这次他们这可不是穷欢喜，是真的有钱了欢喜。 昨晚搬走的绸缎，连夜就通过黑市给倒卖掉了。 一共九匹绸缎，每匹50元的价格，足足卖了450元！ 当然，这些钱也不能全被他们给分了，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 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很容易就能猜到其中的猫腻。 况且来当巡捕的，不是为了除暴安良维护一方平安，都是冲着赚钱来的。 一家布庄被捣毁，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呢。 其中最值钱的绸缎，自然是所有人都会关注的重点。 就算提前拿走，做这行的谁没几个眼线，在黑市上没几个熟人？ 只需要略微打听，就能知道有没有绸缎之类的好料子私下出售。 若是真被其他人给查出来，眼红私底下使绊子是必然，甚至打压对方往上级捅。 要是被上级知道借着查案的名义捞了好处，就算没有证据，心里也会默默记上一笔。 所以这笔钱里边，还有一部分是要上供给总巡长的。 到时候总巡长也分了钱，就算有人捅上去也无所谓，再怎么私底下传话猜测也没有意义了。 顾成礼是老油条了，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吃独食的。 虽然分了一半给总巡长，可剩下的就是他们队关起门来分了。 不用像其他公开的，还要很多人一起分大锅饭！ 落到每个人的手里，根本分不到几个子儿。 但是除开总巡长和巡长的份额，他们至少也能七八元，能抵得半月工资了！ “咦？飞哥来的那么早？” 胖头走在最前面，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由于这两次的请客和一起行动，以及昨晚提议大家一起发财，已经被接纳成了自己人。 不再称名字和职务，改称哥就是最好的证明。 肖全贵几人循着目光看去，只见陈志飞正把脚搭在桌沿，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呢。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陈志飞进入麦兰捕房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来都是迟到早退，无故旷工也是家常便饭了。 只不过每次都能把钱收上来，所以巡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相识那么久，只见过他迟到，从没见过早到的！ 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见他第一个到办公室，总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啧啧，飞哥竟然第一个到，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吴晓走进办公室，咂巴着嘴满脸的好奇。 肖全贵目光扫视，摇头道：“不是早到，应该是昨晚就在办公室睡的。” 顿时，其他几人瞠目结舌，张大的嘴巴能塞进鸡蛋！ 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民国二十六年最冷的笑话！ 几人的惊呼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陈志飞被惊呼声吵醒，不耐烦的说道：“说话就不能小声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几人急忙捂住嘴边，不敢再大声说话。 虽然最近几天大家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但是对于臭名昭着的‘飞哥’还是很忌惮的。 尤其是那种混帮会，性格又极其暴躁乖张的。 可能上一秒还称兄道弟的喝酒，下一秒就直接拔刀子相向，是最让人忌惮的。 “得，这是在发起床气呢！” 吴晓咧嘴一笑，大嘴巴的特点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就在这时，郭少安也走了进来。 看到坐在椅子上一脸迷糊的大哥，急忙上前关切的问道：“飞哥，你怎么在这里睡觉，昨晚没回宿舍还以为你去花船睡了呢？” 他这位大哥虽然不算什么色中饿鬼，但是只要有钱也喜欢去找窑姐玩玩。 街边的那些小舞厅，更是常客！ 所以即便每个月的工资和灰色收入也不少，连房租都没有，却每到月底就没钱的缘故。 按照对大哥的了解，这几天手里有钱了，正是花天酒地的时候。 昨晚没有回来，还以为是去了花船，或者是在某个窑姐那里睡的呢。 谁想到，居然在办公室睡板凳！ 给人一种惊奇，又不真实的感觉。 陈志飞揉了揉眼睛，脑子也逐渐清醒。 眯起眼睛看着门口站着的几人，招呼道：“都来了，早！” “早~！”几人急忙呐呐的抬手回应。 陈志飞取下盖在身上的衣服，艰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僵硬的身体。 开口道：“少安，帮我买碗馄饨，烫一点的暖暖身子，哥儿几个吃什么我请。” 说话的时候就要从兜里掏钱，准备请同事们吃早饭。 肖全贵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昨晚的绸缎卖掉了，就用这笔钱请大伙吃早饭吧！” “你们出去买馄饨，办公室每人一碗，再加两根油条。” “记住，别忘了巡长那份！” 一边吩咐，一边掏出了五元钞票递上去。 这笔钱也算是大伙儿的小金库，给所有人买一份早餐倒是没什么。 “好嘞~！”两人接过钞票，开开心心的去买早餐。 就算一些在家里吃过的，也并没有拒绝。 就算现在吃不下，也能打包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不是？ “绸缎？飞哥，他们在说什么绸缎？”郭少安眨了眨眼睛，满脸的迷惑。 “啊~！”陈志飞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我去洗把脸清醒清醒，让老肖告诉。” 说完披上衣服，晃晃悠悠去了楼道头的厕所。 肖全贵也不卖关子，笑着说道：“少安，事情是这样的，昨晚……。” 郭少安听了讲述，惊讶得目瞪口呆，张大的嘴巴好半天都没合上。 脑子一个疑惑在盘旋：“他们说的那个两天就找到凶手的破案高手，真的是飞哥？” 就在办公室里聊得热火朝天时，顾成礼也拎着公文包来上班了。 接过肖全贵递来的钱时，直接分出一半装进信封，然后塞进黑色公文包。 三两口吃完馄饨，拎着公文包上了楼。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才急匆匆回到办公室。 语气急促道：“赵总来了，大家准备迎接，还有不少记者，都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准备拍照！” 第77章 藤原介一的邀请 “来了来了，真来了~！” “快帮我看看衣服皱没皱？” “你们说有奖金吗？” “巡捕房那么抠门，能发一两块银元就不错了。” “钱重要，能和总华捕合影也是荣幸。” “对对对，没想到有一天能和赵总合影！” “大家都抓紧整理，他们快来了！” “……” 办公室里瞬间热闹起来，都在相互帮忙让别人帮忙检查仪容仪表。 对于总华捕和记者大清早就来了巡捕房，反倒没有任何的惊讶。 凭大家对赵总华捕喜欢高调的习惯，这次破了一件大案要案，又怎么会不大力宣扬呢？ 按照惯例的话，先是总华捕热情的慰问，属于走过场的流程。 之后才是总华捕的个人演讲，才是这次邀请记者的重点。 不过肖全贵等人虽然是配角，但是能和总华捕合影也感到很荣幸了。 “少安，看看我帽子戴得正不正？” 陈志飞双手摆弄帽子，调整最正的角度。 其他人只是配角，或者说是这次宣传的背景图。 真正的主角，除了赵总之外，另一个就是他自己了！ 毕竟前几天在大庭广众下硬扛日本宪兵队，还被姜若楠的带有倾向的赞美成了法租界为民做主的正义小巡捕。 这一次的事情，也是由他的刚正不阿引起的。 稍后记者的采访，肯定是以他为主。 要上新闻报纸了，当然也必须收拾干干净净。 如果忽略忘记了拉拉链什么的，再被拍照登上报纸，那还不得在法租界社死？ 所以对仪容仪表，还是很重视的。 正在整理的时候，外面走廊传来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赵总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在他的旁边，则是穿着军装的驻上海宪兵司令部少佐，藤原介一。 后面还跟着七八名手持相机的记者，代表法租界官媒的姜若楠也在其中。 咔嚓~咔嚓~咔嚓~ 记者们走进办公室，对着所有人就是一通猛拍。 不管会不会用到，先把素材都拍了再说。 “赵总~！” 顾成礼大声喊了一声，其他人立刻会意，纷纷举手敬礼。 虽然他们没有受过太多专业培训，但是集训的时候对敬礼还是反复培训过的。 赵总微微颔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亲自上前为每一个人整理衣服。 然后命人端来一个托盘。 其中有两封银元，以及一份嘉奖状。 陈志飞对奖状什么的都不在意，用一句现实一点的话来说：你们就是用这个考验干部的？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奖金和能与总华捕拉拢关系，那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在记者面前，表面功夫还是做的。 陈志飞代表小队领取了两百块银元的奖金，以及一张属于他的嘉奖状。 两百块银元，听起来是不少，但是分到每一个人手里并没有多少。 作为主要的功臣，和顾成礼分其中的一半。 剩下一百块银元，除了队里的其他兄弟之外，还要和冯以川探组的人分润一些。 毕竟他们也参与进来了，要是一点都不分的话，肯定是要得罪了的。 还有昨夜出动的那些巡捕，算下来好几十号人。 分摊下来能有多少？ 也难怪大家都对奖金没兴趣，更看重私底下贩卖的绸缎了。 钱虽然不多，但是在和总华捕合影的时候，一个个还是脸上都笑开了花。 赵总为了把声势搞大，还命人把李华明给带了过来，并当场宣读了释放令。 李华明身上衣服脏兮兮的，但头发和脸却很干净，显然被带来之前是收拾过的。 当听到无罪释放的时候，激动的热泪盈眶。 当被记者问及有什么话要对还他清白的陈巡捕说时。 李华明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朴实的说道：“以后陈巡捕吃炒板栗不要钱！” 虽然引来哄笑，却也表达了最诚挚的感谢。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感谢，总好过说虚假的漂亮话更实诚不是？ 随即，记者们都被有意的引导到了赵总身边，开始单独的采访。 藤原介一身穿军服，踱步走了过来。 这一次他是独自一人上来的，并没有带下属。 看着面前的年轻巡捕，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点头道：“陈桑，你查案的能力很棒，我会遵守承诺，之前不愉快的事情都一笔勾销！” 说话的时候伸出了右手，态度显得很和善。 陈志飞矜持的笑了笑，握住了伸来的手掌。 之前还在琢磨怎么接触日本人，为将来的形势变化提前打基础。 现在对方主动示好，自然是不会错过认识的机会。 谦逊的笑道：“之前我也是太冲动了，还请藤原少佐多担待！”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一笑泯恩仇的风范。 一个心生欣赏，另一个有意结交，两人相谈甚欢气氛很是融洽。 “陈桑，你仅仅用了三天就破案，实在是让人惊叹！” “顾巡长和冯队长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有了了解！” “没想到秀田阳太竟然是被蓝衣社所杀，看来这是对大日本帝国的报复！” “幸亏陈桑找到了真凶，不然我们以为只是普通的抢劫杀人案！” 藤原介一声音诚恳，眼中却闪过一抹恼怒的凶光。 显然对于一个普通的日本侨民，被当成谍报人员给杀了很是恼火。 在看了老鼠强身上找到的信息后，知道这些人并不是什么蓝衣社的人，而是他们真正的对手，更核心的特务处！ 至于到底是对之前特高课行动的报复，还是真误以为秀田阳太当成了情报人员，就需要慢慢调查了。 “藤原少佐客气了，查明案件真相还受害者一个公道，本就是我的职责！”陈志飞态度谦逊，脸上露出风轻云淡的笑容。 好像真的只是为了尽一个巡捕的职责。 这番谦虚的话如果是其他巡捕或者探长说的，藤原介一必定会嗤之以鼻。 巡捕房都是什么秉性，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眼前的小巡捕之前为了替一个卖糖炒栗子的贱民申冤，竟然敢和宪兵司令部硬扛。 这份不屈不挠的气节，赢得了他的尊重。 藤原介一点了点头，主动发出邀请：“旁边的宁兴路千鹤日料店的寿司和生鱼片很不错，不知陈桑是否有时间中午喝一杯？” 第78章 橄榄枝，过关 陈志飞眨了眨眼睛，闪过一丝迷惑。 之前心里已经做过无数种预案，包括特高课和宪兵司令部的情报股会抛出橄榄枝。 毕竟在表面繁荣的上海滩，底下却是暗流涌动，相互刺探暗杀不断。 日本人在这个各国势力盘踞的租界，早就在默默布局了。 与东北发动侵略之前一样，早就利用侨民或者商人等先遣队以不同方式进行渗透布局，等到发起战争时就能里应外合了。 所以就算不展现强大的情报能力，单凭码头打手和巡捕的身份也会被发展成眼线。 在麦兰捕房中已经被人知晓的，就有不下十人在偷偷替日本人做事。 在巡捕房中发展更多的眼线，为将来大战做铺垫也是必然的。 自己这次展现出了极强的线索收集本事，也着实在日本人眼里露了一次脸！ 根据老鼠强身上搜到的文件，无不证明那是一个国党特务处的身份。 竟然在短短两天时间，就被人找到准确位置并打死了一个。 虽然有歪打正着的成分，但找到据点却是实打实的本事。 但是这份打探消息的能力，就足够引起重视了。 所以发展成为眼线，也成了必然。 只不过因为能力展示了其价值，让藤原介一重视起来，才态度更温和了。 急忙笑道：“早就听说寿司生鱼片是难得的美味无比，只是没钱吃不起……哈哈哈，提到美食就流口水，让藤原少佐见笑了。” 说话的时候还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一副早就垂涎三尺的模样。 眼睛弯起，把一个从没吃过上等美食的土鳖形象展现淋漓尽致。 表面一副受宠若惊，好像很期盼的样子。 心里暗暗吐槽：“不就偷学篡改的紫菜包饭和中国鱼生，学个一知半解还真当自创美食了，以前请小爷都不想去的破地方还真有优越感了！” 就这个演技，绝对是专业级别的！ 藤原介一见到对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心里也很满意。 这种有极强的情报收集能力，又穷又没见过世面的人，只需要花点小钱，就能很容易控制了。 类似的情况，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了。 每次只要亮出大日本帝国驻上海宪兵司令部少佐身份，再和颜悦色的交谈招揽，就能感动得对方一塌糊涂，一副很荣幸愿意为其效力的忠心。 这个门道，已经驾轻就熟了。 见到对面小巡捕脸上毫不掩饰的崇敬和向往，心里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对这些巡捕来说，能在自己国家的地界上替法国人服务，为什么不能替日本人服务呢？ 藤原介意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对了，还有一个事情需要陈桑配合。” 陈志飞眉头一挑，毫不犹豫道：“藤原少佐有事情儿请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辞！” 说话时搓着手，眼睛弯曲，好像要不是周围还有其他人的话，都要直接喊太君了！ 藤原介一脸色严肃道：“之前我已经代表宪兵司令部和巡捕房沟通过了。” “你们总华捕已经答应，这件案子的后续移交宪兵司令部处理。” “那名蓝衣社分子的尸体，以及两件相关证物已经移交，还有当晚的记录卷宗也需要拿走。” “冯探长说案件卷宗在你手里，所以不知道陈桑什么时候方便给我呢？” 语气听起来很客气，但话里话外却是不容置疑。 陈志飞眉头一挑，笑道：“现在就方便，我现在就拿给您！” 这可真是瞌睡了，正好就有人送来枕头。 昨晚加班熬了个通宵，费时费力把卷宗重新处理了一遍。 还把原版卷宗拿去厕所给偷偷烧了。 就琢磨着怎么把这份修改后的卷宗交给日本人，让他们自己去核实呢。 没想到现在就迫不及待的索要卷宗，又怎么会拒绝呢？ 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整理封好的卷宗双手递了上去。 “全部卷宗都在这里了，保证一张不少。” 藤原介一接过卷宗仔细检查，见到外面还用线绕了一圈保存相当完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现在去案发现场核实情况，中午在宁兴路千鹤日料店静候陈桑。” 客套了一句，转头看了一眼被记者围住了解破案经过的总华捕，没有打招呼就直接下了楼。 走到巡捕房外面的广场上，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旁边。 这一次不是兴师问罪，所以没有开军车。 藤原介一坐上车，司机就向着案发地点驶去。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轿车停在了愚园路花园公寓的门口。 公寓管理员见到一个身穿军服的日本人走来，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这里是高级公寓，住着很多外国人，进进出出外国朋友也很正常，通常是不会询问的。 反倒是身穿粗布衣服的华人，才是关注和询问的对象。 咔！ 藤原介一拿出钥匙，打开了贴有封条的大门。 跨进屋子，就闻到还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入眼处满目狼藉一片被翻找过的痕迹。 当初刘猛在作案后，为了伪装成抢劫就暴力的翻箱倒柜了一次。 之后巡捕房的人赶来，为了查线索也翻找了一次。 甚至还有留守的巡捕为了捞好处，趁着没人的时候又翻了一次。 而且隔壁邻居们闯进来，地上也留下了很多凌乱的脚印。 即便还有什么证据，也被彻底破坏干净了。 可以说整个客厅和卧室，已经没有任何探查的价值了。 唯一还能验证的，就只有从厨房翻进来的窗户脚印没有被破坏了。 藤原介一快步走进厨房，目光仔细在窗户上寻找痕迹。 由于灰尘的缘故，很容易就在窗户以及灶台上找到了清晰的脚印。 急忙拿出尺子进行丈量，又取出卷宗进行比对。 经过反复核实，确定了留下的尺寸与卷宗相同，就是凶手所留。 而且根据法医的检测报告，与布庄二楼被枪打死的那名特务处情报人员的脚码尺寸也吻合。 三方比对下来，可以确定那具尸体就是杀死秀田阳太的凶手无疑了！ 可惜他怎么也没想到，整个过程就是一个布局，连从巡捕手里拿来的卷宗也被修改过了！ 嘴里忍不住感叹：“想不到陈志飞消息竟如此灵通，连情报处的据点都能找到，此人对打击蓝衣社有大用！” 第79章 日料店，深田洋子 中午时分，巡捕们也陆陆续续下班回家了。 赵总在对记者们详细讲解了破案 经过，并表明了自己坐镇居中调度的作用，才带着记者们去了预定的饭点用餐。 这些记者现在可都是他往上挪一步的助力，自然要保持良好的关系，让记者们高兴了才能写出更‘贴切’的报道。 在巡捕房大门口，乌压压的走出二十来人，一个个笑容满面很是高兴。 走在最前面的则是顾成礼和冯以川，两人带着各自的队员准备去酒楼吃好的庆功。 至于花费，自然是总华捕奖励的两百块银元里边出。 这笔奖金的一半，归陈志飞所有。 毕竟这个案子当初是人家硬扛日本宪兵队，又在总华捕面前立下军令状才拿下来的。 如果说规定期限内不能破案，可不是脱了这身皮就能交差的。 说是赌上了身家性命也不为过！ 更何况之后的案件调查，追踪到犯罪嫌疑人的老巢都是由别人一力完成的。 他们在最后抓捕的时候分得一些功劳，已经可以知足了。 就算谁有意见，反问一句有本事你去查出来，奖金就能分手一半，就能怼得哑口无言。 所以对陈志飞拿走一半，都没有任何异议。 另外一百块银元则是拿出来大家吃一顿好的庆祝，剩下的三七分。 毕竟顾成礼他们现场抓捕，又是枪击又是手雷冒了生命危险，分七成也合情合理。 双方达成协议，对这个雨露均沾的结果都很满意。 “各位，我还有事儿就不去了，你们吃好喝好啊！” 陈志飞在大门口给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没有和他们一起去酒楼庆祝。 郭少杰诧异道：“飞哥，你可是这桩案子最大的功臣，怎么能不去呢？” “对，你可是主角！”冯以川也点头附和。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附和，要求一起去。 陈志飞摇头笑道：“日本宪兵队的藤原介一邀请我中午一起午餐，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询问，我得去应付。” 众人听到这番话知道正事要紧，也不再勉强了。 顾成礼走到近前，低声道：“日本人虽然猖狂，但这里是法租界，还轮不到抖威风，放心吃放心喝，别怕他！” “日本人在公共租界嚣张，在法租界还不敢胡来，没事儿的。”冯以川点了点头，一脸不置可否。 两人对日本人的单独邀请，倒并没有什么好担心。 这里到底是法租界，日军人来了也要遵循租界法律，连枪也不准带。 严格算起来，他们这些巡捕在法租界还压日本宪兵队一头呢！ 陈志飞和众人摆了摆手，晃晃悠悠往旁边宁兴路的方向走去。 这一片区域比较热闹，街道两边开了很多特色的餐厅和咖啡馆。 走到宁兴路中段的时候，看到了一家门面装修极具日本风格的餐厅。 与两旁的咖啡馆、服装店等看起来显得格格不入，相比之下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陈志飞走到门口，对一名身穿和服的女子说道：“藤原少佐邀请我来的。” 和服女子相貌漂亮，很像后世经常看到的一位老师。 笑着说道：“藤原少佐已经吩咐过，这边请。” 陈志飞笑着点了点头，跟在后面前往预订的包厢。 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应该是日本人吧，中文说得很熟练。” 和服女子一愣，不由掩嘴笑道：“我叫深田洋子是日本侨民，从小在上海出身，所以中国话说的很好，不少人都以为我是勤工俭学的中国女学生呢。这家店是我家开的，以后还要劳烦巡捕先生多关照！” 说话的时候眉宇间带着一抹自豪。 没有丝毫的隐瞒，直接报出来姓名，连同和这家店的关系。 如果是其他人询问，她肯定不会如此直接就回答。 不过对方穿了巡捕衣服，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每个月还要上供一定数量的钱财。 所以对这些臭脚巡，能够不得罪尽量不会得罪。 虽然他们权力不大，却能使阴招让店开不下去！ “难怪深田小姐的中文说的那么好，没想到您还是少东家，真是失敬失敬~！” 陈志飞脸上挂着笑容，心底却莫名有些沉重。 这些先遣团的侨民早年来到中国，测绘华夏河山，融入各行各业给侵华提供了大量的帮助。 经过几十年的繁衍生息，已经和中国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了。 甚至说起被民国政府定为官方语的普通话，比其他省份的人还要标准。 这些人一旦隐瞒身份潜入各要害部门，将造成巨大的危害！ 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就在思考的时候，深田洋子好奇的问道：“你就是今天闹得沸沸扬扬，找出杀害秀田先生凶手的巡捕？” 陈志飞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笑道：“是我，你也知道这件事？” 其实这句反问，就是为了掩饰内心想法的故意装傻了。 宁兴路就在麦兰巡捕房的旁边，相隔不到三百米，走出门口就能看到巡捕房的大楼。 连续两次闹得沸沸扬扬，在旁边开店的商家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果然 深田洋子笑眯眯的说道：“前几天你和宪兵司令部的人对峙，我就在人群里观看呢，没想到竟然还能有你这样充满正义感的巡捕，愿意为了帮助一个炒栗子的普通人得罪宪兵队，我很钦佩！” 言辞真挚，眼睛里的崇敬绝不是装出来的。 其实不只是深田洋子，法租界的所有人都对此感到惊叹。 主要是巡捕的名声太臭了，没人相信他们会为老百姓做主。 要不然也不会称呼臭脚巡了！ “深田小姐过誉了，我只是在履行一个巡捕该有的职责！” “为一方百姓，吃再多的苦，我都不在乎，受再多的罪我总要面对，这就是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巡捕的心声！” 陈志飞下巴昂起，声音饱含感情，一副为了维护治安不惜牺牲自我的架势。 深田洋子眨了眨眼睛，看得一愣一愣的。 忽然觉得，这个巡捕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深田洋子压下心里的思绪，轻轻推开了包厢的障子。 第80章 虚与委蛇，考验 “您的客人来了。” 深田洋子客气的伸手虚引：“陈巡捕，请~！” 对于这个小巡捕，还是很客气的。 毕竟这里不比虹口和闸北，属于被日军控制的地盘，虽然没有正式划为日租界，但也和被日本控制的租界没有区别了。 在那里日本侨民就是上等人，做生意根本不存在被欺负的情况。 可是在是法租界，想要能安稳的做生意就需要和维护治安，又和帮会勾结的巡捕处理好关系了。 “有劳深田小姐了。”陈志飞深深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微笑以示回应。 从‘陈巡捕’这个称呼来看，这个日本女人对自己似乎很关注。 包厢里，藤原介一正在翻看卷宗，听到推开障子的声音时抬起了头。 见到出现在外面的青年，立刻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起身示意道：“陈桑，请坐！” 陈志飞脱了鞋子，踩着榻榻米直接盘腿坐在了垫子上。 双手还抱着膝盖，转动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奇的四处打量。 