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惨死重生,全家哭着求原谅》 第1章 假千金自焚身亡 “我冷……我真的好冷……求求你们,给我一床被子吧……只要一床被子……” 被雪照的透亮的夜,马厩旁的小破屋内,李卿落比雪还白的脸,透过宽大的缝隙露了出来。 她一张脸削尖瘦小,干瘪脱相,双目透出微弱的光亮,哀求的望着外面的奴仆,伸手想要救命。 “呸!什么下贱胚子?就凭你,也有资格想用棉被御寒?” 老仆抬脚狠狠将李卿落的手踹向一旁,痛的李卿落一声惨叫。 后面几个来看热闹的,被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 “快瞧她,便是咱们将军府真正的血脉又如何?血脉又怎能比上十六年,真正的朝夕相处,深切真情呢?” “哎,就是可惜了咱们的大姑娘……在这贱人当初回府的第一天,竟然……竟然留下一封绝情书就……就离开了人世。” “还是以自焚的方式,她得多害怕,才能做出这种伤害自己,又让咱们全府都无比揪心的狠心事来。” 提起往事,几个仆人都伤心的落泪了一场。 许是越想越气,一个老仆捡起一旁的棍子,又从缝隙里伸进小破屋里,想要再教训李卿落一场。 旁人拉住她:“她到底,如今也是将军府的二姑娘,别真的叫你弄死了。” “呵,弄死就弄死,还能咋的?难道你以为,如今夫人老爷,还有大公子都会再怜悯她吗?她早就该死了,在大姑娘死的那一日,她就该去陪葬!可怜咱们的大姑娘呀……” “是呀。自从大姑娘没了后,夫人神情恍惚,老爷也时常叹气。大公子更是变得喜怒无常……这一切,不都是这场真假千金给闹得?” 可到底,那仆人的棍子也没有乱捅下去,但他们却又将臭烘烘的马粪丢了进去,胡乱砸了李卿落一身。 接着,这才众散离去,全然并未理睬李卿落费了好大的阵仗才将人唤来的初衷。 而她,原本也只是想要一场棉被,抵御这屋内的寒冷罢了…… 屋外的雪,还在悉悉簌簌的飞落。 马儿‘呼哧’的声音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李卿落静静的躺在冰凉的木板上,只能费力的扯了一些稻草,敷衍的盖到自己身上。 两日前,只因为她失手不小心打碎了李卿珠生前留下的一个茶杯,就被自己的亲哥哥李恪川给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接着,他借着要好好教她规矩,长记性的由头,便让人将她关到了这臭气熏天,马厩旁的小破屋内。 昨儿晚上,这场寒冬的第一场大雪,悄然来临。 她冷的实在受不了,这才想要一床棉被。 可是,这些仆人也因着李卿珠的原因对她恨极,借着由头,欺辱她至此。 李卿落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笑话。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回到李家。 可明明,她才是李家真正的血脉……明明,她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哥哥的亲妹妹啊。 但在他们的心里眼里,全然都只有李卿珠这一个女儿和妹妹。 十六年前,接生的稳婆悄然将她的孙女与自己调换了身份,然后抱着她回到了山野里,像对待猪狗一般的将她养到四五岁。 从此,李卿落为奴为仆,连饭都吃不饱,连觉都未曾睡过一个整的,日日夜夜的伺候着他们一家。 直到李家的人,突然寻了过来。 她的真实身份被揭露,她竟然是被调换了身份的千金大姑娘! 李卿落在迷茫中寻到一丝欢喜,在满心的期盼中被接回了金陵城。 就连李家并未追究稳婆一家当初的行为,也并未深想。 可是,在刚刚见到李府门口站着的爹娘,她还未真正靠近时,就听府内传来着急慌张的大喊声:“不好了!!大姑娘自焚了——大姑娘自焚了!!” 李卿珠留下一封绝笔书信,说因为身份揭晓的缘故,她深知自己罪孽深重,自知欠了李府真正血脉太多,她本该腾开地方让一切回归原位,可又舍不得爹娘和哥哥的亲缘深情,怕他们不再爱她,所以宁愿死在这一刻…… 李卿珠自焚身亡,连带着李府十数间房屋都被烧毁。 李卿落才刚刚回来,她茫然的望着烧焦的废墟和那具尸首,还不明白,为何会这般。 还不等她再多的反应,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李恪川便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李卿落霎时满嘴的血腥。 “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回来,珠儿就不会想不开,就不会死!!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爹娘虽然将李恪川拉开,但是看向她的目光,也含着复杂和犹豫,甚至痛楚难熬。 李卿落这才明白,他们是后悔了…… 后悔将她,寻了回来吧? 从那日过后,李卿落便在为李卿珠的死而赎罪。 所有人,都将李卿珠的死,推到了她的头上。 阿娘将她安顿在一个最偏远逼仄的小屋子里,那里夏天很热,冬天很冷。 府中的仆人,都给尽了她冷眼,暗地里骂她是扫把星,灾星,毒妇。 爹从不多看她一眼。 娘便是偶尔看见她,也是皱紧眉头,口中念着:“珠儿……我可怜的珠儿啊……是阿娘对不住你!阿娘想你,想的心肝都疼……” 李卿落竭尽所能的去讨好他们所有人。 无论刮风下雨,她都会去给阿娘请安,亲手给阿娘做膳食,给阿娘捶腿捏肩。 可是阿娘并不想多瞧见她,只让她没事不要出现在跟前。 而她做的饭,阿娘让仆人倒去喂了狗,发现李卿落的亲近讨好后,甚至会拉下脸骂她:“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无论如何,也换不回我的珠儿了……” 阿娘日日哭,患了眼疾。 大夫说需要血亲割肉为引,以血入药,李卿落二话不说也拿起了刀子。 可是后来,她亲耳听见,李恪川说:“那些药,都倒了喂狗去!真是臭的让人作呕!” 小厮劝李恪川:“可是大公子,没有这些药,夫人的眼疾……” 李恪川冷笑:“就她是个蠢货!这不过是我让大夫故意哄骗她的话,她也信?什么眼疾,需要这些没用的东西!” 李卿落听见这些话,浑身冰冷发颤。 她还未离开,就被李恪川发现了踪迹。 她哭着问李恪川:“阿兄为何非要如此对我!?我也是你的妹妹呀——” 李恪川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猩红着双目,似乎真恨不得能将她活活扼死在手中。 他发了疯似的吼她:“闭嘴!我不许你唤我阿兄!我的妹妹,只有一个李卿珠,无论生死,此生此世!” “而你,低贱如泥,这一生都不配!” “阿爹阿娘亦是如此。我们宁愿你从未出现过,这样珠儿就不会死了!” “为何没有将错就错?为何偏要将你寻回?” “来人。李卿落出言无状,品行不端,将她带去祠堂罚跪,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她起身,更不许她出来!” 李卿落被捂着嘴拖了下去,关在祠堂三天三夜。 她滴水未进,粒米未粘。 而她只要从蒲团上歪了身子,就有一根棍子狠狠抽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彻底昏厥,被抽打的都没了声响,才被扔回了自己漆黑潮湿的小屋中。 李卿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一场醒来高热,却并无大夫替她看诊的日子。 却不想, 忠毅侯府家的三公子,刚刚登科的探花郎,庄魏来了。 他本是李卿落还在阿娘腹中时,便被庄家老太太亲手指下的未婚夫婿,后来自然是和李卿珠自幼一起长大。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早已彼此情根深种。 然而李卿落的归来,这桩婚事也不得不归了位…… 李卿珠又身死。 庄魏同李家人一般恨她。 却又施手救了她。 李卿落不明白他的举动,庄魏却冷冷的告诉她:“你放心罢了。就是终身不娶,我也不会娶你!珠儿的血债,我自会慢慢向你讨回,这般就死了岂不便宜了你!?” 真是可笑荒谬阿…… 她这一生,活着,便真真是个错误。 生是为了换得李卿珠来到李家。 而死,也该换得李家所有人,心中一片安宁吧。 可她,究竟有什么错? 就因为,她渴望从未得到过的那一份亲情? 因为李卿珠的死,她也心怀了一分惭愧而竭尽所能的讨好她的血亲,想要安慰他们,便任由他们践踏侮辱吗? 可她原本才是他们的女儿,妹妹,还有未婚妻啊…… 她什么害人之事也未曾真的做过。 是他们将她寻回。 只因为李卿落死了,她便是千古罪人吗? 屋外的雪,仍在‘簌簌’的落着。 李卿落逐渐咽了气。 她看着自己被冻得发僵的尸体,意识到,她的灵魂出了窍。 她飘出了屋子,飘到后院,再来到灯火通明的前院。 不知李家发生了什么喜事,到处都是笑声,欢呼和热闹。 自李卿落回来后,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景。 她不由自主的靠近,却看到一娇俏如花的女子,正站在人群正中,依偎在阿娘的怀中撒着娇,口口声的喊着:“阿娘,我好想你们阿!” “还有阿爹,阿兄!” “对了,妹妹呢?我还未曾见过她呢,她在何处,快让她一起来,让我与她说说这场误会吧!” 这、这是李卿珠!? 她竟然没死? 第2章 根本不配做她的亲人! 李卿珠竟然没死? 那自己遭受的这一切荒唐,又究竟算了? 李恪川一声冷笑:“误会?什么误会!?我的好妹妹,若不是允王殿下出手救了你,你这几月又在养伤,我们哪还能同你重逢?本就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回来的太突然,你当初也不会……” “好了!闭嘴!” 李家的家主,威武大将军这时候终于喝止了自己的长子。 他蹙眉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珠儿回来亦是天大的好事,过去的一切,咱们都不必再提了。去。让人去将落儿寻来,说她长姐要见她。” 李家要继续认李卿珠为嫡长女。 既然她还好端端的活着,李卿落的罪孽自然少了一大截。 很快,有人回来匆匆回话:“不、不好了!二姑娘,她……她没了。” “什么没了?”正搂着失而复得心肝的李夫人,微微蹙眉问话。 “回夫人。刚刚咱们的人去瞧,二姑娘她、她已经没、没有气儿了。” 仆妇狠狠低下了头去,心中却骂道:真是晦气!什么时候不死,偏死在这时候! 李夫人一脸恍惚怔忡,还未有更多的情绪反应,李恪川又是冷冷一笑。 “怎么,她也玩起了自杀的戏码了?别以为她能同珠儿这般,能够引起我们的主意和心疼!她还不够格!她定是听到珠儿回来了,在那里东施效颦,想引我们都过去瞧呢!” “阿爹阿娘,别管她了!” “既然要装死,来人——去,给她裹个草席,丢出去喂狗!” 其余人顿时也察觉反应过来。 李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她当真是演给我们瞧得?”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过分了!” 李夫人和将军顿时都寒着一张脸,“真是骄纵了她了,竟然做起这种把戏来!” 李卿珠还一脸惭愧,“阿爹阿娘,都是女儿没有做好这个阿姐。你们可别怪女儿了,女儿当初是真的想死的……呜呜呜……” 李卿珠一委屈,大家立即都涌了上去,安抚她。 “好珠儿,我们可不是说你。你别再如此吓唬我们便是了!” 面对李卿珠,李恪川全然换了一张脸,温润亲和得终于有了一个哥哥的样子。 就在这时,庄魏也欣喜若狂的登了门…… 整个李家都在李卿珠归来的狂喜之中,众人渐渐将李卿落彻底的抛掷脑后。 而被派去给李卿落收拾的小厮,此刻正一脸愤怒发泄似的踹着李卿落已经僵硬的尸身。 “人人都在前院沾着大姑娘回来的喜气儿,偏派我来给你收尸!真他娘的晦气!” 席子一裹,李卿落被拖进了茫茫雪地之中。 李卿落的魂魄望着漫天的雪,听着人间的欢声笑语,她血红的双眸瞪着那一张张脸,心中充满了恨意和不甘! 她李卿珠是他们的心肝明珠,而她李卿落就是草屡,本就不配活着是吗? 凭什么!? 就因她李卿珠的一场戏耍,自己吃尽苦头,受尽磨难。 自己已经死了,却仍得不到他们一眼平视相待! 她本该好好活着,却非要去期盼那一场场的空。 一股风雪卷来,李卿落的魂魄,随风而散。 再睁眼,她竟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醒来。 李卿落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对上两双眼睛,才猛地惊醒。 张嬷嬷和翠儿!? 李卿落再看自己身上装束,并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清晰且真实的疼痛传来,李卿落震惊的意识到,她、她莫不是,回到从前了!?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张嬷嬷察觉到李卿落神色间的几分异常,关心问道。 李卿落却盯着她们二人,面色未改,但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不止。 她李卿落重生了! 她回到了还未踏进李家之前的日子! 李卿珠这时还未自焚,李家人也都还未恨她恨到骨子里,她也还没有回到李家。 而她这一世,绝不会让自己再那般窝囊凄惨的死去! 至于亲情血缘什么的……这一世,都见鬼去吧! 她再也不想要这些无用飘渺虚妄的东西。 上一世,她李卿落本就不欠任何人。 是李家欠她,是李卿珠,还有李卿珠那山坳里如恶鬼豺狼的一家子欠她李卿落的! 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亏欠她的人,把该还的债,都还回来! 在张嬷嬷和翠儿不解的眼神中,李卿珠渐渐收了笑,拭了泪。 她盯着二人打量,心中也同样翻涌着。 张嬷嬷是李家老夫人,也就是李卿落嫡亲祖母身边的人,翠儿则是阿娘身边的婢女。 当初,还是老夫人调查出李卿落的身世,所以派了张嬷嬷回府去告知所有人真相。 将军府自然是一片大乱。 但是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硬着头皮相信。 虽然大家都伤心不已,但是老夫人的意思是,不能让将军府的血脉流落在外,所以就派张嬷嬷回府来协助处理此事。 李卿落的亲娘,也就是将军夫人曲氏派了自己一个三等婢女翠儿跟张嬷嬷走一趟,李家还派了一个小管事和车夫,几个人便去了一趟山坳坳里,将李卿落给找了回来。 上一世,张嬷嬷和翠儿一路上对李卿落都很客气,也很友善。 不过回到李家后,因为李卿珠的死,所以李卿落很快就被李家所有人都给拿捏,她也就没有及时关注,这二人后续去了何处。 张嬷嬷应该是回道观去了。 李卿落也是在李家好长一段时间才知道,她的嫡亲祖母如今是在道观修养清净,一般并不轻易回府。 至于翠儿,自己后来在府中找了好几回,也没有找到过她的踪迹。 如今看到她们,李卿落心中微叹:谁能想到,她们二人竟是和李家所有相关的人之中,唯二对自己尚且和善的了。 不过她重生的,到还是时候。 只要还未进李家大门,那她就还有时间和机会部署,来应对李卿珠的自焚和假死。 “嬷嬷,不知我们行至何处了?” 李卿落掀开车帘一条缝隙,看向马车外的天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这样自由自在的才像个人一般活着。 上一世她活得不人不鬼的,后来的惨死,自己的软弱可欺也自是可恨。 从前的她,还真是傻透了。 期盼那些本就没有的东西……这一世,再不会了。 李卿落放下车帘,眸中流过深沉幽暗。 张嬷嬷:“咱们现在离金陵城,虽也不过只有五六十里地了。但今儿个天色也不早了,要想在宵禁前赶着进城怕也是不能了。” “刚刚老奴与管事的也商议了一下,咱们今晚还是先寻个客栈落脚,等姑娘你明日一早也能梳洗一下,再进城回府如何?” 李卿落抬头,对上张嬷嬷打量的目光。 她突然意识到,张嬷嬷这是在试探自己! 上一世,自己着急想要见到亲爹亲娘还有哥哥,所以回绝了嬷嬷的这个提议,并且让驾车的小厮尽快赶路能进城去。 可事实果真如张嬷嬷所说,他们没能进城。 所以,他们几个最后不得不在城门外的荒野,将就着马车里外歇了一夜。 张嬷嬷上了年纪,一路颠簸本就满身不适,后来将她送到李家,见她如此愚钝不开窍,自然是立即就拍手走人了。 现在想来……上一世的自己,真是被一叶障目,连这个机会都没有抓住! 李卿落摇摇头,不过却并非像上一世那般否决张嬷嬷的提议,而是说道:“嬷嬷,不急。不知此地,离青松观还有多远?” 李卿落的嫡亲祖母就在青松观清养! 上一世,她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这一世,整个李家她唯一能靠住的人,怕也只有这个嫡亲的祖母了! 而且,张嬷嬷一路都在观察试探自己,怕也是得了老夫人的令,想看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品。 虽然前世的自己刚从山坳里出来,表现得很糟糕,但是身上至少也有淳朴老实的这个印象。 所以,这一世她开始,何不以这个特质先去靠近老夫人呢? 在整个李家她李卿落都孤立无援。 没有靠山,那她就拉个靠山回去!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后,李卿落脸上露出真切的样子。 “嬷嬷,我想在回家之前,先去拜见祖母,不知可否?” 第3章 祖母是她唯一的靠山 张嬷嬷脸上闪过惊讶,“姑娘……当真?可你之前,不是急着先回府去看望将军和夫人吗?现在为何却又突然不急了?” 李卿落先前对见亲生父母一事,表现的确是很急切。 态度突然转变,也确实令人生疑。 李卿落叹了口气,开口道来:“实不相瞒,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好似见到一个手持拂尘的白胡子老头,他先将我大骂了一顿,说我是个忘恩的蠢钝之辈!虽然我能得以清白身世,回到本家,但这一切的功劳,我却忘记了本源。” “我实在惶恐,刚刚醒来心中还有余悸呢……嬷嬷,怪我先前我实在糊涂,急切的只想先落定清楚自己的身世。” “可我确实应该先去探望祖母的。没有祖母,我仍不过是山坳里的一个野丫头罢了,只怕再过两月就要被他们随意卖给一个瘸子瞎子,了此残生!哪还能有今日?” 李卿落的话终究还是打动了张嬷嬷。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青松观离这里也不远,再行个把时辰就能到。姑娘若是想去,老奴带你去拜见又如何?不过老夫人肯不肯见你,老奴也并不能保证。” 管事的和小厮虽然有些意见,但张嬷嬷的地位显然不低,所以他们也只能听令调转马车,临时变道拐向了青松观的方向。 直到马车在青松观外停下,李卿落下了马车望着眼前这座道观,心中才终于有了切切实实的感受。 这一世,从这一刻开始,已经不再相同了。 不过,老夫人真的不肯见她,这是令李卿落实在没有想到的。 “姑娘,老夫人说她知道你来过,便已经是心意,让老奴将你送回李家去,陪着你认认家中人,带你在府中过一段日子,等一切顺遂了老奴再回来。” 李卿落听了这话,心中已经很是惊诧了! 上一世,张嬷嬷可没有陪她进府! 更别提在府中提点她,再过一段日子这种话了!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道观,人还没有见着,老夫人她就已经对她如此恩惠了…… 这老夫人和其余李家的人,还真是有些不同。 李卿落既然要来,又怎会轻言放弃。 她立即表明态度:“张嬷嬷,我不会回去的。我是真心来拜见祖母,若她不肯见我,那我就等到她愿意见我的那一日吧。还请张嬷嬷帮忙安排,我要在道观叨扰一段时日了。” 李卿落侧身给张嬷嬷欠了欠身,虽然做的潦草不像样,但到底有那个意思。 这让张嬷嬷很是意外。 这副倔强不肯轻言放弃,而又不拘小节的气势,倒是有些老夫人年轻时的样子…… 就是不知,究竟能否坚持几日下去。 李卿落在道观住下,管事的和那小厮显然都有些坐不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管事的就先回金陵去了,说是去复命的,却又留了小厮在这里守着。 李卿落冷笑。 怎么,她不急着回去,李卿珠自焚的戏码,就演不下去了? 上一世,李卿珠就是在这一天留下绝笔书信然后自焚‘而亡’。 烧了李家十几间屋子,留下几个烧焦的婢女和她‘自己’的尸身…… 整个李家,痛不欲生,惨绝人寰。 这一世,她李卿落不急着回去,就看她李卿珠还急不急着自焚了。 李卿落让翠儿帮忙留意一下城里的动静,自己安心现在道观住下。 不过连着三日,老夫人也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而且,老夫人的居所在一片清净的竹林后,门口有几个老嬷子守着,李卿落并不能贸然自己闯进去。 她也没有这个莽撞的打算。 张嬷嬷倒是每日都来看她一次。 李卿落借了一些纸笔,每日都在房中,强迫自己静坐一个时辰,然后歪七扭八的练字。 她的字写的,实在太难看了。 张嬷嬷偷偷藏了一张拿回去给老夫人瞧,老夫人看了后眉头紧紧皱成深沟。 “噗嗤——” 一旁的婢女莺儿都笑了。 “老夫人,姑娘这字,真像毛毛虫一样。您瞧,有大的,还有小的呢。” 老夫人气的将纸反过来重重扣在桌面上。 “不许笑!” 莺儿赶紧低了头,不敢再出一个声。 可是背过来的这一页,竟连毛毛虫都不如了……简直是狗爬! 老夫人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张嬷嬷也瞪了莺儿一眼,“下去!要你多嘴!” “老夫人,要我说,姑娘能有这份儿心,已经很好了。她自小就没有拿过笔,拿的都是烧火棍,锄头,镰刀,斧头。您没瞧她那手,比灶房里那做杂工的都还不如呢!” “她今年,也不过才十六。” “本该是小姐命,如今却连一个字都还认不得。老奴见她就学着墙上那些道法写字,虽然写得……实在丑,但她自个儿也不觉得丢人,这不就是敢豁出去吗?” 老夫人冷冷一呵:“你倒是会替她说好话。敢不敢豁出去,还得再瞧瞧。” “不过,她这字实在丑得不能见人!你去,把我柜子里的那幅启蒙字帖,给她送过去。别让她再糟蹋纸了。” 张嬷嬷‘呵呵’一笑,“是。老夫人您就是嘴硬心软,分明很疼小辈,也喜欢上进的孩子。那字帖是当年您给将军准备的吧?可惜那些年就没有用上……” 见到老夫人脸色不好,张嬷嬷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取了字帖,当即就给李卿落送了过去。 李卿落受宠若惊。 双手接过后,万般承诺,绝对小心存放珍惜。 张嬷嬷见她越来越懂事,并不急着走,而是深深叹了口气。 “姑娘你可知……老夫人为何常年住在这青松观,却并不回将军府去?” 李卿落上一世在将军府倒是听过一些缘由,不过她知道,那些都不是事情的全貌。 所以,此刻自然是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张嬷嬷许是这几日也见到了李卿落的想要见老夫人的那份儿坚持,便真心想指点一下她,也就亲口讲了讲将军府当年上一辈发生的事。 原来,老夫人本是开国将门侯府裴氏千金,自幼虽然也学文墨,但却更爱舞刀弄枪。 三十七年前,裴氏嫁到李家后,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子,也就是李卿落的父亲李朝靖。 可是还未等襁褓中的孩子长大,边关就传来急报,说李朝靖的父亲遭遇了敌军围堵,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心中牵挂夫君,也为了挽救战局,裴氏不得不丢下才八个月大的孩儿,披甲挂帅领了皇命,亲自前往边关支援救夫。 李朝靖则托付给了府中的李家老太太,由夫君从前的通房,后来裴氏亲自抬上来的妾室邓氏帮着亲自照顾。 谁知这一去,就是五年才归。 等再回来时,李朝靖已不认裴氏这个亲娘了,只要那邓氏,与邓氏彻底巴了心。 虽然裴氏的地位无人能够动摇,但到底唯一的嫡子与自己离心,让裴氏心中不是滋味。 她用尽了心血办法,也没有换回儿子的真心。 自己生病,李朝靖虽然会来请安问候,但若是那邓氏生病,李朝靖会忙前忙后端茶倒水,亲自服侍,一天跑八百遍的探望,还会在佛堂跪着求神拜佛。 诸如此类之事,让裴氏自然愤怒。 她认为,是邓氏从中作梗,才会让李朝靖不认她这个亲娘,才会将她一个姨娘,看的比亲娘还重! 裴氏本打算亲自打发了邓氏,让她去佛堂青灯古佛一生也好,将她发卖了也罢。 但李朝靖竟以死作为抵抗。 口中甚至喊道:“你若敢将我与邓阿娘活生生分开,我就恨你一生一世!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给你上一炷香!” 第4章 姑娘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裴氏大受打击,狠狠打了李朝靖一巴掌。 那可是李家的嫡长子。 就是老将军回来,都迁怒了裴氏一场。 “他还不过是个孩子,你何苦迁怒于他?这些年,邓姨娘对他确实用尽了心血照应,靖儿还小,将她当作了亲娘也无可厚非。” 裴氏满脸惊愕的望着夫君,仿佛被迫吞了一口苍蝇般,即恶心又伤心。 两年前,她在战场上为了救他性命,所以腹部受了伤,如今便是再想要一个贴心的孩儿,也是再不能了。 所以,李家注定只有这一个嫡子! 但她的儿子与她不亲,夫君也嫌弃了她身上的那些疤痕,裴氏心灰意冷,再懒得看内宅的那些恶心,便干脆搬到了这青松观来清净修养了。 这一来,便是三十年。 李卿落听完张嬷嬷所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嬷嬷让她有话不妨说,李卿落低头绞着手指叹道:“虽然我还未曾见过爹爹,但……但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这是李家,对不住祖母的……” 张嬷嬷眸光微亮,“哦?姑娘怎么说?” 李卿落红着耳朵,仿佛在挣脱一件多么大不敬的枷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继续小声说下去。 “虽我不曾见过世面,但,我曾在乡下时也偶尔听人说起过,大户人家的一些规矩。” “听来,这是李家当初放任邓姨娘与爹爹过于亲近,不分主仆关系,所以阿爹自幼才不知谁亲谁远。邓姨娘照顾他是有功,但却不能抹灭祖母作为亲娘最伟大的功劳。” “而且祖母当初丢下阿爹也是为了李家,为了祖父,可以说没有祖母,就没有李家后来的一切。” “所以,李家对祖母是不仁不义。而爹爹对祖母,则是不忠不孝……” 说完李卿落又一副害怕模样的捂着耳朵。 “这话便是落到了爹爹他们耳中,便是我被天打雷劈了,也是我说的,没有作假。” 张嬷嬷被她这副憨厚老实又胆小怕事的样子给彻底逗笑了。 “哈哈哈哈!好姑娘,好姑娘呀!你别怕,天上打雷,老奴我护着您!” 说完,张嬷嬷便笑眯眯的走了。 李卿落看着她走远,缓缓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来。 她心中冷冷呵道:原来,这李家从根儿上对至亲血缘的态度,就是歪的。 此刻,她对老夫人竟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对拉拢老夫人的心,自然也就更加势在必得了。 张嬷嬷回到翠竹院后,跪着将刚刚自己与李卿落讲的前因后果,还有后来李卿落说的那些话,都又给裴老夫人讲了一遍。 裴老夫人虽然气恼她把自己的往事讲给了小辈听,但却更吃惊李卿落说的那些话。 “她当真的……如此说的?说李家对我不仁不义,说她爹对我不忠不孝?” 张嬷嬷忙不迭的点头:“是的老夫人,姑娘她说完把自个儿都险些给吓死了,也知道自己是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裴老夫人脸上快速浮现一丝薄薄的怒意:“真是胆大包天!这种忤逆之话,也敢随意出口!” 张嬷嬷惶恐的低下头去:“老夫人您别气,我瞧姑娘她就是心思太过单纯,又未经过礼教正经教养,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 裴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 “我气什么?她说的话,都是为着我。” “我是气她,这些话但凡一个字传回将军府,她岂能还有活路?” 裴老夫人目光落在赵嬷嬷身上,眼神中含着敲打警告之意,让张嬷嬷浑身都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夫人替姑娘考虑的长远,不像自己,只是趁一时之快,套了这些话来。 “老奴知道错了。老奴保证,今儿个这些话,老奴都会烂到肚子里,绝不外传半个字!” 裴老夫人这才点点头,不再与张嬷嬷这个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近身人计较。 “没想到,她自幼流落在外,竟然还是李家,唯一一个没有被养歪了心的。” 张嬷嬷问:“老夫人可愿见姑娘一面了?” 裴老夫人却仍是摇头。 “别急,再瞧瞧吧。我要再看看,她到底是真的憨厚老实,还是与我不过装装样子罢了。” 李卿落是真的不急。 她每日除了练字,还去道观上的菜圃里,帮助道士一起锄地种菜。 她锄地种菜都是有模有样的,还能与道士一起商讨,蔬菜生了虫子或是收成不好,是哪里的问题。 她的一些见解,甚至还真帮助道士们解决了一些困惑。 得了道士信任后,李卿落还亲自去后厨做了几回菜。 她自幼就在灶头转,所以很有两把刷子。 做得好了,还亲自送到翠竹院外面,让张嬷嬷端去给裴老夫人尝一尝。 裴老夫人开始还不愿意吃,就赏给了张嬷嬷和莺儿她们。 后来听到张嬷嬷他们夸什么美味,便忍不住也吃几口后,结果也跟着亮了眸子。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等手艺。” 不过随即又想到,这是她自幼吃苦才练出来的,心中也不由有了几分心疼。 “听说她每日,在这道观里过得甚是悠然自在,乐在其中了?” 裴氏考虑着,是否明日就要招来李卿落让她拜见自己一面时,却听下人急匆匆来报:“老夫人不好了!将军府来了一行人,说要强行带姑娘下山进城去!” “姑娘她誓死反抗,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第5章 惩治刁奴 李卿落住的是普通厢房。 虽然也不会有外人随便闯入,但若是闹起什么动静来,她只要大喊几声,很快那些道士们就都能听见。 不一会儿,这厢房里里外外就都围满了小道士。 将军府的下人们见到这阵仗,刚刚还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这会儿也都噤若寒蝉般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的没了动静。 “各位善人,来我青松观大动干戈的绑人,这是将吾等道士和青松观,都视作无物了吗?” 一个年龄稍长,留着长长胡须的道士穿过人群,来到前方。 他是这群小道士的师叔凌风子,也是李卿落近来锄地种菜的道友。 看到被绑着的结结实实,还被封了嘴的李卿落,凌风子微微皱眉。 实在太过分了! 这哪里是请人? 分明是绑架! 凌风子眼中瞬间充满凌厉,他看向这群凶悍的下人,一个婆子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这、这位道长,我、我等奉了家主之令,是来带迟迟未归的二姑娘回家去的。若是打搅了,还、还请见谅。我、我们这就走,马上还各位道长一个清净!” 婆子挥手就要带人离开,可人还没架起来,一旁的翠儿却扑向了李卿落,然后死死抱住她的腿哭喊道:“没有!她说谎!各位道长,求你们救救我家姑娘吧。他们上来就绑人,根本就不是请人的样子,而且也没有拿出将军府的腰牌,姑娘若是就这么被带走,定是凶多吉少呀!” 李卿落意外的看向翠儿。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丫鬟竟然跑会出来护着自己。 她是曲氏身边的人,所以即便是重生了,自己开始就没想过要将她拉拢什么的。 而且,上青松观的这些日子,自己虽然每日都忙忙碌碌的充实着生活,也没有怎么管翠儿,可到底心底也是防着她一线。 却没想,此时此刻,她竟然会护着自己这半个主子。 不过,即便翠儿不跳出来,李卿落也不担心自己真的会被这些人带走。 她这几日除了和这些道士做道友之外,相信祖母也在暗中观察自己。 以祖母的脾性,还给了自己字帖的行为,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不管此事。 所以祖母那边应该也快来了。 果不然,凌风子不肯让开,李卿落又被翠儿死死抱住,局面一时僵住。 然而就在此时,张嬷嬷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干什么!?大胆,竟敢如此对待将军府的嫡女!找打!来人,把他们几个以下犯上的东西,都给我绑起来!” “各位道友,烦请帮个忙!” 张嬷嬷大手一挥,身后的几个粗使婆子立即都拿着棍子上前来,道士们也得了张嬷嬷的‘邀请’,这还哪里客气? 全部涌了上去,几下就把将军府的下人都给死死按在了地上,包括之前给李卿落赶车的那个小厮,都被捆了个严实。 李卿落也被迅速松了绑,张嬷嬷关切的将她看了一遍,“姑娘,你没事吧?” 李卿落:“谢谢张嬷嬷,幸亏大家来得及时,我没事。” 李卿落虽然有些狼狈,神情隐隐有些被惊吓得样子,但也还算镇定。 她对张嬷嬷和一众道士欠了欠身,真切的说了声:“谢谢各位嬷嬷还有道长们的相助了。” “他们说是将军府来的,可我还未见过祖母,也不敢贸然相信他们,所以才发生了这场混乱。还请嬷嬷帮我主持公道。” 一旁将军府的嬷嬷却不服的叫嚷了起来。 “我们是将军府的人,是奉了家主的命令前来行事的,你们最好是赶紧将我们放开!不然等我们回禀了主子,必然拿你们几个还有这青松观问事!” 张嬷嬷给一旁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婆子立即上前就给了那嬷嬷一个大嘴巴子。 “闭嘴!蠢货玩意儿,你行事,行的什么事!?” “翠儿说了,可没有瞧见你们拿出什么腰牌,你们上来也没有请人,更没有去向老夫人请安,还把姑娘五花大绑的!不是狂徒绑匪是什么?” 凌风子也紧跟着过去冷笑着操手道:“哟,好大的官威呀。将军府的几个奴才而已,就要拿我青松观问事?呵呵,我青松观这些年是被裴老夫人养着的,可不关你们将军府半个铜钱的干系,你们想拿我们问事,你们有这个资格吗?” “今日便是李大将军亲自来了,也没得这个理!” 李卿落心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这凌风子还有青松观,倒是很有觉悟阿。 把祖母捧得高高的,难怪这些年可以和平相处,祖母愿意在这里呆着,确实轻松自在。 张嬷嬷也气着了。 直接让人先将这些刁奴都给各打十个大板子。 将军府此行来了八个家丁和婆子,本以为就带一个女娘走,能有多费劲?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万年坐视不理不管事的老夫人这次不仅出面了,这些道士还敢横插一脚。 不一会儿,几个奴才就被打得哎哟连天的各种痛呼求饶了。 道士们皆以退了下去,四下没有旁人,张嬷嬷问李卿落:“姑娘,老夫人让老奴问您,既然此事事关于您,那您想如何处理此事?” 李卿落:“嬷嬷,我想报官。” 张嬷嬷以为她不明白大宅人家的弯弯绕绕,低声提醒:“报官?姑娘可要想好。我瞧他们虽然行事狂莽,但应当真是将军府的人。你若是报了官,往后回到家中……” 李卿落蹙着眉:“若他们真是将军府的人,阿爹阿娘真会如此待我?上来也不问我意愿,直接绑人。我究竟是逃奴,还是李家的女儿?若真是这般,那个家我便是回了,又岂能真有好日子过?便是不回也罢了!” 第6章 后山,住着贵人? 她的干脆和洒脱,让张嬷嬷实属意外。 这个姑娘,仿若变了一个人般。 刚去那山里见到她时,许是因为常年劳作和被折磨的缘故,她整个人瞧着,都有些木讷。 如今,这样子瞧着像是越来越灵光了? 张嬷嬷呵呵一笑,“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呢?让老奴先拷打拷打这些刁奴!” 张嬷嬷又亲自回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这些挨了板子又继续被上刑的人也松了口了。 原来,他们确实接了将军府家主的口令,让他们来青松观,将迟迟未归的二姑娘给请回去先与家人团聚。 只不过,他们又得了大公子的亲口吩咐,说这二姑娘让一家子人都等她属实太不像话,所以要给她一些颜色瞧瞧,也不必和颜悦色的请了,直接绑了回去就是。 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行事。 李卿落委屈且茫然的听完这些话,当即落了泪。 “真是我亲生的哥哥,说的这种话?” 她做出一副委屈茫然,且又难以接受的样子来。 张嬷嬷瞧了,都为她感到心疼。 心里也气的要命:这大公子也太不像话了!真是失了体统,这天下岂有这样对待亲妹妹的哥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别的响动。 张嬷嬷叫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下人很快过来回话:“嬷嬷,是苍松后山那边的贵人过来说,说咱们这边吵着他了。让咱们快些将此事处置,不然他可不会给好果子吃……” 下人脸上都带着惊慌之色,一旁的李卿落心中疑惑:苍松后山,住着贵人? 会是谁? 让祖母的人都如此忌惮! 李卿落来青松观也有好几日了,不过她很听话,没有到处乱逛乱闯过。 但她现在很想打听一下,苍松后山那边的情况。 张嬷嬷一拍腿:“哎哟,这位祖宗可惹不得。你快去回话,说咱们这儿立即便会处理好,绝不会再打搅了贵人的清净和修养。” 等人急匆匆去回话,张嬷嬷扭头压低了声音,气哼哼的冲着将军府的下人开口又怒道:“我瞧你们就是满口喷粪,污人清白!大公子岂会说这种话,做这种事!?既然你们今日拿不出腰牌来,绑了人,那就是匪徒!” “来人,把这些混账都扭去官府,也别等了,现在即刻就送去!” “是!” 几个仆人上前来,抓起地上那些喊着求饶的,堵了口,立即就走。 院子里很快就恢复了清净。 李卿落还一副天真样子的问张嬷嬷:“嬷嬷,他们……或许真是假冒将军府的人,也不定吧?” 张嬷嬷怜惜的拍拍李卿落的肩:“姑娘,你心里明白……若他们是呢?大公子得罪了你,你今儿选择报官,也算是得罪了他了,你怕不怕?” 得罪他李恪川? 李卿落心中只有冷笑。 上一世自己可没有得罪过他,他还不是厌恶自己至极,想着法儿的折磨她这个亲生的妹妹? 表面上,李卿落只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我本就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张嬷嬷笑了:“谁说姑娘是孑然一身了?走吧,老夫人要见你。” 李卿落抬头,满脸惊喜。 “祖母,真的肯见我了?” 张嬷嬷微笑着点了点:“难不成,老奴还能骗你?姑娘请跟我来。” 李卿落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 她的衣服布料并不算好,不过是干干净净。 头上也没有任何的珠钗首饰,只一根麻花辫,发质瞧着也算不得多好。 皮肤麦色,还有些粗糙。 常年的风吹日晒和辛苦劳作,让她虽然有一身的力气,但却称不上什么漂亮的女娘,只一双眼睛异常的明亮有神。 说她是将军府最粗鄙的女奴尚且都不会有人相信。 将军府真正的嫡女千金? 裴老夫人盯着眼前跪着的女娘,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张嬷嬷见状,立即挥手带着莺儿她们都退了下去。 堂中再无旁人了,裴老夫人才问李卿落:“说吧,你究竟为何非要见我?” 李卿落望着裴老夫人,她也在心中惊叹。 没想到,祖母这么年轻? 与她想象中的样子,实在大相径庭! 祖母虽然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但她脸上的皱纹实在是屈指可数,头发也没有几根白色的,而且就算是上了年纪也不难瞧出,她曾经定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英雄! 容颜依旧英气不减,气质不凡! 祖母竟是这样的。 这让李卿落对祖母,竟有一丝不同的孺慕之情。 她曾经,也是大梁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吧? 真可惜,嫁到了李家。 “你盯着我作甚?” 裴老夫人没有等到李卿落的回话,见她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虽然没有恶意,但仍让裴老夫人不甚自在。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猜测自己是否实在是太老了? 却听李卿落说:“祖母气质非凡,孙女实在仰慕,所以一时看失了神,还请祖母勿要见罪。” 裴老夫人听了一愣,半响后‘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仰慕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老夫人笑着笑着,一阵心酸。 她与儿子的冤孽,孙辈又有何辜? 所以,在李恪川和李卿珠幼时被李朝靖夫妇带上山来,说是拜见祖母时,裴老夫人虽然未见儿子媳妇,但却见了李恪川兄妹。 李恪川还算端正有礼,但那李卿珠却让裴老夫人很是不喜。 她小小年纪,一进堂屋,一双眼睛就东转西转的到处打量,见长辈也不老实站着,浑身扭捏。 眼里写满了算计,身上刻着做作。 当着自己的面,还在李恪川跟前装的像个柔弱的小白兔的,但是下人回来却说,她转头就将廊下自己养的猫给踹了几脚。 呵,真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阿。 和那邓氏的做派倒是挺像。 而李家男人,都吃这一套。 所以,裴老夫人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李卿珠。 自己不见李卿珠,李恪川便也渐渐不想来了。 他对自己,也只有应付和不耐烦,甚至还因为自己这个祖母不见他妹妹,好似还心生了不满。 这等勉强的行为,裴氏又怎能瞧不出来? 不想来,那以后就都别来了! 真当她裴金枝稀罕? 都滚吧! 果不然,那小白花就不是李家的种。 难怪自己当初瞧她第一眼就不顺。 反倒是这丫头,虽然被恶人折磨成这副样子,但骨子里倒还有几分不同的样子。 能坚持这么几日,非要见到自己这副诚心; 面对将军府的刁奴也能临危不乱,还敢选择报官,似乎鱼死网破的想要与她阿兄抗争…… 呵,不管她是蠢,还是心有算计,都让裴老夫人有些意思。 李卿落哪知裴老夫人怎么想? 她此刻只觉得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所有的心思,已经无所遁形。 所以,裴老夫人再问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时,她张口就老实说:“孙女想请祖母,同孙女一同下山,进金陵,回将军府!” 第7章 生杀大权,都该由您掌握 裴老夫人仿佛听错了。 “你说什么——?” 她都忍不住被李卿落这番天方夜谭般的想法给逗笑了。 “你让我同你回李家?丫头,你可知我在这青松观,已经深居简出三十年?这尘世的纷扰,我都早已不再踏足!?” 李卿落抬头望着她,“那祖母,您真的甘心吗?当年因为那邓氏略施了小计罢了,您就被儿子厌弃,被夫君冷待,被整个李家所负。” “您上战场拼搏厮杀,救夫杀敌得到的一切功名利禄,殊荣光耀,金银财宝,结果都给了旁人去坐拥享受。” “而您,因为一时脾性,因为不屑而厌烦了争抢,因为看透世俗和亲人血缘,甚至夫妻之情,所以甘愿自己离开,将自己委屈地划在这一方的小天地里,如此就凄冷的过完一生。可是,凭什么?” “本就该是您的,为何偏要让旁人占了去?” “您不要那也是您的。李家的光耀,李家的掌权,李家的一切,生杀大权,都该由您掌握。” “就算祖母不要,可也由不得您不喜欢的人去占着享受,这样祖母心里就真的痛快吗?” 李卿落眼神真挚的望着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回看着李卿落。 李卿落知道自己越矩了,或许祖母此刻心里已经后悔极了将自己从山坳里寻回来,找了这么个对她人生指手画脚的东西。 但这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若是不能打动祖母,那她依然是被动局面,回到李家依然没有任何靠山,手中没权也没钱,做任何事都是被虐的份儿。 裴老夫人不说话,李卿落就继续说。 “祖母,孙女知道,是孙女越矩了。可孙女也实在无路可走,才会来惊扰祖母。孙女无依无靠,若是就此回去李家,定也是个不受待见之人。” 裴老夫人微微蹙眉,这才开口问道:“你是和你哥哥有了些误会,但怎敢还未见过你的亲生爹娘,就说出这种话来?” 李卿落落寞苦笑:“祖母,孙女虽然自幼在山中长大,未曾见过什么世面,但孙女心中也明白的很。听说,阿爹阿娘他们收养了刘家的亲生女儿。” “虽然李家对外说当年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女,而我因为体弱所以一直养在江南,如今不过是身子见好所以才回了京,但由此可见阿爹阿娘并未迁怒刘家甚至李卿珠半分,甚至还怕她受到流言之害,所以给了她一个体面的身世,成了李家真正的嫡长女。” “我那嫡亲的兄长亦是如此,还未见过我的人,便已经像对逃奴一般的对待我。我还能有什么期盼?” “他们如此如珠似玉地爱护李卿珠,我回去,同他们又怎能不生疏?” “遇到不公之事,祖母觉得,他们会偏袒养在身边疼爱了十六年的女儿,还是我这个半路回来,同他们并无半分感情的女儿?” “祖母,他们好似并不怎么看重血缘。不然,当年也不会如此待您。” “于他们来说,只有得到他们真心的人,或许才能在李家立足吧。而他们的真心,又何其难得?岂是朝朝暮暮就能做到的。” 裴老夫人神情松动。 是啊。 她当年也未曾得到过儿子的真心,夫君的真心或许还得到过,可后来不仍是说丢就丢了吗? 这让她确确实实想到了自己当年的处境。 可她终究什么也没有再说,只让李卿落先下去,她要想一想此事。 李卿落出去后,裴老夫人叫来张嬷嬷。 “她对将军府的情形掌握的如此清楚,是你告诉她的?” 张嬷嬷:“老奴是与姑娘提过几句……老夫人,怎么了?姑娘是彻底吓住了吧?这大公子做的事儿,也确实不太像话……” 裴老夫人盯着自己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奴,叹着气摇了摇头。 “你呀,还真个老憨货!这些年也是白活了。被那丫头骗成什么样子?” 什么憨厚老实,天真无辜,她看那丫头分明是精明的很! 不过,她到底也没有在自己面前再装下去,对自己坦明剖白的那些话,更像是投诚。 “嬷嬷,你说……我如今若是再回金陵将军府去,会如何?” 张嬷嬷惊愕的长圆了嘴巴。 裴老夫人见状却咧嘴一笑。 呵,有点意思。 第二日。 李卿落不知裴老夫人究竟会作何抉择,所以心中也有些焦躁起来。 耐心写了一个时辰的字后,她便又去菜园子转悠。 道士们今日在挖番薯。 李卿落过去帮忙,把一双手糊的沾满了泥巴。 道士们笑她,却又喜欢她如此不拘小节,毫不嫌弃脏活儿的样子。 不一会儿,李卿落就打开了话匣子,自然的将话引到了苍松后山的贵人身上。 凌风子瞪她:“嘘!我劝你呀,还是不要再打听这位贵人的好。不然,你小命不保。” 凌风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卿落连忙抬起胳膊护住自己。 不管是张嬷嬷还是这些道士,对那苍松后山之人似乎都讳莫如深。 看来,还真不是自己能去打听的。 李卿落是个识趣的,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她如今不过是个小蝼蚁,所以知道危险的,便也不想再碰了。 她不再提,并提起手中的一串番薯笑道:“各位道长,想不想吃番薯宴?” 李卿落七岁那年被卖到山脚下村子里的一个员外家中,去厨房做了两年的打杂。 那算是她在乡下,过得最轻松的两年了。 后来员外家犯了事,有善心的老夫人趁官府上门前,便将他们这些奴仆都给放了,李卿落才又被刘家的‘阿爹’给拽了回去。 她厨艺上一直有些天赋,在那后厨看过不少做饭的法子,所以也知道怎么可以将番薯做的好吃。 不一会儿,她就在厨房里做了好几样番薯菜出来。 炸番薯,烤番薯,煮糖水番薯,蒸番薯泥,拔丝番薯,番薯炒腊肉,番薯煮汤…… 一道道菜,让凌风子等人目瞪口呆。 李卿落各自取了一点,亲自送到了翠竹院去,其他的就都留给道士们了。 这天晚上,苍松后山的小院,也得到了好几碟子新鲜的菜式。 送菜的道士将篮子递进院内,本不该乱瞧的,却不小心瞥到地上一滩滩的红色,还有一具具已经凉透的尸体。 第8章 菩萨长相,阎王作风 道士吓的胆子都险些破了,放下东西撒腿就跑。 果然,师兄诚不欺他,来此送菜有丧命之险呐! 勿听勿视勿言,才能保住项上人头! 然而,他那慌张害怕的样子,早就叫院内的人都看透了。 侍卫破风小声问院中那唯一一身白衣,而白衣上早已洒了点点血迹的男子:“王爷,可要杀了这个小道士?” 瞧见不该瞧见的,也算他今日倒霉。 白衣男子身高腿长,一头微微卷曲如瀑般的墨发全部披散着,面容本就俊美异常,眉心的一点小红痣,让其看起来就像是画卷上的神佛一般圣洁,让人不敢心生邪念。 本该拥有慈悲心肠的一副长相。 但偏偏他此刻,手持一把长剑,剑上滴着鲜血,而其浑身,更是早已染尽了尘世的罪孽。 此人正是当今大梁皇帝第五子,肃王,段容时。 虽是堂堂亲王,亦领了大理寺卿之职。 平日里便以行事作风阴狠毒辣,偏激残忍的风格,而令金陵城人人对之闻风丧胆,畏惧不已。 朝中大多官员对其,也是敬而远之。 段容时脱掉身上宽松的大氅,然后亲自擦了剑身的血迹。 将名贵的布料丢在地上后,才漫不经心道:“勿要再节外生枝。你亲去交代青阳子一声,便说今晚我们在苍松后山小院办了个案子罢了。” 破风:“是。” 院中还有个没死透的,段容时则吩咐追雨过去将那人的手脚筋皆给挑断。 然后,将之又吊挂在门外的大松树下。 “别让他死了。胆敢刺杀我,那便让他们的主子瞧瞧,这些人的下场。” 追雨:“是!” 屋外连声惨叫,屋内男人已经洗手换了干净的衣裳,并净了浑身沾惹的血气。 饭菜已经试过毒并摆上桌,段容时坐下拿起筷子,却在看到一桌子红薯菜式后紧紧皱眉。 “这青松观是要关门了?” 据他所知,那翠竹院的裴老太太,可是给这青松观拿了三十年的银子。 三十年来,这道观由一个岌岌无名的小道观,如今变成金陵城外最大的一家,敢说只吃得起番薯了? 段容时本来一口也不想吃,可破风提了一句:“定是今晚的番薯做的异常美味特殊,不然那些道士也不敢如此糊弄王爷您今日的晚膳。王爷可要尝一口?” 段容时这才勉为其难的夹了一筷子。 吞入腹中后,段容时难得一笑。 “这道观,是换了个厉害的厨娘了?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破风:“是!” 不多时,破风回来禀道:“王爷,今日的地瓜菜式,皆是二品骠骑大将军李朝靖之女所做。” 段容时吃的并不多。 但几乎每个盘子里都动了动。 这也很是难得了。 破风暗暗记在心中。 段容时对李家之事,并不怎么感兴趣。 只觉得今日山下吵闹至极,听闻也是此女子惹来的麻烦。 不过,他到底看在裴老夫人的面子上,所以也并未计较什么。 李卿落又等了一日,祖母仍是没有回话。 她心中虽然有些失意,但却也知道,事不勉强。 她已竭尽所能的去打动祖母了,若仍不能改变祖母的心意,也只能尊重她老人家的心意。 既然如此,她便是孤身一人回去,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又有何妨? 李卿落收拾了包裹,正准备明日就辞行下山,却突然听翠儿来报,说李家又来人了。 这一次,竟是李恪川亲自来的。 “姑娘太好了!大公子定是觉得上次的事亏欠委屈了您,所以就亲自登山来接您回家去的!” 他李恪川? 上一世他因为李卿珠恨透了自己,觉得是自己占了李卿珠的生机和李家女儿的位置。 所以,在李卿落不过失手打碎一只李卿珠曾用过的茶杯,他就将自己关到了马厩旁的破屋里。 继而,害得李卿落在大雪日被活活冻死。 这种狠心绝情的兄长,李卿落可不会觉得他会好心的亲自来接她。 所以,他的到来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李卿落刚踏步走出房间,就对上李恪川阴冷的目光。 他骑着高大的白马,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亲生妹妹。 看到李卿落一身落魄穷酸,且皮肤黝黑模样算不得漂亮的样子,李恪川的眸底很明显的挂上了厌恶嫌弃,还有嘲讽之意。 “你就是那刘草儿?” 李卿落此时还未回到李家,所以李家还没有重新给她一个李姓的名字,如今她还是被拐到山坳里的刘草儿。 李卿落没说话,只是静静且同样冰冷的盯着李恪川。 李恪川对她同样打量的目光,很是不喜。 她有什么资格,敢这样平视自己!? 翠儿在身后激动的提醒李卿落:“姑娘,这便是大公子了,是姑娘您嫡亲的阿兄啊。” 她当然知道。 这是她那嫡亲血脉,一母同胞的亲生哥哥。 也是她恨到骨子里的人。 面对仇人,李卿落这一世只想将他龌龊的畜生样子,深深刻进自己的心里。 如此,才能一日不忘上一世的耻辱和痛苦。 李卿落只敷衍的欠了欠身,装作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草儿见过阿兄。” 李恪川紧锁眉头,厌恶之色毫不掩饰:“我不是你的阿兄。我可没有你这样丑陋又粗俗的妹妹。你记住,我的妹妹,只有李卿珠!” 李卿落:“是,大公子。” 正合她意。 李恪川:“……” 她究竟是蠢钝愚笨,还是欲擒故纵的装模作样? 想以她毫不在意的样子,让他觉得,她尚有几分骨气吗? 如此卑劣龌龊的心思,还真是自以为是的蠢笨! 李恪川对她的厌恶之情,更是加深。 “你当真是好大的面子!家中仆人来请,不仅被你打了一顿,还被送到官府。让我在爹娘跟前,丢了好大的脸!如此,终于让我堂堂少将军亲自来此请你回家,可算是如了你的意了?” 李卿落睁着微颤的眸,好似受了极大的打击:“上次当真是大公子的人……?原来大公子所谓的‘请’,便是五花大绑了?” 李恪川冷笑:“不然,你以为,你配得上什么八抬软轿?” 李恪川转而又突然愤怒起来:“刘草儿,你明明早已到了金陵城外,却迟迟不肯归家,让爹娘在家中苦苦等你!珠儿也因为你的这番举动,心中苦恼愧疚,整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如此,也终于闹够了吧!” “今日,我亲自来带你这狠毒心肠的不孝之女回家,你总不能再说是什么绑匪!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第9章 祖母要下山 李恪川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身后的粗使个个儿牛高马大,莽壮骇人,拿着绳子就朝李卿落走上前来。 翠儿早就吓傻了。 李卿落拉着翠儿快步向后退去,“大公子,祖母还在这青松观。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如此行事!” 李恪川面无表情,如看蝼蚁一般的俯瞰着李卿落:“祖母?她早就不管家中的任何事了。” “那日的事,我也听说过了。是你蛊惑了祖母跟前的嬷嬷,让她替你出了头。今日我亲自前来,祖母他又岂会再受你蒙骗?” 看着逐步靠近的粗使,甚至还有些熟脸,李卿落想到上一世,自己也是被这些人一次次的捆起来,冰冷的湖水,湿热的柴房,让她全身痛的发颤的木棍…… 甚至最后,她死在绝望中的雪天里,也是他们将她捆起来,丢在了那破木屋内。 虽然心中狂跳,李卿落却捏紧了拳头,并没有再继续后退。 她恨恨盯着这些脸,眼中的恨意如滔天的巨浪一般,还真一时骇住了这些人。 然而就在这时,以凌风子为首的道士们,也都再次全部出现,并团团将李卿落及时的护在了身后。 “善人,我们青松观可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李恪川也不客气:“都给我让开!这是我李家的家事!你们青松观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护她?” 她刘草儿不过就是一棵草,有什么好的? 如此粗鄙不堪,丑陋无盐,说她是李家的血脉,李恪川都觉得丢脸。 这些向来不管闲事的道士,却护着她? 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凌风子却道:“既然女善人住在我们青松观,那便必受我们庇护。还请李少将军,勿要把事情做的难看。再如此闹下去,惹到了贵人,可别怪我们没有劝你。” 凌风子的警告,李恪川哪里听得进去? 他从来心高气傲,自视甚高。 这回又带了二十几人,挥手就要将事情彻底闹大,这时突然一声怒喝从院外传来:“都给我住手!” 人群散开,是从不轻易见人的裴老夫人,在一众仆从的跟随下,缓缓走了进来。 李卿落甚至看见,张嬷嬷手中都握了一把刀! 其余的嬷嬷,妈子,婢女,几乎都手拿了武器。 李卿落心中有个猜想:祖母的翠竹院外几乎没有见到过男侍卫和仆从,难道这些年祖母的安危,都是她们这些女子守护的? 这些嬷嬷,从前都是跟着祖母,上过战场的女战士不成? 李卿落心中有了猜想,激动起来,对祖母的敬仰倾佩之心,不由更深。 裴老夫人先是看了眼李卿落,在察觉到她眼中没有掩饰的热烈钦慕后,老脸竟然不由一热。 这丫头,难道当真如此钦慕自己? 裴老夫人不由对李卿落伸手:“你过来。” 李卿落不再畏惧任何,大步走到裴老夫人跟前,“祖母。” 她乖顺温柔的就像一只小猫,哪还有刚刚露出的爪牙? 李恪川也变了脸色,立即从马上下来。 “孙儿见过祖母。祖母安康!” 裴老夫人重重一哼:“闭嘴!祖母?我哪敢当你的祖母!?” “李恪川,你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几年不见,你做了少将军,哪里的战绩我未曾听闻过,今日对你这失散多年嫡亲的妹妹,三番两次的霸道横行,倒是见识了不少!” 张嬷嬷等人已经将屋内的椅子搬了出来。 裴老夫人转身坐下。 目光中的威严,周身不减当年的气势,依然霸气震慑着在场众人。 李家仆从个个儿都赶紧退了下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李恪川脸色难看,也低下头去:“孙儿不敢。孙儿没有及时去给祖母请安,是不想叨扰祖母。没想,还是惊扰了祖母。” “祖母,孙儿此番前来,就是要将刘草儿带回家去,免得她在此扰了祖母清净……” 裴老夫人打断李恪川的辩言:“什么刘草儿!?她姓李,是被那刘家偷了拐了去的!你倒是把这名字记得清楚,也不觉得羞耻丢人?” “从今往后,她就叫李卿落!落儿,记住了吗?这才是你真正的姓名!” 李卿落缓缓欠身,“是,祖母。落儿记得了。” 李卿落低首,眸中含泪。 原来,自己的名字,也是祖母给取的。 上一世,她真是被急切想要得到不该得到的亲情而蒙蔽了双目,竟然一次也没有想过此事,更不曾来探望过祖母。 此刻,她心中也甚是羞愧。 裴老夫人拍拍李卿落的手:“落儿她并未叨扰到我什么。反倒是你,如今也同你那没良心的爹娘一般,是完全不将我这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李家,还真是教得满门好儿孙!” 此话吓的李恪川脸色都白了。 他连忙跪下,对裴老夫人请罪道:“祖母恕罪,是孙儿的错,孙儿确实未想到那么周全。” “孙儿五年前来看祖母,祖母您就不见了,孙儿还以为祖母您不想再见孙儿,不然孙儿今日万不敢如此行事……” 裴老夫人不想听他狡辩,抬手打断:“行了!带上你的这些狗,都赶紧给我滚!不然,你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李恪川不甘心的抬头看向李卿落,“可我奉命带她回家……祖母,她若是不愿回去,大不了我们家不认她便是,但她如此拖着……” 裴老夫人气的抓起一旁的茶杯就狠狠砸了过去。 茶水打湿了李恪川的长袍,一身狼狈。 “不过是来给我请安,多陪我几日,就叫不愿回去了!?” “如今你们是越发不将我这老婆子放在眼中了,记住,我还没死呐!” “既如此,自有我同落儿一道下山进城,你们可能安心了?” 李洛川抬头满目震惊的望着裴老夫人。 “祖、祖母,祖母要下山?” 裴老夫人往后一靠,竟然咧嘴一笑,“是。我乃李家妇,从未真正出家,难道还回不得了?” 张嬷嬷:“明日,老夫人便会同姑娘一同下山进城,请大公子回家通告一声,做好安排,将老夫人从前的居所收拾出来。” 李恪川再不敢多问什么,连忙起身,然后带着一众人狼狈的匆匆离去。 李恪川一走,李卿落转身对着裴老夫人便跪下。 “落儿谢祖母赐名,谢祖母给落儿撑腰,谢祖母……答应落儿之前,无礼的请求。” 裴老夫人抬手:“起来吧。不过落儿,你记住了。我可以下山回李家,但无论何时,你依旧只能靠你自己。” “还有,你要答应,替祖母做一件事。” 第10章 小心,有劫匪! 李卿落重重点头,“是,祖母,落儿记住了。” 李卿落也未曾想过,一切都要去靠祖母,她知道这世上唯一能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裴老夫人问她:“你就不问问,祖母要你做什么事,你就答应了?若是祖母让你做的,并非你愿意或是十分为难之事呢?” 李卿落:“祖母帮了落儿大忙,是落儿欠了祖母。所以无论任何事,落儿都会赴汤蹈火。哪怕杀人放火,落儿也在所不辞。” 裴老夫人竟有几分感动。 不过随即又骂她:“呸呸呸!老身要你杀人放火做什么?老身岂是那种人?” 一旁的张嬷嬷她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许久未见老夫人像今日这般情绪激烈,而又鲜活的样子了。 “不过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准备准备,明日,咱们下山。” 第二日。 山上的道士们虽然都有些舍不得裴老夫人和李卿落的离去,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有聚总有散,本是人生常态。 而且,裴老夫人本就从不属于青松观。 离去前,裴老夫人又让张嬷嬷给青阳子送了一百两银子。 青阳子含着泪,不舍的将裴老夫人这座财神婆暂时送走,挥着小手:“善人,要回来阿——” 李卿落回头看了一眼,转身问张嬷嬷:“他便是青阳子?怎会如此年轻?” 瞧着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而且穿着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样子竟有几分俊美。 张嬷嬷:“就是他,不是个太正经的道长。” 刚说完,路岔口,竟遇上了一行人。 李卿落上了马车陪裴老夫人,便听到张嬷嬷过来说:“老夫人,是苍松后山小院住的那位贵人。贵人说昨儿个咱们送去请罪的东西收到了,问老夫人若是不介意,可以与咱们同行进城,护送咱们一趟!” 李卿落眉眼低垂。 昨日李恪川又来道观大闹了一场,到底又扰了那贵人的清净。 就连祖母对那边似乎也是有几分忌惮的,所以立即让张嬷嬷亲自带着杜游画圣之作,送了过去当作赔礼。 昨日李卿落出门撞见了张嬷嬷,才知道此事。 听说对方也不推诿的就收了下来,今日看来,他对那请罪的东西倒是很满意。 李卿落未曾读过书,更不知道杜游是谁,但想必是很名贵的东西,不然只怕事情不会如此善了。 裴老夫人连忙回话:“你去回话,说那便叨扰麻烦贵人了。” 裴老夫人没有客气,两队人马,一前一后的便同行了起来。 李卿落没有试探关于那贵人之事,这让裴老夫人很满意。 她轻轻拍着李卿落的手,突然叹道:“你若不是被那歹妇换了身份,自幼能在金陵长大的话,定然是个极其出色的女娘。” 李卿落望着裴老夫人,心中狠狠一动。 无论前世今生,这还是第一个,为她被换了身份而感到遗憾之人。 祖母,她是真心的,为自己这个孙女而感到一丝心疼吧? “祖母,或许……这一切都是孙女的造化。” 裴老夫人:“那也不是你那蠢爹笨娘就此放过那刘家人的理由和借口!真是糊涂。敢做出换了千金身份之事,这毒妇乃至她家人,都该是杀头之罪,他们竟然为了那野种,不予计较,真是一门子蠢货!” 李卿落:…… 祖母骂起人来,还真有几分痛快。 李卿落暗暗记在脑子里,学在心中。 不过,今日总算要进城了。 就是不知上一世,李卿珠安排的自焚戏码,是否还会上演? 那日自己没有立即回府,定然是打乱了李卿珠的计划。 不过她的自焚能做的天衣无缝,让整个李家的人都没有发现真相,想必也是计划的十分周详,必然不会轻易放弃。 呵。 若她不再自焚假死,李卿落还不知这戏该怎么唱下去呢。 就是要死。 死了,就让你再也不敢活过来! 她眸中透出一股狠意,裴老夫人无意瞧见,正是疑惑时,突然马车颠簸,祖孙俩竟摔抱在了一起。 李卿落连忙扶着裴老夫人关切问道:“祖母,您没事吧?” 张嬷嬷在外大喊了一声:“老夫人小心,有劫匪!” 劫匪? 李卿落脸色立即大变,并一把将裴老夫人护在身后。 “祖、祖母,我们定然不会有事的!” 那贵人虽然只有几个人马,但嬷嬷她们好像都有些身手。 不过,大家都是老弱妇孺的,若是劫匪数量众多,必然也难对付。 一想到此,李卿落也有些害怕起来,但是却始终将裴老夫人护在自己身后。 连她自己都忘了,裴老夫人当年可是叱咤战场的女将军。 外面打斗了不过一会儿,声音就静了下来。 裴老夫人拍拍李卿落的肩,“好孩子,陪祖母下车去瞧瞧。” 李卿落虽然手都在抖,但却还是咬紧了牙绑搀着裴老夫人,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马车外,地上横尸遍野,竟然有十数个劫匪! 不过,现在除了其中一个还被揪着问话,其余的都已经死了。 但就在这一瞬间,余下的那个劫匪也被瞬间割了头颅。 瞧着杀人的,都是那贵人几人,张嬷嬷她们兵器上连血迹都未沾上。 李卿落撇开头去,不想多看。 却在扭头时,突然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那眸子,像毒蛇。 黑的深邃,闪耀着一抹寒光,藏着森森的冷意和杀气。 李卿落不由自主,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大胆!竟敢冒犯当今肃王之貌,看我不挖了你的狗眼!” 一个近侍厉声呵斥,抬手做了一个挖眼的手势就冲李卿落扑了过去。 “祖母!” 第11章 偏执阴狠,杀人如麻。 裴老夫人伸手狠狠一击竟然给挡了回去。 李卿落急切的拉着裴老夫人,“您没事吧?” 眸中的焦急,几乎都要溢出。 这贵人竟然是一个王爷! 李卿落心中骇然,只怕自己会连累了祖母。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张嬷嬷她们都立即围了过来。 “老夫人。” “姑娘。” 大家心中都有些愤怒,毕竟李卿落也并非故意冒犯,若不是老夫人护这一下,李卿落岂不真的被挖了眼睛?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那近侍挨了裴老夫人一掌,竟还跑到肃王跟前恶人先告状:“王爷,那个贱婢以下犯上,竟敢冒犯您,奴才不过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谁知……却惹了那老夫人好大的怒气。” 段容时却并未理这近侍,只是睨视了一眼身后的追雨。 “将他双手砍了。” 追雨:“是,王爷。” 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追雨的一双弯刀已经出鞘,‘哗啦’一声,一双手齐齐落了地。 那近侍倒在地上痛的打滚,厉声嚎叫:“王爷为何……为何——” 段容时眼底只有嫌弃:“那女娘的一双手,倒是能做几道可口的饭菜。你若是挖了她的眼睛,一个瞎子,还如何做个厨娘?” 那近侍完全不能接受:“我、我日夜侍奉你跟前,竟还不如一个厨娘?” 随即眸中透出无尽的怨恨瞪着肃王,他大骂了一声:“你个疯子——” 脑袋一偏,一枚飞针已从其口中飞出。 段容时身后的侍卫还未飞出,他自己便身子只不过向后微微一仰,抬手间便已夹住那枚飞针。 转而低手一弹,飞针射入近侍眼中。 顷刻间,那近侍就已惨叫着爆了毙。 七窍流血,死状凄惨无比。 段容时并未向这边已经个个面色雪白的众人解释什么,只是遥遥的朝裴老夫人点了点头,然后便调转马头,继而继续驱马前行。 裴老夫人还算镇定,拉着李卿落:“咱们也继续跟着上路吧。” 回到马车上,裴老夫人将张嬷嬷叫了进来。 “这些匪徒,为何出现的如此蹊跷,你听到那边他们的审讯没有?” 张嬷嬷看了眼李卿落,发现她还算镇定,心道:果然是老夫人的亲孙女,这阵仗没有吓哭,也算是有点胆色了。 “回老夫人,这些匪徒就是冲着咱们来的。不过这些人只说,是城中有人给钱,他们办事。但究竟是谁,他们自己也并不知其身份。” 问不出来,那肃王竟将人全给就地正法。 做事手段,可谓狠辣。 李卿落则捏紧了拳头,这么巧?冲她们来的? 李卿落:“祖母,是有人不想咱们回家。” 裴老夫人显然也想到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显然,她老人家心里也是门清的,只不过不想与李卿落深究此事。 李卿落心道:昨日李恪川知道他们今日要下山进城,今日就有了埋伏。 李恪川必然会将此消息告知全家,所以是李恪川,还是……李卿珠? 李卿落认为,必然是这二人其中之一脱不了干系。 如此,就等不及了? 李卿落掐着拳头,手心都掐破了也毫无知觉。 裴老夫人看她一眼,拍了一下她的手,才继续道:“传闻那肃王性情暴戾,喜好阴晴不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但今日若不是碰巧跟着这肃王,只怕咱们这几个老家伙,还真要吃些苦头。” “落儿,往后你若是再遇上这肃王,切记一定要远离此人!听见了吗?” 李卿落低头应声:“是,祖母。” 她心道:她哪有什么机会再与此人有什么交集? 她只是没想到,住在苍松后山小院的贵人,竟然会是肃王。 想起那双眼睛,她也无法控制的浑身发冷。 上一世,她便是在李家后宅也听过此人的名声,传闻他性格乖张暴戾,偏执阴狠,杀人如麻。 而且,当今圣上对他这个儿子,无论行事如何疯癫出格,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纵不管。 所以,整个朝堂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对这肃王是即畏惧,又心生不满。 李卿落也是上一世无意间听到李恪川和李朝靖父子二人谈话,才知此人一二。 但她没想到,这肃王,竟拥有一副那样的容貌。 明明如神明一般圣洁干净,却偏在这红尘,满手杀孽。 不想此人,李卿落又望向裴老夫人,开口求道:“祖母,落儿,想求您帮落儿一件事。” 裴老夫人想先听听是何事。 李卿落道来:“落儿想请您安排人手,快咱们一步先行回城。然后不要进府,只在将军府外四周转悠。” 裴老夫人不解:“这是何意?” 第12章 不好了,大姑娘自焚了! 李卿落:“落儿……现在还不能与祖母解释,但还请祖母能相信落儿。若是无事发生更好,但若是有意外之事发生,还请祖母的人能帮落儿留意一些蹊跷异常之处。” 裴老夫人深深的盯着李卿落,看她的眼神,越发深邃起来。 这个丫头,当真只是那山坳里长大的吗? 若真是在山里长大,未曾见过世面的小女娘,又怎会知道将军府是怎样的,还能未卜先知,会有意外之事发生? 不过,李卿落面对裴老夫人的探究目光,也只是微微颔首,似乎真的不打算此刻解释什么。 裴老夫人成全了她,让张嬷嬷即刻将人手安排了出去。 李家,将军府门前。 随着马车缓缓走近,李家一应众人,全部做好了恭迎的准备。 不过,人群中却依然少了一人。 此人,正是李家的假千金,如今却依然对外昭告的嫡长女李卿珠。 