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惊叹和赞赏，好像第一次来到日本风情的寿司店充满了好奇。 尤其是看到桌上摆满的食物，连眼睛都在放光。 完全就是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把一个没有见识的地痞混混形象展现淋漓尽致。 这也符合他的人设，一个码头混混该有的反应。 要是表现很平常，一副吃过见过很有逼格的样子，那才要引起怀疑。 别人察觉到异常，肯定不会想到已经换人了，但必定会怀疑还有其他身份，那就不妙了！ 陈志飞必须保持前身的人设，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藤原介一笑着坐回主位，端起酒杯道：“这次多亏了陈桑，才能抓到杀害秀田君的凶手，为了表达心中的谢意，我敬你一杯！” 说话间双手托起了酒杯。 最后一句表达谢意，倒不是套话，而是真心实意的。 藤原介一在了解整个破案过程，以及凶手的作案手法后，清楚知道这个案子凭自己的能力永远无法找到凶手。 尤其是在知道凶手竟然是蓝衣社之后，更清楚其中的难度。 宪兵司令部情报股和特高课一直在与国党特务处明争暗斗，相互搞破坏搞暗杀。 相互斗了那么些年，彼此都有损失，也有输赢。 但是每次破获特务处一个据点的时候，都是经过无数精锐缜密调查分析，一步步顺藤摸瓜才有的结果。 甚至因为怀疑，就用了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跟踪蹲守。 相互都是专业的，其中的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像这次仅用两天就找到一处据点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以自己的能力想要抓到凶手，也绝非易事！ 更大的可能是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最后一无所获。 从报告中知道是蓝衣社所为，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所以陈志飞硬扛接下这个案子，反倒是替他解决了一个麻烦。 又生出了招揽的心思，态度自然很温和热情。 陈志飞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端起酒杯，急忙赔笑：“不敢当不敢当，少佐请！” 两个杯子轻轻碰了一下，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双眼盯着桌上的食物垂涎三尺。 一副想要动筷子，又不知道怎么吃的模样。 尴尬的讪笑：“这个~怎么吃啊？” “哈哈哈，我教你！”藤原介一豪爽的大笑，心底升起一股自豪和优越感。 不得不说，陈志飞的人情世故拿捏得是相当到位。 充分掌握了每个人的虚荣心，只需要略微装傻充愣就可以挑起对方的优越感和自信心。 连带对自己的印象，也立马提升几个档次！ 这一招在酒桌上，百试百灵！ 藤原介一从碟子里挑起一点绿色的东西，又冲入酱油搅拌。 “这个是芥末，和酱油一起搅拌……。” 然后夹起一片鱼肉蘸上调料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眼睛眯起，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伸手示意：“陈桑，你也试试，很美味的！” “好~！”陈志飞拿起筷子放在芥末上。 按照藤原介一的步骤操作，然后夹起一块生鱼片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眼睛眯起，一副享受又陶醉的模样。 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我在码头混了那么久，还第一次品尝到这么美味可口的生鱼片，太好吃了！” 藤原介一对称赞很受用，仰头哈哈大笑：“陈桑不要客气，尽情享用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志飞迫不及夹起生鱼片裹上芥末酱汁，放进嘴里咀嚼。 竖起大拇指：“哟西~！” 脸上神情陶醉，心里却忍不住吐槽：“我去，比我在两广吃的鱼生味道差太远了！” 不过今天的任务不是吃，而是交朋友。 所以再不符合口味，也只能凑合着吃了。 两人大快朵颐，喝了三杯酒后，才开始交谈起来。 不过由于陈志飞的故意配合，让藤原介一心情愉悦，对这个小巡捕的印象也好得不得了。 虽然没有当成朋友，但也达到了预期想要的融洽关系。 慢慢整理桌上的卷宗，夸赞道：“陈桑，没想到你的消息竟如此灵通，凭借一个包就找到了线索，这份能力实在是让人惊叹！” 陈志飞放下筷子，笑道：“那是必须滴，这片我熟啊~！” 声音中透着浓浓的自信，就差没吹嘘今晚洋人总监换了几个姿势都知道！ 藤原介一收起资料，一边摇头惋惜：“陈桑的这份本事放在巡捕房，实在是浪费了，要是换个地方，必定能一展所长！” 陈志飞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满脸迷惑道：“藤原少佐的意思是……？” 藤原介一夜不卖关子，直接道出邀请的真正目的。 “如果陈桑能为宪兵司令部情报股提供消息，才是真正展现你的能力！” “当然，也不会让你白做的，每次都有丰厚的酬劳。” “只要提供一条关于特务处的消息，就有200元法币的奖金！” 这是在发展为线人，也是一次考验。 陈志飞听到奖金，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只是随即又黯淡了下来，一副兴趣全无的模样。 摇头道：“力行社特务处是复兴社的核心，对外极其隐秘，想要打探他们的消息可不容易。” “还需要通过不同的兄弟通过特殊渠道进行打探，不但风险高，付出去的酬劳也高。” “200元法币听起来不少，但是为了这点钱就调查特务处不值当。” “况且……。” 第81章 看人真准! 陈志飞眉头紧皱，显然对探查力行社的情报有些抵触，或者说有些害怕招惹大麻烦。 所以一副看到钱有些动心，但又很为难的模样。 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说出了不值两个字，也是委婉的拒绝了。 不过虽然是拒绝了，藤原介一却丝毫不恼火。 嘴角上扬，脸上反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其实在抛出橄榄枝的同时，也设置了一个考验。 藤原介一对这个小巡捕很看重，因为展现出来的能力不但证明了心思敏锐，而且消息还极其灵通。 连专业情报人员的据点都能两天找到，可不是一般线人能够做到的。 如果说在藤原介一的眼睛里，其他中国人只是一只蝼蚁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小巡捕就是个头更大的那一只。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换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样的。 否则的话被占领的伪满洲国也不会把中国人当成下等人，连米面都没资格吃。 因为从心底里，就没有当成同等的存在！ 只不过要招揽为其所用，所有的温和善意都只是做的面子功夫而已。 这一招当初在伪满洲国的时候对警察厅特务科的人员私底下使用过，感动得那些伪警察信誓旦旦要为皇军效犬马之劳！ 现在只不过故技重施而已。 需要使用的时候和颜悦色，真到了需要杀掉的时候，也同样不会手软！ 不过陈志飞的回答，通过招揽话语里暗藏的考核。 因为准确说出了力行社特务处，证明了消息真的很灵通。 在普通线人看来，国党的特务组织就是大名鼎鼎的蓝衣社。 所以提供情报的时候，都是蓝衣社的人员怎么怎么样。 而真正的核心力行社特务处，却鲜有人知道。 如果陈志飞连真正的核心都不晓得，那就不算通过考核，与其他线人没什么区别。 虽然也会因为巡捕和码头混混的身份继续招为眼线，但价值就要大打折扣，待遇肯定也不同。 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礼贤下士了。 好在陈志飞的回答展现出了卓越的情报能力，准确说出了力行社特务处的存在。 考核也算是过关了，在心里的重要性也相应的提升。 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热情了。 急忙安慰道：“陈桑放心，你只需要提供所需要的消息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是你提供的情报。” “而且只要你觉得有危险，随时可以暂停继续搜集资料！” “每次就能赚200元法币，觉得危险随时可以退出，何乐而不为呢？” 声音很有诱惑力，特别是两百元法币摆在面前的时候对于底层来说很难不心动。 陈志飞看着桌上的钞票，艰难的吞了吞唾沫，一副很难抉择的模样。 心里却暗暗吐槽：“真提供了线索给力行社造成损失，就等于上了贼船，力行社能轻易绕过？” “现在倒是说的好听，觉得有危险随时可以退出。” “只要提供一次，就等于被捏住把柄，将来随时可以把消息放出去引来力行社的追杀。” “到那个时候，就算知道前面是火坑，被捏着把柄也不得不跳。” “还想退出，简直就是做梦！” “不被榨干最后一滴价值，然后为皇军送掉性命就不算完！” “嘿嘿，谁给谁下套还不一定呢！” 陈志飞脸色为难，心里却冷笑不止。 对于藤原介一的招揽，是早就在预料之中。 也是答应赴约的主要原因。 陈志飞平时表现很随意，但那份对鬼子的仇恨却是刻进了骨子里的！ 心中有一腔热血，想要驱逐侵略者，奉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不过现在身份低微，能做的事情有限，接触到的东西也有限。 只有走到更高的位置，才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将来法国人撤走，日本人占领法租界后同样需要他们这些人。 到了那一天，就是展现人脉关系的时候了。 当上警察局长，能发挥的作用绝对远大于一个小小的巡捕。 而且只有和藤原介一多接触，才能得到更多关于日本人的情报提供给沈仪打击侵略者！ 陈志飞从没想过功成名就，只想在这个战乱的时代能活下去，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能为抵抗侵略者出一份力！ 他的想法很普通，也很朴实，只是做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 和日本人搭上关系，就是计划的第一步。 现在藤原介一抛来橄榄枝，又怎么会拒绝呢？ 不过，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一下。 既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按照趋吉避凶的本能就不可以答应得太干脆。 要符合一个码头混混，一个见利忘义小巡捕的人设。 滋~ 陈志飞抿了一口酒，脸色一阵变幻。 咬牙沉声道：“藤原少佐，你还是看错我陈某人了！” “虽然我现在给法国人当差，但也只是维护治安，偶尔敲诈勒索的小事儿。” “可是真要给你们提供了情报，那就是出卖同胞，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我陈志飞虽然码头小混混出身，但也知道忠孝二字该怎么写。” “又怎么会为了区区200元，就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呢？” 声音铿锵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藤原介一眯起眼睛，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敢拒绝邀请，让他心底升起一丝恼怒，暗骂了一句：不识抬举！ 不过脸上仍然挂着温和笑容，深深看了一眼面容坚毅的小巡捕。 伸出五根手指道：“只要提供一名力行社成员消息，奖励五百元，提供一个据点消息奖励一千元！” “成交！”陈志飞眼睛弯曲，坚毅的脸上露出了市侩的笑容：“您看人真准！” 同时，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最怕的就是因为看重自己，却又觉得无法拉拢而决定铲除自己！ 刚刚藤原介一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可是被敏锐捕捉到了的。 幸好又提升了价码，正好顺着答应下来。 藤原介一把桌上的200元法币推了推，笑道：“这200元就当是给陈桑的见面礼了。” 陈志飞急忙摆手：“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藤原介一意味深长的笑道：“既然如此，那我眼下正好有一事需要陈桑协助！” 第82章 板砖劫匪，居留民团 “您请吩咐，我一定尽力。” 陈志飞胸口拍得砰砰响，笑着就答应下来了。 也不得不承认了，日本人出手的确大方，总华捕抠抠搜搜的比起来就差远了。 同时也暗暗警惕，难怪日本人的消息也很灵通，这么阔绰的出手还真没多少人抵得住诱惑。 看来巡捕房里就有特高课的眼线，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以后要更加谨慎小心才行。 桌上的手慢慢捏住钞票，然后揣进了裤兜里。 这可是200元，抵得上一年工资，傻子才不要！ 小鬼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藤原介一端着酒杯，正埋头喝酒。 不过眼角余光却瞄着桌上的变化。 见到对方做贼一样把钱揣进兜里，心底闪过一丝不屑：“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地痞！” 对于贪便宜把钱揣进口里的举动，反倒觉得符合一个地痞的风格。 之前他也接触过码头的混混，和眼前这个的形式做派大同小异。 嘴角上扬，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也不知道他将来知晓被陈某人精湛的演技给骗了，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呢？ 放下酒杯，开口道：“我需要你帮我抓一个人，一个板砖劫匪！” 陈志飞神情一怔，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板砖…劫匪？” 原本以为是收了钱，立刻就要布置任务探查力行社的情报。 脑子还琢磨着，如果是要力行社的情报，就再狮子大开口狠狠宰一刀。 大不了找沈仪做局，有钱一起赚，谁能拒绝钞票的诱惑呢？ 况且还能趁机布下迷雾，以迷惑宪兵司令部情报股的眼睛。 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劫匪。 陈志飞沉吟道：“藤原少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个人拿板砖从后面把人拍晕，然后趁机洗劫钱财吧？” 藤原介一点了点头：“你的猜测完全正确！” 额…… 陈志飞眨了眨眼睛，脸上神情很是古怪。 心里暗暗嘀咕，现在宪兵司令部情报股已经那么闲，连警察的工作都要做了？ 如果要说他们良心发现，为了普通老百姓的财产安全考虑，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群冲进别人家里烧杀抢掠的强盗，不会那么好心。 除非…… 陈志飞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某位长官有关系吧？” “嗯，陈桑你很聪明，完全猜对了！”藤原介一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倒上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似乎才压下心底的烦闷。 眉头紧皱道：“在两个多月前，虹口的大街上发现一具尸体。” “被害人是一个工厂女工，半夜回家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敲破脑袋，然后抢夺了身上的钱财。” “在尸体的旁边，还有一个块沾血的砖头。” “事后根据警察署的鉴定，确定就是这块板砖从后面打死了女工，然后洗劫财物。” “当时都觉得只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杀人案，所以都并没放在心上。” “一个低贱的女工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只是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之后的两个月里，连续发生十一起类似的抢劫案。” “都是从后面突然用砖头拍后脑勺，然后洗劫财物逃之夭夭。” “其中有五人头骨碎裂，被当场打死。” “劫匪在十天前又继续犯案，这次把主意打在了一个日本中学生的头上。” “不过这次砖头打在脑袋上，并没有把人打晕，从痕迹上看期间还有过搏斗。” “结果额头又挨了一板砖，被当场给打死了！” “这个学生的父亲，正是上海日本居留民团的一位长官！” “他的儿子被打死，自然要追查到底，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宪兵司令部的头上，由我负责侦办。” “才十五岁的年纪就被歹徒打死，实在是可惜了！” “唉~！” 藤原介一长叹一口气，仰头喝下杯里的酒液。 陈志飞微微颔首，附和道：“是啊，才十几岁就被打死，可惜了。” 嘴里说着同情的话，心里同情的对象却不是那个长官的儿子，而是千千万万被无辜杀害的中国孩子。 对那个被两板砖拍死的学生，只能说杀得好！ 陈志飞对这个所谓的上海日本居留民团，也是有所了解的。 日本为了鼓励实质性的占领消化上海，鼓励民众移民居留在上海，也是侵略的措施之一。 而这个居留民团在两次的上海保卫战中，表现极为的活跃，积极参与了侵略战争，犯下很多不可饶恕的罪行！ 不过动手的人，也并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一个罪行累累，手上沾满无辜同胞鲜血的凶残歹徒。 直接用板砖拍后脑勺，只要是成年人就知道会有拍死人的危险。 而且事实也的确如此，有五个无辜的人因为他的贪婪被活活拍死。 五个家庭也因为他凶残支离破碎，父母孩子不但要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还有可能失去经济支柱被活活饿死。 陈志飞对于抢劫敲诈，都见怪不怪了，在这个乱世都是为了混口饭为了活下去而已。 但是这个歹徒穷凶极恶，抢钱也就罢了，还要谋害性命就毫无人性了。 为了顺利抢到钱财就罔顾他人性命的行为着实恶劣。 陈志飞不相信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会有什么爱国情怀。 如果真有热血情怀，就不会连续作案两个月都是挑选同胞，直到十天前才挑了一个日本人。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他的作案引起恐慌，没那么容易再找到落单目标下手。 恰好有看到这个落单日本学生，因为身份的缘故说不定能抢到更多的钱，所以才会下手。 一切都是为了私利而已！ 同样的，要不是杀了一个有背景的日本人，也不会这么积极调查。 陈志飞咬牙沉声道：“这种祸害，该杀！” 这次不是装的，而是对这种毫无人性的行为深恶痛绝。 藤原介一点了点头：“是啊，所以宪兵队联合警察局每天都抓人审问，晚上也派人巡逻，只要发现独自一个的男人全部抓回去审讯” “可是已经过去十天，这个人再没有作案。” “所以我怀疑他已经不在虹口，而是偷偷跑到了公共租界或者法租界。” 第83章 不要特征，价码! 陈志飞身体后仰，把盘起的腿伸直，舒展了身体。 一副痞子的模样，压根没把日料店跪着吃饭的规则当回事。 掏出哈德门香烟，抽出一根递了上去。 “来一根？” 原本只是客套，根本没想过对方会接。 没想到，对方竟然接过香烟，还掏出一个很时髦的打火机。 当盖子打开那一刻，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耳畔回荡。 藤原介一熟练的点燃香烟，还热情的把火递了出去。 陈志飞急忙身体前倾，把嘴里的香烟点燃。 吐出一口烟雾，赞叹道：“藤原少佐的打火机真是精巧。” 藤原介一看着手里的打火机，轻轻放在了桌上，豪爽的笑道：“上个月在英国人洋行花10块银元买的，陈桑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陈志飞急忙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君子不夺人所好，藤原少佐这就是打我陈某人的脸了！” 一边摇头婉拒，一边把打火机推了回去。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心实意赠送，但陈志飞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收。 不是突然有节操了，也不是有800元存款买不起10块银元的打火机，是这玩意太扎眼了！ 他可不像藤原介一穿着军服在上海滩到处跑，根本不需要忌讳，也不用隐藏身份。 如今和力行社有了来往，另一边还接触日本宪兵司令部，已经等同于是在踩钢丝。 万一哪天在做什么重要事情的时候不小心把打火机掉出来，那就要命了！ 所谓细节决定成败，陈志飞见过太多因为疏忽细节而功败垂成的例子。 用最大众化的火柴，才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特殊图案，满大街都能买得到。 就算掉在某处，也不可能查出是谁掉的。 比起随身携带打火机来，要安全太多了。 况且他的定位的就是一个地痞流氓，用火柴更符合身份。 藤原介一看了一眼退回来的打火机，也没有勉强。 吸了一口烟雾，一直愁眉不展。 显然是承受了上面的压力，却又找不到人而焦虑。 “您是怎么知道他已经不在虹口，而且还跑到了租界？” 陈志飞吐出一口烟雾，开口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从对方的语气来看，似乎笃定了劫匪已经跑路了。 “呼~！” 藤原介一吐出一口烟雾，开口道：“我调取了相关区域所有的案发记录，发现每次作案的间隔时间为3到5天。” “可是这一次却超过十天了，都还没有再次作案。” “根据对那位长官的询问后也能确定，他儿子身上平时不会超过5元。” “理论上，早就应该花光了才是。” “其中一名女工下夜班时被砸死，她身上刚发的9元工资也都被抢走了。” “可仅仅隔了5天，又继续作案了！” “这一次超过十天没有作案，必定是知道宪兵队在抓他，所以逃到租界了。” “另外根据我的猜测，此人可能有抽烟土或者赌博，所以抢来的钱很快就花光了。” 陈志飞听了讲述，赞同的点了点头。 宪兵队在掌控的范围内大肆搜捕，连华界警局都迫于压力派出大量警力搜捕。 如此大的阵仗搜捕，劫匪还不知道才奇了怪！ 逃到更安全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自然成了避难的首选。 沉吟片刻，开口道：“就算知道逃进了租界，但是连相貌名字，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今又有大量难民涌入租界，想要将其找出来的难度很大。” 其实说难度很大，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 别说姓名相貌特征，连犯案人的性别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说是大海捞针更为恰当。 随着战争的逼近，数百万难民涌入租界。 想要找一个没有任何信息的人，简直难如登天。 在虹口都没抓到人，逃到没有执法权的租界，就更别想抓到了。 陈志飞眯起眼睛，脑子里快速思索。 难怪中午特意邀请吃饭，除了拉拢发展之外，还另有所图啊！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已经不是一个案子，也不是一次线人交易，是能迅速增进彼此关系，得到进一步重视的机会！ 从藤原介一愁眉不展的样子来看，那个所谓的长官必然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如果不能抓到杀他儿子的凶手，宪兵队也会推他出去承受所有怒火。 即便不会被解除职务，但上升通道基本被堵死了。 这桩案子已经关系到了他的仕途，也难怪会如此的重视。 陈志飞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就是要利用自己巡捕的身份帮他在法租界寻找这个凶犯。 声音坚定的说道：“请藤原少佐放心，我一定发动所有关系寻找此人，只要他在法租界就一定把他找出来！” 藤原介一欣慰的点了点头：“那就有劳陈桑了！” 如果是其他人承诺，他肯定会持怀疑态度。 可是陈志飞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强大的人脉关系，连特务处的据点都能被找出来。 连没有头绪的秀田阳太案都能2天破获，说不定凭他的能力，还真有可能把人给找出来！ 悲观绝望的心里，顿时重燃起了希望。 只是还没来得及勉励几句，耳畔传来迟疑的声音。 “不过想要找这么个人，恐怕需要发动巡捕房和码头的所有兄弟才行。” “兄弟们除了赏钱，跑腿辛苦费，一些烟钱什么的都少不了。” “这么一个大活儿，需要的开支可不小啊~！” 藤原介一哪里听不懂对方的弦外之音，就差没直接说要加钱了！ 不过真要是能抓到人，多给些钱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郑重承诺道：“只要找到线索，再加三百元奖金！” 陈志飞点了点，严肃的说道：“只要资金到位，事情就好办了！” 一副好像加钱是都用在办案上，自己不拿一分一毫似的。 藤原介一举起酒杯：“那就静待陈桑的佳音了！” 陈志飞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大大咧咧笑道：“放心放心，这片儿我熟~！” 举手投足间显露出痞子无赖的气质，对伪装的人设越来越驾轻就熟了。 两人一直喝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深田洋子把两人送到门口，用流利的中文说道：“欢迎下次再来~！” 第84章 发钱了，同一件事情的两种差别 “这小妞有点意思~！” “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无能丈夫？” “会不会和公公住在一起呢？” 陈志飞晃晃悠悠的走在街道上，嘴里好奇的嘟囔着。 想到日料店的深田洋子，就不由想起了小日子独有的两性文化。 不过想到这些有的没的，也证明了此刻心情是真的轻松了。 刚刚目送藤原介一上车，拉着秀田阳太和老鼠强的尸体和物证向虹口的方向驶去。 这件事情基本就告一个段落了。 有了老鼠强的尸体和身上的文件作为证据，已经能证明这次事件就是力行社特务处所为。 现场的所有证据，也都重新处理过了。 即便宪兵司令部有聪明人，但是拿到的一切证据都是精心完美编织的，想发现破绽都难。 更何况案发现场是由特务处布置，同样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精英。 他们布置的现场，就算的缜密。 再加上秀田阳太的尸体，以及被发现的三棱刺作对比就什么都清楚了。 就算真有神探发现猫腻，可是所有证据都被掩盖破坏，想继续查下去都无从下手。 而且案发现场还是在没有执法权的法租界，就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普遍情况下，没人会在证据链齐全的情况下再横生枝节。 也没人愿意再接这个烫手山芋。 总华捕赵总在此次案件中也是赚足了名声，同样不愿意再起波澜。 刘猛因为一时冲动做下的事情，算是彻底过去了。 连沈仪都因为背下这个锅，还得到上峰嘉奖。 有当科长的师兄照拂，担任情报组2组的副组长任命，应该很快就能下来了。 这一次闹得沸沸扬扬的风波，除了死掉的秀田阳太之外，所有人都赚了。 连被关了几天的李华明，也因为赵总‘以人为本’的原则特批十块银元作为补偿。 可谓是皆大欢喜了。 陈志飞哼着小曲，背着身后的警棍晃晃悠悠，一副地痞无赖的模样。 路过炒货摊的时候，还顺手抓了一把刚炒好的瓜子。 一边走一边随手把瓜子壳丢在地上，把一个地痞流氓没有素质，还白吃白拿的形象展现淋漓尽致。 偶尔主持正义是可以的，但是地痞流氓还是要继续当下去的。 做了这么久流氓，忽然觉得不受道德约束，随心所欲竟然还挺爽的！ 咔嚓~！ 陈志飞一路啃瓜子，一路随手丢瓜子壳，很快就穿过广场进入了麦兰捕房大门。 “飞哥~！” “陈巡捕~！” “飞哥~！” “……” 沿途碰到不少进进出出的巡捕，都纷纷热情的打招呼。 如今的飞哥在麦兰捕房，那可是名人了。 更重要的是和总华捕都搭上线，还两次合照。 说是得到总华捕赏识也不为过。 只要成为总华捕的人，将来不说飞黄腾达的，在这麦兰捕房当一个实权主事人还不一句话的事儿？ 现在打好关系，将来也能得到照拂不是？ 不过他也发现每一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好像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一样。 咯吱~！ 陈志飞一路应付招呼，一把推开大门。 好奇的问道：“今天不是发薪日吧，怎么大伙儿都很高兴的样子？” 刚说完话，神情不由一怔。 只见办公室里，大家都在老老实实的排队，同样都脸上笑出了花。 “飞哥，您回来啦~！” 郭少安急忙招呼，笑着解释：“您忘了今天也是发钱的日子？” 说话的时候，还指了指巡长桌上摆放的一叠信封。 每一个信封上面，都写了一个名字。 然后排队领取，再在登记簿上签字。 陈志飞听了讲述，才恍然想起来，今天是发奖金的日子啊。 这些所谓的奖金，就是平时收的钱交给巡捕房进行统一分配。 虽然是灰色收入，但也算津贴的一种。 要不然巡捕工资和工厂的女工差不多，谁还愿意做？ 法租界虽然在战乱中相对安宁，但涌入人口太多，也导致了物价更高。 每个月的收入，也就够租一个好一点的亭子间而已。 没有津贴的话，恐怕这些巡捕都要变身土匪了！ “陈志飞~！” 顾成礼拿起最后一个信封递了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 对这个长脸的下属，也很满意。 原本只是帮会送来收钱的，只要定期交足了数目就没事儿了。 连巡捕的本职工作，都不需要他操心。 谁想到，连续两次破案，连总华捕都给招来了。 也给他这个直属领导大大的露了一次脸，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看待这个下属的目光，就好像老师看到班上的优等生一样充满期待。 陈志飞接过信封，拿起笔在本子上歪歪扭扭的签下名字。 把信封里的钞票倒出来，脸上露出了欢喜之色。 虽然以他目前的资产和赚钱能力，已经看不上这仨瓜俩枣的津贴。 但是作为麦兰巡捕房的一员，有些钱必须得拿。 拿了钱，就等于上了同一条贼船，别人才能放心。 要是不拿钱，就有可能在外面瞎咧咧乱说，甚至引来法国大使馆的清算。 运气好被人排挤不得不离职，运气不好直接被人给弄死！ 说的直白点，不拿钱，就是挡了别人的财路！ 能有好果子吃才怪了。 在这个大染缸中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随波逐流。 况且以前身有有钱不拿是王八蛋的贪婪性格，发津贴了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不但要拿，还要做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办公室里大家都在高兴的交谈，讨论着发钱了给家里买点什么。 顾成礼合上账簿，笑着问道：“阿飞，发了津贴今晚又准备去莎莎舞厅？” 陈志飞把钱揣进兜里，摇头笑道：“今晚我去逸园！” 郭少安把小心翼翼放进兜里，惊讶地问道：“飞哥，您不是与赌毒不共戴天，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去跑狗场赌博了？” 陈志飞撇了撇嘴，意味深长的笑道：“不知道结果的叫赌博，知道结果的叫投资！” 顿时，办公室所有人都被这句绕口的话的弄懵了。 顾成礼到底是老狐狸，立马明悟了其中的深意。 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问道：“你有内幕消息？” 第85章 组团，真被猜对了! “真有消息？” “不可能吧，真要是有小道消息还不发财了？” “飞哥混码头的，和道上的人熟，有消息也正常。” “少安，是不是真的？” “飞哥，发财可别忘了带哥儿几个啊！” “对对对，飞哥带上咱们一起赚钱！” “……” 在场的几人张大嘴巴，一脸的期盼。 如果真有内幕消息，那可就能赚大钱了。 不过虽然都很期盼，但心里更多的还是存在怀疑。 毕竟逸园跑狗场可是三大亨的产业，背后还有法国领事馆和公董局撑腰，每年上缴的银元更是天文数字。 与其说是三大亨的产业，倒不如说是法国人的白手套。 这也是为什么公共租界的两个跑狗场都因为抗议而被迫关闭，法租界的逸园却依然长盛不衰的原因。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管理才更为严格。 即便大家都猜测其中不免有内幕，但谁也没有证据不是？ 现在乍一听到‘内幕’两个字，立刻八卦了起来。 顾成礼也惊讶得站起身，对几个下属挥手示意。 肖全贵眨了眨眼睛，立马反应过来，急忙跑过去把大门关上。 然后张大嘴巴，一脸八卦的等答复。 陈志飞见到其他人一脸期盼的模样，唇角不由上扬。 所谓十赌九骗，只要涉及赌博就不可避免内幕。 区别只是看谁的刀子磨得快，谁的吃相更难看了。 比如每到年底必爆大奖，都已经成了惯例。 为什么平时不爆，奖池少的时候也不爆，非得等奖池累积高了，要过年了才爆？ 这种事儿，懂的都懂……！ 陈志飞对于跑狗场有内幕，那是丝毫不会觉得奇怪。 而且对于普通人拿不到的内幕消息，在系统面前却能轻易获得。 昨晚的情报里面，就正好有关于狗场的消息。 【逸园跑狗场8点场次，‘玛莎拉蒂’被内定爆冷门。】 这条消息要是流出去，必定会引来疯狂。 当然，陈志飞真要拿着大喇叭去狗场喊，也绝对没人会相信。 跑狗场各种资料都有售卖，私底下还有所谓的‘内幕’倒卖，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每天还有人预测哪条狗能跑第一了！ 可惜那么些年了，预测的专家和高手无数，偏偏就是没有谁赚到钱的。 你说奇怪不奇怪？ 所以即便有人宣称有内幕消息，并预测哪条狗会获胜，百分百会被当成骗子或者傻子给嘲笑。 也难怪在场的人既兴奋，又持怀疑的态度。 陈志飞唇角上扬，玩味的笑道：“你们真信？” 额…… 其他人神情一怔，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信，肯定是信一部分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存怀疑态度。 吴晓性格直率，说道：“准确的内幕消息难说，但是您门道比我们广，知道的肯定更多，大家伙都信你！” 其他人也点头附和，赞同这个说法。 陈志飞目光扫视，脑子里快速权衡。 办公室里一共才十来人，就算所有人把全部家当都压上，对于资金流庞大的跑狗场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况且他们也不会真把全部家当压上，顶多把今天发的津贴试试水。 只要自己不承认是有内幕，带上他们一起赚点小钱也不是不行。 陈志飞对人情世故这一块，是拿捏的死死的。 处好了关系，将来有什么事情也方便。 只要今天大伙儿都赢了钱，自己在办公室里的地位也会飙升。 再加上有了第一次就想第二次发财的心理，连巡长都得讨好自己！ 陈志飞微微颔首，开口道：“我的确掌握的比你们更多，虽然不算内幕，但是赚钱的概率肯定比你们大，敢不敢跟？” 声音很低，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大家都皱紧眉头，脑子里权衡利益得失。 博彩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具有极大吸引力的。 尤其是现在赚钱不容易，要是能在跑狗场赚一笔，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唯一顾虑的，就是最后的那一句反问。 敢不敢跟？ 砰~！ 突然，胖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巨大的声响吓了所有人一跳，连紧张的气氛也被拍散。 昂起脖子道：“富贵险中求，我跟了！” 人都有从众心理，有了他的带头，其他人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肖全贵拍了拍手里装津贴的信封，咬牙道：“大不了当这个月津贴没发！” “对，我也压这个月的津贴！” “赚钱哪能没有风险，跟了！” “算我一个！” “我也跟了！” 一个个昂起脖子，一副准备放手一搏的架势。 看起来好像下了很大决心，其实也就压上了今天的津贴而已。 顾成礼眨了眨眼睛，笑道：“既然兄弟们都信你，就带上大家伙一起呗。” 领导都发话了，自然不能拒绝。 况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在主动暗示有内幕的时候，就已经打算用这份情报来收拢这些人的心。 如此才能最大程度上发挥这份情报的价值。 笑道：“那就大伙儿一起发财！” 随着话音落下，办公室里响起了兴奋的大笑声。 有了晚上去跑狗场的活动，大家在办公室里磨洋工也觉得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 陈志飞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喝茶，一边整理抽屉里的各种资料。 花了两个小时，才把抽屉里凌乱的东西收拾妥当。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了生鱼片的原因，肚子咕咕直叫。 拿起纸巾就往厕所跑去。 找了最靠里的位置，掏出香烟悠闲的吞云吐雾起来。 正在畅快的时候，门被从外面推开。 “你们早上和巡长去麦阳路现场维护秩序，现在才回来？” “是啊，折腾一天真是累得够呛！” “听说是一个下班的女工，晚上回家的时候被抢劫杀害了？” “嗯，从后面被板砖拍碎后脑勺，当场就死了，财物也被抢了！家里老人丈夫孩子都来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又一个家被毁了，可怜啊！” “又？难道之前还有类似的案子？” “谁说不是呢，四天前也有一起类似的案子，不过那人没死，所以就当普通的抢劫处理了。” “……” 两人低声交谈，一起走出了厕所。 就在两人离开不久，陈志飞也站了起来。 脸色凝重，嘀咕道：“居然来了法租界作案，还真被藤原介一猜对了！” 第86章 对上了，增加概率 陈志飞推开挡板，站在洗手台仔细的搓洗双手。 眉头紧皱，脑子里闪过一丝熟悉印象。 “麦阳路……女工……？” 刚刚两个巡捕的讨论，总感觉在哪里见到过。 哗哗哗~ 随着清水在双手上流淌，脑子闪过一个激灵。 心念一动，眼前出现一个半透明，只有他一人能看到的虚幻面板。 仔细在一条条情报上查看，目光不由一顿。 【10、麦阳路一名女工下夜班回家途中被抢劫杀害。】 果然，和两个巡捕说的都对上了！ 陈志飞经过数天的研究，对情报系统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经过研究规律发现，只要当天频繁接触，停留时间越长的事情，出现相应情报的概率就越高。 同样的，因为是随机性的刷新情报，所以还具有很多未知性。 即便是没有接触过，毫无关联的情报也会有提供。 至于每一条情报的价值，就因人而异了。 例如每天都会接触柴米油盐酱醋茶，上海的物价每天都在变化。 所以对粳米、猪肉、杂物百货、银元汇率都有涉及。 这些信息对一个巡捕来说，除了知道是不是涨价，或者提前囤货做准备。 但是放在相关经济领域专业人士眼里，就是很重要的数据了。 所以每天十条情报看起来很杂乱，甚至有一些被认为是无效信息，但重要性还是因人而异的。 陈志飞不擅长经济，才忽视了相关信息而已。 但是昨晚那条关于麦阳路女工被抢劫杀害的情报，也仔细看过了的。 只不过上海滩看似繁华，可是在看不到的角落治安却极其糟糕。 每天打架斗殴，抢劫杀人的案子比比皆是。 一个女工下班回家的时候被抢劫杀害，在这个混乱的大环境下根本就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儿。 虽然巡捕也能搜捕罪犯办理治安案件，但主要工作还是维护公共安全和秩序，具体负责办理查案的还是各大探长。 况且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可怕的抢劫杀人事件，对于每天都和犯罪打交道的巡捕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要不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藤原介一委托，恰好两个巡捕有提到板砖拍头，还真不会联想到一块儿去。 陈志飞拧紧水龙头，一路甩着手上的水渍回办公室。 走廊上碰到来往行人，都被甩了一脸的水。 被甩了水的人想要发火吧，可是看到痞子出身的陈志飞一脸挑衅，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势，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 这个性格乖张，还睚眦必报的混混，惹不起……！ “巡长，我还有个案子要去办，七点的时候在逸园门口集合。” 陈志飞走进办公室，立马就给领导打招呼，锁上抽屉就准备离开。 办公室里正在嗑瓜子、抽烟看报纸、吹牛织毛衣的众人瞬间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一个个瞪大眼睛，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神奇。 脑子里不由闪过疑惑：他早退居然打招呼了……他说的是出去办案而不是收钱？ “去吧。”顾成礼把腿搭在桌子上，正悠闲的看报纸。 头也没抬的就应下了，根本就没有一句多问的话。 以前瞧不起这个下属的时候就懒得多问，现在印象改观了还替他这个领导争了脸面，自然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这个月的账目都已经收齐了，最近几天没啥事儿。 郭少安急忙把东西收好，快步追上了上去：“飞哥，我和你一起去！” 反正在办公室里也闲的无聊，倒不如跟着大哥出去收钱办事儿。 陈志飞点了点头，倒也不反对。 反正两人都住宿舍，待会儿正好一起回去换衣服。 毕竟是要去逸园，那里是三大亨的产业，穿巡捕黑皮去就不合适了。 陈志飞走出大楼，习惯性向熟悉的烟摊走去。 只是之前烟摊的位置变成了一个卖红枣的。 诧异的问道：“李华明，旁边卖烟的老章去哪了，怎么变成卖枣的了？” 李华明急忙赔笑道：“老章没出摊，说是坐晚上的火车回老家探亲，半个月后回来。” 一边介绍还热情的递出一包炒栗子，兑现免费吃栗子的诺言。 陈志飞也不客气，接过栗子一边吃一边扔，慢悠悠的往麦阳路走去。 顺带还在路边买了两盒哈德门！ 穿过几条街口，远远就看到拉起的警戒线，以及两名工人正在洗地。 陈志飞付了车钱，上前询问：“你们在做什么？” 两名工人手里的拖把一顿，抬头看到穿巡捕制服的黑皮，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答道：“不是你们巡捕房说地上血糊糊的叫我们清洗吗？” 昨晚发生的案子，这都过去快一天了，该取证的都取了。 这里地处主干道，虽然夜里看不到什么人，但白天的时候可是人头攒动。 地面上的血迹要是不清洗干净，的确不太合适。 况且如今的办案手段，可没那么严谨。 能不能尽力破案抓到凶手，还要看负责办案的探长心情！ 一个法租界底层的华人女工被劫杀而已，除了家属之外真没人放在心上。 陈志飞微微颔首，抬手示意继续洗地。 目光四处扫视，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环境复杂，路灯相隔也较远，所以到了晚上显得更昏暗。 相隔十米之外，恐怕就很难看清相貌了。 所以想要寻找目击者，顶多也就能描绘轮廓而已。 道路两旁都是弄堂，抢劫后往里一钻，想找人都困难。 加上随着各地避难的人都在逃亡涌入租界，人员流动极大，想要找一个人的困难如同大海捞针。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的话，估计这又会是一个法租界巡捕房无法侦破的悬案了。 要是好破的话，也不会在虹口作案两个月，还能从日本宪兵队的搜捕中逃到法租界了。 刷刷刷~！ 毛刷子在地面用力摩擦，推动带血的水渍往周围流淌。 “飞哥，注意脚下~！”郭少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大哥真的是来案发现场，而不是提前下班胡编乱造的理由！ 看到地上的流淌的血水，急忙开口提醒。 陈志飞听到提醒，立刻就要下意识抬腿后退。 只是在准备抬脚的刹那，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不知道直接接触了受害人的血，随机刷到的概率会不会提升呢？” 心里有了想法，准备挪动的双脚也一动不动了。 任由带血的水渍沿着鞋子边缘流淌，也算是接触过了。 陈志飞为了增加停留时间，像监工一样守着两人清洗干净地面才离开。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拍了拍兜里的法币，开口道：“走，哥请你下馆子！” 第87章 逸园，意外来人 “花生~瓜子，卖花生瓜子咯~！” “栗子，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皮薄肉厚的包子额~！” “卖报卖报，麦兰巡捕房破获惊天大案~！” “兄弟，内幕消息要不要？” “只要1元咨询费，包您赢大钱！” “参赛猎狗资料，2两一份要不要？” “……” 跑狗场大门外人头攒动，摊贩的叫卖声不断，还有各种卖‘内幕’消息的！ 逸园位于法租界的亚尔培路，是一栋通体白色的建筑，楼下的空地已经停满了一辆辆高档小轿车。 这些人非富即贵，即便是观看比赛也是在楼上的特殊包间，而不是和普通人一起挤在看台。 整个逸园占地100余亩，办公楼刷成白色，采用了法式风格设计。 从外面往里看，能看到长一百米，宽三十米的大厅里挤满了人。 长长的队伍排列，都在排队下注。 热闹的场面，简直堪比过年时候的火车站！ 在办公大楼的后面，就是占地72亩的跑狗赛道，周围都修建了观看台，能够同时容纳两万人观看。 另外还修有舞厅、酒吧、餐厅等配套设施，把享受发挥到了极致，到处都充斥着奢靡的气息。 难怪会被称为远东第一大赌场！ 陈志飞身穿黑色马褂，脚穿布鞋，远远看去就是一副帮会分子的打扮。 虽然袖口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但这已经是他最拿得出手的衣服了。 谁让前身花钱大手大脚，发了钱就跑去舞厅潇洒。 即便是比不上大世界那样的上海滩顶级夜总会，但每晚的消费也不低。 要是还有其他项目，花钱就更多了。 对衣服打扮节约得很，去莎莎舞厅倒是出手大方，是真的把钱用在了刀刃上。 “回头得再置办几身行头。” 陈志飞从衣兜里掏出几颗已经凉了的糖炒栗子，取出果肉随手把壳丢在地上。 斜着一只胯子，一条腿还不停的抖着，把一个地痞流氓形象展现淋漓尽致。 都不需要多想，一看就是帮会分子！ 而且还是喜欢惹事儿的那种！ 虽然大门外人来人往，但陈某人的三米之内愣是一个人都不敢靠近！ 陈志飞悠闲的掰炒栗子，随口询问：“少安，你带了多少钱？” “63元5角！”郭少安拍了拍衣兜，脸上神情有些复杂。 报出来的金额有零有整，显然是把全部家当都拿出来放手一搏了。 也难怪神情紧张，一副很纠结的模样。 作为一个三级巡捕，每个月工资14元，还要供弟弟读书和每月给生活费。 即便有津贴，但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 幸亏有宿舍可以住，才省下房租存了63元5角。 这一次全部都拿出来，显然是放手一搏了！ 虽然生活节俭也很难存下钱，但是比起普遍只能勉强生活根本存不下钱的家庭已经很好了。 神情紧张的问道：“飞哥，应该不会输吧？” 说的是输，都没敢说赢，显然心里还是没底。 陈志飞吐掉板栗壳，转头看着满脸紧张的小弟。 严肃的说道：“把应该和吧去掉，飞哥不会输！” 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浓浓的自信。 情报是系统提供的，肯定不会出错。 当然，后世还有另一种说法。 如果穿越重生回到几天前，第一件事情就是买彩票一夜暴富。 结果到了开奖那天，开出来的号码和记忆里中奖号码不一样！ 虽然这只是一个段子，但是系统既然提供了情报，就说明今晚的比赛是安排好了的。 就是时机到了，该收割一波了！ 所以当下注额度太大时就会影响赔率，同时也会影响结果。 临时更换一条猎狗获胜，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不过陈志飞和同事们都是一群没钱的臭脚巡，就算把全部家当都压上，对于下注金额来说也只是大海里的一滴水，掀不起任何波澜。 更不会影响结果！ 这也是为了增进感情，敢拉着大家一起薅羊毛的原因。 “飞哥~！” 十几米外，吴晓大声招呼，还踮起脚尖招手。 旁边还有顾成礼和肖全贵等人，整个队的人都来了。 不管陈志飞是不是真有内幕消息，发钱了都来玩一把碰碰运气。 万一运气好就赢钱了呢？ 陈志飞也笑着抬手示意，招呼郭少安一起走过去会合。 毕竟顾成礼是巡长，总不能让领导过来找自己汇合吧？ 上前笑着开口道：“你们一起来的？” 胖头笑道：“对，我们回家换了衣服之后在巡捕房外碰面再一起过来的，要不然这么多人也不好找。” 周围人来人往，要是十个人分头过来想要聚齐还真不容易！ 陈志飞笑着问道：“钱都带足了？” 肖全贵拍了拍衣兜，得意的笑道：“我求媳妇半天，给了一百元！” 对于同是一级巡捕的肖全贵来说，除开平时的家用开销，存一百元也要两年的时间。 显然也是咬牙拼了！ 虽然是媳妇同意拿钱，但真要输了的话，估计未来一年耳根子都别想清静了。 胖头撇嘴道：“我没那么多钱，只有52元全带来了。” “我66元。” “我37元。” “我200元。” “……” 众人都把带来的金额报了一遍。 除了肖全贵之外，也就巡长顾成礼准备下注200元。 不过作为巡长各方面收入都更高，而且他和总巡长私底下做生意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200元对他来说，倒是不算。 郭少安迫不及待催促道：“飞哥，快告诉我买几号？” 其他人也急忙竖起耳朵，生怕错过最重要的消息。 他们带着全部家当过来，不就是为了这条消息赢钱的？ 逸园跑狗场一共设定了六条跑道，也就是说有六条猎狗参加比赛。 在前方设置了电兔，让猎狗在后面追，谁先跑到终点谁获胜。 为了增加噱头，主办方还找来猴子穿上衣服帽子，坐在狗背上当骑士。 现在就要从这六条参赛的猎狗中挑选一条投注了。 陈志飞身体微微前倾，张了张嘴正准备公布答案。 忽然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 “陈巡捕~！？” 第88章 收有价值的猛料 “女人？” 陈志飞听到身后的叫出自己的名字，神情不由一怔。 在印象里，自己似乎并不认识什么女性啊？ 前身倒是因为一夜缘分和不少女人有接触，但没一个知道名字的。 基本第二天早上之后，就算大街上碰到也不会打招呼。 而且那些女人的称呼，也是飞哥，而不是叫职务陈巡捕。 陈志飞疑惑的转过头，眼前显现出一张面容精致，化了淡妆，还烫了时下最时髦发型的年轻女子。 惊讶道：“姜若楠……不是，姜记者你怎么在这里？” 站在身后的，正是有过几次接触，也多亏了仗义执言的官媒记者姜若楠。 只是没想到在工作之外，还能有交集。 “我要做一期跑狗场的报道，自然是来拍照的。” 姜若楠托着挂在胸前的相机，笑着问道：“你是来赌钱的？那太好了，能采访几个问题吗？” 陈志飞愣了愣，脑子里快速权衡。 如果是破案立功了，自然是愿意接受记者采访，可以在报纸上露脸。 不过来跑狗场这种地方，到底是有赌博的成分。 公共租界的两个跑狗场，就是因为赌博被民主人士抗议，才不得不关闭。 接受这个访问，貌似不太光彩的样子。 即便是作为路人甲被访问，也觉得心里怪怪的。 