李朝靖见到平日里如珠宝一般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儿到了现在还未出现,不由皱眉,低声问身侧的夫人:“珠儿怎么回事?若只是她妹妹回来倒也罢了,明知祖母要回来,怎么还耍小性不出来相迎?” 将军夫人曲氏急切的解释道:“夫君,珠儿她当真不是故意不敬她祖母的。是因为近日来,她对……对草儿,自愧难安,忧思过重,所以昨夜才会突然发热。到这会儿,都还迷糊着起不来呢。” 说着,曲氏还心疼的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李恪川在一旁冷哼:“真是个害人精!若是珠儿有个好歹,我不会饶了她!” 李朝靖对长子的这话,并不赞同。 “你混说什么?你妹妹连家门都还未进!” 李恪川:“还未进家门就害得珠儿已经生病,她不是害人精,谁是?父亲,她若是与珠儿相冲,我定将她赶出家门!” 曲氏也没想到,儿子会对亲生的女儿,如此抵触。 她不由劝道:“川儿,到底草儿也是你妹妹,万不可如此行事!” 说话间,马车已缓缓停下。 李卿落搀扶着裴老夫人下了马车。 李朝靖定定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 许久,目光才转向一旁,那个干瘦,皮肤黑沉的小女娘。 他眼神微颤。 那便是……他的亲身骨肉? 两个月前,才知道真相时,他与曲氏都一时无法接受。 毕竟,养在身边十几年,如珠似玉般呵护疼爱长大的女儿,突然有一日,被告知并非他们亲生的。 而他们亲生的骨肉,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李朝靖看到李卿落的样子,心中无比失望。 曲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心道:天啊,难怪川儿对草儿的意见如此大,这……怎么会是如此粗鄙普通的模样? 和珠儿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若珠儿是天上的明月,那她确确实实,不过是路边的一株小草罢了! 这等样子,便是去珠儿院中伺候,那粗使丫头也是做不了的。 对此,曲氏大失所望,心痛如绞。 为何珠儿不是她亲生的? 她宁愿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李卿落看到他们的眼神,心中不由冷笑。 如此掩饰不住的失望之情,自己上一世竟然没有发觉。 不,或许是发觉了,但她上一世也对自己的模样而感到自卑,羞愧难当,所以才选择了忽略他们的眼神。 可她如今这副样子,并非天生阿! 这一切,难道不是她李卿珠的亲生阿奶,因为一己之私的恶念所造成的吗? 刘家那老妇交换了她们的人生。 让李卿落,代替了李卿珠,去吃尽了人世间的苦头。 若不是常年劳作,若不是像牛马一样伺候刘家所有人十几年,而她连一顿饱饭也未吃过,一个整觉也未睡过,又岂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若是叫她李卿珠去过她原本的人生,她定也不会是如今这副金尊玉贵,娇生惯养,高贵无暇之态。 更不会有冰肌玉骨,白皙动人的花容美貌。 李卿落将冷笑藏在心中,等着李朝靖等人先上前来见过裴老夫人。 “儿子,见过母亲。母亲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 “儿媳曲氏,见过母亲,恭迎母亲归家。” “孙儿李恪川,见过祖母。” 上一世,李卿落回来,只有李朝靖和曲氏在府门口等了她,李恪川并未出现过。 而且,府中仆人,这回也是尽数都出来恭迎。 必然是因为祖母的变故才会如此。 裴老夫人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并未多看李朝靖一眼。 李朝靖心中不由下落,还未再开口说话,裴老夫人已经推了李卿落一把。 “去吧,去见过你的亲爹娘和家人。” 李卿落缓缓走上前去:“落儿见过父亲,母亲,大公子。” 曲氏扯出一丝笑来,并上前半步:“落儿?可是你祖母替你取的名儿?回来,回来便好。” “落儿,你叫川儿为阿兄便……” 话音未落,内院就传来骚动。 李朝靖低声皱眉呵道:“去瞧瞧,发生了何事?今日是老太太回府,不可喧嚣,出什么乱子!” 说完,李朝靖扭过头来对裴老夫人恭迎相邀:“母亲,咱们进去再说话吧。” 只是裴老夫人还未抬脚,内院就先慌慌张张的跑出人来。 “老爷,夫人,少爷不好了!是大姑娘,大姑娘她留下一封书信,然后,然后自焚了!!!” 第13章 死的,为何不是你 李卿落抬头望向将军府上空。 阵阵浓烟从后院升起,火光照亮了半个天。 李卿珠,你终究是忍不住,走了这步棋。 李恪川脸色大变,口中痛楚惨烈的大喊了一声:“珠儿——” 然后拔脚就疯了似的冲进了门去。 曲氏觉得眼前一黑,身后的婢女犹疑了一下才上前搀扶住了她,并频频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站在原地,老老实实,眼观鼻鼻观心的杵着一动不动。 上一世,她倒是关切的立即搀扶住了曲氏。 可曲氏却是嫌恶的将她一把推开。 想必当时心中已经认定,李卿珠的自焚,与她李卿落的回来脱不了干系了。 这一世,李卿落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 曲氏此刻心中又痛又急,只神色复杂的深深看了李卿落一眼,然后也急急忙忙的哭着喊着,进了府。 “珠儿,你可千万别吓阿娘阿——” 李朝靖脸色亦是铁青,李卿落看见他捏成了拳的手正在微微发颤。 他回头呵斥一众还呆着的奴仆们:“都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去救火!若是珠儿她有个什么好歹,我拿你们是问!” 说完,他也顾不得裴老夫人还在,更是完全将刚回家的亲女儿李卿落抛掷脑后,急切的也赶紧进了府去。 李卿落回到裴老夫人身旁:“祖母。” 张嬷嬷在一旁嘀咕抱怨:“明知老夫人您和姑娘要今日回府,不出来相迎已是万分没有规矩的,却还在这档口闹自焚,莫不是故意做戏的吧?” 裴老夫人像是没有听见。 只是目光深幽的看向李卿落,心道:还真叫她给料准,竟发生了这等意外情况。 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她的算计? 李卿落低眉顺眼的,对刚刚父兄还有母亲的态度,似乎也并无委屈之情。 裴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先侧头看向张嬷嬷,“让她们多留意点儿。” 张嬷嬷点点头:“奴婢晓得了。” 裴老夫人拉起李卿落:“走,咱们也瞧瞧去!” 如同上一世那般,整个将军府乱成一团。 所有人都在急着救火。 摔做一团,哭喊连天。 李卿落置身其中,终于又回到了这一刻…… 只不过,上一世她孤身一人,茫然无措的站在角落,无人问津,事后还被所有人怨恨憎恶到了骨子里。 他们虽然没有立刻就指着她的鼻子骂,但是却在得知李卿落‘死讯’的那一刻,所有怨毒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仿佛当场已被射的千疮百孔! 这一世,她挺直了脊梁,淡淡的看着那场大火。 李卿落即便是真的死了,这一切,也本就与她无关。 这一世,他们休想将她再踩进地狱里! 扶着祖母,李卿落静静的等着。 大火难以扑灭,烧了整整一个时辰,烧毁了李家十几间相连的房屋,才终于将最后一个火星子给打熄了。 曲氏几度哭的昏厥了过去。 李朝靖在原地不停的走来走去,已经发了好几趟火,甚至请来了城中的打火队。 李恪川更是亲身投入火场里,拉也拉不住的,一边凄苦的喊着‘珠儿’,一边流着泪的拼尽了全力,想要将他心爱的妹妹给救出来。 但是地上躺着的一具具焦黑的尸首,沉痛的给了所有人打击。 “这是大姑娘的手镯子!是大公子在上一次姑娘生辰时,亲手送的那副天青碧玉的翡翠镯!” 仆妇认出其中一具焦黑尸首上的首饰,顿时放声痛哭的扑到了地上。 李恪川愣愣的看着那副焦黑的尸首没了反应,整个人都傻了一般。 曲氏悲痛欲绝的再一次哭喊着:“珠儿——我的珠儿——为何,究竟为何会这样……” 几个嬷嬷一起才扶住了曲氏。 有人将李卿珠留下的那封绝笔书信递给了李朝靖。 “老爷,您瞧瞧吧,这是姑娘留下的遗书……” 李朝靖抖着手打开,看着李卿珠字字如泣的委屈和害怕,堂堂骠骑大将军也红了眼眶。 李恪川将书信夺了过来。 “阿爹阿娘,哥哥,请原谅珠儿的不孝和愚笨。珠儿自愧十六年来占了妹妹的人生,占了妹妹本该享受的荣华富贵,安乐康健,占了阿爹阿娘还有哥哥的宠爱。珠儿一直心生不安,自惭形愧。可是珠儿已经很幸福了,能拥有这么多的爱,是珠儿此生最大的幸事!只是珠儿真的很害怕,害怕妹妹回来,珠儿会失去这一切,那时珠儿定会万分痛苦,所以不如先让珠儿解脱……” “以后有妹妹在阿爹阿娘面前承欢膝下,在哥哥面前欢乐,想必珠儿的离去,你们也不会那么伤心……” 李恪川读着读着,竟活生生的呕了一口鲜血。 “大公子!” “川儿!”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曲氏看着地上那具焦黑的尸体,锤着胸口,眼睛已经哭的红肿:“珠儿——你可是娘的心肝儿阿!虽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但娘却一直都将你当作眼珠子一般的呵护珍贵!就算有了旁的姐妹,娘也是以你为重的!” “这些日子,娘忽略了你,是娘不对。但你怎能这样惩罚阿娘——” “珠儿,我的珠儿!!你这是要了娘的半条命阿——” 伤心欲绝的哭喊声,几乎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仆从们都低头嘤嘤的啜泣着,无人不为此事感到悲痛。 除了裴老夫人和李卿落一行人。 她们站在一旁看戏,表情几乎都是无动于衷。 是那么的冷血无情,格格不入。 李朝靖扭头,在人群中准确无误的盯上了李卿落。 李卿落抬头与他静静直视,并无闪躲。 她眸中的冷静和清醒,反倒让李朝靖心中暗吃了一惊。 李恪川捏着拳头,迈着颠乱的脚步也朝李卿落走去。 李卿落看着他过来,看着他扬起手,许是这一世有了祖母在跟前,他那一巴掌,终究没有如上一世那般甩下来。 李卿落却记得清清楚楚。 上一世,李恪川听闻李卿落的死讯后,急匆匆从外赶回来,一巴掌将李卿落扇在了地上。 这一世,他只能愤恨的盯着李卿落,张口吐出那句恶言:“死的,为何不是你——!?” 李卿落:“死的,为何要是我?” 第14章 假死被发现? 终于,她说出了这句话! 先不论那李卿珠本就是假死,就算她真的寻死了,与她李卿落究竟有何相干? 是她李卿落杀的她吗? 是她李卿落亲自杀的人吗? 她李卿落这么多年也未曾寻过死,凭什么要为她李卿珠的奸计阴谋而付出自己的命!? 心中的万般委屈和怨恨,也在这一刻,熬红了李卿落的双眼。 她死死的盯着李恪川,持着那份冷静,刺的李恪川像个暴戾的狂徒。 李恪川青筋狂暴,似要炸了一般。 “你——!!” 裴老夫人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了李恪川的脸上。 “畜牲!退下!” 裴老夫人自幼习武,就算她老了,但这一耳光,也够李恪川受得。 他嘴角很快溢出一抹血,看着那血迹,李恪川满脸错愕。 裴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盯着他,非常生气:“她要自寻短见,是她自己的事!与你妹妹究竟有什么相干!?你若要将那野种的死赖到落儿的头上,是不是也要赖到我的头上来!?” “若不是我查清了那野种的身世,若不是我将落儿接回来,并今日和落儿一起回家来,你那心头肉的妹妹,就不会自寻短见了吗!?” “她要死,是她自己蠢。但你要以此发作,将无辜的人也牵连其中,干脆连我一起恨上得了!” “反正你们一家子,也少不了恨我之人。” 裴老夫人冷冷一哼,拉着李卿落转身,“走!” 李朝靖这才清醒过来似的,连忙跟了上来:“母亲!母亲川儿他并非那个意思,刚刚不过是急火攻心,伤心过度才会做出那番举动。” 裴老夫人厌烦的丢下一句:“别跟着我!今日,我不想再见着你们。” 李朝靖只能望着裴老夫人带着李卿落,一行人决然的离开了此处。 李卿珠死了,整个将军府到处都是哀痛的哭声。 裴老夫人住在静慈堂,听的心烦气躁。 她让张嬷嬷出去交代一声,要哭,都滚得远远的去哭,不然统统家法处置! 很快,四周总算彻底清净了下来。 裴老夫人问张嬷嬷:“落儿在干什么?” 张嬷嬷:“姑娘倒是稳得住,还在房中练字呢。”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丫头,开始给你装的老实,其实,心里藏着自个儿的小算计呢。” “不过,也怪不得她如此。今日我若不是同她一起回来的,她还不得被这一府人都给吞了?” 张嬷嬷叹气:“老夫人,将军他们也太糊涂了。那……那位珠儿姑娘,虽说是自幼养在身边,确实有感情,但也娇惯的也太没章法了。” “竟敢决然的做出自焚这种事,又是在今日……这不是合着让外面的人都以为,是咱们姑娘回来将她给逼死的吗?” “还有老夫人您,无端也要背上逼死孙女这个名声。” 裴老夫人:“我老了,就算有这名声,又如何?倒是落儿,她才十六。若是逼死姐姐的名声传出去,她后半辈子还岂能好过?” “不过,我记得忠毅侯府的庄家,好像与李家指过婚事?” 张嬷嬷说她也不清楚,得去打听一下。 裴老夫人又想到了李卿落,叹了口气:“这丫头,像是早便知道今日似的。对她爹娘还有兄长的冷淡态度,竟如此平静的就接受了。” “你说她,究竟怎么想的?” 张嬷嬷如今也看不透李卿落了。 刚开始,她还觉得这姑娘实在单纯憨笨的很。 如今,却越发觉得,她哪里是憨笨? 简直是扮猪吃老虎! 就在这时,外面匆匆回来一个嬷嬷。 “老夫人,奴婢有紧急要事相报——!” 这邓嬷嬷,正是先前被裴老夫人率先派回来盯着将军府的人。 难道,李卿珠自焚之事,果真有异常蹊跷之处? 裴老夫人眉间一阵突突狂跳,她让张嬷嬷去将李卿落喊来。 李卿落见到张嬷嬷,不急不慌的先将自己桌面给收拾了,然后才去了裴老夫人房中。 “祖母。” 李卿落请了安,裴老夫人让她赶紧坐下。 等在一旁的邓嬷嬷这才赶紧道来:“就在将军府着火后,奴婢好巧不巧正在附近躲着,所以亲眼看到后角门,有个婢女戴着面纱又用扇子遮了脸,在几个侍卫的掩护下离开了将军府。” “奴婢心想,这么奇怪,什么婢女,竟然还有侍卫?是干什么去的?如此鬼鬼祟祟的行踪,而且府中又起了火他们去跑了,此事势必不简单!” “于是,奴婢赶紧跟了上去。老夫人猜,奴婢跟到哪里去了?” 裴老夫人没有耐心:“猜个屁,你快说!” 邓嬷嬷也不敢继续兜圈子,赶紧继续说道:“是秦淮河畔的一个宅院!” “奴婢多年未在金陵,所以不知那宅子是哪家。不过那婢女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奴婢还险些被人发现,所以兜了好几个圈子才敢赶回来!” 裴老夫人挥了挥手,先让邓嬷嬷出去了。 不过敲打了她,让她此事,必不能再让第五人知晓。 屋内没了旁人,裴老夫人急切的看向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李卿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落儿?” 李卿落:“祖母,落儿也不过是猜到或许还会有什么意外之事等着落儿罢了。只是,真让落儿预料中了而已。” 裴老夫人知道,她并未说实话。 显然,她还有事瞒着自己。 裴老夫人气的咬牙:“你当真要瞒着祖母?祖母帮了你,你便是如此糊弄,报答我的?” 第15章 假自焚,真死遁? 李卿落无法解释。 说她是重生? 因为死过一遭,所以才知道李卿珠的那些算计? 她今日走这一步,用了祖母的人,确实不仅是为了将来指证揭穿李卿珠时能有个有力的人证之外,还因为她自己实在是无人可用! 重生之事,她自然不能对世上的任何人说。 毕竟太过匪夷所思,怪力乱神。 所以,面对祖母岌岌可危的信任,李卿落转身,朝着裴老夫人缓缓跪下。 只能道:“祖母,先前咱们遭遇匪徒埋伏,落儿当时心中就起疑了。” “落儿老实与您说吧,落儿怀疑是阿兄所为。” 裴老夫人没吭气儿。 显然,她心中也是如此怀疑的! 李卿落继续往下说道:“阿兄从还未见到我时,便已因对李卿珠的先入为主而讨厌上了我。他许是觉得我形象和气质都太过不堪,实在不配做李家的女儿,他的妹妹,所以才会想要干脆先毁了我!” 裴老夫人:“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呢?” 裴老夫人虽然也不大瞧得上李恪川的气度和脾气,但他到底也是这李家唯一的嫡子,是有自己血脉的。 所以,她并不希望这亲兄妹二人,彻底反目为仇。 李卿落顺着裴老夫人的话往下说:“是阿,若是阿兄也是为人蛊惑呢?落儿也实在不愿将阿兄想得如此狠毒。所以,落儿才会想要有人回来先盯着将军府,想要找些蛛丝马迹。” “而且,因为匪徒并未得手,落儿才想,背后之人会不会还会有所行动?没曾想,竟会等到李卿珠的自焚……” 裴老夫人对李卿落的话,也未必全信。 但是,除了这个解释,就是自己也说不上来,难不成她还真能未卜先知了? 兴许,这一切真是巧合? 她不过心思细腻了一些,所以才会让邓嬷嬷碰巧遇到后角门之事。 裴老夫人又让李卿落说说,后角门之事,她是如何想的。 李卿落:“那婢女身份存疑,所以需要暗中调查。至于其余的,现在落儿也说不好,不敢随意乱猜。”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并深深的看了李卿落一眼。 “你明明从未在内宅生存过,却也不傻。这件事,我会让人继续查下去,你就先别管了。” 李卿落想操心,也没有那个人手,所以十分听话干脆的答应了。 李卿落下去后,裴老夫人又让张嬷嬷说说,她心底对此事的看法。 张嬷嬷:“老夫人,那老奴就斗胆说了阿?” 裴老夫人:“说吧,不降罪。” 张嬷嬷:“您说,那婢女,会不会是那小野种……?” 裴老夫人斜眼看向张嬷嬷,仿佛在说:你还真敢想? 张嬷嬷擦了擦额头的汗,呵呵一声:“您说好不降罪的。” 裴老夫人:“那你继续说说。” 张嬷嬷:“老奴也不过是瞎猜的。邓嬷嬷不是说了吗,她被好几个侍卫护送着,还将那脸里外都给遮了两层,如此做作又掩耳盗铃的,难不成这府里还有比她更见不得人东西?” “再说了,老奴才不信她能做出自焚这种决绝之事呢!真想死,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烧死得多疼。” 但是,也只有烧死,烧的面目全非,才能遮掩身份。 裴老夫人:“如此,也太匪夷所思了!你说,她若是真的假死,图的究竟是什么?” 张嬷嬷:“还能是什么?让咱们嫡亲的姑娘,被全家所恨呗!您今日也瞧见了,将军,夫人还有大公子,他们个个儿看姑娘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姑娘给生吞了。” “显然,已经是都恨上了。” 裴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若是如此,这小野种的心思也太过恶毒了!” 张嬷嬷叹了口气:“可怜咱们落姑娘,遇到这等恨毒的计谋,真是泥沼中难以脱身。往后在这家中的日子……” 裴老夫人:“如何?我到底回来了,他们还能将她扒了皮不成!?” “照我说,若是有人想要他们一家血亲反目成仇,就偏要不如那奸人之意!” “落儿若是聪明,就偏要去拉拢她爹娘阿兄的心,一家子和睦相处,让那小野种知道后,悔不当初!” 张嬷嬷应和着点点头。 心里却道:老夫人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家子都是什么铁石心肠、榆木脑袋。要不然,您当初也不会被逼的灰心失意的离开,去了青松观啊! 还一走,就是三十年! 裴老夫人幽幽的又叹了口气:“不过,这些都是咱们主仆俩,在这里胡猜乱说的罢了,那婢女究竟是何身份,李卿珠究竟是否真的死了,也还未真的就下了定论。” 张嬷嬷:“老夫人说得对。这都是老奴自个儿胡乱猜的。这些话,老奴是一个字也不敢再乱说的,若是让将军他们听见,便是老奴怕是也要脱层皮。” 裴老夫人:“你让邓嬷嬷继续去盯着那宅子,确定一下是谁家的。还有那些侍卫的身份,他们是将军府的,还是那宅子的人。” 张嬷嬷应了下来,转身就先赶紧去办交待此事。 李卿落回到房中,坐下喝了口水,才开始回想今日之事。 李卿珠从后角门逃走,还真是选了一个好时机。 今日祖母和她归家,整个李家几乎所有的奴仆都在前院相迎,除了极少数的在宅子里忙活。 而李卿珠计划此事,必然已经计划了许久,所以才能支开仅剩的一些视线,彻底金蝉脱壳。 替她死的,是跟着她十几年的贴身大丫鬟碧儿。 而在外接应她离开的那些侍卫,必然就是允王的人了。 这李卿珠,定是早就与允王暗中有了勾连。 至于他们是私情,还是纯粹的利益往来,还不得而知。 还有,这个李家,定然至少还有一人,与李卿珠是里应外合,才能办成此事的! 这人,会是谁? 第16章 将李卿落活活掐死? 不管此人是谁,也必须将他先给揪出来! 上一世,李卿落在死后,听见李卿珠亲口说,当初大火烧起来时,她就有些后悔了。 本想跑出去,却不料被烟雾呛晕倒在了围墙根下。 等她醒来,才发现整个李家都已经认定自己死了,她心中惭愧内疚,所以就钻洞出了府,本想消失在茫然的天地间,却又因身上的伤势,而恰巧被允王所救。 李卿落冷冷一笑。 这些话哄哄李家这些人就够了。 但凡长了脑子的,谁信? 如今有了祖母这个人证,以后李卿珠再想跳出来用这副说辞,就等着被打脸吧! 不过,这一世李卿落也不会再坐以待毙。 她一定要先一步揭开李卿珠假死的真相! 天色已晚,李卿落今日就住在了祖母的小院里。 与上一世被丢在偏僻湿冷的破屋里不同,这一世,她在回到将军府的这一夜,终于吃了一顿饱饭,也踏踏实实的盖上了柔软的被子,并舒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李卿落在吵闹中醒来。 李卿珠的死,虽然李家人悲痛欲绝不愿接受,但也不得不面对事实,并且连夜发了丧。 虽然个个都痛彻心扉,但丧事仍赶紧办了起来。 所以,今日家里已经到处都挂了白,包括所有的仆从,都换上了素服,系上了白色腰带。 李卿落也得到了一套素服。 翠儿从外面进来,一脸为难的与李卿落说:“姑娘……是,是大公子,他来了。正在院子里等着,让您赶紧出去呢。 李卿落:“我知道了,你先去外面等我。” 翠儿去门外守着,李卿落这才起来。 她自然不会穿李家给的那套丧服。 李家给的,是一套纯白的麻衣孝服,她李卿珠有什么资格让自己给她披麻戴孝? 上一世,她就给李卿珠守了丧。 跪在灵前,整整七日,除了能喝一些水吊着命之外,粒米未沾。 而她的亲爹亲娘不仅没有觉得此事究竟有何不对,对她更是没有半点心疼。 如今他们一个个因为李卿珠的死,如同失了魂魄一般,李恪川更是大受打击,暴瘦到几乎脱相。 就算李卿珠是戏耍他们,后面突然又死而复生,他们对李卿珠也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从未有半点责怪过。 呵,李卿落这一世是不会再期盼什么了。 可想继续以磋磨她,去平衡内心对失去李卿珠的痛苦,他们休想! 别说她李卿珠本就没死,就算真的死了,也绝无可能! 李卿落麻利的换上自己的衣服。 她的衣服都很质朴,衣料简单,颜色朴素,所以就算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在这丧期也是根本不会被挑出什么毛病的。 李卿落正准备出去,就听见翠儿在门外焦急地喊着:“大公子,我们姑娘还在梳洗,大公子——” “啊!” 翠儿一声惨叫,李卿落立即将门打开。 李恪川的脚正高高抬起,若不是李卿落自己开了门,想必他已经将门给踹开了。 翠儿脸色惨白的滚在地上,看到李卿落出来,眼里盛着担忧。 李卿落对她点了点头:“我没事,你下去吧。” 翠儿爬起来,本想去喊人,却被李恪川的人给拦住。 “你若是想让这贱婢去给祖母通风报信,我劝你今日,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祖母今日,可不在府中!” “刘草儿,今日不会有人,再替你撑腰了!” 李恪川眸中写着阴狠,抬脚一步步的朝着李卿落房中走来。 李卿落眉间紧蹙。 难怪他敢一早就来闹事,还在这静慈堂,原来是仗着祖母不在。 李卿落说不怕,也是不可能的。 男女间力量悬殊,李恪川又是习武之人,他一只手就能将她掐死。 而且因为自己,他在祖母跟前也吃了几次瘪了,想必他现在只怕比上一世,更加恨她! 此刻想要关门,必然是来不及了。 李卿落只能反向干脆向门外跑去。 但她才刚刚一只脚出门,就被李恪川一手死死掐住了脖子,然后用力的摔在了门板上。 “砰!”的一声巨响,李卿落的头重重磕在了门上,上一世那些痛苦被折磨的记忆,这一刻尽数涌回脑中。 她痛苦的皱紧了眉宇,嘴唇都在发颤,却硬是一声也未哀嚎。 李恪川低头,一边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一边眼中极尽厌恶的盯着她说道:“我让你穿的麻衣孝服,你为何不穿?” “你对珠儿,究竟有什么不满?” “她已经死了,你还想如何?” “不过给她守个灵堂,跪着给她烧纸念经而已,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珠儿已经死了,你却还好好活着!你想替她在将军府享荣华富贵,康健安乐,掠夺我们对她的呵护珍惜,别做梦了!” “这一生一世,你都不配!” “你就该是刘草儿,你就不该回来!” “是你害死了她。若不是你要回来,她怎么会那么害怕失去我们?是你——” 想到妹妹的惨死,李恪川眸底的杀意涌动,就像是要吞噬黑暗的凶猛野兽,而李卿落此刻不过是他嘴边的一只猎物。 就在他恶念上头,想要干脆将李卿落活活掐死时,他的动作却突然猛地一僵。 李恪川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腰腹间,竟抵着一把剪刀。 第17章 来拿我的命 在他错愕间尤来不及反应时,那剪刀已经随着李卿落抬手的动作起落,李恪川松手后仰的一瞬间,另一只手也迅速抬起一挡—— 剪刀刺破李恪川的袖子,刺破了他的手臂。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白色的衣袍,淋漓洒了一地。 “你想杀了我——?” 李恪川在惊愕的盛怒中,竟然忘了动作和反应,因为他如何也没想到,李卿落这个卑贱之人,竟然还敢拿刀刺伤自己! 李卿落看着刀尖上的血迹,步步后退。 若不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在穿衣服时将剪刀藏在了袖中,此刻或许又死在了他的手中! 死里逃生,李卿落忍着强烈的不适,喘着大口的呼吸。 她捂着通红的脖子,张口冷笑着反道:“怎么,只允许你想杀我,就不允许我的反击吗?” “李恪川,你既然那么舍不得李卿珠的死,为何不去殉情陪葬!?你不如也去地府找她,兴许她还在等你呢。” 李卿落死死的盯着李恪川,说出这些话。 她的眸子黑的透亮,此刻眼底的恨意,就连李恪川也无法忽略。 她恨自己? 她竟然还有脸,有资格恨他? 凭什么? 她以为,她是谁? “那也要你先死——”李恪川伸出血手,想要再次抓住李卿落。 但李卿落这次有了预备,她灵巧一个弯腰,迅速的朝窗户跑去,然后麻利的翻窗跳了出去。 她自由在山野里长大,又在田地力劳作,所以反应速度和体力都不同于规格中长大的那些娇滴滴的贵女们。 看到她的动作,李恪川还愣了一下。 随即他心底鄙夷道:果然粗鄙不堪,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与其让她活着将来给李家丢脸,真的还不如趁早让她给珠儿偿命! 李恪川心底恶狠狠的想着,浑身充满杀气的拔脚跟了出去。 听到响动,静慈堂主屋那边几个嬷嬷已经过来了。 李卿落立即向嬷嬷们跑去,看到李卿落手里拿着剪刀,剪刀上还有血迹,嬷嬷们吓了一大跳。 “天啦!姑娘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来的血?” 紧接着,李恪川就从李卿落的房间里蹿了出来。 他的手臂上已经红了一大片,嬷嬷们看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姑娘您——你糊涂呀!那可是李家嫡子!” 李卿落只能急着解释:“嬷嬷们,我也是为了自保。李恪川疯了,请帮我拦着他!” 果然,李恪川伸手就要来抓李卿落。 显然,他完全忽略了这些嬷嬷们。 还以为她们都不过是普通的婆子。 所以,只要自己挥手,他带来的婆子小厮们,就能应付这些嬷嬷。 而李卿落,不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所以,当嬷嬷们不仅护着李卿落,还将李恪川带来的人都给打得趴下时,李恪川才彻底变了脸色。 果然是出身裴家的祖母,身旁的嬷嬷们都能有如此身手! 李恪川这才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他用力抓着自己还在渗血的胳膊,冲着李卿落没有温度的勾起唇角:“我不会与祖母的嬷嬷动手,但是你,完了。” 李卿落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本事,你来拿我的命。” 反正,她原本就什么也没有。 不过这条命。 这辈子拼死,也要让他们,让他李恪川,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到肝肠寸断! 李恪川重重冷哼了一声,领着人大步离去。 李卿落已是满身大汗。 几个嬷嬷扶着她回房中坐下,“姑娘,你可有受伤?老夫人离开前交代过我们几人,要守好宅院,看着你,可我们实在没想到大公子会与你闹起来……” 她们都害怕裴老夫人回来知道了,会对她们责罚。 而且,祖母定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恪川会为了李卿珠这么疯。 李卿落知道此事与她们无关,而且最后关头,她们也确实救了她。 “不管嬷嬷们的事,我自会与祖母解释。对了,祖母去了哪里?” 嬷嬷:“老夫人接到一封书信,所以刚到卯时便出将军府去了。” 李卿落:“好,我知道了,谢谢嬷嬷们。” 她不可能一直靠祖母,所以必须要自己硬气起来,才能做自己想做之事。 复仇,揭露李卿珠假死的真相,与李家彻底割席。 只是要做到这些,谈何容易? 还未等到裴老夫人回来,主院那边就先来了人。 “二姑娘,老爷和夫人请你去一趟前院。跟我们走吧——!” 管家表情麻木的伸手示意,眼底余光却是掩饰不住对她的轻视鄙夷。 李卿落早就料到了。 李恪川是李家嫡子,而自己刺伤了他,此事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她也没有遮掩脖子上的伤痕。 “烦请带路。” 翠儿和嬷嬷,一个也不被允许跟着,所以李卿落是只身一人,跟着管家东弯西拐,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被带到了前院大堂。 李卿珠的棺木是停在偏厅的。 不过李卿落站在前院也能看见,到处都是白色。 白色的引魂幡,白色的帐幕,还有满地都是飘散的白色纸钱。 有无数穿着麻衣的丫鬟小厮跪在灵前,呜咽的哭着,不停的烧着纸,燃着香。 这边,李朝靖和曲氏坐在大堂里,曲氏一双眼睛已经肿成核桃,李朝靖仿佛一夜之间,也老了几岁。 李卿落被带进来,李朝靖让她跪下。 他眼中的威严震慑,不容置疑。 李卿落知道,她若不跪,李朝靖这个一家之主有的是法子让她跪。 而她没必要自讨苦吃,所以听话的一桩便跪了下去。 李朝靖本还以为她有多么桀骜不驯,没想她这一刻倒是听话了。 不过,一想到将军府今日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李朝靖眸中也闪过一抹狠色。 “孽畜!你当真是没有心吗?你阿兄不过请你过来给珠儿上一炷香,你不愿便罢了,为何要将他刺伤?” 曲氏幽幽的哭道:“我不知你心底是如何想的。但珠儿她自幼长在我身边,是我的心肝儿,我的宝。她替你承欢膝下,替你在爹娘跟前尽孝,你、你便是石头做的心,也该替她上柱香,烧张纸的吧?” “我苦命的珠儿,娘真的恨不得,你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那一块呀……” “呜呜呜呜……” 李卿落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她本以为,自己真的早已彻底不再在意。 可是这一刻,她的心仍旧密密麻麻如针扎一般的泛疼。 就当最后一次吧…… 最后一次,她再如此窝囊。 李卿落撩开自己的辫子,抬起头来,将脖子上的清淤红肿,尽数露了出来。 “父亲,母亲。落儿并非残暴弑兄之徒,但倘若落儿不奋起抵抗,今日这将军府,怕就是要再添一副棺木了。” 她淡淡的说着,语气中明明没有含着半分委屈或是痴怨,可李朝靖和曲氏夫妇,仍是胸口一窒。 他们二人眸中,皆是不可置信。 “川儿怎么会……会如此……” 暴戾。 曲氏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却硬是没有吐出口来。 因为李卿落脖子上的伤瞧着,实在太过触目惊心了! 第18章 伤势真假 五根手指印,不像是作伪画出来的。 而且清淤紫痕,几乎泛满了整个脖子! 足以想象,她当时必然是整个脖子都被人给死死扼住,若是没有反抗怕是真的会有性命之危! 不过,曲氏并不相信李恪川会真的这么狠心做出这种事。 所以开口解释道:“你是不是误会你兄长了?他这两日伤心过度,定是只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毕竟珠儿可是因为你才会……” 后面的话曲氏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又伤心的抹起泪来。 李朝靖看了眼夫人,再看向李卿落时,眸中的狠色这才渐渐消散了一半。 他是习武之人,这伤岂能看不出真假? 只一眼,他的脸色就越发沉黑了下去。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捏紧了拳头,显然心底认为,这一切确实都是李卿落自己该受的。 李卿落心中冷笑,她也没想过要他们替她主持公道。 只是静静的陈述事实:“今日阿兄所作所为,静慈堂的几个嬷嬷,亲眼所见,女儿自不会编造什么。” “女儿也知道,因为珠儿姐姐的事,家中如今人人都伤心不已,所以阿兄与我一时言语不和,有了冲突,我也并不怪他。” “女儿自知,我同珠儿姐姐不能相比。是命运的捉弄,让她能在父亲母亲跟前承欢膝下,女儿虽羡慕不已,但也知道并非她的错。” “如今她死了,我也为此感到痛心不已,恨不得自己再替她一回!” “而且事后,我也实在后悔。若是真将阿兄再伤个好歹出来,我这条命,便是再也陪不出来的。” 说着,李卿落也低头,嘤嘤的啜泣起来,还不时的抹着眼角的泪。 所以,他李恪川最好也别因为那点小伤,就来找她麻烦! 她一个妹妹尚能如此豁达,还一副替他着想,体贴原谅的样子,难道他作为兄长还要紧扯着此事不放? 李卿落言语间的意思,李朝靖倒是明白了。 他让人去查了一下此事,回来确认,确实如李卿落所说,是李恪川率先暴怒动手,不占理。 李朝靖忍着怒气,看向下面还跪着的李卿落道:“既如此,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你可愿意?” 李卿落立即埋首,一副听话的样子:“是,女儿听父亲的。” 此事在李卿落的心中,自然没完。 只是她如今势弱,只能暂且忍下,且往后再徐徐图之。 李朝靖深吸了一口气,“这几日府中要为珠儿举丧,我们也无心为你再接风洗尘。没事,你就暂时先不要出来了!下去吧。” 李卿落低着头,迅速的就消失在了堂前。 曲氏不解的问夫君:“不是说好了,要让她去珠儿灵前跪着,送一送珠儿的吗?” “也好让珠儿瞧瞧,我们并未偏心,心底最在意的还是她啊!” 李朝靖却低声喝道:“糊涂!她脖子伤成那副样子,让来吊唁之人瞧见了,咱们家成什么了?” “这个刘……这个落儿,川儿不过下了一点狠手,她就敢持刀反击,而且她还去青松观将母亲请回家来替她撑腰,你以为,她真是个简单愚笨之人吗?” “母亲三十年未曾回过家,就连我们当年成亲,我带着你去拜见她,她也不见。可是落儿去青松观不过几日,就能轻易就将母亲哄骗下山,你当真以为,她只是个粗笨的山野丫头?” 曲氏愣住。 她未曾想那么多,还以为婆母不过是恰好想下山罢了! 难道,真是那丫头凭一己之力,就劝动了婆母? “婆母此行下山……到底是为何?” 李朝靖皱紧了眉,他现在也说不好。 曲氏犹豫踌躇着又道:“听说婆母手中的天风商行……” 李朝靖呵斥住曲氏,不许她再提。 曲氏却一脸委屈,“夫君,不是我要提,而是那天风商行,如今可是咱们整个大梁排行第三财富的商行,听说比国库还要充盈丰足!” “婆母就你这一个孩儿。难道她百年后,会不给你?” “这些年咱们几乎每年都去青松观,但婆母却从不见你我。那日川儿回来说婆母要跟着下山,原本我还不信,没曾想竟是真的。” “虽然你和婆母这些年母子关系生疏了,但倘若这些日子咱们好生伺候孝敬他,兴许她高兴之余……” 李朝靖不想再听此事,再次彻底打断曲氏。 “我说了,此事休要再提!” “我与母亲……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你以为的好事,怕是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三十年未见,记忆中的母亲,已经由那个风火的女子,变成了一个风火的老人。 李朝靖内心很是五味杂陈。 而且,他从未与母亲真正和平的相处过,如今若是让他为了钱而去母亲跟前乖顺伏低,他也很是为难。 李朝靖也没想到,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却还要想着如何去与母亲相处,真是叫他也犯了难。 为了与裴老夫人避开些矛盾,李朝靖这才将李卿落给打发了回去。 珠儿是死的惨,但将所有愤怒发泄在落儿的身上,也确实不该。 只是,眼不见心不烦,她最好是将自己藏起来,不然,若是再发生今日这般诸如此类的事情,他也不会再看母亲的面子饶了她! 李卿落回到静慈堂才知,翠儿已经被李恪川的人给带走了。 今日翠儿护着自己,想必在李恪川手中,她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上一世她就彻底失去了翠儿的消息,这一世,怎么着,她也要将翠儿的命给保下来! 李卿落只能焦急的先在房中等着,等到了天黑之际,她才终于等到裴老夫人回来。 裴老夫人知道今日早上李恪川来大闹了一场后,自然是勃然大怒。 “他到底是不是人!?竟然真的和自己的妹妹动手!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了那个小野种,难不成还要闹出人命?” 第19章 做主 几个嬷嬷皆是沉默的跪在廊下。 李卿落也跪在其中,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让裴老夫人看见都一阵肉痛。 她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拿剪刀与她哥哥对峙,算是有些胆色。 “落儿,你快起来吧!此事,你确实无错。” 张嬷嬷上前去搀扶李卿落,李卿落却不肯起来。 她抬头,一脸焦急的望着裴老夫人,说出自己的恳求。 “祖母,虽然翠儿并非我的人,但她好歹也伺候照顾了我几日,今日她也是受我牵连才会被大公子迁怒。” “只是,她以前虽是母亲身边的人,可她也不过是个三等的婢女,自然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死活。但请祖母能帮落儿,至少将翠儿的一条命保下来!” 李卿落如此真情深切的想要保住一个婢女的心情,将张嬷嬷她们都给感动了。 这世上,还能有如此为了她们这些不值钱的命,而肯下跪求情的主子? 而她们主仆,也才不过相处了数日罢了。 要说多深的感情,必然也是没有的。 足见,李卿落是个多么重情重义之人。 大家都红了眼眶,望着裴老夫人,等她下决策。 裴老夫人又岂是那狠心绝情的人? 她最看重的,也从来都是情义。 她让张嬷嬷将李卿落先拉起来,然后这一边让另一个嬷嬷拿着自己的令牌,必须去李恪川的院子,将翠儿给带回来。 “你放心,此事你父亲虽说要就此作罢,但祖母定会给你做主的!” 裴老夫人要给李卿落撑腰此事,除了李恪川做的实在狠毒过分之外,李恪川竟然敢跑到自己院子里来闹事,等于是彻底藐视了自己这个当祖母的,这让裴老夫人感到无比气愤! 这个家,还当真是无人将她放在眼中了! 裴老夫人放下狠话,说若是今日之事,李恪川不拿出态度来,那李卿珠的丧礼,也没必要再举行下去了。 此话一出,虽然举家上下都很气愤,可却又不得不都跟着妥协。 李卿珠是整个将军府的明珠,但在裴老夫人眼中,就是一个小野种。 而裴老夫人如今虽然才刚刚回来,三十年也未曾掌管过将军府,但显然李朝靖夫妇,也不得违逆孝纲常伦,所以只能令李恪川赶紧将人交出去。 当晚,翠儿就被送回了静慈堂。 虽然她受了一点皮肉伤,但好在还没有什么性命之危。 而且,曲氏许是为了表示一点诚意,让人把翠儿的身契也一并送到了静慈堂。 “夫人说,这两日府中乱忙,她也实在抽不出精力来安排二姑娘的事,所以还烦请老夫人看着帮忙安顿一下便可。” “这是夫人让奴婢送来的两匹布,还有一些首饰,都是早就准备要送给二姑娘的。” “其余的,要等这段时日过后,再给二姑娘仔细安排。” 曲氏的人说完就赶紧溜了,丢下两匹颜色暗沉,连裴老夫人都瞧不上的普通料子,还有一个小匣子。 裴老夫人打开小匣子,里面的首饰不过两三样,款式先不说老旧,一看就是都不值钱的东西。 裴老夫人脸色沉得都能滴出冰来。 “就算是打发叫花子,也不是如此寒碜吧!”张嬷嬷在一旁小声嘀咕。 裴老夫人哼了一声,将手中拿起打量的东西丢了回去。 “真是个拎不清的蠢货!将军府就缺那点儿东西了?这还是她自己亲生的骨血!十几年来没有疼过,却只准备了这么点儿见不得人的,真是丢人!” 裴老夫人本打算让人都给丢了,却被李卿落拦了下来。 “落儿不觉得丢人,这些已经是落儿见过,最好的东西了。祖母便留给落儿吧。” 李卿落并未说假话。 她从前在刘家,穿的都是破破烂烂,几乎全身都打满了补丁的粗布麻衣。 寒冬腊月,春日酷暑,穿的都是那两身,想要一套应季或是完好的,从来都是奢求。 如今她身上这两身干净朴素的衣裳,都还是张嬷嬷当初准备了带过去给她换上的,已是李卿落穿过最好的衣裳了。 张嬷嬷原本想的是路途遥远,穿的简单些,如此也不会引人注目。 却不想一来就耽搁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有给她置换一身新的。 裴老夫人瞧着,都觉得有几分心酸。 不过,她觉得也不能任由此事如此发展下去,若是让这丫头心里充满了对她爹娘的怨恨,对她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那爹娘……怕是如今还未从那李卿珠惨死的悲痛中醒过神来,所以……你也别怪他们。等到你娘伤心过了,总会看到你,想起你的。那时,她什么好的,还不得紧着你?她也就你这一个亲生的女儿。” 李卿落低头答是,心中却并未因此话而泛起丝毫波澜。 祖母,不会的。 便是她李卿落死了,她的亲爹亲娘和哥哥,也根本不会为她心痛,更别提多看一眼了。 如今的这些不用心,也早已是她预料甚至曾经已经经历过的。 这一世,至少还有个静慈堂让她能有个遮风挡雨,上一世的凄苦……不提也罢。 李恪川许是怕李卿珠的丧礼当真会被裴老夫人所阻,怕出什么幺蛾子让他心头的宝贝妹妹死也不安宁,所以也咬牙拿了一些东西出来,当作是给李卿落的赔礼。 他的东西,竟然都比曲氏给的要好些。 是一匣子品相并不太好的珍珠。 “这东西,便是磨了来敷面,都有些次了。” 张嬷嬷心疼的叹道,知道这一家子都是彻底敷衍此事的,看向李卿落的眼神更是心疼。 李卿落却并未计较。 上一世,她连这些都未曾得到,这一世,这已算是个不错的开端了。 而且这些东西留着,她也自有用处。 李卿落谢过裴老夫人和嬷嬷后,便拿着这些东西都回了房去。 裴老夫人见她离开,才让张嬷嬷去张罗一下买些年轻鲜艳的好布匹回来,什么头花,珠钗,都要时下金陵城小女娘们都最喜欢的。 “对了,你明日亲自去芳香斋,买几盒雪肌丸和霜肤膏回来,然后给她送去用!” 第20章 女扮男装去赚钱 张嬷嬷大吃了一惊。 “老夫人,这雪肌丸和霜肤膏,都是令女子皮肤白皙的圣品。据说芳香斋卖其中一样,都是至少二百两银子起步!您要给姑娘买多少?” 裴老夫人:“你见她那皮子又黑又糙的,想要养好,还不得先一样买个十盒?” 张嬷嬷狠狠咽了口口水。 老夫人手中是有钱,但她可从未如此铺张花销过。 便是她自己,也从未舍得这样用过。 看来老夫人这回,是真疼上落儿姑娘了。 姑娘以后啊,怕是还有更深的造化了! 话说,老夫人其实也有自己的库房,只不过可惜不在此处,不然也不用她们明日还去城里采买,随便拿两样给姑娘去用,也是满金陵城最名贵的。 李卿落第二日去看翠儿。 翠儿见到她来,挣扎着从榻上起来,一下跪在地上。 “姑娘救了奴婢这一回,以后奴婢这条贱命就是您的。奴婢定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卿落:“记住,你的命,永远都是你自个儿的。” 李卿落知道她上一世可能也是被自己所连累,所以后来整个将军府都未再见过她的人。 但是要她彻底信翠儿,她仍是做不到的。 毕竟翠儿在这将军府还有娘老子,若是有任意一个亲人被拿来威胁她,就算她卖身契在自己手中,也极有可能会拿捏。 只是,自己现在到底没有别的人可用。 而翠儿,目前来说,暂时应该是可靠的。 “翠儿,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李卿落要翠儿装作她的身份,然后待在房中,反正都是养伤,只要祖母不让她去堂屋见她,是不会轻易露馅的。 至于李卿落,她打算偷摸出将军府,去金陵城里一趟。 出将军府并不难。 李卿落上一世还没死的时候就知道,东边老槐树墙根下,有一个狗洞。 上一世,她对爹娘还有李恪川彻底失望时,也想过从这里逃出去,再也不回来。 便是孑然一身,做个乞丐,也比在家中受尽心里的折磨好受。 可惜,她还没能逃出去,就被李恪川关进了马厩旁的那个小破屋里。 李卿落先避开了静慈堂所有的视线,因为有过上一世在将军府生活过的经历,所以她轻松就来到墙根下。 从狗洞钻了出去,李卿落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遮着脸迅速消失在人海里。 她将胸脯紧紧的裹了好几层,现在就是用拳头梆梆锤,也触不到什么柔软了。 头发也梳成了男子的挽髻,穿的又是青蓝色的短打,脖子上围了一圈汗巾。 如此混在人群中,本就肤色黑沉的李卿落,彻底变成了一个平凡朴素的男儿身。 她看着蓝色的天,热闹的街道,先是散漫的逛着。 直到遇见了一家当铺。 李卿落走了进去。 她从怀里摸出一颗小珍珠,问掌柜可以卖多少钱。 可惜,这成色不好的珍珠,只换了五十个铜板而已。 虽然五十个铜板,已经是李卿落两世摸过最多的钱了,但在这金陵城又能算得了什么? 李卿落用这些铜板先在路边摊子上买了一碗馄饨。 吃饱喝足后,她又买了两个包子,一边看别人杂耍热闹,一边就又将包子都给吃了个干净。 她两辈子都没如此自由过,更别提吃这些东西了。 等再遇到一家胭脂铺子,李卿落想了想,再次走了进去。 “请问,你们可要这种珍珠?” 这胭脂铺子并不大。 可是,珍珠却是要的。 李卿落也是听张嬷嬷说,李恪川给的这珍珠磨了敷面也是次品。 可张嬷嬷是在祖母身边一直伺候的,所以她见过的东西,祖母用的,定然都是最好的。 但这并不代表,全金陵城的女娘们,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敷面珍珠粉。 所以,这次品做成的珍珠粉,定然也有人买。 果然,这家胭脂铺子听说有珍珠,他们可以收购。 并且在看了李卿落带的几枚珍珠后,给的价,比当铺要合理的多。 一颗珍珠,七十文。 十颗,可以给出八百文钱。 李卿落数过,李恪川给的那一小匣子次品珍珠,大约有五十颗。 她今日拿了几颗出门,当了一颗,还剩四十九颗,可以卖三千八百三十文钱。 这胭脂铺的掌柜知道她有不算少的量,最后愿意给李卿落凑个整,给她四两银子。 四两银子,在李恪川眼中不过是打发叫花子的,可李卿落已经高兴极了! 她全身上下,至今仍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自重生以来,李卿落一直都在深思此事。 没有钱,没有权,她如何与李家复仇,与李卿珠斗? 所以,她才想要赚钱。 才会想要冒险出将军府,来寻个商机,想要找些赚钱的法子。 无论大小,哪怕先从最小的事情开始做起。 至少,能有个进项。 与胭脂铺约好了明日交货给钱,李卿落便又继续往别处逛去。 路过一家酒楼时,李卿落刚听到里面有激烈的吵闹打斗声,还未走开,就被一个从里面扑出来的身影,给狠狠连带着一起砸在了地上。 李卿落咬紧了牙:…… 果然,倒霉之人,去到何处,都有匪夷所思的倒霉之事! 她将那人费力推开,还未看清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那人便又跌跌撞撞爬起身,与身后又追出来的几人继续争执。 “谁说她死了?她没死!!你若再胡言乱语,我打断你的狗牙!” “我就说!别以为你是忠毅侯府的三爷,我就不敢得罪了。如今这满金陵城,谁不知道骠骑大将军府的嫡女李卿珠,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听说,她还是自焚的呐。” “你个胆小鬼,因为不敢直面未婚妻子之死,竟然连上门去吊唁都不敢。三爷,要不要我替你去瞧瞧啊?” “不过三爷,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听说李家还有一个女儿,可是那大姑娘嫡亲的双生妹妹。姐姐娶不了,反正你还可以娶妹妹嘛!” “她们既是双生,岂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三爷,你这可是享了别人都未曾享过的福气呀……” “哈哈哈……” 一阵怪笑讥讽,只可惜还未笑太久,那人就又扑上去又那几人扭打成了一团。 然而,显然忠毅侯府的三爷并未占到什么优势。 那边四五个人,而他不过只身一人,很快就又被对方踹倒在了地上。 李卿落从缝隙里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忠毅侯府的嫡三子,三个月后,即将进士及第的探花郎。 同时,也是李卿落当年还在曲氏腹中时,便已被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庄魏。 第21章 淹死前未婚夫? 听闻,自己还在曲氏腹中时,忠毅侯府的老太太因为和曲氏娘家母亲交好,又看重李家前程,所以就亲自指着曲氏的肚子,说若是这胎生下的是个女娘,便要给自己的嫡三孙指腹为婚。 这门亲事,自然是定了下来。 李卿落上一世也是在回府一个月后才知,李卿珠死了,这婚事便又落到了自己头上。 只是听闻庄魏在家里寻死觅活,无论如何也不愿娶她。 兴许他奋起在科考中杀出重围,也是为了自己能有一己之力,掌握此事。 他对李卿珠,倒是当真用情至深。 今日,还在此处耍起酒疯。 她冷漠的盯着庄魏,知道他不会被人打死。 果然,不一会儿庄家的人便寻来了。 “三爷——三爷呐,你怎还在此处?尔等狂徒,竟敢打我们侯府三爷,来人,统统把他们抓起来!” 庄魏被扶了起来,自然满身都挂了伤。 离开前,他竟然解下腰上的钱袋子,并未看李卿落一眼,却将钱袋整个都丢给了她。 周围的视线,顿时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李卿落捧着钱袋:…… 还有这种好事? 那奴仆也看了李卿落一眼,但并未在意此人,只是扶着庄魏心痛的大喊:“三爷,三爷您没事吧,我的爷……” 看着庄家的人离开,李卿落也赶紧麻利且小心的避开视线并离开了此处。 李卿落绕了好几圈才又从狗洞钻回李家。 还好,天色已暗,仍旧没人注意到她。 等她回到房间,翠儿那里也没有特别之事发生。 除了张嬷嬷她们来问了两次,翠儿都是以装睡骗了过去。 李卿落松了口气,打发了翠儿,这才有空查看庄魏给的钱袋子。 忠毅侯府的三爷果然阔绰。 出门身上随便带的碎银子,都有二十多两。 李卿落心安理得收下这笔钱,并在屋中墙角撬开一块砖,将里面的土腾空一部分,然后将这个钱袋子塞了进去。 第二日,李卿落依旧从狗洞又钻了出去。 等她用珍珠换了四两银子后,问了路准备去往西市,想找一家打铁铺子。 还未走到,在路过一府宅外的院墙时,她竟又遇到了庄魏。 他仍是一副喝的酩酊大醉的样子。 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还拎着酒坛,东倒西歪的挡住了李卿落的去路。 “珠儿……珠儿你为何要丢下我一人独在这世上……” 庄魏滑着墙坐下,望着灰暗的天,又将酒坛提起往口中灌倒。 可惜,酒坛子又空了。 他愤怒的将酒坛丢开,口中大喊:“拿酒,拿酒来——” 酒坛在李卿落脚边炸开,他抬头看见了她。 “又是你!” 显然,他即便是喝的神志不清了,却连李卿落这种长得并不醒目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也还记得。 此人的记性,确实厉害的可怕。 李卿落本不打算理他,正准备绕路径直离开,却见庄魏从腰间又解下钱袋子并丢了过来。 “你,去给爷买酒过来!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谁会与钱过不去? 更何况是这天降的财神菩萨! 李卿落赶紧捡起银袋子,堆着笑道:“好嘞,爷您稍等。” 李卿落忙不迭地去买了两坛烧刀子过来。 这酒喝起来烧喉的很,而且劲大力足,绝对让能他明日头晕脑胀,起不来床。 李卿落抱着两坛酒回来,那庄魏又趴到一口水缸旁,正吐得天晕地转。 她走过去,将酒坛放在地上,正准备悄然离去,庄魏一把抓住她。 “你说——她为何如此狠心?” 庄魏抬头,神色哀怨,满目通红的望着李卿落。 李卿落心道:果然是将来的探花郎,这容色,谁见了不为之糊涂? 只是她脑海中想起上一世,庄魏虽救了她一命,却也不过是为了羞辱她一顿罢了。 “就是终身不娶,我也不会娶你这等逼人去死的毒妇!” “珠儿的血债,我自会慢慢向你讨回,这般就死了岂不便宜了你!? 李卿落低垂着眸光,看着眼前之人,并轻轻挣开自己被拽住的胳膊。 “公子所说,是何人?” 庄魏凄苦的笑着,“自是我那狠心的,未过门的娘子……她死了。他们说,是她嫡亲的妹妹,逼死了她……” 李卿落:“怎么逼死的?” 庄魏不由拔高声音:“自是因为她突然归家,让我的珠儿心中忐忑不安,才会做出这种傻事!” 李卿落:“所以,是那妹妹的错?可她原本就是这家的人,只不过是回家罢了,究竟何错之有?” 庄魏脸上闪过错愕迷茫之色,“你说什么?” 李卿落继续说道:“这位公子,我以为,此事就是你那未过门的娘子,自己心智不坚做出来的蠢事罢了。就莫要将她的死,怪在无辜之人的身上了吧。” 庄魏终于恼怒:“大胆!你究竟在说什么!?我的珠儿,岂会是你所说的这种人!?” 他伸手就要再来抓人,可李卿落早有防备,她围着水缸拔脚一跑,轻易就转到了庄魏身后。 不过对付手一个毫无防备又无缚鸡之力的酒疯子罢了,她这个来自山里,还常常下地干活的女娘,也并非白长了一些力气! 李卿落踮脚一把摁住本就半趴着身子的庄魏的头,用力将他整个头都按进水缸里。 “咕噜——咕噜——” 她真是恨不得,真的淹死他算了,以绝后患! 可想到忠毅侯府目前还惹不起,而她也不想惹上人命官司,这才又放开了手。 庄魏呛咳得花容失色,盯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小不少,又黑又瘦的男子,目露惊骇。 喝醉的他,果然还是少了一些脑子。 李卿落不由一个冷笑,“废物。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有时间在这里喝的烂醉,不如好好去查一查你那心爱的未过门娘子,究竟做了什么勾当。” 第22章 摁在灵堂前跪着烧纸 她言尽于此,说完转身背着手就快速离开了这里。等庄家的人再次找来时,庄魏失魂落魄的靠坐在水缸旁,犹如一条丧家之犬。 此刻他脑海里,全是那双,过于明亮的黑眸。 他竟骂他,是废物!? 庄魏此生都未曾受过,此等侮辱! 李卿落终于来到西市,转了两圈后,她才选了最小的一家打铁铺,并走了进去。 “店家,我想打样此物,不知你可否能做的出来?” 李卿落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走出来的打铁壮汉。 那汉子赤着油光黑亮的上半身,李卿落尽力让自己的视线落在那汉子的脸上,并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不让对方看出自己有一丝不自在的异样。 李卿落自己画的图,她想要一把能防身的匕首。 这匕首不能太大,能随身携带。 也不能只是匕首,她想要双头,一端是刀,一端是尖锐的铁杵。 经过上次和李恪川动手,李卿落深刻知道,只是一把剪刀,她并不能护住自己。 所以,她连夜才有了这个想法,并自己凭着脑海中的想象,画了这个东西出来。 原本她心中还没底,却不料那铁匠看到这图纸,眸光竟然亮了一下。 “此物……是小郎君何处得来的?还真是巧妙啊!” 李卿落没想到,自己不过脑海中随意想的,竟然能得人夸赞。 她并未说那是自己所画,只想知道:“能做吗?” 铁匠:“能做!这当然能做,不过要给我三日时间。” 李卿落很高兴,“好!我三日后来取便是。对了,不知要多少银钱?” 铁匠:“二两银子便可!” 李卿落松了口气,虽然并不便宜,但也比她猜想的要便宜的多。 她爽快的先付了一两,另外一两三日后交货再付。 如此说定,李卿落也不再多逗留,立即就回了李府。 三日后。 李卿落如约而至,到西市的铁匠铺取了自己定做的匕首。 这匕首做工精细,看着像把再普通不过的小刀,但刀柄这端亦能轻易推开,里面正是李卿落想要的,同样锋利到能当个武器的铁杵。 付了钱,李卿落正要离开,铁匠却突然开口说道:“这位小郎君,不知你这小刀的图纸,可否能卖给在下?” 李卿落不知,这竟然还可以卖钱? 她想要赚钱,这图纸,自然可以卖。 铁匠伸手请道:“小郎君若是愿意,咱们里面请。” 李卿落看向那黑漆漆的屋内,摇头:“罢了,就在此处说便行,我不进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虽不愿将人想的太坏,但这天底下也绝非那么多的好人。 铁匠也不勉强,拱手道:“我们东家瞧上了小郎君这把小刀,所以想要批量多做一些。不过东家说了,既然是小郎君拿来的,想必小郎君知道画这图纸的人是谁,便想做个生意。” 李卿落:“是我自己画的,你们可以直接与我商谈。” 铁匠看向李卿落的目光多了一分钦佩:“小郎君真是奇思妙想。这匕首,如此精巧,看着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但已算是一把暗器了。” 李卿落:“谬赞,不过是防身的玩意儿。” 铁匠:“既如此,在下也不啰嗦了。小郎君,我们东家愿意出这个数,买下小郎君的图纸,不知小郎君可否愿意?” 铁匠伸出一个巴掌,李卿落心中暗惊:五两银子?这么多? 她还未回应,对方接着又道:“若是五十两,小郎君仍不太满意的话,此事还可商议。” 多少? 五、五十两? 不是五两,是五十两? 当初在刘家时,五两银就能够刘家所有人过活一年了! 而这几日,她已前后几乎攒了快一百两! 今日出门,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了。 李卿落立即就同意了。 一手交了图纸,另一只手接过鼓囊囊的银袋子,并迅速离开了此处。 铁匠捧着图纸回到屋内,走到黑暗处,将之奉给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高瘦黑影。 “少主,那小郎君拿着钱已经离开了。” 黑影抬头,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但露出来的皮肤煞白的像死人一样,唇角更是没有半点颜色。 正值夏日,黑影却仍在烤着炉火,只是浑身仍禁不住的偶尔瑟然一下。 他接过那张画着匕首的纸张,看了一眼,便丢进了一旁的火炉里。 “少主!这……” 这可是五十两银子! 那黑影却道:“难不成,你还记不住此物是怎么造的?” 铁匠低头:“属下自然记住了。” 他只是不明白,少主为何要给那小郎君五十两银子? 便是瞒着做一千把这样的小东西,那小郎君也未必知道。 再说,天下巧合之多,那小郎君便是发觉了,也是找不到说理处的。 黑影只道:“此人贪财,却并不贪心。所以,他必然还会再来的。兴许,他还会带给我什么惊喜呢……咳,咳咳咳……” 李卿落一回到将军府,便先藏好了这五十两银子。 而此刻坐在屋里,她按着还在狂跳的胸口,脑中也确实因为此事而活络了起来。 没想到,不过一张防身武器的图纸,就能换来五十两银子! 而且,那铁匠之意,原本还有更高的价格可谈。 但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紧张,所以见好就收,拿钱走了人。 可若是……她再画出更多的图纸呢? 这些图纸,是否还能卖钱? 或许,是要让对方觉得满意又未曾见过的兵器。 李卿落想去祖母那里,借一本兵器书回来瞧瞧。 刚有这个想法,翠儿便来敲门:“姑娘,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李卿落赶紧洗了一把脸,换了衣裳出门。 “落儿见过祖母。” 李卿落拜见了裴老夫人,看到了一旁坐着的曲氏,她又喊了一声:“见过母亲。” 这还是自裴老夫人回来后,曲氏第一次来给她婆母请安。 与上一世不同,李卿珠的假尸身并未在将军府停放太久,已在昨日下葬。 李卿落在裴老夫人的庇护下,也并未像上一世那般,日日都被李恪川摁在灵堂前跪着烧纸。 就连昨日下葬,裴老夫人也并未出面,甚至整个静慈堂都无人敢来打扰,自然李卿落也得了个清净。 不过她知道,李恪川必定不会就如此算了。 上一世,李卿落被逼在李卿珠的灵前给守灵整整七日,然而李卿珠下葬那日,李卿落被李恪川继续罚跪在已经走了棺材的灵堂前。 他要李卿落,再替李卿珠诵经七日。 “珠儿神魂难安,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李卿落,你必须为珠儿诵经超度七日!若是七日后,她仍未安息,你就再念上七七四十九日。” 第23章 那狗洞,可好钻? 李卿落在那次的痛苦难熬中,几乎去了半条命。 饶是她再如何康健,也在那次拖垮了身子。 事后,她虽然并未再念四十九日,但李恪川却冷冷盯着她说:“你的这条贱命,还真够难杀的。”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她的亲哥哥,是真的想让她死。 想让她给他心目中,唯一深爱的妹妹李卿珠,陪葬。 只可惜,李卿落久久未死。 而那李卿珠,莫说神魂难安了,根本就是连魂都未丢过,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而她李卿落更是被她耍丢了一条命。 最贱的是,李家这些人,竟还甘之如饴,并不觉得李卿珠的行径有分毫之错! 真是可笑。 这一世,李卿落心中再无对李卿珠之死本就不该有的愧疚,对她的这几个血亲,更是毫无期待。 所以,曲氏此刻冷淡的态度,也并未让她觉得失落。 曲氏只看了她一眼,便撇开了头去。 “母亲,这几日儿媳忙着珠儿的丧礼,所以没来得及安顿落儿的住处,让她打搅了您的清净。” “正巧今日儿媳得了空闲,便让她搬去红枫馆吧。” 裴老夫人闻言微微蹙眉:“红枫馆?那里不是已经十几年未曾住过人了吗?” 李卿落抬头看向曲氏。 上一世,她住的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荒破小院,不过这静慈堂五分之一的大小。 这一世还能落个有名有姓的红枫馆,于李卿落来说已是意外。 虽然上一世她就知道那红枫馆不止破旧还闹鬼,但李卿落本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岂会怕什么鬼? 不管曲氏心里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李卿落心中也做好了应对准备。 曲氏神色闪过一抹慌乱:“儿媳在落儿回来之前,已经着人修葺清扫过了。” 裴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你是她亲娘,总不会亏待了她,那便如此安排吧。” 曲氏听到裴老夫人同意,好似还松了口气。 她急忙起身,“母亲,那儿媳就先退下了。” 曲氏是来给裴老夫人请安的,走的时候,连看都未多看李卿落一眼。 李卿落却不得不半蹲下身子送走了曲氏。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还未等李卿落起身,她突然重重一掌拍在手边桌上。 “落儿,你可知错!?” 李卿落心中一顿,立即转身对着裴老夫人,“祖母,不知落儿做了何事,惹了祖母生气?” 裴老夫人口中冷哼:“那狗洞,可好钻呐!?” 李卿落心下一沉,双膝跪下:“落儿知错。” 裴老夫人:认错倒是挺快! 但看她这副皮痒肉不痛的样子,裴老夫人的怒气并未消散半点。 她怒其不争的继续在桌上锤着拳头问道:“你究竟为何要做如此出格之事!?今日要不是张嬷嬷发觉异常,去屋内将翠儿逮了个正着,我又想到这定是你的鬼主意,我还不将她皮给剥了?” 李卿落:“祖母,此事确实与翠儿无关,是我强迫她做的。祖母若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人吧。” 翠儿趴在李卿落身后的地上哭喊道:“老夫人,都是翠儿的错,请你不要怪姑娘,就罚翠儿吧!” 裴老夫人冷哼:“你们主仆二人如今倒是情深。你身边无人可用,我若罚了她,不是还真做了那恶人了?” “不过,你身边只一个翠儿,你的主意大起来,还当真是无法无天!雀儿!” 随着喊声,屋外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婢女。 婢女名叫雀儿,长得如水仙花一般青葱鲜嫩。 雀儿是还邓嬷嬷的亲孙女,裴老夫人将她直接赏给了李卿落。 “从今往后,雀儿会跟着你。你的一言一行若是不妥,她便都会告知于我,也好让你有个忌惮!” 李卿落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但也只能应道:“是,祖母。” 裴老夫人:“这下你该好好给我说说了,你费尽心思跑出将军府,到底做什么去了?” 李卿落抬头看向裴老夫人。 她思忖了一瞬,还是选择老实交代:“不瞒祖母,落儿想出门去赚些银钱。之前大公子给我的那一小匣子次品珍珠,落儿已经脱了手。” “你……!你竟是为了钱?” 裴老夫人满目不解,“你若是缺钱,你给祖母说便是了,祖母岂会不给你?此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你那母亲也是完全没有想起来。不过落儿,你到底是个女娘,如此冒险,你可知危险?” 李卿落:“祖母,落儿做了男儿身装扮,无人发现。” 李卿落没有耳洞,肤色又黑,眉毛也是纯野生的,她若是扮起男儿,确实不会有人轻易怀疑。 但裴老夫人还是气坏了:“是有人发现你的问题吗?祖母说的是,你不该如此行事!” “一旦被人发现,你的名声在整个金陵,就全毁了!” 李卿落埋首:“祖母,落儿并不在意名声。” 再说,有李恪川和庄魏二人从中作梗,她在金陵城本就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裴老夫人:“……你!难道是我太护着你了吗?竟让你说出如此不知好歹的话来!?” 李卿落默不作声,可把一旁的邓嬷嬷和张嬷嬷都给急坏了。 “姑娘啊,老夫人不过是担心你罢了。你快给老夫人认个错,她不会想要害你的。” 李卿落很听劝,也确实不想让祖母继续气恼,所以乖乖开口就道:“祖母,落儿真的知错了。” 裴老夫人气的急急喘气:“你先告诉我,这女子立于世,靠的是什么?” 李卿落诚恳答来:“在家从父,无父从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但落儿以为,就算是女子,更应该靠的是己身。” “这世上,父兄、夫君、孩子,皆是万般不由心,不由身,不由己。山有倒的那一日,地也有塌的那一天。唯有自己,永不会背弃自己!” 她跪的笔直,说的话,虽然轻轻柔柔,却每一个字,都是倾斜入耳,铿锵有力,直击人心。 裴老夫人看了她许久。 “落儿,我查清你的身世找到你,并允诺下山回到李家护着你,可不是让你们一家子反目成仇,亲人远离的!祖母是过来人,祖母岂能不明白,没个真心的亲人相伴的滋味?” “如今,你已经打心底认为,你靠不住你的爹娘,你的阿兄……罢了,不提他李恪川,但你爹娘与你,又有什么仇怨?” “他们不过是还未曾好好瞧过你,与你没有过接触,你就因为李卿珠之死,他们对你的一点牵涉情绪,而心生了怨怼?” “你觉着他们都靠不住了,所以你就想自己跑出去寻能赚钱的营生了?” “你也不想想,他们如今刚刚失去李卿珠,是还不能一时接受你,但你毕竟是他二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只要你趁此机会去宽慰他们,去表现你作为子女的孝心,难道他们还不能接纳,看见你?”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如此护着你了!” “每月,我静慈堂可以给你一份月例,你母亲那里,我也会让她给你该有的。” “那狗洞我会命人堵上,你就别想着往外跑了!” “下去吧,明日你就搬去红枫馆。” 第24章 母亲犯眼疾?需以血亲之肉入药 李卿落知道,祖母不想再听自己说话。 虽然此刻,她心中也无比失意,但她也没有狡辩一二,给裴老夫人拜了拜,便带着雀儿和翠儿退了出去。 三人一走,裴老夫人才哀声叹道:“张嬷嬷你说,她这犟脾气,究竟是不是像极了当初的我?气性这么大,吃亏受苦的可是她自己啊!” “我这么做,也是想逼她一把,便是她恨我恼我,将来她若能得了她爹娘欢心,能换一个好前程,能有靠得住的娘家,恨我又如何?” 张嬷嬷抹着眼角湿润劝道:“老夫人,您别这样。姑娘她心里定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又怎会恼你呢?” “您也都是为着她好,这全天下,可就没有旁的人再为她如此打算了。” 裴老夫人想起自己当初一片爱子苦心,最后惨遭儿子冷漠相待的痛苦。 这天下,哪有会不爱子女的父母? 只有那看不见父母爱子之心的儿女呐! 李卿落回到房中,坐了许久。 翠儿跪在地上哭着给她请罪,“姑娘,是老夫人,不让奴婢告诉您……说不然,就对姑娘您更狠的责罚。” 李卿落知道为人翠儿老实,所以也没有怪罪。 只道:“祖母没让人将我堵在狗洞旁,已是给了我极大的面子。你今日也受了惊吓,下去歇着吧。” 翠儿含着泪下去后,李卿落才看向雀儿。 “雀儿,跟着我这个主子,让你委屈了。” 雀儿连忙摆手,跪着正式见过李卿落。 “雀儿往后,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放心,不该说的,雀儿也不会乱说的。” 雀儿此话,是在对李卿落表诚心了。 可李卿落今日已经累极,更不愿再信任何人。 打发了雀儿,李卿落胡乱擦了一把脸,便躺在了床上。 祖母今日大怒,并表明了态度,要李卿落去亲近孝敬她那对狠心无情的爹娘。 不过,她到底没有在整个将军府揭穿李卿落钻狗洞出府之事,显然还是有心想要替她遮掩的,可见祖母也并非完全狠下心来真的就不管她了。 祖母的心绝对是好的,只是她太相信自己那儿子儿媳了。 她不明白,他们的心,是绝对捂不热的。 不然上一世,她李卿落也不会得了那样一个下场。 亲生女儿又如何? 自己便是做尽了一切去讨好,她也比不上他们心中李卿珠的半个手指头。 所以,只是将李卿珠假死的真相揭露在整个李家面前,仍是不够。 她必须将李卿珠的假死,揭露在整个金陵城的人面前。 李卿珠,必须身败名裂! 目前,李卿落自知,她仍不过是任人拿捏的废物,想要出府的自由也没有,更别提旁的了。 她不能失了祖母的依仗。 所以,既然祖母要见她的孝心,那她就表演给祖母瞧瞧好了。 第二日。 李卿落一大早就搬去了红枫馆。 她也没什么东西,浑身上下就一个小包裹,还有她从藏在地下,早上起来才挖出来的那一百两银子罢了。 