可对方是代表法租界官方媒体的记者，处好关系肯定比得罪了要强。 所以肯定不能直接拒绝，否则就得罪人了。 眼珠子转动，一把拉过旁边的肖全贵。 笑道：“我和同事们闲来无事，就一起来逛逛，你要采访的话正好可以问他们！都是老巡捕了，这地界上的事情都熟！” “姜记者。” “姜记者好。” “……” 其他人这才纷纷开口打招呼，几个年轻的见到美女显得格外拘谨。 姜若楠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整队人都在这里。 目光落在了为首中年男人的身上。 “顾巡长，您也在啊~！” 顾成礼点了点头，笑道：“姜记者，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遇到。 姜若楠笑道：“我还想明天就联系你的，今晚在这里碰到正好。” “这是感谢您提供新闻线索的酬劳。” 说话的时候从包里取出几张折叠的钞票递了上去，依稀能分辨是1元的面值。 “那就多谢姜记者了。”顾成礼没有客气，接过钞票就揣进了衣兜里。 吴晓诧异的问道：“巡长，得有5元了吧，什么新闻线索都快抵得上我10天工资了！” 其他人也张大嘴巴，脸上满是好奇。 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做了好几年的老巡捕了，对于消息换钱这种事情并不陌生。 包括他们自己，就和一些记者私底下有联系。 如果有什么新闻线索，都会给相应的酬劳。 不过通常提供的都是杂七杂八的小事儿，所以酬劳都不高。 给5元的线索费，的确是不菲的酬劳了。 也难怪都很惊讶，眼睛里都是羡慕。 顾成礼把钱揣进兜里，得意的笑道：“你们平时就提供一些抓小偷驱赶摊贩的的消息，能值几个钱？” “我打探了一个租界官员的花边新闻，一旦报道出来绝对博眼球。” “大家都有兴趣的才叫新闻线索，才值钱，懂了吗？” 顾成礼很大方的分享了赚钱的经验。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虽然爆料这种事情具有一定的风险，弄不好还会被打击报复。 但是一次就能赚5元，比起告诉记者今天在哪抓了小偷，或者提供消息哪里发生案件给的三角五角要丰厚太多了。 吴晓张大嘴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一想到前几天还为了赚5毛钱，特意找电话亭通知熟悉的记者来现场抢头条就感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以后要是也能弄点花边新闻，那每个月还不赚个十块八块的？ 急忙眼巴巴问道：“姜记者，如果以后我有线索，是不是也能卖给您呢？” 姜若楠笑道：“只要新闻价值高，我给的酬劳绝对比其他人高，以后大家有消息都能找我！” 同时还对所有人讲了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以后有新闻线索都能直接打电话联系。 在场的人都默默记下了电话号码，以后有劲爆的猛料都报给她。 毕竟一些猛料就算想卖，普通报社的记者也不敢买，就算买了报社也不敢登。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连报社都可能被人给打砸了。 也只有法国官方开办的报社，才敢报道那些涉及权贵的劲爆消息。 姜若楠拿出相机，对跑狗场大楼拍了几张照片，又询问了几个问题。 好奇的问道：“我还想体验一次具体下注流程，你们能教教我吗？” 吴晓拍着胸口道：“简单，你跟着我们下注就可以，我们买……。” 话音一顿，才反应过来还没有公布买几号呢？ 陈志飞笑着开口道：“你给窗口钱，然后告诉他们买6号‘玛莎拉蒂’就可以了。” “哦哦，我知道了。”姜若楠点了点头，喃喃又低声复述了一遍。 其他人听到答复，也急忙牢牢记在心里。 一群人结伴而行，一起前往大厅排队下注。 偌大的投注大厅内排起三条长龙，都在有序的排队下注。 虽然人很多，但秩序却很好，甚至都不需要担心小偷。 这里可是三大亨的产业，在这里扒窃和找死没区别。 周围都有身穿统一黑色褂子的帮会弟子巡逻，威慑力比巡捕还大！ 排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排到窗口位置。 陈志飞掏出一叠百元钞票，以及五十块银元递了上去。 “6号‘玛莎拉蒂’，谢谢！” 很快，营业员递了一张票据出来。 上面投注金额一栏，清楚地写明了下注1000元！ 这几乎是陈志飞的全部家当了，沈仪给的钱，藤原介一给的钱，以及巡捕房的奖金都拿出来了。 兜里现在就剩十几块银元，算是压上了全部家当。 错过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概率刷到这种情报。 陈志飞等其他人都下好注，才一起穿过大门进入了跑狗场的观看台。 霎时，仿佛进入另一方天地，耳中传来嘈杂声！ 第89章 一夜暴富，通透! “好多人啊~！” “跑狗场原来这么热闹的！” “我也第一次来。” “公共租界和华界的人都过来了吧？” “这一天得赚多少钱啊？” “……” 吴晓和胖头几个年轻的队员第一次来，看到人声鼎沸的场景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还第一次看到如此多人聚集的场面，实在是太震撼了。 姜若楠被几人护着中箭，免得被来来往往拥挤的人群挤到，手里托着相机不断拍照。 今晚的热闹场景，又可以做一篇报道了。 不过今晚之后，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倾家荡产了。 看台上虽然人很多，但几人到底有巡捕的身份，平时又都在街面上巡逻，混了一个脸熟。 再加上如今的巡捕其实和地痞也没多大差别，仗势欺人都是常有的事。 只是挥挥手，示意了几个眼神就把长条凳子上的几人给赶走了。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看台上的人越来越多。 能容纳两万人的看台已经到了爆满的状态，周围人声鼎沸都在兴奋的讨论几号能赢。 一个个脸色亢奋，都在做着一夜暴富的梦。 姜若楠眨巴着眼睛，好奇问道：“我们买的6号是1赔20，是不是赢了就能赚20倍？” 吴晓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热情的介绍：“对对对，我们买的是冷门，所以赔率高，如果买大热门赔率就低了。” 随即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放心，这是飞哥的内幕消息，保证能赢！” 姜若楠眼角余光瞄向隔了几个人的青年，此刻正和顾成礼在交谈。 对于这个最近麦兰巡捕房的风云人物，也是比较熟悉了。 两次的采访，还特意做过背景调查。 一个帮会码头出身的混混，进入巡捕房后除了好事儿之外，其他事情都做的。 虽然算不上十恶不赦之人，但绝对不是好人。 两次出人意料的表现，倒是让人另眼相看。 不过作为记者，对这些江湖小混混的人品不屑，但是对他们打探消息的能力还是很肯定的。 几乎所有人的记者，都会和帮会小混混有联系，花钱买消息。 陈志飞在码头上也算是个人物，认识的人多面子广消息更灵通。 现在又进入巡捕房，消息能力比之前更广。 能够根据一点点线索就利用人脉关系追查到源头，倒是可以提升价格让他以后提供独家消息！ 就在交谈的时候，周围的人发出兴奋的大喊声。 只见六条赛犬在专人的引导下，排队从后面进入了赛场。 在赛犬的后背还骑着一只猴子，穿着华丽的衣服就像中世纪的骑士一样，看起来格外有趣。 赛犬体形修长，使用的都是最好的格力犬，也是奔跑速度最快的犬科动物。 等到比赛开始之后，就会由电子兔子作为诱饵引导赛犬追逐。 哪条犬先跑到终点即获胜。 咔咔咔~！ 随着头顶传来巨大的声响，几盏巨大的射灯被打开照亮了整个赛道。 六条赛犬身上都有一个代表身份的号码，被分别带到相应的六条赛道。 霎时，看台上的两万人都仿佛被掐住喉咙，瞬间变得安安静静。 一个个瞪大眼睛，满脸期盼的等着比赛开始。 是赚得盆满钵满一夜暴富，还是倾家荡产就在此一搏了。 随着一切准备就绪，开始比赛的提示声在硕大的场地中回荡。 霎时，鸦雀无声的观众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起来。 紧握着手里的票，声嘶力竭的高喊起来。 “2号！” “5号！” “1号！” “冲~！” “冲上去，快超过它！” “快，快跑啊~！” “……” 聚集了两万人的看台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为下注的赛狗加油打气。 不少人脸色通红，嗓子都 已经喊出了破音都没有察觉，依然挥动手臂大声的呐喊。 一个个状若疯魔，连眼睛都红了。 陈志飞感受着周围亢奋的气氛，也被情绪所带动。 即便已经知道结果，但是在这种氛围下依然被带动起了情绪。 嘴里喃喃道：“6号，6号，加油，冲，对，超过它，冲上去……赢了！” 格力犬的奔跑速度很快，速度一直都不相上下。 直到快要临近终点的时候，6号‘玛莎拉蒂’才以微弱的优势第一个冲过终点。 “好~！” “哈哈哈，赢了！” “发了，发达了~！” “哈哈哈，不会被媳妇罚跪搓衣板了！” “……” 肖全贵等人看到6号‘玛莎拉蒂’夺冠，兴奋的嗷嗷大叫起来。 一个个脸色通红，亢奋的手舞足蹈。 20倍的收益，换了谁来都得又蹦又跳。 不过随即又捶胸顿足，一脸沮丧懊恼的模样，后悔没有把全部家当都押进来，错过了摆脱贫困的机会。 这就是人性的贪婪，永远想要更多。 陈志飞也兴奋得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 1000元变元，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要是折算成工资的话，要不吃不喝存92.5年！ 妥妥的一夜暴富！ 连姜若楠也讷讷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半天没回过神来。 刚刚下注了60元，转眼就变成1200元。 普通记者工资不高，大多只有20元，像她这种留洋归来的官媒记者每月工资120元。 如果算上其他奖金，每个月大概能有200元。 1200元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巨款，但也是半年的收入了。 没想到只是参与体验，竟然大赚了一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很多输了的人呆愣愣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就好像丢了魂儿一样。 还有不少人就像疯了一样，又哭又笑又蹦又跳，嘴里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唉~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难怪公共租界的跑狗场会被抵制关闭。” 姜若楠看着好像疯子一样哭哭笑笑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陈志飞走到近前，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不拍照，这可都是新闻素材。” 姜若楠抿着红唇，摇头道：“逸园是三大亨的产业，背后还有法国大使馆和公董局撑腰，就算我有胆量写，主编有胆量发？” 陈志飞微微颔首，跷起大拇指：“通透~！” 郭少安兴奋的跑过来：“飞哥，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赶紧去兑钱吧！” 第90章 郭少安的野望，黑夜里的枪声 宁静的大街上，陈志飞和郭少安走在宽敞的道路上。 除了偶尔有黄包车匆匆而过，街上已经看不到人了。 今晚所有人都赢了钱，所以为了庆祝又去街边吃宵夜。 当然，姜若楠在走出逸园后就叫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回家了。 以她的背景和身份，还不会和一群臭脚巡吃饭宵夜。 不过有了高额回报的承诺，以后有独家消息肯定是卖给她了。 一行人在路边找了一家馄饨摊，每个人一碗三鲜馄饨，还加了一瓶国产的五星啤酒！ 虽然今晚都发了横财，但花销还是比较节俭的。 五星啤酒比起洋行里的啤酒，价格上面可便宜了不少。 一瓶进口啤酒的钱，能喝4瓶五星啤酒呢！ 吃饱喝足后，才心满意足的各回各家。 “飞哥，从这条弄堂穿过去，比走大路近！” 郭少安指着右手边的幽静的弄堂，打算直接抄近路穿过去。 这么直穿的话，比起大马路上要少绕一大圈。 “好。” 陈志飞点了头，转身一起走进了幽静昏暗的弄堂。 墙上悬挂的路灯很暗，加上相隔距离也比较远，显得格外宁静昏暗。 对于普通人来说，尤其是女人来说，大半夜独自走在弄堂里是很危险的。 除了经常会碰到喝醉酒的小混混，安静昏暗的环境也导致抢劫频发。 只要把人一抢，钻进弯弯绕绕的弄堂里想抓都难。 不过陈志飞和郭少安慢悠悠的走着，倒是一点也不慌。 两人身穿帮会特有的黑色褂子，本身就是麻烦制造者。 他们不趁着深夜抢劫别人就不错了，敢抢他们就是找死！ 即便偶尔碰到一个倒在路边的醉鬼，见到他们过来也敬畏的蜷缩成了一团，不敢招惹这两个黑白都有名气的狠人。 郭少安今天赢了钱，又喝了一瓶酒，话也多了起来。 “飞哥，谢谢你的照顾，没有你就没有我！” “相信总有一天我郭少安也能出人头地，成为三大亨那样有名的人物！” “我相信只要抓住机缘，就一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 与此同时 昏暗的弄堂里一个中年男子正快速行走，身穿一件灰色长衫，头戴礼帽，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 时不时地还会回头看一眼，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追他。 在走过转角的时候，两个身穿黑色西服头戴礼帽的男子从后面追了上来。 在两人的手里，还拿着特高课特有的南部式手枪。 在岔路口的时候，两人低声交流了几句似乎在讨论从哪个方向追。 声音虽然很低，但依稀还能听得出来说的是日语。 两人在确定一个方向后，立刻追了上去。 除了他们两人，弄堂里的其他地方还有十几名同样装扮和武器的人在追逐。 穿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在走过转角的时候，正好和两名日本特务迎面撞上。 刹那间，双方都惊讶得愣住了。 “%&*#@……。” 其中一个特务喊了一句什么，手里的枪就要举起来。 中年男子率先发难，取出枪抬手就射。 砰砰~！ 抬手就是两枪，先击中了大喊的特务胸口。 那名特务胸口中枪，一头就栽在了地上。 另一人见势不妙，急忙跑到靠墙的杂物后面躲避。 然后举起手枪就开始反击。 霎时，巨大的枪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住在弄堂里的人早就习惯了偶尔响起的枪声，并没有人好奇出门查看。 反倒是锁紧大门，生怕有人会闯进来牵连自己。 连一些家里亮着的灯，也在枪响后熄灭了。 “%￥#@！” “%#@#@&！” “……” 分散在弄堂里的特务们听到枪声，纷纷大喊着往发生枪声的位置靠拢。 砰砰~！ 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抓准时机，在特务探出身子准备射击的时候先一步开枪，果然将其击毙。 站起身子正准备逃走，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不及多想，转身抬手就射击，成功击倒了一人。 但另外两人也立刻进行反击，顿时枪声大作。 中年男子闷哼一声，小腹中了一枪。 顾不得伤痛，在连开两枪后转身就跑。 因为动作过大，头上的礼帽也掉了下来。 露出一张五十来岁，相貌普通的脸。 赫然是在巡捕房门口摆烟摊的老章！ 只是根据李华明的说法老章坐晚上的火车回老家，怎么还在弄堂里被人追捕呢？ 老章换了一个弹匣，打死迎面跑来的特务后快速钻进旁边的弄堂。 只不过在逃跑的时候，背后又中了一枪，依然咬着牙边跑边打。 但连中两枪后，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砰砰~！ 枪声在弄堂里回荡，吓坏了周围的住户，也吓了两人一跳。 郭少安顾不得再发表对未来的畅想，急忙停下了脚步：“飞哥，前面有枪声！” 随即转头四处张望，警惕的观察身后。 只是在转头的刹那，一个身穿长衫的男人从前方二十米外跑过，直接跑进了另一条路。 他在转头的时候，恰好错过了。 但是陈志飞却看到了跑过去的男人，还认出了就是卖烟的老章！ 他对老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善良乐于助人。 李华明被抓的时候，还是委托他帮忙送的钱，连炒栗子摊都是老章找人一起给送了回去。 要不是他的热心帮助，恐怕李华明出来的时候炒栗子摊早被其他人给搬走了。 “他怎么会被人追杀，还受伤了？” 陈志飞眯起眼睛，嘴里轻声自语，脸上透着迷惑。 一个老实巴交摆摊卖烟的小贩，怎么会突然被枪击追杀？ 而且远处还时不时的传来大喊声，隐约能分辨是日语！ 只是略作思考便能猜到，肯定是特高课或者宪兵司令部情报股的人在行动。 至于追的人，不是红党就是国党。 不管是哪一边的人，都是抗日的！ “飞哥，我们现在怎么办？”郭少安满脸警惕，目前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们能处理的了。 陈志飞眯起眼睛，咬牙沉声道：“我去前面看看，你赶快到街边找电话亭打回巡捕房叫增援！” “飞哥，他们有枪！”郭少安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陈志飞脸色严肃，沉声催促：“我心里有数，快打电话回巡捕房叫人！” 第91章 追杀，委托 “哦哦，好~！” 郭少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大神情如此的严肃，急忙应了一声就往大马路上跑。 必须尽快找到电话亭，叫巡捕房立刻来增援。 咕噜~ 陈志飞看着小弟跑出去打电话叫人，艰难的吞了吞唾沫。 脸色凝重，一颗心怦怦直跳。 要说不紧张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 那些人手里可是都有枪，会打死人的！ 从传来的叫喊声中能听得出来，追击的是日本人，很有可能还是特高课的特务。 特务心狠手辣，杀起人来根本不问缘由。 这个时候别说是参与进去，恐怕就是碰到路过的人也会抬手就是一枪。 不过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见到侵略者肆意追杀抗日志士而视而不见，反倒像缩头乌龟一样抱头就跑，那将是一辈子也无法拭去的污点。 将来每当想起今晚遇到日本特务就吓得临阵退缩的行为，会成为心里永远解不开的结！ “大丈夫人死鸟朝天，我陈志飞不是怂包！” 陈志飞低声自语，给自己打气加油。 咬紧牙关，额头青筋都凸了起来，显示了此刻内心的紧张和激动。 把心一横，快步走到堆在墙边的杂物堆，抽出一根烂拖把，把木棍一脚踩成两段。 拿着手臂长的木棍，抬脚就从另一个方向追了上去。 弄堂里弯弯绕绕四处相连，想要找一个人还真不是容易的事儿。 也多亏了他的巡捕身份是到处收钱，对犄角旮旯都很熟悉。 只是略作分析，便按照老章最后可能跑的方向追去。 一时间，三方在弄堂里追逐起来。 虽然十几个日本特务人多占优势，但是在延绵的弄堂里分散开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而且还是在夜里，光线昏暗想要找一个人就更困难了。 陈志飞快速奔跑，目光警惕的观察四周情况。 砰砰！ 突然，左前方传来枪声。 立刻调转方向，往枪声的方向跑去。 远远的，就看到老章站在转角处，手里的枪还冒着青烟。 左手捂住小腹，显然也受了伤。 一个身穿西服的特务躺在地上，额头上还有一个血洞。 “呼~！” 陈志飞长出一口气，正准备上去帮忙背着他逃跑。 忽然，前方三米处的岔口冲出一个特务。 见到站在路灯下的老章，直接举起了手里的枪瞄准。 陈志飞双目圆瞪，焦急的大喊示警：“老章，小心背后！” 老章神情一愣，下意识就要转身射击。 只是才刚刚转过身，背后的特务就先一步开枪了。 砰~！ 一声枪响，子弹击中了老章的胸膛，炸出一团血花。 陈志飞见状，顿时目眦欲裂，眼睛瞬间通红。 “小鬼子，我去你大爷的~！” 不管不顾，拎着棍子就冲了上去。 特务听到背后的声音，急忙转头查看，就见到一条黑影在眼前快速放大。 一声闷响，直接砸在了太阳穴上。 特务只感觉眼冒金星，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身体抽搐了几下，似乎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陈志飞心软，最见不得别人痛苦挣扎，拎起棍子对着太阳穴的位置又是连续补了两下。 顿时，鲜血飞溅直接迸在了他的脸上。 这个力度的打击，头骨彻底碎裂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一次杀人，多少对心理都是有冲击的。 不过眼下顾不得多想，甩了甩头，急忙跑了过去查看情况。 “老章，你怎么样了？” “你~你怎么~来了？”老章神情惊讶，明显没想到陈志飞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刚刚打死日本特务的场景，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是几天前，他肯定不会相信臭名昭着的地痞会打死持枪的日本人。 可是在连续两次破案，又为了帮助李华明洗脱冤屈和日本宪兵队硬扛的事情后，对他的印象大有改观。 是有一个面冷，但心热的人。 急忙催促道：“你快走，要是被日本人看到你就麻烦了！” 陈志飞蹲下身，开口道：“我背你走！” 说话的时候就要伸手将其扶起来，然后背着身上跑。 可是看到老章胸口和小腹的伤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两处伤口肯定不能背的，否则顶着后背就算铁人也扛不住疼。 “我~我不行了，你~你别管~别管我，赶紧走！” 老章声音断断续续，胸口中弹连说话都很吃力，拒绝了救他的提议，一个劲儿催促快走。 陈志飞眉头紧皱，眼下的情况显然是没法背了。 要不然这么重的伤势，恐怕非得被颠死不可。 但是周围有特务搜索，搀扶着肯定跑不掉。 转头四处查看，目光落在了三米外的杂物堆上。 快速说道：“老章，你躲在杂物堆下面，我把他们引开！” 刚准备站起身，一只大手猛然抓住了手腕。 老章脸色苍白，似乎想要焦急的说什么。 只是伤势太重，刚刚的动作好像用光了所有力气一样，整个人都瞬间瘫软了。 气若游丝道：“我~我不行了~我知道你是好人，有件事想交给你~！” “这~这个戒指和钢笔~你~你拿着。” “他们~他们看到这个信物，就~就知道是受我所托！” 说话间从怀里取出一支钢笔，又把无名指上的白玉戒指摘了下来。 陈志飞看着接过钢笔和戒指，焦急的问道：“你是红党还是国党，倒是告诉我交给谁啊？” 这个节骨眼了，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出了其身份。 “呼~呼~！” 老章呼吸沉重，呼吸已经极其困难，嘴角鲜血不断涌出，连说话都困难了。 但凭着一股信念，咬牙道：“交~交给~红党，青…青竹……！” 说完青竹两个字，紧抓住手腕的右臂也无力的垂落在了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陈志飞看着已经断气的老章，心情很是复杂。 这是第一次亲眼见证了一个抗日志士被侵略者杀害，死在自己面前。 “唉~！”陈志飞眉头紧皱，伸手轻轻合上了老章的眼睛。 哒哒哒~ 此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日语的大喊声。 陈志飞不敢耽搁，把钢笔和白玉戒指揣进兜里，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第92章 绕道，掩盖痕迹 哒哒哒~！ 昏暗的弄堂里，一个身影快速奔跑。 陈志飞仗着对环境的熟悉，很快就跑出了被包围的区域。 找了一个公用水龙头，清洗脸上被沾染的血迹，这才冲到了大马路上。 略作思考，绕了一个大圈往方向跑去。 经过一个已经关门的杂货店时，眯起眼睛思考片刻，抬腿一脚踢在了大门上。 老旧腐朽的木门哪里受得起猛踹的力道，固定锁头那一块木头直接被崩碎。 陈志飞一脚踏进去，目光在货架上扫视。 借着朦胧的光线，从货架上拿了一瓶老白干。 躺在小床上睡觉的杂货店老板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看着闯进来的人影，吓得脸色剧变，伸手就握住了放在床头的菜刀。 法租界明面上一片祥和，但暗地里的治安却一言难尽。 否则杂货店老板也不会睡觉的时候，都还放一把菜刀在枕头旁边了。 透过外面路灯折射的光线，隐约能看清闯入者的轮廓，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 只是光线太暗，看得不太清楚。 惊恐的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陈志飞转头看了一眼，厉声呵斥：“老东西，老老实实睡你的觉，再敢叽叽歪歪信不信抓你进巡捕房！” 态度极其嚣张，把曾经那个臭名昭着混混形象展现淋漓尽致。 拿起老白干，转身就准备迈过门槛的时候，从衣兜里掏出一张10元面额的纸币重重拍在桌上。 临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陈巡捕买东西给钱！” 故意加一句陈巡捕，就是避免光线太暗，杂货店老板没能认出自己，所以自报家门。 为了增加印象，还故意放了一张10元面值的法币，也当是对门锁的赔偿了。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飞哥现在有钱了，10元已经是身上最小面值了。 走出杂货店，拧开盖子猛灌了一口白酒。 喉咙里传来火辣的灼烧感，一口老白干下肚，才压下了心里紧张的火气。 然后把白酒倒在手里，轻轻在脸上和衣服上拍打。 如此一来，沾染上的血腥味也被烈酒的味道掩盖了。 而且绕了一个大圈子，已经远离了老章出事儿的地方，即便被特高课的人看到也不会再联想到一起。 为了稳妥，还特意破门而入闹出大动静，让杂货店老板充当不在场的证明。 将来即便特高课真怀疑到自己身上，也有杂货店老板这个时间证人可以做证。 “呼~！” 陈志飞长出一口气，拎着酒瓶晃晃悠悠走在大道上，一副喝醉酒的模样。 约莫跑了半个小时，才就看到二十多个身穿巡捕制服的人匆匆跑了过来。 其中几人手里还拿着步枪！ 跑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前去叫增援的郭少安。 快步跑到近前，关切的问道：“飞哥，您没事儿吧？” 陈志飞见状，心底也松口气。 摇头道：“我又没过去，能有什么事儿？” 看了一眼手里的酒瓶就准备扔进垃圾箱，不过想了想貌似一个地痞哪来这么高的素质。 然后随手把瓶子扔在了地上。 砰~！ 一声脆响，碎玻璃渣子溅了一地。 还骂了一句：“路边捡了当武器，结果洒了我一身的酒！” 然后目光看向后面跟上来的巡捕们，大声说道：“兄弟们，把哨子都吹起来！” 郭少安愣了愣，一脸不明所以：“飞哥，我们明明可以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为什么要吹哨子？” 陈志飞翻了个白眼：“吓走他们就得了，你每个月才拿14元工资，拼什么命啊！” 弄堂里的日本特务即便还没走，只要听到警哨声必定会逃跑，也不会和巡捕发生枪战。 毕竟现在日本还要顾及国际形象，也要照顾盟友的感受，所以明面上还是要遵守法租界律法的。 即便是进入法租界，也不允许带枪。 特高课半夜在租界里和其他势力发生枪战，只要没有实锤的证据能证明是特高课的人。 只要是咬死了不承认，公董局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可是和巡捕房发生正面冲突，甚至是枪战，那就属于外交事件，是对法国的挑衅，性质就不一样了。 明面上宪兵队进入法租界，都不能带枪，自然更不敢和巡捕枪战。 只要听到哨声就会撤离，他们再过去也不会碰到，大家都安全！ 况且陈志飞已经接手了老章的东西，也不想和特高课的人碰到。 能吓唬走，自然是最好的。 其他巡捕赞同的点头，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没人想玩儿命。 要不是今晚正好值班，他们才不想出来冒险呢！ 而且陈志飞连破两个大案，还和总华捕拉上了关系，在巡捕房的地位直线攀升。 况且还是一级巡捕，大家都会给他面子。 不管是给面子还是不想冒险，巡捕们纷纷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警哨吹了起来。 霎时，尖锐的哨声打破了宁静，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二十多名巡捕端着步枪，缓缓走进了弄堂里。 一路上哨子声音不断，还引来了叫骂声。 似乎连周围的住户都看不下去了，有人主动上来引路。 走了几分钟，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正指指点点的讨论着。 在靠墙的位置，正躺着一个中年男人，正是已经牺牲的老章。 原本的几具特务尸体，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应该是被同伙给带走了。 毕竟这都过去半个小时，有什么冲突都已经结束了。 不过对于巡捕来说，半个小时的出警速度已经很快了。 这还是有郭少安这个同事不停打电话催促的结果。 要是换了往常，没有一个小时根本到不了现场。 典型的孩子死了，奶来了！ 此刻老章背靠在墙上，衣服凌乱显然被搜身。 只不过他的东西早就已经转移了，再怎么搜索也是徒劳。 不过按照特高课的风格，只要是身上搜到的东西应该都带走了。 “让让，都让让~！” “散了散了，都别围着。” “巡捕办案，都回去!” “……” 巡捕们拉起警戒线，把案发现场给围了起来。 “老章~！” 陈志飞故作惊讶，快步走到老章旁边，伸出手指试了试颈部脉搏。 黑色褂子接触到血渍，把最后可能被怀疑的痕迹也掩盖了。 第93章 插科打诨的引导 “对，我和少安打算抄近路回宿舍，就听到了枪声。” “我叫少安赶紧打电话回捕房叫增援，我留下来观察情况。” “我是谁啊？” “我可是飞哥，堂口的金牌打手！” “我曾经还拜得名师，学过最正宗的醉拳，一个打十个就跟玩儿似的！” “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多想，也没有考虑个人安危。” “毕竟我是巡捕，维护社会治安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使命！” “只要能保一方平安，就算牺牲了性命又有何妨？” “所以我根本就不怵，直接就往枪声的地方走过去。” “没想到还没有才走了两步，右边就有一个男人冲出来。” “他戴了帽子，看不清楚长相，也看不出年龄。” “虽然他拿着枪，可是在我祖传的醉拳面前就跟切瓜一样分分钟就能收拾。” “正准备动手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来没有喝酒！” “没有喝酒的醉拳，还能叫醉拳？” “可是哥们混码头的，就算被枪指着也从来就没有怂过！” “大喝了一声：孙子，等小爷喝了酒再来收拾你！” “然后我转身就跑出弄堂，去别的地方找酒去了。” “别多想，我可不是逃跑，真的是为了找酒！” “不信你们可以去庆顺里问问，我是不是买了一瓶酒！” “也亏了我脚程快，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可惜那孙子命大，在我回来之前就已经跑了！” “哼，千万别被我逮到，否则我弄不死他！” 陈志飞咬牙切齿，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述了一遍。 负责做笔录的巡捕听得一愣一愣，脸上神情很是怪异。 虽然从描述中，竭力想要维护码头大哥英勇无畏的形象。 但是整个过程停下来，就是害怕逃跑了。 来回用了半个小时，这哪里是脚程快啊，分明就是算着时间别人走了才敢回来。 周围几个巡捕也脸色古怪，早就习惯了这些混帮会的地痞死要面子整天吹牛。 都和枪手面对面了，还没看清楚身高长相，这摆明了就是托词。 分明就是听到枪声害怕了，又死要面子不好意思怂，才找理由把小弟郭少安支走。 没有其他人在场，立马就害怕跑路了。 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否则在看到老章尸体的时候，也不会惊讶成那样了。 总结下来，买酒是真的，来回半小时也是真的，和枪手有过接触是假的！ 经过这一番自吹自擂，水已经被搅浑了。 现在就算告诉他们自己接触了老章，还拿了东西，其他人也不会信。 只会当作是为了面子在吹牛，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一来，即便特高课的人知道了自己曾经出现，也不会怀疑了。 毕竟用棍子打死一个特务，再特意跑到相隔半小时的庆顺里买酒，然后又回来。 如果他是间谍的话，那这一番行为明显就不合常理。 怎么听都是一个被枪声吓到的小混混，为了撑面子在嘴硬。 这样的人怎么敢参与到凶险的谍战厮杀中呢？ 虽然事后的补救把水搅浑了，但是在细查之下仍有瑕疵疑点，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好了，麻烦飞哥了。”做笔录的巡捕客气了一句。 冯以川在旁边听了整个过程，也是一阵无语。 这家伙别说参与进去，连目击者都不算。 估计周围的住户，知道的都比他多。 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有的。 客气的笑道：“还麻烦你特意留下来做笔录，麻烦你了。” 陈志飞随意的摆了摆手：“都是同事，相互帮助嘛，况且我也只是把事实讲出来而已。” 越是提到‘事实’两个字，越让人觉得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这份笔录就是为了撑面子瞎掰的。 “没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陈志飞打了个招呼，和郭少安一起快步回了宿舍。 这一次路上太平，倒没有再遇到事情了。 回到宿舍，目光在屋子里打量起来。 整间宿舍也就十五平方米左右，放了一个柜子、一张木桌以及一张床，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陈志飞凭借前身留下的记忆，快步走到床头。 单手握住床腿，直接把床给抬了起来。 床腿底部竟然是中空的，两个手指大小的一个洞，正好能把东西塞进去。 然后撬开床下一块地板，把两沓百元钞票藏在了夹层里。 陈志飞把钢笔和戒指都塞进中空的孔洞里，再轻轻把床放下来。 理论上来说，这样藏东西也算安全了。 况且飞哥凶名在外，即便有人小偷小摸也不敢打他的主意。 藏好东西，这才拿上换洗的衣服，端着盆去洗澡了。 身上又是酒味、又是汗水太难受。 “安全起见，该换个地方住了！” 陈志飞看着简陋还不安全的宿舍，轻声嘀咕了一声。 端着脸盆毛巾去了洗漱间。 一边洗澡，脑子里一边思索关于眼下迫切需要搬家的问题。 现在纠结的，是买房还是租房？ 作为中国人，骨子里的记忆就是买房结婚。 如果买房的话，再发几笔横财，凑3万元勉强可以在石库门买一栋小一点房子。 随着战争的爆发，房价也会迎来暴涨，连租金也会大幅提升。 当一个包租公，都能过的很惬意了。 不过一个小巡捕竟然花几万块钱买房子，传出去难免引来非议。 况且真要买房了，为什么不再多搞点钱买环境更好，更安全的洋房呢？ 忽然 啪~！ 陈志飞给了自己一巴掌，痛心疾首的暗骂了一句：“糊涂啊~！” 国难当头期间，作为一个满腔热血的青年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让侵略者抢夺土地，屠戮同胞呢？ 即便自己想当寓公，特务处也不会答应。 所以要做好随时遇到危险，随时跑路的准备。 要是把钱都投在房子上，将来需要紧急撤离的时候总不能扛着房子跑吧？ 钱是男人胆，没钱寸步难行。 手里这些钱，将来说不定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陈志飞眯起眼睛，心里暗暗决定：“明天就去找阿峰帮忙去黑市把法币都换成小黄鱼！” 再租一个保险柜，将来遇到危险拎着小黄鱼就能跑路。 陈志飞对未来做着规划，端着脸盆回了宿舍。 重新抬起床腿，把钢笔和白玉戒指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第94章 钢笔的秘密 “平平无奇的钢笔，从外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陈志飞转动手里的钢笔，连外表的划痕都没有放过。 仔细研究了几分钟，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转开笔帽，在旁边的报纸上画了几笔。 有墨水，是能正常使用的钢笔。 不过老章既然在临死之前，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把钢笔拿出来，还委托交给其他人。 那么这支钢笔肯定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或许……另有玄机？” 陈志飞眯起眼睛，决定把这支钢笔拆散也要找出其中的秘密。 即便要帮忙，也要知道是帮什么忙不是？ 稀里糊涂的帮忙，不是陈志飞的作风。 况且知道怎么回事儿，才能评估重要性以及其中的危险性。 不过从日本特务追杀老章来看，危险性显然是极高。 如果被特高课或者宪兵司令部情报股知道东西在自己手里，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陈志飞不怕危险，也敢于拼搏，否则前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能开迈巴赫了。 即便要帮忙，也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退一万步说哪天真被日本人抓住了，也知道怎么谈条件不是？ 陈志飞先把笔帽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然后轻轻拧转笔杆。 动作很轻，手里的仿佛是艺术品一样小心，生怕力气大了破坏里面可能存在的秘密。 随着转动，笔杆脱离了下来。 放在眼前一看，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在笔杆的内部，藏着一张纸！ 陈志飞把卷成筒状的纸抽出来，小心翼翼摊开。 竟然是一张天祥码头的提货单！ 根据上面标注的物品，是一箱法国进口香烟，通过香港转运到上海的。 老章在麦兰巡捕房门口摆摊卖烟，由于地段好，生意很不错。 平日里法国人和一些有钱人也会在麦兰捕房外面的广场遛弯，所以进口烟需求量也很大。 通过香港中转一批进口烟到上海，看起来也合乎常理。 但是偏偏就是很正常的进货，却要把进货单藏进笔杆里就不正常了。 而且老章当时情况很糟糕，连说话的力气吃力，在那种危急关头直接说出了红党的关联。 不可能为了一批进口烟，就费尽心力藏在笔杆里。 而且还引来了日本人的追杀。 陈志飞眯起眼睛，低声分析：“红党现在条件很艰苦，什么都缺。” “如果有运输条件，绝对不可能弄一批香烟浪费运输通道。” “所以肯定是比香烟更重要的军火，或者药品！” “军火体积大，运十箱八箱的根本没有多大意义，而且目标也太大。” “所以更大的可能，应该是急需的药品！” “南方游击队就在城外，也就是新四军的前身，目前对药品需要很大。” “老章今晚回老家，应该就是想要提取这批药品送出城去。” “只是没想到身份暴露，才被日本特务追杀！” 陈志飞仔细琢磨，便把事情大致分析出了原委。 老章也的确是想要今天提货，然后带着货物离开上海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就发现被特高课给盯上了。 本想趁着夜色掩护的时候撤离，把提货单送出去交给别的同志。 可惜特高课的人太多，终究还是没能跑出去。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赌一把将提货单交给陈志飞，赌他的良知会为抵抗侵略者出一份力。 如果不给陈志飞，留在身上同样会被追来的特务搜走，所以才在生命最后关头赌一把。 还好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对这个地痞的印象改观了不少，才博一线希望。 能不能成功转交给组织，只能听天由命了。 陈志飞大致还原了事情的经过，看着手里的提货单陷入了沉思。 总感觉这张提货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忽然，脑子闪过一个激灵。 心念一动，系统面板被召唤了出来。 翻到第一天的日期，果然和提货单的日期对上。 然后又翻了两天，尾号‘127的’与情报信息也吻合。 【7、天祥码头仓库存放一批磺胺，货单尾号为127，目前仍未提取。】 日期相同，可能是巧合，但是连货单尾号都对上就绝对没错了。 “我滴乖乖，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 陈志飞揉了揉眉心，顿时感觉一个头比两个大。 磺胺价值堪比黄金，这批磺胺要是变现的话足够他后半辈子潇洒了。 不过有命拿却不一定有命享受，出手的时候被黑吃黑的可能性更大！ 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就算饿死也不会私吞这批磺胺。 想到战士们因为缺乏药品而错过最佳的救治时机而丢掉性命，心里就如刀割般难受。 他陈某人就算不能上阵杀敌，也绝不会做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事情。 还是希望能尽快交给地下党，挽救更多战士的生命！ 只是怎么转交，却成了头疼的大问题。 当时老章连说话都困难，只是说了‘青竹’这两个字，应该是代号。 要是能直接说出名字，凭自己的人脉想要找到还是有希望的。 可是单凭一个代号，连怎么入手都不知道！ 而且为了保密需要，老章很可能也只知道代号，并不知道‘青竹’的真名。 “找不到青竹，只能从戒指着手了！” 陈志飞小心翼翼把提货单放回笔杆，拿起了戒指。 把戒指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不放过任何一丝地方。 戒指是由黄金打造而成，顶部装了一块白玉装饰。 吐槽道：“居然还刻了一只鸭子！” 在白玉上方，还刻画了一个图案，每一根羽毛都清晰无比，显得栩栩如生。 如果换成女生，或者学过几天画画知识的就能认出，白玉上刻画的并不是什么鸭子。 民间都习惯称呼为：鸳鸯！ 不过鸳鸯通常都是一对，而这个上面只刻画了一只，说明戒指有两个。 只有把两只鸳鸯对上了，接头的时候才算是对上了信物。 所以这个戒指属于接头的信物，证明身份用的。 陈志飞看着雕刻的‘鸭子’喃喃自语：“李华明说老章买了今晚的火车票，是要离开上海回老家的。” “那么这个戒指的接头人是不是在上海都不一定！” “我滴个神额……中国那么大，我去哪找另一只鸭子啊？！” 第95章 相应的情报 陈志飞揉了揉眉头，顿时感觉一个头比两个大。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跑腿的活儿，把东西交给和老章接头的人，就算完成了诺言。 只要小心谨慎一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老章强撑着一口气，也只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交接人的代号。 别说是真实姓名，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想要凭借一个代号找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要是运气好，碰到代号和人物相符合的还好。 比如管理账目的叫账房，或者管理提供资金的叫财神。 只要锁定了某个范围，凭借这些特征还是有机会找到人的。 但是有的代号具有隐瞒性，不会凸显出特征。 像自己的新代号叫宝玉，乍一听必然联想到温文儒雅的贾宝玉，或者是珍稀的羊脂白玉。 谁能想到会是一个帮会出身的地痞呢？ 谁又能想到当年在东北名声赫赫的特工‘红菇’，居然会是一个男人呢？ 所以靠老章提供的信息，想要找到接头的人很难。 “这个事情只能暗中调查，要是走漏风声我也会被特高课盯上。” “不过抗日的队伍急需药品，否则很多轻伤的战士都会白白牺牲。” “不管是答应了老章还是为抗日出一份力都要尽快找到地下党的人，把提货单交给他们！” 陈志飞眯起眼睛，脑子里快速思考。 所谓人无信则不立，既然答应的事情就要兑现，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更何况作为一个中国人要是连抗日的心都没有，那也就白活了！ “这枚戒指该怎么处理呢？” “戴在手上的话，运气好说不定能被地下党的人给认出来主动联系我。” “如果运气不好，要是特高课的人也认识这枚戒指，我戴在手上就成了送业绩。” “放在宿舍里又不安全……。” 陈志飞想了想，找了根绳子把戒指串起来做成吊坠挂在脖子上。 这么重要的信物，必须带在身上才放心。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而且巡捕房的宿舍龙蛇混杂，楼上越猴子和红头阿三的手脚可不干净。 普遍情况来说，他们是不敢招惹自己，也不敢偷自己的东西。 可是万一穷疯了，要铤而走险呢？ 这种事情不能万一，否则想找回来就难了。 不过钢笔还是重新放回了床腿里边，暂时是最适合的地方。 毕竟戒指体积小，挂在脖子上能用衣服遮挡。 要是哪天遇到地下党，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可是钢笔带在身上，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如果他是一个文人，哪怕是当会计，别一支钢笔都显得很正常。 可是一个帮会地痞在上衣口袋别一支钢笔，谁都会觉得不正常。 这一两天的时间，也只能暂时藏在床腿里边了。 “呼~！” 陈志飞长出一口气，把提货单的事情暂时放下。 盘腿坐在床头，凝神静气的等待着。 约莫过了五分钟。 脑海里响起一声机械化的提示音。 【叮~！】 【今日情报已更新，是否读取？】 系统每天刷新的情报，依然准时准点的在零点时分到来。 陈志飞眉头一挑，眼中露出期盼之色。 心里隐隐的希望，如果还能有跑狗场的情报就好了。 【今日情报。】 【1、粳米价格暂无变动，与昨日相同。】 【2、今日小黄鱼和银元兑换率为：1:37。】 【3、贝当路独栋花园洋房出租，每月租金200元。】 【4、已有6人因在跑狗场输的倾家荡产而跳楼自杀。】 【5、福峡长途汽车公司股票今日收盘价：3.14元。】 【6、地下党没有接到老章，已启动备用计划。】 【7、大世界夜总会入场券调整为0.2、0.5、1元三等。】 【8、同福里66号有亭子间出租，每月租金18元。】 【9、昨夜霞飞坊一名女工被板砖打伤，反抗中咬伤犯案人右手虎口。】 【10、特高课正在逐个码头寻找磺胺。】 半虚幻的面板悬浮在眼前，罗列出了今日的十条情报。 陈志飞看着十条情报，仔细的进行分析。 从物价情报来看，现在上海滩的局势还算稳定，所以物价波动不大。 不过有6人因为赌博而跳楼，着实让人感到惋惜。 也难怪公共租界的两个跑狗场会因为涉及赌博，被社会人士抗议关闭了。 “啧啧，系统还真是玩儿大数据那套，知道我有钱了连推荐的房子都提升了档次。” “200元一个月的花园洋房，是我一个臭脚巡能住的地方？” “不过同福里的亭子间倒是不错，明天……不对，是等天亮了就可以去看看。” 陈志飞手指在下巴摩擦，对提供花园洋房的出租信息很是无语。 这简直就和大数据杀熟那套一模一样，只要有需要了就给推送。 虽然目前手里有2万元的巨款，住200元一个月的花园洋房，再聘两个佣人都负担得起。 不过住得起，和有没有资格住可是两回事。 不到总巡长或者总华捕那个级别，住高档的洋房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个臭脚巡和优越感十足的高官住一起，不是膈应人吗？ 陈志飞原本就和特务处勾勾搭搭，现在又和红党扯上了关系。 虽然还不是间谍，但做的事情已经和间谍无异了。 做这一行想要活得长，就是要低调。 要是住进洋房里，恐怕连藤原介一也会调查自己了！ 亭子间反倒是最适合的。 除了价格适中外，石库门和小阁楼的环境也便于隐藏行踪，要撤离的时候也方便。 弄堂里盘根错节，撤离的时候可比小洋楼容易隐藏多了！ 陈志飞在看到第九条情报的时候，眉头一挑，脸上露出喜色。 板砖袭击，不正是追查的那个丧心病狂凶犯？ 而且今天再次刷到此人，也证明了特意去现场停留，以及踩了受害人的血都增加了刷到的概率。 也算是对系统的一次使用功能印证。 “呵呵，有特征就容易找了！” 陈志飞唇角上扬，眼中露出自信的笑容。 凭借他的人脉关系网络，想要在法租界找一个有明显特征的人还是不难的！ 第96章 紧急任务，检查 翌日 咚咚咚~！ “飞哥，该起床上班了。” 清晨，郭少安敲响了宿舍老旧的大门，手里端着洗脸盆正准备去洗漱。 不过他的双眼有些发黑，似乎昨晚没有睡好。 咔~！ 陈志飞打开门，端着铜盆走了出来。 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小弟，问道：“怎么顶着一对黑眼圈，昨晚没睡好？” “嘿嘿~！”郭少安老头讪笑，脸上却透着兴奋之色。 压低声音道：“飞哥，昨晚沾您的光赢了1200元，我活了二十多年还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钱！等去巡捕房报到之后，我就去学校送钱，小杰以后也不用那么节俭了。” 说话的时候双眼放光，神情中透着兴奋。 毕竟1200元可不是小数目，快抵得上他这个三级巡捕一年不吃不喝的收入了。 谁想到短短一夜就赚了十年的工资，换了谁都得兴奋。 有了这笔钱，以后两兄弟生活也不用那么艰难，在学校食堂里也能吃肉了。 陈志飞微微颔首，对此倒是一脸不置否。 当年自己赚第一桶金的时候，同样兴奋得一夜睡不着。 只是后来见多了见惯了，才慢慢沉稳了下来。 不过即便心性已经很沉稳了，昨晚赚了2万元抵得上一级巡捕一百年的工资，还是高兴了一把。 两人洗漱之后，一起走出了巡捕房宿舍。 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道路两旁排满了各种商贩。 “飞哥，早餐想吃什么，我请客！” 郭少安挺直了腰杆，连说话都变得自信起来。 不像以前请客的时候还要先询问，害怕身上的钱不够结账。 所谓钱是男人胆，手里有钱了，胆子也大了，腰杆也挺得更直了，说话都有底气了。 陈志飞目光扫视一圈，径直走到路边的摊子旁。 “老板，两碗豆浆6根油条。” 然后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嚣张的说道：“你们两个，去那边吃！” 两个苦力打扮的男子急忙端起碗就去了旁边的桌子。 虽然陈志飞在破获了两个案子后，正面的形象略有提升。 不过为了对外维持地痞的形象，行事风格依然嚣张霸道，看起来就是一个穿着巡捕黑皮的流氓！ 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拿起一根油条昂头咬了一口。 眼睛在周围扫过，好像谁敢不服就收拾谁一样。 把一个臭名昭着的地痞流氓嚣张做派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这副嚣张的大反派形象，要是换个地方绝对活不过第一集就被正义之士给惩恶扬善了。 两人悠闲的吃过早饭，踩着时间点进了麦兰巡捕房。 刚走进大门，就看到其他人早就到了，一个个脸色兴奋，都在高兴的讨论着昨晚的收获。 见到陈志飞这个财神爷进来，脸上都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这一次的讨好，是发自内心的。 都希望消息灵通的飞哥下一次能再带着他们一起发财。 “飞哥，来一支~！” 吴晓殷勤的递上一支烟，胖头急忙懂事儿的拿出火柴递到面前。 两人的服务态度很是谦卑，脸上一直挂着阿谀讨好的笑容。 不过两人谄媚的模样并没有被其他人嘲笑。 肖全贵手里拿着火柴，还在低声抱怨：“居然被这两个小子抢先了！” 办公室里气氛融洽，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砰~！ 突然，大门被用力推开。 