红枫馆,顾名思义,这院子里种了几棵红枫树。 院子里凄凉败落,门框一碰就掉,里面连蜘蛛网都未清扫。 送她们过来的邓嬷嬷见了也不由变了脸色,“这便是夫人说的,修葺打扫过了?也太糊弄人了!我要去告诉老夫人!” 李卿落拉住气愤的邓嬷嬷,“嬷嬷,不要让祖母烦心了,我见着也没什么,不如自己清扫清扫,也能入住的。” 邓嬷嬷心疼的拍拍李卿落的手:“姑娘,老夫人让你搬出来住,可也不是受这种气的!” 而且雀儿还是邓嬷嬷的亲孙女,她哪舍得让雀儿跟着受苦? 所以邓嬷嬷出门去,很快就喊来一群奴仆,几下就将院子给打扫了出来。 甚至要求他们三日内,将房屋内所有该修葺的地方都立即修葺好,不然就要告诉老夫人,让他们统统都受责罚。 这些仆人心里不服,去曲氏跟前告状,曲氏也只能揉着额间叹气:“罢了,罢了。那是讨我命的孽障,有老夫人给她撑腰,我这个当娘的还能把她如何?” “让你们去做就去做,别来跟前烦我!” 随后又捧着胸口红了眼眶,对心腹说道:“我的珠儿……她生前最是贴心的,从小到大都从未因为这些琐事来给我填过堵!” “可我的珠儿尸骨还未寒,就要我替那……那个孽障操心,我哪有那个心情?” “若不是婆母逼着我给她安顿下来,我真恨不得将她扔的远远的,眼不见心才不烦。” 曲氏正在大吐苦水时,李恪川走了进来。 “阿娘,儿子有法能收拾收拾她。不过,你可忍心?” 曲氏闻言瞬间坐了起来。 “川儿,你怎么来了?” “娘这心里确实不痛快。可你……你要做什么?莫要做过了火!” 李恪川冷笑了一声,眸中闪过狠色:“暂时不会要了她的命就是了。阿娘,珠儿的痛,不过万分之一罢了,她也该尝一尝了。” 曲氏心中有些许不安:“可她到底有你祖母护着……” 李恪川一声冷哼:“这件事,便是祖母也无可置喙。阿娘便交给我吧。” 红枫馆连日修葺,李卿落也开始去给曲氏每日请安。 有时,她还特意亲手做了食物给曲氏送去,曲氏也如她所料那般,只让她放下,就让她赶紧离开了。 不等李卿落出院子,那些食物就已倒在了廊下的馊水桶里。 雀儿气的跳脚,李卿落反倒安慰她:“没事,定是我做的不够珠儿姐姐那般合母亲的口味。” 不过这一世,曲氏竟还耐住了性子,还未对李卿落说出那句:“没事你就不要来我跟前晃悠了,我瞧着你,便想起我那苦命的珠儿,对你实在心烦!” 明明她对李卿落的厌恶反感已经遮掩不住全都挂在了脸上。 但是很快,李卿落就明白了她如此强忍的缘由。 她在曲氏的春在堂外撞见了大夫,果然,第二日就得知,曲氏因为连日伤心流泪过度,已经患了眼疾。 李卿落被叫去春在堂,还未进屋就听见人声说道:“夫人这回的眼疾,需以血亲之肉入药,血亲之血为引,此药才可见效!” 第25章 取血割肉 李卿落就站在门外,听着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上一世,曲氏也患了眼疾。 是李卿落毫不犹豫就割肉流血,做了药。 可李恪川却将其尽数都倒去喂了狗。 她后来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李恪川为了整治她,故意设的圈套罢了。 他说那药臭的令人作呕,被她撞破,他还以言行举止不端的借口,将李卿落关在了祠堂里。 在祠堂里,更是受尽那些嬷嬷的欺辱折磨。 那一回,李卿落是真的差点就死了…… 她捏紧了拳头。 这一世,没有这么巧合,曲氏的眼疾竟还提前几个月发作了? 只怕是耐不住,已经想要给她苦头吃了吧! 所以,她才如此隐忍对她的厌恶,忍着她日日还在眼前晃悠,就是为了让李恪川设下这个毒计! 李卿落掐着手掌,克制着情绪,让自己清醒过来。 恰好屋内婢女晴依出来,见到她时脸上难得闪过一抹笑意:“是二姑娘来了!” 李卿落掀帘入室,恭恭敬敬给曲氏请安:“落儿见过母亲,大公子。” 李恪川俯瞰着她,眼眸中写满了冷漠和厌恶之色。 “刚刚江大夫的话,你在屋外可听清了?” 李卿落装傻:“未曾。因祖母教导过,偷听墙根是不上台面之事,所以知道母亲这里有大夫请脉,我便退避三舍,并未听见屋内说了什么。” “母亲的身体可还好?” 她抬头,投去关切的目光。 李恪川浑身一顿,她说那是上不了台面之事,而他偏偏却问她是否听见,是意指他上不了台面了!? 但偏偏她又将祖母的教导搬了出来,让李恪川连反驳也不能,只能咬紧了后槽牙。 还当真是小瞧她了。 自她去了青松观后,他在她手中,还真是未曾讨过好一次! 更是三番两次令祖母对他大怒甚至动手…… 现在想来,皆是因为她从中作梗的缘故! 还真是个心思险毒,令人作呕的女人! 哪像珠儿,纯洁如皓月,简单的没有一丝心机。 曲氏用帕子捂住眼睛,连声叹道:“你是盼着我好,还是我不好?你可知,就是因为你的回来,家里才发生这些桩桩件件之事?” “先是珠儿……我的珠儿,现在我也因为珠儿的离世被带走了半条命……” 曲氏似乎说不下去,李恪川才黑着脸接话道:“阿娘因为珠儿之事,伤心过度,日夜流泪,患了眼疾。你可知,这都是谁的错?” 李卿落就不接那话茬,而是惊呼出声,赶紧上前想要查看:“母亲!您如此不顾着身子,可如何是好?我自然是想要母亲您好的。母亲可知,我在屋中日夜都在诵经,一是替珠儿姐姐超度,二是想让母亲也能早些开怀。” “没想母亲竟思念珠儿姐姐至此!我真是痛心不已,若是珠儿姐姐泉下有知,也会为母亲此举伤怀的。” 李恪川闻言突然暴怒,起身一脚就向李卿落踹来。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及珠儿?” 身后的雀儿扑上前,结结实实地挡了一下。 “姑娘!” 李卿落扶住雀儿,双手死死的抓着她,直到雀儿自己摇了摇头,李卿落才缓了一口气过来。 她抬头,目光静静的盯着李恪川瞧。 明明什么也未说,但她的眼神却仿佛又说了一切。 在说他狂躁暴虐,就是个疯子,是个不配为人的畜牲。 可她却并未张口,这一切不过是李恪川自我的解读,他的内心莫名越加的暴躁起来。 连曲氏都惊坐起身,喊了一句:“川儿!” 雀儿低声道:“都道是,将军府的嫡公子,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却没想到,竟是个会对亲妹妹动手动脚的暴徒!” 李恪川被李卿落盯得浑身皆不自在,此刻又被一个婢女当着面指责,他身上的怒气未减,好似下一瞬便会彻底炸开。 “何处来的贱婢,你想被杖毙吗?” 雀儿并不怕事,而是扶着李卿落直起身子来:“大公子。奴婢是老夫人跟前的雀儿,如今是照顾二姑娘的。” “公子若对奴婢有不满,想要杖毙奴婢,可以去老夫人跟前说,老夫人自会处罚。” 李恪川气笑了:“好得很!有祖母给你撑腰,你便如此轻狂了是吧?” “李卿落,既然话已至此,我便不和你兜圈子了。母亲的眼疾,需要至亲血脉以肉为药,以血为引。” “你自出生,便从未在母亲跟前尽孝过,珠儿的死是你的过错,母亲的眼疾,自然也是因你而起!所以,拿刀来——” 仆人捧着一把锋利的小刀进来。 雀儿见状,脸色大变。 李卿落却将她拉到身后,她看向曲氏,曲氏目光闪躲,竟不敢与她对接视线。 李卿落心中冷笑,脸上却怔怔流下泪来。 “母亲如此,落儿自是心痛不已。女儿自知,女儿比不上珠儿姐姐的贴心,没有自幼陪在母亲身边服侍过母亲……这都是女儿的过错。” “所以,若是女儿的血肉能帮助母亲康复,落儿自然愿意,哪怕是将落儿的命都拿去!” 说着,李卿落当真拉起衣袖来。 她瘦骨嶙峋的胳膊上,青筋满布。 曲氏听了她刚刚的话,突然鬼使神差的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心口竟是一窒。 她……她怎么那般瘦? 她那身上,能有几两肉,几碗血? 曲氏微微蹙眉,看见李卿落拿起刀子,也只是轻轻咬住唇瓣,并无阻拦的意思。 因为曲氏也认为,自李卿落回来后便有老夫人的撑腰,所以有些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感觉,她必须得些教训了! 况且珠儿在天之灵,还未得到慰藉。 她要让珠儿知道,便是这个亲生的回来,自己最爱的依然是她。 她不会心疼…… 曲氏撇开了眼去,李卿落却恰在这时突然顿住了割手的动作。 “怎么,舍不得,不敢了?” 李恪川冷笑道:“李卿落,你当真比不上珠儿的一分一毫!当年母亲咳疾三月,是珠儿日日亲自煎药服侍母亲才得以好转,而你,不过要你一些血肉罢了,你就不愿意了?” 第26章 李卿落身体中毒无法入药 李卿落轻轻落了泪,满脸委屈的摇头。 “大公子误会了,并非如此的。是我突然想起……红枫馆因在修葺,所以昨日我便在院中服用了一些糕点,却并未注意墙头开了一株夹竹桃。” “许是那夹竹桃的花粉落在了糕点上,所以我清早起来便觉得有些头晕恶心,甚至腹泻之症。” 说着,李卿落手中的刀子掉落,她扶着自己晕眩的头,好似就要倒了。 雀儿连忙扶住她,焦急喊道:“姑娘,姑娘?” 雀儿急切的看向一旁正好站着的大夫,“请大夫帮忙替姑娘看个诊吧?” 那大夫先是看向李恪川,得到李恪川的应允后才立即上前。 大夫摸着脉象,脸色一变。 “确实是中毒之象!这……” 李卿落着急不已:“大夫,我的血还能给母亲用的吧?” 大夫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姑娘莫急。您的血和肉,确实不能再作为夫人的药引了。” 明知有毒,却还要取血割肉,那不是明摆着骗人的吗? 江大夫对李恪川摇了摇头,李恪川差点咬碎了后槽牙,脸色也跟着暗沉了下来。 “当真就如此巧合了?李卿落,你最好是莫要故意做戏编造的此事,而来逃避给母亲治病的借口。” 李卿落好似不想被误会,摇着头含着泪解释:“可我怎会知道母亲患了眼疾,需要用我血肉之事?” 是啊,她如何会知道? 她绝不会知道这件事! 因为就连曲氏也是今日才知道,李恪川真正的打算。 江大夫为了性命,更不可能泄露半句。 所以,这件事难道当真只是巧合? 这由不得人不信。 李恪川也没想到,计划会被如此打乱! 他阴恻恻的目光落在李卿落身上,看见李卿落亦是满脸失落。 “那我岂不是,不能尽孝母亲了?可、可如此,不就只能是大公子一人替母亲做这件事了吗?” “可惜我这个做女儿的,自回来后,竟还未替母亲做成一件事。母亲,是女儿不孝!” 李卿落说着跪了下来,凄凄哀哀的拿着帕子在眼角擦来擦去。 曲氏强忍着抽搐的眼角,抬头看向长子。 李恪川那张脸,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可这坑是他亲自挖的,只是没成想,预设的人没跳下来,竟成了他自己的了? 好个李卿落,是在等着看他取血割肉吗? 李卿落抬头,对上李恪川的目光。 她就是在等他! 等他也尝一尝,活生生流血割肉的滋味! 李恪川拿起小刀,可还未下手,曲氏就拉住了他。 “等等!川儿,娘不要你的血肉作药!你、你们可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娘便是自个儿痛着,又怎会舍得要你们跟着我受罪?” “江大夫,便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刚刚她拿刀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种话? 这戏轮到儿子身上,就唱不下去了? 李卿落心中门清,却偏偏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动容的样子来。 江大夫擦着额头的汗,连忙上前道:“有有有,当然还有。只不过这药材万分难得……” 李恪川手中的刀子被取走,李卿落看着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奚落和嘲笑。 李恪川捏紧了拳头,朝着她愤怒低吼:“滚!立刻滚出去!” 面对他的恼羞成怒,李卿落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缓慢起身给曲氏请道:“母亲,那女儿就先出去了。对了母亲,药方子出来,就让落儿给母亲煎药侍疾吧,落儿绝对会细心照顾母亲直到康复之日的。这也是落儿表孝心的机会,还请母亲……” 曲氏脸上不由露出惊恐之色,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必了!我这几日寝食不安,既然要吃药,也不想看到心烦之人。若是没事,你还是暂时不要到我跟前来晃,我瞧着更是头疼的很。”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说着,厌恶她的话了。 李卿落脸上的失落好似就要挂不住,声音里更是夹不住的哭腔和不舍:“是……那母亲,您好好歇息。大夫,劳烦你好好替母亲医治眼疾,若有需要我出力之处,必当竭力去做。” 说完,李卿落就被雀儿扶着出去,人还没出春在堂呢,李卿落就听见主屋里面传来摔杯踢蹬的声音。 雀儿忍不住的气愤:“姑娘,他们也太过分了!” 连雀儿都看出了今日这局的蹊跷,李恪川他们还当她如同上一世那般,全被孝心蒙蔽了双眼,再瞧不出吗? 看雀儿满脸怒气,李卿落此刻反倒很平静。 “这算得了什么?” 毕竟还未将她整死。 没有整治到她,李恪川此刻想必心里已经气得要吐血了,可又不得不生生忍着。 一想到此,李卿落的心情也升起了一丝愉悦。 不过,他必然不会就如此算了。 往回走的路上,雀儿满心的不解:“姑娘,您说……夫人是真的患了眼疾么?” 李卿落:“有没有,很重要吗?说到此处,雀儿,劳烦你再去重新帮我请个大夫。这夹竹桃花粉的毒,还真是不好受极了。” 说完,李卿落就捂着肚子,煞白的脸上,甚至已有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 第27章 祖母查到假千金藏身之处? 雀儿扶着李卿落,满脸焦急:“姑娘你忍忍,咱们马上就回红枫馆了。”其实,就连雀儿都不知,李卿落的这回中毒,是她自己故意为之的。 红枫馆里虽然种的是红枫树,但院墙外恰好有一株夹竹桃。 李卿落自幼生长在山里,又怎会不知道夹竹桃的毒性? 她昨日在春在堂外遇到江大夫,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曲氏明明已经对她不耐烦至极,却多日的隐忍未发。 李恪川那边也是风平浪静,这些都让李卿落心生了几分不安。 果然,他在这里等着她。 而她幸好提前对自己做了一点手脚,不然今日这放血割肉的事,怕是不好脱身了。 哼。 就算她给自己下毒,这一世,李恪川也休想在此事上得逞。 李卿落回到红枫馆就躺下了。 她让雀儿不要将此事告诉静慈堂那边,雀儿想了想,终究还是听了她的话。 李卿落不过是觉得,这一件件的小事,祖母若是听多了,定也会觉得心生厌烦,觉得是她自己没用。 不过,李卿落会让祖母知道她的这些亲人到底有多狠心无情,多想置她于死地,并不值得她李卿落付出真心。 不过,并不是现在,而是要寻个合适的时机,一招诛心! 李卿落上吐下泻,头晕脑胀,中毒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雀儿去请了大夫,回来却还是被邓嬷嬷给发觉了。 知道此事后,有雀儿帮着劝说求情,邓嬷嬷才没有告到裴老夫人那里。 但是今日的事,邓嬷嬷那里是全瞒不住了。 “真是太狠心了!若不是姑娘阴差阳错的中了毒,岂不是还真要放血割肉?姑娘真是受罪,哪里都不好受。” 雀儿也跟着心疼:“是啊。今日真是万分惊险,那一脚我到现在还疼呢。” 邓嬷嬷查看了雀儿的伤势,心里把李恪川自然骂了千百遍。 真他娘的不是个人! 雀儿:“阿奶,这事便听姑娘的,先瞒着老夫人那里吧。我总觉得,姑娘她是个有成算的人,此事,她肯定另有打算。” 邓嬷嬷看着自己的亲孙女,心里为雀儿打算着,便也答应了。 等李卿落好受了一点,邓嬷嬷进来宽慰她:“姑娘想不想知道,那秦淮河边的宅子,到底是谁的?” 李卿落装作不知,“是谁的?” 邓嬷嬷压低了声音俯在她耳边说道:“奴婢亲自查的,是当今皇四子,允王殿下的宅子!” 李卿落装作很惊讶的瞪大了眼,甚至轻掩住唇。 “怎么会……?会是……和皇家……?” 她甚至不敢将话说出口来,那满脸吃惊的样子,邓嬷嬷分毫没有怀疑。 邓嬷嬷:“这件事和皇子有牵连,可是非同小可的。老夫人那里只是让我们继续暗中调查,万不可将此事闹大了,若是稍有不慎怕牵连整个李家!” 李卿落连忙点着头:“是,此事由祖母作主便是。但还请嬷嬷往后,能将这件事的后续消息继续告诉我,毕竟我也姓李。” 邓嬷嬷:“姑娘别怕,老奴以后知道的,都告诉你就是了。” 雀儿如今是李卿落的人,邓嬷嬷的心,自然也会偏着红枫馆一些。 李卿落养了两日后,中毒的症状才逐渐减轻。 只是原本就削尖的一张小脸,如今竟只有一个巴掌大了。 好在,最近她每日在雀儿和翠儿的督促下,口服了祖母给她在芳香斋买的雪肌丸,每日沐浴后也不忘在身上涂抹霜肤膏,这皮肤好似还真得变好了一些。 摸着比从前顺滑,肤色也亮了一点。 只是,养肤似乎是个需要耐心等待的过程,所以一时还不能特别见效。 李卿落望着水面中的自己正在出神,雀儿和翠儿却都垮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雀儿很愤怒的捏着拳头告道:“姑娘,是忠毅侯庄家那边来人了。” 翠儿轻轻拉了拉雀儿的胳膊,小声:“雀儿,姑娘还未痊愈,咱们还是先别给姑娘增添烦心事了……” 雀儿抿了一下唇,这才没有说下去。 李卿落平静问道:“他们家来退婚的?” 雀儿和翠儿都是一脸吃惊,不明白她怎么知道的? 李卿落当然知道。 上一世也有这一出,而且时间也差不多了。 庄魏亲自上门来退亲,因为听见家中长辈在商讨此事,说既然李卿珠死了,李家不是又寻回来一个女儿吗? 为了两家不毁姻亲关系,所以李朝靖和忠毅侯已经有了默契,要将婚事继续落在李卿落的头上。 庄魏才痛失了所爱,在他心中,李卿落又是逼死李卿珠的毒妇,他怎会愿意妥协? 所以,就私自登门,闹着要退婚。 上一世,虽然庄魏来闹了一场,但结果也是无济于事,并未改变什么。 李卿落还听说,他被捉回去后,关在了祠堂里,被罚跪了好几日。 庄魏甚至用断水绝食来威胁,除了忠毅侯夫人心痛的差点跟着去了,忠毅侯愣是没有改变主意。 庄魏这才突然奋起日以继夜的读起书来,说要参加科考。 结果是,倒还真让他考了出来,甚至中了一甲,进士及第的探花郎。 看到了他的前程,忠毅侯府那边才有了松动的态度,可庄魏却又突然扭头同意了婚事。 他要继续这份姻缘,说要将李卿落娶回忠毅侯府。 就在所有人都大为不解时,李卿落却知道了他的想法。 那次,李卿落高热险些死了,是庄魏给她请了大夫。 可事后他却说,“我救你一命,不过是不想你死的那么痛快。你要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这样才能受活着的罪!” 庄魏派来教养嬷嬷,以给李卿落教规矩的名义,让那嬷嬷每日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这一世,李卿落是决然要退婚的。 “他走了吗?” 她准备出去瞧瞧,取过昨日张嬷嬷送过来的新衣裳穿上。 这两日,李卿落没有去给裴老夫人请安,那边也只当她不过是有些头疼脑热罢了。 有邓嬷嬷帮着遮掩,所以裴老夫人也并未起疑,仍不知道李卿落中毒之事。 还让张嬷嬷来看了看,并将给李卿落做的几套新衣裳都送了过来。 快到秋季了,所以就只做了两套夏装,还有三套秋装,说冬装等再过两月看她能否养的胖些再做。 李卿落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银丝暗纹长裙,布料颜色虽然淡雅朴素,但是一摸便知绝对是上佳的好东西。 华贵轻薄,穿在身上如蝉翼一般,清凉舒适,毫无重量。 头发依然只是梳了一个粗粗的辫子,任何头饰也没有佩戴。 虽然有些寒酸,但也实在是因为,曲氏给她的那两样,戴了还不如不戴。 饶是如此质朴的装扮,翠儿见了竟还夸了一句:“姑娘,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李卿落觉得,她眼神约莫是不太好的。 雀儿先去前院探消息了,李卿落和翠儿刚准备出院子,角落里突然蹿出一只黑猫,直直面向李卿落二人就扑了过来。 “姑娘小心——” 第28章 李卿落被套了麻袋打晕了 翠儿转身替李卿落挡着,李卿落从袖中快速抽出匕首来往前一划! 那黑猫一声惨叫,迅速消失在了院子里。 雀儿正巧回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 她快步走过来:“怎么了?姑娘你没事吧?” 李卿落将匕首收进袖中,看到雀儿已经回来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雀儿叹气:“老夫人出面,很快就将那庄三公子给送回忠毅侯府去了。” 李卿落额角一阵狂跳。 她怎么把祖母给忘了? 上一世没有祖母插手,所以她也不知道祖母是个什么态度。 可现在看来,祖母似乎是乐见这桩婚事能成的? 可惜,人家忠毅侯府的那些人,后面不知从哪里打探得知了真假千金之事,即便她是李家亲骨血,也打心底是根本瞧不上自己这个从乡下来的女娘。 而李卿落因为上一世的那些膈应,也绝对不会想要嫁进庄家。 看来,退婚之事还要从祖母那里下手才行了。 不过庄魏既然已经走了,这热闹她也不必去瞧了。 李卿落盯着地上的血迹,好奇:“怎么会有黑猫?哪个院子养的?” 雀儿脸色不好:“姑娘,最近咱们红枫院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你们难道没有听见过吗?” 李卿落看向翠儿,翠儿也摇了摇头。 李卿落问雀儿:“是什么声音?你何时听见过?” 因为知道这院子闹鬼,所以自从搬来红枫馆后,李卿落一直在注意此事,但偏偏她并未遇到过。 怎么就雀儿听见了异常? 雀儿张望了一下四下,压低声音:“我总是在半夜听见哭声。有时像是女子的,有时好像又是婴孩的。” 说着雀儿又搓着自己的胳膊,满脸紧张:“姑娘,这院子好像不干净。” 翠儿好像想起什么,脸色这才猛地一白。 “奴、奴婢想起来了,这红枫馆,好、好像就是闹鬼!所以,他们说,才十几年都未住过人了……” 雀儿闻言惊呼:“那夫人还将姑娘安顿在这里?” 说完,她又看了看李卿落的脸色,似乎怕她难过。 但李卿落比她们二人可冷静多了。 “无端的哭声,来历不明的黑猫。走,我们瞧瞧去,到底是谁在搞鬼!” 李卿落寻着血迹往前找去,雀儿和翠儿虽然怕得要命,但是看到姑娘都走了,二人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 血迹一路向东南角而去,到了东南角,她们才发现墙角跟下竟然有一个小洞。 这洞口小到只能钻过一只猫,而且此刻洞口上还沾染了新鲜的血迹,显然黑猫就是从这里逃出去了。 隔壁同样是个荒废的院子,没有红枫馆大,但却比红枫馆更加破旧不堪。 将军府的这个宅子,并不算小。 是当年裴老夫人与老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先皇亲自赏赐的。 李家人口简单,主子不多,所以院子住不完,荒废的多也并不奇怪。 不过,李家有很多秘密。 李卿落正准备再去隔壁查看一下时,前院的茶水婢女春醒寻了过来。 “二姑娘,老爷请你去前院一趟。” 她那渣爹? 李卿落很意外。 上一世,李朝靖可是见都不想见她,李卿落自回到李家后,总共见他也不过三面而已。 这一世,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李卿落不得不先放下寻猫之事,带着雀儿跟着春醒去了前院。 来到前院,李卿落先给李朝靖请安:“落儿见过父亲。” 她上一世虽被庄魏派来的嬷嬷折磨的不堪忍受,生不能死,但也确实快速的学到了高门贵女该有的礼仪和风度。 这一世,李卿落回到李家后,裴老夫人又派了嬷嬷不太正规的给她指导过,她假意是摸索的学习,实则缓慢中,已经拿起了该有的样子。 此刻,便是李朝靖隔了段时日再见到她,心中也不由暗吃了一惊! 她怎么……好似变了些样子了? 穿着打扮虽然仍不太像样,但刚刚请安的礼仪规矩,却是并不含糊的。 难道是母亲的人已经教导过她了? 而且,她怎么瞧着,竟变白了些? 模样也不似从前那般难看了,看来当真是这将军府的富贵和安乐,将她养回了气色。 李朝靖心中对李卿落,虽然也有因为李卿珠的原因而有些嫌恶避讳,但到底身为家主,他必须更顾着大局一些。 就在此时,裴老夫人也来了。 李卿落同李朝靖一起起身,都连忙起身给裴老夫人请安。 同时,李卿落心口也忽然慌张的乱跳个不停。 果然,他们母子二人很难凑在一起,而这回李朝靖愿意见李卿落一面,也是因为与忠毅侯府的那门婚事。 裴老夫人:“落儿。今日庄三郎上门大闹的事,想必你也听闻了吧?” 李卿落不作声的低下头去。 李朝靖见她如此,觉得很上不了台面。 但裴老夫人决意要为此事作主,李朝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你祖母问话,你为何不答?” 李卿落转身蹲跪下:“落儿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所以无法作答。” 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糊里糊涂的。 李朝靖摇了摇头。 裴老夫人缓缓道来:“简单来说,就是忠毅侯府的庄三郎,在你还在你娘腹中的时候,你们二人就已经指腹为婚订了亲。” “虽然这些年婚事被李卿珠给占了,但现在你归了位,这李卿珠又死了,婚事自然也要还给你。” “落儿,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那庄三郎听说读书很好,他又不用袭世子之位,但将来必定会是个大有作为的郎君。” “你们二人过日子,没有侯府牵绊,会轻松自在的多。” “你明白祖母的意思吗?” 李卿落心中发苦。 她一个女娘,对婚事是无法做主的。 若她真说一个不字,就是大有违逆的意思。 真要再论上两句,更是轻浮不自重、自轻下贱,所以祖母也是想逼她点头吧? 祖母虽想给她一个极好的婚事,可强扭的瓜实在不甜,她与庄魏便是结合也是互相折磨的怨偶罢了。 深吸了一口气,李卿落试着开口回道:“祖母,父亲。落儿归家,时日尚短。落儿也不清楚京中这些权贵豪门的门第,到底有什么关系,有多深。” “落儿如今还想多陪在家中亲人膝下,弥补多年来的缺失。” “所以婚事,落儿怕自己是高攀了,到时去了庄家,也是给家中丢脸。” 她没有说不,但也没有点头,只是论了一些事实。 李朝靖不由自主的跟着点头。 迎来裴老夫人一记恶狠警告的眼神。 李朝靖赶紧摸了摸鼻梁,清了一下嗓子:“此事,我和你祖母商定便是,你先退下吧。” 李卿落知道退婚并非易事。 若是祖母和李朝靖都打定了主意要继续结亲,那李卿落退婚的路,就只能从庄魏那里走了。 只是李卿落没想到,对于此事最先等不及的人,并非自己也并非庄三郎,而是李恪川。 摇摇晃晃的板车上,李卿落被套了麻袋,堵了嘴。 她幽幽转醒过来,只能透过麻袋看到一些隐约的光亮。 李卿落后脑一阵锥痛,她想起,事情发生时,自己正在曲氏的春在堂。 第29章 被抓到假千金坟前,让她赎罪 曲氏的大丫鬟晴依突然来红枫馆,说曲氏要见她。 李卿落带着雀儿前去,雀儿被晴依拦在屋外,只说曲氏有些知心话想要单独和二姑娘说,所以旁人都被遣了出来。 李卿落当时心里就生了疑。 曲氏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烦,怎会和她说什么狗屁心里话? 屋中定有猫腻! 李卿落本想找借口先行离开,曲氏却像是知道她心思似的,隔着门突然喊她:“落儿,是你来了吧?阿娘身体不适,你快进来帮阿娘递杯茶过来。” 一个‘孝’字大过天,她若是扭头再走,这些婆子只怕也会寻着借口上来给她教训。 门外婆子婢女站了一院子。 李卿落心道:青天白日,她总不会当着这么多人要她性命吧?至于其他的,只能见招拆招了。 她看了雀儿一眼,推门迈步走了进去。 “见过母亲。” 曲氏靠在床头,对她招了招手。 明明是大白天,但屋子里却昏暗的很。 曲氏解释道:“我这眼疾不能见强光,所以四周的窗子,就都挂了幔帐。” “你过来让阿娘瞧瞧。” “自你回来,阿娘好似还未好生瞧过你。我如今眼睛不行了,只怕再不好好看看你,往后若是没了机会……” 李卿落站在原地静静的看她唱戏,并未立即上前。 她警惕的看向两侧,也未发现地上有什么影子。 曲氏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她到底有没有眼疾,她自己心里清楚。 而她这番又将自己哄骗来,究竟又有什么算计? 李卿落还未想明白,脑后就猛地一重! 她被棍子击晕倒在了地上。 意识昏厥前,她迷迷糊糊中,看到了李恪川的身影,还有他如淬了冰一般的眸子,正在冷冷俯瞰着自己。 就好像,他在看着一个死人。 曲氏刚刚还有气无力的声音,瞬间就恢复了如常。 “川儿,你莫要下手太重,她毕竟也是你妹妹。” “只是这回我帮着你将她骗过来,若是叫你祖母知道了……阿娘该如何交代?” 李恪川:“阿娘放心。我不过给她一点小小的苦头吃罢了,不会闹出大乱子,自会把握力度。” “至于祖母那边,阿娘就说将她留在了身边侍疾,离不开,就能打发了。” “若真的露了馅,阿娘只需将一切推脱到儿子身上便是。我到底是李家唯一的嫡孙,祖母不会真的将我如何……” 李卿落彻底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人便已经被绑在麻袋里了。 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口中蔓延着血腥味,意识彻底清醒。 脑海中将发生的事,迅速归拢。 是曲氏帮着李恪川将她骗去了春在堂,而李恪川早就藏在屋子里,并亲自动手将她打晕。 李卿落发着阵阵无声冷笑。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果然,她还是太低估了这对母子的狠心。 李恪川便也罢了,上一世她便已经看透,他是个偏执暴戾的疯子,对自己这个妹妹毫无血缘可讲。 但是曲氏……曲氏!! 自己到底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她身为人母,哪怕从未抚育过自己一天,可她就真的看不到,自己也是她的骨血吗? 哪怕不看她李卿落一眼,哪怕将她扔到无人之处不管不问也好,但至少……不要合着他那狠心无情的儿子,一起害她这个女儿吧? 从未尽过一天为人父母之责便也罢了,却联合旁人,三番两次的将她置于险境! 呵,呵呵,呵呵呵呵…… 李卿落本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这一刻内心仍是止不住的发苦。 但软弱,从来就是无用的。 她埋首,在麻袋上蹭掉自己的眼泪。 看来这回,她是真成李恪川砧板上的鱼了。 不过,她重生一世,可不是回来认命的。 虽然她被装在麻袋里,但李卿落能感觉到,她此刻应该是在一辆板车上。 有丝丝凉风透进来,身下很硬,车轮声‘咕噜’作响。 若她没猜错,此刻她一定已经被带出将军府了。 府里有祖母,李恪川三番两次想要动手,都被祖母所拦。 所以,他会将自己带去祖母伸手不到的地方。 会是哪里? 李卿落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先轻轻抖动衣袖,等藏在衣袖里的那把小匕首顺着滑落到了手中,她两手合作拔掉刀鞘,然后顺利的割松了绑住自己双手的绳索。 再将小匕首,再次藏入袖中,并握住刀柄。 许是因为板车本就一直晃动,而且也没人想到她醒来不仅没闹更没扑腾,所以便一直未有人注意到麻袋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 李卿落突然被人扛起,随着起落颠簸,最后她被人用力丢在地上。 李卿落硬是一声不吭,咬紧了牙关忍住了没有出声。 麻袋被人解开,随着脱落李卿落也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竟是李家的祖坟林! 在一片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的小山坡上。 山下就是秦淮河,而她果然已经被带出金陵城了。 李卿落抬头,一股风袭来,将她凌乱散在额前的发丝,全部吹开。 其实,她虽然瘦黑了些,但猛地一看,她与李恪川的神态形容,偶尔也多有相似之处。 李恪川是个男子,又曾在军营待过几年,五官无非就是比李卿落的更冷硬一些,可他确确实实是个俊朗的郎君。 李卿落,又能丑到哪里去? 她若是自幼也能在李家长大,能做个娇滴滴的闺中女娘被娇养着长大,能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事农活,她的姿色,绝不会输李卿珠半分。 李卿落静静的与李恪川的视线撞在一起,仿佛已经将他看透,那寂静的目光深处,藏着无尽的哀伤、心痛和不解。 “阿兄……不,大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脸上唯独没有慌张,可李恪川看着她的那张脸,此刻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慌乱。 但他很快将这份不该有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抬步上前,拖着李卿落来到一座新坟面前。 “你看清楚,这里面葬的是谁!” “李卿落,这本就是你欠她的!今日,你该怎么还回来?” 第30章 逼她在假千金坟前磕一百个响头 眼前这座新坟,赫然就是李家嫡长女李卿珠之墓! 李卿落抬头委屈落泪,望着李恪川神情忧伤:“所以,大公子将我带到珠儿姐姐墓前,是想让我为珠儿姐姐之死,赎罪赔命吗?” 自李卿落回来后,便处处都是与李恪川硬刚相对。 她好似根本不在乎他的那些发疯,更不害怕他的狂怒暴躁。 甚至每一次,他的滔天怒火都能被她不痛不痒的给挡住,还能反击回来。 他承认,她有些聪明,也让他吃了一些瘪。 可他又怎会让她如此得意,安享本该属于珠儿的一切? 上一回借着母亲的眼疾没能让李卿落血债血偿,李恪川才又计划了此事。 但她这回竟落泪了? 看着那泪珠,他有一瞬的愣住。 难道,她心中真的知道错了? 若是她能好生给珠儿磕头认错,能忏悔赎罪,他也不是不能饶她一命。 可下一秒,李卿落却突然‘嗤嗤嗤’的笑了起来。 她耸着肩,全身不停的抖动,仿佛在笑一件多么可笑之事。 李恪川这才明白,自己被她给耍了! 他恼羞成怒的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被迫扬起。 李恪川咬牙切齿:“你笑什么?” 李卿落嘴唇轻轻一勾:“我笑你,蠢啊。” 李恪川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捏住她的脸,力道之大,恨不得能将她口中的牙齿捏碎。 李卿落感觉到自己内腮已经破了,口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但她仍在笑,嘴巴无法扬起,可眸中却盛满了对他的鄙夷和戏谑。 李恪川:“我蠢?你什么意思?” 李卿落无法说话,李恪川觉得她不过是故弄玄虚,随即一声冷笑:“今日祖母不会来救你了,所以你不必再说些无用之话,除了能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卿落眸中并无半点惧意,反而还渗出一点点可怜的眼神来。 她、她可怜他? 可怜他什么? 现在被抓的人,明明是她! 李恪川像是被她的眼神给刺痛,抬手便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不准对我露出这种眼神,更不许笑!” 李卿落被甩的低下了头。 脸上赫然出现五根鲜红的手指印。 嘴角也缓缓流下一抹血来。 李卿落:“知道吗?李恪川。你就是李卿珠的一条狗罢了。我可怜你被她玩弄的团团转,却仍不自知。我可怜你,被蒙蔽双眼,活在自我的混沌中,就像一个暴躁狂怒的疯子!” “我可怜你愚昧自大,但终有一日,你会被你最珍视的人,彻底无情地抛弃!” 李卿落的眸中透出浓浓的恨意来:“还有,今日就算你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给她李卿珠磕头!因为我,本就无错。” 她抬头,肿着脸,冰冷似刀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亲生阿兄。 这些话,彻底惹怒了李恪川。 他捏着嘎吱作响的拳头,压着李卿落的头:“放心,我不会立刻就要了你的命的,妹妹。” “因为,死了可就便宜你了。” “我要你日日都跪在珠儿坟前,给珠儿诵经超度。我要你给珠儿守坟,不磕头就没有饭吃没有水喝。” “我要你真心为珠儿的死愧疚忏悔,我要你痛哭流涕说你错了!” “我要你——就做珠儿坟前的一条狗。” 李恪川说完起身,吩咐身后心腹家丁:“打断她的腿,抽了她的脚筋。按着她,给大姑娘的坟前,磕一百个响头。” “少一个,都不许起身!” 几个家丁闻言都浑身颤了一下。 “是、是,大公子。” 他们满脸凶狠的拖着铁棍过来,李卿落:“你们敢!我到底也是将军府的姑娘,是将军的嫡亲血脉!祖母若是知道,定会要你们狗命!” 家丁们瞬间浑身一顿,对上李卿落犀利怒视的目光,还真犹豫踌躇了起来。 李卿落这时突然再次开口:“李恪川,你没种吗?若是要做,为何不敢亲自动手?” “我可是你嫡亲血脉的亲妹妹。你自己动手,不才能更加表明,你对李卿珠的宠爱和珍惜,到底有多深吗?” 李恪川一个冷笑:“蠢货,你真以为我不会吗?” “和珠儿比起来,你确实贱如草芥。” 他一把夺过奴仆手中的铁棍,扬起就朝李卿落的腿狠狠敲去。 然而突变就在这一瞬间。 原本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李卿落,突然手脚都得了自由,在那铁棍扬起往下敲来的一瞬间,她卧在地上猛地一个翻滚。 手中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拔鞘就向李恪川的脚上刺来。 李恪川气笑了。 那一棍直接转了个方向,重重击向李卿落的背。 转而低手并一把抓住了她还未落下的手。 李卿落痛的一声惨叫,嘴角再次有鲜血溢出。 李恪川:“你竟然在身上藏了刀?可惜,你遇上的是我李恪川!” 他是少年将军,武艺高超,一般的小喽啰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个蝼蚁,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李恪川本想一脚将她踹开,但他突然念头一转,然后拖着亲自抓起李卿落的头发,将她的整个脸都用力摁在李卿珠的坟前。 “既然你那么想让我亲自动手,那我就亲自压着你,给珠儿磕一百个响头好了。” 李恪川说完就要抓起李卿落的头重重往下磕去,李卿落却冷冷笑了一声。 “你做梦……” 李恪川没有听清,凑了过来:“你说什么?” 李卿落扭头看向终于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嘴角笑容渐渐扩大:“我说过,我本就无错……所以,你做梦!” 说完她眸中厉光乍现,一抹凶狠闪过。 李恪川太过狂妄自大,所以大意轻视了李卿落刚刚的一切行径。 甚至他抓着李卿落持着匕首的手,却一直并未将她的匕首击落。 然而,李卿落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一直的故意激怒,不要命的一直诱导他亲自动手,甚至不惜和他彻底撕破脸皮。 这一切,都是为了寻找,唯一能反击他的机会! 李卿落早已松开了匕首这一端的手柄,在李恪川彻底靠近她时,这一端的铁杵顺着方向就向李恪川的脖子狠狠刺去! 第31章 一刀划向哥哥的脖子,血流不止 千钧一发之际。 李恪川察觉到了危险迅速推开了李卿落的手,但锋利的铁杵仍然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重重的口子! 可惜,没有彻底捅进去。 不然,他今日就算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命。 “贱人!” 李恪川破口大骂,伸手想要直接掐死李卿落,李卿落手中匕首此刻一个翻花转动,再次刺向李恪川—— 李恪川逼不得已向后仰去闪躲,并松开钳制住李卿落的另一只手。 趁此机会,得了自由的李卿落起身拔脚就跑。 李恪川捂着鲜血直流的脖子,气的狂怒声大吼:“抓住她——!!” “挑了她的手筋脚筋,将她给我抓回来!” 李卿落却并未继续向前跑去,而是一个转身,纵身向下山坡跳去。 这山坡很陡,虽然并非悬崖,但若是下行速度过快也无法稳步行走。 李卿落干脆让自己滚了起来,后面追上来的家丁却不敢像她一样不要命了,只一个个坐在地上向下滑,并不断伸手想要将她抓住。 李卿落只能咬紧了牙抱着头更用力的让自己滚的更快,虽然也尽量避开了树枝石块,却仍避免不了被一路割伤擦伤。 “停下——停下——” 家丁们见她没有停的的趋势,一个个急得大吼。 李卿落知道山脚下到底是什么,却义无反顾的仍然一头扎进了凶猛的秦淮河中。 她不会让自己再有机会落入李恪川的手中。 生不如死,还不如殊死一搏。 李卿落会水。 这是幼时去山中拾柴挖野菜时,她被刘家的兄妹合力推入了湖中,而她为了活命自己扑腾出来的救命法子。 刘家的人,从来都未将她当作一家人。 李卿珠在李家是掌上明珠,死了也是白月光。 而李卿落在刘家,却是牛马奴仆,从未过过一天被当作人的日子。 正因如此,上一世她才会在回到李家后,那么渴望真正的血亲能给她哪怕一丝的温暖。 只是上一世所求,皆未能如愿。 而这一世,她定要逆风翻盘,便是死局,也要走出活路来! 湍急奔腾的河水,尖锐突起的各种石头、树枝。 李家的几个家丁跟着跳下水去,没几下便都又游上了岸。 而李卿落,早就彻底被淹没的不见了踪影。 家丁们赶紧爬回去,个个狼狈脸色惨白的来到李恪川跟前跪着禀道:“大公子,二姑娘怕、怕是没命了!” 李恪川早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也看见了李卿落决然跳河的样子。 此刻,他脸色铁青,眼底亦是震动吃惊。 她的性格,竟然如此刚烈不肯认输低头。 哪怕她虚情假意的在珠儿坟前磕头认个罪,不过吃些苦头罢了,他今日也定不会就真的要了她的命。 可她此刻竟然选择跳河,也不肯向他低头。 好! 好她个李卿落! 李恪川捂着脖子,一只手早已彻底被染得血红。 他恨恨的盯着激流河面,下令道:“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算她真的死了又如何? 死了就死了。 不过是本就不该回来之人,也算抵了珠儿一条命。 就算祖母追责,难不成还能让他这李家唯一的嫡子也去赔命? 他只需说,她是自己不慎跌入河中淹死的,他大不了去祠堂跪上几日,此事定然就会过去。 祖母老了,这个家她也从未当过,母亲和父亲自然不会由着她责罚自己。 李恪川心中落了定,只是盯着那河面,他心中竟有一丝压制不住的烦躁和慌乱…… 入夜。 金陵城最繁华之处,无论白天黑日,是乃秦淮河的两岸之处。 歌舞升平,喝酒饮乐。 唱戏杂耍,说书赌坊。 还有男人女子都喜欢的青楼南馆,向来是夜间最热闹辉煌之地,永如白日那般喧哗,明照光亮。 然而此刻,在南馆楼下河边暗处,一个抱着浮木的女子,悄无声息的轻轻浮出水面。 此女子,正是先前毅然跳入秦淮河中的李卿落。 此时,李卿落脸色惨白,浑身皮肤因为泡了太久的河水,已经有些肿胀。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听到岸上的脚步声后,立即贴到了河岸旁,一动不动。 “这边没有,那边瞧瞧!” “将火把打得亮些!” “那里看过没有——” 李恪川的人,已经顺着河流,寻她寻到金陵城了。 李卿落自然不会那么傻,想要再落入他的手中。 她好不容易拼着一口气没有死在水里,现在必须尽快彻底脱身。 不远处,岸上传来询问声:“伙计,你们是哪家的家丁?不知这大晚上的,还在河里找甚?” 李家家丁许是知道他们今晚闹得动静不小,还语气寻常的竟然答道:“我们是城南李府的,家里这两日跑了一个犯了罪的贱奴。听说她在这河边出现过,我们怕她跌到了河里,所以想找找。” 路人竟然还夸道:“啧,那你们还真是有良心了,还怕她淹死。这种罪奴还找她作甚?迟早被人抓住,送去官府等着罪罚就是了。” 李家家丁:“是是是。这不好歹是条人命吗?我们主子心善……” 心善? 这还真是李卿落近来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若是青天白日的,李卿落在这河里还真不好藏。 等人走远了,她摸着黑,静静的从水面划过,顺利的爬到了一艘小船边。 挂到船舷时,李卿落已经没有什么劲儿了。 然而不等她摸上船,她就被人发现了。 “谁?” 一把剑冷不丁落在她眉间,李卿落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看到剑身的寒霜时,才知自己好像撞入了危险之地。 这船上有人,听声音还是个年轻的郎君。 这么黑的夜,连个灯笼也未点,她还以为这是一艘无人的船,所以才敢大着胆子摸过来。 但她现在已无路可退。 再一动静,定会引来岸上李家那些家丁的注意。 岸上火光越来越亮,而她折腾了整整一日,浑身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此刻也不过是全凭咬牙吊着一口气罢了。 为了活命,李卿落只能打着牙颤低声求道:“郎君请见谅,小女子无意打搅郎君清净,实乃走投无路,恳请郎君能救我一命。” 对方没有说话,甚至静默了许久。 久到李卿落的手几次滑落,若不是扑腾了两下再次费力抓住船舷,她便彻底滑落水中。 她浑身都开始抖了起来,突然觉得好冷好冷,冷到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再如此下去,她怕是真的要死了。 李卿落心中不由几分不甘的悲叹,这一世,难道她又要死在亲哥哥李恪川的手中了吗? 第32章 哥哥下死命令追杀李卿落 就在她心生退意,决定垂死挣扎再去别处试一试生机时,船上的人突然开了口:“上来。” 李卿落心中顿时欣喜不已,连忙咬紧牙关最后拼了一把,翻身爬上了船。 这船并不大,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乌蓬船罢了。 那人坐在漆黑的蓬里,而李卿落翻身只能躺在船身后艄。 能如此,她已经是有了活命的机会,自然很是感激。 许是听到这边有水声,岸上的火光顷刻间就聚拢了过来。 李卿落身穿那身月白色的长裙,她紧张的缩紧了自己的身子,只怕自己被瞧见。 就在这时,一直指着她的剑尖,突然敲了敲船艄底下。 李卿落明白过来,赶紧缓缓的移动着自己湿漉漉的身子,还算灵巧的就钻到了船艄下一个极其狭窄的舱里。 “那里有艘船,要不要去瞧瞧?” “不想活命了?没瞧见船上横了把剑?” “那就不可能会是她了。走吧!” 李卿落躲开了那些火光,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寒气逼人的剑尖竟又指到了她眼前。 “出来。” 李卿落看着那剑,用力的咽了口口水。 这剑,从那蓬内伸到她跟前,她猜,此剑大约有四尺半往上。 而此人能戴如此长的剑,想必不仅武功高强,身量也一定很高。 她不知自己惹上了什么人,只能赶紧老实的又从船艄下钻出来,然后让自己赶紧又缩到船艄头。 “郎君抱歉,等岸上那些人离开此处,我也立即就走,绝不打搅郎君。” 剑的主人:“你是那逃奴?” 李卿落咬紧牙根回道:“我确实是他们要找之人,但我并非逃奴。” 那人:“不是奴?” 李卿落:“是的郎君。其实,我是骠骑大将军李府不日前才刚刚寻回的二姑娘,我叫李卿落。因为一些恩怨,我才不得不泡在水中躲避这些人的追寻。” “等我平安返回家中,定会取来银两,报答郎君恩情。” 李卿落必须交出自己足够的诚意,或许今晚才不会死在这剑下。 她明白,这人只要轻轻一划,就能让她血染这秦淮河。 她可不想,才刚刚逃过李恪川的追捕,就又死在旁人剑下。 许是她的真诚,让这人信服了几分。 他竟收了剑。 不过却又道:“你换个法子报答我。” 李卿落:? 看来此人是不缺钱的,竟然拒绝了她如今唯一还算有点的东西。 李卿落:“不知郎君想要什么?” 那人:“等我想到时,会派人去寻你。” 李卿落:好吧。 看来这人身份不简单,不然不会轻易说,派人去骠骑大将军府上寻她。 李卿落不敢再说话,只让自己努力的缩在最小的角落。 许是知道自己应当不会再有性命危险,她的意识渐渐昏沉。 她甚至不知,就在她昏迷不久后,船身突然大幅度的晃动了一下。 船内钻出一个高高的黑影挂着长长的佩剑,飞身上了岸。 不多时,附近一个赌坊内,就传出剧烈的厮杀响动。 本已到宵禁之时,岸边却仍旧火光通亮。 等到一切平息后,岸上黑影绰绰。 为首之人,身量异常的高。 腰间佩剑,都有四尺八长。 一身黑装,满身血腥之气。 此人正是身兼大理寺卿之职的当今六皇子——肃王,段容时。 火光渐渐照亮漆黑的河面,段容时盯着那艘乌篷船令道:“拉过来。” “是,王爷!” 乌篷船缓缓靠了岸,岸边亲信众人这才看见,船艄上竟然躺了一个女娘? 瞧王爷反应,是知道这女娘存在的。 破风等人这才按住了手边的兵器,没有立即扑杀上去。 只是等静眼一看,这女娘不仅人事不醒,湿淋淋的衣物贴在她的身上,瞧着身段倒是玲珑有致,但是满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着,露出来的半张脸也是高高肿起不见真容。 皮肤肿胀,面色发白。 瞧着,该不会是死了吧? 破风上前去探了探李卿落的鼻息:“王爷,还活着。可要带下去,等醒了再审?” 段容时看向他:“审什么?” 破风吃惊:“王爷,难道这不是个女刺客吗?” 瞧着就像是已经被王爷给一招制服的女刺客,要不然为何会躺在王爷的船里? 总不可能是王爷捡的吧? 他们家王爷可没有如此善心。 段容时冷眸一凛,对于手下擅自揣测他的行事,十分不快。 “我何时说她是女刺客了?” 破风脸色微微一变,立即跪下:“属下知错。” 段容时没什么表情:“回府后,自行去领十棍。” 面对这责罚,破风好似还很开心:“是,谢王爷!” 追雨几人站在一旁听令,不敢像破风那样妄言。 段容时却主动开口说道:“此乃骠骑大将军李朝靖之女。追雨,你去查查近日那李家怎么回事,若是此女今晚这出行为是故意为之,便再查查这骠骑大将军和今晚赌坊的那帮子人,是否有关?” 追雨几人听见这是李家的姑娘,心底自然都是无比吃惊。 可是他们在青松观,都见过那位? 大家不由又多看了几眼,可惜,只看到她形容如同泡死鬼一般的惨样。 若这真是李家故意设置来接近王爷的手段,未免也太舍得下手了。 追雨:“是,王爷!” 段容时:“将她带下去,安置在别院。” “是,属下等遵令!” 李卿落再次转醒时,已是三日过后。 她睁眼看着眼前装扮清雅的屋子,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窗边点着香,而窗外竟有一片开得正盛得荷塘。 李卿落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景色,一时不由看的呆住。 正巧有人推门进来,看到她醒了,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那婢女打着手势,张嘴只有‘啊啊’之声,李卿落才明白,她是个哑奴。 李卿落跟着她走出院子,院子里还有几个忙着的婆子奴婢,竟然都是哑巴! 虽然她们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李卿落看到这一幕心里仍是忍不住的发毛。 只是她很快察觉出,她们对她,并没有恶意。 她迅速整理情绪,让自己态度变得正常起来,并问道:“不知这是何处?” 第33章 混进假千金藏身的私宅 哑奴仍然只是打手势,可惜李卿落一个没有看懂。 至于写字,李卿落自己如今都还是个半吊子,只能罢了。 李卿落放弃从这些哑奴处获得消息,还是自己先在心里整理自己如今的状况。 那日,她为了躲避李恪川的毒害,跳入了秦淮河里。 后来,她顺着河流一路向下,最终又被带回了金陵城内。 她本想爬船,但被一个持剑的郎君发现了。 再后来,这郎君还是给了她一条活路。 她记得自己给这郎君说过她是李家的人,现在看来,这郎君并未将她送回李家。 或许此处,正是那位郎君的宅院,那郎君竟还收留了她。 虽不知这郎君到底是好心还是有别的用意,李卿落心里仍记下了这个恩情。 不知为何,李卿落这心底反而还松了口气。 在李家,她竟是一天也未曾轻松快活过。 一想到李恪川和曲氏这回联合起来给她下套,李卿落心里就涌起无法控制的怒火和怨毒。 一个哑奴上前来扯了扯李卿落的胳膊,李卿落这才看见,她们竟然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石桌椅上,已经给她摆了膳食。 她被拉了过去坐下,看见桌上摆着的都是一些清粥小菜。 清粥里的米,都是白花花的,而且熬的浓稠香软。 小菜有四五样,瞧着都很可口的样子。 李卿落感激的看向哑奴们,刚刚心里的那些戾气,一瞬间竟好像都驱散了不少…… 她饿了好几天了,把桌上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一旁的哑奴们瞧着,脸上都露出了满足且开心的笑容。 饭后,李卿落走到鱼缸旁,通过倒影看见了自己的脸。 李恪川的那一巴掌力道十足,她的脸虽然消肿了不少,但仍是青紫淤痕满布。 至于她身上其他的伤口,显然已经被处理过了。 虽然伤口不少,但好在都没有太严重的伤势。 又过了一日。 李卿落迟迟也未见到有人说要见她,便知道,那位郎君是不会见她了。 而且,这宅子里除了自己就是这几个哑奴,显然那郎君也并未住在此处。 看来,她欠他的这个恩情,真要拖到以后,由他寻人去找她要了。 李卿落给哑奴们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开的念头。 哑奴们应该早得了吩咐,笑眯眯的给她指了指门口,似乎在说:您想走,随时都可离开。 李卿落当日就换了衣裳。 她问哑奴们要了一套婢女服,感谢了她们这几日的照料后,便离开了这座宅院。 这宅子也在秦淮河畔,位置很隐蔽,门头上只写着:桂园。 看来这郎君的身份,神秘的很。 李卿落也没有要打探的意思,转身迅速消失在了人潮中。 肃王府。 李卿落刚刚离开桂园,肃王府这边就得了消息。 追雨进书房禀告了段容时此事,段容时像是没听见一般,只用月华绸缎继续耐心的擦着自己的长剑。 追雨:“王爷。李府那边,只有那裴老夫人派人出来在暗暗打探二姑娘的消息。其他人,除了第一日李少将军在秦淮河边找过之外,也再无动静了。” 不过他也早已查清,那晚这李府二姑娘的出现,还当真是纯纯的意外。 那女娘,是不知道王爷身份的。 段容时像是根本没在意,但却没有阻止追雨继续说下去。 追雨见状,继续说道:“李将军这几日也是正常上朝,去训练场,见友应酬,其余并无异常。像是……根本还未发觉,家中走丢了一个女儿似的。也或许,根本就不在意这二姑娘。” “而且,属下发现一件奇怪之事。” 段容时:“说。” 追雨:“前段时间,在这二姑娘回家当日李家的嫡长女便自焚死在家中,对外说是心中有疾,一时想不开才做出这种事来。但属下瞧,那日过后他们家好像除了裴老夫人,都恨极了这位二姑娘似的……” 段容时:“我没瞎。” 意思是,他早便发觉了。 “这李府的龌龊猫腻遮掩不了几时。满府除了裴老夫人,都是一个个的草包。就是可怜了那女娘。” 追雨:??? 主子还有怜悯心了? 段容时:“她做的番薯,吃着不错。” 追雨:哦,原来王爷为的是那一口吃的。 也难怪,王爷平时胃口就不怎样,很难得有和口味的东西。 那二姑娘做饭的手艺,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 就是可惜她到底是一府千金,不能抓回来做个厨娘 段容时还未说出口的是,那女娘还有一双不错的眼睛。 段容时将剑插入剑鞘:“派人继续盯着李府。那李朝靖在这次赈灾贪污案中,还脱不了身。” 李卿落并未立即回李府。 她在秦淮河边坐了许久。 她甚至想过,是否要干脆就此出走,成为一个与李家再无干系的自由人。 她可以赚钱养活自己,可以一切从头开始,不必再被仇恨蒙蔽,整日都活在烈火烹油之中。 可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如此因为这些人的戏耍和玩弄,而变得支离破碎。 她要离开李家,但绝对不是现在,做一个失败的逃兵而离开! “咱们姑娘还真是得宠,殿下每日都给她送那些稀奇好玩的东西,真是瞧都没瞧过呢。” “可不是?” 身后两个婢女路过,李卿落闻言立即起了身。 殿下? 能被称为殿下的人,这天下可没有几个。 总不会,如此巧合,恰好就是允王的人吧? 她跟着这二人一路向前,最后竟真的走到了一座宅院前。 李卿落躲在一棵榕树后,看着她们从后角门进去,心里正想着自己该怎么混进去瞧瞧时,竟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是刘家的姑姑,刘金枝! 她怎么在这里? 刘金枝在后角门和人打了一声招呼后,不一会儿竟有人过来将她接了进去。 李卿落心中狂跳不止。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之事,所以若这真是允王的宅子,假死脱身的李卿珠,如今绝对就在里面! “该死的贱皮子,不回府还躲在这里偷懒作甚?我可告诉你,做了逃奴,连城门口都出不去。立即就会被人给抓起来,送去京府衙门,打你二十个大板你就老实了!” 一个嬷嬷看着李卿落穿着婢子的衣服,上来就上手在她腰间就是重重一揪。 李卿落吃痛低头:“嬷嬷饶命。奴婢就是出来透口气,不敢逃。” 那嬷嬷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青淤的脸随即蹙眉:“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第34章 假千金被男人豢养在私宅中? 李卿落捂着脸:“嬷嬷,奴婢前两日跌了一跤,把脸都给摔变了相。嬷嬷不认得,也正常。而且奴婢就是个粗使丫头,平日都在厨房里忙活。” 李卿落自己也没想到,她编起瞎话来会如此得心应手。 而那嬷嬷竟然真的信了。 “前两日,是听见厨房那边有个姓楚的丫头回了一趟家去,就是你?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这两日就别去主子跟前晃了!快跟我进去!” 李卿落跟着混进了允王别院,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和嬷嬷分开后,为了谨慎行事,她转了好一会儿还是摸到了厨房那边去。 厨房的人本就很多,见到一个容貌不扬的丫头也未多想,直接就让她上手做事了。 李卿落加入其中,井然有序的忙活,本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脱身去找一找那刘金枝,却不料那会儿遇到的那个嬷嬷,竟又来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李卿落。 “你,跟我来。” 李卿落站了出去,听嬷嬷的话,端起一份做好的膳食,跟着后面离开了厨房。 李卿落心道:还好刚刚来了厨房,不然这嬷嬷再来时却不见她人影,定会引起怀疑,反倒麻烦了。 李卿落一走,厨房众人才面面相觑,有人发出疑惑:“这谁啊?” “咱们厨房有这样一个丫头吗?” “那脸瞧不出来,莫不是楚楚?” “那贱皮子一向话多,今日却一句话也未说过,是她吗?” 同李卿落一起捧着膳食的,还有另外两个嬷嬷自己带来的人。 李卿落一路也不敢问话,只能低着头听她们说。 “那妇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隔几日就来打秋风。姑娘也不见她,但她自己却好意思,每回来又吃又拿的,还叫咱们伺候她!真是恶心极了。” “可不是?她还真把自己当半个主子了,回回都在咱们面前摆谱儿,真是令人厌烦。呸!” 说着话,一个婢女重重吐了一口唾液在膳食上。 另一个立即跟着做了,前面的嬷嬷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头也没回。 两个婢女一起吐了口水,还回头看向李卿落。 好似她不这么做,就不合群,是个会告发她们的异类! 李卿落心里猜到她们说的就是刘金枝。 所以,微微一笑,自然是配合的跟着同流合污了。 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刘金枝果然正坐在里面,还享受着让人捶背捏肩的伺候。 李卿落进去后,低眉垂眼的跟着她们将饭菜都摆上桌,看着刘金枝津津有味地将所有饭菜都给吃了下去。 “嗯!好吃好吃,果然还得是得我们珠儿这里的饭菜,才是这金陵城里,最美味的!” 肥胖的手,一手握着肥腻的鸡腿,一手将鲍鱼不停的塞进嘴里,吃得满脸都是油腻。 一旁的一个婢女,都险些看吐了。 吃完后,刘金枝还闲情逸致地剔着牙,让人伺候给她洗手漱口。 李卿落看着想笑。 看来这刘金枝这几年也过上好日子了。 刘金枝比李卿落大了十岁,她就是当年亲手交换了李卿落和李卿珠身份的接生婆刘老婆子的亲生女儿,也是李卿珠的亲姑姑。 李卿落幼时,可是受尽了刘金枝的虐待和辱骂。 她将自己所有的活儿,几乎都丢给了李卿落。 洗衣服,捡柴火,做饭,下地,打草…… 李卿落若是稍有反抗之意,她就指使家中其余孩童,一致欺负打骂李卿落。 并会恶人先告状,去刘家大人跟前污蔑李卿落未曾做过的事。 李卿落自然又会遭到一顿毒打。 好在,五年前这刘金枝就离开了刘家村,这几年再也没有回去过。 听说她嫁了个屠夫,日子过得还算富庶。 如今瞧来,她哪里只是富庶? 怕是已经认了李卿珠这个亲侄女,过上更上一等的生活了。 “你,给我捧杯茶过来。” 刘金枝突然随手一指,指在了李卿落身上,并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她打了一个饱嗝,嘴巴里的味道,顿时弥漫的四周到处都是。 其他人都明显的皱起了眉,还有人扫了扫鼻前的气息,唯有李卿落早就习以为常,听话的走过去并给她斟茶。 刘金枝知道这些人都嫌弃自己。 但就算如此,她们又能将她如何? 她可是珠儿的亲姑姑! 刘金枝喝了茶,口中弥漫着清香,让她舒服的眯了眯眼。 她看着眼前皮肤有些黑,面容清淤丑陋的女子,便想到了那惹人厌弃的刘草儿。 听说她也回到李家去了,不知自己上门,她还认不认自己的这个姑姑? 正想着,一旁的嬷嬷皮笑肉不笑道:“刘娘子,姑娘吩咐了,她今儿不得空见你。所以用了膳后,您还请自便离开。” 刘金枝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又空没!?” 她满脸怒气,“回回来,回回都没空见我。我自己寻她去!” 刘金枝气得站起身就要往外冲去,嬷嬷立即使了个眼色,四五个丫鬟赶紧扑上前就将刘金枝死死按住。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小心我告到珠儿面前,将你们的皮都给扒了!” 嬷嬷冷笑:“呸!要不要脸?还胆敢叫姑娘名讳,什么东西?姑娘不肯见你,你还偏偏隔两日就来又吃又喝又拿的,真当自己是这的主子了怎么着?” “姑娘念着一点情肯打发你,你若还不知趣,小心哪日丢了命,自个儿还不明白是为何……” 嬷嬷的话让刘金枝狠狠打了一个摆子。 “你、你敢……珠儿,珠儿!我要见珠儿!珠儿,我可是你亲姑姑呀,珠儿你快来瞧这些该死的贱奴是怎么对我的——唔——” 刘金枝被捂了嘴,几个丫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赶紧趁机在她身上又掐又抓的,刘金枝如今吃的丰满的身子被死死压着,根本无法轻松动弹,只能任由她们下黑手。 嬷嬷只当没瞧见。 整个院子,也就李卿落站在一旁,像看戏似的。 虽不动手,但却满脸热闹。 嬷嬷正想开口问她什么,院外又急匆匆来了一个嬷嬷。 “赵嬷嬷,快!爷回来了,姑娘那边让赶紧上爷都爱吃的热菜。还有,奉菜的人,条儿不要太顺了……就她,她这样的便行。” 那嬷嬷手一指,便又落在了李卿落的身上。 第35章 卿落和假千金正面对上? 李卿落弯膝见礼,心中快跳。 她们口中的爷,该不会就是允王吧? 李卿落也没想到,自己这副鬼样子,竟还成了便于行事的筏子。 长长的回廊里,李卿落跟着赵嬷嬷一行人,捧着精致美味的热菜,穿过亭台楼阁,走过湖泊假山,最后来到一处种满了花草的院落里。 春满阁。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李卿落跟着旁人一起将热菜都摆上桌后,便退下了一旁站着。 赵嬷嬷将一些年轻貌美的婢女都赶出去后,留了李卿落这样几个不太起眼的候着。 不过,李卿落不抬头的时候,只瞧那身段还是十分惹眼的。 赵嬷嬷瞧了瞧,将她又挤到了最后面。 如此,也正合李卿落之意,她顺势将自己隐藏了半个身子在了帐帘之后。 不多时,一对神仙眷侣似的男女携手走了进来。 男子一身月白色华贵锦袍,头戴发冠,发冠上镶嵌着数颗珍宝,在身后的阳光下发出煜煜光芒。 腰间束以玉带,亦是镶嵌着各色宝石,满身的贵气,奢华逼人。 那张脸,自然也是世间少有的俊美。 气质更是潇洒即儒雅,只是眼神略略有些虚浮,便是脸上擦了脂粉,也未能遮掩的住眼底的一些青黑。 他便是允王了? 那个在李卿珠身后,帮助她计划自焚离开李家的人。 再看一旁的女子,她的面容,眉眼宛如浓墨之画,唇色自然粉嫩,不施粉黛亦能诱人采撷,一笑之间,仿佛春日里绽放的桃花,明媚而不妖娆,带着淡淡的芬芳,足以让人沉醉。 肌肤宛如白雪,细腻光滑,仿佛都能掐出水来。 一头青丝温柔的垂在脑后,发髻温柔而不张扬。 头上明明发饰也没有几样,但就是素雅的如同云中仙子。 一身粉白色的烟罗长裙,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云朵般轻盈飘逸。 她便是李卿珠了。 在她死后,几乎所有人心目中,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确实足够美丽。 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只还未褪去黑色毛发的野鸭子。 李卿落也是上一世死后,以鬼魂的存在,才见过李卿珠一面。 不过这一面也足够了。 足够李卿落在再次见到她时,能一眼认出她来。 李卿珠满脸羞怯的望着身旁的允王,二人一起在桌前坐下准备用膳。 “爷,您吃这个,是您最爱的水晶虾饺。” “珠儿你也吃。我瞧今日这八宝鸭还不错。” 二人你一筷子过来,我一筷子过去。 眉目间,更是传递着彼此的浓浓深情和一丝羞怯之意。 满屋子的人,竟然都毫不见怪。 李卿落看着他们亲密的姿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本她也只不过是猜测,现在算是确凿了。 李卿珠与这允王,怕是早已有了私情。 如今假死脱身,竟被这允王养在这私宅府邸里。 是外室? 可她还是一身姑娘装扮。 是客人? 但这里的奴仆,都口口声声的喊她姑娘,将她当作了主子。 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想的,就因为和庄魏有了婚约? 所以为了和这允王在一起,而不惜假死脱身与人私奔? 如此不顾名节的就与允王共住一个屋檐之下,却不知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这就是李家自诩教的好贵女? 再顺便给她李卿落一个逼死人的毒妇骂名! 她可真是一箭双雕。 事后也只要如上一世那般,寻个借口就能重返李家,不仅轻飘飘的被李家拿起放下,依然还是李家的嫡长女。 而庄魏与她的婚约,自然也因为转给了她李卿落,所以李卿珠还能清清白白的再与允王议亲。 嫁给允王,做个侧妃也不是不可能。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李卿落掐紧了手心,这一世,她自然不会让李卿珠再如愿得逞。 饭后,李卿落和旁的婢女一样,伺候完二人便都赶紧撤了下去。 李卿珠被允王搂着肩,二人站在窗边看已经升起的星星和月亮。 谈着诗词歌赋,聊着人生。 李卿落走在回廊里,心里本还在想,该怎么脱身离开这府邸,就听见有人在说:“姑娘吩咐说要吃明楼的芋泥山药糕,明儿一早,谁买去?” 李卿落立即站出来说道:“姐姐,我去吧。” 几个婢女看向她:“你?对了,你是哪里来的?怎么从前未曾见过?” 李卿落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姐姐们。我是今儿个才跟着嬷嬷回来的。因为前几日回了家,摔了一跤蹭伤了脸,所以姐姐们一时还不认得。以后就多多指教了。” 她说的摸棱两可的。 到底是嬷嬷带回来的人,还是前些日子就来的新面孔? 不过,大家也没有深究,毕竟这宅子里的人本来就多,而且来来去去的,若不是同一个院子,确实有时一年也难得见一次面。 第二日。 因为嘴甜,所以能在婢女所里跟着挤一晚的李卿落一大早就跟着嬷嬷上街了。 拥挤的人群中,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脱了自己外面的婢女衫,拆了发髻并快速编成一个辫子,然后迅速离开了正街。 等领着她出门的嬷嬷再回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嬷嬷找了一会儿没见人影,这才手忙脚乱的赶紧回了允王的别院。 可是一问,再一核对名册,这府里哪里有这个人? 都说根本没见过,还以为是赵嬷嬷带回来的新人。 赵嬷嬷闻言脸色大变,一拍大腿喊道:“糟了!” 第36章 祖母震怒,哥哥谋杀亲妹 可是府里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而且这事还不敢闹到主子跟前,不然一个一个的,都跑不掉要挨顿责罚。 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乱子,此事竟然就此被按了下来。 这边,李卿落来到那个狗洞跟前,这才发现,那洞竟然已经被封上了。 想着应该是祖母为了防止她再私自出府而做的,李卿落不由苦笑。 她要悄悄回李家,便不能走前门。 不然一个未婚的女娘,几天未能归家,又衣衫不全,若是被有心人瞧见,她怕是又要惹得满身骚泥。 而且,她更怕自己还未进大门,就被李恪川的人先给按下。 正逢此时,天上突然落起了大雨。 不一会儿,李卿落就被淋了个透湿。 她踮脚在石头上,本想翻墙进去,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喊:“姑娘?” 李卿落回头看见是邓嬷嬷,身子立即摇摇欲坠,一头就栽在了扑身过来的嬷嬷怀里。 李卿落此刻浑身又湿又滚烫。 邓嬷嬷看到她的脸,再摸摸她的身子,顿时心痛落泪:“可怜的姑娘,这究竟是遭了什么罪啊!老奴立刻这就带您回去!” 李卿落露出一抹放心的淡笑来,好似受尽了折磨,而这一刻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顿时昏厥了过去,再不省人事。 其实,她就是狠狠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高热已退,人也彻底清醒了不少。 而且李卿落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静慈堂的那个屋子里了。 翠儿推门进来,看到李卿落醒了自是满脸欢喜。 “雀儿,嬷嬷,姑娘醒了!” 李卿落醒了,整个静慈堂的人都高兴不已,嬷嬷连忙去了主屋禀告给了裴老夫人这个好消息。 不一会儿,裴老夫人就亲自来看她了。 “落儿?你现在感觉如何?祖母很担心你,孩子。” 李卿落傻傻愣住。 一旁的嬷嬷们都关切的望着她,雀儿和翠儿还在偷偷抹泪。 李卿落不解:“祖母,我没事。大家这是怎么了?” 裴老夫人摸摸她的头:“还说没事。知道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二十几处!” 李卿落淡淡一笑:“祖母,都是小伤罢了,无碍的。” 裴老夫人见她这么不在意自己身子,顿时又有些恼怒起来:“你还说没事!?从前刘家遭的那些罪,落得那些疤,咱们就先不提了!” “祖母虽然有药可以给你祛掉这些疤痕,但如今,你也该爱惜着自己的身子了。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 李卿落欲言又止,一副无法说出口的样子。 雀儿跪在地上:“姑娘,还请降罪奴婢。奴婢多嘴,已经将那日,您被大公子逼着给夫人取血割肉的事,都告诉了老夫人。” “还有,后来咱们红枫馆闹鬼,您又被骗去春在堂的这些事,都说了。” 李卿落瞪大了眼:“你!雀儿……哎!” 李卿落眸中,顿时含满了泪珠。 她撇过头去,似乎有千言万语的委屈,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裴老夫人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这一刻,好像有人将她的心都给挖了…… 她伸手摸着李卿落的鬓角,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怕祖母对你失望,担心你是不是?” 李卿落眼泪直直滚下,落入了枕头里。 裴老夫人心疼的握着她的手,“祖母去查过了,你那母亲确实患了眼疾,只不过根本没有严重到,需要什么取血割肉入药的地步,这一切都是她和你那阿兄合起伙来想要收拾你的法子。” “祖母知道你聪明,此事你是不是也早就猜到了?” 李卿落缓缓点了点头。 裴老夫人又问:“那你中了毒,为何不与祖母说?还让邓嬷嬷这个老东西瞒着我!我派雀儿去你身边,也是为了盯着你的,结果你……!” 李卿落扭头过来,红着眼看着裴老夫人说:“祖母,对不起。落儿不想让您为难,所以才觉得这些事,都没必要告诉您。” “您说过,万事都要靠落儿自己,所以我有努力去做,只是落儿没用…” “还有,母亲那里……到底是我没能讨她欢心,也是我的不是。” “祖母您别生气,我听您的话,您让我去亲近讨好他们,我这回好了,就还去……” 裴老夫人心酸的不行,重重一握李卿落。 “行了!祖母……是祖母,之前不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祖母自诩洒脱了半辈子,却对你苛刻了起来。” “祖母当年都未能做好的事,又岂能强求你去圆满?” “祖母也早就该认清楚,你那爹娘还有哥哥,都是无情无义没有心的傻子,就算你倾尽一切去讨好他们,他们的心怕也是捂不热的!” “还有,祖母不管你,谁管你?你没有爹娘,可是还有祖母呢!” “是祖母寻你回来的,祖母就管你一辈子。” “你先歇着,这件事,祖母定然为你做主。” 裴老夫人又摸了摸李卿落的脸,这才起身离开。 等大家都出去后,李卿落才收起脸上那些悲戚的神情。 她坐起身来,用手轻轻的擦掉脸上那些泪痕。 想到祖母刚刚的那些话,她的心中确实狠狠动容。 但是,也终于彻底达到了她的一些目的。 这一次,该她李卿落反击了。 屋外。 裴老夫人一脸肃严的站在院子里,张嬷嬷和邓嬷嬷各站在她身侧两旁。 见到裴老夫人一副伤神的样子,二人都不由劝道:“老夫人,您也顾着点自个儿的身子。那些不听话的,您慢慢收拾就是了,岂能把自个儿气着?” 裴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我是想落儿的事。她不肯说,难道我还能不清楚她这次的凶险吗?那背上的伤,才是最严重的!” “你们不是瞧过了?不是钝器,无法将她打成那个样子!” “而且,她明显应该是受了内伤的,但现在却全然无事的样子。我怀疑,是有人已经给她吃过治内伤的丹药了。此人是谁?她也不提。” 邓嬷嬷和张嬷嬷亦是面面相觑,她们二人倒没有想那么多。 裴老夫人面色突然一狠:“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去,把我那好儿子,好儿媳还有好孙子,都给我喊到静慈堂来!” “我要好好问一问他们,是否还要做个人!” 两位嬷嬷:“是,老夫人。” 当日晚上,静慈堂烛火通明。 李卿落被裴老夫人带着坐在高堂之上。 等李朝靖和曲氏,还有李恪川三人被同时传唤过来时,李卿落本要起身见礼,也被裴老夫人重重按着。 “你就坐我旁边,不必动身。” 此刻,裴老夫人面容庄重肃严,浑身凝满了摄人的威压迫感。 她双目锐利冰冷,直直的盯视着眼前的儿子、儿媳还有长孙。 饶是李朝靖这上过战场,杀过无数敌军的将军,此刻面对自己那曾经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母亲,心里也禁不住的发毛。 这是怎么了? 母亲好似窝了一肚子火即将发作。 应该不是因着他吧? 第37章 祖母怒骂全家蠢得狗屁不知 李恪川看到李卿落果真还好好活着,目光轻轻的落在她的身上,然后竟像没事人一样又轻轻移开。 曲氏眼神闪躲着,不敢抬头直视。 唯有李朝靖还一概不知。 看到李卿落被裴老夫人带着坐在身旁,见到他们来了也不起身见礼,不由皱眉道:“儿子见过母亲。母亲,您这般宠溺落儿,将来会把她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礼数的。等嫁去了忠毅侯府,到时丢尽了脸,咱们……” “你给我闭嘴!” 裴老夫人重重一掌拍在身旁的案几上,案几摇摇晃晃,险些当场就垮了。 李朝靖被当众呵斥,立即变了脸色。 但他也抿嘴,忍着不敢再说话。 裴老夫人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自小就不与我亲,我也未曾亲自教导过你。现如今,我最后悔之事,就是当年去战场时没有将你带在身旁,将你丢给了邓氏那个毒妇去照料!” “一个姨娘教的,这才把你变成了一个如此自私自利,生性凉薄,没有情义,子不子,父不父,没有仁慈,也没有孝悌善心之人!” 裴老夫人发了大火,李朝靖听着她的数落,脸色一寸寸阴沉难看了下去,在裴老夫人骂到他不孝时,这才一桩赶紧跪了下去。 若是这不孝的名声闹了出去,他在朝中还怎么做官? “母亲,不知儿子哪里做的不对,还请母亲教诲就是。邓姨娘那里……就别提了。” 曲氏和李恪川自然也都立即跟着跪了下去,不敢站着。 李卿落见此,也跟着起身转身跪下。 裴老夫人心疼的拉住她:“落儿你起来,听祖母的话。你这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今日就不讲那些礼节了。” 李卿落:“是,谢祖母。” 李卿落没有拒绝裴老夫人的抬举,这次起身彻底坐下,再也没有抬过屁股。 裴老夫人继续骂道:“为何不提那贱妇?你自一岁时,便被她亲手带大。你与她亲近,将她当作你的亲娘,甚至我救了你的父亲,救了大梁朝从战场上回来,你不也是不认我吗?” “后来如何?你们一个个的将我逼走,没了我这亲娘挡路,她对你就好了吗?” “她为她自己的亲儿子打算了,要图谋你的家产了,要将你害死了,你才想起我了?” 李朝靖一张脸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看着。 他小声嘀咕:“后来……您不是再也未曾见过我吗?我去青松观求您,您对我那般狠心绝情……” 裴老夫人操起手边的茶杯就朝李朝靖狠狠砸去:“你是如何对我的?还不允许我冷了心,凉了情吗?” 李朝靖没说话,脸上只有冷漠的未置可否。 裴老夫人气的胸膛欺负,也懒得再与他扯烂账。 只是说道:“你从前吃过的苦,如今竟也舍得自己亲生骨肉再吃一遍!我骂你,难道还骂错了?” “我要你抬头,今日先好好的将我身边,你们的亲生骨血瞧一瞧!你先看看她今日这身上的伤,自你进入屋中后,你到底看过一眼没有?” “还是说,你看到了,心底也是根本不在意?” 李朝靖这才再次抬头,并细细的将李卿落看了一遍。 看到李卿落脸上的青瘀,他仍是不甚在意:“母亲,她不就是脸上有些伤吗?我们夫妇二人和川儿来慈静堂的路上,川儿都已经主动向我们说过了。” “说他和落儿二人去珠儿坟前祭奠珠儿,却因为言语不和兄妹二人起了争执。落儿虽然脸上受了点伤,但她身上竟然还藏了匕首,并拿之划伤了川儿的脖子!” “母亲,川儿的伤势也十分严重。儿子瞧过,当真是深可见骨!若是再偏之微毫,只怕川儿的命都要没了!” “川儿还替她求了情,说既然他们兄妹二人都有错,这件事就都罢了,让我们夫妻二人不要再追究此事。我和曲氏刚刚进来,这才没有管教她。” “可母亲,您这明摆着的偏心,说儿子不关心落儿,您也对川儿公平些吧!” 裴老夫人听见李朝靖的这些话,气得已经无力苦笑了。 她只是冷冷哼了哼,调转视线又看向曲氏:“那你说呢,曲氏?” 曲氏双肩微颤,她抬头看了看李卿落的方向,而后又迅速扭开了头去:“母亲。儿、儿媳,以为,此事,就、就罢了吧……川儿也不计较了,落儿是妹妹,也不该与哥哥睚眦必报。川儿毕竟也没有落到什么好处……” 裴老夫人听她这么说,气得又操起茶壶就砸了过去:“你也给我闭嘴!” 李恪川身子一转扑在曲氏身上。 “娘!” 茶壶自然全砸在了李恪川的身上。 曲氏动容不已,保住李恪川心疼的哭了起来。 但仍是竭力压着声音道:“川儿,你没事吧?川儿,别恼,别气你祖母。听娘的……” 李恪川抬头,双目猩红的压抑着怒火,还当真就没有发作出来。 母亲曾给他提过一嘴,说祖母手中有个厉害的商行。 虽然母亲并未提过到底是哪家,但看母亲的神情,这商行应该还是相当厉害的,不然也不会让户部侍郎家出身的母亲也记了心。 祖母手中握着滔天富贵,所以即便多年不曾相处,爹娘也是极力尽孝的将她敬着。 母亲也多次提醒让他在祖母跟前多多尽孝,毕竟自己也是祖母的骨血,还是李家唯一的嫡长孙。 祖母的东西,将来还不都是留给他的? 李恪川这才多次在裴老夫人跟前,即便是挨了揍,也打落牙齿吞进肚子,从不当面违逆。 但这一回,祖母实在太过分了。 若是真将母亲打了个好歹,他绝不会原谅她…… 李恪川暗中捏紧了拳头,再抬头时,目光中已经带了愤恨的情绪。 裴老夫人根本没将李恪川放在眼里,甚至连问也不问他了。 她也不想再给他们机会。 看着下方三人,心中当真是失望至极。 “曲氏,既然你是这个态度,我也就将话撩开了说了。” “李朝靖,你可听说过你这娘子,前些日子患了什么眼疾?” 第38章 哥哥要挑断我的手筋脚筋,打断我的腿 听到翻出此事,曲氏脸色微变。 李恪川搀扶住曲氏,向她摇了摇头,表示不必担心,万事有他在这里。 李朝靖回道:“母亲,这件事儿子知道。不知此事和今日母亲叫我们都来,还发了如此大的火,有什么干系?母亲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没必要为这种小事操心。” 裴老夫人:“你是说我多管闲事了?但我若不管,你这儿子将来都要把你亲女儿给害死了,你也是两手一摊,蠢得狗屁不知?” 又被骂了,李朝靖的脸色这时比那鞋底子还要难看。 “母亲,您说重了。川儿怎么会……” 李卿落在一旁坐着,听到这里心中冷冷哂笑。 不会? 李恪川可是回回都想杀了她。 上一世,李卿落还真如祖母说的这般,死在了他李恪川的手里。 裴老夫人才懒得管他李朝靖的心情如何。 直接就继续骂道:“他们母子二人合起火来想要收拾落儿,就说需要取血割肉入药,才能治这眼疾。当日要不是落儿恰逢意外中了毒,曲氏你是否现在还真要喝你女儿的血,吃你女儿的肉啊?” “你给她喂过一顿奶吗?你抱过她一次,哪怕摸过她脸一次吗?” “还好意思要她的血肉,你真够好脸的!” “怎么,需要用你儿子的血肉,就舍不得了?” “哼!别说我冤枉你们。这曲氏眼疾喝的药渣,我让人去找过,也派人去那江大夫药堂里,取了一份药方回来。用的都不过是寻常的药罢了,怎么就不见什么珍贵难寻的,就把你眼睛给治好了?” 裴老夫人这话什么意思,李朝靖都听明白了。 他瞪着眼看向妻子和儿子,显然这时候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你!你们!你们不想看见她,就别让她去跟前好了,为何非要做这些?” 害的他现在被牵连遭受亲娘的这些无端怒火。 他这亲娘火性可是大得很,当年对他这亲生的儿子彻底失望后,都能一走三十年。 足以可见,那是轻易不能惹的! 李朝靖气呼呼的瞪完心虚的曲氏和皮肉不痒的李恪川,又去看李卿落。 裴老夫人立即护着李卿落,并将李朝靖给瞪了回去。 “你看她做什么?这些事,落儿一个字也未曾向我告过。” “你这个亲爹,不管她,也不问她。你难道还不知,她这几日都失踪不见,甚至连命都差点没了?” 李朝靖满脸惊诧:“怎么会?母亲这是何意?落儿近来都不在府中吗?母亲之意,落儿是失踪了?” “川儿,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李朝靖脸上终于带了几丝怒意。 这才知道,府中发生了这么多,他这个一家之主竟全然不知的事。 裴老夫人不等李恪川答话:“你问他,他能说出什么老实话来?事情都是他做的,他的话,自然就不可信了。” “落儿,你说。” 裴老夫人拍了拍李卿落的手,给了她十足的底气。 李卿落点点头,“是,祖母。” 祖母替她如此大动肝火,李卿落当然不会不识抬举,再假装要遮掩什么了。 而且,时机也到了,她这回更没有要再忍的必要。 她低垂着头,娓娓道来:“那日,母亲房中的晴依,说母亲要见我,我便带着雀儿去了。却不想,大公子会埋伏在房里,并将我打晕,然后带去了李卿珠的坟前。” “大公子说,要我在李卿珠坟前烧纸磕头认错,而且还要磕一百个响头。不然不给我吃饭,不给我喝水,要我就做李卿珠坟前的一条狗。” “不仅如此,大公子还要人挑断我的手筋脚筋,并打断我的腿。” “之前那一回,大公子险些掐死我,所以我才会放了一把匕首在身上防身。没想到这一回,竟又用在了亲哥哥的身上……” “为了活命,我不得不趁机逃走,并被家丁们追着掉入了河中。” “我顺着河流回了城,好不容易活命了下来,却不得不继续躲避大公子派来家丁的追捕。他们喊着要抓逃奴,我哪敢出去?” “我甚至不敢回家,不知大公子是否还派了人要将我抓住去珠儿姐姐坟前,继续打断我的腿。”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躲了几日,才终于遇到邓嬷嬷她们……” 李卿落抬起头,目光幽幽的望向李恪川。 “我知道,因为我回来之事,害的珠儿姐姐一时想不开,所以自焚而死。母亲和大公子,还有父亲心中对我都有所埋怨,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过错。” “可是,我就真的万般罪恶了吗?” “你们若是不想见我,我可以离开,对外绝不会说自己是李家的人。只是千万别再将我送回刘家去!” “他们也不想要我,你们也不想要我。但这天下,总有要我之处的。” “父亲母亲,落儿不怪你们从不看落儿一眼。但落儿无法对此事释怀。” “大公子不顾手足血亲之情已然至此,从今往后,我心中自也不会再将他当作阿兄。” 裴老夫人心疼的一把搂着李卿落:“孩子,祖母要你!这个家,他们都不要咱们,那咱们自己就是一家!你别灰心丧气,这不是还有祖母吗?”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的这番话,听的李朝靖心里都怪不是滋味的。 “母亲,您……哎!” 转头,他抬手就给了李恪川一巴掌。 “孽畜!好歹落儿也是你亲妹妹,你做事就不能缓着点儿,好生与她说吗?作何要恐吓她?” “这回她好在没有出什么大碍,若是有个好歹,我也不会饶了你!” “你还不赶紧向你妹妹认错赔罪!” 李朝靖的态度很明显,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即便李卿落将事情都说了一遍,虽然他听了心里也有些异样,但仍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 毕竟,她不是还好端端的回来,并活着吗? 曲氏这心里想的也是差不多的,她也并不觉得李卿落的这番遭遇是多大的事。 那腿不是没断,脚筋和手筋,不也都还没被挑吗? 川儿定然只是想吓唬她,是她自己太过小题大做,才把事情搞成这副样子! 第39章 哥哥赔偿落儿一千两银子 川儿定然只是恐吓她的。 只是,曲氏这心里仍然反常的泛起一股密密麻麻,抑制不住的愧疚。 她扭头看向儿子,终于有了一丝怪罪之意,“川儿,你不是说,你会把握分寸,只是想让她去珠儿坟前烧个纸罢了!为何会闹成这样?” 裴老夫人闻言,一声冷呵:“这么说,曲氏你对落儿所言,都并不否认了?” 曲氏脸色一白:“母亲,儿媳……儿媳一时糊涂,确实和川儿做了一些错事。可是母亲也体谅一下儿媳的心情,儿媳只是太过思念珠儿,才会如此……” 裴老夫人:“你少拿此事当借口!都当我老糊涂了,可以随便被你们糊弄了吗!?” “我可不是你们两个蠢货,我还清醒着呢!” 面对祖母的怒火,李恪川终于也不再隐忍:“祖母!” 他抬头目光冷静,却含着浓浓寒霜冰雪的看向前方一老一少二人。 “祖母。此事和上一回母亲的眼疾用药之事,都乃我一人所作所为,请别怪我的母亲。她也是被我哄骗,才会帮了我。” “确实是我一人恨极了李卿落。凭什么她还能好生活着,珠儿却没命了!?” “凭什么她连去珠儿跟前烧柱香也不肯,而珠儿却是死都在给她腾位置!” “凭什么她成了李家的女儿,珠儿却再也没人记得?” 裴老夫人:“那凭什么李卿珠就能霸占,本就该属于落儿的一切,死了却都还要害得落儿被亲人所恨,痛苦不堪!?” 三人皆是一脸震惊的望着裴老夫人,似乎从未如此想过。 裴老夫人冷笑:“我也不指望你们还能良心发现了。” “但是这李家,只要我回来,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此事就不会如此作罢!” “李恪川,你心狠手辣,不分亲疏血缘,不顾手足之情,三番两次的迫害自己的嫡亲妹妹,下手狠毒实在令人发指!” “落儿如今这身上二十三处外伤,背上有钝器所伤,还身受内伤不知究竟多深,这一切都是你这个亲哥哥亲手加害的!” “曲氏,你不配为人母!身为落儿亲身母亲,不想着将亲骨血接回来赶紧弥补,却将那野种的死都怪罪在亲生的这个身上!亲生的她到底有什么错?” “从出生之日起就被歹人带走,好好一个千金的命,却过上猪狗不如的日子!” “一天你们的福也没想到,吃的全是苦!” “一双手全是茧子豁口,比你们爷俩拿刀刷枪的还要粗糙。” “从来没穿过一件好的衣裳,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好觉。” “她受的这些苦,原本都应该是那李卿珠该受的人生!怎么就没人替她心疼了?” “我看她最大的错,就是从你这个最没用的娘肚子里出来的,不然也不会被贼人盯上!” “李朝靖,我瞧你也是天生贱骨头!就喜欢那没有血缘非亲生的娘和女儿。娘的苦也还没吃够,将来还要再吃女儿的!” “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做的绝情无义,根本就不配当落儿的亲人。” “以后落儿之事,全部由我来管,这个家,她也不用再去讨好你们谁了!” 三人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些话像针扎一般,都缓缓刺进他们心中。 只是一时,都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罢了。 李朝靖脸色一直就没好过。 母亲骂他的这些话,虽然很不好听,但他自己也是一个激灵。 当年,他也是等母亲走了自己大了一些,他才晓得果然母子也还得是亲生的,才会真的毫无私心。 那邓氏日积月累的装不下去了,后来还不是为她自己的亲儿子,谋算着将军府的一切。 一想到这里,李朝靖心里毛毛的。 不过,只是珠儿到底已经死了,这种事自然已经不会再发生了。 对那落儿……到底没有养过,如今年岁也大了,便是嫁到忠毅侯府,她对娘家又能有几分看顾? 嫁的又不是世子,娘家也无需她的帮衬。 能给她一门好亲事,难道不是娘家给她的天恩了? 亲缘本也是强求不了的。 那曲氏的心里此刻听着,竟还真有了几丝疼痛。 她受伤那么严重? 这事真是川儿做的? 那到底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人,虽然没有养过,但是好歹也曾在自己肚子里十个月…… 她这副憔悴的样子瞧着,也让曲氏有几分心疼了。 川儿这回当真是有些过分了! 曲氏默默低下头去,没想到,她在刘家过的日子那么不好…… 不过这一刻她心里最庆幸的,还是珠儿没有在刘家长大。 到底,因为缘分,成全了她们母女一场! 李恪川心里自然是最不服气的。 若不是曲氏拉着他,他已经起身甩头走了。 裴老夫人并不在意他们怎么想了。 只是冷静下来,说着自己要对他们的处罚:“曲氏罚去佛堂思过一个月,抄经书一百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出!” “李朝靖,拿一千两银子给落儿,弥补此事落儿伤痛及所有亏欠。” 曲氏对自己去佛堂一事也忍下了,她没有受过婆婆站规距的苦,如今就当是补上罢了。 可听到要拿一千两银子给李卿落,她顿时瞪大了眼,不怎么愿意。 “母亲,这、这么多?她一个女娘,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裴老夫人冷笑:“那你以为,多少合适?不如一百两就将她给打发了如何?” “你自个儿说,自她回家后,你给她置办什么东西没有?你又想让我骂你一顿是不是?蠢货!” 李朝靖一把扯住曲氏:“别说了!一千两就一千两!你自己坑害了她,是该拿出这笔钱!” 李朝靖膝盖都跪疼了,现在只想赶紧了了这件事。 曲氏丧着一张脸,显然对此事,十分不乐意。 裴老夫人懒得和他们再扯,也不想看到他们,挥了挥手就让他们赶紧都滚了。 李恪川盯着裴老夫人,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搀扶着曲氏,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裴老夫人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问身旁坐着的李卿落:“落儿,祖母没有处罚你阿兄,并非祖母包庇他。祖母是觉得,你想用自己的法子收拾报复他,祖母猜对没有?” 第40章 对李恪川动了杀心? 今日的事,并非裴老夫人重拿轻放。 而是她还要听一听,李卿落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李卿落起身,先在裴老夫人脚边坐下。 然后低头,温顺的趴在裴老夫人的膝盖上。 “祖母,对不起。落儿借着您的势力,今日真的,好好的出了一些气……” 虽然,心里也并没有痛快多少。 但是祖母骂的那些话,句句真心,都是为了李卿落。 她虽然有利用祖母,借着祖母的势力的心思才走到这一步,但实在惭愧至极,所以想让祖母知道,她其实是个多么阴私的人。 裴老夫人却并没有怪罪她。 反而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好孩子,祖母知道,你也是走投无路了。” “我们祖孙俩,何其相似?” “只是我曾经有个厉害的娘家,祖母自身也有底气,所以才能一甩袖子,远离红尘。但是你呢?” “你身体里流的,可也有我的血。你的遭遇,怎么能让祖母不心疼?不去管你?” “祖母愿意被你借势,从祖母同意和你下山的那日起,祖母就是愿意的!” 原来,祖母什么都明白? 李卿落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卑鄙! 没想到,她重生一世,还能收获真正的亲缘之情。 那便是她上一世错过的祖母! 祖母的真心,她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 这一刻,祖孙俩握着彼此的手,缺失的所有情感,好似都在这一刻找到了甘霖,浇灌了她们早已干涸的内心。 以后,她们再也不是孤独的了。 祖孙俩相视一笑,这一瞬间,之前所有的阴霾误会,好似都跟着一起烟消云散。 裴老夫人心情好了很多:“祖母以后不强求你去他们跟前,去修复什么狗屁父女母女兄妹情了。他们没心,祖母有!” “我们落儿以后有人疼,我们落儿以后,就跟着祖母好不好?” 李卿落笑了:“好。祖母,我跟着您上青松观去吧?落儿愿意青灯一辈子。” 裴老夫人戳戳她脑袋:“傻孩子,还是嫁人去吧。去山上,虽然去远离了红尘,但是太苦了。” 苦? 怎么会呢? 有祖母呀。 李卿落还不明白。 裴老夫人不与她说这个,又问了一遍,她到底想如何收拾李恪川。 李卿落:“祖母,孙女心里确实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裴老夫人:“你说,祖母听听。若是可行,祖母可以帮你!” 李卿落摇了摇头:“祖母,这件事您让孙女自己做吧,您毕竟是他祖母,下不了手的。” 裴老夫人冷哼一声:“瞧不上谁呢?我的心,硬着呢!” 李卿落笑:“不,祖母是世上,最心软的祖母。” 裴老夫人搂着她,高兴不已:“小猴头。罢了,我把邓嬷嬷派给你,以后她就去你身边,有雀儿,她们祖孙俩会更默契帮你做事。” “祖母再给你个东西,这个令牌,是祖母的信物。你若是想要什么人手做事,就拿令牌让邓嬷嬷去给你办,整个金陵城,几乎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一块牌子落到李卿落的手上。 李卿落受宠若惊的捧着。 祖母出身开国将侯的裴家,自己又是当年大梁唯一的女将军。 这牌子什么分量,可想而知。 李卿落立即收好,“那落儿就谢过祖母了。” 裴老夫人见她这副毫不扭捏又落落大方的样子,心中仍止不住的酸楚。 这么好的孩子,他们怎么就偏偏瞧不见呢? 不过,裴老夫人仍正着脸色,严肃的与李卿落说了一件事:“落儿,答应祖母。你想如何设计你兄长都可以,但唯独,要留他一条性命!” 李卿落低下头去,半响后才点了点头:“是,祖母。落儿答应您。” 她还真动了杀心了? 裴老夫人原就知道,她心里是个有自己成算的女娘,绝不会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罢了,由她去。 这回,她也是确实是受够委屈了。 那李恪川,也该吃些苦头了。 不然这李家,迟早没落。 李卿落在静慈堂歇息了两日后,便又回了红枫馆去。 红枫馆虽然闹鬼,但李卿落却并不怕。 她觉得,这世上的鬼,哪有人可怕? 再说红枫馆的到底是人还是鬼,也要揪出来才知道。 一回到红枫馆,李朝靖就派人将一千两银子给李卿落送了过来。 裴老夫人派了几个有身手的嬷嬷在红枫馆外面守着,说是李恪川十丈内都不许靠近。 以后,李卿落也不必再去给她爹娘请安,甚至任何事都不必再和前院招呼,只管和静慈堂那边说就行。 甚至,她想出门去赚钱这个想法,裴老夫人也不是那么反对了。 只是让她先养好身子。 李卿落对此比收到一千两银子都还要高兴! 不过,到底她也有些家底了,立即就让雀儿将这一千两收好。 然后又从自己以前的小私库里拿出五两银子,让雀儿去办一桌好酒席,今晚在红枫馆大家一起吃喝庆祝。 看到她的私库,雀儿都惊呆了。 “姑娘,您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李卿落眨眨眼:“我之前不是偷偷跑出去做了一回生意么?加上机缘巧合得了两回算是天上掉下来的银子,便是那时攒下一些的。” 雀儿惊愕的长大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 这事传到裴老夫人耳朵里时,她也很吃惊。 “当真?她自己,已经有了一百两的私房?就之前钻狗洞出去了两回,就赚回来的?” 邓嬷嬷点着头,说的千真万确的。 裴老夫人不由一笑:“有些意思。果然是我裴秀珍的后人!” “对了,她近来可有什么行动?” 裴老夫人已经等了许久,她也想知道,李卿落到底会对李恪川怎么报复。 那李恪川也是心知肚明,知道他的妹妹会报复他似的,近来也异常安静。 就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一头野兽,在等待给李卿落这个主动出击者,可以致命回击。 这兄妹二人,算是彻底反目成仇了。 一想到此,裴老夫人还是叹了口气。 邓嬷嬷:“姑娘让老奴去做了三件事。” 第41章 被人活活打死,肚子里还有孩子 裴老夫人眸光一亮,瞬间来了兴致:“哦?什么三件事?还有,你这么痛快就告诉我了,她难道没有叮嘱过你,不要告诉旁人?” 邓嬷嬷笑了笑:“回老夫人,姑娘聪慧,她早便知道您会好奇的,所以就吩咐过老奴,若是您问起来,让老奴不必为难,就告诉您也无妨的。” 裴老夫人‘哈哈’笑了起来:“她如今倒是真不将我当作外人了。那我到底是秉君子之道,不再问下去,还是当个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多事老太婆?” 邓嬷嬷:“老夫人,您又不是君子,管这些干啥。老奴就告诉您吧!” 邓嬷嬷知道裴老夫人好奇的很,所以也不管她自个儿点头,就叨叨地说起来:“姑娘第一件事,就是让老奴去找了几个人。” 裴老夫人:“谁?” 邓嬷嬷:“是将军之前的两个姨娘。一个姓郑,一个姓娄。” 裴老夫人这些年虽然没在府里。 但其实将军府的许多事,她都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在青松观整日无所事事,不就靠金陵城里的这些事情打发乐子了? 所以,此刻说起这二人来,裴老夫人也能瞬间就能接上话:“郑姨娘,娄姨娘?我记得,她们二人不是都被赶去什么庄子上了吗?” 邓嬷嬷:“老夫人,您没记错。但是郑姨娘当年在去庄子的途中就失踪了,生死下落不明。娄姨娘倒是好找,她还有个女儿,如今也在庄子上呢。” 裴老夫人虽然不会插手,但她就是好奇极了。 好奇李卿落到底要做什么? 怎么就打听起她父亲的姨娘来了? “还有呢?还有另外两件事都是什么?” 邓嬷嬷:“这第二件事,就是允王府的那个宅子。姑娘说,有个胖妇人最近常在那里出入来往,姓刘,是个屠户家的娘子。” “她让老奴派人去接近这个刘娘子,最好是和这刘娘子处成熟人,能随时下手的程度。” 裴老夫人听到这个姓氏,瞬间想到了什么。 “莫不是那个刘家?” 邓嬷嬷:“奴婢还未查清,但过两日就能晓得了。” “不过老夫人,您说姑娘怎么晓得那允王府的事?这两日出入什么人都知道,她在这金陵城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咱们也没人帮她打听这些事儿,她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裴老夫人瞪了邓嬷嬷一眼,骂她:“你还是太蠢!她失踪这几日,你真当她就只是逃命的?我猜她,一定摸到那个宅子附近去了。因为看到了这个姓刘的妇人,所以才会上心了此事。” 邓嬷嬷想起什么,激动的一合手掌:“哎呀,老奴派的人回来说,那宅子这两日就是在悄摸的好像在找一个逃奴!但又没有大张旗鼓的找!此事,不会和咱们姑娘有关吧?” 裴老夫人听闻此事也很惊诧:“她总不会如此大胆吧?也许只是巧合。” “不过若是姓刘的人都找到那宅子去了,那宅子里养的又真是李卿珠的话,岂不是说,她和这刘家人早便已经有所来往了?” 邓嬷嬷点点头,望着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面色一冷:“若真是这般,我那蠢儿子,笨儿媳,还有疯了的孙子,还真是真心错付,且被这小贱人耍得团团转了。” “张嬷嬷!” 张嬷嬷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会儿掀开帘子过来听话。 裴老夫人:“你去查这李卿珠自焚前,都和哪些人有什么来往?特别是姓刘的,是何时开始来往的?还有,她和允王府,到底有什么关系!” 张嬷嬷迟疑了一下:“老夫人,这珠儿姑娘生前在府中所有伺候的婢女,都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她的近身之人若是都死了,要查这些消息……怕是不容易查呀。” 裴老夫人:“这些婢女就没有家人了吗?只要还有一个活着,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张嬷嬷:“是。” 等吩咐了此事,裴老夫人又赶紧问第三件事。 邓嬷嬷不敢犹疑继续答道:“回老夫人。这第三件事,是事关大公子的。” “姑娘让老奴去调查大公子从前身边一个叫梅雪的婢女。” 裴老夫人:“查一个婢女作什么?这婢女有何特别的?” 邓嬷嬷:“老奴查到,这梅雪两年前……便已经死了。” 裴老夫人:“死了?死于非命?” 邓嬷嬷频频点头,“老夫人,这梅雪是被人活活打死的。说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揣了身子呢……” 裴老夫人愕然的半张着嘴。 这件事,她在青松观都没听到过。 可见这府里,当时将此事是瞒得死死的! 活生生的两条命,竟然就被害在了这宅子里。 裴老夫人心里既有几分悲凉,又有些愤怒。 “查到什么没有?” 邓嬷嬷:“这梅雪的事儿,开始老奴私下问的人,那都是把嘴捂得严严实实得,愣是一个人都不敢说。” “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姑娘给了老奴二十两银子,让老奴去周折,老奴一用,嘿!这哪还能有秘密?” “关于这梅雪之死,目前最多的说法,便是,她是被大公子……亲自给……” 裴老夫人勃然大怒:“混账!这梅雪,到底是不是他的通房?” 邓嬷嬷:“说只是个暖床丫鬟,连通房都还没名儿呢!” 真是可怜。 裴老夫人气的胸膛快速起伏:“他能如此狠毒!?那梅雪肚子里的怀的,难道并非他的骨血!?” 第42章 大哥未婚先有庶子 邓嬷嬷:“这……老奴还未查清,需要再多些时日。” “但知道的都说,梅雪是个明媚又体贴的女娘,还说她,原本再过一年就该满契出府了。是突然就成了大公子的身边人儿的。” 裴老夫人气的已经不想说话了。 活契! 这梅雪竟然还是个活契的丫头。 这活契的婢女死在雇主家里,整个李府竟然还能瞒得死死的! 一点风声自己也没有听见过。 这大户人家,虽然还未成亲就有了庶子,是必然会招人笑话的。 而且,未婚就先有庶子,也是不太能再说到太好的亲事。 所以,一般这种事,都会一碗落子汤,去了那不该先来的孩儿便是。 但一尸两命这样歹毒的结果,确实是世间少有! 便是传出去,谁还敢再与这样的人家结亲? 李恪川今年已有二十,一年前是说了一门不错的亲事,若她没记错,是福建的崔氏。 而且两家定了明年开春便完婚成亲。 这崔氏是百年清贵的世家望族,虽然如今已有些没落的趋势,但其家族在朝中为官者,仍不在少数。 他们李家是新贵,崔氏就是旧豪门。 李家,自然是高攀了这样的氏族。 所以若是叫崔家知道了李恪川从前的这点阴私,李恪川的婚事必然不保! 而且,被崔家退了婚,他又能再说什么好亲事? 名声不保,以后仕途上也就难了。 难道这便是落儿的报复? 裴老夫人‘哈哈’一笑。 “看来,落儿是要钝刀子杀人了。” “不过,钝刀子慢慢割,确实才是最疼的。她也知道,如何打蛇打七寸……” “就随她去吧,你尽心帮她。” 邓嬷嬷:“是。老奴自当尽心竭力去帮姑娘。” 李卿落养了半个月的伤,便好的差不多了。 这段日子,她每日除了涂抹祛疤的药膏,还要早晚一日不停的口服雪肌丸,和霜肤膏。 慢慢的,她肉眼可见的,气色也越来越明亮了起来。 甚至那双糙手,近来也变得柔嫩了一些。 李卿落好后,裴老夫人本来准备给她安排些紧急的女红和琴艺课,却不想李卿落却去求她,说想要学些防身的法子。 裴老夫人自己都舞刀弄枪了一辈子,根本没法劝李卿落不要学这些粗鲁的东西。 只是她嘴上虽然嫌弃,心里却还是乐开花了的。 果然是她裴秀珍的亲孙女,真是像她极了! 不过,裴老夫人身边适合教李卿落的人都是老嬷嬷了,便干脆在外面给李卿落寻了个武艺高强的女师傅回来。 于是,李卿落每日都无比的忙碌起来。 除了练字读书外,还要练十八般武艺。 好在,她确实是裴老夫人的血脉,于武艺之事上,还是有些天赋的。 李卿落学得很快,不出一个月,就有了些成果,甚至能和雀儿对招了。 裴老夫人听后,很是高兴,便亲自来红枫馆看她。 “怎样?现在若是想再学抚琴,画画下棋,插花写诗,都还来得及。” 李卿落看到祖母来了,高兴的丢了手中的剑便上前去挽住她。 “祖母!您就别框我去学那些让孙女头疼的东西了。我一看到琴谱就打瞌睡,下棋倒是能静下心坐坐,但是插花和写诗就还是都饶了落儿吧!” 裴老夫人闻言‘哈哈’一笑,忍不住戳了一下李卿落的额头宠溺道:“你呀!罢了,能先把你那一手毛毛虫的字先给写好,我就很欣慰了。” 雀儿立即就去房里,将李卿落近来都写得字,交给裴老夫人看。 裴老夫人瞧过后,连连点头。 看向李卿落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欣慰和赞赏。 “落儿,对于你要做的事,看来你都是用了心的。” 李卿落得到祖母的这句话,也不敢骄傲。 扶着裴老夫人坐下,她亲自倒茶并端给祖母。 “祖母,还是您给落儿的字帖,落儿才能把字练的有点样子了。不过,距离祖母还差得远,还请祖母能监督落儿。” 裴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下个月开始,再给你请个女先生,你到底也该把从前落下的读书,都捡起来了。” 李卿落惊奇祖母还要给自己请教书先生? “祖母,这世间不是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落儿还以为,能将字练好,便已是世间对女子学习知识,最大的容忍了。” 不怪李卿落如此作想。 实在是她自幼生活的环境有限,身边没有一个女子读过书的。 便是李卿珠,据李卿落得知,李卿珠除了字写的不错外,也是没有正经上过女学的。 裴老夫人心疼的一把搂住李卿落:“落儿,这句话还另有他意,你可知道?” “女子便是没有才,也要有好的品德。” “可不是真让咱们女子,当真就不要读书了。” “金陵城里,那些真正的高门贵女,哪个不是腹有诗书文墨?祖母要你读书,也不期盼你能成为什么才女,能考什么功名。” “祖母要你能从书籍里,明白是非道理,分辨正恶,清醒的晓得这人间之道从何而来,该往何去!” “不要做个混混沌沌的傻子。” “只是你近来已经十分辛苦了,若再加上读书,祖母怕你会吃不消。你是如何想的,可愿意读书?” 李卿落听了裴老夫人这席话,心中大受震动,只觉心中开明不少。 “我愿意的,祖母!” “还有祖母,落儿不觉得辛苦!祖母不知道,落儿现如今每日有多满足充实。不用上山采野菜,也不用拾柴火,更不必下地干活,家中那些杂事也与我不再相干。” “如今我终于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充实我自己,让我变成我自己真正想成为的人,又怎么会觉得辛苦呢?” “祖母不知道,落儿真的很高兴,可以得到祖母的支持和栽培,落儿绝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说着李卿落再次单膝跪下,将头抵在裴老夫人的肚子上。 裴老夫人不断的点着头,并轻轻拍着李卿落的肩:“好,好孩子。从前的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咱们苦尽甘来,往后余生,还有的是大把的时间,慢慢来。” “对了,听说你的剑和弓,都练的不错?” 李卿落爽快应是。 虽然还都只是三脚猫的程度,但也给裴老夫人耍了一下。 裴老夫人看过后,很是满意。 能有如今这个程度,已经令她喜出望外了。 回静慈堂后,看着手边的帖子,裴老夫人让张嬷嬷都去回绝了。 张嬷嬷奇怪:“老夫人,您早上不是还说,要挑一两家去走动,然后带着姑娘慢慢出现在金陵城这些世家的眼前了吗?” 怎么不过是见了姑娘一眼,便又改变主意了? 第43章 被破了身子,有孕了 裴老夫人:“急什么?我原本确实是有心准备带着她重新出现在这些世家眼前的。但现在,我觉得若是这么着急,反而会坏了落儿的事。 “她自己如今能沉下心来,无论是武功还是读书,都是野心勃勃,信心满满的,你知道这有多难得?” “我又怎么好去拖她后腿?” “再说,富贵能迷人眼,权势能折人屈。我怕让她现在去应酬那些妇人后宅的事,会把她心给带走了。” “再过两个月,忠毅侯老太太不是六十大寿?到时,再领着她去吧。” 张嬷嬷赞同的点着头,“也是。虽说姑娘如今越来越白,这模样也越来越水灵了。但老奴说个老实话,比起那些自小就生长在金陵城的贵女们,到底气势还要差点儿火候。” “这时候出去,我还怕咱们姑娘被欺负了呢!” “再过两月也正好,到时姑娘定能惊艳整个金陵城,让他们都瞧瞧那是咱们老夫人养的姑娘!” 对此,裴老夫人也是十分期待。 “对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那梅雪的事查的如何了?” “晚点让邓嬷嬷过来给我回话。这老东西,不问她,就不知道主动点儿!” 张嬷嬷笑道:“您老别生气。她如今一心帮姑娘办事,每日忙的脚不沾地的。等有了结果,自己不就来了?” 这边二人正说着此事。 另一边红枫馆,邓嬷嬷还真的正在给李卿落汇报此事。 “姑娘,老奴找了这么久,才终于找到一个名叫梅霜的丫头。她从前是和梅雪同住一房,且都是在大公子跟前伺候的。老奴已经悄悄儿的将人带进府了,姑娘可要亲自问她话?” 李卿落正在喝水擦汗,听到这话未动声色:“麻烦嬷嬷先把她带去雀儿房里等着。我这里和师傅下了课再去。” 看到她如此能沉得住气,教她武功的女师傅沉荷点了点头。 “来,再练一遍!” 沉荷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武功不敢说多么绝顶厉害,但在整个金陵城的女娘里面,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而且,若不是老夫人亲自出马,如今也是个中尉亲妹子的她,也不会轻易来给人当师傅。 但看到徒弟如此有天赋时,她还是颇为满意的。 “好,今日就到此为止。落儿,明日还是卯时起来,先扎马半个时辰,然后自己练拳,射箭。知道了吗?” 李卿落抱拳:“是,师傅!” 将沉荷送下去歇息后,李卿落先给自己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才去雀儿房里。 地上跪着一个女娘,瞧着也不过十七八岁。 自李卿落进来后,就一直埋着头,浑身颤颤巍巍的,看起来害怕极了。 李卿落坐下让她抬起头来。 那女娘却道:“奴、奴婢不敢……” 邓嬷嬷比画了一下脸,“姑娘,她脸上有道疤,许是怕吓着您了。” 李卿落:“我什么没见过?你抬起头来便是。” 那婢女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但是目光一直躲闪,不敢与李卿落对视。 李卿落身子向前才仔仔细细看清,这婢女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到脸颊,再到耳根的长疤! 这疤又粗又红,就像一条蜈蚣狰狞的趴在她的脸上。 便是一个男人脸上若有了这样的疤也是寻常不敢见人的,更何况是一个女娘? 只怕走到哪里都是令人厌恶恐惧的对象。 梅霜等了许久,也未在李卿落脸上窥见到令她熟悉的那些表情,譬如恐惧、恶心…… 只有寻常的打量,甚至眼底还有一丝怜悯。 听说她才是李家真正的嫡女? 梅霜大着胆子多看了李卿落几眼,发现她不仅态度平易近人,也给人更亲和的感觉。 “姑娘,奴婢不敢吓着您了……” 梅霜捂着那道疤,再次低下头去。 李卿落没有阻拦她,让雀儿给梅霜拿了一个垫子让她坐着。 “谢谢姑娘。” 梅霜有些受宠若惊,眼里犯了红。 自从这张脸毁了后,便再也没有人将她再当作人来看待了。 “姑娘,您想问的是梅雪的事吧?您想知道什么,奴婢都告诉您。” 李卿落:“不急。我先问你,你这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明明是死契,如今是怎么得到自由身的?” 梅霜低头擦了擦泪:“不瞒姑娘说,奴婢这疤……是当初,奴婢自己给剌的。” 李卿落:“你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是何时发生的事?” 梅霜叹了口气:“两年前,梅雪死了后。姑娘可是要查梅雪的死因?奴婢就先从梅雪说起吧。” 李卿落静静听着。 梅霜:“奴婢是死契,梅雪是活契。我俩因为样貌好,又都挺老实的,所以进府就被选到大公子院子里伺候了。” “姑娘不知,梅雪她长得又高又漂亮。就像冬日里的红梅似的,皮肤白里透红,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有些与众不同。” “她性子静,公子便喜欢让她去书房伺候,一捧茶就是一下午。” “梅雪还很勤快。什么活儿,她都抢着做,我们整个澜沧院,上到管事嬷嬷,下到小丫头小厮,都很喜欢她。便是公子从前,对梅雪也是有几分看重和不同的。” “奴婢同她,因为自幼就同房共寝,所以关系也是最好的。” “两年前的一天早上,梅雪突然哭着回到房里。奴婢见她衣衫不整也吓了一跳,一问才知道,昨儿晚上是她值夜,可一向对院子里的婢女们都不多看一眼的大公子,怎么突然就发了狂,将她拉上了榻……” “梅雪哭的特别伤心。别的婢女若是这般,奴婢定会怀疑不过是做作矫情罢了,那可是将军府未来的家主,便是做个姨娘,哪有不愿意的?” “可梅雪她确实自小便常挂在口中说过,她等活契一满,就会出府去与她家中唯一还活着的兄长相聚。” “梅雪期盼放归的那天,期盼了整整八年了。明明再熬一年就能得到自由和良籍,以她的性子,确实不太像是会愿意做个姨娘的。” “更何况,大公子连通房的名分都不给她,只让她做了个暖床的丫头。” “梅雪每日郁郁寡欢,奴婢也替她惋惜。女娘家都破了身子了,她还能想着往外飞吗?奴婢也劝她安心伺候公子,等主母进府了,总会有个名分的。” “可不久,梅雪身子……便有了。” 第44章 哥哥为了假千金虐杀暖床丫鬟 “此事瞒不住,很快老爷和夫人便都知道了。” “那日,梅雪跪在堂中,大公子阴沉着脸,好似自己才是被梅雪设计占了身子的那一个。夫人骂她不知羞耻,是个勾引主子的荡妇。老爷皱着眉让人端来落子汤……” “可临了,却都被大姑娘给拦住了。” “大姑娘说,梅雪肚子里的,好歹是大公子的第一个孩儿。虽然是庶出,但若能生下来,也是李家的血脉。可以放在庄子上养着,到底也是一条命。” “瞧瞧,多么菩萨心肠?” “大家都被她的善意给感动了,唯独无人问过梅雪她自个儿的意愿。” “梅雪她想要落子,她仍想振翅高飞离开这个宅子。但是澜沧院被派了人专门看管她,不允许她做出任何过激行为。” “奴婢也以为,或许生下孩儿,梅雪的下半辈子至少也有个指望不是?” “但是那日,奴婢听得清清楚楚!是大姑娘,李卿珠!是她哭着说,是梅雪将她推到了假山上,害得她腰上被磕了一大块的淤青。” “她还说,她不过是想让梅雪去花园里多散散步,可以给她哥哥生下一个康健的孩儿,但是梅雪却在她面前炫耀起来,说她以后如何能母凭子归,终会完全占据大公子的心,而她这个妹妹到时都要靠边站……” “天!梅雪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她当时明明早已心灰意冷,但还拼着一口气活着,也是身不由己以为只要平安生下孩儿,还能有机会见到她的哥哥。” “哪怕真的去庄子上过一辈子,她对大公子,也是绝无半点遐想的!不是不敢想,而是从未有过。” “姑娘,奴婢绝对没有撒谎胡说,这些都是梅雪曾经亲口给奴婢说过的……” “可是大公子却信以为真了那些话。他暴怒之下,将梅雪关到了柴房里,并狠狠踹了梅雪肚子几脚。” “梅雪惨叫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澜沧院。” “大姑娘腰上的那点伤,莫说根本不是梅雪造成的,便是,他也是丁点儿从未顾及梅雪和她腹中孩儿的性命,只想给他心尖上的妹妹出一口恶气。” “那晚……梅雪便血流不止。” “二姑娘!若是能有个大夫来看看,梅雪或许还能有命活。但那晚好不容易奴婢求来的大夫,却偏在半路也被大姑娘给截走了……” “只因她说,她腰上那点指甲盖大小的淤青疼。” 梅霜趴在地上,泪流不止。 “梅雪肚子里的孩儿,是先没动静的。然后是梅雪,睁着眼,死在奴婢怀里。” “事后,大公子倒是来瞧过一眼,他也只说了句没用便走了。” “李卿珠假惺惺的抽噎了两下,说她也没想到会这样,若是早知如此,就不告状给大公子知道……您瞧,她多恶心狠毒?” “明明都是她做下的阴谋诡计,明明我们澜沧院的人都瞧出来了,偏偏就大公子瞧不出来。” “事后,我们澜沧院的人,一个个接连都被她以各种借口给卖,或打发去了别处,反正当初与梅雪交好的我们这些奴仆,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奴婢也想活命,所以就故意在李家家宴时设计了一场,是大姑娘害的奴婢毁容的一个假象。” “事后为了大姑娘的名声,奴婢便趁机要了自由身。可这两年,奴婢活得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不见天日。” “奴婢这张脸,便是家人都嫌弃,更何况世人?” “奴婢是生不如死的活着,但是能在死前再为梅雪说上一句冤屈,奴婢也值了。” 梅霜被带了下去。 李卿落问雀儿:“祖母给我用的祛疤药膏,可还有多的?” 雀儿摇头:“姑娘,那药膏寻常难得。老夫人也是很难才求得两盒,给您用着,怕还有些不够呢。” “若是您想给那梅霜用,老夫人那里……据奴婢所知,一盒要上千两银子呢。” 李卿落乍舌:“这么贵?” 她确实不好再张口向祖母要了。 一想到祖母如此舍得对她,李卿落心里自是又暖又感动。 而且,她知道那雪肌丸和霜肤膏,也都是很贵的东西。 祖母却都像不要钱似的,万分舍得的往她身上不停地用。 这两个月,祖母每个月还给她二十两月银子作为月例零用。 房中雀儿他们的月钱,都是祖母单独给她一份让她去发放的。 至于曲氏那边,这两个月李卿落没有去给她请安,她也未来看过李卿落一眼。 母女间,就像互相都当对方死了似的,明明都同在一个府邸,却再也没有照过面。 如此暂时的相安,李卿落倒是满意。 不过,她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邓嬷嬷,你再帮我寻个人。禁卫军,一个姓杨的校尉。若我没记错,他应该就是梅雪唯一还在世的哥哥了。” 邓嬷嬷不敢多问,口中应着退了下去。 对于梅霜,李卿落让雀儿暂时将她安置藏在红枫馆里。 “你问问她,是否愿意留下给我做事,我可以给她签活契。” 雀儿:“姑娘,您要留着她?可她从前毕竟也是李府的人,奴婢觉得,若是从前府里的旧人认出她来……” 李卿落笑了笑:“谁说我要留她在府里了?帮我做事,可不只有这一方小天地的一个出路。” “对了。晚些时候,我会亲自将梅雪的冤屈,惨死的供词写下来。你拿去给梅霜,让她画押。” 过了两日,邓嬷嬷就来回话了。 “姑娘,这禁卫军校尉里并没有姓杨的人,不过老奴查到有个旅帅姓杨,而且确确实实正在找他失散多年的亲妹子!” 李卿落听见,立即激动的坐起来:“嬷嬷,我要见他。” 第45章 李卿落到底有什么秘密? 上一世,也就是下个月,梅雪的亲哥哥杨钦武便会找到将军府来。 李卿落也是听到下人们逐渐提及梅雪的名字,才知道了这件被掩盖的龌龊秘密。 所以这一世,她才决定好好利用此事。 梅雪原名应该叫杨雪儿。 可李家又怎么会承认杨雪儿是惨死在将军府的? 所以,他们撒谎说,梅雪一年前就已经拿了房奴书离开将军府了。 杨钦武显然也不是好蒙骗的。 他在将军府门口大闹了一场。 只是最后,以他一人又怎能敌过骠骑大将军府? 他不过一个小小禁卫军的校尉而已。 来大将军府门口闹事,最后的下场便是断了一条腿,还折了一条胳膊。 那杨钦武拼搏奋斗数年才爬到禁卫军校尉的位子,可惜那之后就成了一个残废,所得到的一切再次都化为了乌有。 只是这一世,他目前好像还只是个旅帅,但若是此人真的就是杨钦武,必定会在下个月晋升。 另一边,澜沧院。 李恪川将小厮叫进书房,问他红枫馆近来的动向。 小厮战战兢兢回道:“大公子,那个嬷嬷每日神出鬼没的,小的怎么跟都会被甩掉……红枫馆守着的那几个婆子,平日里又眼尖的很,油盐不进收买不了。” “如今整个红枫馆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别提探听消息了。” 李恪川气的一脚将小厮踹翻在地。 “她身边的婆子婢女你都不如?还留在我身边干什么?废物东西!” 小厮吓得脸都白了,立刻又爬起来趴在地上。 “大公子赎罪!小的定会更加尽心竭力!” 李恪川不耐烦的揉着眉宇:“她有任何异动,立即来报!滚!” 小厮连滚带爬的出了书房,只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李恪川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 他心里知道此事不对劲。 那嬷嬷每日早出晚归,看起来忙的很呐。 她到底在给李卿落办什么事? 既然身边这些没用的东西什么也查不出来,那他就自己去会会。 总会知道,李卿落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邓嬷嬷办事很快,只过了三日后,她便告诉李卿落:“姑娘,那杨钦武听到是事关他妹子的,不管真假都敢来。老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姑娘只管待会儿出门便是。” 静慈堂听到李卿落要出去,裴老夫人爽快的就答应了。 她知道李卿落要做什么,因为隔几日她就要把邓嬷嬷叫过来问一问。 只是,她心底也好奇,落儿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一个不被人提及的婢女梅雪,还有禁卫军内一个姓杨的校尉。 难不成,她在外面,还有别的人在给她办事? 而且,她至今也未提过,她当初身受内伤到底是什么人救过她又给她吃过药先治疗。 看来,她这乖孙女,还是有她自个儿深藏不为外人知道的秘密呀! 福满楼。 李卿落又是一身男儿装束。 只是她如今皮肤白皙了不少,装男子已经没有从前那般那么像了。 不过,好在她注意细节,还给自己贴了个假胡须。 所以登船时,船夫还恭恭敬敬地请她:“小郎君小心脚下。” 李卿落站在船头,远远地便瞧见了正站在码头上张望的杨钦武。 果然是他。 上一世,李卿落在混乱中看到过这杨钦武的脸。 当时他拖着血淋淋的断臂,趴在将军府门前,口中还在喊着妹妹的名字。 兄妹俩,都是被李恪川还有将军府,给彻底害了。 在他们眼里,这种卑贱如蝼蚁一般的小人物,根本不值一提。 “对了,梅霜不是说,这梅雪这十年间,和她哥哥是来往过书信的吗?” 这杨钦武怎么对妹妹的下落,好像根本一无所知似的。 邓嬷嬷:“是呀。不过这也不矛盾。梅霜说,梅雪是八岁那年,自卖活契进的将军府。当时好像是她哥哥整日胡作非为,偷鸡摸狗的不学好,而家中的爷爷病重又急着用钱,所以她才走上这条路。” “后来,梅雪的爷爷还是没了。” “梅雪为了激励她哥哥,便彻底不和哥哥联络。直到后来她听说哥哥发了疯似地找她,这才给了杨钦武捎了信,说她如今在大户人家做丫鬟,让哥哥好好奋发图强做个好人,等她年份到了,放出府兄妹二人再相聚。” “她许是为了让杨钦武心中吊着一口气,所以也就一直没有透露,自己到底在哪家做事。” “直到两年前,梅雪彻底和杨钦武断了联络。杨钦武这才着急起来,开始找他妹妹。” 想到这兄妹俩的遭遇,李卿落唏嘘着叹了口气:“邓嬷嬷,将他带上船来吧。” 说完,她转身进了船舱。 此刻,将军府。 门房递来消息,李恪川原本正在陪曲氏吃饭,立即就搁下筷子起身要出去。 曲氏喊住他:“川儿,你……你什么事,莫要再做得太过激了。切记,不要再惹你祖母生气,慢慢儿的,她便会再看重你的。” 曲氏并不在意李卿落会被如何,只要不再让川儿惹恼他祖母才好! 李恪川并未停留,快步出了春在堂。 曲氏幽幽的叹了口气。 自从她嫁到这将军府后,便从未站过婆婆的规矩。 所以说实在话,裴老夫人回来后,她真是万般哪里都不适应。 虽然,老夫人算是个和气的婆母,甚至并未让她每日都去早晚请安,也不要她伺候吃饭就寝什么的。 甚至,这府里还是自己管事当家,但如今,静慈堂和红枫馆,俨然都已成了他们娘仨的禁地了。 老夫人明说了,不要他们踏足附近,也不必去管他们祖孙俩的所有事。 可哪能说不管,就真的不管呢? 不过上回曲氏被罚关一个月佛堂,还抄了那么多的经书,如今想起裴老夫人心里就发怵。 自然,是万般不敢再违逆她的。 她就希望,川儿不要再惹婆母生气了,如此将来的天风商行,才有可能给到川儿的手里呀! 到底,婆母也只有这一个嫡孙子,所以上回,即便是婆母再心疼那李卿落,川儿不也没有受罚吗? 等明年崔氏进了门,川儿又手握天风商行,必然可以在朝堂上走到比夫君更高的位置! 到时满门荣耀,她也就能享福了。 一想到此,曲氏脸上不由露出笑来。 白日里的秦淮河,虽然不如夜晚那般热闹,但也是金陵城里,绝对的繁华之处。 河面上慢悠悠的行驶着各家船只。 有游玩赏秋的,有举办诗会画集的。 还有一些人家将宴请搬到花船上,谈生意,聊门生。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小型的货船,搬运货物到码头上。 各式各样的船只漂在河面上,今日李卿落也在其中。 “姑娘,他来了。” 第46章 哥哥被贼人砍了一刀 杨钦武一踏进房中,看见屋内的人,脸上立即露出了防备之色。 “你们到底是谁?当真有我妹子雪儿的消息?若叫我知道你们是哄骗我的,今日我不会饶了你们!” 他气煞凶狠的目光落在屋内唯一坐着的李卿落身上。 他知道,这个小郎君就是今日能主事之人了! 李卿落并未被他吓到。 只是低声吩咐雀儿:“将梅霜画押的那张单子递给他。他若是不识字,就叫梅霜进来,将事情再完整地说一遍。” 雀儿出去,过了一会儿梅霜也被带了进来。 梅霜脸上蒙着面纱,在知道眼前的郎君就是梅雪的亲哥哥时,她自然又是一场崩溃痛哭。 而那杨钦武听着听着,由惊愕变成愤怒,再从愤怒变得悲痛欲绝。 最后,再次变得怒不可遏,满身都是怒火。 “你发誓你今日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是千真万确!?你可有证据,那梅雪就是我的亲妹子?” 梅霜抹了泪:“梅雪的肩头上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是吗?” 杨钦武顿时悲怆的跪地大喊了一声:“雪儿——!!哥哥来迟了!哥哥对不住你——” 失散近十年,找了这两年,没有等到妹妹回来,却等到了她早已惨死的真相! 而且还是一尸两命,是权贵深宅里,任人随意捏玩戏弄,几脚就能踹死的玩物! 一个彪形大汉就这么跪在地上,掩面痛哭了起来。 大家看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李卿落却在静静的等着。 等着那杨钦武终于反应过来:“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怎么会有此事真相?你们今日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李卿落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实话告诉你好了。我是李府三个月前,才刚刚寻回来的二姑娘。” 果然,杨钦武听到她竟然是李家人,顿时脸色大变。 “那正好,那姓李的杀了我妹妹,我也杀了你!” 杨钦武口中喊着,当真就向李卿落袭来。 一旁的邓嬷嬷早就领着人候着了。 杨钦武刚一动,她们立即合力出手,还真将他给按了下来。 虽然不算轻松,但她们还真是老当益壮的一群嬷嬷们。 李卿落不由赞赏的看向一旁的雀儿,雀儿眨了眨眼。 “大胆!我们姑娘好心告诉你真相,你却想要杀她,你到底知不知道好歹?” 杨钦武:“哈哈哈哈!!你们李家人害了我妹子,我难道还要感谢你吗?没门!” “呸!今日你们把我带来,就是想杀了我是不是?这样我妹子的冤屈,就永远无法见天昭雪了!雪儿,雪儿——” 李卿落皱起眉梢:“把他嘴堵上!” 如此吵闹下去,别说路过的其他船只了,就是岸上都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船舱内很快安静了下来。 杨钦武被捆了个结实,口中还被一块棉布塞得死死的,哪里都动弹不得。 李卿落这才起身朝着杨钦武走去。 杨钦武满目猩红,充满仇恨地瞪着她。 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李卿落不痛不痒道:“你恨错人了。若真有如此强烈想要替你妹妹复仇的心,不如去找真正害死梅雪的凶手。” 杨钦武说不了话,便只能听李卿落说。 只是见她明明一副男子装扮,却是个女娘,而且做事心有城府,显然并不是个简单的主。 李卿落步子缓慢的走来走去:“实话与你说吧,我恨李恪川,绝不比你少!” 邓嬷嬷听到此处,知道是她们这些老东西都不能再听的了。 于是一挥手,立即领着剩下的几个嬷嬷还有雀儿,梅霜都退了出去。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此时,也不会有人在意男女共处一室的这种细节。 李卿落在杨钦武面前蹲下。 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他:“杨钦武,我若给你机会,你可敢豁出去?” 一炷香后,李卿落给杨钦武松了绑。 “杨旅帅,那日,便看你的了。” 杨钦武心中仍有犹疑,他盯着眼前的李府千金,奇怪:这世上,当真有如此仇恨彼此的亲兄妹? 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她说的也十分有道理。 单凭他一人,若想给妹子复仇,只怕是豁出这条命出去,也根本动不了那李恪川分毫。 所以,哪怕明知是被眼前女娘利用,他也确实别无选择。 而且是甘之如饴的愿意。 杨钦武抱拳后正准备离去,外面突然传来大声的喧闹。 雀儿敲了敲门,“姑娘,奴婢好像看到大公子了。” 李卿落让她们都赶紧进来。 雀儿进来说:“大公子好似在找什么人,不过戏班子那边正巧出了乱子,所以并未看见咱们几个。” 李卿落点了点头,杨钦武却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李卿落脸色大变,立即呵道:“杨钦武,莫要冲动行事,乱了计划!” 杨钦武充耳未闻,跳下小船,撑着长篙便向戏台那边驶去。 秦淮河边有个戏台,台子就朝着河面,要看戏的人便都要上河岸边的一艘大船。 因此,这船和戏班子,都被金陵城的人称为戏船。 因其独特的风格和体验,所以戏船每日都是高朋满座。 雀儿说,今日那边死了好几个人,说是混进了一批邪教徒,见人就杀。 “姑娘,可要去追那姓杨的?”邓嬷嬷问道。 李卿落摇头:“算了。若我们此时出去,必然会被李恪川发现,到时打草惊蛇得不偿失。而且,他打不过李恪川的,自己去撞个南墙,便知道我才是他唯一能走的出路。” 邓嬷嬷和雀儿跟着点头。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李卿落一行人这边刚刚趁着河面的混乱上船,就迎面撞上飞奔而来的几匹快马。 她们虽然赶紧都躲到路边,却还是被逼的差点摔到河里。 雀儿护着李卿落,望着那几匹快马的影子,忍不住抱怨:“这什么人呐?好歹也是闹市,怎能如此嚣张!?伤了人可怎么办?” 旁边路人赶紧劝她:“嘘!这位女娘,你可莫要喊了。那可是大理寺的人,若叫他们听见了,说你扰乱公务将你抓起来,你可就要脱层皮了!” 雀儿皱眉:“他们如此横行,还没天理了?” 李卿落扯了一把雀儿:“大理寺卿是肃王,此人十分危险,莫要说了。走吧!” 雀儿这才忍了下来,一行人匆匆离开了河岸。 等她们都离开许久了,李恪川才拖着受了一点轻伤的胳膊,一脸阴沉的回到岸上。 “少将军,您没事吧?” 小厮和近侍赶过来,看到李恪川被染得血红的一条胳膊,顿时都大惊失色。 李恪川抬手就甩了近侍一耳光。 “废物!人没找到,连我也找不到吗?” 第47章 哥哥发现假千金踪迹,死而复生? 李恪川只觉今日真是倒霉透顶。 他是听闻李卿落上了艘船,所以才想来瞧瞧,看她到底在做什么勾当! 却没想,碰上莲花教那些人在此闹事。 他被人认出来身份,自然要出面去平息这场祸乱。 没成想到,竟然还会碰到一个疯子! 那疯子明明是冲着莲花教那些人去的,却给了他胳膊一刀。 若不是李恪川躲避的快,今日怕就不是这点皮外伤了。 就在李恪川怀疑那人是故意为之时,他竟然跪地说:“李少将军请恕罪。卑职乃禁卫军杨大郎,今日沐休来此听戏却不想碰到此祸乱,刚刚杀红了眼才误伤了少将军,实乃情况之外。” “卑职愿全权负责赔罪,给少将军医治!” 说完,那疯子竟真的当众掏了一锭银子出来。 李恪川脸上险些挂不住。 谁要他那几两破银子?他更想要他的小命! 但周围全是百姓在围观,其中也不乏不少熟识的贵门子弟看热闹,李恪川自然无法发作。 只能说了声:“无碍,一切都是为了百姓。” 然后转身迅速离开了戏船。 上岸后李恪川才想起,今日怕是找不到那李卿落了。 近侍捂着脸低下头去,“公子恕罪,是属下失职。” 实在是戏船那边出了乱子,整个街上混乱不堪,根本寻不见人。 盛怒中的李恪川,不经意地瞥向河中正停泊着的一艘小船。 那船开着小窗,一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一晃而过。 “珠儿?” 李恪川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一瞬。 青天白日的,他怎么会见鬼? 不过,那确确实实就是珠儿! 李恪川情不自禁的向前走去,本想再去探探,那窗却已重重合上。 一个熟悉的身影恰在那时登船,是允王! 李恪川如遭雷击般的僵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还未弄清这是怎么回事,那船却已经开走。 李恪川恨不得冲上前去弄个清楚,脚步却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他一脸失魂落魄,神情喃喃:“不,那定然不会是珠儿,一定只是我眼花了……” 可心中一团乱麻,那怀疑生了根,便再也去不掉了。 “姑娘,娄姨娘她们母女俩,明儿就要进城了。可要将她们安顿在外面的客栈里?” 邓嬷嬷来到红枫馆后,给李卿落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六年前同时离开将军府的两个姨娘。 据悉,这娄姨娘还是曲氏的陪家大丫鬟。 当年,在曲氏怀李卿落的时候,偶然机会爬上了李朝靖的床。 事后,娄姨娘也怀了身子,曲氏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这才将其抬成了姨娘。 不过,那一胎听说还未生下就没了,此后娄姨娘也并未多得宠,又过了好几年才又怀了一胎。 但是就在六年前,娄姨娘腹中孩儿还未生下时,娄姨娘和郑姨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一起被赶出了将军府。 听说她们二人一起被赶去了千里之外蜀地的一个庄子里。 这算是发配,此生不许回来的意思了。 而且郑姨娘在途中突然失踪,且生死下落至今不明。 就连邓嬷嬷至今都还未找到她的半点踪迹。 所以李卿落让邓嬷嬷派人暗中去属地将她们接回来,邓嬷嬷也只能先将娄姨娘母女接回来。 李卿落:“金陵城里,人多眼杂。还是让她们先不要进城,不如就去青松观待着。” “嬷嬷,劳烦您将她们二人安顿好,不要受了委屈。” 邓嬷嬷:“此事老奴省得。不过姑娘,您……不见她们?” 李卿落坐下提笔练字:“到了时候,自会相见。” 中秋那天,还是曲氏的生辰。 到时,希望她今世备的这些大礼,他们都会喜欢。 眨眼间,时光流逝,很快就到了中秋这一日。 将军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宾客接踵而至。 李朝靖和曲氏早些天就来请过裴老夫人,说中秋这一日包括曲家,还有满金陵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来将军府做客,还请裴老夫人能出去主持大局。 裴老夫人没有办法,只能出山。 倒不是给自己那蠢儿子面子,而是她不想被人在背后说她,明明已经重入红尘,却还在摆什么架子。 她裴秀珍要让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如今将军府,是她握在手里的。 李卿落一早起来就先去静慈堂请过安了。 陪祖母吃过早食后,便又回了红枫馆。 她扯了个自己身上长了红疹的谎,就说今日不出去了。 李朝靖和曲氏巴不得她如此,毕竟一想到她又黑又干巴,实在拿不出台面的样子,是恨不得将她锁起来的。 上一世,他们确实也如此行事,那日连饭菜都没派人给李卿落送一口。 今天李卿落自愿不出门,这反倒还让他们省心了一件事。 只是他们夫妇二人都已经有两个多月未曾见过李卿落了。 所以并不知晓,如今她的容色和气质,都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而裴老夫人,明知道她是扯谎的,也宠着她。 “你不想去,祖母也不逼你。只是你要自个儿在红枫馆待着,不要乱走。” “等晚点,祖母去陪你吃月饼!” 李卿落刚回来才坐下,邓嬷嬷就来禀道:“姑娘,奴婢按您的吩咐,昨儿晚上就接了娄姨娘娘俩进城来了。” “再等半个时辰,门口正热闹时,她们二人就会出现,来给夫人贺寿了。” 李卿落:“后角门那边可安排好人手了?” 邓嬷嬷:“是。已经放了那女娘进府,一会儿就会传来好消息的。” 李卿落:“那就麻烦邓嬷嬷多去盯着点儿前面的情况。有任何热闹的,都传回来给我们听听。” 邓嬷嬷笑笑,赶紧又退了出去。 只是心里却有些打鼓。 姑娘今日这些计划安排,老夫人都不知道,希望到时不要吓到老夫人才好! 邓嬷嬷一走,李卿落便让翠儿去将她昨日就准备好的一些做月饼的食材拿到院子里去。 三人便开始一起做月饼了。 “今日我准备了肉馅,鲜花馅,还有果子馅,枣泥馅儿,红豆馅儿,绿豆馅儿。你想吃什么?” 雀儿听着竟然有这么多口味,不自觉的狠狠咽了口口水。 “姑娘,奴婢想吃绿豆和肉馅儿的!” 翠儿端着食材走出来,听到这话笑道:“姑娘还准备了桂花酒酿呢,你喝不喝?” 李卿落喜欢钻研吃的。 所以,这两个月在红枫馆的小厨房,也没少自己动手。 这可把雀儿她们的胃口都给养刁钻了。 听到桂花酒酿,瞬间眼珠子都亮了起来。 “姑娘,我要喝原浆的!” 李卿落拍了一下她额头:“我要做酒酿小汤圆,你不许贪杯!” 这边主仆三人打着笑闹,另一边,李家的大门口,今日宾客如云,好不热闹。 门前就连车马都停不下了,小厮忙得晕头转向,赶紧将马车向后巷迁移。 然而就在这时,一对格格不入,且风尘仆仆,满身朴素打扮的母女二人突然窜了出来。 管家和家丁还来不及将她们赶走,就见母女二人已齐齐一桩竟对着大门方向跪了下来。 “妾身娄氏,特从蜀地携姑娘回来,给家主老爷,主母太太请安,恭贺太太寿辰安康!” 说着,她将身上唯一的包裹在地上展开,然后从其中拿出自己准备的贺礼:一副绣满了‘寿’字的长褂。 并将其高高举在头顶。 第48章 哥哥硬闯找妹妹,被砍一条腿? “噗嗤!” 李卿落听了邓嬷嬷派回来的小丫头讲述这个画面,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雀儿在一旁更是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翠儿:“夫人定会气得不轻的。” 曲氏今年也才三十七岁而已,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年轻妇人。 却被妾室送了那么多个‘寿’。 不说她根本压不住,谁又肯承认自己老了? 李卿落:“这个娄氏,果真没让我失望。” 雀儿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看向翠儿:“对了,你从前便在太太院里,你可见过这个娄氏?” 翠儿点头:“见过的。” 李卿落看向翠儿。 她之前把翠儿倒给忘了。 正想多问两句,门口又来了个小丫头。 屋里的这个赶紧又出去接力,继续打听前院热闹去了。 这些小丫头,还都是祖母手底下调教出来的,所以李卿落并不担心她们会出卖红枫馆。 “姑娘,那娄姨娘还给门口跪着呢。而且这会儿事情都闹到后院,咱们老夫人都晓得了。” 刚说完,青天白日的,外面突然响了一声炮哨声。 李卿落望了一下天,这是杨钦武给她的信号,他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 此时,后花园里。 将军府有一面漂亮的湖泊,今日所有男女宾,便由这湖泊相隔开来。 此时,男宾岸边,本来大家写诗的写诗,作画的作画,过拳的过拳,真是好不热闹。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低呼:“这位娘子,你走错地儿了。这里可是郎君们的歇息处!” “对、对不住!我才来,同我的婢女失散了才会误闯这里。” 一道清丽的声音充满惊慌地响起。 不少年轻郎君听见了,自然心起涟漪,都伸长了脖子往旁边望了一眼。 唯有李恪川和庄魏,皆是浑身一震。 他们二人眸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并一起掀开席帘朝声音之处望去。 这一看,二人神魂俱荡! “珠儿!?”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什么珠儿?” “好像是将军府大姑娘的名儿。” “大姑娘不是几个月前已经自焚身亡了吗?” “就是,我刚刚去瞧过。