顾成礼快步走了进来，瞄了一眼正在聊天的众人。 严肃的下令：“紧急任务，十六铺码头有人一伙鬼鬼祟祟好像要闹事儿，都拿上东西跟我过去！” “是~！”众人急忙应下，快速回到各自的位置拿起了警棍。 顾成礼这个巡长也平易近人很好说话，可是真到了脸色严肃下达命令的时候，没有人会质疑，都很麻利的按命令执行。 戴上帽子，别上警棍就列队往外走。 连郭少安的动作也很麻利，跟在了其他人的后面。 只有陈志飞慢悠悠戴帽子锁抽屉，等别人都出门了还没找到警棍！ 如果换了往常的话，顾成礼这个巡长肯定会摇头失望，甚至着急了还会训斥几句。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主动上前从桌子夹缝里找出警棍。 亲手为其戴好帽子，整理凌乱的衣服。 最后还像欣赏艺术品一样上下打量一番，并用力拍了拍陈志飞的胳膊。 笑着称赞道：“很帅，赶紧跟上！” 不得不说，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连这位私底下做走私生意的巡长也不能免俗！ 哪怕是商政两界的大佬，对能替他们赚钱之人的态度也是很和蔼的。 一行人匆匆下楼，来到停车场的位置领取各自的自行车。 顾成礼似乎对这次的任务格外重视，还向巡捕房申请了交通工具。 自行车可是高档东西，普通巡捕平时出现场都只能靠双腿跑着去。 几个队里边，也只有顾成礼才能通过总巡长的关系给每人申请一辆自行车了。 十几辆自行车一字排开，向着十六铺码头快速驶去。 街道上的车辆不多，自行车的速度倒是很快。 叮叮叮~！ 在抵达十六铺码头后，前方变得拥堵起来。 一辆辆货车拉着满满的货物驶出来，还有很多货车和板车正在装卸货物。 工人们靠着双手搬运着货物，现场一片热闹的景象。 “顾巡长，你们可来了！” 一个五十来岁，身穿长衫的男子快步迎了上来。 顾成礼捏住刹车，询问道：“陈掌柜，到底怎么回事？” 长衫男子急忙说道：“我从上海到了一批货，放在码头仓库正准备拿走，结果来了几个穿黑马褂，好像是帮会的人说要检查我的货物！” 吴晓疑惑的插话道：“他们没穿制服，肯定不是稽查队，帮会有什么资格检查货物？” 陈掌柜满脸焦急，附和道：“对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们说东西丢了，就掉在我的货物里，非要我打开确认！” 说话的时候还转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据说还有同样打扮的人也在码头上到处查看，而且着重查仓库，连说辞都是一样的丢了东西！” 陈志飞骑坐在自行车上，听到陈掌柜的讲述后不由升起一个猜测：“不会是特高课的人吧？” 第97章 赤尾，有靠山了? “不会，应该不是特高课！” 陈志飞眉头紧皱，暗暗否定了之前的猜测。 虽然日本在上海势力很大，也很嚣张，但势力范围在虹口和闸北一带。 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明面上还是要遵守规则的。 目前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面子还是顾及的。 所以特高课应该不敢大张旗鼓的在法租界码头搜查，刑事执法权等于是对法国的挑衅！ 之前日本宪兵队部急吼吼的跑到巡捕房门口抓人，也是因为有一个日本侨民死在了法租界。 加上又是有身份地位的商人，所以宪兵司令部反应过激了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现在毫无根据的就跑到十六铺码头搜查，就可能成为国际事件。 特高课的科长只是大佐级别，还不敢惹出这么大的风波。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业务外包了。 拉拢帮会为己用，做一些不方便的脏活。 放眼望去，几个人正拦住一辆准备出码头的货车，威胁要上车检查货物。 这些人身穿黑色马褂和裤子，标准的帮会弟子打扮。 如果真是搜索那批药品的话，利用帮会弟子出面最合适。 即便真把事情闹大了，特高课也能一推四五六，不承认有关联也拿他们没办法。 昨夜老章被特高课的人杀害，今天又广撒网在各大码头搜查，显然是知道药品的事情。 陈志飞眉头紧皱，对心里的分析有九成的把握！ 更重要的是，十六铺码头已经开始搜查，天祥码头很可能也有黑蛇帮的人在帮特高课搜查那批药品！ 眼前的形势，比起预想的更加凶险和急迫啊！ 顾成礼昂起头，不屑的扫了一眼。 转头使了一个眼色。 肖全贵心领神会，上前大声呵斥：“你们几个都消停点，别在码头闹事找不痛快！” 声音里透着对几个小混混的不屑。 身上穿了这身黑皮，就代表了巡捕房。 即便是帮会分子整天打架斗殴抢地盘，见到巡捕也要收着。 真要是敢对巡捕动手，那就是对巡捕房挑衅，事情就闹大了。 公董局允许帮会存在，但是敢僭越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上海滩的帮会多如牛毛，要是被帮会分子压了威风，以后还怎么管理法租界？ 杀一儆百，杀鸡给猴看就是必然！ 所以哪怕嚣张的帮会分子，见到巡捕盘查也老老实实的不敢多说什么。 穿上这身黑皮就能不被欺负，这也是巡捕工资不高，很多人还是抢着要做的原因。 几个正准备搜查货车的混混见到巡捕，爬上货车的动作为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畏惧。 转头下意识看向旁边三十来岁的男子。 男子踱步上前，速度不急不缓显得很是自信。 脖子往左歪斜，江湖气息十足，一副嚣张凶狠的模样。 开口道：“我是黑蛇帮赤尾，昨天帮里丢了东西怀疑在码头，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说话的时候，从衣兜里取出钞票，抽出五张10元的递上了上去。 笑道：“这点心意当是请各位喝茶。” 声音虽然很客气，但是下巴微微扬起，显得很是高傲。 不过从外号就听得出来，赤尾——又称竹叶青，有剧毒！ 陈志飞低声问道：“巡长，那家伙很嚣张啊，黑蛇帮和上头打通关系了？” 顾成礼摇了摇头，眼神不屑道：“小小一个黑蛇帮还不够资格！真以为谁都能像你师傅的堂口，能和巡捕合作？” 陈志飞微微颔首，眯起的眼睛里闪过若有所思之色。 从对方傲气的态度来看，显然是找到后台撑腰了。 如果不是巡捕房的话，那就很可能是力行社或者特高课这样的势力了。 这两家在法租界明面上很低调，暗地里掌控的势力可不容小觑。 要是支持黑蛇帮做大，还真可能发展起来！ 肖全贵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眼前的男子。 对方倨傲的态度，让他心里很不爽！ 上海滩大大小小的帮会超过了三百个，就算在争地盘的过程中整个被对手给灭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也正是因为帮会太多了，所以在狼多肉少的几百个帮会眼里，巡捕就成了拉拢的香饽饽。 平时态度都很客气，甚至还会协助巡捕追捕逃跑的人。 像今天这种傲气的情况，肖全贵做了二十年巡捕还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直接道出了对方的身份：“赤尾，黑蛇帮的三当家？” 言下之意，知道他的底细，最好放老实点！ 果然，赤尾没想到对方居然清楚他的底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在肖全贵肩膀上一级巡捕的标志看了一眼，主动把钱往对方衣服口袋里塞。 肖全贵伸手挡了一下，并没有接钞票，而是转头目光请示。 通常类似的情况，巡长都会收钱装看不到，然后带着兄弟们去喝茶休息分钱。 不过还是要先等巡长点头了才能收钱，这是规矩！ 只是…… 顾成礼眉头紧皱，并没有以往随意懒散的模样，反倒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沉声道：“一个不入流的帮会，还想代替巡捕房在码头搜查，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周围几人神情一怔，脸上露出了诧异，没想到巡长今天居然有钱都不收。 还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估计是被黑蛇帮打乱了安排很不爽。 陈志飞眼珠子转动，低声问道：“巡长，怎么处理？” 顾成礼撇了撇嘴，不耐烦的说道：“你是帮会出身，由你处理！对了，你动作麻利点，还有其他码头要去！” “明白~！”陈志飞眉头一挑，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巡长特意点明‘帮会’出身，哪里还听不出来其中的含义。 是根本没把黑蛇帮放在眼里，时间紧任务重，没时间和他们费口舌要直接暴力驱逐了！ 陈志飞迈步上前，还活动着脖子。 赤尾脸色剧变，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急促的质问道：“陈志飞，你想做什么？！” 陈志飞眯起眼睛 ，冷笑道：“平时你喊我一声飞哥，我不挑你的理儿，但是在工作的请称呼我的职务，陈巡捕！” 第98章 犯了大忌讳! 陈志飞唇角上扬，弯起的眼睛里透着讥讽的冷笑。 声音轻佻，把一个码头大混混的嚣张狂傲展现淋漓尽致！ 对于他这种老牌堂口出来的金牌打手来说，黑蛇帮只是一个新兴的小势力而已，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即便是所谓的三当家，见了自己也要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赤尾能喊出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却连他的外号都不知道，已经能分清大小王了。 现在竟然敢比自己还嚣张狂妄，这不是找打吗？ “上海滩大小几百个帮会多如牛毛，能不能出头不是你们说了算，是巡捕房说了算！” “各大码头都已经划分了归属，就算你想抢也要按规矩来！” “既然你不讲规矩，那飞哥就给你讲讲规矩！” 陈志飞斜胯着肩膀，一副地痞流氓的气质，手里警棍轻轻晃动。 转头叮嘱道：“都是混帮会的兄弟，一会儿可别留手！” “明白~！”郭少安笑着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亢奋之色。 他也是帮会出身，对于打架斗殴那是习以为常了。 听到老大的吩咐，立刻笑眯眯的应下，不过随即神情一怔。 “强调都是混帮会的兄弟，还别留手是什么逻辑？” 不过他懒得去思考了，也没有时间去思考。 因为陈志飞已经二话不说，一棍子打在了赤尾的脑袋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打死一个日本特务的原因，现在抡起警棍都更顺手了！ 赤尾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动手，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翻在地上。 “还黑蛇帮三当家，小爷打的就是三当家！狂，让你狂，弄不死你~！” 陈志飞也不停手，抡起警棍就是一顿暴打。 似乎当了巡捕后很久没动过手了，越打越亢奋，警棍越抡越溜。 不过下手还算有分寸，只是往身上招呼，并没有像昨晚打日本特务那样对着脑袋下死手。 郭少安见到老大动手，也兴奋了拎着警棍冲了上去。 旁边的马仔见到三当家挨打，立马就想去帮忙，结果被一脚踹翻在地。 以前打架斗殴的时候看到巡捕来了立刻就要逃跑，要不然被抓到回头肯定被其他兄弟嘲笑。 可是现在穿上这身黑皮，再也不用担心听到警哨就要逃跑了。 郭少安也是打架高手，拎着警棍就打翻了一个。 眼睛微微泛红，脸上满是亢奋之色。 这边打斗哀嚎的声音响起，不远处还在搜查的十几个黑蛇帮成员听到动静急忙跑了过来。 肖全贵手握警棍，转头吆喝道：“都愣着做什么，上啊~！” 说完拎着警棍就冲了上去！ 其他人见状，也大喊着冲了上去。 似乎混帮会的天生就对巡捕恐惧，见到十来个巡捕冲过来都被吓了一跳。 甚至连还手都不敢，只能被动的抬起胳膊护住脑袋。 仅仅不到一分钟，十几名黑蛇帮的成员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被相互铐在一起蹲在地上。 “巡长，都收拾好了！” 肖全贵拎着警棍，得意的向领导汇报。 都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的轻松，都没怎么抵抗就全部收拾了，完全就是色厉内荏。 到底只是一个新兴起来的帮会，没有什么底蕴，招来的弟子也没怎么见过世面，对巡捕有天生的畏惧才会如此容易。 “嗯。”顾成礼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 沉声道：“黑蛇帮不讲规矩，回头我就打报告灭了他们！” 对于这些帮会来说，巡捕房是持合作态度的，基本是有钱大家赚。 只要不太过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黑蛇帮并没有打通巡捕房上层关系，却还是一副有恃无恐有靠山的模样。 那么除了巡捕房还能有其他什么势力能为其撑腰？ 只是稍作分析就能想到，不是国党就是日本了。 私底下合作，巡捕房可以当不知道。 可是明面上都敢这么嚣张，还代替稽查队公开执法搜查进出货物，这就犯忌讳了。 除非黑蛇帮背后的势力出面，否则注定被灭掉。 可是后面的势力会为了区区一个帮会和巡捕房交恶？ 显然不会。 反正上海滩的大小帮会多如牛毛，大不了重新扶持一个就是了。 所以都不需要巡捕房动手，只需要把消息放出去，其他帮会就能把黑蛇帮给瓜分蚕食了！ 肖全贵眉头一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一起共事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巡长发这么大的火。 顾成礼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马仔，又瞄了一眼脑袋肿得像猪头，已经彻底昏过去的赤尾。 吩咐道：“胖头，你留下来看着他们，等增援到了全部带回巡捕房！其他人，立刻跟我去天祥码头，那边也同样不消停！” “是~！”胖头应了一声，守在了十几人的旁边。 这些人都被手铐锁着，没能力也没胆量反抗。 肖全贵深深看了一眼巡长不耐烦的恼火模样，瞬间明悟过来。 大早上的几个码头来回跑，心情能好才怪了。 也难怪巡长竟然动怒，要借其他帮会的手灭了黑蛇帮。 陈志飞听到天祥码头同样有黑神的人在搜查，心头不由一跳。 更加确定黑蛇帮的目标，就是冲着那批药品去的。 因为药品就暂时存放在天祥码头的仓库，还没有提取。 幸好除了老章和有提货单的自己外，特高课并不知道药品具体在哪个码头，只能利用黑蛇帮广撒网搜查。 不过特高课已经知道药品在码头，说明天祥码头也不再安全。 如果继续存放在仓库，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同时也深切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 “巡长，咱们赶紧去天祥码头把活儿干了，我一会儿还约了房东租房子呢！” 陈志飞听到天祥码头也在被搜查，急忙催促赶紧过去。 虽然以目前黑蛇帮的操作来看，主要是集中检查运出去的货物。 想要搜查仓库，可不是他们想搜就能搜的。 敢动各堂口的码头仓库，非得打起来不可！ 不过黑蛇帮为了得到特高课的支持，算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 也难怪有把握借其他帮会的手灭了他们！ 顾成礼赞同点了点头，高声下令：“志飞说得有道理，大家赶紧过去把活儿干完，中午我请客！” 第99章 犒劳，顾成礼的秘密 “折腾一上午总算是都给收拾了！” “我当了那么久的巡捕，还是第一次从早上打到中午！” “谁不是呢，挥了一上午的棍子，手都痛了。” “你们只是打人还算好的，我被一个小子偷袭眼睛都打青了！” “哈哈哈，多吃点多吃点，巡长这不是特殊照顾给你点了两只煮鸡蛋吗！” “害我们折腾一上午，黑蛇帮该灭！” “对对对~！” “……” 中午的时候，全队人坐在酒楼里用餐。 碗碗碟碟摆了一桌子，这一顿的花费至少10元打底。 不过这顿饭是顾成礼犒劳大家，由他请客买单，倒是不需要其他人出钱。 昨天才赢了4000元，本来作为领导就应该请客对陈志飞表示一下。 正好今天集体行动，中午就当犒劳餐了。 对于才赢的4000元来说，10元一桌的席面也就洒洒水！ 肖全贵递上一支烟，低声问道：“巡长，黑蛇帮去码头搞事儿，为什么不叫其他几个队一起出动，咱们也不用来回跑不是？” 这个疑惑从早上就压在心里，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询问。 现在吃饭喝酒，正好有时间可以慢慢解惑。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脸上露出了好奇之色。 折腾一早上，要说心里没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几个队同时出动，一个队负责一两个码头早就搞定了。 结果弄得他们骑着自行车来回跑，脚都快踏冒烟了，心底自然有怨气。 总觉得分明是公事儿，凭什么让他们队独自承担了。 顾成礼点燃香烟，淡淡开口道：“因为只收钱不办事儿，闹下去负责码头的堂口就会出面把黑蛇帮收拾了。” 吴晓眨了眨眼睛，疑惑道：“那我们也可以不用管，等那些帮会斗就是，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出面不是更轻松？”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都赞同作壁上观。 码头是各大堂口的地盘，要是有人敢闹事，自然有相应堂口的人出面解决。 所以他们赶过去的时候，也只是看到黑蛇帮堵在门口检查出码头的货物，并不敢去仓库搜查。 即便一些马仔进了码头，也只是观察寻找，属于偷偷翻看。 严格算起来，还不算在码头内闹事，所以码头的弟兄们才只是盯着，并没有急着动手。 不过随着事态发展，双方发生冲突是必然的。 等各大堂口把黑蛇帮收拾了，也就不需要巡捕房折腾了。 这是公认首选的做法，也是最符合利益的做法。 也难怪都会觉得今天满世界跑，有点过于尽职了。 “呼~！” 顾成礼吐出一口烟雾，目光在下属们疑惑的脸上扫过。 声音低沉道：“我私底下和总巡长走私做生意，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 在场的人神情一怔，张大嘴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巡长走私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都知道。 而且还知道巡长的背后，是总巡长在撑腰。 至于总巡长后面有没有总华捕参与，那就见仁见智了。 这也是巡长分明很闲鱼，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工作业绩，还能稳坐巡长位置的原因。 甚至在四个巡长里边，都认为他是最有可能升上去的。 就算不能当上总巡长，至少也能当副总巡长。 巡长走私的事情，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有心人稍微调查，就能发现端倪，只是没人敢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 没想到巡长竟然主动捅破，这倒让人始料不及。 顾成礼看了众人一眼，风轻云淡的笑道：“连你们都知道的事情，其他三个巡长会不会知道呢？” “总巡长还有两年就要退了，三个副总巡长的位置也还有一个空着。” “你们说其他三个巡长，希不希望我升上去呢？” “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巴不得把我拉下来搞臭！” “说知道今天黑蛇帮的事情，背后有没有某个巡长参与呢？” “他们是巴不得黑蛇帮找茬，说不定还会暗中推波助澜，又怎么会出警阻拦呢？” “如果借助黑蛇帮的手，我走私的货物找出来，再通过报纸宣传让公董局和民众知道。” “别说是竞选总巡长，恐怕连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 “有些事情可以心知肚明，却不能闹到人尽皆知。” “所以今天镇压黑蛇帮不仅是公事儿，也是我顾某人的私事！” “今天都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 顾成礼站起身，举起了酒杯。 其他人急忙站起来，也端起了酒杯。 经过这番解释，大家也总算明白顾成礼为什么会对黑蛇帮搜查出码头货物如此生气了。 弄得不好，连他的秘密都会被曝光，难怪如此的卖力，几个码头轮流镇压。 关乎他前途的私事儿，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也明白巡长为什么如此大方，还请了一桌10元的席面犒劳。 不过对于走私的事情，并没有多问。 顾成礼走私的货物，肯定是在其中的一个码头。 但是他把法租界所有码头都跑了一遍，显然是在故布疑阵，避免其他人知道真正走私货物的码头。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追问这种更深层的秘密。 “巡长，您倒是早说啊~！” “对啊，您早说出来兄弟们动手的时候也更卖力！” “为了巡长的事儿，值了~！” “……” “天祥码头是我们堂口的地盘，您早说的话我一个电话就能让兄弟们动手，都不需要咱们跑一趟！” 陈志飞跟着附和，把胸口拍的砰砰响。 一起吹捧为了领导的事情上刀山下火海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过总感觉哪里似乎不对，却一时又说不上来！ 由于下午放假休息，一顿饭吃到2点钟才散伙儿，才各自骑着自行车回家休息。 酒楼门口 陈志飞吩咐道：“少安，你把自行车带回去，我用不上。”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郭少安推着两辆自行车回了巡捕房。 既然老大没有要求陪同，想必还有其他事情。 况且昨晚赢了钱，今天还要给弟弟送钱呢！ 陈志飞穿过马路，来到主干道。 铛铛铛~！ 正巧一辆电车开过来，上车后掏出一个五分的铜圆支付车费。 虽然车上有很多空位，却并没有坐。 而是抓着扶手，看着窗外充满了民国色彩的景象！ 第100章 不一样的亭子间 “同福里66号……。” 陈志飞下了电车，穿过几条弄堂来到了同福里。 根据系统情报显示，66号有一间亭子间出租。 每个月18元的租金，已经能抵他一个月的工资。 通常都是两个人合租，以分摊租金压力。 贵是贵了一点，但配套设施齐全，住起来倒是还不错。 要是等到年底大量逃难的人涌入，想要租房子就难了。 不但租金上涨，还一房难求。 别说是一个亭子间挤六七个人，连灶披间都要住四五个人。 一些人专门租房子，然后当二房东也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一栋楼住72家房客夸张了点，但是住七八家人是司空见惯了。 所以要租房子，就要趁早，否则过几个月想租都没有了！ 陈志飞背着手，警棍有节奏的在腿上敲打。 悠闲的模样，就好像是在巡逻一样。 弄堂里来往行人不断，还有孩童在门口玩耍，迎面走来的行人见状急忙绕开。 眼底疑惑，不明白一个巡捕怎么来同福里了？ 陈志飞仰着头，仔细观察门牌号的变化。 “66号，是这栋了！” 眼前是一栋独门独户，大门敞开，能看到天井干干净净，显然房主是个爱干净的人。 咚咚咚~！ 陈志飞走到门口，敲响厚实的木质大门。 张了张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把地痞的气质收敛，恢复了斯文客气的样子。 “上门租房子，还是态度客气一点好，凶神恶煞的别人也不敢租给我，而且这几天都上头版头条，大小也算个名人，对未来的房东应该能试着客气一点。” 陈志飞心念急转，决定不要吓到未来的房东。 毕竟换了谁也不希望一个地痞流氓住进自己的家里，这种时候装绅士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谁也不想引狼入室不是？ “咳咳~！” 陈志飞清了清喉咙，客气的朗声问道：“请问有人吗？” 片刻，一个约莫五十来岁，身穿花格子旗袍，烫了时下流行的手推波浪式发型的妇女快步走了出来。 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看到门口站着身穿黑皮的巡捕时，明显愣了一下。 急忙上前问道：“出什么事情啦，我可没犯法嘞~！” 开口就是独特的沪上口音，似乎因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巡捕也没那么惧怕。 而且盯着门口的巡捕上下打量，又拿起手里的报纸对比。 兴奋的说道：“我认得你，刚上了报纸的‘神探陈志飞’，你为一个炒板栗小贩申冤的事情，我们可都看到了嘞~！” 一边说话还一边拿起报纸和门口的年轻巡捕作对比。 然后皱起眉头，不满意的嘀咕：“真人比报纸上更帅气，但是痞里痞气的没有报纸上看起来正气？” “……”陈志飞唇角嚅动，一时竟无言以对。 为了维护前身的人设，每天费劲巴拉的装地痞流氓。 装着装着，连自己都已经入戏了。 有时候恍惚还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帮会分子，是一个臭名昭着的流氓！ 没想到习惯了痞子的风格，现在想装绅士都没人信。 果然是学好要三年，学坏只要三天就够了！ 妇女昂头满脸好奇：“有什么事情吗？我们家可是守法的正经人家，家里可没有坏人的！” 陈志飞一脸的无语，开口询问道：“你们家有亭子间在招租？有租给其他人没有？” 妇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是在报纸上登了招租信息，暂时还没有租出去，是不是在追查租房的罪犯？” 说话间伸长了脖子，一脸的八卦。 陈志飞摇头笑道：“不是追查罪犯，是我想租你家的亭子间，现在能进去看看吗？” “你要租亭子间？”妇女愣了愣，眼中露出了审视的目光。 好在上海滩帮会多如牛毛，出了那个圈子，普通大众也不知道曾经的过往。 再加上最近几天的报纸上都在刊登自己的光辉事迹，至少在普通大众眼里是属于正面形象。 陈志飞补充道：“您要是把亭子间租给我，有神探坐镇家里也更安全不是？” 