烧毁的院子,都还摆在那里没有修缮呢。可见是真的……” “那他们二人怎么回事?” 众人正议论纷纷,李恪川和庄魏已经一起冲了过去。 可那女娘更快。 看到有人过来,惊叫了一声,立即捂着自己的胸口就跑了。 这女娘跑得很快,像是慌不择路似的,一路弯弯绕绕的乱闯。 眼见李恪川和庄魏二人就要追赶上去,突然又冒出来一路婢女和嬷嬷,正捧着茶水点心的,和李恪川还有庄魏撞在了一起。 二人的外袍和鞋袜都被打湿了。 “公子,三爷,奴婢等没长眼睛,还请恕罪!” 李恪川一脚将正在给他擦拭鞋面的婢女踹开,“统统给我滚!” 然后拔脚继续追了上去。 庄魏原本也想赶紧跟上去,却被赶来的自家小厮给拽住。 “三爷!老太太正找您呢,您去哪儿啊?” 然而就是这个瞬间,李恪川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恪川用了些酒,所以此刻脑子并不算很清醒。 不过,在看到李卿珠的那一刻,他不由想起一个月前在秦淮河边撞见的那一幕。 难道,当真是他的珠儿? 珠儿她真的没死? 李恪川想弄个明白,自然想冲上去抓住那女娘,好好瞧瞧,她到底是人是鬼! 可是那女娘像是知道身后有人在追她,一路闪躲,竟从后角门跑出了将军府。 上了街,街上嘈杂混乱,那女娘一会儿身影闪现,一会儿却又不见踪影。 直到,李恪川跟着来到一座宅子前。 那女娘的身影,在那宅子后角门晃了一下,便再次不见了。 这一次,李恪川遍寻不到,不由看向眼前这座宅子。 难不成,她进这里面去了? 今日,他必不会就此罢休! 李恪川来到门口:“在下东吟巷将军府的大公子李恪川,冒昧想拜访府中家主,烦请通报一声。” 这宅子,正是允王私藏李卿珠的那座宅子。 此时,恰逢允王正抽身前来陪李卿珠一小会儿,却听到李恪川竟找到这里来了,二人都吓了一大跳。 李卿珠顿时一副受了惊吓,六神无主的样子:“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呀?珠儿的婚事还未彻底落到那李卿落的身上,珠儿若是现在就被哥哥发现当初根本就没死,被抓回李家,那珠儿和王爷此生都无法相守了!呜呜呜……” 她眼含泪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允王的心都瞬间被捏碎了。 “珠儿你且放宽心,此事本王绝不允许发生!” 李恪川被轰走,并不被允许再上前半步。 他哪肯放弃? 又自诩武功高强,当即便要往里面硬闯。 允王的侍卫,却都不是泛泛之辈。 个个得了死命,无论如何,今日也要拦住此人,决不允许他闯入内宅。 可李恪川确实有几把能耐,夺了一把刀,直接杀红了眼,冲到了二院。 他一边杀红眼,一边嘶声力竭的大喊:“珠儿!珠儿——珠儿是不是你?” “珠儿,哥哥来寻你了,你出来,珠儿——” 李卿珠心里是真的怕极了。 只能躲在允王的怀里,瑟瑟发抖,甚至恶毒的期盼,能有人将李恪川杀死也无妨的! 她绝不能此刻暴露,不然一切前功尽弃。 就在这时,一行正巧来寻允王的禁卫军,遇到了这场厮杀。 “什么人?竟敢擅闯允王殿下私宅,不要命了!” “取他性命——” 李恪川杀的满身早已是血迹,脸上也被敷得面容不清了。 这些禁卫军提刀便冲了上来,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一个个身手高强比允王的侍卫还要更胜一筹。 合力围剿之下,形势开始逆转。 李恪川逐渐被压制,步步向后退去。 而且,这些人招招皆是下死手的狠辣! 眼见大势不妙,李恪川喘着气,这才大喊了一声:“我乃东麒营少将军,李恪川!你们住手!” 然而,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把刀已经如同砍冬瓜一般,生生砍断了李恪川的一条腿! 第49章 凄厉惨叫,哥哥腿没了 李恪川一声凄厉惨叫,顿时晕倒在了血泊之中。 东吟巷,将军府。 前院主厅,曲氏被裴老夫人叫到跟前问话,“那娄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裴老夫人现在心里门清。 她早就奇怪,她那乖孙女到底要找他爹的两个姨娘做什么? 原来是要找回来给她亲娘添堵的! 可还真有她的,竟挑了今天这个日子,给她亲娘送了这么一份儿‘生辰礼’! 这一天,金陵城大多有头脸的人家,几乎都来了将军府,若是虐待妾室和庶女的名声传出去,她那蠢儿子以后在朝中还真不好抬头。 “母亲,儿媳也不知她怎么突然跑了回来。从前明明……” 曲氏委屈地抿着唇,甚至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裴老夫人简直没眼看。 怎么李朝靖蠢,还娶了个更蠢的太太? 真是从前舒坦的好日子,过得太多了! “还嫌闹得不够?到底也是将军府的人,还有一个姑娘。既然都回来了,还不赶紧安顿下来?” 曲氏心里是百般个不愿意。 婆母根本不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今日……这满金陵城已经在看他们将军府的热闹和笑话了。 即便是她生辰,也不得不吞下满腔的不愿和委屈。 不然夫君那里丢了脸,影响的还是他们夫妇的感情。 曲氏脸上勉强地挂出一抹笑来:“是,儿媳刚刚忙的抽不开身,现在就去。” 曲氏退下去后,一屋子的妇人和姑娘们,都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 没想到,今日这李府竟然还有这样的热闹看,还真是来得值当了。 忠毅侯府的老夫人拉着裴老夫人:“你呀。发那么大火气做什么?不过是个妾室和庶女,能翻出什么天来?回来就回来,不过是多两张嘴的事情罢了。” 裴老夫人从前就和忠毅侯府的老夫人相识。 三十年间,二人书信也没有断过来往,甚至忠毅侯府老夫人还去青松观亲自看过裴老夫人。 今日忠毅侯府老夫人亲自登门,还把整个将军府都吓了一跳。 毕竟以她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回来给曲氏贺生辰的。 所以只能是特意趁机来看她的老姊妹,再顺便瞧瞧她未来的孙媳妇的。 二人一见面,就再没有松开过手。 忠毅侯府老夫人还抱怨,裴老夫人把李卿落藏着不肯带出来给她瞧。 “我可是相信你养的,定然才是个好的。从前那个,在将军府长大的又如何?到底不是我当初真正指的那一个,没有你的血脉,我是瞧不上的。” 裴老夫人:“你快别哄我了。当初你会指腹为婚,不是因为和曲氏她娘的关系更亲热吗?” 忠毅侯府老夫人:“……” 记那么清楚干什么!? “呵,人老了,记不清了。” 裴老夫人:“呵呵。” 懒得揭穿她。 他们忠毅侯府如今还肯履行这门婚事,给落儿一个好的亲事,她也没那么计较。 “我原是想等你大寿那日,能亲自去带她去给你请安的,没成想你那么着急自己就跑来了。” “赶不巧,她这两日身上正好又长了疹子,不知到底是否惹人。你老了,可不敢冒这种险,还是你寿辰那日再说吧?” 忠毅侯府老夫人:哎,牙疼。 曲氏急匆匆赶到门口,看到那娄氏还有她身边那个小贱种,心头就是一股腾腾怒火。 不过幸好,这娄氏当年生的只是个女儿,若不然,自己绝不会让她还活到今日! 却不料,她竟不知好歹,还敢回金陵来! 曲氏强忍下心中的憋屈不适,在议论声中开口道:“娄姨娘。当年派你去峨眉山替咱们家祈福拜佛,辛苦你了。既然今日回来了,便赶紧带咱们三姑娘进来吧。” “管家,将她们二人安顿好。” 周围的人顿时都夸曲氏是个智贤豁达的主母。 曲氏心道:能得个好名声也行,只是这娄氏敢回来,自己今后必然要拿出手段来,狠狠收拾她才行了! 正想着,街上突然骚动。 有一群人朝着这边风速行来,还未走近,就有一股扑鼻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曲氏连忙捂住鼻息,满脸嫌恶:“哪里来的腌臜,今儿什么日子,也敢往我们将军府门前凑来?来人,还不赶紧将他们赶走,莫要吓到我们府上今日贵客们。” 曲氏脸上带着不耐烦和怒色,连忙挥手。 将军府的家丁跑出来,刚拦着那些人,就被狠狠一脚给踹开了。 “我等乃禁卫军和允王的人,谁敢拦路?” 说着,一个担架就被丢在了将军府的门前。 担架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众人顿时嫌弃的避开。 不过心中却都骇然:怎么禁卫军和允王的人都来了?这将军府不会惹了什么事儿了吧? 正猜想着,禁卫军里的一个彪形大汉站了出来。 此人,正是杨钦武。 他沉黑着脸满脸杀气的道:“东麒营少将军李恪川,隐瞒身份私闯允王私宅府邸,不顾劝阻欲行行刺允王殿下!” “允王侍卫拦截不住,我等几人出手相助允王殿下,将其拿下!” 曲氏半响好似没听明白。 “什、什么?各位,这是何意?” 正说着,李朝靖闻讯也在此刻走出将军府大门。 “怎么回事?” 曲氏心如鼓雷,此刻只想知道:“川儿,他们说是川儿!各位,我家川儿到底怎么了?他此刻在哪儿!?” “他现在明明就在家中后院,怎会跑到允王府邸去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朝靖也板着脸:“各位,我家川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绝无可能!” 杨钦武一声冷笑,指着地上:“是他自爆的身份,不然,现在哪还可能由他吊着一口气活着回来?” 杨钦武抬了抬手,李恪川的一条大腿被送上前来。 杨钦武:“李大人。允王殿下说了,此事若有疑异,您大可去陛下跟前申冤分辨。不过我等今日,可是眼睁睁儿的看着少将军,已经杀进允王殿下私宅的二院了。” “李大人,好自为之吧。告辞!” 说罢,杨钦武等人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而将军府门前的一干人等,在听到那些话,再看着眼前躺在地上人事不醒,浑身血迹脏污看不清模样,不知是否还有气儿出,一条腿还在李朝靖手里捧着的李家少将军李恪川…… 顿时,一阵阵骚乱议论声,迅速四起。 曲氏一道惊声尖叫,瞬间昏死了过去。 李朝靖几个趔趄,扶着将军府大门抱着那条腿,好半响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快,快……请大夫……请御医……” “川儿,川儿!川儿——!!!我的儿呐!!” 第50章 是她的全盘谋划? “姑娘,出事儿了!” 邓嬷嬷一脸惊慌,脸色煞白的跑进来。 “大公子,大公子刚刚被人抬回来,说、说是断了一条腿!” 翠儿和雀儿都被这话吓了一跳。 李卿落抬头只看她一眼,便又继续埋头练字,面色如寻常那般冷静:“慌什么?只不过断了一条腿罢了,又不是他死了。” “只要李恪川不死,我便没有违背当初答应祖母的话。” 她已经留了他一条性命,算是仁慈了! 雀儿和翠儿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立即都退了出去。 邓嬷嬷则是被李卿落的这番话,吓得瞬间靠在墙上。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大公子的断腿,本就是她真正的计划和目的!!? 这些日子,姑娘只是让她做事,她也知道姑娘和那杨钦武达成了什么。 甚至今日所有的计划,都只是按照姑娘所说,一一去进行而已。 直到此刻,邓嬷嬷心中才骇然明白,李卿落的全盘谋划! “姑娘您……” 李卿落见邓嬷嬷吓得不轻,叹了口气。 她这才搁笔走过去,将她搀扶起来。 “您别怕。出了事,勿论何种情况,祖母若问责,我都担着便是。” “您也只是听我命令行事,你连我究竟想做什么都不清楚,又何来之责?” “更何况,杨钦武会做到哪一步,我也是不清楚的。” “我只是让他,可以见机行事寻仇。只是要给李恪川暂时留一条命,让他苟活着慢慢受折磨罢了。” 李卿落说完,邓嬷嬷便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姑娘还真是不将她当作外人啊…… 邓嬷嬷这时候才明白:“姑娘您让那长得像极了大姑娘的刘穗儿,将大公子引到秦淮河边。一路在老奴安排的人手配合下,大公子便是身怀武功,也一直抓不到人。” “等到了河边,那刘穗儿在允王殿下私宅附近消失,给大公子造成她好像进了宅子的错觉。” “以大公子的脾性,他若真的以为宅子里有大姑娘,就一定会闯进去想要弄个明白。” “刚刚老奴去前院探得消息回来,说大公子是行刺允王殿下的罪名!” “老奴不明白的是,您是怎么确定,允王殿下今日一定就在那宅子里,而且会派人死命阻拦?” 李卿落并不确定允王今日会去那里。 但她确定的是,那宅子里的人,就是假死的李卿珠。 所以,若是李恪川大张旗鼓的想往里面硬闯,李卿珠不想暴露的话,就必然会让允王的侍卫加以阻拦。 她刚开始的计划是,让杨钦武带着禁卫军路过那里,到时出手相助对付李恪川就是了。 可她也没想到,今日中秋,那允王不在王府里,更未进宫,而是在私宅里陪着李卿珠。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在帮她李卿落…… 如此也好,那杨钦武保命也不必废什么周折了。 李卿落这些话,并未说给邓嬷嬷听。 她只是冷冷警告:“记住。今日我们几个,都在红枫馆,除了你出去看过热闹,其余人一步未出过。” “其余任何事,都不知晓。” 李恪川断了腿,整个将军府大乱。 曲氏的生辰宴自然是办不下去了。 场面一度混乱。 有人急忙进宫去帮着请御医。 当然,最先来的还是江大夫。 整个李家瞬间乱了套,裴老夫人站出来迅速主持了大局。 她先是让管家领着人,将所有宾客们都恭敬送走,并承诺日后必然携礼登门道歉。 然后关上门,稳住局面。 曲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媳也留了下来,她心疼女儿和外孙,帮着先将一团乱的将军府各个杂事也给安排了。 戏班子,酒席,喜庆的装饰,统统都是细碎的事情。 裴老夫人见她做的有条不紊的,显然从前在李家也插过不少手,今日便干脆都交给她了。 自己则急匆匆赶去澜沧院。 “张嬷嬷,去将洛神医请来。我好像听闻过,说他曾给人接过被切断的手指和被砍断的胳膊,若是……或许,川儿那条腿,还有得救。” 张嬷嬷立即转头,拿了令牌就出门了。 曲老夫人忙完这边,也跟着赶去了澜沧院。 在院门口,她向里看了一圈,却并未先急着进去。 “来人,你们主母醒了没有?”曲老夫人问。 “回老夫人,夫人她喝了汤药虽然醒了一次,可问了大公子的事情才两句,便经受不住打击……又……” 曲老夫人神色带着凄哀:“不中用的东西,也是命苦!” “对了,听说你们二姑娘今日一直没有出院子,这会子她哥哥和她娘都这般了,怎么还不见她过来?” 对自己那亲外孙女,曲老夫人也是听闻过风声的。 虽然一直还未见过,但听说她是个不孝的东西,而且在父母兄长面前竟妄图和已经死去了珠儿争宠。 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珠儿都被她逼死了,她还这么恶毒。 今日府中出了这样的大事,竟然也不见踪影。 奴仆张嘴还未解释出口,曲老夫人又摆出威赫下了命令:“去!派人去将她给我带过来!不是东西的孽畜!” “是、是……”奴仆满脸紧张的退了下去。 红枫馆。 李卿落看着手中已经烤熟的月饼叹了口气。 李恪川这场凶险,自然是她所愿,就是连累祖母又要跟着心急一场了。 刚刚咬了一口手中月饼才尝到滋味,院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二姑娘,你在吗?” “是你的外祖母曲老夫人让老奴来请你出去一趟。府里今日出了事,姑娘你也知道了吧?你母亲晕倒,到现在还未转醒呢。” “大公子那里,更是凶险,姑娘到底该出来瞧一眼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服侍的,姑娘你也好搭把手!” “若你一直不肯露面,这不孝的名声传出去,若是叫忠毅侯府听见了,怕也是与你自个儿不好吧?” 第51章 暴打刁奴 李卿落顿时没了胃口。 她那外祖母,前世和曲氏如出一辙,打从心底里更喜欢李卿珠,所以从未正眼看过李卿落一眼。 这会儿喊她出去,又能有什么好事? 服侍,是想让她服侍曲氏还是李恪川呢? 这二人怕是都更不想看见她,所以是要去服侍她这个老太太的吧? 李卿落便让雀儿出去回绝了。 “嬷嬷,我们姑娘听闻主母和大公子那里出事,现在也是心急焦虑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呢。” “不过,我们姑娘今儿身上起的疹子,真是好大一团一团的。若是冒险去前面见了大伙儿,到时给大伙儿再惹上了,到时这府里不就更乱了吗?” 来传话的人,是春在堂的常大嬷嬷。 平时就凶神恶煞的,很有威仪。 此刻听到雀儿的说辞,顿时就认定了是她胡诌,根本不信。 “好你个贱婢,竟敢诓我?我可是奉了老夫人的命来的,今日姑娘不想出去,也必须得去!” 常嬷嬷以为雀儿不过是个小丫头,伸手就要去扇雀儿的脸。 雀儿抬手就将她一把给拧住了。 “嘿?你个老货!我好生客气与你说话,你却敢动手?” “敢到我们红枫馆来威风,也不瞧瞧小姑奶奶我是谁?你还想撕烂我的嘴,我先把你嘴给撕烂了!” 雀儿伸手一把就将那常嬷嬷的头发抓的稀烂。 等常嬷嬷身后跟着的丫鬟反应过来,再扑上来想要帮忙时,雀儿又是一脚一个,抓着常嬷嬷的头发转身还给了那些丫鬟一人一巴掌。 而红枫馆守门的两个嬷嬷还只站在一旁看笑话,动手的必要都没有。 “滚开!再靠近我们红枫馆半步,我让你们一个个像她一样,今日都当个疯子!” 常嬷嬷痛得‘吱哇’乱叫,伸手想要掐抓雀儿,却都被雀儿给躲开。 “雀儿,不要与她纠缠。” 李卿落这时才发了一句话。 雀儿冷哼着,一脚踹开那常嬷嬷:“滚!” 常嬷嬷扶着彻底歪斜散乱的头发,都想哭了。 她在将军府几十年,可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啊! 今日在这些小丫鬟们面前,她被害得丢尽了脸。 “你、你们,给我等着,此事没完!” 常嬷嬷丢下狠话正准备离开,李卿落却又让雀儿去将她给抓回来。 被按在院子里,常嬷嬷看着眼前的二姑娘,心里狠狠吓了一大跳! 这、这与前段日子,刚回府的二姑娘,可真是天差地别啊! 她何时,变得如此好看了? 先不说这肤色白皙的判若两人了,这容貌清丽中还自带着一股英气,哪还有当初那副又丑又穷酸,完全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如今的她,竟还真有几分做姑娘的架势了。 常嬷嬷此刻心里不自觉的竟有些发怵,李卿落没和她客气,开口就道:“你跑到我们红枫馆来,先个儿闹事要打人,今日我本不想收拾你,放你一马你还不知好歹,敢再耀武扬威恐吓我,你是在打我的脸,看我好欺负了?” 常嬷嬷心中‘突突’狂跳,想到她毕竟是个主子,虽然不受家主和主母喜爱,但如今可有老夫人撑腰,顿时彻底萎了下去。 “二、二姑娘,您大人,有大量……饶、饶了老奴吧……” “老奴也不过是遵老夫人的命……她好歹也是您外祖母,她的话您也不得不听呀…… 李卿落:“东拉西扯。你以为,凭你这句话,我就能就范,不收拾你了吗?” “再说,你如今是我将军府的人,却听令那曲家老太太的话,原来你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呀?” “还敢置喙起我的事来。那忠毅侯府听见了什么事,又与我何干?” “还有,记住,在这将军府,永远只有一个老夫人,那便是我的祖母!” 见她不好糊弄,常嬷嬷愣是一句话不敢再说了。 她可不想再被雀儿收拾,所以瞬间模样老实的很。 李卿落:“还想让我等着?等着什么?等着你给我寻些没完的麻烦?” “我告诉你,要么麻利的滚,要么再吃一顿收拾,你自个儿选!” 雀儿:“我可说过的,嬷嬷。我们姑娘今儿身上长了疹子,若是惹了人,可就麻烦了。你偏要闯进来,今儿回去要是觉得身上有哪里痒的,你可莫要觉得奇怪哟。” “哎呀,我都觉得我背上有些痒了,翠儿快给我瞧瞧?” 常嬷嬷吓得脸都白了。 冤枉啊,她明明是被抓进来的! 顿时,她觉得身上也开始不对劲起来。 一句话不敢再抱怨,爬起来就赶紧滚了。 看着被吓得屁滚尿流滚圆的常嬷嬷,雀儿和翠儿都笑的,腰杆都直不起来。 “看她,像不像个大冬瓜!哈哈哈……” “还是个又长又圆的。” 院子里传来的欢笑声,把院子外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的小厮也给惹笑了。 庄魏皱眉盯向小厮,小厮连忙解释:“三爷,那院子好热闹啊。感觉比白日里唱的戏还热闹呢。” “三爷。老夫人听说二姑娘身体有恙,所以让您来看望看望。您倒好,找了个地儿,一觉睡到现在,天都快黑了。” “您到底,还过不过去?” 庄魏神情疑惑的盯着那红枫馆。 他怎么觉得,这李府二姑娘的声音,有些莫名的耳熟? 好似,他在哪里听过。 而且,她似乎并不像他们都说的那般,有多稀罕他们忠毅侯府。 “奇怪。”庄魏突然浑身一凛,瞬间站直了身子。 他盯着黑暗中摇晃的火光,喃喃道:“这将军府,为何会如此安静?” 小厮也这才惊觉:“对哦。今儿不仅是中秋佳节,不还是这将军夫人的生辰吗?往年都热闹的快翻了天了,今儿怎么……” 除了院子里已经消停的笑声,整个将军府,仿佛都陷入了一口死潭之中。 死寂。 就好像所有的人,都没了声音。 本就是被强迫而来的庄魏立即握拳转身,大步离去。 这红枫馆,他本就是不想来的。 这人,他更是一眼都不想见。 李卿落听守门的嬷嬷进来说,红枫馆外来过一个带着小厮的郎君。 李卿落疑惑:“这么晚了,还有宾客没有出府?” 不过,她也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转头,继续敲打翠儿和雀儿,“今儿什么日子?下次再如此放肆大笑,被人抓了错处告到前面去,我也难保你们!知道吗?” 二人都知道错了,规规矩矩的跪着:“是,姑娘。奴婢知道错了。” 澜沧院。 已经在院内守着的曲老夫人听见常嬷嬷过来说,将李卿落请不出来时,曲老夫人霎时满脸的不可置信:“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肯出来!?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如此混账狠心?” 第52章 李恪川,彻底完了 曲老夫人还扭头不满的看向裴老夫人。 “听说她自回府后,就是老姐姐您教养的?” “我知道她从前缺失的多,回府后又有您的娇惯,所以处处与她兄长作对,甚至屡次将川儿挂伤!” “老姐姐,不是我说,这落儿心也太狠,太没有规矩了!” 裴老夫人看向曲老夫人。 曲氏的大伯是户部侍郎,曲氏父亲虽然只是个四品的文官,但整个曲家在这金陵城都是非常富有且气盛的。 曲老夫人又向来霸道,从前来这将军府,俨然就是个正主儿的架势,盛气凌人多年早已寻常习惯。 可她如今忘了。 将军府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将军府,当年风震满金陵城的裴秀珍,她如今回来了! 将军府,还轮不到旁人做主! 此刻,听到曲老夫人说的这些话,裴老夫人想到她刚刚毕竟也在前院帮着处理了一些杂事,这才强忍着才没有伸手扇人。 只是冷冷道:“落儿自回家后,确实一直都是我在教养。你是怪我,没有将她教好规矩了?” 曲老夫人脸上这才闪过一抹尴尬。 “老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家中情形不同,她再如何也该出来看一眼不是?” 裴老夫人:“落儿身上起了红疹子,听说她院子里的婢女现在身子也有了异样。常嬷嬷,若是稍后你也有哪里不适,也不必害怕,定然只是被惹上罢了。” 一旁的常嬷嬷脸色煞白,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浑身发痒了。 裴老夫人:“亲家妹妹,你若真想见她,她必定也会秉着孝心来见你。” “你可想好了?” 曲老夫人脸上彻底僵住:“这、这这……” 身后的两个儿媳都连忙扯了扯曲老夫人。 “母亲。落儿既然身子不爽,还是不必勉强她出来了。不然只怕川儿的伤势还未弄明白,这整个将军府再传上什么红疹,该如何是好?” 曲老夫人回头便扇了大儿媳一掌。 “蠢货,我不知道!?要你多嘴!” 曲老夫人的手段,裴老夫人简直看不过眼。 “要耍威风,还请亲家回你曲家去耍。今日我将军府已经够乱了,我听不得嘈杂烦乱之声。” 张嬷嬷上前陪着笑脸客气请道:“曲老夫人您不要多想。我们老夫人现在心急如焚,不知道大公子还是个什么情形。我们李家,毕竟只有这一个嫡子,不像你们曲家,六七个儿子。” “曲老夫人,您瞧天色也黑了。要不,老奴安排您先歇下?有什么消息,老奴定会去通知您的。” 曲老夫人被一个老嬷嬷指手画脚的,差点就忍不住骂人了。 “那、那毕竟也是我亲外孙!我,我哪儿也不去!” 就在这时,再次转醒过来的曲氏,也哭哭啼啼的赶来了澜沧院。 “我儿——我的川儿——川儿呐——你可别吓唬娘,你可千万别出事啊,川儿——” “你是娘的命根子!川儿——” 裴老夫人:“别嚎了!” 曲氏瞬间噎住。 连曲老夫人都往旁边挪了挪。 裴老夫人站起来,目光锐利冰冷的看过整个院子所有人。 “还嫌不够烦吗?他没死,就叫你们都先给哭死了!” “谁要再吵闹,都给我滚!” 裴老夫人可没有什么好脾气。 她骂人也从不挑人,更不挑日子。 曲氏再也不敢哭出声了,只能抽抽噎噎的浑身瘫软在一旁望着澜沧院的主屋,哽咽着不停流泪。 见女儿都如此了,曲老夫人还是留了下来,她一把搂住曲氏流泪小声痛念:“我的儿啊,你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不然就是挖了娘的心肝儿了!” 院子里慢慢寂静了下来。 李朝靖一直在屋中陪着,直到天明破晓,他才拖着极为疲惫的身子,半头白发,一脸死寂灰白模样地走了出来。 曲老夫人早就撑不住睡着了,这会儿还在打着小鼾。 裴老夫人在李朝靖开门出来的瞬间就睁开了眼。 曲氏则是瞬间弹起,扑上前抓住李朝靖急切问道:“怎么样?老爷,川儿他到底怎样啊?” 曲氏熬的双眼通红,这一刻,看着夫君的神情,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 李朝靖望着发妻,又看向裴老夫人。 他然后摇了摇头,一字一句悲痛极致:“洛神医……也无计可施……只是保住了川儿的命!川儿的左腿……没了!彻底,没了……” 曲氏:“什么?” 她惊愕的张着嘴,好似根本听不懂这几个字。 李朝靖突然仰天‘哈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 “我李家,就这样完了,就这样完了吗!!?哈哈哈哈哈……” 裴老夫人看着自己那蠢儿子这般颠狂摸样,此刻心里也极不是滋味。 她转身,身影微微颤了颤,在张嬷嬷的搀扶下,缓步离开。 曲老夫人被两个儿媳摇醒,在知道李恪川真的彻底断了一条腿后,她也流下了眼泪。 “完了完了,川儿以后的仕途路,是彻底完了!” “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儿媳惊恐的想要捂住她的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此话被曲氏和李朝靖都听了个正着。 李朝靖死死的盯着她们三人。 曲氏则血红着眼睛,怒吼了一声:“走!你们走——!!” “川儿,娘来看你——” 曲氏悲痛欲绝的扶着门框,向屋内奔去。 此刻城西,又一座允王私宅内。 经过半日的折腾,李卿珠终于再次安定了下来。 允王刚一踏进屋内,李卿珠即刻便起身扑了过去。 “王爷,您算可回来了!今儿白日里的那件事,都要吓死珠儿了,呜呜呜……” 允王搂着李卿珠,心疼的替她擦着眼泪。 “好了,这不一切都过去了吗?只是秦淮河那边的宅子,你不能再待下去,以免此事后续再牵扯到你,就是辛苦我的珠儿了。” 李卿珠拽着允王的衣角:“珠儿知道王爷苦心,珠儿不过是搬个地儿,不累。” “王爷,您今晚进宫,万岁爷可有问你此事?” 允王:“禁卫军那几人是懂事的,主动便将事情去父皇跟前禀明了情况缘由。” “再说此事本就是他李恪川强闯本王私宅之错,本王的侍卫和禁卫军几人也是为了护我性命,才会如此结果。” “本王是皇子,他李恪川白日里的行径,已是犯下抄家灭族之祸,只断他一条腿,已是便宜他了!” “还是父王仁慈,念着一些李家从前的功劳,不然珠儿……” 允王笑笑看着怀中美娇娘,轻点着她的鼻尖:“此事便是整个李家,都定然难逃一劫。” 第53章 他不信,她与此事毫不相干 李卿珠心中狠狠一跳。 她眼里瞬间再次蓄满泪珠,好似一眨眼就能掉下来。 “不要王爷!好歹,那也是珠儿曾经长大的家。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有自己亲生的女儿了,但到底十六年的养育之恩……请王爷能看在珠儿的面上,饶过哥哥这次犯下的大错吧!” 允王见她一副泫然欲泣,如此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由叹气。 “珠儿如此心善念情,可如何是好?” “罢了,本王自不会赶尽杀绝。只是此事太过蹊跷,那李恪川,为何会突然就断定那宅中有你?” 李卿珠轻轻咬唇:“珠儿也不知。莫不是……那日珠儿去游船,叫谁给瞧见过?” 她被关在那宅子里几个月,那是唯一的一次出行,还遇上了戏船的祸乱。 好在,没出什么大乱子。 可如今她的行踪差点暴露,现在想来亦是惊险。 就是可惜,李恪川的腿断了…… 以后,他不就彻底废了吗? 这将军府,未来还有什么指望? 李卿珠的心里其实已经快气死了。 将军府若是没落,她往后若是再想靠着李家在允王府有一席之地,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那李朝靖虽然还在朝为官,但他毕竟也有老的一天! 而且,他在朝中的地位,也必然会因为李恪川此次的事而受到影响。 李卿珠现在甚至已经考虑,到底还要不要再回李家。 “珠儿在想何事?” 允王见她一副神思远游的样子,情不自禁抬起李卿珠的下巴。 见她朱唇嫣红胜血,允王低下头去,就在快要碰到李卿珠唇瓣的瞬间,她却给轻轻避开了去。 允王的唇,自然只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他眼底不免有些失意和不耐。 李卿珠还未察觉,只是红着脸趴在允王坏中道:“王爷,珠儿刚刚在想,珠儿和庄三公子的婚事,听说还没能彻底落到我那妹妹身上呢。” “珠儿若是往后回到家中去,便仍不是那自由之身,还怎么和王爷,名正言顺的在一块儿嘛……” 李卿珠一副神伤忧愁的样子。 她又不是傻子。 若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便给了身子,就当真一文不值了。 允王现在得不到她,自然当她是宝贝,而且只会更加情难自控。 果然,允王立即言之凿凿的承诺:“此事,你只管交给本王便是了……好珠儿,快让本王好好抱一抱。” 这一日,李家发生的事,不过才到晚上,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金陵城。 李恪川硬闯允王私宅,虽然他断了一条腿,但他可是硬闯允王私宅啊! 还到允王宅子里一通乱杀,欲行行刺允王! 这刺杀皇子的罪名若是彻底落下来,那李恪川莫说只是断腿了,怕是还要断脑袋! 李家怕是要跟着完了。 一时间,风声鹤唳,不少从前和李家来往密切的世家门族,官员同僚,都默默在心中,决定远离李家了…… 肃王府。 段容时听破风来说了李府的事,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那个女娘。 “这件事,她是否相关?” 追雨顿了一下,才明白主子说的是谁。 “那二姑娘,好像在院子里待了一整日,一步也未出过院子。说是身上长了红疹,所以李恪川断了腿,她母亲两次昏厥,她也未去探过一眼。” “不过,她院子里的一个嬷嬷,这几日的行动,到是有些密集。而且……” 追雨抬头看了眼段容时,“王爷,这嬷嬷私下里,见过禁卫军的一个校尉。此人是上次莲花教在戏船制造祸乱时,因为杀了不少教徒立下功劳,所以才升的校尉之职。” “好巧不巧,今儿允王府去的那一批禁卫军,就有此人!” “而且,听说就是他砍的李恪川的腿……” 段容时听了此话,眸光微亮:“哦……?” 要说这女娘和此事真的毫无干系,段容时竟是有些不信的。 他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黑色玉石扳指,“那你便,好好查一查此事!” 翌日,红枫馆。 李卿落早就起了。 她站在窗边,本想写字,可却迟迟没有落笔。 墨汁滴在宣纸上,晕染成了一团又一团。 看到雀儿进来,李卿落问道:“祖母可回静慈堂了?” 雀儿欠了欠身:“是,姑娘,刚回呢。” “听说大公子的命是保住了,不过确定消息传来,腿没保住。” 李卿落将笔搁下:“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将他那腿接不上,他们不过是痴梦罢了。” “李恪川,就算他今后还活着,如此,对他来说又同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没什么情绪的说完这些话,心中却是痛快至极。 不过一想到祖母…… “雀儿,陪我一起去静慈堂见见祖母吧。” 李卿落端着昨日自己亲手做的月饼,来到静慈堂。 张嬷嬷难得拦住她,“姑娘,老夫人昨儿守了一宿没睡,还是让她先歇歇吧?等老夫人醒了,我再去叫您过来。” 李卿落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张嬷嬷:“麻烦张嬷嬷,先将月饼送给祖母吧?好歹让祖母用些再睡下。” “至于我,就在旁边的小屋等着,等祖母醒来便是。” 李卿落转身就去了自己先前睡过的小房间,一副今日若见不到人,她也就不回去了的架势。 张嬷嬷叹气摇头,转身将月饼先送进了房内。 过了一会儿,她又出来喊李卿落,说裴老夫人让她先进去。 李卿落起身:“那祖母……” 张嬷嬷神情似笑非笑:“老夫人说她反正都熬了一通夜了,这会儿也睡不着,不如听听姑娘这么早来见她,究竟要说什么。” 李卿落自己走了进去,张嬷嬷在身后拦住所有人再进去打扰,并将门关的死死的。 屋内还有些昏暗,裴老夫人就坐在高堂的主位之上,满身威仪疏离。 李卿落走过去,喊了一声:“祖母。” 裴老夫人抬头,目光隐晦阴沉的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为何,这一刻,李卿落的心中难过极了。 她自己跪了下去,身体挺得笔直,头却低了下去。 “祖母。” 她又喊了一声。 裴老夫人闭了一下眼,开口问她:“落儿,你可后悔过?” 第54章 你可算是弑兄啊! 李卿落知道祖母问的是什么。 所以并未避讳,开口直答:“不。落儿不后悔这么做。” 裴老夫人瞬间睁眼发怒:“糊涂!!那到底,也是你的亲哥哥啊!落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卿落抬头,眼神平静的面对祖母的怒火。 “祖母,可他从未将我当作过他的亲妹妹。是他先数次想要杀我,我不过是侥幸才几次逃脱。下一次,未必就如此幸运了。” “祖母,落儿答应过您,会留他一条命活着,落儿也做到了。” 她是说,自己当初明明放手让她去报复李恪川,现在却来怪她了? 见她如此模样,裴老夫人心中阵阵悲哀。 她心中甚至不由冒出一个念头来:难不成,自己将她找回李家,是做错了? 李卿落看到祖母眼底的失望,她原本平静的心,泛起一丝痛楚。 李恪川的下场,确实是她一步步谋划来的。 她就是要他生不能死! 就是要他从云端跌落泥潭,就是要他受生的折磨,就是要他成为一个废人! 她心里,也是当真痛快极了。 这两世,还是第一次如此的痛快! 所以,李卿落是真的一点也不后悔此事,更不害怕后果。 她唯一犹豫的是,她不想让祖母觉得她可怕,更不想祖母对她失望,再不要她! 原本她只是想依靠裴老夫人作为靠山的,可如今不知不觉间,祖孙俩竟真的有了深切的感情。 在李卿落心里,裴老夫人俨然已经成为她最最重要的亲人。 所以,祖母如此生气失望,她又怎能不急? 李卿落跪着向前,靠近裴老夫人。 “祖母,落儿让您失望了。您打我吧!” 她抓起裴老夫人的手用力向自己扇来,裴老夫人顺势也给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房间。 裴老夫人本就是习武之人,刚刚那一巴掌也是真的想给她一个教训,所以当真用了些力道。 所以这一巴掌下去,李卿落脸上立即就浮现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甚至,嘴角还缓缓流下了一抹血液…… 看到她这副样子,裴老夫人顿时又心疼不已。 她一把将李卿落搂入怀里。 “落儿啊,落儿!你让祖母拿你如何是好?” “祖母想让你成个好孩子,祖母也不反对你去争那些未曾得到,却应该得到的。但是,弑兄……你可算是弑兄啊!!” “而且,这李家就你阿兄一个嫡子!!他不中用了,以后李家,我死了,你父母死了,你还能靠谁?” 李卿落抬头,眼泪滚滚落下。 “祖母,我知道李恪川也是您的孙子,所以您会为此痛心,这是落儿的错。可是祖母,难道我忍气吞声,不做反击报复,他李恪川就会善待我吗?” “我的爹娘更是不会管我。” “今日若是落儿躺在床上少了一条腿,这整个将军府,定然也只有祖母为我痛心难过了吧!” 裴老夫人闻言一怔。 她心疼,心疼她的落儿,小小年纪,竟然把现实看得如此清楚。 她原来一直什么都明白! 可她能说什么? 难道夸赞她做得好? 而且她一句都未曾狡辩,也从未想要瞒过她这个老东西。 是自己,是自己默许纵容了这件事的发生…… 裴老夫人觉得累极了。 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这几日,就别来瞧我了,让我静一静。” 一瞬间,裴老夫人好像也老了一些了。 李卿落看的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她只能起身,依依不舍的离开。 回到红枫馆,李卿落有些失落落魄的坐着,当然不是为了李恪川,而是怕祖母真的不再管她…… 过了一会儿,邓嬷嬷来求见。 李卿落收拾了情绪,让她进来。 邓嬷嬷进来便一桩给李卿落跪下。 “姑娘,以后就让老奴,一直跟着您吧!” 邓嬷嬷突然表忠心,让李卿落很是意外。 “嬷嬷这是何意?如今,您不是一直都在帮我做事吗?” 邓嬷嬷低下头去:“姑娘也说了,老奴从前是帮姑娘做事。可是往后,老奴想要,给姑娘做事。” 李卿落:“你……为何?” 李卿落看着眼前的邓嬷嬷,不明白她怎么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昨日事发后,她不是还很怕自己的手段吗? “你知道的,我并无要从祖母手里要人的意思。” “而且,如今祖母生了我的气,我自己也不知往后她到底是否还要理我,我……” 邓嬷嬷摇了摇头:“姑娘放心,老夫人只是一时被姑娘做事的手段给惊到,所以还在气头上罢了。” “等过两日,姑娘自己伏低做小哄哄她,她哪还舍得不理您?” “姑娘不知道,这三十年来,姑娘是唯一一个打开了老夫人封锁紧闭心房的人。姑娘在老夫人心里,重要着呢!” 李卿落听到这里,心并未松落一口气,反而密密麻麻的针扎般的疼。 祖母对她如此不同,她却屡次利用了祖母。 她不说话,邓嬷嬷却说了下去。 “姑娘,老夫人她到底心软,而且顾虑太多,所以行事上和您,可能稍有不同。” “姑娘昨日那一招,确实也吓到老奴了,可是老奴回去却想了个明白,跟着这样的主子,不就才痛快吗?” “老奴不想憋屈着,觉得姑娘这么做,是对的!有仇报仇,有恨便报恨。” “虽然手段有些毒辣了,但不如此,又怎能对得起自己?这世上从无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有得饶人处,人更欺人。” 邓嬷嬷是打从心底认可了李卿落这个主子。 也是给自己一家子,还有雀儿以后,谋个真正的出路和前程。 反正她是认定了,跟着姑娘,绝对是有洪福前途,有肉吃的! 李卿落上前将邓嬷嬷搀扶起来。 “嬷嬷,以后我这院儿里,您就是主管事嬷嬷。我的事,一切就劳烦您操心了。” 邓嬷嬷得到李卿落的认可,顿时欢欢喜喜的退了下去。 她先把雀儿和翠儿都叫到跟前,然后将她们二人都给狠狠敲打了一番。 “我们红枫馆的规矩,就是两个字,嘴严!” “记住,做任何事,都要过脑子。不要连累姑娘,不要拖累姑娘,更不要给姑娘徒增烦忧!” “若有违反者,勿论是谁,我都严格院规处置!” “……” 红枫馆的人,很少。 主子奴仆,加起来才总共四人。 外面守院子的,算是静慈堂那边调过来的,所以李卿落寻常不用管她们。 不过邓嬷嬷仍然开始严格规范,觉得从今日开始,红枫馆就要正儿八经的要有规矩了。 李卿落两世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当过主子,所以到底怎么管理院中事务,其实她一窍不通。 既然邓嬷嬷要立正紧规矩,她也就干脆全部交给邓嬷嬷去管,不再操心了。 这一天,整个将军府仍是静悄悄的。 澜沧院那边,仍在不停进进出出,不过却无一人敢发出声响。 红枫馆,也寻常的又过了一天。 白日里,李卿落脸上上了些药。 这会儿躺在床上,其实脸已经不怎么疼了。 但她辗转反侧,就是没有睡意。 刚刚坐起身准备下床喝口水,屋子里的烛火一个摇晃,突然就灭了。 李卿落习武近两个月,到底也有些长进,她立刻就意识到了危险,抽出床边挂着的剑对着黑暗。 这屋子里,进了人。 第55章 半夜做个厨娘? 然而,她还未询问对方是谁,黑暗里却冷不丁突然传来对方的声音。 “二姑娘,可还记得两个月前,秦淮河中的救命之恩?” “我们主子说,他想好让二姑娘怎么报答恩情了。还请二姑娘今晚,与我走一趟,请吧?” 李卿落额头瞬间冒出颗颗汗珠。 是那个人? 她想起乌篷船上那把四尺半的长剑。 此事,确实是她还欠了那人一个大恩情。 不过,若这是那人的手下,那他们的身手也实在太吓人了! 她的红枫馆不敢说是铁桶吧,但好歹也不可能半点声响也未惊动。 门外每晚值守的嬷嬷有两个,她院子里的雀儿和邓嬷嬷也都是有身手在的。 她自己虽然不说厉害,可也不是从前那般眼盲心瞎什么都无所察觉。 但这人,还是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她的房间。 若是他想杀个人,整个金陵城对他们来说,有墙和没墙又有何区别? “好!” 李卿落很识时务,知道自己不是此人对手。 所以她收了剑,干脆的便答应了。 此事她本就一直挂心,既然躲不掉,干脆就去一趟。 黑暗中的追雨还暗吃了一惊。 这二姑娘,还挺有胆色。 追雨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时候虽然带了个李卿落,仍然也是毫无动静,就如一阵风般刮过。 桂园。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李卿落一点也不觉得紧张,甚至还有几分轻松。 几个哑奴早就等在院子里,看到李卿落,她们都很热情且开心的围上前来。 她们甚至还发现,李卿落的皮肤变白,容貌变美了很多。 她们指了指脸,高兴的比划着眉眼,不知为何,李卿落看到她们,竟也觉得有几分开心。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人将她带到桂园来,竟然只是让她做一顿饭菜! 蒙着面的追雨抱着剑冷冷道:“我们主子不食太大的油荤,饮食较为清淡。二姑娘想做什么,自己瞧着做几样便是了。” 说完,他就闪人了。 李卿落:…… 好吧,原来她今晚被捉来是当厨娘的。 不过,一个救命之恩只一顿饭就能相抵的话,是不是她也太占便宜了? 李卿落想,大抵是因为那人什么也不缺,而他身边的能人定然又很多,所以想了几个月,发现根本没有用到她的地方,所以才干脆让她只做一顿饭,就算是打发了结了此事吧? 心中想着,袖子也挽了上来。 李卿落先看了一圈厨房现有的食材,然后很快就上手了。 她先用小砂罐炖了一锅白花花的粥,只放了一点菜叶和几颗盐巴。 接着,便快速和面揉面,调馅,做了一道菌菇酱肉包子。 然后又拌了一道青笋丝。 看见有活蹦乱跳的黄花鱼,还现杀香煎了两条。 最后还炒了一个山药青豆。 三菜,一个点心,一碗粥。 不过大半个时辰,她就全部做好了。 虽然忙的满头大汗,但李卿落确实做的诚心诚意。 她知道,自己上次可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还有李恪川用棍子狠狠敲过她背,打了一道内伤。 可她事后身体无虞,应该是那人救了自己。 在这桂园养了两日伤,哑奴们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这还是前后两世,第一次有外人如此对她。 她虽然不知那人究竟是谁,但其实心里真的感受到了难得的暖意…… 哑奴们将菜摆在院子的石桌上,然后还抬过来一扇屏风。 面前就是荷花池,右边还有几颗桂花树。 正是金秋季,桂花的香味,浓的沁人心脾。 李卿落被请坐下,哑奴还竖起手指示意,让她不要说话。 李卿落正在奇怪这是何意时,屏风那边,走来一道高高的身影。 李卿落瞬间浑身僵住。 是那……郎君? 只窥见这郎君腿脚身量,都异常的高长。 好似有一头微微弯曲的长发。 穿着宽敞的大氅,松松的挂在他本就宽厚的身上。 至于那人的相貌,隔着屏风,是看不清的。 李卿落起身,对着屏风欠了欠身。 就当是,感激此人那晚的救命之恩了。 那晚她泡在秦淮河中,现在想来还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发冷。 不过此人,好像特别喜欢清净? 那晚明明就在那乌篷船上,却不点灯,害她以为那是一艘无人的空船,这才想着摸上去的。 还有这满屋子的哑奴。 今晚亦是,即喜欢清静,却又为何还要她坐在这儿,却又不让她说话? 李卿落也不是那脸皮厚的,既然此人不喜欢,那她就做好本分,当真就只是坐着赏月色下的这片荷塘美景好了。 偶尔偷看一眼屏风上的影子,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在用菜了。 他似乎……吃的还挺合胃口? 李卿落缓缓松了口气,抬头看向今晚格外明亮的月亮,脸上露出笑来。 李卿落被送回去后,追雨回到桂园,又送了一小碟切好的月饼到段容时桌前。 “王爷,您一整日,就吃了晚上那些,要不再吃点儿?” 今儿段容时一整日都在牢狱中审人,顾不上吃饭,到了晚些他竟然彻底没了胃口。 是破风大着胆子问,要不要请李府的二姑娘来做点儿合胃口的饭菜。 毕竟上回在青松观,那一桌地瓜菜,王爷还是比较喜欢的。 追雨都吓了一大跳,心想破风这狗胆子也太大了! 他们王爷虽然平日里确实不太怜香惜玉,且几乎不近女色,不然也不会至今王府中连个主母也没有。 但大半夜去把人家姑娘抓来府里做饭,如此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段容时:“去把她带来。” 段容时已经好几日没有正经的吃过一顿饭了,什么珍馐美馔也提不起他的食欲。 所以,他并未拒绝。 追雨:“……” 王爷,果然是您。 看着手边的月饼,还在看卷宗的段容时本只是随口问了句:“何处的?” 追雨:“刚刚属下送二姑娘回将军府,二姑娘给属下手里塞了几个。说是她昨日中秋亲手做的,若不嫌弃,可以尝个味儿,当点心。” 段容时看着这粉的绿的黄的颜色,本来并没什么兴趣。 而且,今晚他难得已经吃的很饱,并不打算再吃什么。 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拈起一块放入口中。 口感细腻绵密,不是很甜,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在唇齿间缓缓弥漫开来。 段容时敲了敲桌面:“放在此处,出去吧。” 追雨心中暗惊:这李二姑娘做的东西,当真就如此合王爷口味? 追雨出了书放也忍不住掏出一块咬了一口。 这……确实挺美味的,但也并非无可取代呀! 王爷确实对吃食并不怎么在意,但难得吃到合他胃口的,如此已经够让追雨几人喟叹了。 看来这李二姑娘,从今往后,还很是大有用处呀! 第56章 哥哥醒来发疯了! 转眼,距离中秋那日,已经过去整整五日。 李卿落的‘红疹’,也该好了。 她早起先去静慈堂,仍旧隔着院门给裴老夫人请了安。 “祖母这两日用饭如何?” “辛苦张嬷嬷这几日照料祖母了。” 张嬷嬷心疼地望着李卿落:“姑娘,这都是老奴该做的。您每日早晚都来请安,老夫人她……” 李卿落看了眼仍旧紧闭的主屋房门,勉强扯了一下嘴角:“给祖母请安,亦是我的本分。再说,只要祖母能消气,我便是每日来她都不理我,亦是心甘情愿的。” 李卿落离开后,张嬷嬷提着食盒进来。 “老夫人,听说姑娘天不亮就起来,给您做了早点。今儿做的有笋子肉包,还有山药小米粥。您可要吃点儿?” 裴老夫人从床上坐起来:“吃!怎么不吃?她给我做的,我还吃不得了?” 张嬷嬷心道:是,您天天将人拒之门外,但天天都将人送的吃食都给吃了,明明心底早就不气了,却还拉不下面子! 张嬷嬷偷笑了一下,忽而又正经脸色道:“对了。姑娘好像要去澜沧院。” 裴老夫人扭头看过来,目光顿住:“谁?你说落儿,要去看她阿兄?” 糟了! 她总不会,三两下再将她阿兄给彻底气死了吧? 裴老夫人招手:“赶紧的,给我穿起来!我也瞧瞧去!” 她心里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可莫要因为此事,再受她爹娘什么气了。 李卿落在澜沧院门口,遇见了曲氏。 不过些许时日未见,曲氏沧桑憔悴了不少,眼角有了皱纹,鬓边竟也有了几丝白发。 她欠身客气疏离的请安:“母亲。” 曲氏见到她来,冷笑了一声:“你的病,总算是好了?” 可再定睛一看,曲氏却在心中大吃了一惊!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眼前之人,当真是落儿? 她那个……从前皮肤黝黑,毫不起眼的亲女儿? 怎么……不过两月没见,她竟如此大变了一副模样!? 其实,也不怪曲氏如此大惊小怪。 这一世李卿落被裴老夫人当作花儿一般好好的养了养,自然会与上一世受尽磋磨的李卿落大有不同。 这些日子,她的小脸上都挂了一些肉了。 从前身子就是干巴巴的,面黄肌瘦又肤色又黑,整个人瞧着不仅没有神采,而且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乡土味。 当初李朝靖见她第一面就大失所望。 曲氏自幼娇养着李卿珠,将李卿珠养的白白嫩嫩,容色娇美,气质优雅。 所以看着自己土包子一般的亲女儿,心理落差自然也大。 他们夫妻二人对李卿落如今都当作没有她这个人,根本不想管,更别提上心了。 但今日,她不仅是肤色变得白皙了许多,容貌美色竟然也出落了出来! 不仅如此,李卿落如今开始读书练字,而且每日还花了大量的时间学武练剑,所以身上的气质,不仅瞧着落落大方,还有一股裴老夫人年轻时候的侠气洒脱! 如今,她竟仿佛彻头彻尾的变了一个人似的! 中秋那日,他们还在庆幸没让她出来,如此也能防止因她丢脸,却没想,她自己早已出落的不输旁人了。 曲氏这一刻心里,竟然颇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雀儿上前,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李卿落:“母亲。您生辰那日,落儿因病未能出来给您庆生。又恰逢大公子出事,所以这件生辰礼,便一直未能送给母亲。” “落儿在此祝母亲,身体康健。” “母亲,落儿可否能进去,看一看大公子?” 曲氏许是连着好几日都未能休息好,所以这一刻脑子竟然懵了一下,许久才迟钝的反应过来。 “好,你,你跟我进来吧。” 晴依接过雀儿手中的盒子,然后李卿落跟在曲氏后面,进了澜沧院。 她也没想过,此生,她还会进这个院子。 上一世,她像个最低贱的奴婢一样,在这里做着擦地打扫的活儿。 就是在书房里,因为失手不小心打了李卿珠‘生前’留下的茶杯,所以被李恪川大雪天扔在马厩旁。 她死在了那场大雪里。 这一世,李恪川真正的好日子,也该开始了。 李恪川昨儿晚上才刚刚转醒。 听说,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扯着李朝靖和曲氏说,他看见珠儿了。 千真万确的,先是在家中看见,后来看见珠儿进了那座宅子,所以他才会贸然硬闯那府邸。 李恪川还怕李朝靖和曲氏不信,躺在病床上,不人不鬼的举着手指发誓:“阿爹阿娘,儿子发誓,今日若有一句假话,儿子不得好死!” 曲氏‘哇——’的一声,趴在床边再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我的儿啊!!你真是中了珠儿的魔怔了吗?珠儿她已经死了,她真的死了!” “那宅子,是允王的私宅。” “你知道你那日做了什么吗?” “川儿,你提着刀去的可是允王殿下的府邸,那就是刺杀皇子的罪名!!” “别再提珠儿了,听娘的话,好吗?你已经失去了一条腿了,可别再丢了命,让娘也活不了了——” 李朝靖寒漠着脸,一句话也未说。 可他眸中的哀寂心死,还有曲氏的哀恸,让李恪川这才惊觉——他那空荡荡的左腿,现在空无一物。 他身手摸向自己的下半身,甚至抬手狠狠锤了一下伤口。 直到痛入骨髓的知觉传来,直到那里再次渗出了血,他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恪川当场就险些疯了。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是做梦的,我还没有醒来。我的腿,我的腿——” “阿爹,阿娘!你们是骗我的是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刺杀允王,我是因为珠儿,是因为要找珠儿,他们拦着我——” “够了!!” 李朝靖红着眼一声震呵,可李恪川哪还能正常? 他继续癫狂的在床上乱动,甚至想要扑腾下床,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 李朝靖立即让人将他压着,压不住就用绳子捆起来。 第57章 哥哥要被她气疯了 “你若还想要你这条命,就给我好好在床上躺着!现在知道痛苦了?那你可知我和你阿娘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 “川儿,我们就你这一个嫡子!!你这一个儿子啊!” “你这又何尝不是要了我和你娘的命?” “可是木已成舟,这一切已成事实。你东麒营的少将军,怕也是做不成了。我还得去陛下跟前,以军功的恩赏,求他宽恕饶你杀头之罪!” “川儿,别再因为珠儿之死癫狂了,别再因为她到处发疯了!” 李朝靖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曲氏抱着李恪川苦苦哀求苦道:“娘求你别动了,你的伤口,又在流血了……川儿,阿娘现在只求你能活着,活下来!” 李恪川终于安静的躺着,双目无神地望着帐顶,眼底是无尽的寂灭与空洞。 断腿之事,对李恪川的打击,必然是致命的。 他本是前途不可限量,一片光明坦荡,意气风发的少将军。 只不过一夜之间,就成了一个再也无法翻身的残废。 哈…… 哈哈哈哈…… 多么可笑? 自然可笑。 李卿落今日到这澜沧院,一方面是为了做样子,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来看看他李恪川究竟变成了怎样的废物。 当她跟着曲氏走进李恪川的屋内,果然在李恪川的眼底看到了疯狂涌动的愤怒和屈辱。 “为何要让她来?她能有什么好心?她是这个家里,最巴不得我变成这样的贱人!让她滚,让她滚——” 李恪川捡起床边的玉器就向门口砸去。 曲氏一声惊叫,连忙躲开,手竟然还下意识的替李卿落拦了一下。 李卿落也只看了她一眼,自然早便和雀儿一起避开了。 那玉器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李恪川仍在继续操起手边一切能摸到的东西,然后统统扯下来向门口扔去。 曲氏实在没法,只能一边喊着川儿,一边躲开。 “落儿今日是真心来探望你的,你冷静一点,川儿——啊!” 曲氏遭了殃,只能捂着额头被晴依护着,急忙出了房间。 李卿落等曲氏离开了,仍和雀儿又躲了几下。 眼看李恪川手边再无东西可抓扔掷,才勾着嘴角看着李恪川微微一笑。 “你说得对啊,阿兄。” “瞧你这副样子,啧啧。真废物啊。” “看来,你也不过就真的这点本事。只能躺在床上欺负这一屋子用心照料的人了。” “算什么郎君。” 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在李恪川震惊和极为愤怒的目光中,与雀儿转身大步离开。 李恪川自然要气疯了。 “我澜沧院,此后不许她李卿落,再踏足一步!!!” “滚,都给我滚——!!!” 李卿落心情很好。 她离开前,还冲曲氏又欠了欠身,做足了礼数才离开的。 曲氏目光幽幽的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竟生了这样两个孽障!!” 回到春在堂,晴依捧着手中的盒子问曲氏:“夫人,二姑娘送的东西,奴婢可要收起来?” 曲氏揉着额角,这才想起此事来。 她挥了挥手,本想让她随便扔在何处都行,可脑海中突然莫名闪过李卿落今日的模样。 知书达理,落落大方,而且肤色相貌都已出落的甚是出挑了。 曲氏顿了一下,抬手道:“那便打开瞧瞧,里面到底是何物。” 不过她心底也知道,李卿落必然也不会送什么好东西,所以曲氏并没什么期待。 晴依打开后惊道:“夫人,好像是手抄的经书呢!” 曲氏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她亲手接过来,翻开着奇怪:“她不是,并未读过书,更不会写字吗?” 可上面字迹,虽然瞧着并不优美流畅,但却是一笔一划,都极其认真用心的。 而且,笔锋还藏着几分锐利。 晴依:“可奴婢听说,红枫馆最近来了个教书的女先生呢。而且奴婢打听来的,二姑娘好像从回来开始,就一日不歇的,每天都在练字呢。” “若是短短时日就能写成这般,二姑娘还真是挺有天分的。” 曲氏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一摞经书,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地藏菩萨以孝道成就,所以这若是她亲笔抄写并送给她的,确实还算有些用心了。 曲氏心口那股复杂的情绪,好似越来越烈了。 好像是胸口有团火在燃烧,将她灼得又疼又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李朝靖走了进来。 满屋的奴仆请了安后,便都被他挥手赶了出去。 在外奔波一整日,李朝靖亦是满身疲惫不堪。 他坐下后,曲氏亲自服侍着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又温柔地替他揉着头。 “老爷,您这几日辛苦了。圣上……可有再责难你?” 十五那日,李朝靖在李恪川的床前守了一整夜。 他抱着李恪川的那条断腿,看着他光秃秃的腿根一直在不停的渗血,眼瞧着血肉似乎就要腐烂,他的心中又悲又痛,还有无法控制的恶心。 那是他的儿……他这一生,也就这一个指望了! 所以,那一晚,他满头青丝,熬的白了一半。 虽然嫡长子如今成了残废,但到底不能让他再丢了性命,更不能连累整个李家。 所以李朝靖这几日,便都进宫在御前跪着请罪。 虽然圣上口中说,到底允王并未出什么事,允王自己也说了,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而李恪川也丢了一条腿,便当是他的责罚了。 皇帝知道,李家失去的可不只是这一条腿,而是整个将军府的指望。 所以,到底也还念着李家从前的几分功劳,所以并未真的过多指责。 此事,便就此罢休,不必再提到圣上跟前去了,而他李家也终于算是可以暂缓一口气了。 只是,明明是川儿断了一条腿,他李朝靖还得感恩戴德的趴着谢恩,痛苦的咽下这口气。 李朝靖心力交瘁的摆了摆手,“以后此事,不必再提了。对了,崔家可有送信过来说什么?” 那崔十二娘虽然人在福建,但崔家在京中也多有本家之人,特别是崔十二娘的父亲和伯父,如今都在朝为官。 李恪川断了一条腿,从此以后仕途之路注定断了。 所以,李朝靖担心崔家会为此退婚。 毕竟,谁肯让自家女儿,还是崔家的嫡女,嫁给一个毫无前程的残废? 第58章 犯了一件大错! 曲氏摇了摇头:“只是托人上门来问过几句,还送了不少的珍贵药材。老爷,崔家若是真的……” 李朝靖重重叹气:“就算他们真的要退婚,我又能如何?不过,既然还未提及此事,咱们也不要主动开口。” 若是丢了崔家,他们川儿此生怕是都说不上一门好亲事了。 李朝靖当年吃过的苦,这辈子也不想让自己的亲儿子再吃。 “他们崔家是真正的名门望族,若是他们见着川儿遭遇变故就先要退婚,到时被世人指着婢子骂的也会是他们。崔家家规森严,怕是不会轻易下此决断的。咱们静观其变吧。” “咦?这是何处来的?” 李朝靖说着,目光终于落在了桌面上的那摞手抄经书上。 曲氏:“这是落儿早上给我送来的。说是她给我备的生辰礼,今儿才有机会给我送来。” 李朝靖盯着那字,目不转睛。 曲氏淡淡叹了口气:“还算她有心了。她早上还去瞧过川儿,就算川儿他……仍是那样,见不得落儿一眼。” 李朝靖没有说话。 曲氏见她一直盯着那字,又说:“老爷,你可是觉得……这字写的,有些像你的字?” 李朝靖:“不,是像母亲的字。” 曲氏暗暗吃惊。 既然是母亲的字体? 李朝靖的笔锋也是这般,所以曲氏才会觉得这字有些眼熟。 可是老爷小时候同母亲的关系,不是很不好吗? 他的字,又为何会像母亲的? 李朝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幼时确实得过母亲一本字帖。 可那时候,他心中对母亲实在瞧不上的很,觉得女子都该是像邓氏那般温柔贤淑,顾家体贴,上尊婆母下疼孩儿,但像他母亲那般上战场打打杀杀的粗鲁女子,他觉得很是丢脸。 所以,母亲送给他的字帖,他根本瞧不上眼,当场就丢了回去。 但是后来,他伤透了母亲的心,父亲也没能留住母亲,母亲一气之下离开了家…… 后知后觉,等他再体会到母亲的不易,再想要自己的亲生母亲时,一切早已为时过晚。 后来,他翻出一些母亲曾经从战场寄回来的家书,看着上面的字,渐渐学起了她的字迹。 “看来,母亲是很用心在教养落儿。” 李朝靖感慨了一句。 曲氏犹豫着说道:“是的,老爷。妾身今日瞧见落儿,她的变化……很大。不仅出落的漂亮了,气质也跟着大方了许多。” 李朝靖眸光一紧:“……哦?” 曲氏:“咱们家,同忠毅侯府的婚事,是否也该彻底定下来了?” 红枫馆。 李卿落回来后,刚坐下喝了口茶,翠儿就惊慌的跑过来跪下说道:“姑娘,奴婢犯了一件大错!” 原来,李卿落根本就没有给曲氏准备那《地藏菩萨本愿经》,那原本是李卿落一笔一划给裴老夫人抄写,准备献去潭山寺的。 给曲氏的,其实是她较为敷衍写的一百个‘孝’字! 虽然和娄氏有些异曲同工,但也不过是当作练字,而她也能交差做下的! 和给祖母的经书,自是不同用心。 结果翠儿早上起来拿取时,却粗心的装错了。 如此阴差阳错的,即便拿错,自然也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李卿落只能叹一口气:“罢了,错就错了。我重新给祖母抄一份,再献去寺庙就是了。” 窗外,听到这些话的裴老夫人禁不住点了点头。 邓氏悄悄儿的站在一旁,着急的张望着。 等裴老夫人再悄无声息的出了红枫馆,邓嬷嬷才急忙上前去问道:“老夫人,您来都来了,怎么不叫姑娘出来伺候您呢?她这几日,甚是念您,茶饭都快不思了呢。” 裴老夫人指着邓嬷嬷给张嬷嬷瞧:“你快看她。不过到落儿这红枫馆两个多月罢了,就彻底变了心了。我瞧你,恨不得想让我把你的卖身契,也一块儿给落儿算了吧!?” 邓嬷嬷心中一慌,糟糕,她们老夫人当真是鹰变得不成? “呵呵,老夫人您可冤枉老奴了。老奴这不是瞧您,明明心里也记挂姑娘,却连一面都不让她见么,怕您和姑娘再如此下去会心生嫌隙么。” 裴老夫人一副‘看你还怎么装样子’的眼神盯着邓嬷嬷。 邓嬷嬷忍不住的擦着额头的汗珠。 最后,裴老夫人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到底没让李卿落看上一眼,甚至不许邓嬷嬷告诉李卿落,自己今日跟着她去过澜沧院,又回了红枫馆。 看到她自己能如此稳沉,在这个家中显然很快也会有立足之地了,裴老夫人心中甚是欣慰。 回去她就对张嬷嬷叹道:“罢了。她是我自个儿要护着的小野猫,难不成,还真要把爪子都给修的血淋淋的,才叫护着她了?” “既惹毛了她,她要亮威风,就让她亮亮吧。不过是,后果重了些。” “这李家,我从前就已经抛下了。如今再管未来子嗣如何,不是太迟了吗?为的又不是我自个儿。” “毕竟,我又不姓李。” “留他一条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就此,裴老夫人终于把自己给劝好了。 第二日,李卿落再去请安时,终于又开心的和祖母吃上了一顿早膳。 席间,裴老夫人突然开口对李卿落说:“落儿,你可还记得,祖母当初答应你要下山,但让你替我做一件事的交换条件?” 李卿落听到这里,放下筷子,立即规矩坐好:“是,祖母。落儿一直记在心上。只要祖母不逼落儿嫁到忠毅侯府,落儿什么都愿意做。” 裴老夫人白她一眼:“你美的你。嫁到忠毅侯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忠毅侯府只要还肯遵守婚约,你还能脱身不成?这件事,祖母不用逼你!” 李卿落:“……” 裴老夫人清了一下嗓子,突然珍重无比的道:“我的娘家,裴国公府,裴家。你可曾听说过?” 第59章 祖母亦是,求而不得 李卿落上一世虽然回了金陵,但因为一直深陷在李家后宅,所以京中多数的士族门阀,望族权贵人家,她都是不太清楚的。 但她知道,祖母的娘家,是地位非常显赫的。 当年祖母嫁到李家,听说完全就是祖母看中了祖父的那张脸,其余的李家样样都比不上裴家,所以祖母的这场婚事一直都算是低嫁了。 裴老夫人:“我的娘家,有三个哥哥,两个妹妹。我的三个哥哥,个个儿威武雄风,英姿勃发,武功高强,都是战场上数一数二的杀敌帅将!” “可是在你父亲一岁那年,边关接连传来噩耗,我的二哥战死沙场,你祖父也生死下落不明。我自请皇命,和你大外舅公,三外舅公一起入战场救你祖父,挽救大梁战士和战局。” “但结果……在一次战役时,你大外舅公稳守后方,而我和你三外舅公杀进敌营。在敌营里,我发现了你祖父还没死,在敌营中被抓做了俘虏。” “我想将你祖父救出来,除了当时我和你祖父还是鹣鲽情深的恩爱夫妻之外,我也不想你祖父在紧要时刻,被当作人质,再来威胁我军影响战局和士气。” “但结果,祖母的执意,惹恼了你那不想节外生枝的三外舅公。” “混乱中,他,他因为急脾气而自己脱离了队伍自己要去绞杀敌军大将……结果,中了埋伏,受了重伤。” “虽然被我和你祖父带回军营,可最后却因为缺少一些药材,庸医难治……最后活生生给拖死了。” “我无法对大哥说出真相,所以默默承受了他的责骂。最后是你祖父将事实真相说出口,你大外舅公却还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我。” “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在战场上,与你三外舅公发生争执分歧,不然也不会害得他丢了性命。这件事,我认。” “五年后,我和你祖父虽然活着回到了家,可你大外舅公也在一次战况中受了重伤,从此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裴家三子,唯有一人活着归去。还是个不能再为家族争光荣耀之人。” “而这李家,包括我,都还好端端的活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我也不知道,是我没用,没有护住他们!为何死的人不是我?” “你的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你两个外姑祖母,你外舅奶们……她们心底都埋怨着我,态度自然也就都慢慢疏远了…” “那几年,我父母离世,我从青松观回家奔丧吊唁,他们也都几乎不当作我的存在,连句话也不肯同我说。” “这女子,勿论何时,心中都有娘家,可我知道,我的娘家,我再也回不去了……” “此事,便成了我的心结。” “落儿。祖母知道此事很难,可祖母……想在有生之年,再回一次裴国公府,想同我的大兄,再吃一次团圆饭。” “你可能,帮帮我?” 李卿落脸上淌着泪。 原来,祖母的心里,亦是如此的苦。 而且,也是因着亲人的缘故,求而不得。 只怕这些年一直在青松观清修,也是因为外舅公们的缘故吧? 李卿落赶紧擦了泪,好奇问道:“祖母,为何,您会相信我?明明,落儿什么本事也没有……” 裴老夫人笑着摇摇头:“谁说的?我们落儿本事这么大!你当初不过几天就能打动祖母的心,将祖母拐下山拐回李家。” “对我那个哥哥,或许就是难啃了些,但我就是觉得,这世上,唯有你能帮我做到了。” 李卿落心道:既然祖母如此相信她,即便是千难万险,也定要完成祖母的心愿,就当报答祖母对她的一片爱护之心了。 “好。祖母,您等我好消息!落儿一定会尽力去做到此事!” 李卿落握住裴老夫人的手,裴老夫人反过来拍拍她手背:“我是不急,祖母的身体康健,还有至少十年好活,就是听说我那大哥……这两年身子总是不大见好。落儿,此事拖不得。” 李卿落十分放在了心上。 只不过,等她回到红枫馆才觉得,对于此事,她是完全的束手无策。 她得好生想一想,计划个周全才行。 正想着事儿,红枫馆外晴依领着几个婢女而来。 雀儿没让她进,晴依也并不在意。 笑着将手中捧着的盒子,还有身后一长列婢女手中捧着的,都给了雀儿。 “夫人说,之前家中事务太多,所以没有想的太过周全。如今瞧着姑娘回来已经这许久,但身上还没得两件像样的首饰,她才后知后觉,知道是她疏忽了姑娘。” “这不,夫人昨儿晚上亲自从库房里挑了好些,夫人年轻时就喜欢的珠宝首饰来送给姑娘。” “还有,夫人说了,这秋季的衣服和冬季的衣服,都要赶紧给姑娘做出来,只是得让裁缝先给姑娘量个尺寸。” 雀儿一脸懵地捧着一堆首饰盒,险些就拿不下了。 还是邓嬷嬷和翠儿都赶紧出来帮忙,才将李卿落的桌子一起给堆满。 一个个再打开看过,雀儿都惊了:“姑娘,这次都不是破烂,是真的珠宝玉石,金银细软了!” 李卿落都瞧见了。 珠光宝气都快把她屋子给照亮了。 李卿落也被曲氏这个行为给弄迷糊了。 突然的母爱觉醒? 她觉得,必然不可能。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曲氏或许,是在算计她什么了。 她看向邓嬷嬷:“去祖母院子借两个丫头,盯着春在堂一些。” 邓嬷嬷:“是。” 第二日,邓嬷嬷来找李卿落说:“姑娘,那个刘穗儿哭着闹着说要见您。” 刘穗儿,正是上一次扮作李卿珠,将李恪川从府中引出去的那个女娘。 李卿落早就知道,那刘穗儿会按捺不住,来求见她。 正好,自己也想见见她了。 “那就劳烦嬷嬷安排了。” 一旁站着的翠儿和雀儿互看了一眼。 这个女娘到底是谁? 真有那么像大姑娘? 第60章 假千金的亲妹妹 雀儿和翠儿其实都好奇的要命。 但偏偏邓嬷嬷和李卿落的嘴,都严的很,愣是一个字都不提。 就在一个月前,李卿落就让邓嬷嬷去替她再找了个人。 而且此事,若是裴老夫人没有主动问及,邓嬷嬷便不能透露。 此人,正是刘家的另一个女儿,刘穗儿。 李卿珠的亲生父母,一共生养了三个孩子。 李卿珠是长女,刘穗儿次女,下头还有一个儿子刘元宝。 其实,早在半年前,李卿落被找回李家前,比李卿落还要小一岁的刘穗儿就已经来了这金陵城。 刘穗儿是李卿珠真正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这刘穗儿被带来金陵城是做什么的? 或许是来投奔刘金枝这个姑姑的,又或许,她是来见李卿珠这个亲姐姐,并且想要一个前程。 可不知怎么回事,刘穗儿有个将军府的亲姐姐,还有个整天都有猪肉吃的亲姑姑,等邓嬷嬷找到她时,她竟然会流落到青楼里! 此事李卿落都没想到。 其实,她开始的打算,是让嬷嬷去找个与李卿珠身段相似,然后声音和容貌都是可以伪装的江湖高手。 对于刘穗儿,不过是她想要试着找一下罢了。 毕竟如果刘金枝都攀上了李卿珠,作为自幼就像小霸王似的刘穗儿,不会没有动静。 但偏偏去盯着那宅子的人回来却说,从未见过形似刘穗儿的人。 而她这一找,结果竟会是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 虽不知刘穗儿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到了她们,但是看来,那二人无情狠辣起来,和李家这些人还真是一丘之貉。 