妇女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大门：“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那进来看房子吧！先说好，月租18元就算你是巡捕也不能降价。” “只要物有所值，房租不会少您的。”陈志飞跨过门槛，笑着问道：“阿姨贵姓，我还不知道称呼您呢。” 妇女走在前面带路，开口道：“我叫张文英，你看起来和我儿子差不多，叫我张阿姨就可以了。” “张阿姨好。”陈志飞从善如流，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毕竟是未来的房东，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处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房子是传统的四合院样式，穿过天井就是客堂间，穿过厨房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顺着楼梯走到二楼的拐角处，就是亭子间了。 再往上走，就是前厢、中厢、后厢了，是主人和子女住的卧室。 陈志飞打探道：“张阿姨，家里平时有多少人居住啊？” 张文英介绍道：“老头子前几年走了，儿子也去了广州，二楼除了我住在主卧，还有一个侄女住在厢房，另一间厢房留着等儿子回来可以住。” 咔嚓~ 张文英一边介绍家里居住情况，一边拿出钥匙打开锁头，推门露出了亭子间内的情况。 得意的介绍：“普遍的亭子间只有六七平方米，层高也只有两米，我的亭子间层高2.5米，面积更是有15个平方米，家里各项配套设施齐全，每个月18元的租金绝对物有所值。” 不得不说，这个亭子间比起其他的亭子间来确实要舒适很多。 也难怪租金比别人高。 陈志飞微微颔首，对于亭子间的面积倒并不惊讶。 在来之前，就已经做过功课，知道一些面积大的亭子间甚至超过了20平方米。 既然张文英敢租18元一个月，必定是有其优势的。 况且以陈志飞如今的存款，真要是六七平方米的亭子间太小了也不会住。 就这个面积和环境来说正合适，比起巡捕房宿舍好太多了。 要是错过这个村，恐怕就再难找到这么满意的亭子间了。 点头道：“我租了，是不是现在就能签契约？” 第101章 快速搬家，合作 一个对亭子间很满意，又还不差钱。 另一个就想要收租贴补家用，还能有一个‘正义’的巡捕在家里镇宅。 毕竟月租18元的亭子间，都抵得上一级巡捕一个月的工资，可不是那么容易租出去的。 要不然怎么会报纸都刊登了两个月，亭子间都还没租出去呢？ 很多人看到18元月租的价格，连问都很少有人询问。 现在有大冤种……不对，有一位正义的巡捕愿意租下来，怎么能放跑好不容易的租客呢？ 很麻溜的回主卧，从抽屉里找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租房契约。 并约定了契约一年一签，房租会随着物价适当的增长或者降低。 陈志飞对这些要求倒是不置可否，在哪租房子都会面临下一年涨价的可能。 况且自己又不差钱，错过这里想重新找一个宽敞舒适，又符合身份居住的亭子间可不容易了。 最重要的，他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名声有多臭！ 也就亏了张文英只是普通人，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名声。 要是换成街面上做生意的小贩，都知道‘飞哥’的赫赫凶名！ 恐怕就不会觉得是请了一个巡捕回家镇宅，而是引狼入室了。 到那个时候张文英肯定不愿意把亭子间租给一个臭名昭着的流氓，同在一栋房子里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 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不会再答应租给自己了。 见到对方契约都拿出来了，下意识抬头左右观察了一眼。 毕竟按照走向，这种时候她的侄女很可能出现，然后高喊一声：等等！ 幸好，屋子里安安静静，并没有出现这种让人头痛的大转折。 在都有心的情况下，很快就签署了租房契约。 两人相视一笑，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也都觉得赚到了！ 陈志飞付了钱，立刻着手安排搬家的事情。 出了弄堂上了电车，在刘猛平常等客的附近下车。 果然，魁梧的肩膀上搭了一条毛巾，正蹲坐在黄包车旁边等生意。 看到踱步走来的巡捕，急忙起身恭敬的打招呼：“飞哥。” 陈志飞点了点头，径直坐在了黄包车上。 像老大哥一样笑着吩咐：“今天不接生意了，跟着哥赚大钱去！” 锃~！ 刘猛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亢奋之色，早就在等着赚大钱的机会了。 之前提供了线索，就得到了能抵辛苦拉车一个月的赏钱。 要是每个月都能得一次赏钱，加上拉车的收入，生活也能得到改善。 现在机会来了，粗犷的脸上立马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 低声请示道：“好，都听您的~！飞哥，我们先去哪？” 陈志飞舒舒服服的靠坐在柔软的垫子，笑道：“回巡捕房宿舍，先帮哥搬家！” 额…… 刘猛愣了愣，原本以为是去查案，没想到是搬家。 不过对于这位有着救命之恩，从心底里感激的大哥是言听计从。 笑道：“好嘞~您坐好了！” 撒开了腿狂奔，一路到了宿舍楼下。 陈志飞没有什么行李，连衣服也没几件，只是把被褥枕头，以及几件换洗衣服打包，放在黄包车上就拉走了。 从同福里出来到宿舍，再搬了东西回到同福里，全程不到两小时。 不得不说，刘猛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强，拉黄包车确实屈才了！ 两人把15平方米的亭子间打扫干净，铺上床单被褥枕头，家就算搬好了！ 略作休息换了一身便装，二人又赶往了广慈医院。 刘猛诧异的问道：“飞哥，您身体不舒服？” 陈志飞笑着摇了摇头：“我需要去住院部询问案情，你在这里等我就可以了。” 然后进入医院大楼，拿出证件直接找到护士询问昨晚被打破头的女人。 根据值班护士回忆，昨晚的确有一个女人满头鲜血被送来救治。 而且由于是板砖打的，所以记忆犹新。 翻看登记表后，很容易就找到了相关信息和所在的病房。 陈志飞唇角上扬，脸上露出了果然在这里的笑容。 目前有两件事情需要处理，一个是找到代号‘青竹’的地下党，另一个就是抓到那个凶残的抢劫犯。 ‘青竹’没有任何头绪，一时半会是找不到的。 但是那个凶残的罪犯，却必须尽快抓住。 就算不为赚藤原介一的情报费，也要避免继续作案杀害更多无辜的人。 根据系统提供的情报，昨晚又有一个女人在夜里回家路上遇袭。 不过这次运气好，并没有立刻晕过去，还进行了挣扎反抗，说不定就能看到凶犯的脸！ 而脑袋被板砖打破出血，可不是收费20个铜板的小郎中能治的。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送到广慈医院救治，虽然挂号费就要1元，但能救命不是？ 陈志飞运气不错，只花了十几分钟就找到了详细名字和病房号。 由于是查案，而不是探病，所以空着手就直接过去了。 然后按照护士提供的信息，找到了三楼的八人病房。 推门进去，就看到八张病床上都躺着病人。 在其中一个病床的旁边，还有两个身体健硕的男子。 一个穿着巡捕的制服，另一个穿的风衣，竟然是探长冯以川。 现在这个案子，由他们探组接手了。 冯以川见到门口进来的男子，脸上也愣住了。 诧异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脸上表情疑惑，更像是在说你不该来。 按照规矩，探组接了案子，可以要求巡捕协助，但是没有提出要求的时候巡捕也不能随便插手。 否则人人都去查，其他探组也去查，没了规矩还不乱套？ 陈志飞踱步走到近前，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三十来岁的年纪，皮肤泛黄粗糙显然是劳累所致。 头上缠着纱布，迷茫的双眼似乎显得有些呆滞。 询问道：“老冯，她就是昨晚被打伤的受害人？怎么目光有些呆滞，伤的很重？” 冯以川愣了愣，犹豫了片刻，答道：“医生说是头部受创，短暂的意识不清，就算现在询问也问不出什么，甚至可能是错误信息。” 陈志飞眯起眼睛，伸手晃了晃：“女士，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忽然 旁边的巡捕沉声低喝：“闲杂人等不要影响探组办案！” 第102章 反唇相讥，不吃亏 “嗯？” 陈志飞眼睛眯起，打量着旁边的年轻巡捕，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 此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应该是才加入冯以川的探组不久。 平时办案的时候，他们都是穿便服，不过今天要来做询问就让他穿了制服。 之前躲在旁边，一副眉头紧皱很郁闷的模样。 毕竟受害人脑袋受损，现在还处于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能问出什么东西呢？ 即便也回答了一些信息，但到底是真的还是说的胡话，谁也说不准。 要是信息错了，他们调查的方向也会南辕北辙。 询问得到的信息很杂乱，难分真伪，也难怪会愁眉不展。 不过他心情不好，就对别人发火的行为，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陈志飞可不是受气包，玩味的笑道：“首先，巡捕有维护治安的责任，现在有人破坏治安就有权力调查。” “其次……你心情不好就憋着，也可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发泄！” “这个世道谁也不欠谁，谁也不需要看谁脸色！” “我既不是你爸爸，你也不是我儿子，我没必要惯着你！” 声音冷冽，丝毫不留任何的情面。 年轻巡捕更没想到，一个巡逻的臭脚巡竟然敢骂探员，听得是一愣一愣。 冯以川唇角抽搐，心里暗暗吐槽：“当爸爸又认儿子，这家伙不是个肯吃亏的主！” 通过反唇相讥，也对这个帮会出身的流氓有了更深的了解。 虽然下属被骂，但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笑容。 下属不懂事儿，他可是清楚眼前的巡捕可不是普通的臭脚巡。 那是在总华捕面前挂了号的，对他的印象好的不得了。 帮助总华捕两次在报纸上大大的露脸，说是欠了他的人情也不为过。 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最低下限也是副总巡长。 要是圆滑一点，二十年后坐上总巡长的位置也是有可能的。 冯以川也是老江湖了，面对这个受各方关注，又前途光明的年轻人，自然是结交好过结仇。 笑着摆手道：“小刘刚来不久，你就别和他一般计较了。” 陈志飞微微颔首，风轻云淡的开口道：“我这人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和一个小屁孩斤斤计较！” 然后转头看着满脸铁青的小刘，玩味的笑道：“多跟着领导学学，别领导还没发话就急着表现，想要显摆也要先分清楚大小王！” 风轻云淡的摆手表示不在意，话语中却毫不掩饰揶揄调侃。 冯以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吐槽：“果然和传闻一样是睚眦必报！” 不过看到下属被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也担心起冲突。 急忙岔开话题：“你对这个案子有兴趣？” 一边笑着询问，一边给下属使眼色。 眼前这个青年可不仅仅好似巡捕，还是臭名昭着的帮会分子，以性格乖张狠辣着称。 要是真惹恼了他，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陈志飞对使眼色视而不见，点头道：“凶犯连续作案，导致一死一伤，严重威胁了治安，我只是履行巡捕的职责，尽早将其抓住也能避免更多人受害！” 脸上神情肃穆，铿锵有力的声音中充满了维护正义的决心。 冯以川嘴角上扬，附耳低声道：“咱俩谁还不了解谁，说说吧，到底是为什么要插手这个案子？” 陈志飞眨了眨眼睛，笑道：“受人之托而已。” 说话的时候还搓了搓手指，丝毫不掩饰收钱替人办事的目的。 “哦~！”冯以川一脸恍然，笑着点头：“这才像你嘛~！” 陈志飞扬了扬下巴，笑眯眯说道：“线索共享，我帮你一起抓人，怎么样？” 冯以川眉头紧皱，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提议，他肯定嗤之以鼻。 但是陈志飞两次快速破案，充分展现了卓越的能力。 如果有他帮忙的话，肯定能尽快抓住案犯。 旁边的小探员昂起头，似乎又要说话。 只是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陈志飞一个威胁的眼神给吓回去了。 补充道：“老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也就掌握了凶手在夜里专挑落单的人下手，凶器就是随处可见的板砖。至于凶犯是男是女，几个人作案都一概不知，或者不确的。” 陈志飞瞄了一眼坐在床头，脑袋缠着纱布的受害人。 从她迷茫的双眼来看，显然提供不出太多有用信息。 而之前那个受害人，则被当场打死，更没法提供线索。 冯以川眉头一挑，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你的意思是，你手里还掌握了关于这个案子更多的信息？” 陈志飞微微颔首，直接摊牌道：“我还掌握了另外的十一起同类案件信息，怎么样，够不够本钱跟你合作侦办此案？” “还有十一起？”冯以川双目圆瞪，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如果一两起漏掉的，还能说是暂时未发现，但是之前已经发生十一起同类案件，作为探长居然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就离谱了。 陈志飞从对方惊恐的眼神就猜到七七八八，笑着安慰道：“不是你想的那么夸张，只是前面的十一起案件都发生在公共租界，你没收到消息也不奇怪。” “况且受害的基本都是底层普通人，所以没引起重视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不是后来死了一个日本人，引来宪兵队搜索，恐怕还在虹口一带作案呢。” 冯以川点了点头，脸上的凝重之色才散去。 两个租界之间没有隶属关系，别人辖区的案子保密不外传，法租界的探长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同样的，发生在法租界的案子，公共租界的巡捕房也不知道。 最可悲的，是像陈志飞所说的那样，因为受害的都是底层普通人，没人会在意的缘故才导致凶手一直没能归案！ “公共租界的巡捕都是废物~！” 冯以川咂巴着嘴，感到一阵牙疼。 要是早被抓住，就不会流窜到法租界，给他增添麻烦了。 咬牙道：“我同意合作，不过……！” 第103章 都是老狐狸 “不过……。” 冯以川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你不会单纯的想要破案吧？我可以不问原因，但是你有什么要求先提出来，否则我心里不踏实。” 大家非亲非故，相互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不可能上赶着无偿帮忙。 况且陈志飞之前也说了，是受人所托帮忙找人，说白了就是有私仇在里边。 有些话现在不说清楚，将来就会扯皮。 毕竟眼前的年轻人可不是普通的巡捕，在法租界民众眼里成了神探，连总华捕那里都挂了号，没必要事后生出间隙。 先把各自的条件和需求摆在明面上，谈得来就合作，谈不拢也不至于事后撕破脸交恶。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冯老哥敞亮~！” 先是送了一顶高帽子，才低声说道：“既然是合作，那就不能藏私。” “谁查到线索，都要知会另一方。” “不管行动的时候是谁动手抓的，都以查到线索的人为主导，另一方只为辅助，报功的时候亦是如此。” “我陈志飞行得正坐得端，顶天立地无愧于良心，必定坦诚相待虹口作案的相关信息，绝无一个字隐瞒！” 说话的时候声音铿锵有力，神情正气凛然，不由给人诚信可靠的印象。 冯以川抿着唇，脑子里快速权衡。 开口道：“听起来倒是公平，成交！” 作为有经验的探长，对查案还是有信心的。 如果能够得到虹口作案的过程，就能查出凶犯的相关线索。 作为一名探长，上次就被抢了风头，心里可是憋着一股劲儿要找回场子呢！ “明智的决定！” 陈志飞咧嘴一笑，把藤原介一描述的原话都复述了一遍，是真的做到了坦诚相待没有一个字的隐瞒。 当然，只是告知了虹口发生的经过，以及受害人的相关信息。 对于系统提供的情报，则只字不提。 因为那是系统提供，又是发生在法租界，和之前承诺的虹口无关。 大家都是积年的老妖，又怎么真会傻傻的交出底牌呢？ 冯以川抿着唇，脑子里快速整理相关线索。 陈志飞缓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就从小刘手里夺过问询笔录。 内容乱七八糟，甚至有些地方自相矛盾，很明显受害人的意识还不太清醒，容易记串。 只知道身体很瘦小，和这个女受害人身高差不多，大约是一米六的样子。 而且蒙着脸，天又太黑了，分不清楚男女。 陈志飞仔细翻看了一遍，眉头紧皱：“这都是些什么啊？乱七八糟，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亏了亏了，亏大了~！” 显然是没有从笔录找到想要的信息，所以觉得情报交换亏本了。 “调查结果都在这里了。”冯以川耸了耸肩膀，一副概不退货的模样。 要是调查有进展，有破案找到凶犯的把握，就不会答应情报交换了。 不过从陈志飞口中得到的信息，对破案却很有帮助。 单是从频繁作案的规律，就可以分析出三五天内又可能作案。 而且通常都是选择偏僻的弄堂，也缩小了搜索范围。 至少不用再浪费人力，在主干道上浪费时间精力了。 算起来是他赚到了，所以才会做出一副‘你自己提议’的架势。 陈志飞眯起眼睛，又询问了受害人几个问题。 可惜得到的答复依然和笔录相同，甚至在一些原本说过的细节反倒忘记了。 见到再问不出什么来，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气。 幽怨的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无奈笑道：“你赚了，要是查到线索去抓人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兄弟也跟着沾光。” 然后深深看了一眼双目迷茫的受害人，摇头无奈离开了病房。 原本挺拔的背影，似乎因为失望和无奈显得有些颓废。 “好说~有线索第一时间告诉你！”冯以川笑着挥手道别，脸上露出浓浓的自信。 只要按照这个作案频率，三五天内就能查到更多线索。 甚至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抓到现行！ 抓住一个抢劫犯和抓到一个连环抢劫杀人犯，那完全是两码事儿！ 一个在公共租界造孽十一起案件，还打死一个日本人，如今又在法租界作案造成一死一伤。 要是能把这个连环抢劫杀人案破了，说不定也能上报纸露一次脸！ 小刘拿起病床上的笔录，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大门口。 确认陈志飞走了，才压低声音道：“探长，受害人刚刚说了看到有喉结，手也很粗糙，所以凶手肯定是个男的，这些我都还没来得及记录他就来了。您不是答应情报共享，为什么不告诉他？” 这些信息是陈志飞正好走到大门口时说的，还没来得及记录就被打断了，所以笔录上没有。 不过既然达成了协议，探长却故意隐瞒，让这个新人很是不解。 冯以川抿着唇，意味深长的笑道：“你还年轻，等过几年经历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哦哦。”小刘讷讷的点头应下，不过脸上迷茫和旁边的受害人倒是很像，显然还不明白其中深意。 只是默默把探长的话记在了心底，等将来自然就懂了。 与此同时 陈志飞踱步走在广慈医院的花园内，一边思考一边往外走。 手指在下巴轻轻摩擦，嘴里轻声自语。 “那份笔录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仔细推敲还是有发现的。” “从作案的凶残程度来看，必然是一个男性无疑。” “一个男人身体瘦弱，有可能是营养不良。” “但是连续的抢劫钱财，就算吃馒头咸菜也不可能瘦的和女人一样。” “排除营养不良，最大的可能就是吸食烟土了！” “从他频繁作案，每次钱都很快花完就能佐证。” “虽然不敢完全确定，但有60%的把握！” “而且受害人似乎忘记了，在挣扎的时候还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 “只有常年吸食烟土，身体已经垮了才会在挣扎的时候连女人都不如！” “只要照这个方向追查，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 陈志飞思索着方向，踱步走出医院坐上了等着外面的黄包车。 吩咐道：“猛子，先在附近找家酒楼吃饭，然后去鸿运赌坊！” 第104章 警告，两件事 陈志飞现在手里有钱了，生活水平自然不能太差。 即便表面看起来住的是亭子间，但也不是普通的狭窄亭子间能比的。 就连吃饭也不再像刚来的时候，每天就是为了吃饱而活着。 现在吃饭的标配至少是三菜一汤，还要加一瓶可口可乐！ 不过有刘猛这个身体素质超强，同样也很能吃的壮汉一起，必须还要再加一碗红烧肉。 反正一碗红烧肉也才几角钱而已，对于已经成了万元户的陈志飞来说也就洒洒水。 在这个普遍连饭都吃不饱的时代，能顿顿红烧肉配大米饭和可乐，已经相当奢侈了。 刘猛拉车的消耗又特别大，对油水极其渴望，连红烧肉的碗底的油，都用米饭拌着吃的干干净净。 一顿吃了三大碗饭，才心满意足的拍着肚子走出了酒楼。 临近七点的夕阳，让天堑间映射出一片金光。 随着夜幕逐渐降临，法租界霓虹灯闪烁，夜生活开始了。 同时，也是帮派成员最活跃的时候到了。 “飞哥，鸿运赌场到了。” 刘猛停稳黄车包，转头恭敬的回报。 此刻的赌场的大门口进进出出，不少赌徒在进门的时候，嘴里还神神叨叨似乎在念叨什么。 大门口几个身穿黑色马褂的马仔守在门口，嘴里叼着烟，对神神叨叨的赌徒们视而不见，好像已经熟悉了类似的场景。 不管进门的时候再怎么神叨，最后出来的都是输的精光。 “车就停在旁边，没人敢偷。” “你们几个，把车看好了！” “是，飞哥~！” 陈志飞对守在门口的马仔们叮嘱了一声，把黄包车停在了靠墙的位置。 有几个马仔看着，就算输红了眼的赌徒也不敢偷。 刘猛在带领下穿过大门，进入了宽敞热闹的赌厅。 霎时，各种兴奋的叫喊声，失望的谩骂声涌入耳中。 人声鼎沸，格外的热闹！ “原来赌场是这样的！” 刘猛瞪大眼睛，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瞪大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 路过赌桌旁的时候，还踮起脚尖好奇的打量。 当其中一个押大小的赌徒赢了钱，立马兴奋的发出大笑声，把推到面前的钞票拢进怀里，嘴巴笑得咧到了耳根子。 刘猛视力很好，看到赌徒捧着的百元法币大钞时，惊呼道：“这~这就赚了300元？” 对于一个初入赌坊的人来说，看到别人轻轻松松就赢钱了，对心里的冲击不言而喻。 这也是很多从不赌钱的人，却经不起诱惑下场参与的缘故。 在这种氛围下，第一次来赌坊的人都很难抵抗得住诱惑。 尤其是看到别人轻轻松松就赢了300元，那可是能抵自己没日没夜拉车，辛苦三年才能赚到的钱。 而且还是不吃不喝，不修车不损失，一分钱不花的前提下。 “咕噜~！”刘猛吞了吞唾沫，愣愣站在原地挪不动脚了。 要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 尤其是对他这种挣扎在最底层的贫穷阶级，对金钱的渴望全部展现在了双眼里。 陈志飞背负双手，眯起的眼睛里露出玩味的冷笑。 开口道：“猛子，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让你在门口等，而是带你进来吗？” 刘猛听到问话，急忙从羡慕里回过神来。 瞪大眼睛，茫然的摇头。 只不过眼角的余光，依然在偷瞄正在摇动的骰盅。 陈志飞脸上一冷，沉声道：“赌博可以让你一夜暴富，同样能让催生你的贪欲无法自拔！你只看到有人赢钱，却没看到更黑暗的已一面……。” 声音一顿，便不再继续多言。 而是走到楼梯旁边，抽出一支哈德门叼在嘴里悠闲的吞云吐雾起来。 刘猛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茫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不说了呢？ 就在疑惑的时候…… “怎么又是大啊~！” “这都第9把大了！” “这是我刚刚抵押房子的钱，又输光了~！” “我把媳妇和女儿抵押，再借我点钱！” “放心，我媳妇和女儿都很漂亮，能卖不少钱的！” “……” 一名中年男子刚刚才用房子在赌坊作抵押借贷了一笔钱，结果又输光了。 现在输红了眼，连媳妇和女儿都用来抵押了。 不过每个赌坊有各自的规矩，有些没有底线的赌坊什么都收。 但是鸿运赌坊的规矩，是不接受用人抵押。 甚至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就在中年男子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旁边就冲出来几个马仔，连推带打的给赶了出去。 而其他的赌客都好像习以为常，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注意力继续专注在赌桌上。 时不时的，还能传来其他赌徒输光了钱，发出捶胸顿足的哭喊声。 有兴奋的大笑，也有绝望的痛哭，把人性的另一面展现淋漓尽致。 陈志飞踩灭烟头，意味深长道：“现在知道我带你进来的目的了吗？” 刘猛看起来粗犷，但脑子却很聪明。 哪里还看不明白其中深意，眼底闪过一丝感动。 重重点头：“飞哥是想让我亲眼看看赌博会让人倾家荡产的危害，让我远离赌博！” 陈志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严肃的说道：“记住，赌徒永远不值得信任！如果你迷上赌博，就别认我这个大哥了！” 对于赌徒，他是没有半分信任的！ 见到对方郑重应下，才转身继续上楼：“跟我上来。” 沿着木质的楼梯，两人来到了紧闭的办公室门口。 咚咚咚~！ 敲门之外，办公室大门被拉开。 小刀侧身恭敬的招呼：“飞哥！” 陈志飞笑着微微颔首，开口介绍道：“这是刘猛，现在替我在办事儿。” 小刀看向跟在后面的壮硕汉子，投去了善意的微笑。 能够被飞哥带来这里的，必然是亲信无疑了。 刘猛走进办公室，见到地上躺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欠了赌坊的钱不还。”小刀笑着介绍，然后使了一个眼色。 两名守在旁边的马仔心领神会，像拖死狗一样把地上的人给拖走了。 凌峰坐在办公桌后面，笑着问道：“怎么来我这里了？” 陈志飞掏出哈德门散了一圈，竖起手指道：“有两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第105章 特征，按规矩来 “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凌峰点燃香烟，悠闲的出吐出一股烟雾，脸上神情好像早有预料。 两人相识多年，又是一起用拳头打出来的交情，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通常都不会拒绝。 陈志飞眯起眼睛，沉吟道：“你也知道师傅安排我进巡捕房，除了能成为堂口和巡捕房的枢纽外，也希望我能在巡捕房占有一席之地，将来能反过来照顾堂口。” “之前运气好破获了几个案子，又正好和总华捕搭上了线。” “理论上来说，有总华捕的照拂，只要再花钱打点一下，三年内升副巡长肯定没问题。” “不过我到底资历太浅，总华捕就算想升我，也要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在洋人总监那里要交代得过去。” “所以总华捕也特意交代，让我再破几个案子，明年副巡长也顺理成章了。” “这不最近又发生了一起连环抢劫杀人案，正好是我立功的机会。” “由于是连环案，功劳比起抓一个单独的杀人犯抢劫犯大多了。” “这种案子通常都是由个人作案，不具备团伙性，所以风险也较小。” “而且调查这种流窜犯，正好是咱们帮会的强项。” “这不就来找你求援了吗？” “帮我把兄弟们散出去，把这个人找出来就可以了！” 凌峰吸了一口烟，轻轻点了点头。 对这个要求，倒不算什么问题。 毕竟陈志飞进入巡捕房，本身就是属于帮会事务。 堂口虽然只有一百门徒，但成员却高达两千人。 而陈志飞和凌峰，则是师傅最看重的人选。 否则也不会把一个送进巡捕房，想要试着复制另一位青帮大佬的发迹史。 凌峰则留在身边，管理码头和赌坊等重要的产业。 严格意义上来说，凌峰隐隐已经成了这一代的领头人。 更何况只是调查一个人的踪迹，都不需要向师傅请示。 只要一句话，立马就能调动两千堂口成员在法租界拉网式搜查。 在他的心底，何尝又不想走到更高的位置，成为下一代的三大亨呢？ 而陈志飞能否在巡捕房站稳脚跟，能否登上高位，也与将来相互扶持息息相关。 所以能够帮他找人破案，自然是不会拒绝。 “不过……。” 凌峰眯起眼睛，沉吟道：“法租界鱼龙混杂，又不断有难民涌入。” “现在棚户区那边，又增加了几万人。” “如果没有其他特征的话，想要把人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至少你也要告诉我要找的人是男是女，也能缩小范围不是？” 这个要求倒是合情合理，提供相应的特征也便于寻找。 陈志飞眉头皱起，脑子里整理相关的线索。 沉吟道：“凶犯作案的时候蒙着脸，所以没人看到过相貌。” “身高在一米六左右，体型瘦弱，年龄应该在30岁到50岁之间。” “根据我的分析，他抢钱的目的不是为了抽烟土，就是喜欢赌博。” “所以可以告诉兄弟们，着重搜查烟馆和赌档。” “另外他右手的虎口有伤，是被其中一个受害者咬的。” “如果看到身体瘦弱，年龄30岁到50岁，右手虎口有牙印或者缠了纱布，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凌峰微微颔首，笑道：“有了这些特征，找人就容易多了。” 然后抬头示意，给了一个下令的眼神。 小刀心领神会，自信的笑道：“飞哥放心，现在正是烟馆和赌档最热闹的时候，只要他还在法租界，今晚就一定帮你找出来！” 然后快步出门，开始召集手下把找人的命令传达出去。 凌峰又拿起桌上的电话，给几个同门师兄弟打去了电话。 那些兄弟有的在看舞厅，有的负责皮肉生意，有的则管理正经生意。 只要接到电话的，都毫不迟疑把命令传达下去。 霎时，堂口的弟兄们高速运作了起来。 一两千人同时排查，只要凶犯还在法租界，就逃不开堂口成员的眼线！ 哪怕只是出门吃个饭，都可能遇到正在搜查的成员。 除非他不在法租界了，否则被找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但陈志飞推测，此人胆子奇大无比，不会轻易变换作案区域。 要不然也不会在虹口连续作案十一起，最后引来了宪兵队搜查才不得不逃到法租界。 而在虹口正在被追捕，是不敢回公共租界了。 华界不如法租界繁华，能抢到的钱也更少。 所以短时间内，此人必定还在法租界里。 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相信三天之内必定就能有线索了。 凌峰掐灭烟头，询问道：“说说第二件事吧。” 陈志飞眉头一挑，脸上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从怀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用报纸包着的东西。 笑道：“最近赚了点小钱，想麻烦你帮我兑换成小黄鱼。” 咚~！ 比板砖还厚的一沓钱从报纸里取出来，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全是百元的大钞，粗略推算至少在一万到两万。 凌峰看到厚厚一沓钞票，脸上也不由露出了惊讶。 他守着赌场，每天经手的流水可不是小数目，也是见惯了大钱的。 不过那都是堂口的公款，都是要上缴的。 可眼前这笔钱，都是陈志飞自己的，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对这个兄弟花钱如流水的个性，那是一清二楚，平时能拿出超过5元的存款就不错了。 将近两万元，总有不真实的感觉。 诧异道：“你从哪弄来那么多钱？” 以两人的关系，倒不用忌讳那么多，心里好奇就直接问出来了。 陈志飞也不隐瞒，得意的笑道：“之前破案得了几笔赏金，昨晚又去了一趟逸园跑狗场，巡长有内幕消息，我下重注赢了两万元，这里是一万五千元。” 钱的来路没有任何隐瞒，只是把消息来源归结到了顾成礼头上。 然后笑眯眯的说道：“亲兄弟明算账，抽成按市价走，打折就是瞧不起我！” “哈哈，难得有赚你钱的机会，我不会手软的~！”凌飞咧嘴一笑，把钞票清点之后收进了抽屉里。 第106章 刘猛的过往，加一份保险 虽然嘴里说着要狠狠宰一刀，但两人相交多年，是真的从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交情，知道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法币兑换黄金的业务，都是明码标价的，又怎么占多少便宜呢？ 特意来找好兄弟帮忙兑换，也是对他的信任。 自然不会真去占便宜。 两人坐在办公室里悠闲的抽烟闲聊，刘猛就像保镖一样站在后面。 凌峰抿了一口茶水，深深看了一眼铁塔一样守在背后的壮汉。 试探道：“这位兄弟身体强健，一看就是练家子。” 陈志飞微微颔首，并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了一眼。 刘猛看起来粗犷，但心思却很细，立刻心领神会。 大大咧咧笑道：“我从小在关外长大，七岁那年认识了一个断腿的落魄老头子一个人住在破庙里，就经常去找他玩。” “那时候我爹还活着，家里做买卖也不愁吃喝，所以每次都给他带吃的。” “老头子夸我骨骼惊奇是练武的材料，就硬要我跟着学武。” “当时年纪小，又对学武有兴趣，就跟着学了几年，普通当兵的三五个一起上都打不过我！” “几年后在一起老头临终的时候才说他是旗人，以前当过大内侍卫，只是犯错被罚还被打断一条腿，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没过多久我爹也出了意外导致家道中落，又惹了事儿所以才跑到上海讨生活。” 说完还挠了挠头，一副憨厚淳朴的模样。 陈志飞却清楚知道，在这份淳朴之下对日本人下起死手来可是一点都不手软。 同时也对刘猛的经历惊讶不已。 骨骼惊奇，又在破庙遇到世外高人，妥妥的主角模板啊！ 之后家道中落，又闯了大祸只能换一个地方避难讨生活，这些都是发迹的前奏，可惜了气运不足！ 从小跟随曾经的大内侍卫学功夫，难怪身体素质好得吓人。 凌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你身边倒是多了一个好帮手！” 陈志飞风轻云淡的笑道：“其实少安也不错，不过他要负责收钱的事情，所以平时比较忙，猛子拉黄包车正好可以陪着我到处跑。” 言下之意，又怎么会不明白凌峰在暗示郭少安也是小弟，平时也应该带着免得生分了。 陈志飞何尝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但是郭少安也是给师傅投了拜帖的弟子，因为聪明伶俐才被推荐进了麦兰巡捕房协助自己收钱。 严格来说，两人是在进入巡捕房之后才有了更深入的交集，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也像上下级关系。 与凌峰这种曾经一起把后背交给对方，有着过命交情的不一样。 从前身留下的记忆里，前身喜欢吃喝玩乐，郭少安似乎穷怕了，所以一门心思都在如何赚钱上面。 又经常巡捕房和学校两头跑，平时很少能碰到一起。 像这种时候连人都找不到，还怎么帮忙？ 不过郭少安每天早上都会叫他起床，像对大哥一样的恭敬态度，不骄不躁倒是让他颇为满意。 陈志飞两世为人的目光来看，这个年轻人只是缺少一个机会，或者一个台阶。 只要机会来临，必将飞黄腾达！ 两人难得清闲，在办公室里闲聊。 中途还叫马仔煮了几碗芝麻馅的汤圆送过来。 刘猛身体强壮，胃口也特别好，一口气吃了三十个大汤圆也才七分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转眼三个小时过去了。 陈志飞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点，掐灭烟头，就准备回家睡觉。 叮铃铃…… 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发出急促的响铃声。 “是我。” “真的？” “在哪里？” “你把人盯好了，我们立刻过去！” 凌峰接起电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就是惊喜。 说话的时候，还抬手招呼起身准备离开的陈志飞。 显然是让他等等，电话内容应该和他有关。 陈志飞脚步一顿，脑中闪过一个疑惑的念头：“运气那么好？” 果然 凌峰在挂断电话后笑着说道：“你小子运气不错，三角地那边打来电话，在一个烟馆发现了右手虎口有伤的人，外形特征也和你描述的能对上。” 一边说话，一边拉开抽屉取出一把匕首插在了后腰，显然是要一起去。 陈志飞急忙摆手道：“抓一个身体已经被掏空的烟鬼而已，哪里需要那么大阵仗。” “你还要盯着赌坊就别去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的身手？” “再说了，有猛子陪着，要是我们两个都打不过一个烟鬼，那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刘猛挺了挺胸膛，魁梧的身形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有他这个身体素质超强的猛人在，就算先让凶犯跑出去一里也能轻松追上。 凌峰想了想，把匕首重新放回了抽屉里。 区区一个羸弱的烟鬼而已，弄出那么大阵仗还真是抬举他了。 点头道：“那我就不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没问题~！”陈志飞点了点头，听到‘电话’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 拿起电话，按照昨晚的记忆拨打了出去。 凌峰疑惑的问道：“打给谁，不会是打回巡捕房叫增援吧？” 陈志飞摇了摇头：“笑道：“利益最大化，我可不想锦衣夜行，借助媒体的力量才能引起公董局华人董事的关注，也当是买一个保险！” 凌峰瞬间会意，赞同道：“你这次是抢了探组的风头，上报纸是最好的选择！” 嘟~嘟~嘟~ 陈志飞静静等待，毕竟现在已经十点，就赌是不是在加班了。 还好，运气不错！ 电话响了几声便被接通，电话里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这里是上海公董局公报，请问你找谁？” “请……”陈志飞刚准备客气的说‘请找……’的时候想起来。 自己一个地痞流氓，要什么素质啊？ 大咧咧的说道：“找你们这里一个叫姜若楠的漂亮女记者，赶紧叫她来听电话？”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我就是，你是哪位？” 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漠和不愉。 陈志飞眼睛一亮，眼睛也弯曲了下来，态度瞬间变得热情起来。 “姜记者，我是神探陈志飞啊！” 第107章 都很谨慎，又要作案了? 陈志飞态度热情，毫不吝啬的把‘神探’这个称呼用在了自己头上。 态度热情，就好像是一个大流氓看到美女一样，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轻佻。 把一个底层地痞流氓的形象展现淋漓尽致。 陈志飞有理由相信，这个给自己做过专访的女记者肯定做过背景调查。 也知道帮会出身，以及曾经那些臭名昭着上不得台面的恶行。 只不过是官媒宣传巡捕房，所以没有提这段黑历史罢了。 但是不提及，并不代表不知晓。 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继续装流氓好了。 但是不得不说，理直气壮的当流氓就是比装斯文败类要爽！ 姜若楠精致的脸蛋闪过一丝诧异：“陈巡捕？” 华夏文化博大精深，‘陈巡捕’三个字表露了惊讶，同样也表露了迷惑不解。 陈志飞眉头一挑，笑道：“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就不用称呼职务了吧，姜记者直接叫我‘阿飞’或者‘志飞’就可以了，显得亲切嘛~。” 声音中透着轻佻的味道，算盘珠子打得隔着电话都能听到！ 姜若楠眉头皱起，强压着不愉询问道：“陈先生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一句‘陈先生’表明了心里保持距离，大家不熟的态度。 陈志飞哪里听不出来对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这种轻佻的方式打电话，别人能高兴才怪了。 更何况大家才见过几次面，根本就不熟。 陈志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否则怎么彰显出他是一个没受过什么教育，还很好色的流氓呢？ 不过有些话要点到即止，太过分了难免弄巧成拙。 万一对方以为是打电话来调戏，想要占便宜的，把电话给挂掉就得不偿失了。 他的身份可是一个流氓，很有可能的！ 铺垫做好，就该进入正题了。 笑眯眯的问道：“昨天你说提供新闻线索有线人费，是不是真的？要是三角五角的我可不要，至少都要给一元！” 一元钱听来不多，但也抵得上两天工资了。 电话对面传来漠然的声音：“线索费就看新闻的价值，如果价值越高，钱自然也越高。” 陈志飞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如果是让你独家参与，现场拍照抓捕连环抢劫杀人犯呢？” 电话对面愣了片刻：“什么连环抢劫杀人犯？” 显然巡捕房捂住了消息，公共租界那边也没有爆料，所以媒体都还没关注。 “昨天夜里一名女工下班回家途中被人用板砖从后面打破脑袋，身上财物被洗劫，你知道吧？” “知道，下午还申请了对伤者采访，只是巡捕房还没有同意，你有内幕？” “嘿嘿，我当然有内幕，而且还知道前几天还有一个被一板砖拍死的！另外，前两个月在公共租界发生同类案件十一起，死了好几个人，你说算不算猛料？！” “算，只要是独家报道，我给你两元！” “成交，夜里不安全，我去报社接你。” “好，我在报社门口等你。” 两人约定了二十分钟后在报社门口见面便挂了电话。 从电话里听得出来，姜若楠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 陈志飞挂断电话，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两元的线索费，对于已经有两万的身家来说根本不放在眼里。 通过这件事情后达到的目的，才是重点！ 有了官媒的宣扬，不但彰显了法租界巡捕房的破案能力，还能爆料公共租界的不作为！ 既让总华捕和警务总监脸上有光，还能踩一脚公共租界让公董局的大佬们长脸，简直是一举两得。 有了姜若楠的参与，这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抢劫案件，而是他陈志飞升职的资本！ 是未来在巡捕房一步一步走到最高的踏脚石！ “先走了~！” “猛子，走！” 陈志飞打了个招呼，带着刘猛一起下了楼。 坐上停在外面的黄包车，快速向报社跑去。 刘猛一路拉着黄包车狂奔，体力真不是一般的好。 很快来到报社外面，远远就看到一男一女站在报社的门口。 姜若楠指着旁边的年轻男子介绍：“陈先生，这是我的助手小王。” “哦。”陈志飞昂起头，一副趾高气扬的嚣张模样。 不过心里却并不意外。 现在已经十点了，而且上海滩的夜晚可并不安全。 更重要的是，自己是一个地痞流氓，本身就是最不安全的因素。 一个女人半夜独自跟着一个流氓到处跑，那才是真的傻呢！ 带一个男助手，这才是正常表现。 “走吧~！” 姜若楠寒暄了一句，就催促着尽快去采访。 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对门卫说道：“刘师傅，我们跟麦兰巡捕房的陈志飞巡捕去采集素材，一会儿回来加班的时候还要麻烦您给开门。” 把所属巡捕房和姓名都特意点出来，安全意识十足。 同样的，警告意味也十足。 陈志飞笑了笑，一脸不置可否。 眼珠子转动，故作无奈道：“可惜黄包车只能坐两个人，小刘只能跟在后面跑着去了。” 姜若楠摇了摇头：“我们叫了出租车，应该马上就到了。” 约莫过了三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报社门口。 出租车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在上海兴起，只是费用较高，服务对象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不像黄包车那么有名。 陈志飞咂巴着嘴，感叹道：“飞燕汽马车行的出租车，一次要5元，而且只收银元，官报记者就是有钱！” 姜若楠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陈先生对出租车的价格也了如指掌，不愧是巡捕。” 陈志飞昂头得意的笑道：“做我们这行的不了解收入不行啊，要不然怎么知道该收多少保护费呢？” 额…… 姜若楠眨了眨眼睛，一时竟无言以对，拉开车门坐上了汽车。 陈志飞也坐上黄包车，招呼轿车跟在后面，便向着三角地的烟馆跑去。 刚来到烟馆外面，一名个头矮小，身穿马褂的帮会成员急忙迎了上来。 “飞哥，那人几分钟前从烟馆出来，现在往菜市场去了，另一个兄弟正跟在后面呢！” 陈志飞眉头一挑，若有所思道：“菜市场黑灯瞎火，这是又要作案了？” 第108章 差一点，都是人精 陈志飞眯起眼睛，手指在下巴摩擦。 沉吟道：“根据上一个受害人讲述的情况来看，她被抢走的钱只有5分。” “这么一点钱买馒头都不敢要求加咸菜，就更别说是抽烟土了。” “就算他能忍着不吃饭，但是烟瘾上来了绝对是顶不住的！” “所以今晚继续作案，明天才有钱继续抽。” “我基本可以断定，这人就是连环作案的凶犯！” 想了想，吩咐道：“猛子，你和他跟上去看看，记得别惊动了目标，确定他的位置就回来告诉我。” 去的人越少，目标越小，也不容易暴露。 否则被对方察觉到异常，很可能就会放弃作案从而转身逃跑。 抓回去审问出结果，哪有现场抓获更能引起关注和共鸣呢？ “好！”刘猛应了一声，放轻脚步和马仔一起沿着另一人留下的记号跟了上去。 姜若楠从助手的手里接过相机，调试焦距检查胶卷，俏脸上也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在这里等我。”陈志飞叮嘱一句，独自走进了烟馆。 毕竟他们手里拿着相机，进烟馆不合适。 虽然在公董局的默许下，烟馆已经是合法经营，也不是什么秘密。 可是有些东西还是不能曝光在公众面前，知道是一回事儿，放在台面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掌柜的见状，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飞哥~您也是来抽一口！” 陈志飞翻了个白眼：“帮里有规矩，谁敢碰这玩意儿就逐出帮会，你可别坑我！” 目光在柜台上扫过，毫不客气道：“电话用用。” 然后根据记忆，拨出了号码。 嘟~嘟~嘟~嘟~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通。 “谁~谁啊~！” 电话另一端传来冯以川的声音，不过听起来很喘，似乎很累的样子。 而且声音里还透着浓浓的不满。 隐隐的，还能听到一个女人抱怨的声音。 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隐约能听到‘都快到了’‘要来了’‘赶紧继续’之类的词汇。 陈志飞眯起眼睛，脑海里闪过一些无法描述的零碎画面。 强忍着笑，义正辞严道：“冯老哥，我是陈志飞，在三角地大烟馆发现凶犯踪迹，你赶紧带人过来！” 说完也不等对方多问，直接挂断了电话。 按照两人的合作协议，已经打电话告知线索，也算是遵守契约了。 虽然是自己先一步到了现场，还是用烟馆的电话通知，但也尽到了义务。 况且只是找到了踪迹，并没有看到人。 至于可能一会儿抓到，那就属于突发情况了。 大家都不是刚出社会的雏了，一个个沾上毛比猴还精，各自心里又怎么会没有小九九呢？ 嘟嘟嘟~ 冯以川握着听筒，耳朵里传来短线的忙音。 双目圆瞪，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下午才一起在医院碰头，还彼此交换了信息。 就算都留了一手，但也绝不可能是太详尽的东西。 由此才会提出合作，用手里掌握的线索进行交换。 真要是掌握了能找到凶犯的重要线索，又何必来医院，还提出合作的想法呢？ 所以大家基本是处于同一起跑线的，谁也不比谁领先。 可是没想到，仅仅过了几个小时，对方竟然就找到了线索。 而且连具体位置都摸到了！ 不得不感慨，这些帮会混混的消息就是灵通，路子是真野！ “打完了没有，快赶紧继续啊~！” 身后伸出两只手臂从后面抱住，还传来娇媚的声音。 冯以川不耐烦的一把推开，急忙拨打电话通知值班的下属行动。 然后急匆匆的穿好衣服就冲了出去。 只留下一个女人靠在床头发呆，都快到了，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与此同时 陈志飞挂断电话，快步走出了烟馆。 刚走到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就跑了过来。 急促的汇报：“飞哥，目标就在三角地菜市口，还从路边捡了一块板砖，躲在黑暗的角落似乎在等人！” 三角地菜市场很大，虽然夜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但是一些送货的小贩会趁着夜里把货送过来，早上的时候就能售卖的。 所以这个时间段在菜市场很难看到人，但出来的人身上所携带的钞票绝对比下夜班的工人多。 陈志飞微微颔首：“环境黑容易下手，能抢到的钱也更多，换了我也选菜市口动手！” 通过一系列的特征，以及捡了一块砖头躲在角落等待目标，完全符合了凶犯的特征。 基本可以确定无疑了！ 陈志飞从兜里掏出钞票，抽出一张五元的递了上去。 笑道：“做的不错，以后有什么消息都可以找我，赏钱绝对让你们满意！” 马仔接过钞票，脸上都乐开了花。 五元啊，都抵得上半个月收入了！ 急忙兴奋的感谢：“谢谢飞哥，谢谢飞哥~！” 姜若楠看了一眼五元钞票，又看了一眼旁边老神在在的男人，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 自己承诺的线索费是两元，但是他给的赏钱却是五元，这明显是亏本买卖。 姜若楠觉得这个看起来一脸痞子气的流氓似乎另有所图，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隐隐觉得自己是花钱买新闻，实则是当了别人扬名的工具！ 不过自己也的确能拿到独家消息，也算是共赢了。 “走，悄悄摸过去。” “你们动作轻点，可别惊动了嫌犯，这次一定要人赃并获！” “人不宜去太多，我们俩过去就可以！” 陈志飞略作沉吟，快速作出了安排。 除了自己这个指挥之外，就只带姜若楠一起过去，能在第一时间拍照。 带来的助手和马仔则被留在了烟馆门口，人少也能降低被发现的风险。 “好~！”姜若楠点了点答应下来。 现在情况明朗，也不用再担心是设的圈套了。 而且小刘在这边听到呼救，也能立刻找人帮忙。 “走！” 陈志飞招了招手，两人快步向着菜市口快步赶了过去。 刚要到转角的时候，一个魁梧的身形挡在了前面。 刘猛拉着两人的袖子快速躲到一个货架后面，压低声道：“飞哥，他就躲在斜对面十米外的杂物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