李卿落也没有露面,只是让人去将刘穗儿的画像带回来给她瞧瞧。 从前,刘穗儿和这李卿珠就有五六分的相似了。 没想到如今因祸得福,去青楼养了一段时间,这容貌竟是越发的像了。 “这刘穗儿自幼心比天高,自认为长大后定会飞出山里成为凤凰。可如今,竟沦落至此,必然不会是她自己的意愿。” “嬷嬷,你去问问她,是否想要脱身青楼。” 李卿落并未表明身份,因为刘穗儿那里,她也并不能完全信任。 结果是,刘穗儿自然是百般愿意。 哪怕得知,她需要去将军府露个面,她都激动得恨不得立刻实行。 “听说李卿珠死了?哈哈哈……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若她真的死了,万一将军府的人将我当做她,那、那我岂不是,可以对她取而代之?” 刘穗儿很期待做个替身。 她以为,到将军府是来享福的,而且总比在青楼里,一直身不由己得伺候所有臭男人强。 邓嬷嬷冷冷警告她:“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若是让将军府的人,知道你曾在青楼里做过妓子的,别说替身了,只怕他们还会恨你侮辱了与大姑娘相似的这张脸!” “到时,你这张脸皮子被剥,都算是轻的!你能有什么下场,不如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所以,你最好是现在乖乖听话,事成后,我们自会帮你脱身洗清这些污秽,重新得个清白身份!” “到时,你若再想做个替身,我们或许可以成全你。” 刘穗儿至此彻底被拿捏,一分差错也不敢犯。 上次事成后,刘穗儿就被邓嬷嬷派人看管了起来。 李卿落一方面是想磨磨她的性子,另一方面也是不能急着出府。 不过现在,这时机也差不多了。 又过了一日,李卿落去静慈堂请示过后,就又做了男装打扮,然后带着邓嬷嬷和雀儿,三人悄悄出了府。 一条僻静的巷子深处,三人在接应下,悄然进了一座一进的小院子。 院子里有一棵参天大榕树,李卿落看见刘穗儿坐在那榕树下,在安静的绣着一张帕子。 若不是确定此人就是刘穗儿,李卿落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刘穗儿自幼连针都没有摸过一根,如今到了这金陵城,还真是完全变了性子了? 听到响动,刘穗儿抬头向李卿落望来。 在看到李卿落如今的模样,她眼眸深深震动。 从前的刘草儿,就是山坳里的一根杂草。 踩不死,却也只是一根草而已。 而她刘穗儿,至少还是一朵小野花,怎样也比她刘草儿好看。 但瞧瞧如今。 刘草儿翻身成为那流落山野而被寻回的名贵珍植,她刘穗儿还是那朵路边的小野花,只不过已被摧残的快要彻底凋零…… 刘穗儿起身便跪在地上。 “从前是穗儿对不住你,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从前的那些恶毒行径见识……我……如今见你,很是羞愧难当的!” 刘穗儿红着脸低下头去,在金陵的这大半年,她早已见到了人性最真实的丑陋恶毒之处,早已被鞭打的失去了当初的那些无知傲娇和棱角。 她知道,唯有向现实和权贵低头,她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不然在那青楼的魔窟里,她也活不到今日。 哪怕从前在家中,刘草儿才是那最卑微低贱人人可欺的人,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她该弯腰就得弯腰。 见到刘穗儿的成长,李卿落还是很吃惊的。 李卿落坐下来,她让刘穗儿抬起头。 看到刘穗儿的这张脸,确实,若是没有刻意妆扮,其实,她和李卿珠不过五六分相似。 但即便是如此,也能轻易就让李恪川落入陷阱之中…… 李卿落的目光让刘穗儿害怕,就在她额头都滴下汗珠时,李卿落终于开了口:“你知不知道,你的这张脸,如今同她很像?” 刘穗儿摸上自己的脸,目光哀怨。 “可我恨极了同她长得很像。” 李卿落还没有问她为什么,刘穗儿就自己缓缓道来:“你可还记得,开了春,我被爹娘相托,被同村的人带走,说要到金陵城来投奔姑姑?” “但其实,在我离开的前一夜,爹娘就告诉我了。说你根本不是我的亲生阿姐,我真正的亲生阿姐她在金陵城的大户人家,做着千金大小姐。” “爹娘说,等我去了金陵城,我真正的阿姐定会护着我,还会给我穿金戴银,会让我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 “爹娘还说了,等我的日子稳定了,就要将元宝,爹娘和阿奶都接到金陵城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说着,刘穗儿还有些心虚的瞧了李卿落一眼。 毕竟她如今心里可算是明白了,他们刘家一家子都不算是什么好东西,是真正儿的在吃这李家真千金的人血馒头啊! 第61章 要她做白月光替身? 刘穗儿:“我憧憬着未来,满心兴奋和无知地来了这金陵城,在姑姑的带引下,我也确实见到了李卿珠。” “所谓富贵迷人眼……我见到了金陵城的繁华,见到了大梁国都的寸土寸金和纸醉金迷,见到了姑姑竟然每天都能吃上猪肉和肉,见到了我真正的姐姐,是个众星捧月的明珠。” “而我是什么?明明和她长得那么像,明明是亲姐妹,可我不过是一颗带着泥巴的驴屎蛋子。” “而她随手丢给我的一件首饰,就能够咱们家吃上两三年了啊!” “你不知道,其实见到李卿珠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既羡慕又恨她。恨她过得比我好,恨她如此漂亮耀眼,而我若是也能如她一般从小在金窝窝里长大,我绝不会比她差!” “我是恶毒了些。但是比之她,又算得了什么?是根本不值一提。” “第一次,她在酒楼见了我便不许我叫她姐姐,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眼睛里透着鄙夷厌弃,只一顿饭就想将我彻底打发了。” “再后来,我和姑姑走在街上,让那庄三爷瞧见了我的样子,因为将我误认作了她,虽然我赶紧和姑姑躲开了,但此事被她得知后,她竟然跑到姑姑那里,将我用鞭子抽打的满身是伤。” “她用最恶毒的话骂了我,骂我是荡妇,是妄图吸她血的蝗虫,就算有一张长得相似的脸,我也绝不可能将她取而代之!” “她视我们刘家人的血脉为耻辱,恨不得我们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以免扰了她的好日子吧?” “可怜爹娘还有阿奶还在家中盼着她,以为一人得道,全家都可以跟着升天,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呢!” “她还让姑姑将我的脸毁了,赶紧赶回家乡去,不要再来给她添麻烦。可姑姑贪财,瞒着她,竟将我卖去了窑子!” “我也是她的亲侄女啊!为何她就为了那几十两的银子,就将我推入了万劫不复的魔窟中?” “我恨李卿珠,但我更恨刘金枝!她们两个害了我,都是我今生仇敌!” 刘穗儿说到此处,眼底已经充满了怨毒仇恨。 她在金陵城被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亲人一起所害,原本所有的憧憬一夕间全部化为乌有,本是良家女子却被亲人亲手出卖,一朝成为天下所有男人都可睡的妓子! 在青楼里,她受尽了磋磨。 一开始她喊着,她是将军府嫡女的亲妹妹,可是无人信她。 再后来,她不喊了。 因为,她被打的实在太疼了,也被饿的太难受了。 为了活下去,她咬着牙,脱下了衣服。 终于,李卿珠死了。 听到她死了的消息时,刘穗儿险些都要乐疯了。 “这就是报应,这就是报应吧!?知道将军府要回来一个二姑娘,我就知道一定是她的身世被揭晓了!我就知道是你要回来!” “她到底是假货,替你在李家享了那么多年的福,可你却在刘家替她受了那么多年的罪,她还不该死吗?” “死得好!死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李卿落听刘穗儿说完,见她红着眼睛手舞足蹈的样子,心中莫名悲切。 从前的刘穗儿在山里虽然骄纵野蛮了些,但到底还有几分天真。 如今的她,同自己一般,都已经被毁了。 李卿落不忍告诉她:“其实,李卿珠没有死。我曾亲眼见过她。” 一旁的邓嬷嬷和雀儿听后都大吃了一惊,更别提刘穗儿了。 “不……不!不可能的,这、这怎么会呢?她不是被烧死了吗?” 刘穗儿几乎尖叫出声。 李卿落告诉她:“她假死脱身,一方面是为了将她的死推到我头上,让李家人由此不会接纳我之外,自然还有她别的目的。” 刘穗儿眸子的光彩,瞬间全部落了下去。 她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好像她好不容易重燃生的希望,这一刻又全都寂灭了。 李卿落:“你想不想,看她怎样彻底落下去?” 刘穗儿再次抬起头来,“你、你什么意思?” 李卿落:“你若是想……凭你这张脸,我可以成全你,让你去瞧一瞧,她曾过的好日子。” 刘穗儿震惊地望着李卿落,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李卿落淡淡道:“就当作,你上回替我做事的交换条件吧。若想好了,我随时可以安排你去将军府。要是你想打退堂鼓,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清白身,让你从此远离金陵去过寻常人的日子。” 刘穗儿瞬间又跪直了身子:“不!如果她真的没死,那我就根本没有报仇雪恨!还有刘金枝,我的好姑姑那般害我,我怎能吞下这一口气?” “你,你帮我!” 李卿落:“不要急着答应。我给你十日时间,你若同意,我会让嬷嬷来训导你一些规矩。若你害怕,最好趁早放弃。” 刘穗儿似乎还想说什么,李卿落却已经站起身,并向外走去。 走到了门口,李卿落才又顿住脚步,半回头的看向刘穗儿:“从前在刘家的事,我可以暂且放下。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 刘穗儿咬着唇说了一声:“抱歉……真的抱歉,阿姐……” 若不是自己受尽了欺凌,又怎会懂得,李卿落曾在刘家受得是怎样的委屈苦难? 出了巷子,邓嬷嬷追上来小声问道:“姑娘,您想安排这刘穗儿去将军府?岂不是太冒险了?” 李卿落:“此事,我自有安排计划。嬷嬷,我要去个地方,你不必跟着我。” 邓嬷嬷一脸不放心:“姑娘,您虽然作了男儿身打扮,但如今也是个俏郎君了。不让老奴跟着,好歹也让雀儿跟着吧。” 李卿落看了雀儿一眼,点点头:“好。半个时辰后,嬷嬷在福满楼等我便是。” 李卿落带着雀儿到了西市,她将雀儿留在了一个馄饨铺子上,然后自己去了铁匠铺子。 上一次和李恪川在李卿珠坟前打斗,她的那把短匕首的刀鞘掉了,所以她是来配刀鞘的。 不让嬷嬷她们跟着,是不想让铁匠铺的人看出她身份不寻常。 看到她,那铁匠盯了好一会儿才敢认:“你是……那日那位小郎君?小郎君,你真是让在下好等!” 虽然她变化很大,但的的确确是她本人! 铁匠脸上堆满惊喜。 等她? 李卿落不明白,“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第62章 她果然才是将军府真正的血脉 不会是后悔那张图纸卖了五十两,卖贵了吧? 铁匠这才笑道:“小郎君,我们东家还想要您的图纸呢。不知小郎君手中还有没有其他,兵器的图样?若是有我们东家看重的,银子都好说。” 李卿落顿了一下。 没想到,他们竟先投来合作的意思,当真只是看中她之前画的匕首图样了? 那匕首,确实让她在李恪川手下也逃了一命。 是个好用的东西。 李卿落:“多谢你们东家对我雕虫小技的赏识。若是不嫌弃,三日后,我会让人拿图纸过来先给你们瞧瞧,如何?” 铁匠自然是万分欢喜。 二人约好了时辰,李卿落取了铺子里现成有的刀鞘,便离开了此处。 铁匠立即转身回到屋内。 角落里,还是八月天,这屋里仍旧热的像个蒸笼。 除了火炉子还熊熊燃烧着外,那个黑色身影仍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似的,只露了半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出来。 铁匠走过去抱拳禀道:“少主,那位郎君刚刚来了。属下给他透露了想要她新图样的意思,她与属下约定了三日后再来。” 黑影一阵急咳,喘平气息后才道:“可有让人跟着他?” 铁匠:“派了。少主想知道他到底是和人?” 黑影:“这么久一直没有再来,除了真的不贪财之外,那便是他身不由己了。又或许,他根本没有真材实料的东西再拿给我。三日后再瞧吧,希望他不要令我失望。” 李卿落和雀儿来福满楼和邓嬷嬷聚首后,三人并未再闲逛,一起赶紧就回了将军府。 三日后。 李卿落本打算亲自再去一趟铁匠铺子,但曲氏突然来找她,李卿落只能叫来雀儿,然后给雀儿说了那铁匠铺的名子和位置后,并递给她一个小匣子。 “你就说是李小郎君按约定送去的东西,店家就知道了。” 盒子里,放着五张李卿落挑选出来的图样。 但其实,她手中还有好几张更厉害的兵器图样。 只是她想给自己先留个底,而且图样还有不少需要完善之处。 李卿落也发现了自己在兵器设计上,或许是有些天赋的。 所以,还在红枫馆的时候,就问裴老夫人求了几本兵器书。 越是翻看,她的脑子便越是灵活。 如今跟着沉荷师傅也算是接触过不少真实的兵器了,李卿落每拿一样在手里,脑海里就会忍不住的冒出更多想法来。 比如这刀可不可以做成最软的,藏在腰带里? 又比如这袖口,该怎样藏便于发射的飞箭? 还有这刀,可不可以一分为二,又能二合为一? 每每冒出这样的想法,李卿落便会回到房中并快速的画下来。 不过此事,几乎没有人知道。 雀儿捧着盒子便出去了。 等雀儿走了,李卿落才去宏峰馆外见曲氏。 曲氏如今来红枫馆,都不敢直接进来,毕竟裴老夫人当初是下了死命令的。 “母亲。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李卿落欠了欠身后,也没有要请曲氏进院子的意思。 曲氏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心道:她对自己,也太过冷淡了些。之前还会给她炖些补品药膳什么的,偶尔也会送糕点去春在堂,如今有她祖母撑腰,果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亲生母亲放在眼里了! 听说,她可是每日都在往静慈堂送东西,不是吃的喝的,就是她亲手做的玩意儿。 曲氏隐忍着心中的不满还有一丝酸涩,开口道:“落儿,你阿兄那里……你若是得空,可能随娘去瞧瞧他?” 李卿落:“?” 她脑子发什么疯? 她难道不知道,她那如今残废的嫡长子,最不待见,也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李卿落了? 许是李卿落奚落的目光太过明显了,曲氏心中也有一丝发虚。 “这……还不是那日,你去瞧过他后,娘虽不知你对他到底说了什么,但他这几日,确实乖顺了许多。” “你阿兄他如今肯喝药,也让擦药换药了。就是他偶尔会阴郁的盯着门外,不知在想什么,但那眼神实在吓人……” 李卿落:他若是想死,自己求之不得。 “母亲。落儿的师傅还在院子里等落儿去完成功课呢,落儿就不送母亲了。” 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也不等曲氏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进了院子。 正准备收拾了回家的沉荷:…… 曲氏失落的望着李卿落离去,很快就听到内院传来武耍的声音。 曲氏好奇问晴依:“她不是要去做功课吗?怎么院子里听着这么吵?” 晴依:“夫人,二姑娘在习武呢。” 曲氏:“什么!?你说……落儿她不仅在学习读书,还在习武!?” 晴依:“对啊夫人。您不知道吗?奴婢还以为您知道呢。如今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在传,说二姑娘果然是将军府的血脉,竟然也喜欢耍刀弄剑呢,是个将门虎女!” 曲氏:…… 她怎么不知道!? 她是当真一点也没有听见过风声! 不,或许晴依她们在她跟前说过,但她从前根本不在意! 甚至听到她的名字,关于她的所有事宜,曲氏都自动关了耳朵,闻所未闻一般的从不记心。 原来,她竟然在习武! “那、那她练的如何?” 晴依:“奴婢也不清楚。红枫馆的事,除了能听到一些动静,奴婢们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不过,二姑娘好像很刻苦。除了中秋那一日,好像连身上葵水来的那几日,都不曾停过。” 曲氏突然便想到了她心里的宝贝疙瘩珠儿。 在她幼时夫君也想过,要她拿剑耍一耍。 他们将军府,就算是女娘,也该虎父无犬女,将门无弱女。 可是珠儿很嫌弃铁锈的味道,更不愿吃那习武的苦。 所以,不过一刻钟她就哭着放弃了,并且打死也不愿再去习武场。 他们三人都宠着她,虽然夫君失意了几天,但到底,他也是溺爱着珠儿的,所以在川儿的恳求下,他也就罢休了此事。 如今…… 她和夫君真正的血脉,竟然如此刻苦,自己在那小院子里习武! 果然,将军世家真正的血脉,还是有所不同的! 曲氏脚步轻飘飘的离开了红枫馆,晚上见到下职回来的夫君,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将此事告诉了他。 第63章 他不能再忽视落儿了! 李朝靖早几日便知道了此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告诉曲氏:“你以后,少在落儿面前再说,你不如珠儿这种话了。” 曲氏浑身一惊,眼泪险些落下来:“为、为何?老爷,珠儿她也是咱们的女儿啊!” 李朝靖狠狠瞪她一眼:“你还在糊涂!你也不想想,川儿言之凿凿,口口声声的说,他确实见到了珠儿!不然,又怎么会一根筋地发了疯,非要去闯允王私宅?” “那宅子如今是个空宅子了。我什么也查不出来了。但这件事,我不是傻子,川儿更不是!” 曲氏浑身冰凉的扶着桌子,险些摔倒。 “老爷,你、你什么意思?难道,珠儿……真的是珠儿的魂魄……?” 李朝靖无语的摇了摇头。 “算了,你一个无知妇人,我同你说什么!?” “如今珠儿死了,川儿成了这副样子,你说我还能再忽视落儿吗?” “将来她若是真的能身揣了一些真本事嫁去了忠毅侯府,将来再同那庄三郎能自个儿撑起来门楣来,以庄三郎的天赋此生绝不平庸!我们将军府也不会在我身后,彻底快速没落!” 李朝靖说完便大步离去,也不给曲氏喘气的机会。 过了会儿,晴依来曲氏跟前说李朝靖去了娄氏院子里,曲氏才反应过来。 她自然是气得险些发了疯,将桌上的所有瓷器都给掀翻到了地上,打的稀碎。 “这个贱人!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能勾的老爷去她院子里!” “自她回来后,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她,她到好,竟敢先不老实!既然她如此不安分,那也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曲氏一向柔弱的脸上,此刻也露出几分阴狠来。 落霞苑。 娄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将手中热茶捧到李朝靖的面前。 “老爷,请喝茶。” 李朝靖让她抬起头来。 娄氏尽量做出柔顺的模样,眸中带着雾气的婉转抬头。 她轻咬朱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李朝靖却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过六年未见,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 娄氏脸色瞬间煞白,连唇色都没了。 但其实,她也不过眼角多了两丝细纹罢了,有哪里真的老到哪里去? 不过是,不再如从前那般水嫩了而已。 她委屈的红了眼:“老爷,妾身……确实老了。不过老爷,您的雄风依旧,英姿也甚在,是妾身不好,没想到还能见到老爷,所以妾身没有好好保养这张脸……” 娄氏从前也是花容月貌的,不然也不会在曲氏跟前,还能被李朝靖得逞。 李朝靖眼里露出一丝嫌弃,他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庶女。 一副怯懦模样,站在门边不敢过来的小女娃。 模样倒是可人,有些自己和娄氏结合的影子。 “她叫什么名儿?” 李朝靖今日过来,确实不是和娄氏续旧情的。 娄氏:“回老爷,妾身不敢给姑娘取名,所以就一直叫她欢儿。还请老爷能给三姑娘取个正式的名吧!” “欢儿,你快过来见过爹爹呀!” 等到庶女在跟前和她姨娘一起跪着,李朝靖才缓缓说出一个名字:“那就叫李卿欢罢。你是她姨娘,这几年照顾她也辛苦了。” “不过,娄氏。我打算把欢儿送给夫人跟前去养。” “你也知道,珠儿和川儿前后出事,夫人近来郁郁寡欢,心境大变。或许,养个孩子在跟前,会让她心情变得好些。” 娄氏神情难以自控的大变:“老爷,这……这怎么能行呢?欢儿她自幼长在乡间不懂规矩,若是冲撞了主母,妾身就是万死也不能抵罪呀!” 李朝靖对于此事早就下定了决心,所以并没什么耐心。 他起身一把挥开娄氏靠过来的手:“行了!此事,我说了算。你一个妾室,能教好什么孩子?她跟着你,又能有什么前程?你自己脑子想清楚些!” “过两日,我就让人来带欢儿去春在堂,你给她提前说清楚,莫要去了夫人跟前还耍小性闹脾气!” 说罢李朝靖也不管娄氏脸上滚下的串串泪珠,便让她继续服侍自己脱鞋洗脚。 红枫馆。 雀儿从西市回来后,一脸气呼呼的。 李卿落见她手里还捧着盒子,好奇问道:“怎么了?谁惹我们雀儿了?” 雀儿将盒子放下,一脸不满且生气的道:“姑娘。您说和那铁匠铺的铁匠约好了,奴婢去了后,报了您李郎君的名讳,可他们却说,不收您的东西了!” “这什么人呐?不是耍人吗?” “姑娘,您以后再也别去那家铁匠铺子了!” 李卿落满脸疑惑:“不收我的东西?那铁匠打开盒子,瞧过里面的东西没有?” 雀儿摇头:“就是连接都没接过去,只听到您李郎君的名字,脸色就变了!” 李卿落:那便是不想和她再做这个生意了。 可是,是为什么? 明明前两次,都是这铁匠铺子主动提及的态度,不过三日,就突然态度大变! 雀儿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再抱怨什么。 恰巧这时,翠儿捧着茶点进来。 李卿落也没有什么心情吃。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李卿落看向雀儿:“那日我们回府,你说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人在盯着咱们,转身去找却又未找到。雀儿你说,那日会不会真的有人一直在跟着咱们?” 雀儿忙不迭点头:“是的姑娘。奴婢就是一直觉得,好像有人在一直盯着咱们,回到府里这感觉才消失呢。” 李卿落点点头:“那我明白了。罢了,他不要便不要吧,此事先不急。” 一定是铁匠铺那日派了人跟着她,想知道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而铁匠铺背后的东家,或许是与将军府有什么过节,所以才会突然变了态度。 李卿落正想着此事,邓嬷嬷又进来说:“姑娘,老爷去了娄姨娘院子。” 李卿落手一顿,“哦……?” 娄姨娘回来也有段时日了。 为了避嫌,李卿落并未见她。 当初李卿落想将娄姨娘和郑姨娘都给找回来,除了想把这后院彻底搅乱之外,也是想给自己的亲生母亲曲氏添堵分宠。 不过,对于分宠之事,李卿落并无太多把握。 毕竟这旧人,到底都有些上年纪了,她还以为自己要尽快再张罗些美人回来才能奏效呢,没想到……这李恪川出事才几日,他们的这个爹就想去别的女人那里寻求慰藉了? 可她并不觉得李朝靖会是如此的人。 “嬷嬷,注意一下,落霞苑今晚是否叫水。” 第64章 他是被妾室养大的! 邓嬷嬷神色古怪的不敢应话。 “姑娘,您好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还操心起老爷院子里的这种事了……” 李卿落:“这有何妨?咱们院子自己说,难不成嬷嬷还要说出去?” 邓嬷嬷:“……”您也太冠冕堂皇了一些吧。 她默默的退了下去。 结果是,落霞苑当晚竟然还叫了两次水! 李卿落听后,冷冷一笑。 “果然,天下间的男子都不过如此。” 她还是太高看自己那亲爹了。 就算亲儿子刚断腿躺在床上,这辈子都毁了。 就算他痛苦伤悲的白了一半的头发,但也不妨碍他继续在女人身上寻欢作乐。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春在堂去了。 曲氏气的又摔了两套茶杯。 “如今他同我在一处,说是就像左手摸右手,怎么同娄氏那贱货在一处,就不像摸自个儿那般无趣了!?” “我是老了吗?还是我脸上真的生了皱纹了?” “川儿出事才几日?他就如此有闲情逸致,都到女人身上找乐子去了?” “他才老实了几日,就如此待我!?呜呜呜……” 曲氏捂着脸哭个不停,常嬷嬷和晴依挨个儿的劝她。 “夫人,可千万别让大公子听见了,您待会儿红着眼睛去看大公子,让大公子看出端倪来问您,您要如何答他?” 曲氏捂着眼睛哭的不能停下:“就老实说他阿爹昨儿晚上还去找了小贱人,都不顾他的心情他的身子了,我还要如何?替他在儿子跟前遮掩吗?” 常嬷嬷拍着腿低喊:“我的天爷,我的夫人呀!您可千万别如此任性儿呀。那爷们儿去女人身上寻欢作乐发泄,都是天经地义的,你个做娘子的,岂能去儿子跟前说他父亲的这种不是?” “再说了,老爷这段时间心里苦呀。您要多多体谅他。” “总比他出去再找野女人的好吧?便也比去窑子里干净呀。” “还有,您若是在大公子跟前说了老爷的这些话,不就是离间伤害了他们父子俩的感情吗?大公子若是怨上了老爷,时日已久,老爷就察觉不到吗?” “如今大公子都这样了,老爷若是再不肯对他上心些,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 曲氏这才冷静了下来。 她死死咬着唇,哀怨的望着外面:“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就任由老爷去宠那贱人?嬷嬷,当年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内宅肃清干净,把那娄氏和郑氏都……” 常嬷嬷一把捂住曲氏的嘴:“嘘——!夫人,过去的事儿,可不兴再提了……” 又过了两日,李卿落听见了小孩儿的哭声。 邓嬷嬷去问了后才来说,是娄姨娘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娃,因为要被带去春在堂,所以哭的撕心裂肺的。 “娄姨娘还挨了几巴掌,说她没教好三姑娘呢。” 李卿落冷笑了一声:“他们原不在乎孩子是否是在自己亲爹娘跟前长大的。” 邓嬷嬷叹了口气:“大户人家是这样,孩子是没资格叫姨娘为亲娘的,庶子庶女也只能称嫡母为母亲。三姑娘要被带去夫人跟前教养,老爷也许是多方面考虑的。” 李卿落:“那他自己当年还非要跟着邓氏,不认祖母这个嫡亲的亲生阿娘?” 邓嬷嬷:“所以,老爷长大后吃足了亏,这才如此注意庶女也要在嫡母跟前教养的问题吧?” 李卿落不能理解。 邓嬷嬷才又解释:“听说老爷当年说亲的时候……明明以李家的地位,原不该说个夫人这样门第的娘子的……” 曲氏的父亲,不过四品小官。 当年说亲的时候,连四品都没有呢。 而李朝靖年少时,是上过战场立过赫赫军功的少年将军,前程大有可为。 如今官拜二品,除了本就出身李家之外,他自己也是能力十足强悍的。 可就是因为他是被妾室养大的。 而且,明明生母在世,却将一个妾室奉作一家主母,这样的家风,身世清白的人家,谁家敢把女儿嫁进来? 毕竟,没有一个真正的千金,愿意奉一个妾室为婆母。 后来,还是邓氏自己作恶,被李朝靖忍无可忍的赶去了庄子上,才说了曲氏这个亲。 明明,他该有更广阔的前程的。 “姑娘,娄姨娘在外面跪着求见。” 雀儿进来,神色古怪的道。 李卿落看向邓嬷嬷,邓嬷嬷都奇怪:“她该不会是来求姑娘您吧?就算要求,也该去求老夫人才对呀。” 李卿落也不知道这个娄姨娘在想什么。 而且,今日自己并不适合见娄姨娘再节外生枝。 不过,她还是将她放了进来。 就在院子里,娄姨娘头发散乱,脸上红肿的像座小山似的。 一进来她就跪在李卿落脚边,一边滴着泪一边开口求道:“二姑娘,求求您,救救妾身,救救三姑娘,救救您的亲妹妹吧!” “三姑娘她身体里流着一半儿和您一样的血脉,她和您一样,都是李家真正的姑娘。” “二姑娘,您救救她吧!” “以后,她就是当条小狗,我也让她乖乖听您的话。以后,您要妾身做什么事,妾身都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只要将她回到妾身身边。没有她,妾身真的不能活命了,她是妾身的命根子呀……” 娄姨娘心里早就后悔了。 早知道和欢儿回来会被活活分开,她还不如和欢儿一辈子在乡下当个村妇和村姑,至少母女俩能不分离。 如今女儿的前程虽然是有了,但她却生不如死呀! 李卿落见她如此悲切,只好奇一句:“你不愿意和她分开,到底是舍不得,还是……害怕什么?” 娄氏一顿。 她终于抬头起头,看向眼前传闻中,李家真正的血脉,二姑娘李卿落。 她生得很美。 而且,是老爷和曲氏,所有优点集于一体的美貌。 且如今,她像是还未完全长开似的,仍在含苞待放之中。 假以时日,她必然会更加美艳,甚至惊艳整个金陵城吧? 欢儿和她,眉眼倒是有些相似…… 娄氏坐在地上,像是泄了一口气。 她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变得灰白:“二姑娘,不瞒您说。妾身是害怕……这些年,咱们这宅子里,可不只是死了一个公子和姑娘呀!” 第65章 半夜抓鬼,鬼竟是她? 李卿落手掌重重一拍:“大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娄氏浑身一个哆嗦,这才害怕的低下了头去,并用力趴在地上。 “姑娘,妾身胡说的,妾身什么也没说过!” 她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就跑了。 邓嬷嬷要去追,被李卿落喊了回来。 “不必了!” 她阴沉着脸,手死死捏着椅子扶手。 “你派人盯着她点儿便行了。” 这天夜里,红枫馆隔壁许久没有再起的动静,突然又有了。 隔壁不过是个废弃的宅子,李卿落早就派人过去找过。 但什么黑猫,什么别的鬼影子,都没有找到过。 可今晚,就连李卿落都听到了女人幽怨的哭声,还有类似婴儿的啼哭…… 李卿落睡不着,刚坐起来掀开床帐,雀儿和翠儿也都点着灯进来了。 “姑娘,您,您听见没……” 两个人吓得声音都在发颤。 李卿落:“听见了。走,抓鬼去!” 她起身穿上外衫,抽出挂在床头的剑,自己掌了一盏灯,向外走去。 翠儿吓得死死抱住雀儿,根本不敢去。 可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她更是不敢。 邓嬷嬷也摸了过来,还把翠儿吓了一跳。 “姑娘,门外守门的两个嬷嬷都听见了。这声音就是隔壁传来的,咱们可要一起瞧瞧去?” 李卿落:“邓嬷嬷,帮我劳烦门口的两个嬷嬷,替我守住前后门。只要这‘鬼’今晚不上天,就算是遁地,咱们都能抓到。走吧!” 隔壁的门头都是歪歪斜斜的,上面写着‘月明园’三个字,不过早已布满蛛网灰烬,若是不仔细瞧根本不知,这里曾经竟还有个如此好听的名字。 翠儿小声在后面说道:“这个月明园,曾是郑姨娘住的院子。听说郑姨娘刚进府的时候,是最得老爷宠爱的了,有近一年的时间都是独宠,连初一十五老爷都不肯去夫人院子里呢。” 李卿落好奇:“听说?这郑姨娘进府,到底多少年了?” 她上一辈子所知有限,所以对于两个姨娘也只是一知半解。 翠儿摇了摇头,并不清楚。 邓嬷嬷却晓得。 毕竟她跟着裴老夫人在青松观多年,因为闲来无事太无聊,所以府里什么新鲜事儿甚至一些不太被隐藏的秘辛,她们都能打听来。 老夫人也不瞒着她们,府里一些不打紧的家丑,都愿意让她们晓得一块儿消遣。 邓嬷嬷:“姑娘,老奴晓得。那郑姨娘是十八年前进的府,听说她年轻时美貌冠绝整个金陵,却唯独老爷得到了她的芳心。” “进府后,她确实盛宠好些年,而且就住在这月明园。当时咱们红枫馆虽然也一直冷清空着,但好歹也有人跟着一块儿打扫,不至于这一块儿都荒凉的像废宅子似的。” “月明园热闹了好些年了,听说老爷都将这当做主屋了,每日回来就往这儿跑,有什么好东西也都往这儿送,整个将军府弄得主母不像主母,妾室不像妾室的。” “甚至整个金陵城都在谣传老爷宠妾灭妻,要将郑姨娘扶正呢!” “不过,郑姨娘本人,却并不怎么作妖。” 邓嬷嬷咽了口口水,接着说:“听说她生了一个女儿,若是正常长大,也要比姑娘您大一岁呢。” 李卿落惊讶:“我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夭折了?” 李卿落想起娄氏的话。 她指的,难道就是郑氏生的这个女儿? 邓嬷嬷:“四岁那年,听说病死了。” 李卿落一掌推开眼前摇摇欲坠的房门,一股灰烬扑鼻而来。 主仆几人拂开灰烬,提灯向前走去。 曾经恩宠盛极一时的月明园,如今杂草丛生,满地都是老鼠。 不过,自李卿落她们几人进来后,那哭声却突然消失不见。 几人也不打算打道回府。 月明园前后两个门已被两个嬷嬷死死守着,李卿落打算今晚要将此事弄个明白! 若这世上真的有鬼,为何她当初成了鬼,却无法扑向李卿珠和李恪川他们? 若不然,她定然也成了这宅子里的厉鬼冤魂了。 但若是这世上的鬼根本无法出现,那这宅子里装神弄鬼的,又是何人? 李卿落四人走到院子中间,背靠着背,四人同时高高举起手中的灯,转向四方。 到处都是斑驳的影子,随着风摇摇晃晃。 突然,那声音又来了…… “嘤嘤嘤……” “哇啊——哇啊——” 女人的哀怨,婴儿的啼哭。 “谁?” 雀儿看到了一个黑影,拔脚就冲了过去。 邓嬷嬷担心雀儿,跟着喊了一声,也连忙追了上去。 翠儿吓得双腿发抖,李卿落一把拉住她:“走,我们也看看去。” 可是一个拐角,雀儿和邓嬷嬷哪还有什么影子? 整个月明园,好像瞬间就只剩了李卿落和翠儿两人。 “姑、姑娘,要不咱们,出、出去吧……” 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 翠儿隐约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她心中一慌,只觉自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来,翠儿无法自抑惊恐的推着姑娘向前不停走去。 突然,她觉得背后有一双手,翠儿还未尖叫出声,就瞬间晕了过去。 李卿落转身扬剑便向身后之人刺去—— 那人蒙着黑面,剑尖从他眼前划过,他却也给弯腰向后迅速躲过。 然后迅速出手与李卿落过起招来。 李卿落的功夫不算深,毕竟也才学了这几个月而已。 但她有些天赋,所以有来有往,还同这人过了好几招,直到她的剑被一脚踹落。 那人伸手迅速向她抓来,李卿落也不慌不忙,扬手就将手中的匕首继续对招比划并向眼前之人的眼睛狠狠刺去! “呵……” 那人低笑了一声,继续出招与李卿落打了起来。 不过李卿落很快就察觉了蹊跷。 这人,并不是真的想对付自己! 或者说,此人是在不停的试探,自己到底能与他打到哪一步,就像逗那猫狗一样,不会压死,却也不给彻底翻身的机会! 这人身手不凡,而且步伐招数让李卿落觉得,越来越熟悉了。 李卿落惊呼喊出:“师傅——!?” 第66章 夭折的那个女儿 此人早已漏出破绽,步伐招数,同沉荷一模一样!? 李卿落就是被她手把手教的,又怎能看不出来? 李卿落拼尽全力向前扑去,想要扯掉此人的面罩,可此人却突然脚尖一点,飞身向后划去。 她隐入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句:“乖徒儿,我非沉荷。若想知道真相,十日后,你敢单刀赴义庄,为师就告诉你真相!” 说罢,整个月明园瞬间恢复了寂静。 原本的黑影摇曳,风声,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李卿落盯了黑暗好一会儿,才捡起地上的灯笼。 雀儿和邓嬷嬷气喘吁吁地找回来时,李卿落已经扶起翠儿。 翠儿被点了穴,雀儿和邓嬷嬷脸色灰白的说道:“姑娘,刚刚奴婢和阿奶像是遭遇了迷阵,眼前一片白雾,除了女人和婴孩的啼哭,什么也没听见,走不出也看不到别的,真是诡异极了!” “姑娘您呢?翠儿怎么晕倒了?” 李卿落寒着脸:“看来,她是冲我一人来的。” “明日,我要去见祖母。” 翌日。 李卿落将昨晚在月明园的遭遇说出来后,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怎么姑娘……和咱们看见的不一样?” “姑娘真的和那人过了一招?” “姑娘的剑,确实是在花园的草丛里找着的。姑娘总不会自己发疯乱扔吧?” 翠儿脸色雪白,到现在还觉得自己脖子痛呢。 月明园闹鬼,而且看来这鬼还闹得很大! 裴老夫人立即就让张嬷嬷去将沉荷找来。 另一边,还让人去将娄姨娘也给带过来。 “那娄姨娘前脚才去你红枫馆求了你,后脚那么久都没有动静的月明园就又闹幺蛾子,当真是巧合吗?” “若此人真是沉荷,我绝不饶她!” 娄氏很快就被带来静慈堂。 她从未见过裴老夫人,来的路上就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 带到厅里,娄姨娘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只能趴在地上不停的哆嗦。 “妾、妾身……老、老夫人……” 坐在裴老夫人下首的李卿落开口道:“娄姨娘,祖母有几句话问你,你不必害怕。” “若你对三姑娘被带到夫人跟前去养之事真的心有疑虑,我可以出手帮你。但前提是,我们今日问你的任何事,你都不许有所隐瞒!” 娄姨娘心里清楚。 她能回金陵,就是这二姑娘一路周旋的。 而且,如今这宅子里,二姑娘和老夫人是完全不归将军府的主母和家主所管,二姑娘又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她的话,或许老夫人还真不会全然坐视不理! 娄姨娘重重磕头,磕磕巴巴的回答:“是。妾身听姑娘的……” 裴老夫人对李卿落点点头,如今落儿说话做事,越来越有样子了,这让她心里自然很是欣慰。 看向娄氏,裴老夫人眉间又重重一拧:“大胆娄氏!既然家主要将三姑娘带到主母跟前去教养,这可是你一个妾室求不到的好事,为何你却哭哭啼啼,做出一副万般阻拦且害怕的要死要活的样子来?” “还敢求到二姑娘跟前去。你明知她回府后,同她母亲关系生疏,却还想让她替你出头,你究竟是何居心?” 娄氏被裴老夫人的话震慑的浑身冒汗。 只能连忙求道:“老夫人,妾身不敢呀!妾身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敢求到二姑娘那里的,不然就是给妾身一万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冒犯二姑娘的!” “妾身就是害怕三姑娘,也会像当初郑氏生的那个女儿那般无缘无故就没了,妾身也是糊涂了……” 裴老夫人:“你说什么?难道郑氏当初夭折的那个女儿,同曲氏有什么干系?” “娄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若是真的,老身可以饶了你。但若是被我发觉你有一个字是撒谎,胆敢污蔑主母往主母身上泼脏水的事,我可要你小命!” 裴老夫人的名声,娄氏也是听说过的。 大梁国第一个赫赫威名的女将军,谁会不怕? 只是想着自己的女儿,发着抖也不得不说:“老夫人,妾身今日之话,若有一字作假,妾身甘愿天打雷劈!” 李卿落:“那你就认真说来。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娄氏:“是。” 此时,屋内其余的奴仆,包括雀儿她们都已经退了下去。 屋中只剩下三人,娄氏才缓缓道来:“当年,郑氏盛宠,便是夫人这个正室,在她面前也直不起腰。” “夫人若是借着正室之名教训郑氏,老爷虽然面子上不说什么,但转过身去就更宠郑氏。长此以往,夫人得到的也就越来越少,她也就忌惮忍让了起来。” “虽然郑氏并非是个张扬之人,但夫人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怎堪忍受这辈子都屈居在一个妾身的身下?” “所以,郑氏生了女儿之后,夫人就着急想要给郑氏分宠。” “奴婢就是那个时候,被夫人推出去的。” 娄氏说着抹了抹泪。 虽然都说她是趁着夫人有孕去爬的床,但实际上,这一切若不是夫人的默许和示意,她自小跟着夫人的大丫鬟,又怎么敢? “只可惜,夫人弄再多的美人,老爷还是更喜欢郑姨娘,当年郑姨娘可谓是一人独宠,绝非戏言。” “妾身第一胎,也是夫人见着妾身不中用,分宠根本不奏效,才给妾身落了胎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妾身就开始害怕夫人的狠心了。” “那郑氏的女儿到了四岁的时候,郑氏又有了身孕。” “夫人借口说,要让郑氏好生养胎,若是能给老爷再生一个儿子,老爷才会觉得圆满,所以借此机会把郑氏女儿带到了自己跟前去养。” “才几日,那女儿突然落了水。” “等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后来,虽然救了过来,但也就此落下了病根儿。等到了冬日里,挨了不过一个月,就一场高热,带走了……” 娄氏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郑氏就可怜了。没有守住姐儿,自己也跟着病了一场。” “最后,竟连腹中的孩儿也没有保住。” 第67章 曲氏,你好歹毒的心肠! “等她再好了,整个人性情大变……对老爷,也像是恨上了似的……” “三两日的就哭闹,与老爷争吵,还有些疯癫的甚至有几回……听说把老爷都给打伤了。” 娄姨娘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 她一个做妾室的,说主母和主君的不是,就是被杖责,也是无可厚非的。 她不敢说下去了,可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却已经都听明白了。 郑氏当年住的是月明园。 后来郑氏和娄氏犯了错,都被送去蜀地的庄子上,但郑氏半路就生死不明的失踪了。 郑氏走后,月明园及其附近的院子,都开始闹鬼。 而郑氏若是算上腹中未曾生下来的那个,就是有两个孩儿,都死在这将军府了。 所以,郑氏是死了吗? 不然这月明园里女鬼的哭声,又是从何而来的? 若是郑氏已经死了,她的死,是否与曲氏有关? 正在这时,邓嬷嬷敲门说:“老夫人,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裴老夫人脸上布满寒霜:“好个毒妇!正好,我也要见她!让她进来!” 娄氏被带到了后面去,曲氏进来后,神色慌张的看过整个房间,没有看到预料中的人,似乎还有些疑惑。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都心里门清,但谁都看破未点破。 李卿落起身给曲氏见礼,曲氏如今也肯正眼看她了。 “落儿,你也来见你祖母?” “母亲,落儿没有打搅您吧?” “妾身怎么好像听说,有人来母亲和落儿跟前去嚼舌根了?” “是儿媳平日里没有管教好府内,这才让她们翻到母亲跟前来。这都是儿媳的不是。” 李卿落暗中摇了摇头。 这曲氏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蠢得多。 明知祖母什么性子,还敢这么直接地闯到祖母跟前来。 没有逮到人就罢了,还敢自己提起这些事,这不是找骂吗? 看来,她当年把郑氏害的那么惨,后来还能把郑氏和娄氏都给弄走,显然是背后有人指点。 是谁? 李卿珠? 还是……旁的谁? 李卿落当然也只是心里想着,她没说话,裴老夫人却很有话说。 “你想说什么?娄氏吗?她是求到落儿跟前,让她多去瞧瞧你,这样三姑娘也能少吃点儿你的罪。” “听说你当年就把一个庶女给带死了?” “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既然都带死人了,怎么还敢再带别人生的!?” “我要是你,我都要吃斋念佛一辈子,才能赎清自己的罪孽!你们两个黑心的夫妇到好,祸害了一个,还要再去祸害一个不成!?” 曲氏被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还是当着李卿落的面,她只觉得自己脸都要被丢完了。 “母亲,您说什么……儿媳不知……” 裴老夫人手掌重重一拍:“你少和我装糊涂!我还没老,这个家,我还什么都知道!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我告诉你,我每件都知道!” “曲氏,你好歹毒的心肠呀。这将军府的子嗣,包括李卿珠自焚烧死,川儿出事断腿,甚至落儿自幼被调包流落在外,都是你亲手造孽做下的!” 这句话对曲氏,无疑是比咒骂还要狠毒的利刃,直捅曲氏胸口。 曲氏瞬间崩溃,捂着胸口哭道:“我没有!我不是!不,不是我,不是我——” 曲氏也不顾礼节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裴老夫人立即让人去跟着她。 “一定要查出来,她的背后还有什么人!” 裴老夫人狠狠刺了那曲氏一下,就是想逼出曲氏背后给她指点的人。 她想知道,这将军府,究竟还有什么旁的人,竟敢指手画脚,将这个宅子,搅得如此乌烟瘴气! 李卿落也觉得,这宅子里得龌龊秘密,是越来越多了。 她转身跪下对裴老夫人说:“祖母,十日后落儿打算赴会义庄之约。” 裴老夫人正想说让她不要着急,沉荷一会儿就来,必然当面问个清楚。 张嬷嬷便已经急忙进来秉道:“老夫人,姑娘。出事了!” “老奴赶去沉荷家中才得知,真正的沉荷,她三个月前就已经回了家乡了!” 裴老夫人都站了起来:“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三个月来,给落儿教武的女师傅,不是真正的沉荷?你怎么办事的!?” 当初去挑选旧部家中女子来教李卿落这件事的人,正是张嬷嬷。 这会儿张嬷嬷脸色也发白,“老夫人,此事是老奴马虎了。老奴赶去沉校尉家中,才得知她妹妹根本就不喜欢习武,一直以来就只喜欢绣花,所以更别提能给姑娘教武了。” “那时候,老奴放了风声出去,所以在沉家门口撞见的是假沉荷。” “老奴见她样貌和老沉当初确实有些像,而且她主动上前来说她是沉荷……老奴才被她给骗了!” “还好姑娘没出什么事,不然老奴就是万死也难以赎罪了!” 张嬷嬷跪在地上,双目流出泪来。 李卿落赶紧上前想将她扶起来,“嬷嬷,如果月明园闹鬼也是此人做的,就算她不冒充沉荷教我习武,难道就不会以别的方式出现了吗?” “而且,我能察觉到,她对我确实没有恶意。” “不然,昨晚凭她的身手,就已经杀了我了!” 李卿落说完这话,裴老夫人也才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狠狠瞪了张嬷嬷几眼,说要扣她半年月钱,才让张嬷嬷起来。 自己则把李卿落紧紧拉住,“落儿你告诉祖母,你究竟怎么想的?真的敢自己去赴会这个假沉荷?万一她还有别的目的……” 李卿落笑着摇头:“祖母,我就是想知道,她装神弄鬼又跑到我身边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您就让落儿去吧!” 裴老夫人见她如此执拗,又知道她一向自己主意大,若不让她去必然也会偷偷去的,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那邓嬷嬷她们,必须跟着!” 李卿落心道:以那人的手法,只怕去十个邓嬷嬷,她都能给人弄迷了。 李卿落现在对假沉荷,非常感兴趣。 所以,她是真的不怕。 自然也就答应了裴老夫人的要求,“好,祖母。” 这日下午,听说曲氏那里回去也没闹什么幺蛾子。 不过,却让人将三姑娘给送回了落霞苑。 第二天,李朝靖去落霞苑,听说亲手打了娄氏一巴掌。 娄氏哭都不敢哭,因为李朝靖说,要喊人牙子进府,亲自将她给卖了! 正在这时,邓嬷嬷又进来说:“姑娘,刘穗儿那里说她考虑好了。她愿意进府,姑娘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论什么后果都愿承担,绝无怨言。” 第68章 落儿对您没有父女之情 李卿落:“好,此事我知道了。不过现在,嬷嬷你先带人随我去一趟落霞苑吧!” 娄氏是她找回来的。 所以她绝不允许,母女亲骨肉被迫分离的人间惨事,因为自己而发生。 落霞苑。 李卿落匆匆赶去时,落霞苑正哭声一片。 欢姐儿被一个嬷嬷死死抱在怀里,口中不停地喊着:“娘——娘——爹爹,你不要卖我娘,爹爹,求求您了,欢儿听话,欢儿再也不哭闹了——娘——” 人牙子已经来了。 正扳着娄氏的嘴巴和牙齿,在查看她这个货品成色。 娄氏口中‘呜呜’的哭着,脸上不停地淌着泪,心里已经彻底绝望。 就算李卿落来了,她也只能无助地望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她真的后悔回来这一遭……只求以后二姑娘您能多照看一下欢儿…… 李卿落捏着拳头,上前来到李朝靖跟前。 “落儿见过父亲。” 李卿落抬头,李朝靖看清她的模样。 他即便已经听曲氏说过,他这个女儿如今是模样大变,但真的见到她这一刻,他还是有些吃惊的。 她确实变化颇大。 虽然仍比不上珠儿当初的容貌和气度,但是短短时日能有如此变化,已是令他刮目相看了。 若是再假以时日,她未必不能超过珠儿的风华。 听说她还喜欢习武? 读书写字也有些长进。 李朝靖心道:果然是他的血脉,又是老夫人亲自教导的,便是迟来这些年,又能差到哪里去? 李朝靖想到此,对这个女儿,神色便也缓和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 李卿落不想与他寒暄,开门见山便道:“还请父亲饶了娄姨娘吧。” 李朝靖听她竟想插手此事,脸色又是猛地一沉:“你是以什么身份,敢来管此事的!?” 李朝靖这回是真的动了怒了。 他觉得,这个刚寻回来的亲女儿,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不知礼数了。 果然是乡下长大的无教之女,什么时候这个家里的事,也轮的上她一个姑娘来说话的!? 李卿落对李朝靖的动怒,并不慌张害怕。 她一脸平静的说道:“落儿只是以一个女儿的身份,想劝父亲,三思而后行罢了。也是以一个阿姐的身份,心疼我这还未曾见过的妹妹。” “若是父亲不肯接受落儿的求情,落儿自然不敢再多言。” “只是落儿不想父亲将来后悔,所以才如此谏言。” 李朝靖:“后悔?我后悔什么?不过是卖一个贱籍妾室罢了,难不成我还犯了大梁律法了?” 李卿落:“父亲。您确实可以随意买卖娄氏,但您真的要再彻底失去一个女儿的心吗?” “或许在您心里,欢姐儿不过是您的一个庶女罢了,但如今这府里,您还有几个女儿?” “落儿和欢姐儿,对您来说,或许都是无足轻重的。但您在我们心里如何,您真的也不在乎吗?” “落儿说实话好了,落儿对您确实也没有什么父女之情,但欢姐儿才不过六岁,与您相处的时日岁月还长,您真的要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是怎么将她亲娘给卖了的吗?” “她们母女自她出生后,便一直相依为命。对欢姐儿来说,这个家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有娄姨娘是她最重要的。” “父亲,您没有看着落儿长大过,但是还请看着欢儿长大吧。” “她是您如今在这世上,剩余不多的孩子之一了。” 一个将军府,只有三个血脉! 这是整个金陵城,也鲜少之事。 这一刻,李朝靖的心确实被重重击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的血亲嫡女,心里涌上一股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她竟如此直白地说,对他没有什么父女之情……? 如今是连面子上的话,也不说了? 李卿落有一句话说得对,他在这世上,只有三个血脉! 一个还断了腿正躺在床上,这辈子都算是废了。 还有两个,就在他现在的跟前站着。 大的对他没感情,小的也才刚回家来,此刻眼里对他透出苦苦的哀求,还有一丝怨恨…… 李朝靖如遭雷击一般,突然就清醒了大半,并向后狠狠退了半步。 “你——” 李卿落说的话,太直白了。 但他当真要因为此事,要欢姐儿从此心存芥蒂,恨上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吗? 她有六岁,已经不会忘事了。 李朝靖:“但她一个姨娘妾室,竟教唆姑娘不与嫡母亲近,如此短视的夫人难道就不是害了她吗?” “若是能在主母跟前长大,就算她只是个庶女的身份,将来的前程必然也会比在姨娘院子里长大的庶女强!难道我就没有替她打算作想过!?” 李卿落心中阵阵冷笑。 就因为他自己是在姨娘跟前长大的,长大后吃够了亏,吃足了苦头,所以心里就有了嫡母的执念了?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要非生下什么庶子庶女呢? 还不是管不住自己的私欲和裤裆。 明明表面上哀痛嫡子的遭遇,碰到妾室,还不是该如何痛快就痛快了? 转过身来,又能冷脸无情地将人卖掉,还是一个女儿的生母! 这世上最无情,最自私自利,最狠毒的男人,真是当他莫属了。 李卿落心里极其看不起自己的父亲,可面子上却仍是替他着想周全的样子。 “父亲,若您放心,不如将三妹妹,交给落儿带吧。” 李朝靖目光再次落在李卿落身上:“你……?” 李卿落:“落儿在这个家中,只有祖母与落儿亲近了。父亲若是不介意,让落儿再亲近一个妹妹又如何呢?反正我们姐妹若是能够亲近,对将军府来说,不也是有益无害的吗?” 这句话,又说的李朝靖哑口无言! 李卿落今日,句句话仿佛都在戳他的心窝子,让李朝靖很难招架! 她什么时候,如此能言善辩了? 或者说,她本就如此,只不过从前掩盖了锋芒而已? 李朝靖对自己这个亲生的血脉,再次审视了起来。 许久后,他才应了此事。 “既如此,那你就先带着吧!不过,若是娄氏再闹,我定会将她比发卖了还要痛苦万分处置!” 说罢他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邓嬷嬷她们赶紧上前,将那些人牙子赶走,将娄姨娘从地上扶了起来。 欢姐儿和娄姨娘紧紧抱住一团,哭的昏天暗地的。 李卿落几人见状,悄然离去。 等到了晚些,娄姨娘才红着眼睛带着李卿欢再次来到红枫馆。 这一次,看到李卿落,她便拉着李卿欢扑过来一起跪下。 第69章 置你母亲于死地! “妾身谢姑娘大恩了!” 娄姨娘拉着李卿欢一起磕头,李卿落赶紧上前将她们拦住。 “姨娘不必如此!还有,欢姐儿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能受得起她的磕头礼?姨娘,我可不愿折寿,您还请饶了我吧!” 李卿落的话,这才让娄姨娘先将李卿欢推了起来。 但她自己还是结结实实诚心地给李卿落磕了一下。 “姑娘,教欢儿的人若是您,妾身自然是千万个愿意!而且,这样我也能常常见到欢儿,我何乐而不为呢?” 娄氏露出笑来,看得出来,是真心高兴。 再看李卿欢,她眨巴着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李卿落。 这几日,她吓坏了。 眼里少了一些天真懵懂,多了许多的畏惧怯懦。 李卿落突然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她摇了摇头,将李卿欢拉了过去。 这便是她有血缘的亲妹妹了? 这个世上,她又多了一个亲人。 还是一个如此好看的小女娃,有些意思。 李卿落点点她的小脑袋,“别害怕。你还回去和你姨娘住,不过是每日按时到阿姐这里来应个卯,阿姐负责教你一点东西,你愿不愿意?” 听到此话,娄姨娘本就染着高兴的眸子再次亮了许多起来。 “姑娘,您……您真的不要欢儿来这里陪您吗?” 李卿落摆摆手,“算了。我实在怕麻烦的很,还是你自己带着吧,我每日见见她,父亲那里,想必暂时也不会说什么的。” 娄氏红着眼低头,“那妾身欠姑娘的,实在还不清儿来……姑娘,既如此,奴婢再告诉您一个秘密吧!” 说着,娄氏直起身子,满脸紧张地望向四周。 李卿落看懂意思,给雀儿示意了一个眼神,屋子里很快就肃清只剩她们二人。 娄姨娘低声靠过来说道:“姑娘,其实这李家,当初可不只有你们这几个孩子是生出来过的。” 李卿落没听懂娄姨娘的话。 娄姨娘才又道:“郑姨娘当年生下的,其实是双生子!除了养到四岁的女儿,还有一个生下来就被夫人悄悄扔在咱们花园里那口湖泊中的一个儿子!” “可怜那孩子还未哭出声,就被淹死了!” “恰好那晚妾身路过假山附近,所以我看的真真的,此话绝对没有假!” “而且,当年给郑姨娘接生的,正是给姑娘您接生的那个刘家稳婆。” 李卿落一掌捏在扶手上,险些将扶手都给掰歪了。 “此事,当真都是我那亲娘做的?” 说她蠢,她竟然还起了害死庶子的毒计! 娄姨娘:“其实,以夫人的性子,确实不像……但夫人背后有曲家,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李卿落又问:“那我父亲呢?他知不知道此事?” 娄姨娘急忙摇头摆手,雪白着脸道:“老爷他自然不知的。不然,又怎么可能轻易罢休此事?其实,可能就是郑姨娘自己都不知道她当年其实生下的是双生子呢!” “那个孩子被淹死后,妾身当晚也吓得魂都险些飞了。半夜时,妾身实在心有不安,想再去瞧瞧,却又亲眼看见她们将那尸身又打捞起来,然后就埋到了花园里的……” 太恶毒了! 李卿落听着此事,都想吐! 这个家,这些人,都太恶心了! 她让娄姨娘务必不能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但自己去了一趟静慈堂,将此事事无巨细的又告诉了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自然生了好大的火。 这些都是她的子孙血脉,勿论嫡庶,都是活生生的命,她怎能不心痛? “这个曲氏,还有曲家,我饶不了他们!” 张嬷嬷去查过,发现曲氏和娘家的来往确实密切,而且常嬷嬷三天两头的就跑回曲家去替曲氏传话。 曲氏背后的人,或许还真是曲家。 不过,裴老夫人仍然有些疑虑,曲家这么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毕竟手再长,这将军府又不可能改姓曲! 李卿落劝裴老夫人:“祖母,您别生气。此事必然要揭露,不过孙女想要寻个好时机,这回孙女要先请示祖母,还请祖母能给落儿机会。” 裴老夫人叹道:“落儿,这是家丑,一旦闹出来,不仅整个将军府丢脸,或许还会置你母亲于死地,你可想好了?” 李卿落:“祖母,落儿会把控此事,不会闹得人尽皆知的。不过,母亲做的这些事,就算有什么下场,也是她应得的。” 裴老夫人怜悯的看着李卿落:“那刘婆子当年将你和李卿珠对换了身份,我说你娘怎么明明知道真相了,却仍不追责,反而还饶了他们一家,让他们继续过好日子,原来是有这样的把柄在人家手里。” “你那爹也蠢,被一个曲氏这样的毒妇这些年团团转的耍在手里,孩子都不知道被她害死了多少个?” “哎,李家,娶错主母,自毁根基长城呀!” 李卿落也摇了摇头,安慰了裴老夫人一会儿,才回了红枫馆。 又过了几日,李卿落便安排刘穗儿进府了。 她借口说,她的红枫馆要再买几个丫头。 原本春在堂那边说,她送几个过来。 但李卿落都给拒绝了。 她自然是不想沾惹春在堂的,祖母那里其实大有人选,但李卿落的主要目的,是让刘穗儿以丫鬟的身份进府。 果然,人牙子带着有刘穗儿的一群奴仆进了府。 就在要来红枫馆的路上,刘穗儿被不少人都瞧见了。 她今日没有刻意妆扮,所以也只是同李卿珠有五六分相似而已。 可就是这五六分,就已经足够让整个将军府的人惊奇大乱了! 这个消息,自然很快也传到了春在堂,还有澜沧院里。 李恪川今日被抬出房间,正躺在院子里的榕树下晒太阳看落叶,听到有人说,今日红枫馆选婢女,来了个和大姑娘长得极像的丫鬟,他眸光微动。 长得像珠儿? 又能有多像? 他本不想在意,可一想到,若是真长得像珠儿,却又落到了李卿落那贱丫头手里,再被使唤……他心里就窝着一股火。 “来人!去将那批奴,截下来!” 李卿落早就知道,她今日绝对等不来这刘穗儿的。 果然,雀儿很快过来告诉她:“姑娘,真的被截去澜沧院了!您真是料事如神!” 第70章 替身进府 李卿落正在教欢姐儿启蒙写字,她自己当初虽然写的丑,但好歹握笔的力道是够的。 如今欢姐儿才六岁,她才知道,原来拿笔的力道还先要下功夫。 听到雀儿来回话,李卿落头也没抬只道:“你带一个嬷嬷去澜沧院门口闹。就说他们欺负人,务必将人牙子都给我闹过来!” 雀儿去了。 李卿欢见到姐姐如此气定神闲的指挥着人,却还能握着自己的手认真写字,顿时仰头一脸孺慕的盯着她。 “阿姐,我是不是很笨?” 欢姐儿觉得,阿姐很聪明。 而且,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这个姐姐的。 她也有姐姐了,原本此事就足够让她开心很久,姐姐还是个如此温柔,还是个救了自己和娘亲水火中的女英雄,这让欢姐儿怎么不特别对她钦慕呢? 小女娃望着李卿落的眸子过于明亮水润,这让李卿落很是不自在。 她抬手捂住欢姐儿的眼睛,“不许如此看阿姐!” 李卿欢:“为何?阿姐,可我想瞧你。阿姐真好看!” 李卿落:“甜言蜜语。别以为你哄我,我便不让你写字了。这一撇,你瞧瞧……” 姐妹俩坐在窗前,细细碎语。 曲氏匆匆赶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眸中的一些焦灼,渐渐散去,看着如今越来越明艳夺目的亲女儿,她的眸子不知为何,竟渐渐有些湿润…… 珠儿幼时,不爱写字,更不爱习武。 她天生就喜欢珠宝,喜欢明亮闪光的东西。 曲氏宠着她,除了让她会读书,会写一点自己的名字,会看账本外,其余都没有拒着她。 她喜欢珠宝首饰,就给她成堆地送。 如今瞧来,原来亲女儿竟是这般的性子…… 她好像,总是很沉稳,不骄不躁,不急不缓,能隐忍,也能雷厉风行的处事。 天生,便有大家之女的风范。 若是她也能在自己跟前长大,川儿也定会像这般,扶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字吧? 兄妹俩,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幅样子! “夫人,您不进去吗?”常嬷嬷问道。 曲氏迟疑:“我……我能进去吗?” 好像……她还从未进过这红枫馆。 而落儿,也从未邀请她进去过…… 常嬷嬷也不敢说。 毕竟这二姑娘上回就把自己狠收拾了一顿,她的气势,连常嬷嬷都避讳害怕。 “罢了,看她没有被气到,我也就放心了。走吧,咱们先去川儿那里瞧瞧,让他赶紧把人都给落儿送来才是!” 曲氏转身就走,常嬷嬷跟在后面,由衷的说了句:“夫人,您如今对二姑娘,是越来越上心了呢。” 曲氏:“她到底是我身上落下来的,我岂能真的不管了?” 常嬷嬷笑道:“是啊。她毕竟也是您亲生的。这亲母女间,只要夫人对二姑娘肯用一点心,哪会有什么隔阂?二姑娘也一定会感觉到夫人您的真心的。” 曲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若是珠儿还活着便好了……到底,珠儿当初也是因为落儿的回来,才会想不开。嬷嬷,我这心底始终……始终觉得,都是落儿的错。” 虽然她如今瞧见了落儿的一些好,也觉得她确实才是将军府,是自己的血脉。 但是珠儿,仍是她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一个。 邓嬷嬷进来说,曲氏来过。 不过只在院门口瞧了一眼,便又走了。 李卿落并未放在心上,只问邓嬷嬷:“刘穗儿那里,没有什么问题吧?” 邓嬷嬷:“姑娘放心,自她下定决心后,奴婢就派人训导过她了。她在原来那地儿也学过不少,都不过是指点了一下,矫正了一些过于勾人的法子。” “这刘穗儿,是个对爷们儿有些手段的,相信不出几个月……” 李卿落抬起手指,‘嘘’了一声。 邓嬷嬷这才注意,欢姐儿还在这里呢。 等李卿欢被带下去后,雀儿也领着人回来了。 这批奴群里,果然已经没了刘穗儿的身影。 李卿落装作不知,让邓嬷嬷随意去挑了几个留下,然后付了钱,就让人牙子赶紧带着剩下的走了。 “姑娘,两个洒扫丫头,两个二等丫头,一个负责小厨房的。老奴都给安顿下去了,让她们晚些再来拜见您。” 这红枫馆如今总算是添够人了,虽然比起别的院子来说,人数仍不算多,但这已经是李卿落能够接受的了。 她并不喜欢太多人围着自己,这让她总觉得,哪里都是耳朵。 李卿落:“不必来见我,让她们各司其职。我在时,也别让她们进我屋子。” 邓嬷嬷:“是。老奴省得,有那不安分老实的,就都给打发了就是。平日,老奴也会多敲打,姑娘您可放心便是了。” 当晚,就听说刘穗儿被赐名‘珊瑚’。 “听说大姑娘之前,最喜欢的就是珊瑚了。” 李卿落:“珊瑚便珊瑚吧,她本就是来做李卿珠替身的。只要做得好,便是串最名贵的珊瑚了。” 邓嬷嬷点了点头。 “姑娘,可要把这消息……放出去?” 李卿落:“放。最好是闹得满金陵城皆知。” “这将军府的残废大公子,房里多了个像极了已亡故嫡妹之人。对此丫鬟,宠爱有加。” 李卿落对着院子,画了一株枫叶。 当初一个梅雪,都让那李卿珠无法忍受,从中挑拔害死了人命。 如今一个像极了她的‘珊瑚’,不知她是该为此感到沾沾自喜,还是狂怒呢? 李卿珠,可别让她失望了。 第二日,金陵城就传起了这件热闹。 “这李大公子,还真是疯魔了不成?听说之前就是因为看花了眼,认错了人,误将一个女娘认作了这个已经死了的妹妹才乱闯允王宅子,如今腿都断了,竟然还要寻个相似的做替身?” “这哪是妹妹,简直是捧在手心里忘不掉的月光呀!” “我可听说了,说这李家的已故嫡长女,根本就不是李家亲生的血脉。真正的嫡女,就是那前几个月才刚刚寻回府来的二姑娘!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 “不是吧?还有真假千金一说,我怎么不知?” “那不然,明明已经隐世几十年的裴老夫人,为何还要下山?听说就是给亲生的血脉,保驾护航的呀!” “如此隐秘之事你也晓得?你从何处听来的?” “还不是我二表舅的三姨妈的堂弟的亲女儿,听说在那李府当差呢!将军府上下,谁不知道?去打听一下就晓得了!” “若是真的,这可是个新鲜事儿了呀。真千金的归来逼死了假千金,这假千金成了家人心中念念不忘的月光。兄长都因为追忆故人而私闯王爷府坻,啧啧啧啧……” “要我说,若真是如此,那李大公子对她妹妹,该不会是藏有什么不该有的私情吧?” 第71章 在这世上还有个哥哥? 这话一出口,顿时把周围听热闹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如此骇人听闻,兄妹乱帏之事,还是莫要乱猜!小心被那李家人听了去要你小命!” “他们既敢做这龌龊的脏事,还怕我说?” “要我说,这李家大姑娘死都死了,竟然还让当哥哥的如此念念不忘,她究竟是何等风华?我都有些后悔,在她生前未曾一睹过其芳容了!” “再有风华又如何?竟然用自焚如此激烈的方式寻死,这等女娘,心性何其可怕!” 正巧,隐在人群中戴着面纱的李卿珠将这些话都一字不落地全听进了耳朵里。 等她隐忍着满身怒气的回到允王私宅里,便气的将屋内所有瓷器都给摔得粉碎来发泄心中的愤怒。 “他为何要这么做!?” “那个婢女,到底是谁?去给我查!” “哥哥,你怎么能找一个旁的人,去代替珠儿?珠儿就算是死了,也该是你心中独一无二的才对呀!” 李卿珠心中根本无法接受此事,坐在凳子上,不一会儿脸上就淌满了泪痕。 现在金陵城的人,定都觉得她可怕了。 说她自焚,是过于激烈的寻死,说是她害得大有前程的李少将军断了条腿。 甚至猜测起了她和哥哥有了那方面的私情! 是,她平日里对哥哥是格外亲密了一些,但他们到底从未做过什么真正的越矩之事! 而且这些事,又怎能怪她呢? 就算哥哥腿断了,那也是他自己不中用,没有打过那些人,自个儿造成的。 她也无法控制此事啊! 然而允王殿下这边,对她一直守着身子不肯给他,也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但若不是哥哥的事刺激了王爷,他也不会突然如此不耐烦。 现在事情并未按照她和允王的设定行走,似乎还越来越偏离了。 到底是为何会如此? 不行,她不能任由此事再如此不受控制的发生下去了…… 她要回家,要赶紧先寻个机会回将军府! 等那乡下来的刘草儿和庄家一定下婚事,她就要赶紧寻个机会回到李家去,并赶紧稳住局面。 彼时,已经失去过她的爹娘还有哥哥,都会加倍的珍视疼爱她,到时她就还是李家最尊贵的嫡长女! 一切,便自然都会回到正轨之上…… “来人!去城外李家庄,给我送封信!” 李卿落终于等来了与沉荷的十日之约。 这十日间,假沉荷再也没有来过将军府,李卿落虽然自己仍在刻苦习武,但每回拿起剑,便都会想到此事。 青天白日,走进义庄,却仍是瘆人的慌。 今日除了邓嬷嬷和雀儿,还有另外八个会功夫的嬷嬷和婢女,都跟着李卿落来了此处。 不过,到义庄外后,李卿落便强硬的让她们都留在了外面。 虽然邓嬷嬷她们开始还不肯,但李卿落说:“嬷嬷难道忘了那晚的事了?就在将军府的眼皮子底下你们都能鬼打墙,更何况是这义庄?” “与其你们进去一个个都被支开或是被迷,还不如都清醒地守在外面,若有危险我喊一声,你们再进来也不迟。” 嬷嬷和侍女们,这才都暂时按兵不动的没有进来。 说实话,这义庄里面的情形,若是寻常的女娘进来,怕也是撑不住的。 即便李卿落已经死过一回,甚至做过鬼,但看到地上这一樽樽棺木,鼻息间全是腐烂恶臭,还有满院白色的帘帐,她也有些难以抑制的恶心难受。 背后一道影子闪过。 李卿落立即转身。 她手中拿的只是一把剑。 她知道,就凭自己如今的功夫,就算沉荷想再对她试探,她也必败无疑。 所以,李卿落拿剑,只是要防其余的变数而已。 又是一道影子—— 李卿落快速抽剑,喊了一声:“师傅?” 整个义庄今日空荡荡的。 李卿落不信这世上有鬼会现形,所以,只能是人在作怪。 她一步步朝着影子闪过的地方走去,然而还未靠拢,沉荷便在身后喊住了她:“落儿,你去哪儿?” 李卿落转身,看到果然是沉荷,反而浑身毛骨悚然。 那刚刚的两道黑影,又是谁? 沉荷朝她走来,一身黑衣,头发高束。 李卿落见她一副男装打扮,虽然心中奇怪,但想到自己之前也总是男装出门,便并未多问。 她拱手先给沉荷见了礼,然后开门见山的便问道:“师傅,那晚月明园的人,到底是不是您?” 沉荷顿住脚步,脸上带着笑意:“你既已猜到,又何必多问?跟我来吧,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真相的。” 沉荷转身带着李卿落向房屋中走去。 路过那些棺木时,有些高度腐烂的尸身,实在太臭。 所以,李卿落也不得不用帕子捂住口鼻。 沉荷对这里好像很熟,来到后堂,她挪开了一个桌子,露出下面一个地道。 沉荷下去后,李卿落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跳了下去。 “也不怕我将你卖了?” 沉荷见她一声不吭的敢下来,不由问道。 李卿落:“师傅,您会吗?” 其实,李卿落也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沉荷在明月园装神弄鬼,必然有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如果这个目的是自己,那也太过大费周章且没有必要了,毕竟她原本就每日和她在一起,何时下手不好说? 地道深处是一片漆黑。 沉荷领着李卿落继续往前走去,此时才说了一句话:“落儿你可知道,其实你在这世上,还有一个活着的哥哥?” 第72章 你那父亲,真不是个东西! 李卿落:“什么?” 她顿住脚步,愕然地看向沉荷。 沉荷手中提着灯,脸上的笑意在黑暗和墙影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我没有骗你。想必,你已经知道将军府,曾经还有一个郑姨娘了吧?” 李卿落点了点头:“是。” “师傅,你和郑姨娘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在月明园装鬼,可是为了她?” 沉荷并未否认。 “师傅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就说这金陵城,曾经有个冠绝全城之貌的女娘,本是一三品大将军家的嫡女。此女自幼便爱读书,长大后便也是个熟读诗书能吟诗作画的才女。” “只可惜,这将军被牵连进一桩宫妃惨死的血案里,全家下狱。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而家中女眷则全部都被充了官妓。” “这女娘本也难逃厄运,好在她父亲生前在江湖上也有一些生死之交的好友,这些好友联合救了这女娘和她嫡亲的弟弟。” “只可惜,他们在逃离金陵城时,被官府发现了。” “为了弟弟能逃走,这女娘主动跑了出去将一批官府引开,而她也就此失去了联络。” “这女娘去了何处,你不如猜猜?” 李卿落心中突突的。 她脱口而出:“难不成,她就是郑姨娘?” 沉荷停下脚步来,就在地道里盯着李卿落笑:“落儿你很聪明。是,她就是郑姨娘,郑家嫡女郑婉袖。” “当年,在她走投无路,险些被官府抓住时,是被你父亲李朝靖救下。而他们,其实也早就相识。” “你父亲早年声誉不好,所以当年你父亲虽然早就心属郑家嫡女,但是他的求亲郑家并未答允。” “他娶了你母亲后或许心死过,但他也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再见到郑家姑娘,所以救了郑婉袖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将她禁锢在了将军府的后院中。” “就是那座月明园内。他不顾郑婉袖的意愿,不顾她想要自由,想要去与弟弟团聚的心意,强占了郑姨娘。并让她一个曾经满身骄傲的嫡女,成为了一个妾室!” “他以为,他给郑姨娘的宠爱是她不该再奢望的安稳和幸福,但其实,郑姨娘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他对郑姨娘确实有恩,但郑姨娘先后又为他,失去多少孩儿?欠他的,便也早就还清了。” “甚至当年,郑姨娘在生下双生子后,被人带走了儿子杀死,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女儿。” “最后,姐儿的命也没能护住。落儿,你那父亲,真的不是个东西!” 李卿落未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可她猛地又惊醒。 “你怎么如此清楚这些事?你到底是谁?” 郑姨娘当年生下的是双生子,此事就连祖母安插在府里的眼线都不知道,还是娄姨娘才对李卿落说出口的秘密! 而沉荷,竟然全然清楚!? 沉荷盯着她:“我不是说过了吗?郑姨娘,她有个嫡亲的弟弟。” 李卿落眼神迷惑的盯着眼前的人。 “弟弟?可你……”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沉荷的喉结上。 李卿落猛地后退一步! 她知道沉荷必然伪装过。 但她一直以为,她不过是装成真正的沉荷,废些身份的功夫罢了! 至于她声音粗狂一些,不过是自幼习武性格像男子的缘故! 但现在,李卿落突然才猛地意识到! 这个‘沉荷’不仅身份是假的,难不成,连她性别也是假的!!? 李卿落猛地倒抽了一口气。 她接着步步向后退去,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草率了! 这哪是师傅呀? 简直彻头彻尾,全都是个骗子! 李卿落转头就打算先离开此处,‘沉荷’大喊了一声:“落儿!?” 他在背后准备追来,却被另一道声音喊住:“凌舟,回来!上面来了一批官差,你不可再跟出去了。” ‘沉荷’的脚步这才猛地停住,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李卿落的身影消失在地道一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沉荷’转身叹气:“阿姐,你怎么来了?” 来者是个貌美的妇人,她盯着自己的弟弟说道:“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还要将我的事,说出去多少?” 原来,这美貌妇人正是李家当年失踪且生死下落不明的郑姨娘,郑婉袖。 而假‘沉荷’,则是当年与她失散并在江湖中长大的嫡亲弟弟,郑凌舟。 郑凌舟天生便有一张不逊女色美貌的阴柔之脸,所以才能装女子身份如此滴水不漏的骗了李卿落乃至整个红枫馆所有人一场。 “阿姐,我考察过,落儿她同李家其余人,并不相同。阿姐可以信她!” 郑婉袖:“此事,我还需要考量。” “是你,凌舟!你不许再擅作主张去见她。” “上回你被她识破身份,如今你竟还敢自曝性别!当初我说过了让你不要冒险以这种身份去李家,你还偏要去!如今反倒将她吓着,我看你往后如何收场?” 郑凌舟叹气:“先不说此事,此地已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 至于李卿落,他知道她今日带了十个有身手的嬷嬷侍女,所以对她安危并不担心。 李卿落喘着气爬出地道,确定身后之人没有追出来,她还来不及松口气,一把短刀已横在她的脖子上。 “出来!” 李卿落:“……” 她缓缓爬出地道,刚站起来,就被挟持着向前走去。 李卿落看到原本空荡荡的义庄院子里,此刻不知何时,竟已站满了官差! 雀儿和邓嬷嬷她们看到她出现,都争先恐后的想要上前来,满脸急色。 “姑娘!” “姑娘——!” 李卿落对她们摇了摇头,表示她没事,并安抚她们先不要着急。 其实她自己手中,也早已暗中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就在她准备伺机而动时,官差突然分开,并从后悠慢阔步走出一人。 看到此人,李卿落瞳孔猛地一缩! 是肃王? 怎么是大理寺在此办案? 她怎么这么倒霉? 早知今日出门就该瞧个年历了! 他该不会,为了抓她身后这人,干脆将她也一块儿给抹了吧? 果然,肃王也只看了李卿落一眼,便立即抬手示意。 身后乃至院墙上,二十个弓箭手立即搭箭,准备就绪。 李卿落心里打鼓,只听身后之人也紧张无比的喊道:“肃王,你、你为了办案,难不成,连这个无辜的女娘性命也不顾了吗?” 段容时眸色清冷未动:“你也知她无辜,不也拿她作筏吗?再说,青天白日擅闯义庄,我瞧她也并非寻常女娘。莫不是,你们根本就是同伙?” 一旁的邓嬷嬷先不干了,她‘哎哟’一声拍着腿:“不——!王爷您请明鉴呀,我们姑娘正是东吟巷将军府的二姑娘,可不是什么逃犯的同伙啊!” “我们姑娘她绝对是无辜的,甚至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还请王爷救救我们姑娘吧!” 段容时这才又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自然看的久了些。 是她? 李府二姑娘? 第73章 抽剑,割喉,说杀就杀! 段容时自诩一向过目不忘,所以他清楚记得那李府二姑娘,应该是一副黑瘦干瘪的样子,虽然有一双很不错的眼睛,但与眼前正被劫持之人,绝对是天差地别之貌! 但一细看,却又确实有些她的影子。 没想到,不过几月,她就已改头换面,容色佳丽了。 段容时手指敲了敲剑柄,心中思量,若是此女今日不慎被牵连而死,自己是否会觉得心有遗憾。 毕竟,她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然而,邓嬷嬷这边却急得犹如锅边上的蚂蚁,开口不停想要震慑:“你这个狂徒,还不赶紧放开我们姑娘?竟敢以将军府的嫡女作威胁,就算你今日逃脱,还能逃到天边去不成?” “今日我们姑娘若是有一点破皮受伤,我们将军府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最好是赶紧放了我们姑娘,若不然我们将军府……” 李卿落听见身后之人轻嗤了一声。 看来,他并不害怕将军府。 “嫡女又如何?谁不知道,她在将军府根本不受宠!我便是今日杀了她,李家人应该也不会在意的吧?” 李卿落:“那不知这位郎君又是否知道,我的祖母裴老夫人呢?” 身后之人这才浑身僵住。 是,外面确实传言,李卿落这个不受宠的将军府二姑娘,深受裴老夫人宠爱,而且裴老夫人下山可就是为了她的! 那可是曾经威慑了整个大梁朝廷的女将军! 即便退隐多年,但其威名,从不减当年。 他终于有了一丝忌惮。 段容时那边,身边人瞧准时机正要出手,却被段容时拦住。 段容时眯眼道:“不急,瞧瞧。” 见到那边暂时按兵不动,李卿落心中也缓缓落了口气。 她彻底冷静了下来。 并微微侧头低声又道:“这位郎君,我身后有个地道,你若是放了我,可以立即转身跳下去逃走,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那人却将手中短刀更用力的抵住她的脖子,全然不顾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李卿落嫩滑的肌肤,一丝血珠滚滚落下。 “少废话!我知道你是从那地道上来的,下面到底通往何处我怎知道?要下去,你就同我一起下去!” 李卿落皱了一下眉:“这位郎君,我可给过你机会了。不然,你的另一个同伙怕是此刻也正藏身此处吧?若被我闹出声来,你们二人就都跑不掉了。” “你!你怎么……” 她怎么知道? 李卿落不过是回想起,自己刚进义庄时瞥见的那两道影子。 所以,她才猜测,这肃王要抓的,本就是两人。 杀她又杀不得,要挟持她逃走,也不能继续挟持了。 身后之人也终于认清事实,他咬紧了牙,突然低声说了句:“你即是李家二姑娘,便绝不能喊出此事。他可是裴家三郎,你好歹掂量着——” 说罢此人便将李卿落一把推开,然后他转身就向身后纵身一跳。 李卿落赶紧往地上一滚,身前扑射过如暴雨般的飞箭,‘簌簌簌’的作响统统射进那地洞内。 李卿落趴在地上不敢动,等那些官差都提刀扑向洞口时,她才赶紧趁机爬起来,躲到一个棺材后面。 邓嬷嬷和雀儿也费力的穿过人群找到她。 “姑娘,您没事吧?” 雀儿焦急的查看着李卿落的脖子,连忙用帕子替她捂住。 好在,虽然瞧着骇然,但其实只不过破了点皮罢了。 李卿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三人赶紧寻着机会离开了这片混乱。 只是一行人还没出义庄,就被人又拦住了去路。 “我们王爷还没有放尔等离开,还请姑娘等着!” 邓嬷嬷看向李卿落,“姑娘,这……” 李卿落:“等着吧。” 只是她此刻心里犹如一团乱麻。 那人说,他的另一个同伙是裴家三郎! 哪个裴家? 莫不是,正是裴国公府的裴家? 裴家三郎又是哪一个? 李卿落不敢赌,若真的是祖母的娘家,那她绝不会抖落出来。 裴家是祖母的心结,她要帮祖母了结这个心结,便势必要靠近裴家。 或许,这也是个契机呢? 她心中正想着此事,刚刚跳进地道内那人竟然就被抓了出来。 那人已是满身血污,身上中了五六箭,还有四五刀! 眼瞧着,怕是很难活了。 侍女和嬷嬷们都立即想要挡住李卿落的视线,避免她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李卿落却道:“无碍。” 挡是根本挡不住的,那人趴在地上,已经口吐血沫,却还在振振有词:“段容时,你不通人情,刻薄寡思,无情无义,天生就该是孤寡之人!” “先太子对你,多少恩情?你幼时若不是得他照拂,能有今日?” “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啊!我等忠义门之士,不过是想将他救出来罢了,杀几个该死之人又怎么了?” “你偏不愿睁只眼闭只眼,追我们至此穷途末路!我好歹也是都苍伯爵府的二公子,你难道还能真的杀了我不成!?” 段容时走到他面前,一句多余之话也没有。 抽剑,割喉。 血喷洒了一地,将段容时的衣摆都染红了。 但他却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将剑身上的血,在那已死之人的身上来回擦了个干净。 然后,收剑。 转身,段容时才问:“将他刚刚说的那些口供,可已清楚记下?” 捧着纸单的属下赶紧上前来:“王爷,一字不落,属下全写下了。” 段容时:“按个手印,多写一份给都苍伯爵府送去瞧瞧他们家二公子做的好事。” “是!” 不过,段容时却没急着离开。 而是挥了挥手,让破风领着人继续搜查。 “或许,此处还有他的同伙。去,搜个仔细!” 满院官差四下搜查,李卿落紧张的捏紧了拳头。 一个伯爵府的公子,他也是说杀就杀! 这肃王,还真是名不虚传。 她盯着那肃王心道:希望那裴三郎已经离开了此处,不然,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了…… 突然,她目光一顿,她被肃王盯住了。 第74章 身染鲜血,亲手屠戮 李卿落时刻谨记了祖母的话,此人危险异常,而且今日更是现场亲临了他的残暴嗜血,阴狠毒辣,所以李卿落立即就转开了目光,并低下了头去。 段容时却朝她走了过来。 “李姑娘。” 嬷嬷和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战战兢兢的微微让开了身子。 李卿落欠身见礼:“民女李卿落,见过肃王爷。” 段容时:“说说,你今日为何会来这义庄?李姑娘可莫要说,是秋日出来在这死人堆里赏玩的。” “不然,这兴致爱好,便是本王也要甘拜下风了。” 李卿落只觉得浑身恶寒。 明明他眉心的那一点红痣,让他容似神佛一般圣洁,偏偏他身染鲜血,亲手屠戮。 她不敢隐瞒说道:“回王爷,是民女家中院内闹鬼,所以民女才来此查一些事情。至于细节,因为涉及我将军府的秘辛隐私,请王爷见谅民女不能细说。” 段容时并未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见她神色并不像是敢撒谎的样子。 然后,便让她们离开了。 出了义庄,李卿落刚上马车,就迎面撞见一个黑影。 她低呼了一声,刚刚跟着追出来的杀雷立即出声问道:“李二姑娘,可是出了何事?” 李卿落已平静了气息。 她看着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郎君,淡定开口回道:“我甚少坐车,所以是自个儿不慎撞了一下。不碍事,谢谢。不知侍卫大哥出来可还有什么其他事?” 李卿落连开窗的意思也没有,杀雷只好道:“我们王爷命在下送李二姑娘回府。说今日之事,惊扰李二姑娘了,所以要盯着李二姑娘平安回家才可安心。” 肃王会如此好心? 可若是拒绝,只怕反而会引起怀疑。 李卿落按住七上八下的心,也只好应道:“那就麻烦侍卫大哥了。” 杀雷就在马车外骑马跟着,李卿落全程也只能盯着对面的郎君,一句话也不敢说。 许是因为和一个女娘同在一辆马车内,又一直被盯着的缘故,对面的郎君反而先瞥开了眼去。 李卿落想问的太多了。 可惜,直到到了将军府门口,她也没能开口问上一个字。 李卿落下马车,车厢内关合的瞬间让杀雷看了个清楚。 车厢内空荡荡的,什么多余的人也没有。 等李卿落进府后,杀雷这才调转马头,快马回了大理寺。 “王爷!” 杀雷面见段容时复命:“属下已送李二姑娘平安回府!” 段容时正在翻查卷宗,见他进来转身坐下:“她可有什么异常?” 杀雷:“王爷,属下确定马车内,绝不止李二姑娘一人。不过,属下不明白,李二姑娘为何没有吭声,因怕是那李二姑娘自个儿的人,所以属下也不好贸然动手。” “不过在李二姑娘下马车时,属下却又亲眼瞧见马车内,并无他人身影。” 一旁的追雨道:“王爷,莫不是马车内有什么机关?” 比如车厢下可以藏人之类的。 杀雷点了点头,赞同这个猜测。 段容时撑着下巴想到一事:“若本王没有猜错,今日同都苍伯爵府老二一起躲进义庄的,是裴国公府裴家三郎。” “她的祖母,正是出身裴国公府。” “所以,若躲在她马车内的正是此人,她不吭声,也不稀奇。” “这女子,到是有些胆色。” 段容时想到她被挟持时的容色,从容淡定,还能自洽的说服挟持她的人将她放了,若他没有看错,当时她手中其实还握着一样藏身的匕首。 而且,她腰上还别了一把剑。 这女娘,何时竟连剑都会了? 她的变化之快,实在让段容时都有些诧异乍舌。 “追雨,你去查查,这李二姑娘自回金陵后,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追雨:“……” 王爷,您之前让盯着那李朝靖,虽然偶尔也关注这二姑娘,但现在怎么突然就要彻底转向二姑娘了? 还有,她做了些啥事,和您,和这些案子,也没有什么干系吧? “等等!” 段容时突然想到一事,他敲了敲桌面说道:“上回我让你查一查禁卫军那杨钦武和李恪川断腿之事,到底是否还另有隐情之事,你查的究竟如何了?” 追雨:“王爷,属下查到,那杨钦武曾有个妹子名叫杨雪儿。她九岁那年自卖为奴进了将军府改名梅雪,并成了李恪川房中婢女。” “不过两年前,梅雪突然便失踪了。李府将此事掩埋的很严,属下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彻底查到真相。” “但是属下还查到另外一事。” “莲花教在戏船大闹那日,杨钦武沐休,而李二姑娘恰巧那日也出了府,且在秦淮河附近出现过。” 段容时摩挲着黑玉扳指的动作一顿:“哦?如此巧合?” 东吟巷,将军府。 李卿落回到红枫馆,雀儿和邓嬷嬷立即手忙脚乱的拿来药,又要给她擦,又要给她包住伤口。 李卿落任由她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算得了自由。 翠儿在一旁瞧着都急得哭了。 “姑娘,您好端端的出去一趟,怎么回来还受了伤了?奴婢瞧着伤口也不大,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这领口都染红了。” 翠儿拿着帕子给李卿落一边擦手一边哭。 雀儿也红了眼:“都是我没用,没有护着姑娘。姑娘,您罚奴婢吧!” 邓嬷嬷也唉声叹气,眼里写满心疼。 李卿落瞧着她们,却露出笑来。 “姑娘您还笑!都成这样了,也不让咱们告诉老夫人,您就喜欢自个儿撑着,姑娘你你总是这般,痛了也不喊,饿了也不说,渴了也不爱使唤我们,我们是没用么……” 眼见这两个要越哭越伤心了,李卿落才赶紧出声道:“我真的没事。不许哭了!” “还有,我笑是觉得开心。如今不止有祖母关心我,还有你们几个,我瞧得出来,你们都是真心的。有你们的真心,我真的开心。” 上一世,她没有得到过真心。 原本这一世她也不曾奢望,可却得到了这么多,她是人并非草木,怎能不动心? 又哄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几个哄好。 并说好,裴老夫人那里,一个字也不要泄露。 今日的事,说大也不大,但说小,想起来也确实很骇人。 若是稍有不慎,她或许真会丢了小命! 所以,就不让她老人家跟着担心了。 而这一切,都是那假‘沉荷’造成的,李卿落想起来就生气! 这个假沉荷,竟然连女子的身份都是假的,李卿落原本还对他挺好奇得,但现在真是恨不得亲自动手把他打一顿! 不过冷静下来一细想,李卿落却想到很多事。 他说他是郑姨娘的亲弟弟,而他如今知道这么多,难道都是郑姨娘告诉他的? 郑姨娘当年,真的没死? 第75章 李卿珠还守身如玉? 失踪,下落不明,或许都不过是郑姨娘当年为了逃离李家的障眼法! 但实则,她离开后,就同她的弟弟团聚了。 月明园和红枫馆这边开始闹鬼,听说是六年前开始的。 而郑姨娘和娄姨娘,不正是六年前才离开的将军府吗? 听说一开始,动静还闹得很大,闹得整个将军府几个主子,不堪其扰。 最后,还是找了道士来,才安分了一些。 不过,月明园和红枫馆这边,再也没人靠近便是了。 直到,李卿落入住了红枫馆,动静才又多了起来。 难不成,月明园还有什么秘密? 还有,假沉荷说,她在这世上还有一个活着的哥哥! 这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看来,郑姨娘是知道自己当年其实生下是双生子这件事的。 难不成,这个‘子’,当年根本没死? 可娄姨娘不是亲眼瞧见,刘婆子和曲氏的人,一起将这个孩子淹死在荷塘里了吗? 并且半夜又去瞧的时候,恰巧又撞上她们将那孩子的尸骨埋在了花园中。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真的还有个哥哥活在这世上?” 李卿落喃喃自语着,雀儿问她:“姑娘您说什么?” 李卿落回过神来:“没事。对了,那人可已走了?” 李卿落今日坐的正是裴老夫人的马车座驾。 其实,在快到将军府时她都不知道,这马车的车厢内还暗藏了玄关之处。 也是她正在想该怎么让这人遮掩马车外肃王侍卫的耳目躲过去时,却无意碰到了机关出。 车厢内的地板,立即就开了一个口子。 没成想,下面躲个活人,还真没问题! 当时,她就深深看了那裴三郎一眼,并眼神示意他可以躲在此处。 二人一句话都未说过,但李卿落当时的目光,那人好似全然懂了。 他立即躺了下去,李卿落则迅速又将机关合上地板。 雀儿也是进府后才知道,她们姑娘的轿子里今日竟然还躲了一个人! 她事后险些魂飞魄散,但还是去替李卿落瞧了一眼。 “姑娘,已经没人了。那人到底是谁,竟让姑娘您冒着得罪肃王的风险,也要替他遮掩呢?” 李卿落:“不能说。雀儿,你就当不知此事好了。” 希望那裴三郎能记得自己这个人情。 李卿落在红枫馆安静的养了几日伤。 这几日,她早晚去给祖母请安时,都穿了高领的里衣,到也没让裴老夫人察觉出端倪。 澜沧院那边安静的没有什么声响,不过翠儿去打听回来说,珊瑚已经成了李恪川的贴身婢女,如今他的起居饮食都只让珊瑚一人伺候。 李恪川自断腿后,性情就变得越加的怪癖易怒,很难伺候。 整个澜沧院,整日所有人都惶惶不安,难以安生。 然而澜沧院自从多了个珊瑚后,好像还真的平和了许多。 这让原本想要将珊瑚处理了的曲氏,见状也不得不暂时忍了下去。 任凭外面的流言蜚语,却愣是没有闹到澜沧院跟前去。 李卿落听了也不由赞赏一句:“她如今果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雀儿好奇问:“姑娘说的是夫人?” 李卿落:“我说她作什么?当然是珊瑚了。” “去让她继续按计划行事,找个机会,把我特意准备的拐杖和椅子,都给我那好哥哥送去吧。” 李卿落拉弓,对着靶心,射出箭矢—— 红心,正中! 她要让李恪川站起来,不仅如此,最好是恢复一些自如的生活。 如此,等他往后知道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他最讨厌的这个妹妹给送的,到时对他来说,一定是件极大的屈辱! 雀儿欢喜捧手:“姑娘,您的射艺又精进了!” 李卿落:“是靶子太近了。” 傍晚时,张嬷嬷捧着新衣裳来了红枫馆。 “姑娘,老夫人让您今晚早些歇息,明儿一早就该带您去忠毅侯府给老夫人贺寿了。” 日子这儿快? 李卿落知道躲不开的总会来。 她只好应下:“是,我知道了。” 张嬷嬷刚走,邓嬷嬷又走了进来。 等雀儿和翠儿都退下去后,邓嬷嬷才靠过来说:“姑娘,那边传消息来说,近日李卿珠暴躁难安,几乎每日都将屋子里的东西摔得稀碎。此事,已经让允王不太满意了。” 上一回,李卿落既然设计了李恪川去闯允王私宅,就已经料定了允王必定会带着李卿珠转移藏身之处。 所以,她早早的就安排了人,让她们盯着瞧允王又会将人藏到哪里。 并趁机安排了人混进了那个私宅里。 这一次,眼线可是站稳了脚才敢往回传消息的。 如今李卿珠的一切动静,李卿落都已全部掌握。 “嬷嬷,辛苦了。可还有别的?” 邓嬷嬷在灯下说:“说那李卿珠,仍还守着身子没给允王呢。但瞧允王近日的态度,怕已经是不太耐烦了。” 李卿落冷冷一笑。 上一世,李卿珠全身而退的回到李家,口口声说是允王救了她一命。 整个李家失而复得,无人生疑计较她当初的自焚假死。 而当时庄魏与她的婚事也已经落到了自己身上,她自然就能名正言顺的和允王议亲了。 她的算盘,也算是彻底打响了。 毕竟允王早已有正王妃,她李卿珠若是想做个侧妃,也不是不能的。 然而这一世,她如今想退,可就没有上一世那么好退了。 毕竟中间横了个断腿的李恪川。 而李恪川断腿,与她李卿珠如今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那宅子是允王私宅,此事跑不了。 她若活着,那日究竟在不在宅子里,李恪川到底是否真的认错了人? 此事,她也是百口莫辩说不清的。 若再说允王救了她,可就真的扇了整个李家的脸了。 还有,她这两世都如此周折,不就是图个允王侧妃之事吗? 还守着身子,怕也是她最后守着的底线了。 “一个哥哥房中的婢女而已,这就气急败坏了?既然如此,我就再给她加一把火!” 这天晚上,李卿落早早沐后,邓嬷嬷喜气洋洋地端着个盘子带着雀儿和翠儿一起进了李卿落卧房。 “姑娘,老夫人吩咐老奴,要给您修眉,穿耳洞呢!” 李卿落立即捂住自己的耳朵。 一声哀怨:“嬷嬷,可不可以不要?” 邓嬷嬷‘嘿嘿’一笑,举起穿耳针:“当然不行。” “我的好姑娘,明儿虽然去的是忠毅侯府,但这可是您头一回出现在金陵城这些达官贵人们眼前,也是让忠毅侯府的各位长辈瞧一眼您真容的机会呀!” “您是要惊艳四座,大杀四方去的。老夫人要带您去长脸,您也不能给她丢人是不?” “我们姑娘本就生得很美。这容貌的底子,天生就是好。只可惜之前受了磋磨,如今养一养,不就又出落回来了嘛?” “而且就差这最后一步,可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大美人儿了!” 翠儿和雀儿上前来,一人死死抱住姑娘一条胳膊。 随后,不怕苦也不怕累的李卿落,硬是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她……大概,或许……要死在今晚了…… 第76章 她也可以做个美人? 李卿落被两个耳洞痛得浑身虚弱。 躺在床上本已准备睡去,屋内烛火一摇,突然便又灭了。 黑暗中,再次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姑娘,我们主子请。” 李卿落捏着拳头在床上重重锤了一坨子。 还要不要人活了!? 什么神仙呐,非得在晚上吃饭!? 等她再次站在桂园的厨房时,李卿落神色恍惚。 上一回来,她还以为自己做顿饭就能报答恩情了。 却没想,那蒙面的侍卫将她送回来竟说:“我们主子今晚吃的很好,下回,还得辛苦姑娘了。” 下回? 竟然还有下回? 她便知道,一个救命之恩,不是一顿饭就能抵消算了的! 要不然,她今晚做的难吃些? 可到底良心过意不去,李卿落叹了口气,只能再次挽起袖子。 哑奴们在一旁欢快的忙忙碌碌,打着下手。 李卿落不一会儿也迅速的投入了其中。 今晚,她瞧见厨房里有新鲜的菌子,便用瓦罐炖了一锅鲜菌鸡汤。 用烟笋煨了一罐腊肉坨子。 知道这郎君喜欢吃清淡些,便又清炒了两个小菜。 李卿落这几日在将军府还研究了一道山药紫薯的糕点,见这里食材都有,便也蒸了一个。 等一切做好后,刚好一个时辰。 哑奴却拿着一张纸进来说,是主子还未回来,所以不急着传菜。 李卿落不由惊奇:“都这么晚了,他竟还不准备用晚膳?” 她不知,其实何止是晚膳,段容时这一整日都还未吃过东西。 所以,其实她是被追雨擅作主张给请来的。 李卿落本想走了,但那蒙脸的侍卫不知跑哪里去了,此时外面城内已经宵禁,她怕是连门都出不去。 于是,她便只能趴在厨房窗边的小桌旁歇息。 趴了一会儿,她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过去…… 淡淡的月光倾洒在李卿落的身上,温柔的照着她的半张侧脸。 一串珍珠耳坠,轻轻的滴落在她如今已经盈盈雪白的脸颊上。 少女均匀的呼吸着,趴着的身子随着一起一伏。 显然,她早已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段容时站在窗外盯了她好一会儿。 就像是在瞧一幅画…… 回到房中后,段容时看着满桌的食物,还有凑上前来的追雨,段容时丢开擦手的热帕子:“赏十个板子,明日自行去领取。” 追雨虽然心里苦,但他知道他家王爷从不喜欢旁人擅作主张他的事,所以即便是挨板子,也赶紧谢了恩。 只要王爷能吃顿高兴的,十个板子又算什么? 看到王爷已经坐下用菜,追雨才又说道:“王爷,属下查到,那禁卫军的杨钦武,他妹妹已在一年前,死在了李府。死时,腹中还怀了李恪川的骨肉。” “而且,这杨钦武明明之前一直都在四处托关系找他失踪的妹妹,现在却突然放下了此事。属下怀疑,他是知道了真相,所以才……” 段容时:“看来,他的的确确是在复仇了。那这李恪川断一条腿,倒是不冤。” “只是,听说这杨钦武平日五大三粗,自己又怎能想出这么巧妙的借势之法来复仇?” 他想到了李卿落。 段容时这两日听了不少关于她的事。 自她回京城后,将军府内发生的有关她的大事小事,他几乎都已知晓。 她确实有些本事,而且比他所想的还要坚韧不拔。 就凭她敢一人跳进秦淮河中,并在河中泡了几乎整整一日却仍活了下来这事,满金陵城可没有哪个女娘可以做到。 她很聪明,也很果敢。 还是个很有意志的姑娘。 李恪川断腿之事,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段容时就是有直觉,她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现在,她竟然还敢牵涉进裴家三郎之事中! 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到想瞧瞧,接下来,她到底还能做些什么事? 李卿落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将军府。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显然,她的自保能力还是太差了,看来得让祖母再给她找个更厉害得师傅回来才可行了。 第二日。 裴老夫人特意让张嬷嬷亲自给来李卿落梳洗妆扮。 看到她已经穿好了耳朵,且修了原本有些粗野的眉,张嬷嬷满意的直点头。 “姑娘,您别嫌老奴粗手笨脚的,但老夫人年轻时的妆容,可都是老奴给画的呐!” “咱们老夫人年轻时也是颇有姿色美貌的,虽然她爱舞刀弄枪,但出席金陵这些宴席,可也是从未输过。” 脸上上了粉和胭脂,描了眉,梳了头。 一根根漂亮的发簪步摇,戴在了发髻上。 一对白玉耳坠,轻轻挂上。 手腕戴上玉镯,颈上挂着玉坠。 就连指甲,都有雀儿在一旁细细涂上护甲的油,将一颗颗修的长长的指甲映衬的又粉又亮。 最后,上了口脂,李卿落才抬头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原来,她也可以做个美人。 李卿落穿上青白色的新衣出了门。 因为天气已经转凉,所以她还披了一件青色的斗篷。 和裴老夫人汇合后,见到她打扮后的样子,裴老夫人自然是满意的不住点头:“落儿,你果然和祖母想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好孩子,以后该打扮就打扮,女儿家,就该是如此鲜活明丽,才不枉活一场!” 李卿落想到上一世的自己,不由微微湿了眼眶。 “是,祖母。” 祖孙二人来到大门口,李卿落看到了曲氏。 今日忠毅侯府老夫人的寿宴,她也去? 第77章 落儿美貌惊艳众人! 李恪川中秋断腿之事,整个金陵闹得风风雨雨,她不是近来都不愿出门,今日怎么还特意装扮了一番? 曲氏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她看到今日彻底出落了美貌和气质的亲女儿,眸光不由大亮。 “儿媳见过母亲。落儿,你来了。” 李卿落只是欠了欠身:“母亲。” 曲氏察觉到李卿落的冷淡,不由有些失落…… 落儿为何如今对自己这个母亲,如此冷淡? 不知裴老夫人突然又是怎么想的,让李卿落去和曲氏坐一辆马车。 李卿落只能跟着曲氏。 马车上,曲氏盯着李卿落缓缓一笑:“落儿,你今日妆扮的倒是很不错。这些首饰,可是娘上回让晴依都给你送去的?” 李卿落:“是祖母送的。” 李卿落今日从头到脚,无论首饰还是鞋袜,都是祖母找人给她置办的。 至于曲氏近来给她送的那些,她一样也未曾穿戴过,统统扔到了库房里。 曲氏闻言,脸上笑意一僵。 “娘、娘不也,送了你好些吗?你怎么一件也未戴?” 李卿落:“哦,我今日也戴了一样母亲送的。应该在这里。” 李卿落在头上摸了摸,很快摸到一根颜色最黯淡,最老气也是最不值钱的簪子。 她抽了出来,放在手心给曲氏瞧。 “母亲,可还记得?” 曲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是她送的? 这怎么可能…… 曲氏突然想起,李卿落刚回府时,因为川儿去她房中大闹了一场,所以在婆母的强令下,自己当时确实非常不情愿的让常嬷嬷在库房挑两三样最不起眼最不值钱的首饰给她送去。 难道这就是,当时常嬷嬷挑的? 这根簪子,就是常嬷嬷戴上,都觉得难看! 更何况她? 一个青葱稚嫩的女儿家! 曲氏这一刻,心中终于有了一丝羞愧的感觉。 “落儿,娘当时不查,是嬷嬷她们没有办好事情。可后来,娘不也给你送了好些值钱好看的珠宝吗?” “我记得,我还请了裁缝进府给你量了尺寸做了衣裳,你今日这身可是娘给你做的?” 李卿落盯着曲氏,心中觉得好笑,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了一丝奚落。 “母亲,你连给我做的衣裳,是什么颜色都不知,还问此事?” 曲氏根本不知道李卿落喜欢什么颜色。 李卿落喜欢青色,白色,鹅黄淡黄,浅绿色。 然而曲氏给她送来的,都是些粉色紫色大红色。 李卿落继续说道:“其实,那些都是李卿珠喜爱的颜色吧?既如此,下回还请母亲不必麻烦折腾了。” “我有祖母照料,自然少不了衣服穿,不然在刚进府时,怕是早便发臭了。” 她的话,让曲氏羞恼成怒。 “你!” 曲氏用力扯着手中帕子,怎么看李卿落,都觉得她是在故意顶撞自己! “我可是你母亲,你便是如此对我说话的吗?” 李卿落立即低头,“是,母亲。落儿知错。” 她认错很快,但曲氏分明知道,她心里并非真的知道错了!! 李卿落埋首不再说话,眼角都带着对她的疏离和冷漠。 这让曲氏很难接受。 分明,她当初刚回将军府时,对自己也是谨顺恭和,听话有礼的! 甚至她还给自己送来不少亲手做的吃食,给她捶背捏肩,也会早晚请安,便是乖顺的站在一旁,也是目含期盼的望着自己…… 只是那时,曲氏因为刚刚失去珠儿,所以心中痛苦难受,才对她冷落了一些。 这些首饰衣服都不过是小事,难道她都要记仇至今吗? 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生下来的,自己如今已经愿意和她好好说话,她竟还如此不知好歹! 一想到此,曲氏也不愿再看李卿落,心中多了一些埋怨,又不由想到了她那听话的珠儿。 一时难控,曲氏又红了眼睛。 忠毅侯府。 李卿落扶着裴老夫人,被门房恭恭敬敬的迎进府中。 只是,她们东吟巷将军府到的名声,一瞬间还真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听说今日,李府真正的姑娘也来了?” “什么真姑娘假姑娘?” “不是说她是幼时被送到乡下去养身子了吗?” “你还不知道呀。听说从前那个,是被人调换了身份的假千金,如今这个回家的,才是真的将军府血脉!” “什么?还有如此离谱之事?让我瞧瞧,这个姑娘相貌如何?” “乡下来的,还能如何?听说当年是被稳婆给换的,将她换去山坳里,每日做农活打猪草,所以就是一副干瘪黑瘦的样子,岂能好看?” “听说她还和家禽,什么猪啊鸡呀的睡在一处,估计还很臭吧。” “真是造孽啊!不过,是不是因为她容不下那假的千金,那李卿珠才自焚身亡的?” “这谁知道?不过就算死了,也是她活该。本就不是将军府血脉,替人家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她担得起吗?” “可当年被换身份,也并非大姑娘的错呀。她也是无辜的……” 李卿落一路也听了不少。 心中是一片:“……” 真假千金之事,确实是她有意,和李恪川房中多了个李卿珠替身之事一块儿放出去的。 不过,她可没有传过自己黑瘦干瘪,什么打猪草,还同家禽一同睡的往事。 但此事也不难猜。 那刘金枝近来失去了李卿珠的下落,她怕是最着急的那个,所以她以羞辱李卿落之事想要讨好李卿珠,也合她性子。 阵阵议论声中,随着李卿落和裴老夫人一起出现走进人群,突然一切嘈杂,全都销声匿迹。 干瘪黑瘦? 眼前之女,明明肌肤白皙胜雪,肤若凝脂。 岂能好看? 眉如翠羽,面如凝脂,眼如点漆。 身姿窈窕高挺,且不似拂柳那般轻盈不能自持。 她昂首挺肩,端庄大方,周身还有一股似裴老夫人年轻时那般洒脱不羁的独特风姿。 这整个金陵城,今日几乎所有的权贵,氏族望门都来了一二千金。 可这李家的嫡亲姑娘,不说艳压群芳,但绝对亦是独一无二,不同凡几的。 怕是往后再养养,冠绝金陵之色,也是指日可待呀! 第78章 有人落水了! “果真是将军府的嫡亲血脉啊,天生气质不同凡响。” “瞧裴老夫人,这么多年未回金陵,不还是气势独有一份?听说这二姑娘,是她亲自养的,教的,又怎能差了?” 忠毅侯府的老夫人笑盈盈地迎出来:“妹妹,你可算来了,我今儿长面,这整个金陵城谁都请不动你,偏我这老骨头今儿迎来你的大驾了呀!” 裴老夫人热切的上前与老姐妹寒暄,并送上贺礼。 李卿落也恭恭敬敬地见了礼,忠毅侯老夫人很是好生将她看了几眼。 等李卿落被带去姑娘堆里时,她听见有人说:“说是当初的婚约,要落在这二姑娘的头上了……” “原本就该是她吧。当年指的,就是她才对!” “可将军府如今眼瞧着都要没落了,忠毅侯府未必会没有变数……” 李卿落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只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着。 曲氏也被熟识的夫人给拉走,就坐在不远处,她不时看向李卿落这边,唯恐她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 这毕竟是她第一回参加这样的宴会,将军府近来又出了那么多事,可再丢不起什么人了。 雀儿将李卿落的斗篷取了抱在怀里,翠儿在一旁接过奉上来的茶水。 “姑娘,今儿天干,喝点先润润口吧?” 李卿落还未回话,一旁已经有人扯了扯她:“你真的与猪鸡同吃同睡过吗?” 李卿落扭头看向对方,看到一个模样稚嫩,表情怯懦的小姑娘。 虽然她满身珠翠花饰,但问话,竟是直接的像是没有脑子。 “这位姑娘,您如此也太冒犯了!” 雀儿忍不住的上前护住李卿落。 那小女娘竟然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她身旁跟着的婢女含着歉意的对李卿落欠了欠身。 李卿落注意到四周明明静了一瞬,看来是都很想知道,她的往事呀。 她无所谓的笑了笑,开口对那小女娘回道:“当然不是。猪是杂食动物,若是将鸡放在猪舍里,它怕是活不到第二日了。” “还有,我确实和家禽一起睡过,不过是睡在猪舍的上方。” “因为家中房屋不多,所以我和同另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姑姑,幼时是一起睡在猪舍上方的阁楼里的。” 李卿落的直言,让不少女娘听了,都直捏鼻子。 似乎她的身上,现在都还有臭味。 便是问她话的那个小女娘,也皱了皱眉。 彼时,大家都盯着她议论纷纷。 还有人笑出声来:“真是好命,什么人都能混到这个地方来了。” “是呀,便是如今装得再好,不也是从山里来的?我觉得现在这个厅里,到处都是猪屎味呐。” “真臭。咱们出去吧!” 四五个姑娘起身一起出去透气,显得很嫌弃李卿落的样子。 雀儿气得捏紧了拳头:“姑娘,她们太过分了!” 一旁有个女娘解释:“您别生气。她们几个从前与你们府上大姑娘交好,所以是故意如此为之,就是想要气你。” 李卿落:“哦。谢谢,你……不介意?” 那女娘笑道:“为何要介意?我觉得那不过是你的过去,如今你闻着不就挺香的吗?” “还有,明明是你受了委屈。要不是你被换了身份,睡猪舍的人,就该是李卿珠才对!” 李卿落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那女娘眸光一亮:“所以,你真的是被换出去的李家亲骨肉?” 李卿落:“传言不假。” 她的直言,让不远处的曲氏气的浑身发抖。 她竟就将事实真相,就这么说出去了!? 那不是打了他们李家,之前对外说辞的脸吗? 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的? 虽然,刚刚她听到李卿落竟然说睡在猪舍的事也有些惊诧,还有一些丝丝的心疼,但她竟如直接的说出珠儿的身世,便是珠儿死了,也定会被人指点非议! 一想到此,曲氏就心痛如绞,恨不能当场教训李卿落一顿! 她如今真是狂妄了! 被老夫人教养,就可以如此心胸狭隘,自私恶毒了吗? 珠儿都已经死了,她却还非要与她计较!? 曲氏脸色难看,一旁还有妇人问她:“妹妹,外面的那些流言,果然都是真的?” 曲氏脸色僵了一下:“不,不是的。” 她今日并不想来这是非之地,就知道来了会被人拉着问东问西。 但是老爷知道老婆子要带李卿落来,就非要让她也跟着来照应一下。 老爷的心思,她哪能不知? 无非就是想赶紧落定和忠毅侯府曾经的婚约! 虽然一想到这婚事本该是珠儿的曲氏就有几分心痛,但如今川儿出事,整个金陵城不知有多少要看他们将军府热闹的人。 所以,他们必须促成这门婚事彻底定下来,不然将军府就真的要沦为金陵城的笑话了! “自然都是谬言……!川儿命苦如今成了这样,珠儿都死了,却还有这些流言中伤他们!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知有多心痛。可是面对这些荒谬,也甚是无力辩解……” 曲氏最大的优势,便是一副哭卿卿的柔弱样子。 谁听了,还不对她怜惜同情几分? 李卿落没什么表情,甚至连起身去母亲身边宽慰的假样子都懒得做。 一旁那个女娘瞧了,低头掩唇笑道:“你真有意思。我是裴十二娘,闺名南嘉,你呢?” 裴? 李卿落捕捉到这个姓氏,心道:难不成,今日她的运气竟这般好? 她微微一笑回道:“我叫李卿落。你可是,裴国公府的裴十二娘?” 裴南嘉点点头:“是。不过,我只是一个庶女,你不会介意嫌弃吧?” 李卿落热络的伸手赶紧握住裴南嘉的手:“我也不过是个山里回来的野丫头。你都不嫌弃我的过往,我又哪敢?” 二人都知道两家是什么关系,心照不宣也都没提。 她们对彼此都有一股莫名的好感,才刚说了两句,外面突然一阵喧哗。 “有人落水了——!” “是谁?” “好像是南屏郡主!” 裴南嘉牵起李卿落的手就冲了出去。 她们这些女娘歇息的厅堂外,确实就有一片湖泊。 此刻湖泊里有个身影,正在剧烈的扑腾挣扎。 然而,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竟无一个下水救人。 郎君和女娘们都是分开了地方呆着的,庄家的仆妇也还都没过来。 李卿落心知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所以当即没有犹豫的便一头扎进了水中—— 第79章 救人,她是心有算计? 深秋的湖水,已经冷的刺骨。 李卿落打了几个摆子后,便咬着打颤的牙绑迅速朝着南屏郡主的方向游了过去。 紧跟着,身后还有‘噗通’的水声,是庄家的仆妇终于闻声赶来了。 不过,李卿落抢先了一步,已经一把捞起了快要沉下去的南屏郡主。 她来不及看对方的脸,将之拉着赶紧又折身往回游。 岸上看热闹的女娘妇人们,这会儿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的盯着她们。 直到仆妇们游过来,从李卿落手中接过已经昏迷了的南屏郡主,她自然也被扶着游上了岸。 “姑娘!” 雀儿冲上来,将斗篷披在她身上。 雀儿心疼的抱住李卿落:“姑娘,您怎么不让奴婢去……” 李卿落对她摇了摇头小声道:“无碍。只要能将人救下来便好。” 裴南嘉也领着人跑了过来,“你,你没事吧?” 她眼里的震惊还未消去,心中和旁人此刻想的都是一样:她怎么如此果敢大胆的!?而且,一个女娘会凫水,还能游得如此这般又快又好的,整个金陵绝对数不出来五个!她可真是个奇人! 裴南嘉此刻看李卿落的眼神都带着一些钦慕了。 李卿落来不及回答她,就被闻讯赶来的裴老夫人命人又裹了两层,并迅速的带了下去。 李卿落换了一身衣裳。 出门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遭,又没有过参加这种宴会的经验,所以连件替换的也没有带。 还是裴南嘉听说了,把自己带着的那一套给她送了过来。 好在,两人身型差的不多,李卿落穿上还挺合身。 只是衣服的颜色,是李卿落从未穿过的鲜艳,烟罗的桃红。 换上干净的衣衫,李卿落擦了擦头发就出来了。 裴老夫人和忠毅侯老夫人此刻正坐在小厅里等着她,见她出来,裴老夫人还道:“你快瞧她?今儿我原本是带她来参加你寿宴,也是想让她来见见世面的。她倒好,跑到你府上来救人来了!” “我好不容易劝她今儿将自己收拾的好看些,又将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样子!” “不过,她也是一片善心,你可别因此误会她是个莽撞的性子了,也不是故意要在你府上出风头的。” 李卿落羞红了脸,走过去给两个老夫人见礼:“落儿见过祖母,见过老夫人。老夫人,还请原谅晚辈今日的莽撞之举。” 忠毅侯老夫人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意。 “无碍无碍,别听你祖母在这里瞎说。你今日勇举,可是帮了我们忠毅侯府的大忙了,你可知道你救的人是谁?” 李卿落:“回老夫人,听说,晚辈救的好像是南屏郡主。” 忠毅侯老夫人眼神闪了闪。 她是知道的? 那她是心有算计,还是真的心存良善壮义? 裴老夫人见老姐妹的眼神,立即拍了她一下:“我可同你说,我家落儿是个心肠直的丫头,时常错便是错,对就是对,连个慌话也不会扯。” “你都不知道,我有时见她犯了错本存心想饶了她,偏她自个儿是个憨直的,老老实实的什么都说。” “要是能有那弯弯绕绕两下子,如今还不早就将她爹娘的心拿下来了?” 忠毅侯老夫人这才‘哈哈’笑了两声:“这又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家的人,也都耿直性子,与那善于钻营的,一向也是处不来的!” 李卿落:“……” 老夫人,您可真会睁眼说瞎话。 金陵城谁不知道,您同曲家老夫人处的也很好,庄魏对李卿珠更是一往情深的。 忠毅侯老夫人突然叹了一口气:“南屏郡主是曦月***的幺女,同你一样,也是才回金陵不久。若是她今日在我忠毅侯府出了什么事,怕是忠毅侯府难辞其咎,要被***追责不休了!” 虽然仆妇们都会跳下去救人,但没有李卿落的先下水捞人,怕是那南屏郡主如何还真不好说。 忠毅侯府自然会记这个恩。 老夫人问李卿落想要什么。 李卿落:“回老夫人,晚辈想要您和祖母,健康长寿,百岁无忧。” 此话,便是二位老夫人都没想到。 她们一起高兴的大笑了一场,忠毅侯夫人抹着眼角的泪痕将李卿落喊的又靠近些:“好孩子,过来,让老身再瞧得仔细些。” “我瞧你换了这一身鲜艳的颜色,好像还更好看了?瞧这小脸,还真有几分你祖母年轻时的风采。” 李卿落走过去,让忠毅侯老夫人拉着。 一只翠绿的镯子顺着就到了她的手腕上。 李卿落受宠若惊的看向祖母。 裴老夫人:“长辈赐,不可辞。既然是老夫人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李卿落:“是,落儿谢过老夫人的厚爱了。” 忠毅侯老夫人对她宠辱不惊的样子非常满意,拍拍她的手:“好孩子我和你祖母就是过来瞧瞧你的。那里有热汤,赶紧去喝几口吧,免得回家去着了凉。” “至于你救了南屏郡主之事,我是不会忘了的。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我开口,就当我是你亲祖母一样,知道吗?” 忠毅侯老夫人眼里写满了和善温柔,李卿落顿下身去:“是,老夫人。” 送走二人,李卿落端起热汤慢慢的喝了下去。 雀儿过来说:“姑娘,老夫人她们一起去了安顿南屏郡主的院子,听说那南屏郡主已经醒了。” 李卿落缓缓松了口气。 上一世,她虽然并没有被带来忠毅侯府老夫人的这个寿宴,但事后却也听了一些关于这日忠毅侯府发生过的大事。 第一件,便是那南屏郡主落水险些丧命之险! 听说,她虽然也被救了起来,但因为救起的并不及时,所以高热昏迷了整整七日。 醒来后,从此人就变得有些傻了。 第80章 二人相貌,倒是相配! 忠毅侯府自然被曦月***给记恨上了。 要知道,她怀南屏郡主时,因为年龄有些大,所以吃尽了苦头。 生下南屏郡主后,她又带着南屏随驸马去了西北的任上,南屏因为年幼,所以跟着受了不少罪。 直到今年,曦月***和驸马重新获得圣上宠爱信任,这才举家又搬回了金陵。 那南屏郡主,自幼在西北长大,回来看到繁闹的金陵,便是哪儿有热闹就爱往哪儿跑,所以这几个月金陵城里有头脸的一些大户,她几乎哪家都去过了。 一开始***还拒着她,怕她出事,怕她没有规矩得罪人。 但她是郡主,性子又天真可爱,倒也没有真的出什么事。 于是,***对她也就放任了。 每回,就让管事的婆子婢女跟着。 偏今日在忠毅侯府出了事! 这一世南屏郡主被救起来了,人也醒了,想必***就算生气,但也不会太过发作。 但上一世,忠毅侯府却是倒了大霉的。 忠毅侯府现在还不知道,大驸马即将担任枢密院枢密使大人。 他的掌上明珠在忠毅侯府出了事,那还不得暗地里下绊子? 上一世的李卿落因为耳目有限,所以知道的并不多。 但是那之后,因为李恪川没有像这一世这般断腿前程尽毁,所以忠毅侯府和将军府联姻亲的决心,是更坚定了。 这一世,李卿落想要退掉这门婚事,那就从救了南屏郡主做起吧。 若是可以,她真想拿这个恩情,来换退婚。 可惜,只怕此话一出口,祖母定然第一个不饶她。 想到这里,李卿落长长叹了口气。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李卿落才在雀儿和翠儿的陪同下走出房间。 三人刚到花园里,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李二姑娘,我们夫人有请。” 雀儿立即拦在身前:“夫人?不知你们夫人是哪位?她请,我们姑娘就得去吗?” 在这陌生的府邸,雀儿可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这婢女一上来就知道她们姑娘是谁,显然是早就等着了! 李卿落也盯着那婢女,婢女低下头惶恐回道:“我们夫人,自然是忠毅侯府的侯夫人呀!” 那便是,庄魏他母亲了? 李卿落压根不想成这桩婚事,所以猜到对方是想相看一下她,自然更不会去了。 “抱歉。请转告你们夫人,我此时身体稍有不适,怕冲撞了夫人,所以今日就不去跟前给她请安了。” 那婢女还想拦着,突闻一声嗤笑:“看来,你们忠毅侯府的人,都还挺闲的?” “听说南屏郡主在你们府上落了水,怎么,忠毅侯夫人不去跟前宽慰受惊的南屏郡主,这会儿急着要先给恩人谢恩了?” 见到有人来,侍女惊慌之下才低头赶紧跑开。 看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显然李卿落若是真的跟着去,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李卿落眯了一下眼,转过身去又朝给她解围之人看去。 竟是肃王? 李卿落瞬间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来,连忙带着雀儿翠儿见礼:“民女参见肃王殿下。” 段容时并未走过来,在几尺开外的地方便停了步子。 跟在他身后的追雨和杀雷眼观鼻,鼻观心的抱着剑,一动不动。 二人都心道:难怪王爷今日明明难得沐休,却突然要来这忠毅侯府为老夫人贺寿,为的该不会就是这二姑娘吧? 毕竟他们王爷一向在金陵城,勿论僧面佛面,都是不肯给谁的。 今日如此反常,还恰好听说了南屏郡主落水之事,对这二姑娘只怕又要更加刮目相看一眼了。 段容时看着眼前的一抹嫣红色。 她今日,格外梳妆过? 没曾想,如此艳丽的颜色,竟也适合她。 和昨晚的清冷淡月相比,鲜活明亮的又是另外一副样子。 听说忠毅侯府有意和李府继续姻亲,而她在尚未出世时,本就是被指腹为婚给那庄魏的。 二人相貌,倒是相配。 只可惜,庄魏心不在她。 段容时心下有几分厌烦冷意,只点了一下头便转身离去了。 李卿落等他离开后,才重重松了口气。 上一世,她可没有听说过,这尊杀神也来了这场寿宴呀! 应该是没有出什么大事。 不过,她怎么瞧着肃王身旁的另一个侍卫身影,觉得有几分眼熟? 来不及多想,李卿落只想赶紧离开此地:“我们快走吧!” 她领着翠儿和雀儿快速离开了花园,回到了偏厅。 这一回,因为她今日的勇举,大多数的姑娘都对她另眼相看了不少,不过还是因为她的出身,所以只有几个敢大着胆子过来与她结交。 裴南嘉躲在一旁偷笑。 “等着吧,要不了多时,你就会是金陵城的大热之人了。” 李卿落:“就因为,我救了南屏郡主?” 裴南嘉:“当然!还有你的身世,不够离奇特殊吗?你如此落落大方,又美丽果敢勇毅,好话总是会传出去的。” “还有,听说曦月***平日里最是记仇,但也最记恩情!” 李卿落微微一笑,那便好。 她今日来这忠毅侯府最想要的,就是曦月***的那份‘恩情’了。 她不敢狭恩图报,但有时,皇权的一只手,比什么利剑都还好使。 吃过饭,院子里有戏。 南屏郡主已经被接回去了,但关于她落水之事,还是惶惶人心。 大家看待李卿落的眼神和目光,自然都不一样了一些。 李卿落从未见过唱戏的热闹,本想跟着凑到人堆里见识一下,却被曲氏拉到了一旁去。 “你今日算是出尽风头了!?你可知,你越是如此,大家便越是传你与珠儿的身世!?” “珠儿都已经死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算娘求你,你能不能消停些,让珠儿在九泉下能安息几日?” 曲氏掐着李卿落的手腕,力道之大,似乎要忍不住将她手腕生生折断。 虽然她克制的压低了声音,但她眸光的怨怒,仍是难掩。 李卿落眼眸低垂:“母亲,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救了南屏郡主,难道母亲觉得,我今日不该出手救下南屏郡主吗?” “如果这也算是出风头,那就让母亲怨怒我吧。至少,救人一命,我也算是胜造七级浮屠了。就当是替珠儿姐姐积德,母亲您说是吗?” 说完,李卿落狠狠一把挣开了自己的手臂。 力道之大,振得曲氏狠狠向后退了几步。 曲氏哪里受过这种气? 顿时又气又急,还满目惊骇地望着李卿落:“你……!孽障!你在糊说什么?这种话若是让人听到了去,你是要置我将军府满门被***记恨上吗?” 第81章 绝不会嫁这种蠢郎君! 李卿落:“错了母亲。今日说了不该说的话之人,是你。” “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落到***耳朵里,会惹公主生厌,甚至整个将军府被记恨,那也是您的缘故!” “本是一桩好事,母亲为何偏这般见不得?大抵是因为,我不是李卿珠吧。不过,我本就不是她!”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曲氏,说完转身带着雀儿和翠儿离开了戏院。 听戏,哪还有什么心情? 不远处,恰巧看到这一幕的庄魏,悄然跟了上去。 李卿落本打算去找裴老夫人,可是转了两圈,竟然都没看到她老人家。 正要干脆回偏厅去呆着,哪怕看书发呆也好,却被人在廊下拦住了去路。 “李二姑娘,请留步!” 李卿落看着眼前冒出来的庄魏,心生厌烦! 这忠毅侯府做事,太没有规矩了! 上一世,他不还请了教养嬷嬷去教她规矩吗? 她看,最该先学规矩的人,就是他们忠毅侯府的母子俩! 都喜欢半路拦人,是彻底不顾她的名声了? 李卿落没什么好脸色,侧过身去,任由雀儿呵斥:“大胆!这里可是姑娘们歇息的偏厅,你们郎君怎可跑到这边来?” 跟在庄魏身后的小厮立即道:“你才大胆!这是我们三爷,此处乃忠毅侯府,我们爷什么地方不能来?” 听到是忠毅侯府的三公子,雀儿也只能望向李卿落。 庄魏:“此时此处,没有旁人。李二姑娘,就别在我跟前装出一副大家贵女的样子了!” 庄魏开口就是奚落。 李卿落抬头看向他。 这算是这一世,他们二人正式的第一次见面,果然,他同李家人一般,从头便将她视作李卿珠之死的罪魁祸首。 李卿落心中愤怒不已,脸上冷笑不止:“所以,这里是忠毅侯府,三公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不知,三公子拦住我的去路,究竟有何指教?” 庄魏见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顿时想到中秋那日,他曾在她院外见过她在院子里处置主母身边的大嬷嬷的场景! 就在刚刚,她竟还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亦是如此凶神恶煞,忤逆顶撞! 庄魏不由深深皱眉。 果然,她比之温柔可人,孝顺体贴的珠儿,真是天差地别! 珠儿是明珠,她便是那浑身带刺的荆棘丛! 庄魏心中对李卿落顿时更加厌恶偏见了起来,冷着脸说话自然也不客气:“李二姑娘果真是那未曾被教养过的粗鄙女子!今日钻营得了一些美名,又践踏了珠儿的名声身世,便自恃甚高,将什么都可不放在眼里了?” “你这等逼人去死的毒妇,我庄三,便是此生不娶,也绝不会娶你为妻!” 李卿落恍惚了一瞬。 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话! 这一刻,她好似又回到了上一世,在被他指着鼻子羞辱的那一刻。 上一世的她,弱的就像一只凌霄花,被人随便一捏,就能满身疮痍凋零。 所以这一世,她的命,绝对不再由任何旁人翻搅,只能握在她自己手中! 李卿落:“庄三公子放心,我知你心中有神女,我李卿落此生便是削发为尼,也绝不会嫁给你这种蠢笨眼瞎的郎君!” 被李卿珠蒙骗至此,竟还一片痴心一往情深的憨货,不是瞎子是什么? 李卿落嘴角冷冷一翘,带着两个婢女转身大步离去。 庄魏此生,哪曾被人如此骂过? 当即像个傻子一样,一脸呆滞的愣在了原地。 “她,她竟然骂我!?骂我什么?我,我是蠢笨眼瞎?她才是恶毒悍妇!” 庄魏反应过来后,气得跳脚。 被小厮死死拽住,才没有冲上去再对李卿落纠缠理论。 庄魏越想越气,她还不想嫁给他了!? 她知道他是谁吗? 轮得到她一个女娘对他挑三拣四了还? 整个金陵城想嫁给他的女娘,能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口去! 庄魏的脑海里甚至莫名跳出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恍惚模糊的记忆中,好似还有一个人曾这般恶劣的对待过他…… 在一旁完整看到了这一幕裴老夫人和忠毅侯府老夫人,二人双双:“……” 这两个孩子,都是发疯了不成? 回去的路上,裴老夫人一直沉着脸。 看着李卿落,她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便过去了。 李卿落:“祖母,您可是心有郁结,哪里不太舒服?” 裴老夫人捂着胸口:“我确实不太舒服。张嬷嬷,快去给我抓两副药,我快堵死了!!” 李卿落跟着焦急了一场,最后被裴老夫人直接赶回红枫馆了。 李卿落:“……” 忠毅侯府之行,虽然让李卿落小有收获,但曲氏和庄魏二人,却也将她气了一场。 过了两日,她才想开。 这些人都宝贝李卿珠,就让他们宝贝去吧! 既然如此,她就让他们的心头肉,赶紧‘死而复生’,如此,他们也就少来烦她! 恰在这时,有人给她送了一封信来。 李卿落很奇怪,“送信人是谁?” 邓嬷嬷:“奴婢派人跟着送信人去了一趟,发现是从一个名叫桂园的宅子里出来的。” 桂园? 李卿落心口莫名跳漏一拍。 对桂园的那位主子,她从未想过要探究对方是谁。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便越是安全。 所以,即便是夜半她也被带去做了几回菜,但她也没有起过要探究此人身份的想法。 不过这人却将信送到了她的院子里来了,如此明目张胆,是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那桂园有来往吗? 李卿落不知那郎君究竟是怎么想的。 赶紧拆开信一看,入眼便是几个铁画银钩的好字! 力透纸背,笔走龙蛇,遒劲有力! 李卿落瞬间想到那个高高的身影,没想到,那位郎君的字竟是这般的漂亮! 她欣赏的盯着这些字,简直快要入了迷。 看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纸上写着:城外,李家庄。 城外,李家庄? 李卿珠不解,看向一旁的邓嬷嬷问了问。 “李家庄?老奴若是没记错,应该是将军府在金陵城外自己的庄子,庄子上有一千亩李家的祭田,是将军府的私产。” 李卿落:“这李家庄,最近可有什么蹊跷之处?” 第82章 李恪川痴迷入陷阱! 邓嬷嬷想起来:“是有一件奇怪的事儿!今儿早上那边才传回来的消息,说李卿珠最近几日,往李家庄送了两回信!” “还有姑娘,那个老姨娘邓氏,还有她的庶子女们,二十年前被老将军赶去的庄子,正是这李家庄!” 李卿落看着手中信纸猛地一紧。 邓氏在李家庄,而李卿珠那么巧合就往庄子上送信? 她把信是给送去的? 莫不就是那邓氏? 可邓氏离开将军府已经有二十年,她们二人又是如何认识并互相通信的? 如果是邓氏,那邓氏是知道李卿珠根本没死? 最可怕的是,这个桂园的主子,到底想提醒她的是什么? 此人的能耐,怕是早已探到她身上的一些事了。 他是在提醒她,李家庄是个不能忽略之处? 不管是什么,李卿落也早已下定了决心:“嬷嬷,我不能再等了。” 李卿珠一直将自己藏得很好。 如今也开始动作,看来这一世,她也快要按捺不住了。 李卿落本想烧了手中信纸,但顿了顿,还是没舍得这几个字,最后折叠起来放到了一旁。 “嬷嬷,让珊瑚今晚便行动吧。” 当晚,刘穗儿就爬上了李恪川的床。 半梦半醒间,李恪川感觉到怀里软乎乎的。 等他醒过来,看到已经脱了里衣只剩件粉色肚兜挂在身上的珊瑚正趴在自己身上,他自是吓了一大跳。 “贱人,滚下去!” 李恪川拽住刘穗儿,一把就将她掀了下去。 虽然他的腿断了,但他到底也是个习武之人,如今就算躺在床上,但掀翻一个女娘仍是不在话下的。 李恪川一把掀开帐帘,恶狠狠的看向地上的刘穗儿,满脸嫌恶:“大胆贱婢,我不过是瞧你同珠儿有几分相似,这才纵容了你几日!你竟还敢妄想爬上爷的床上来,是觉得爷如今残废,就可以任人拿捏了吗?你找死!” 李恪川愤怒的一把抓起刘穗儿的头发,将她又拖到跟前来。 刘穗儿痛的眼泪直流,眼里却还要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大公子,奴婢疼……” 微弱烛光下,她今日格外精心画过妆容的脸,更像李卿珠了。 李恪川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珠儿?” 他手中的力道缓缓松开,脸上一片怔然。 “珠儿,是你?阿兄莫不是在做梦?” 李恪川抖着手摸向刘穗儿的脸。 刘穗儿知道李卿珠爱做什么表情,所以学着她的样子,让自己脸上露出既明媚却又可怜的笑意来。 “大公子,奴婢不是大姑娘……但奴婢知道,奴婢是因为这张脸,才能有福份在大公子跟前服侍。奴婢已经很知足了!” “可是大公子,奴婢还想更加周到的伺候您,您就成全了奴婢吧!” 说着,刘穗儿一把抱住李恪川的手,并将自个儿的脸,在他掌心里蹭来蹭去。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实则刘穗儿心底已经快吐了。 呸!什么哥哥? 这世上哪有哥哥会对一个妹妹,如此痴迷的? 刘穗儿来这将军府已经好几日了,如今是瞧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有时她若做出不太像李卿珠的样子,便会遭到这李恪川的嫌弃辱骂,甚至随手捡起一样东西便会向她砸来! 若是像今日这般,她刻意做出像极了李卿珠的样子,他便又是一副情深意重,追思旧人的痴迷样子。 每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她都想吐! 自诩为兄妹情深,但这天下间却根本没有这样变态的兄妹! 虚伪,恶心。 李恪川突然一把掐住刘穗儿的脖子,他低下头来,问她:“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珠儿是我的妹妹,就算你长得像她,也不能顶着这张脸为所欲为!” 刘穗儿抱住李恪川的手不停捶打,只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直到李恪川自己舍不得将她真的掐死,她这才又趴在床边,活了过来。 “可珊瑚……并非公子的亲生妹妹呀!” 是呀,李卿珠也并非您的亲生妹妹呐。 刘穗儿又怎会放弃这个机会? 她知道,今晚若拿不下此事,她在草儿阿姐面前,也没脸再说能办什么大事了! 她柔弱的趴在李恪川的手边,露出自己白皙的肩背,任由一头墨发披在身上,如同淋了雨而破碎的梨花。 “大公子,珊瑚只不过想慰藉您的孤独……勿论您将珊瑚当作谁,珊瑚也甘之如饴……” 李恪川盯着那张和李卿珠越来越重合无二的脸,眼眸越来越红。 他的珠儿…… 从前,就爱在他怀里撒娇,就爱挽着他的胳膊,总爱让他背着转圈的珠儿。 是他看着一日日长大的小女娘。 她突然的离世,让他至今都无法原谅,更无法接受! 最终,他伸出手去,抬起珊瑚的脸来。 眼眸中的痴迷,再次无法压抑的尽数倾泻而出…… 叹了口气,李恪川低头重重地朝刘穗儿吻了上去! 第二日,李卿落起来后便听邓嬷嬷进来说:“姑娘,她成了。” 邓嬷嬷说着这话,脸上还带着几分嫌恶。 当然,她嫌恶的不是刘穗儿,而是这将军府的大公子! 不管刘穗儿究竟是如何勾引的,他不还是跌入那温柔乡了吗? 口上声声喊着妹妹,结果昨儿晚上,把刘穗儿折腾到三五更。 真是禽兽! 李卿落倒是没什么反应。 上一世她早就觉得李恪川对李卿珠的感情不太正常了。 便是兄妹,又哪有藏着妹妹画卷在书房的? 还因为一个杯子,就发作将李卿珠这个亲妹妹弄死。 他哪是失去了妹妹? 她看他,根本就是失去了心头肉的爱人才对。 果然,刘穗儿不过略微勾引,他就同‘妹妹’长得一样一张脸的女子,颠鸾倒凤地快活起来。 呵,真是‘兄妹情深’呀。 “夫人那边可是知道了?” 邓嬷嬷:“知道了。这会儿正到处在找珊瑚呐。” 李卿落:“将她安顿好了吗?” 邓嬷嬷:“姑娘放心,已经藏起来了,绝对让人找不着她。” 李卿落松了口气。 若是让刘穗儿落到曲氏手里,今日怕是没命活了。 她起身拍拍裙摆,脸上带笑:“走,我们也瞧瞧热闹去。” 第83章 川儿是被珠儿给毁了! 澜沧院。 曲氏正在大发雷霆,甚至血洗澜沧院。 可是整个将军府都快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珊瑚的影子。 “一个贱蹄子你们也找不到!难道,她还能飞天遁地了去不成!?” “我当初同意她留在公子院子里,为的是她能近身更好的照顾公子!她倒好,竟然做起勾引爷们儿的行当来!今日瞧我不扒了她的皮!” “快找!她还能躲到哪儿去?做了亏心事,总不能自个儿跳湖了!哼,就算是死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今日必须严正府规!” “把她们几个,继续打!” “打到找到珊瑚那贱蹄子为止!” 李恪川一个人躺在屋子里,听着外面哀嚎一片,脸上郁沉的继续要结出冰来。 李卿落就在这时跨进的澜沧院内。 “母亲,您这是在做什么?” 那日过后,曲氏回家来,李朝靖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忠毅侯府发生的事,他在曲氏面前夸了李卿落一番,曲氏却是不以为意。 甚至还抱怨了几句,说李卿落不顾珠儿的名声。 李朝靖却打了她一巴掌,甚至骂她:“你和川儿一样,就非要为珠儿,魔怔的要彻底毁了这个家吗?” “珠儿既然已经死了,就算名声如何又怎样?落儿今日所作,可是给整个将军府涨了面子,你竟看不到这点好的,非要再为死人争上一二!” “你若再如此糊涂,我绝不饶你!” 曲氏即委屈又害怕,在房里躲了两日没敢出来。 今日在看到李卿落,心中也有一丝羞愧。 恰好,处理的还是她哥哥院子里的这种事! 她立即便道:“落儿,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回去!” 李卿落却走进来,给曲氏先见了礼后道:“落儿在红枫馆都听见了这边的吵闹,却不知发生了何事。母亲发了如此大的火气,可要顾着身子才是呀。” 曲氏尴尬至极:“是、是你兄长房里,出了一个该死的婢女。等阿娘抓到她便好了。” 李卿落见她竟还知道羞耻? 也懒得拆穿她,只道:“母亲要找人,不如让落儿院子里的人帮着一起找吧?她们都是祖母训出来的,找人自然最有法子。不知母亲找的是哪一个?” 曲氏:“……” 她还未回话,屋子里就传来李恪川的咆哮声:“让她滚出澜沧院!滚——!” 李卿落叹气:“听说大公子房里来了个肖似珠儿姐姐的丫头,自她来了后,大公子不是已经很少发脾气了吗?” “我还说借着这丫头,能见一眼珠儿姐姐到底是何风采呢,看来大公子是不愿给我瞧了。” 曲氏警觉地盯着李卿落。 她这才有所怀疑,她这个亲女儿根本不是来关心自己和她哥哥,而是来瞧川儿院子里的热闹吧? 她莫不是,知道了澜沧院发生的事? 曲氏脸上神情难以自控的扭曲了一下,可她的火气还没再次发作起来,李卿落便又迅速抽了身:“那落儿,就不打搅母亲整顿后院了。只是大……只是哥哥那里,母亲到底要顾着他的脸面一些。” 说完,她已看够热闹,自是潇洒离去。 曲氏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已是郁结一片,身后屋内又传来李恪川发作异常的声响。 曲氏进屋看了一眼,只见李恪川又摔倒在了地上! “川儿——” 曲氏红着眼立即扑了过去,她想要扶起李恪川,却被李恪川一把推开。 “川儿你,你让阿娘帮你!” 曲氏心痛的落着眼泪,却听趴在地上犹如一条狗般狼狈的李恪川冷冷道:“帮我?阿娘是恨不得我,赶紧去死吗?” 曲氏:“川儿你说什么?阿娘怎、怎会如此?” 李恪川:“我不过宠幸一个婢女罢了,就算她长得像珠儿,难不成,我就宠不得了吗?” “阿娘是觉得我如今不过一个废人,所以连一个婢女都睡不成了!?” 曲氏一巴掌扇在李恪川的脸上。 “川儿!你糊涂啊!这整个澜沧院,整个将军府,你睡哪个丫头不行?就是像珠儿的这一个不可以!” “那可是你妹妹……” 李恪川:“她不是!她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李恪川愤怒羞恼地瞪着曲氏,说出这句话。 曲氏顿时如坠深渊一般,重重跌坐在地上。 “川儿,川儿你……” 李恪川将床头便摆着的一双拐杖摸了过来,然后费力的撑起身子,借着拐杖站了起来。 这是他自断腿后,第一回,真正的站起来。 这还是那珊瑚,不知从哪里偷偷给他弄来的。 还有窗边摆着的一副轮椅。 她说:“爷,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看轻了您,但珊瑚知道,爷你一定能恢复如初的!” 他当时透过珊瑚,仿佛看到了珠儿! 他的珠儿若是真的还活着,岂不是同她一样,定会温柔善意不会放弃的鼓励于他? 那日闯允王府邸的魔怔,他至今都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不是傻子! 只是不愿再想下去…… 所以,原本他自暴自弃,看都不愿看到这拐杖轮椅,可今日的羞辱,于他来说亦是犹如砒霜!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如此颓废如同一滩烂泥般真的烂了下去。 就算没有腿,他亦是将军府未来的家主! “母亲,以后我院里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李恪川跌撞向外走去,可没有一步,便又摔了个狗吃屎! 他不忿,再次爬起来…… 如此周折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摸到了门口。 李恪川早已浑身大汗,但他却欣喜若狂。 原来,他真的还能走! 曲氏在后面看着他,目光却是一片呆滞。 就算能走又如何? 他再也不是将军府璀璨如星的少将军了…… 这一刻她才打从心底承认,川儿是被珠儿给毁了! 就算珠儿已经死了,可她依然毁了将军府的未来啊! 曲氏更是没想到,她当初留下那珊瑚,也是见川儿情绪能稳定许多,不再每日暴怒见人就发疯,哪知留下的竟然是个如此祸患! 她抹了脸上的一把泪,爬起身来,脸上神情又变得漠然了许多。 李卿落回到红枫馆就听人来说:“大公子好像站起来了。” 李卿落:“再不站起来,不如真烂在屋子里算了。” 当然,曲氏由于李恪川的这番发作,也不敢再在澜沧院里闹腾,李恪川却又让人继续找起珊瑚来。 他怕是尝到甜头,真的放不下了。 邓嬷嬷问:“可要放她回去?” 第84章 形影不离,同吃同睡 李卿落:“急什么?那么快失而复得,他不会珍惜的。更何况,我也要见她一面。” 李卿落每日上午要在院子里跟着女学,下学后还要亲自教李卿欢功课。 每日下午就是练练武。 虽然很忙,倒也充实,而且一眨眼就过去了。 天黑后,各院的灯都歇了,只有澜沧院的人还在湖里假山这些地方,到处偷偷摸寻。 也不敢闹大了,怕被静慈堂发现。 但他们以为,裴老夫人对这将军府,如今还有哪里不晓得的吗? 李卿落爬墙翻到月明园里。 刘穗儿就躲在这,不过澜沧院和曲氏的人白日里都来找过,只是他们都不敢细找,所以才没找着人。 自那次李卿落在这里和假沉荷交过手后,她便常来这月明院里逛,果然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耳房! 刘穗儿今日,就被藏在这耳房里。 待了一天,到这会儿耳房里也是一片漆黑,她倒还沉得住气。 雀儿手里掌着一盏灯。 烛光照亮耳房,躲在角落里的刘穗儿看见是李卿落,这才激动的从角落里钻出来。 她亮着一双眸子情不自禁扑进李卿落怀里:“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幼时她在山里走迷了路,全家上山找她,可只有李卿落找到了刘穗儿。 也是李卿落把刘穗儿一步步背回了家。 现在想来,她对从前在山里时,对李卿落做的那些事,更是后悔羞愧不已了。 李卿落让雀儿将带来的食物给她。 “害不害怕?这园子以前闹鬼。” 刘穗儿用力摇头:“从前与你走山路,路过那些坟林,不比这吓人多了?而且嬷嬷说你就在隔壁院子,所以我才不怕呢!” 刘穗儿狼吞虎咽吃了东西后,好似才缓了一口气过来。 李卿落:“李恪川那里,我打算明日便让你回去。再待一段时日,我会让你在李卿珠回来前,将你再送出府去。” “今日李恪川大闹一场,你放心,主母暂时不敢随意打杀你。” “只是偶尔必然会受些委屈或是皮肉之苦。” 刘穗儿:“哦,你安排便是,我都听你的!” 李卿落见她有如此决心,便点了点头。 但仍有一事,她想要确定:“你觉得……李恪川此人,如何?” 李卿落最担心的,便是刘穗儿会在此过程中,对李恪川有了不该有的同情或是别样的情绪。 如此,必然会引起一些麻烦事来。 谁知,刘穗儿听到此话,眼底尽是嫌恶之色。 “他太恶心了!装的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可昨晚却是抱着我喊了一晚上的珠儿呢!” 刘穗儿咬紧了牙仍觉恶心。 这个李卿珠,在将军府干的好事! 竟把自幼一起长大的哥哥,勾的如此神魂颠倒,为她痴狂。 她倒也算有几分本事! 就是太下贱了! “他还不如那些青楼恩客。至少,我不是谁的替身。” 第二日,珊瑚从闹鬼的月明园里跑出来,一路疯疯癫癫的撞上澜沧院的人。 澜沧院所有人大喜,连忙将她带了回去。 等到了澜沧院门口,她盯着榕树下站着的那抹芝兰玉树般的身影,眼眸中挂满了既激动又高兴的泪水。 “大公子……太好了!您,您真的站起来了……奴婢还以为此生都见不着您了……” 说罢,她跌跌撞撞冲着李恪川跑了过去,在看到李恪川刻意的躲避后,她也不敢找死,自己在快要到时适时的昏厥了过去。 “珊瑚!” 李恪川大喊了一声,面带急色的命人将她赶紧救起抬入屋内。 至此,珊瑚在澜沧院,算是站稳了脚。 她成了李恪川的通房,二人整日形影不离,同吃同睡。 曲氏在知道珊瑚回来后,气得要立即去打杀了她,却也被李恪川给挡了回去。 “阿娘,你如今若是要杀了珊瑚,便是要了我的命!” 珊瑚怔怔的站在他的身后,听见这些话,自是感动不已。 “奴婢此生能得公子这句话,便是死也值了。” 曲氏气得险些要吐血,一声声的喊着:“孽障,孽障!!” 她去找李朝靖,想要他这个当父亲的来管管这件荒唐事。 李朝靖却也只说了句:“不过是个长得有些像珠儿的婢女罢了,在崔家女嫁进来前再处理了便是,你何必非要在这时与川儿拗着来?” “只要他肯振作,此事你大可睁只眼闭只眼便是了。” 曲氏无奈,只能一日日地在屋中念着佛经。 然而珊瑚陪着李恪川一步步的从不会走,到已经可以杵着拐杖在院子里走上好几圈。 甚至,天气好的时候,李恪川还会同意由她推着走出澜沧院,也到花园里去转转。 这日,李卿落远远瞧见李恪川和刘穗儿二人亲密的身影,心知她一直在等的时机,终于到了。 “姑娘,李卿珠明日要去望春楼。” 李卿珠如今是越来越大胆了。 自她搬到允王另一处私宅,每隔五日,便会出一次门。 虽然她脸上戴着面纱,也从未被人认出来过,但李卿落早就在她如今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线,所以也早就知道了她如今的一些行程。 比如,她每隔十日就会去一次望春楼——金陵城最大的金银楼。 “允王有多久没去她那里了?” 邓嬷嬷:“有十天没去了。听说,允王殿下府里,最近又新添了一个美人儿呢。” 那李卿珠还不得怄的肝肠寸断? 李卿落冷冷一笑。 自从李恪川断腿后,这二人间好似也生了一丝嫌隙。 允王耐心渐失,李卿珠也越来越坐不住了。 最近往李家庄送信越来越频繁,用起允王的银子,也越来越多。 邓嬷嬷还不解:“她攒那么多金银首饰作什么?” 李卿落:“她大抵,是想给自己多攒些嫁妆,以备后路吧。” 毕竟如今这李家,眼瞧着不是那么好回了。 不过李卿落也是猜的。 “李家庄那边如何?” 邓嬷嬷:“奴婢派了人去查,这不去不知道,一去还真是吓一跳!那哪里还是将军府的祭田庄子呀,简直就是邓氏的天下了!” 第85章 曲氏撞见李卿珠? “姑娘,您不知道,那老货在那儿都做起老太君了呢!听说那架子排场,比咱们老夫人可还大得多了!” “呸,真厌恶老奴和她一个姓儿!” 李卿落:“你的姓,听起来可比她的亲热。难不成,我同李恪川一个姓,也得哭一场了吗?” 邓嬷嬷顿时被安慰到了,这才‘哈哈’一笑。 李卿落:“看来,这邓老姨娘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此事,你告诉祖母没有?” 邓嬷嬷:“说了。老夫人说有办法收拾她!” 李卿落笑了笑,祖母定是有法子的。 若是能捏住邓氏和李家庄,这个家里的什么妖魔鬼怪,就都能抓住了! 想到此处,李卿落提着裙摆起身:“走吧,我也该去给我母亲,好生请个安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卿落去见曲氏就一个目的。 想要她明日陪自己去一趟望春楼。 曲氏如今本就想缓和同李卿落的关系,见她主动来给自己请安,还说想去望春楼见识一下,自然是欣喜的满口答应。 “好好好,去去去。你去哪儿都行。” “望春楼而已,明日你好好去选几样你喜欢的首饰,阿娘都送给你好不好?再打两副头面,给你压一下箱子!” 李卿落在曲氏面前难得一笑:“是,落儿就先谢过母亲了。” 等她离去后,曲氏还激动的握住常嬷嬷的手:“她是不是愿意重新与我好好相处了?那日在忠毅侯府,是我说的话重了些……” “老爷说得对,即便我心里再牵挂珠儿,但她毕竟已不在人世……若她泉下有知,也定会谅解我的。” “将军府如今这个样子,确实还要重振旗鼓走下去……” 常嬷嬷:“夫人,您对二姑娘还是挺上心的。二姑娘对您如今虽然不冷不热,但你们到底也是亲母女,以后总会像大姑娘那般亲热起来的。” 曲氏:“是吗……?” 可她心有忧虑,却并不如此觉得。 她心中的女儿,最亲最放不下的始终只有珠儿。 对落儿,她到底隔了一层…… 翌日。 李卿落和女先生告了假后,带着李卿欢一起去了春在堂。 看到庶女竟然也要跟着,曲氏还蹙了蹙眉:“她去做什么?” 李卿落:“母亲,欢姐儿也是一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我作为她的阿姐,自然要带她去挑上两样。母亲放心,我自己有银子。” 李卿落的话闹得曲氏自己脸上先是一僵。 她作为主母,确实没有想得特别周到,把庶女自回府后平日里的用度全然都给抛掷脑后了。 曲氏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把娄氏喊过去伺候,或是寻机责罚。 跪上大半天,也是常有的事。 娄氏就更不敢去要什么了,回府后,一切开支用度还都是用的她自己的积蓄。 眼见就要掏空了,所以李卿落看不过去,今日是特意带李卿欢过来的。 曲氏哪还不明白,她今日带着这庶女过来,就是特意点自己的? 她脸色不好看,却也还是淡淡道:“她既是我们府上的三姑娘,哪需你掏什么银子?既来了,便一起去吧。” 望春楼。 李卿落她们去的时辰早,又是将军府的女眷,所以直接被迎上楼,安顿在天字号的雅房里。 一排排新出的首饰金银玉器,全都摆在她们面前,任她们先鉴赏挑选。 李卿落看了一圈后,并不满意。 “听说你们望春楼是整个金陵最大也是最好的金银首饰楼,怎么就这些货色?莫不是,你们随便拿了些最寻常的款式,糊弄我们的?” 一旁候着的掌柜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不是传闻,这将军府的二姑娘,是极不受宠的吗? 怎么今日这将军夫人,还亲自陪着出来挑货了? 即便是个不受宠的嫡女,掌柜自然也不敢随意得罪,赶紧赔罪说不敢,并又换了一批。 曲氏本还觉得,她能看出什么好坏? 不是自己瞧不上她这个亲女儿,而是李卿落本就自幼长在山里,回金陵城前怕是连银子都没有见过,所以对这些首饰又能懂几分? 但偏偏,新换上的这一批货,还真比上一批更好。 曲氏顿时脸色一沉:“好你个程掌柜!本夫人平日里多照顾你们望春楼生意,没成想你还真是糊弄我的?难不成,我还配不上你们望春楼最好的东西了!?” 曲氏发了火,李卿落还在一旁拱火说道:“母亲别气。我想,这些未必就是他们望春楼当下最好的东西了。掌柜的,您说的呢?” 她当然是纯挑刺的。 让她看,哪件都好看。 而且,刚刚也给李卿欢挑了三四样了。 但她就是说仍不满意。 因为她知道,这掌柜绝对还有藏私。 果然,掌柜的被一震呵,立即承认:“夫人请恕罪,小的并非故意怠慢,而是、而是我们望春楼,今日已被提前预定了,要将最好最贵的那几样,都先留给一个贵客挑选呀。” “要不……您们二位再稍等上半个时辰?那位姑娘也快来了,等她挑完若是还有剩下的……” 曲氏一掌拍在案几上:“大胆!本夫人竟还被轮着去等别人挑剩下的了?好你个程掌柜,我瞧你是不想做本夫人的生意……” 曲氏的火气还没发完,小二就敲门闯了进来。 “掌柜的,那位姑娘来了。” 程掌柜连忙不痛不痒的告辞了曲氏,“将军夫人请恕罪,小的去去就来!” 掌柜的跑了,曲氏的火气发不出去,自然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李卿落:“母亲,算了。落儿就随便选几样吧,反正……落儿也不懂这些。母亲觉得这件如何?落儿觉得很适合母亲。” 李卿落很是懂事的在剩下的这些货件里挑挑选选,最后拿起一根簪子献给曲氏。 曲氏心里一阵抽痛。 珠儿幼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哪样不是这望春楼最好的? 今日是自己带落儿第一回来,竟然是如此待遇! 这一刻,便是曲氏自己都觉得下不了这个面子。 她立即转身往外走去:“我倒要瞧瞧,究竟是哪家的女娘,如此大的排面!” 曲氏来到走廊上,四下寻找,一个转弯正好看见程掌柜正谄媚的陪着一个女娘还有一众侍女侍卫的走在前面。 曲氏喊了一声:“程掌柜!不知这是哪家的姑娘,不如你给本夫人引荐引荐如何?” 第86章 夫人跟的是个鬼? 李卿落在后面匆匆追来,正巧看到那女娘闻声回头看了一眼。 在看到曲氏她们时,她竟然慌张的惊叫了一声。 然后捂着本就蒙面的脸,快速进了一旁的房间里。 曲氏站在原地,也并未上前去。 程掌柜两头忙着哄,等曲氏她们再次回到包房时,曲氏那一肚子的火气,眼瞧着应该已经散了。 李卿落到底都来了,自然还是要挑几样好的。 她漫不经心地拉着欢姐儿各种比画,却也不时的看向正失魂落魄坐在一旁的曲氏。 瞧见了? 毕竟是她养在身边十六年的宝贝心肝,即便她李卿珠蒙着脸,曲氏这个做娘的,又怎会真的认不出来? 那身影怕是做梦都出现过无数回了吧。 曲氏的失态,让常嬷嬷急得满头大汗。 晴依捧了茶来,曲氏喝了两口后,猛地站起身:“我要出去一趟!” 说罢她也不管李卿落还在这里,着急的便又出了雅房。 常嬷嬷和晴依更是来不及顾着李卿落这个二姑娘了,都急忙跟了出去。 李卿落看向邓嬷嬷,邓嬷嬷微微颔首,也跟了出去。 一炷香的时辰后,邓嬷嬷才回来。 “姑娘,夫人已经回了马车等您。让您挑的东西,记在将军府的账上便行。” 李卿落手指了指,望春楼的侍女立即将十几样首饰都给包了起来。 “欢姐儿喜不喜欢?” 李卿落弯腰问庶妹,李卿欢今日见了世面,哪有不喜欢的? 就是眼睛眼巴巴的盯着那些首饰,似乎还心有不舍。 李卿落:“去给你姨娘也挑一件吧,偷偷的。” 李卿欢眼眸这才一亮。 “谢谢阿姐!” 翠儿陪着李卿欢又去挑,李卿落走到窗边往下看,看到楼下已经停了将军府的马车。 邓嬷嬷到身后来小声道:“夫人撞见了李卿珠,怕是那李卿珠也吓了一大跳,什么都没选,就要走了。” “正巧,夫人出门便又瞧见了她。虽然她一直遮着脸,但夫人却还是跟在她后面一直走到了楼下,看着那李卿珠上了马车的。” “姑娘,您说,夫人到底确定此事没有?” 李卿落:“没有瞧见正脸,就可以骗骗自己。你觉得,她现在到底是希望李卿珠能死而复生,还是她不如干脆死了?” 邓嬷嬷‘嘿嘿’一笑,“老奴可猜不到夫人的心思。” 李卿落摘下一朵花,扔了下去:“有些人,死了是白月光。可若是又活了,就是阴沟里的一道影子!” 刚说完,就瞧见楼下马车突然动了。 邓嬷嬷伸长了脖子,一脸惊诧:“夫人不等姑娘了?这是要去哪儿?” 今日府里就套了一辆马车出来,曲氏要是走了,她们姑娘该怎么回去? 邓嬷嬷有些生气:“夫人也太不顾着您了!” 李卿落并不生气。 她早便习惯了曲氏对她的忽略,之前不还和李恪川合起伙来给她下套? 这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我没猜错,她定是心有不甘,去跟李卿珠的马车一探究竟了。邓嬷嬷,咱们也去瞧瞧?” 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李卿落确实立刻就动了。 她让翠儿带着李卿欢先行回府,自己带着邓嬷嬷和雀儿则赶紧下楼,跟着马车的方向追了上去。 邓嬷嬷被她家姑娘这一出弄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好说歹说,才将一块面纱也戴在了李卿落的脸上。 “我的姑娘,要不您和雀儿还是回府吧。让老奴自己去跟就行了,这一路您没个马车小厮跟着,太危险了,这……” 李卿落:“嬷嬷,别说了!你快瞧!” 李卿落一把抓住邓嬷嬷的手,指着前方。 青天白日的,一个酒楼竟然起了大火! 大街上乱成一团,而那酒楼下面虽然都是扑火的人,但楼上却还有人影晃动,甚至有满身着了火的人从楼上跳下来! 邓嬷嬷一声‘天啦’,拉着李卿落赶紧往一旁躲去。 “姑娘,那边不能过去了!” 李卿落却看到了将军府的马车,正试图钻进一个巷子里。 一眨眼的功夫,那马车还真消失了。 李卿落:“能不能绕过去?” 邓嬷嬷见她今日决心如此,一咬牙只好道:“姑娘跟老奴来吧!” 三人在人群里不过晃了一下就又消失了。 不过,却被高处的追雨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李卿落还戴着面纱,但却逃不过追雨的眼睛。 他立即转身去找了正在看戏的段容时禀道:“王爷,属下好像看见二姑娘了。” 也不必说是哪个二姑娘。 毕竟能在他们王爷跟前提及的姑娘,如今可就这一个。 段容时看向追雨,好似并不在意,只问:“莲花教余孽,跑了几个?” 追雨:“五个!咱们的人,正在全力抓捕。” 邓嬷嬷还真有法子。 从一个布庄铺子进去,又从后面绕了出来,转身就到那着火酒楼的后街了! 这边的人要少得多,但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看热闹。 邓嬷嬷转头便又带着李卿落和雀儿上了一个茶楼。 这茶楼的位置非常特殊,登上三楼便能将那着火的酒楼看的一清二楚。 李卿落看见邓嬷嬷亮了一块牌子,那掌柜的立即便将她们带上了三楼。 李卿落看得清楚,那牌子,不正是祖母也曾给过她的那一块吗? 她心中微微一动,也没有多问,跟着上了三楼,正要从另一边下去时,却在此处看到了李卿珠的身影! 李卿落看向邓嬷嬷,邓嬷嬷也很吃惊:“她怎么在这儿?那夫人跟的是个鬼?” 李卿落:“她定是早便发现母亲的行踪。” 所以,李卿珠早就甩开了曲氏。 此刻,李卿珠进了一间雅室。 李卿落看向邓嬷嬷还未开口,嬷嬷就已经意会过来:“姑娘,老奴明白。” 邓嬷嬷只看了掌柜一眼,掌柜便立即将她们迎进雅室的隔壁,另一间更宽敞的房内。 李卿落这时候也无暇思考,这掌柜为何这么听邓嬷嬷的话,只是赶紧来到墙边,侧耳向隔壁听去。 邓嬷嬷见她动作,立即一笑,只见她来到角落里推了一下落地的灯盏,墙壁缓缓移动,原本的厚墙立即就少了一道! 隔壁的说话声,立刻清晰入耳,如同就近在眼前一般。 第87章 我们姑娘,可是肃王殿下的人! 李卿落向邓嬷嬷点了点头,三人都静默着没有动,只听李卿珠的声音清晰传来,此刻她正在发着怒火:“望春楼怎么办事的!?今日险些就被母亲发现了,若我此时暴露了身份,之前一切都是前功尽弃!” “姑娘,您别气了。那边不是已经将人给甩开了吗?而且,您戴着面纱,夫人不一定就将您给认出来了。” 李卿珠:“那她为何还要跟着我离开望春楼?定是心里起了疑了!” “还有,母亲心里是不是已经没有我了?她竟然带了那刘草儿也去那望春楼了,听说还要将最好的东西都任她挑选!” “到底,那才是她的亲骨肉,我便是在她膝下十六年又如何?她如今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李卿珠呜咽的哭声传来,身边婢女嬷嬷都在劝她。 就在这时,又一道苍老嘶哑,甚至难辨雌雄的声音响起:“大姑娘,以我看,今日这件事,也并非全然都是坏处。” 李卿珠抽噎着:“你是何意?” 那人道:“你母亲心里既然起了疑,那咱们就将计就计!” “之前,我原本想的是将你母亲引到青松观。到时,你再适时出现,上演一场母女离别,但你却失忆的戏码,只要撇开允王殿下,还不是你怎么说,便是怎么回事?” “但今日,我却有了另一个法子!” “你母亲既然心中已经生了疑,咱们就将计就计,用关于你之事的信将她引到城外。到时,我就绑了你,让她既能交出一笔钱来,还能将你顺道赎回去……” 李卿珠的哭声渐渐没了。 “可此事,对我名声……” 那人:“都这时候了,大姑娘还顾念这些?我可打听了消息得知,忠毅侯府这两日便要去李家下定了!只要此事一定,咱们就赶紧行动!” 李卿珠:“殿下那里,如今对我也是原来越没有耐心了。他府里那个小贱人,还是我之前的手帕交,她竟如此对我!哼!” 显然,她对此事,也是迫不及待了。 李卿落正要再听下去,隔壁突然一声惊叫:“啊——!你们、你们是谁?滚出去!” 李卿落和邓嬷嬷一个眼神对视,还来不及退后,墙壁已经重重一震! 邓嬷嬷只怕这堵墙垮了被隔壁的人冲过来,便赶紧又将机关合上,然而合拢的墙壁只剩一条缝时,李卿落却又猛地一手撑住:“等等!” 只听隔壁传来奴仆的呵斥声:“哪里来的匪徒?我们可是王爷家眷,尔等是不要命了吗?” 对方冷冷一笑:“王爷?正好,我们几个找的就是你们这些贵人!把她们绑起来!” “呵呵,刚刚不还计划着要绑了自己,去骗人钱财吗?也不必费那功夫,今日我们几个不要命的,就先成全你们。” 然而就在这时,李卿珠原本留在楼道上候着的几个侍卫已然察觉到了不对,便都冲进了房间。 双方杀成一片。 李卿珠被护着趁机跑出房间,然而楼道上又涌出两个人来,吓得李卿珠一声惊叫,转头跑到隔壁李卿落的雅房外用力敲门。 “开门,开门——请开门,外面有匪徒,请开门救我们一命吧——” 李卿落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突变。 她看向邓嬷嬷,将这堵墙彻底合上,然后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姑娘——!”邓嬷嬷惊呼,想要阻止李卿落。 李卿落顿了顿,还是伸手将门打开。 “外面发生了何事?” 她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一脸茫然的看向眼前的李卿珠。 李卿珠一把将她推开,身后连着跟了好几个人一起进来,然后合力将门‘砰’的一声重重又关上。 “抵住门,你们快将门抵住呀!” 两个婢女被推了过去,转过身去并用背死死将门抵住。 然而,门外还是杀了过来。 一把刀砍在门上,刀尖刺进房门来,全部直直插进了两个婢女身上! 刀身上全是红通通的血。 刀剑还在滴答滴答的掉着…… 两个婢女睁着眼,就这么死了。 见此情形,李卿珠惊叫着躲在一个妇人身后。 邓嬷嬷和雀儿也赶紧过来,将李卿落护着。 “这位姑娘,你们也太无礼了!如此闯进来,这不是害了我们了吗?” 雀儿气的大喊,然而李卿珠那边根本理都不理。 李卿落低声道:“必要之时,只需护住我们自己的命。” 邓嬷嬷和雀儿暗暗点头。 虽然她们不明白姑娘刚刚为何要开门,但她们知道,姑娘必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那把刀抽了出去,两个婢女瞬间倒在了地上。 就在再次提刀一砍时,门应声破开—— 好在,李卿珠的侍卫又杀了过来,缠住了那人。 但这几人功夫路子很深,竟然把李卿珠的侍卫杀得节节败退! 走廊上的血,甚至都已经漫延到了雅房内! 和那两个婢女的血迹一起,流到了李卿珠的脚边。 李卿珠嫌弃的要命,“啊!!我的鞋子!” 然而,看到这些场景,另外两个婢女和嬷嬷,已经被直接吓得昏厥了过去。 李卿珠也是摇摇欲坠,被她身前那个妇人搀着:“不会有事的,王爷必定会赶来救我们!” 李卿落一听她的声音确定,此人就是刚刚给李卿珠出谋划策之人了! 瞧她年龄,不过三十多岁,声音却像是被烟火给燎过似的,不仅苍老,还一片沙哑难辨雌雄。 这妇人猛地突然扭头向李卿落她们三人看来:“你们若是能救下我们姑娘,必然重金酬谢!这个,先赏给你们了!” 说着,她便丢了一袋银子过来,并高高扬起下颚:“我们姑娘,可是肃王殿下的人,你们最好识相点儿!不然事后我们王爷必然秋后算账,让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李卿落差点想笑。 肃王? 若不是她知道李卿珠是和那允王有私情,或许还真就被她唬住了。 不过,她还是快速捡起那袋银子,然后装作害怕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的样子:“我,我该怎么做?姑娘别害怕,我一定先护着你!” 李卿珠赶紧指着门:“去,去!赶紧去先将门堵上!” 第88章 她们二人,都被绑了? 那门都破了,还怎么堵? 李卿落三人看了看彼此,她是要她们三个,用身体用命去堵门呢? 还真是活脱脱的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李卿落:“哎,算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嬷嬷,咱们上!” 邓嬷嬷:“……” 姑娘,您还真给她唱上了? 三人来到门口一看,其实门外已是两败俱伤杀的差不多了。 不过,那几个匪徒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身手高出一些,竟又摇摇晃晃从血泊中爬了起来。 六个允王的侍卫,也没有杀过五个匪徒。 侍卫都倒在了地上,正被还站着的三个匪徒一一补刀。 捅完人,他们三人扭头又向这边看来,邓嬷嬷拉着李卿落往后一躲,小声道:“姑娘,老奴倒是能将他们三个一起给——” 邓嬷嬷做了一个手刀的动作。 这三个人瞧着都已身受重伤,现在就算都还活着也不过是强弩之末,随便一个身怀武功之人,都能轻松将他们撂下。 邓嬷嬷既如此说,必然也是有信心的。 不过李卿落却拉住了她并默默摇头。 “嬷嬷,听我指令,随机应变。” 她早在事情突变时,心中就起了另一计! 李卿珠想将计就计,她何尝不也可以? 李卿落突然一声惊叫:“啊——!” 她害怕的捂着自己的脸,带着邓嬷嬷和雀儿步步向后退去,等来到李卿珠和那妇人面前,她才惊慌失措的喊道:“你、你们的侍卫,好像都死了!怎、怎么办啊?” “我们几个也不过是寻常妇孺,血肉之躯!就算现在扑上去,也都是死路一条。这位姑娘,你的肃王殿下究竟何时来救你呀?” 李卿落一脸青白的伸手抓住李卿珠,反而要将她当作救命稻草一般。 “早知道,我就不放你进这屋子里了。姑娘你可要救我们呀——!!” 李卿珠:“?” 她慌乱的想要推开李卿落,奈何李卿落手劲力道之大,便是一旁那个妇人一起,也没能将李卿落的手给推开! “放开,放开!快放开本姑娘!我不是给你银子了吗?快去,你快去给我抵住呀——!!就算是死,你们也赶紧给我滚过去——” 李卿落一声冷笑:“凭什么?既要下地狱,何不一起?” 李卿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说什么……? 李卿珠这才扭头认真仔细的看了李卿落一眼,这女娘生的如此貌美,可此刻眼中又冷又癫狂,让李卿珠都是浑身一惊! 她,她到底是谁? “珠儿,咱们快走!” 那妇人眼见李卿落她们三人没有那么好糊弄,抓着李卿珠打算干脆去跳窗。 好歹下去还有可能有条命活! 但是李卿落却不肯松手,雀儿也有意的扑上前挡了一下,就在这时,那三个匪徒提着刀杀了回来—— “去哪儿啊,这位王、爷、家、的、贵、人?” 满身鲜血的三人,站在门口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恶狠狠的瞪向屋内最光鲜之人——李卿珠。 李卿珠一声惊叫,彻底吓晕了过去。 这场景,便是李卿落看了,都浑身恶寒。 她向后退去,与邓嬷嬷和雀儿三人紧紧靠在一起。 下场自然是,李卿珠和那个妇人都被捆了起来,地上晕倒的那些婢女也被一一抹了脖子。 而李卿落三人,自然也逃不过要被灭口的准备。 就在几人朝她们走来时,李卿落拉住邓嬷嬷的手却喊道:“三位壮士请饶命!我,我家中,也算有些权势钱财,不如,你们将我一起给绑了吧?” 求绑得绑。 在李卿落的忽悠下,甚至雀儿和邓嬷嬷都被束手就擒的绑了起来。 五人一起被丢进了一辆马车里,三个匪徒迅速套上干净的衣袍,转眼马车就消失在了茶楼附近。 邓嬷嬷和雀儿垫在李卿落身后,五人现在都被堵了嘴,除了昏迷的李卿珠,四人谁也说不了话,都只能你看我我看你。 等那妇人也没有注意时,李卿落才看向邓嬷嬷眼神询问,邓嬷嬷微微颔首,表示已经留下记号。 李卿落这才松了口气。 她虽然莽,但也怕真的搭上一条命,所以让邓嬷嬷留了一条后路。 那茶楼,也许是祖母的产业。 就算邓嬷嬷没说,李卿落也猜了出来。 既如此,只要她们离开前留下记号,那祖母就会知道她们遭遇了什么。 就算危急关头,祖母一定也能来救她们! 此举虽然冒险,但却是李卿落想要搏一搏的机会!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大理寺等官差和段容时等一行人便赶到了现场。 看到满室血流,遍地横尸,段容时也只是寻例侦办现场。 然而在一间躺满女尸的雅室内,掌柜的突然失态冲出大喊:“快找找,可有嬷嬷和姑娘的身影!” 破风上前问:“是哪家的嬷嬷和姑娘?” 掌柜的拍着腿大喊大哭,似要绝望一般:“自然是我们老夫人的嬷嬷和姑娘呀!!” 破风蹙眉,并未特别放在心上。 杀雷来到段容时跟前:“王爷,是莲花教那五个余孽!死了两个,还跑了三个。” “根据现场印迹,有五人都被带走。” 那掌柜的像是发现什么一个猛扑扑到窗台下,看到墙壁上用血痕画着的一个符号,他突然大叫:“是!是!是我们姑娘和嬷嬷被带走了!我得赶紧去禀告老夫人此事。来人,来人——” “套马车,去东吟巷将军府!” 段容时‘咻’的扭头,眸光瞬间锐利冰冷下来。 马车不知摇晃了多久,才在一处偏僻又冷寂的地方停下。 李卿落五人又被蒙着脸,上了船。 船只摇摇晃晃,这三人有自己的门路法子,带着她们一路竟顺畅的顺着河流真的出了城。 最后,在一处荒废的宅子停下,将她们五个一起关在同一个破屋子里。 那三人则转身,顷刻便都消失不见。 李卿珠早便醒了。 此刻她狼狈的要命。 头发歪歪斜斜,珠钗更是早就掉了一半,脸上也是东脏一块,西脏一片的。 她这辈子哪里受过这些苦和委屈? 顿时‘呜咽’的轻声抽泣起来。 一旁的妇人想要安慰她,奈何嘴上还被堵着,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邓嬷嬷则‘呸’的一口,终于费力的将口中的塞布给吐了出来。 她扭头,先将雀儿口中的塞布咬了出来,然后又由雀儿去咬李卿落的。 三人都活动了一下嘴周,才找到各自声音。 “姑娘,可有哪儿不舒服?” 雀儿靠过来,将李卿落仔细看了看。 李卿落今日出门,头上只戴了一根白玉簪子,且发髻梳的也比较简单。 所以,即便这会儿瞧着头发有些散乱了,但也并不见多少狼狈。 最重要的是,只要没有哪里受伤。 李卿落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一旁正目瞪口呆望着她们三人的李卿珠和那妇人。 “唔,唔唔!唔唔唔!” 李卿落珠见到她们互相取了塞布,立即激动的望着她们,希望李卿落也能帮她们一把。 第89章 李卿珠挨打,被吓尿了? 李卿落却摇了摇头道:“这位姑娘,我可是真的怕了你了。原本听你求救才好心给你开了门,结果你却害的我们三个也险些丧命。” “若不是我们机敏,现在和你那些被杀的婢女,只怕都是一个下场了吧?” “我可不敢再帮你什么了!” 李卿落咬着唇,撇开了头去。 李卿珠闻言,簌簌的掉着眼泪,并用无比可怜且含着哀求的目光盯着李卿落她们。 雀儿小声道:“姑娘,咱们可别理她。” 李卿落:“我知道。” 就在这时,外面又响起脚步声,朝着她们而来。 李卿落三人立即低头,主动又将塞布咬在嘴里,装作一切都为发生过的样子。 等那三人都再进来时,李卿珠似乎想要告状,直起身子不停的示意呜咽,并向李卿落她们这边扬头。 只可惜,那三人都没明白她的意思。 而且在看过李卿落三人,看到她们脸上神情无辜,且都老老实实待着时,相反李卿珠这边却一直吵闹个不停。 一个没耐心的匪徒扬起手便狠狠甩了李卿珠一巴掌。 “吵什么?再吵,老子把你杀了!” 李卿珠的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她痛的呜咽惨叫,却也只能倒在身边妇人怀里,然而痛叫了一声后,竟连哭都不敢再哭出声来。 天色渐暗,另外一人举着火把,其余二人则蹲在地上把李卿珠和李卿落的手都给松了绑。 “写!” 他们在她们裙摆上,各撕下一块裙摆后,便铺在地上。 李卿珠怔懵的坐在地上,不知该怎么写,毕竟他们连个笔墨都未提供。 李卿落看向自己的手指,抬手便直接咬破。 然后滴滴血珠落在锦布上,她落笔就成信。 李卿珠怕痛,不断将手往身后藏去,被匪徒一把抓到前面来,用刀直接割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血立即如柱倾流,李卿珠又险些晕了过去,便又被刚刚打她那匪徒又一巴掌扇在另一边脸上,就连口中的塞布都给扇了出来。 “贱人!老子好生与你说,你若不听,休怪我不客气。就怕你这朵金贵的花,经不起老子三两下的摧残。” 李卿落怕的浑身哆嗦,却又不得不老实道:“各位郎君,之前都是小女子胡说的,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王爷的家眷呐!” “实则,我是东吟巷将军府的嫡长女李卿珠,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王爷——” “敢骗老子?” 匪徒闻言,竟然更加生气的一把提起李卿珠的衣襟:“贱人!管你什么金枝玉叶!骗了老子就该死——” 就在对方一掌又掐在李卿珠脖子上时,却被旁边一直沉默的另外一人拦住了。 “住手!你说你,是谁?” 李卿珠闭着眼满脸泪痕的回道:“小、小女子实乃,东吟巷将军府,嫡长女李卿珠……” 那人冷‘呵’了一声,“还敢撒谎?最好老实说话!” “东吟巷将军府四个月前,发生了一场大火。传闻,嫡长女,不,如今满大街传闻她不过是一个假货的大姑娘,在那场大火中已然自焚身亡!” “你若是她,那死的那个又是谁?” “你又怎敢在大街上大摇大摆,招摇撞骗自己是什么王爷的家眷?” “你即不老实,不如我先拔了你的舌头!” 经过那人一声震呵,屋内突然传来一股怪味,紧接着所有人都看见,李卿珠的裙摆下竟流出一滩水渍。 所有人:…… 便是掐着她脖子的那个匪徒都立即嫌弃的将她一把丢开了去。 “就这?还将军府嫡长女呢?真是恶心死了!脏死了!” 李卿珠难忍屈辱,却又更怕死,只能死死抱住自己:“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真的是将军府的嫡长女李卿珠,我真的是……” 瞧她样子,已经被吓得精神快要失常。 举着火把的人也在此时道:“我瞧她满口没有一句真话,杀了算了!” 李卿珠可不想死! 她一把抱住匪徒的腿哭着喊着:“我有!我有信物,我真的有信物!” 说着,她从自己脖子上掏出一块贴身玉佩。 “这是我及笄时,我阿娘送我的玉佩。这世上,绝无仅有只此一块!只要你们拿着将它和信一块儿送到我阿娘手里,我阿娘绝对会相信的!” “届时,她就会知道我没死。还会拿着钱来赎我,甚至你们想要什么,我阿娘阿爹都会去做的!” “他们视我为掌上明珠,绝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手中握着玉佩,三人对视了一眼。 然后让李卿珠赶紧写下血书,别再废话。 李卿珠哭的梨花带雨的,埋首不敢再耽搁,挥挥洒洒写下满满一张帕子。 相反另一边,李卿落早便写完,甚至已经看了一场戏了。 等李卿落将简短的几句话递给三人时,他们深深看了她一眼。 “就这么几句?” 李卿落不像寻常女娘那般怕得要命,相反,她和李卿珠截然相反,冷静的根本不像是被绑架来的。 这让三人都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原本,他们是可以将她杀了的! 但,若是再多图个财,也未尝不可。 他们莲花教本就银两短缺,就让金陵这些达官贵人多出些,又怎么了? 所以,李卿落才会安然的跟着出现在这里。 但她竟然不怕? 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怕他们? “你,究竟是哪家的?” 李卿落自己取了口中的布,静静道:“几位郎君,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拿着她们二人血书,相对性子比较冷静那位匪徒盯着她,并未立即答应,而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李卿落:“自然是有三位想要的情报。若是不满意,三位大可杀了我便是。” 三人又对视了一眼,那拿着血书的人显然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所以转身往外走去:“跟我来吧。” 李卿落正要起身,被邓嬷嬷和雀儿一把抓住。 “姑娘……” 李卿落对她们摇了摇头,表示她心中有数,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说,你到底是谁——?” 出了门,一把刀便横在了李卿落的脖子上。 第90章 你们,谁都活不了了 李卿落看了眼距离,确定此处李卿珠再听不见,才开口说道:“她,确实是将军府的长女,李卿珠。” 那人:“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李卿落拱手:“这位郎君,其实我这封血书,亦是送往东吟巷,将军府的。” 那人像是随即明白什么,眼底露出不可思议。 “她不认得你,你却认得她?” “难不成,你就是将军府那个真千金?” “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不对,你们今日本就是一起的!” 李卿落:“不,郎君。这一切,确实都是巧合。我在茶楼巧合遇见她,而我见过她的画像,所以才会认得她的身份。” “她从未见过我,所以并不认识我,也属正常。” “不过,我也不敢保证我的这封血书送回去,会有人理睬。但她的,一定会让整个将军府掀起惊涛骇浪,轩然大波的。” 那人冷笑一声:“这便是你说的情报?” 李卿落顿了一下,而后才又道:“自然不是。其实,她开始并未对你们说谎。她确实是一位王爷的意中人。” “郎君若是信我,不如将她的这封血书送到城西一个名叫‘华苑’的宅子里,自然就会有人将这血书,送到那王爷手中。” “再将我的这血书,和她的玉佩一起送往将军府。如此,几位郎君想要的,便都能得到了。” 那人死死盯着李卿落,盯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她:“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万一,此事是你诈我,你又恰巧给我设了什么陷阱,我岂不上了你的当?” 李卿落:“郎君,我可不敢耍什么花招。今日事出突然,我已是被她牵连为了活命才跟着来的。” “至于知道她与一位王爷有私情,也是因为当初她的死因太过蹊跷,所以我才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此事。正好自我哥哥断腿后,我才查到一些眉目,结果……” 将军府少将军断腿,如今天下皆知。 对此,这人还真少了一些怀疑。 他将东西都塞进自己怀里,“说罢,你与我说了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李卿落低下头:“小女子只求自己和我的奴仆,都能活命。” 那人却冷冷一笑,“你明知道,你们,谁都活不了了。” 李卿落回到房内,三人将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雀儿和邓嬷嬷赶紧又检查了李卿落浑身上下,确定她确实安然无恙后,二人才又重重松了口气。 “姑娘,下回切不可再如此冒险行事了!” 李卿落点头,“好,我知道了。” 刚刚说不紧张害怕,必然都是假的。 那把刀横在脖子上,她也没有信心自己能够顺利反杀。 不过,却将袖子里的那把匕首,早就死死握住。 至于表面的风淡云清,也都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 不然,又怎么让那几人信服她的话? 她的不害怕,才会更像是心有城府之人。 李卿珠动手拍着自己的衣裳裙子,一边飞快的擦着地上的水渍,一边不停的喊着:“脏死了!脏死了!脏死了!不是我,不是我,那不是我——” 雀儿:“将军府嫡长女竟然被吓得尿裤子,此事若是传出去,定要笑掉天下人大牙吧!扑哧——” 说着,雀儿还真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卿珠的脸寸寸白了下去。 那妇人凶狠愤然的瞪着雀儿她们,也在这时,她终于凭着自己的力气,把口中的塞布吐了出来。 “该死的小贱人!我要撕了你的皮!我们将军府的嫡长女,也是你能取笑的!?” “连家是何处的都不敢说出来,怕不是那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吧!” “等我们姑娘获了救,我定亲手杀了你们——!” 李卿落走上前,袖中匕首一横比在妇人脖子上:“那你是先死,还是我们死?” 那妇人这才瞬间顿了口,不敢再犟嘴。 她神色古怪的看着李卿落,“你、你竟然藏了匕首在身上,那为何不早些给自己松绑脱身?” 李卿落一笑:“你管我?” 那妇人被气的歪鼻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不敢再随意嚣张叫喊。 李卿落一招换了个清净,倒也值得。 她回来坐下摸着饿扁的肚子,“今晚怕是不会有吃的了。” 正想着此事,那匪徒三人竟然又突然全部折返,手里提着刀凶神恶煞的大喊着:“快,转过身去!不然砍死你们!” 说着他们上前来,又将她们五个死死捆住。 就在这时,李卿珠身边那妇人突然望着李卿落大喊:“三位郎君,她身上藏了刀子!” 李卿落冷冷瞥向那妇人。 不过,在那三人迅速向她瞪来时,她已经主动将匕首摊在手心里:“你们又没搜身。” “不过,我有刀子也没想过要逃,三位可知我的诚意了?” 三人出去后显然都已经互通了消息。 此刻知道她的身份,那个最没耐心的匪徒竟也不由叹道:“果然,你才是个有种的!” 他们将匕首挑到自己手里,却在拿在手里看清后,纷纷变了脸色。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那个最凶的走上前急切问道:“你这是何处得来的?” 李卿落不解,他们看到这匕首,怎么这么大反应? “是我自己去西市铁匠铺打的……” 三人皆沉默了下去。 然后,竟解开了李卿落被绑的双手。 李卿落:“这……” “别废话!你若敢跑,休怪我们刀剑无情!” 凶恶的警告她一句后,竟然就过去一把扯住那妇人和李卿珠,往外走去! 那妇人和李卿珠本还心里不服,可又被一把狠狠塞住了嘴,再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剩下另外一个人站在李卿落身后:“走吧,还要我请你们不成?” 这大夜的,他们竟然又要转移藏身之地。 听他们言语之意,是此处已经不再安全,所以必须去往下一个地方。 于是,李卿落五人又被推进了马车里。 一口水没喝,一口干粮也没有,就又被颠簸着运向了下一个地方。 过了一会儿,狭窄的空间里,便是李卿落都闻到了那股奇怪的味道。 雀儿和邓嬷嬷都已经被李卿落松了绑。 此刻二人亦是毫不掩饰的捂住口鼻,看向李卿珠。 李卿珠一张脸羞得通红,奈何她说不了话,只能呜咽着流泪将头转向另一边去。 就在他们离开破宅一炷香后,段容时再次根据手下之人追踪术,追到了此处。 只可惜,破宅再次人去楼空。 只在一件屋内,发现了一些破碎的衣角和滴落的新鲜血迹。 “王爷!二姑娘她……不会已经……” 追雨几人脸色不好,觉得李卿落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91章 亲手给了曲氏一巴掌! 段容时今日脸色格外阴沉。 他抿着唇一直一言不发,但浑身的杀气肃然,早就叫身旁的人都胆战心惊好几回了。 “继续追!” 将军府。 裴老夫人焦急的在前厅走来走去,“怎么样?去将老爷请回来没有?” 小厮来报:“老夫人,老爷他、他今晚在应酬同僚,说,说若有事,你们见着处理便好,不、不必烦他……” 裴老夫人听了瞬间发火:“他自己的亲女儿,怎么就叫烦他了!?他到底还是不是个东西了!?” 张嬷嬷在一旁赶紧劝着:“老夫人,您别气。咱们的人都已经出去找了,一定会找到姑娘的!” “而且,还有邓嬷嬷和雀儿呢。她们既然留了记号,必然不会有什么大事……” 裴老夫人:“怎么不是大事?他们说那是莲花教余孽!!” “她不是和她母亲,出门去挑首饰了吗?怎么翠儿和欢姐儿都能回来,偏偏她怎么还跑去那个什么茶楼了!?” “她要把我急死呀!!” “还有那个曲氏,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她知不知道落儿出事了呀!!?” 裴老夫人一掌掌的拍着身旁的柱子,若不是心里一股气撑着,还真要给气晕了过去。 正说着,曲氏的马车也刚刚到了门前,人刚走进来就被管家给迎住了。 “夫人,您总算回来了!出大事了,老夫人让您赶紧去前厅一趟!” 曲氏疲累了一天,并未注意管家的焦急。 她揉着自己额角淡淡道:“好,我知晓了。” 曲氏没有歇息就来到前厅,刚见了裴老夫人:“儿媳见过母亲——” 这个安还未请下去,裴老夫人就一个茶杯重重摔在她脚下! “落儿呢!?” 曲氏吓了一大跳,手背都被溅起的瓷片划破了皮,瞬间有丝丝血渗出。 曲氏额角狂跳,忍着委屈回道:“儿媳不是派了人去将她接回家吗?难道她,她还没回来?” 曲氏扭头看向身后的常嬷嬷。 常嬷嬷:“夫人,老奴确实让小节子回府再套马车,去望春楼接姑娘了呀!小节子,姑娘呢?你难道偷懒,没有去接到姑娘!?” 小节子从后面上前来,一下扑到地上苦道:“冤枉啊,嬷嬷!奴才确实回府套马车了,可等奴才赶着马车去望春楼那边姑娘早就走了!说是看见夫人您走了,她就追夫人您去了!” “奴、奴才又找不着夫人你们去了何处,还以为姑娘追上你们了呢……” 曲氏脸色这才一白:“她去追我做什么!?” 裴老夫人一声震呵:“大胆奴才!就因为姑娘提前走了,你就不能去找一找吗?分明就是你偷懒敷衍的借口!” “怎么,就因为她在这个家中不受宠不受重视,便连你这种东西也要轻视怠慢她?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二十棍!” 小节子立即哭喊着求饶。 然而裴老夫人今日雷霆大怒,决心要好好整顿一下这府中从上到下所有人。 没有他们对落儿的轻慢,落儿何至于发生这种意外!? 是自己之前太放手,想让落儿自己征服威慑这个府里的这些下人,才至于发生今天这种塌天大祸! 一想到此,裴老夫人心中就又痛又酸。 她的落儿若是真的出了事……她该如何承受? 院子里响起惨叫声,裴老夫人却还没有罢休,又把曲氏身边几个人都给发落了。 常嬷嬷五棍,晴依二十个巴掌。 “主子糊涂行事,你们不知劝谏规导,竟由着她胡来!咱们将军府本就子嗣稀少,人丁稀落,这半年来更是在姑娘公子身上频繁发生大事,多有你们这些刁奴在其中的过错!” 曲氏额头汗珠颗颗滚落。 今日婆母发威,甚至还将她身边的亲近之人都给打了,这何尝不是在当着满府奴仆打她这个主母的脸? 可她即便被打落了牙齿,曲氏也只能忍着。 她心中又怒又怨,嘴上却只能道:“婆母,您息怒……落儿若是没回来,是不是去哪里看热闹了?今日正阳街那边有家酒楼发生大火,我瞧好多人在看。听说南城那边,还有个新来的戏班子,或许……” 曲氏心中却是对李卿落整个埋怨起来。 真是个见识浅薄的丫头! 即便当初是在山里长大,没有见过金陵城的这些繁华富贵,但到底如今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了,却还怎可如此任性行事? 跑到哪里去疯玩了,竟还不知道回来! 害得全府上下,包括自己,都因为她而遭殃! 老夫人也真是的,对那落儿未免也太过紧张了些,身边到底还跟着一个有身手的丫头和嬷嬷,落儿又怎么可能真的出什么事? 此事也太过小题大做了,这分明是找着借口,给她这个当主母的下脸了吧? 曲氏正想着,却不想裴老夫人走过来亲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曲氏摸着脸,屈辱羞愤瞬间统统涌上心头。 她这辈子,何尝被人如此羞辱过!? “您就算是婆母,也不该——” 曲氏差点冲上前去,被张嬷嬷一把拦住。 “夫人,您万不可如此行事!” 裴老夫人:“让她过来!我倒要瞧她,还能对我做什么?” “曲氏,今日我打你,是因为你该打!” “你可知,今日那着火的酒楼,是因为邪教在那处聚集,被官府发现所以他们杀人放火毁灭线索!” “而你,不知着了什么魔,丢下自己的亲生女儿,跑了整整一日,直到刚刚才回来!” “所以你不知道,官差和茶舍的掌柜亲自上门,说落儿找不着你,所以特意去茶舍想要等你,却不想被逃走的五名莲花教教徒给劫持带走!” “整个茶舍走廊房间,遍地横尸,满室鲜血,他们肆虐杀人没有人性!” “你可听明白了!?” 裴老夫人声声震呵,震的曲氏节节后退,直到一手撑在门上才堪堪站稳了身子。 她只觉眼前一阵发黑:“母、母亲您说的不是真的……” 第92章 落儿被绑,珠儿没死? 裴老夫人冷冷一笑,她盯着曲氏,就像盯着一个死人一般,毫无情绪。 “你根本就不配当落儿的母亲!” 裴老夫人也不顾还要给她脸面了。 当着满室的仆人,一字一句直戳曲氏心窝。 “她出生后,没有吃过你一天奶!没有被你抱过一次!更没有被你疼爱过一回!” “你帮害了你亲骨肉分离的毒妇一家养了她们家的孩子十几年,到头来竟然还感谢上苍给你恩赐了如此一个可爱的女儿。可你们却从未想过,便是没有那个毒妇当初的调换,你们也有落儿这样一个可爱漂亮的孩子!” “落儿本可以在将军府长大,有父母疼,有兄长护,可她被调换了身份,去那山里替野种过的又得什么日子?” “四岁就站在灶台上,要做全家人的饭食!” “寒冬腊月,一个小人儿要拖着比她身体还大的篓子去河边浆洗衣物,一双手全是冻疮僵疤,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求来的药,也还是留下了印子!” “天不亮就要去打猪草,喂家禽,全家都睡了还要劈材挑水。” “下地干活,比刘家的男人做的都还要多,比畜生都还要能干!” “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想也想不到!” “她可是你和李朝靖的亲生女儿啊,是你们的亲生骨血!!难道你们的心真是铁做的,一点也不心疼吗?” “这些,原本就是李卿珠那小野种该过的日子,而她在将军府享受的全是荣华富贵不说,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的?她替换的是落儿的人生,是落儿的!” “你们帮人养孩子,你们的孩子却在别人家里吃尽苦头,到头来你们还要怨恨她,恨她不该回来!” “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那李卿珠,根本就没死!” “实话和你们说吧,在回府两天后,我就发现了她自焚放火假死的蹊跷!” “至于她为什么做出这种事,你自己调查去吧!” “落儿若是找不回来,若是伤了一根毫毛,我看这整个将军府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裴老夫人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在转身看到坐在轮椅上,不知已经来了多久的李恪川时,她锐利的双眸瞬间写满嘲讽。 “李家有个你这样自大又愚笨不可及的嫡长子,实乃家族不幸!” 摇了摇头,裴老夫人再不多看任何人一眼,带着所有人撤退回了静慈堂。 娄氏带着欢姐儿还有翠儿,看到此场景,也连忙跟着一起走了。 李恪川的脸色寸寸白了下去。 他捏着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可张口问的,却仍只是一句:“母亲,祖母说的,可都是真的?” 曲氏表情麻木恍惚,竟不知他问的究竟是哪一句? “落儿被绑……珠儿没死?” 李恪川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李卿落真死在了外面,又有何碍?祖母说的这些,难道母亲真的心痛了?” “难道祖母说的,就是真的吗?” “您忘记了,当初刘家托人捎过口信,可说他们并没有亏待过李卿落一日!” 曲氏仿佛抓到一根可以让她喘息的稻草:“是啊!他们家不是说,未曾亏待过她吗?所以,那些不一定就是真的……” “她、她被绑了,咱们赎回来便是……没、没事的!” “来人,快去请老爷回来!快去!” 李恪川握紧的手,这才缓缓松开。 他盯着曲氏再问了一次:“母亲,祖母说,珠儿自焚放火是假死……此事,必然是真的!” 他始终相信,自己那日看见李卿珠了。 曲氏也回过神来,她眸底‘咻’的亮起一抹光来:“川儿!娘今日,好、好像真的瞧见珠儿了!” 在后面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刘穗儿,心中无尽的冷笑着。 这对母子,还真是无情啊。 那李卿珠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迷药? 偏听偏信至此,老夫人都说的那番真切了,关于阿姐受苦的那些话,他们是一个字都不信。 可李卿珠没死的消息,却是抓的死死的。 那李卿珠才是他们的命吧? 可他们又哪里晓得,阿姐当初在他们刘家,比起老夫人所说经受的那些苦难,可也只有数分之一啊…… 刘穗儿脸上都忍不住静静淌下泪来。 阿姐,希望你不要有事…… 李朝靖被找回府后,自是发了好大一通的火。 “到底什么事你非得将我叫回来?先是母亲,后又是你!你知不知道,今日我宴请的是崔家二郎?” “崔主薄近日又要往上走了,我若再不与他们走的亲近点儿,万一川儿的婚事……” 曲氏疲惫的揉着额角:“是落儿。这丫头,不知怎么和莲花教的人给绑走了!” 李朝靖惊愕住了。 “你说什么?” 他满身火气顿时消散,立即来到曲氏身边瞪着她,要她说个清楚。 曲氏拿出帕子擦着眼角:“夫君,事情是这样的……” 等曲氏抽抽嗒嗒的说完,自然把自己的无辜摘了个干净,“我去找了珠儿一整日,我哪晓得落儿会跑去茶楼等我!” “她若是老实待在望春楼,不早就被寻回家了嘛?” “不过,母亲说珠儿真的没死!夫君,你说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曲氏抬头,本以为会得到李朝靖的一丝柔情或是安抚,却不想,撞上的却是满目的愤怒火气。 曲氏不由害怕:“夫、夫君……你,你怎么了?” 李朝靖抬起手,冲着曲氏高高扬起。 曲氏瑟缩了一下,半张脸敷了冷帕子这会儿还没消肿呢,却又差点挨了又一巴掌! 李朝靖抖着手,却又捏着拳头狠狠放下。 “你,你!嗨呀!你究竟知不知道莲花教是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满口的珠儿、珠儿!” “上一次的事,你难道还不明白嘛?” “就算她没死,那川儿被害断腿之事,是不是更能佐证与她有关?” “你还在满心满眼都是她!!现在是你的亲女儿,你的亲骨肉出事了呀,你明不明白?” 曲氏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只是眼泪掉个不停,“夫君,我真的不知道……珠儿若是还活着,怎么就和川儿断腿有关了?她万一真活着,又怎么可能那么狠心不回来看我们?所以她定是被人所害,自己脱不了身吧……” 李朝靖再也忍不住了,转身一把抓住曲氏:“你蠢呀!!那李卿珠就是个祸害,你还不明白嘛!?” “你和川儿都中了她的魔了!!” 第93章 真的是珠儿的玉佩! 曲氏尖叫着推开李朝靖:“你才是中魔了!!珠儿自幼可是在你身边长大的呀!夫君,你怎么能不认她呢?” “她是个好孩子,她心有多善良,她有多纯真你不知道吗?她万不可能做出那些事的,夫君……” “夫君你相信我。而且我也不是不救落儿呀!可是珠儿,咱们也要找是不是,夫君……” 李朝靖不想再听她这些蠢话,转身疾步出了房间。 来到院子里,他望着长天一声哀叹:“娶妻娶贤,家宅万安!我这是娶了个什么蠢妇呀!!” “难道,我李家真的要毁在我李朝靖的手里了吗?” “母亲,母亲定有法子救落儿——” 李朝靖跌跌撞撞跑出春在堂,披着月色慌忙去了静慈堂。 曲氏在屋里,把眼睛都要哭肿了。 晴依和常嬷嬷也不得不拖着伤,继续宽慰她。 就在这时,烛火摇晃几下,只听‘咻’的一声,一根飞箭竟划破窗户重重钉在了屋内木墙上! “啊!!” 室内几个人都吓了一大跳,脸色惨白的抱住一团。 可是等了好半响,却又并没有别的响动。 晴依看见,那箭身上,还挂了一个小袋子。 “夫人您瞧!” 常嬷嬷壮着胆子去取了下来,拿到曲氏面前来。 曲氏哆嗦着手打开,里面是一块布帕和一张纸,还有一块玉佩。 在看到玉佩是,曲氏整个人都傻了。 “珠儿,这是珠儿的玉佩!真的是珠儿的玉佩!!” 曲氏又哭又笑,顿时激动起来:“她出事那会儿,我让你们在废墟里找,在她尸身上找,无论如何也没有找到!可现在这玉佩竟然,竟然出现了,这说明什么?” 常嬷嬷也满脸惊喜:“夫人,大姑娘一定没死!” 曲氏激动的双手都在发抖:“是,珠儿一定没死,是她回来找我了!” 曲氏赶紧打开布帕,布帕上竟是几句用血写下的血书! ‘父亲母亲,落儿在他们手中,目前安好。请父亲母亲能救我回家。’ 曲氏看的心重重一抽,却又疑惑起来:“落儿,怎么会是落儿?可这不是珠儿的玉佩吗?” 晴依提醒:“夫人,还有一张纸条,您看看是什么?” 曲氏赶紧打开一瞧,上面赫然写着:“二位千金都在我们手上!若想救她们活命,筹备三千两黄金,三日后祁山关水崖赎人!若敢报官,必叫她们生不如死!” 曲氏如遭雷击般,浑身僵直,双目失魂的盯着这张纸条一动不动。 “夫人,夫人?咱们快告诉老爷和老夫人吧?这可是三千两黄金,而且两个姑娘的下落竟然都在……” 曲氏回过神来,她抬手一把死死抓住晴依和常嬷嬷:“不!” “她、她们两个若是同时被绑,我,我筹钱就是了。可若是让母亲和老爷知道了,他们二人现在心里对珠儿充满偏见,所以,他们一定不会管珠儿死活的!!” “落儿我会救,但珠儿也一定不能出意外!” “珠儿可是我,我亲手养大的!就算落儿是我亲骨血,但珠儿又何其无辜?她在我心里,就是我亲生的,和落儿有什么两样?” “珠儿,珠儿好不容易死而复生,我,我这心里既高兴又……又激动,这件事不能搞砸了。” “筹钱,我自己筹钱,一定可以同时救下她们两个!” 常嬷嬷和晴依面面相觑,二人心里却害怕的不行。 此事若是夫人办出差池,后面再被老夫人和老爷知晓了,她们岂不是又会遭殃? 曲氏有不少的嫁妆,但是需要一下自筹三千两黄金,还是需要大动干戈的。 不过,她这回硬是连李恪川都瞒着没说此事,但她的动静还是被裴老夫人发觉了。 裴老夫人正要派人去查此事,常嬷嬷却已悄悄来了静慈堂。 李卿落睁眼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自己所处之地。 这是一间雅致干净的房间,而她昨晚就在这个房间内,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晚。 说实话,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是被绑来的,竟然还有这种待遇? 干净的被褥,甚至还在睡前吃了些东西。 她当然不会傻的以为,这些匪徒会如此好心。 因为李卿珠和她身边那个妇人,昨晚就被关在离她不远的一间柴房里,而她们闹出了一点动静,就又被收拾了一顿。 “你醒了?” 一道声音隔着窗户响起,李卿落立即下床穿上鞋子。 “我家婢女和嬷嬷呢?”她急切问道。 那人静默了一瞬,“你为何不先关心关心你自己?若是我心情好,或许我愿意放了你。” 李卿落走到窗户前,伸手想要开窗,却被那人一把死死扣住。 “不要动!见到我的脸,你可就回不去了!” 李卿落的手瞬间松开。 “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认识我?” 不然,昨晚不会在见到她的匕首后,就连那几个匪徒都突然对她态度大变! 而且,她还可以有一间干净的房间休息,这哪里是人质的待遇? 稀奇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窗外那人笑了笑:“是。我认识你,但你,却不认得我。” 李卿落讨厌被人戏耍的感觉。 “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人:“别急,是我想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他们几个回来说,你是自己主动求着被绑来的?还给他们出了计策,如何给你家中传信。” “你是真不怕死,还是有什么别有目的?” “若是你肯老实说来,或许我愿意成全你。” 李卿落拿不准这人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想要继续戏耍她,所以她没有立即回话。 那人也不逼她,转而又问:“你想不想出来走走?” 不过条件却是,她需要先蒙上自己的眼睛。 一个看着便是有身手的妇人走进来,给李卿落将眼睛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她才被带了出去。 转身走了不过几步,她的手就被换到另一人手中,给轻轻握住了。 李卿落察觉到这是一双男人的手! 她立即挣扎欲要挣脱,那人却死死抓住她不肯放开,还道:“想让你的婢女和嬷嬷都安然无恙,就听话一点。” 李卿落羞愤交加,又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94章 有违人伦,哥哥和假千金有私情? 那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声音也变得轻快两分:“跟我来便是了。” 李卿落心里打鼓,她这次以身入局,实在没想到竟会遇到这种变数! 本以为面对的不过是那三个亡命之徒,却没想到这回遇到的竟会是莲花教余孽。 这还是她昨天无意中听到的,当听到莲花教三个字时,李卿落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这回,还真是鲁莽了。 上一世她就听了不少莲花教的事。 这一世经过上次在秦淮河上遇到莲花教乱杀人后,她回将军府也听邓嬷嬷她们提过莲花教。 说这莲花教本来就是一个寻常的江湖门派,后来不知怎么就突然信仰上了‘莲花神’,这莲花神说能庇护世人,找到新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人人都能得以公平,自由,平等。 便是女子,也能出仕做官,读书育人。 甚至男女都能自由选择是否婚嫁,是否繁衍下一代,还有和平的理念…… 听着惊世骇俗,但这世上多的是为之意动而又疯狂的人。 所以开始几年,莲花教以无可比拟的速度迅速壮大增长,最后莲花教不过几年时间竟就成为整个大梁境内最大的教派。 可事实是,当下大梁朝皇帝,其实还是个不错的皇帝。 百姓生活还算过得去,没有战争,没有流离失所,没有民不聊生…… 而且,莲花教说着那些大胆的话,但实际上也是经常做些肆意杀人,伤害百姓之事。 他们口中喊着,这是为了理想必要的牺牲。 他们杀的也是贪官污吏,罪大恶极的一些恶人罢了。 可是,久而久之,他们放火杀人都无所顾忌,甚至有不少人打着莲花教的旗号越来越败坏名声…… 就此,莲花教成了邪教。 也成了朝廷首要剿灭的江湖势力。 现在,她身边一定全是莲花教的人,就连这个地方,也都是莲花教的巢穴! 可莲花教内竟然有人认识她,她却不认识此人? 究竟会是谁? 她在金陵城,还能有什么熟识之人? 李卿落想到那把匕首,一切变数是从那把匕首开始。 打铁铺! 那个铁匠说过,他有个东家! 可她和那人素未蒙面过,更谈不上交集了。 那铁铺买了它的匕首图纸,莫不是因为这图纸引起的? 这人的声音听着,实在陌生。 可她闻了闻近在咫尺的一股淡淡味道却又觉得,好似似曾相识…… 没有走多久,李卿落听到了李卿珠的哭声。 屋内传来怪笑,“将军府的嫡长女,给咱们几个洗脚,今儿咱们就算是死也值了!” “哈哈哈……” “要不是我们教内规矩,不许对你们这些娘们儿奸淫,否则,现在你以为,你只是给老子洗个脚?” “到底洗不洗!不洗就把这盆水喝了!” 李卿珠一声尖叫,“我洗!我洗!呜呜呜……我洗……” “各位郎君,求求你、你们饶了我吧!” “昨日同我一起被绑来那个女娘,她,她看起来比我更干净,比我还要好看!我、我真的从没给人洗过脚,呜呜呜呜……” ‘砰’的一声响,水盆好似倒了。 李卿落又听见骂声:“还敢攀扯她人?你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呀。听说,那女娘可是开了门救你的,你却这么对人家,你还是个人吗?” “哟,可别说。她还真不一定是个什么好东西。大姑娘,听说你那兄长房中,近来可多了一个长得极其像你的女娘。说是将她当作你的替身,整日形影不离,同吃同睡,你说……你和你那哥哥,是不是早就有违人伦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李卿珠立即惊叫:“没有!我没有——我和阿兄是清白的!啊——” 又是一声惊叫。 一旁传来另一道微弱的求饶声:“求你们,饶了她吧……” 李卿珠:“姑姑救我——” 李卿落在外听到:“姑姑?” 那个妇人,李卿珠竟喊她姑姑!?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又被那人给牵着离开了,接着她便听到了雀儿和嬷嬷的声音。 “我们姑娘到底在何处!?还烦请你们能告知我们一声,不然,就休怪我们祖孙二人不客气了!” “哟?就你们两个,一个老的一个少的,还想给我们不客气呢?要不是我们香主让善待你们,还有你们这好日子过?” 李卿落赶紧出声:“雀儿!嬷嬷!我在这里!” 就在这刻,那人也顺势松了手,并用力将她往前一推! “进去吧,她们在等你。我会让人送你们回家——” 李卿落:“不……” 她的声音还未落下,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有人来了——” “是官府,是官府!” “所有人,立即下暗道,开启自毁机关——” 慌乱中,李卿落来不及犹豫,朝着刚刚雀儿和邓嬷嬷声音的方向扑去,并试图扯下自己脸上的黑布。 可是黑布还没扯下,她就被又一声‘轰隆’巨响给震到了地上! 还未爬起身后便有个东西向她砸了过来,李卿落就这么被重重砸晕在了地上。 紧接着,她便无法控制的失去了意识…… 但也只不过顷刻间,她就被人从地上给挖了起来。 那人揽起她抱在怀中,李卿落扫开鼻息间的灰烬,大口的喘着气,脸上的黑布也被顺势解落,她才抬头看向眼前救她之人——肃王!? 怎么是他!? 段容时也低头正看着怀中的女娘。 她瞧着,倒是安然无恙。 二人看着彼此,但也只对视了一个瞬间,李卿落便惶恐畏惧的自己勉力站直了身子,并向后退去。 “民女谢王爷相救之恩。” 段容时也顺势松开了手,放了她自由。 只是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摩挲了一下扳指。 她很怕他? 他眯了一下眼,正要开口说话,那边破风和追雨提剑跑了过来。 “王爷,都跑了。每间屋子都没人!” “有几个没跑掉的,属下抓了两个,还有几个全部都已服毒自尽。” 怎会没人? 李卿落立即问道:“请问,可有看见我家婢女和嬷嬷?” 追雨摇了摇头。 “李姑娘,你可知道这里原本到底有多少人?” 李卿落自然也是不知。 她抬头看向四周,才发现这个宅子靠山而建,许是在半腰山上,所以能看见很近的云层。 而此刻,许是因为肃王的人强攻进来,所以这里到处破败坍塌。 李卿落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绝对是莲花教的巢穴! 所以,只几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她想起什么,连忙转身往身后跑去。 她寻着刚刚的记忆来到一个柴房门外。 房间里除了几个打翻的洗脚盆,此刻也是空空如也,并没有李卿珠和那妇人的身影。 她们是被救了,还是被带走了? 段容时几人跟着来到她身后,李卿落回头看向他们。 破风立即问道:“这里可是也关押了什么人?” 李卿落:“是李卿珠。她们也被带走了!” 这一下,她是肯定了此事。 而她没被带走,或许是因为她正好被一个倒塌的门板给压住了,所以那些人一时没有找到她,这才让她被漏了下来。 李卿落走进柴房四处观察。 “我好像听见他们说,什么……下暗道,开启自毁机关——” 第95章 真假千金只能救一个,谁死谁活? 段容时眸子一沉,跟着她走进房间。 “找!” 破风和追雨,还有随后走进来的杀雷、冷电都即刻翻找起来。 “所有人,找机关——” 房顶上,院子外,几乎所有士兵官差都在每个房间翻找起来。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机关的入口! 只要碰到,每个房间的墙角便都然会自动裂开一个大口子。 口子下面是漆黑的隧道。 段容时走过来盯着下面:“入——” 破风几个率先跳下打头阵,段容时紧随其后。 李卿落走到入口处,一瞬也没有犹豫,跟着转身就要自己爬下去。 段容时在下面看见她的动作,开口便道:“跳下来!” 李卿落听见这句话几乎没有犹豫的便松开了双手双脚,往下纵身跳去。 段容时迅速伸手,一把将她搂住,李卿落便也平稳的落了地。 她抬头看了眼高度才发现,若是凭自己往下爬,是根本下不来的。 她转身再次感谢了肃王:“谢王爷出手相助!” 段容时盯着她,心道:她确实并非那些寻常女娘,对于身陷危境倒是从来沉着冷静,而且胆子大的可以称之鲁莽! “自有你报答之时。” 他轻飘飘扔下这句话,便向黑暗中走去。 李卿落看着前面几个黑影,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跟上。 破风打头阵,早就将火折子打开,吹亮的光微弱的照着地道。 很快,所有人都在一个分叉口聚集,而这分岔口的正前方是一条合道,此刻被坍塌的巨石彻底拦住了去路。 破风:“又被他们给跑了!那义庄里,也有一个地道,通向处,也像此处一般,被堵死毁灭。” 追雨:“这些莲花教的人,就像老鼠似的,到处打洞,又到处埋洞,真是难抓!” 段容时走上前,看着这些堵住去路的巨石眸光冰冷:“能入,自然就有出口。这里不像义庄,追到城外是秦淮河。这里的出口,必然还在这座山上!” “搜——!” 所有人马再次出动。 人都散开后,李卿落快步走上前拦住段容时:“肃王殿下请留步!民女,有话要说。” 她抬头看了看他,即便心里微微发颤,也还是壮胆开口说道:“民女斗胆,还请肃王殿下能放民女离开。” 段容时低头看着她:“本王自会送你回金陵。” 李卿落埋首:“不。民女之意是,民女想要再回莲花教中!” 便是一向宠辱不惊,任何事都心无波澜的肃王殿下,此刻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李卿落:“民女知道。民女自那日被绑后,心中一直有个谋划,原本就快要实行。所以,民女才想回到莲花教。” “还有,民女的婢女雀儿和随身嬷嬷也都还在莲花教,民女不能丢下她们离开。” “王爷,民女自知不知好歹,不知死活,但狡兔三窟,更何况是莲花教?他们定然不会那么轻易被剿灭,所以还请王爷先给民女一个机会!” “而且,民女也有一样东西想要先给王爷瞧一瞧。” 说着,她将手中刚刚在上面捡到的匕首捧了出去。 段容时接了过来,仔细端详,发现了这匕首的玄妙之处。 段容时并不怎么生气。 而是好奇她把这东西给自己瞧,又是何意。 “你抬起头来说话。” 李卿落吞了吞口水,才缓缓抬起头来。 目光却是不怎么敢与眼前之人对接。 她目视前方,自若的说道:“这匕首,是民女之前亲手画的图样。后来被西市一家不起眼的打铁铺子给买了去。” “民女自己也有一把这样的匕首,可是民女的匕首明明已经被莲花教徒给收了去,但民女刚刚又在地上捡了一把。” “还有,他们先前因为这把匕首,对民女也是多有善待。” “所以民女猜,西市的打铁铺子,或许是莲花教的一个据点。” 段容时:“那打铁铺,你可能说出具体位置?” 李卿落点头,献上自己的诚意:“可以。我亲自去过两回,自然记得。” 段容时却心道:去过两回?追雨调查过她,可却没有调查出过此事。 段容时:“所以,你竟会画兵器的图纸。” 他更仔细的端详起手中之物来,心中对她的兴趣不由又多了一分。 李卿落自不知段容时的心思。 她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莲花教的某个香主,好像认识民女。可民女,并不知道他是谁。” “或许,民女此行回去,可以弄清此事。” 段容时抬起手指竖起,在模糊的黑道中轻轻‘嘘’了一声。 听到他的警告,李卿落顿时才心中一凛,瞬间汗流浃背下来! 她怎么,把此事也顺口说了出来? 眼前之人,明明是阎罗判官,她是不怕死吗!? 若是被他判定,她与莲花教勾结…… 那她便是彻底完了! 李卿落立即蹲跪而下:“肃王殿下,民女一切所言,皆为事实,绝无半句虚言。民女,也绝不会同莲花教,同流合污。” 段容时盯着她,久久没有回话。 只是迈步离开时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李卿落被扔在了树林里。 她头也不回的转眼消失不见,追雨着急问道:“王爷,真的不管李二姑娘吗?” 段容时:管?这姑娘自我主见大得很,她可是不好管! 但,她若回去,确实更有利用价值。 段容时盯着李卿落消失的方向,冷声令道:“破风,杀雷,你们二人带所有兵马回城。追雨,冷电,你们二人,随我留下。” 李卿落跑了个把时辰,才来到悬崖边的一棵参天大树下。 她坐下刚刚喘了一口气,身后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她吓了一跳,跳起来掏出匕首对着眼前出现的一行人:“你们是谁?” 这行人看向她,步步紧逼:“没想到,还有跑了的鱼,又自投罗网的!如此诡秘行事,你该不会是朝廷派回来的奸细吧?” 李卿落满脸愤怒:“狗屁!你们抓了我的婢女和嬷嬷,我是来救她们的!还有,让沉荷出来见我。我知道是他!” 两日后。 同样的悬崖边,李卿落和李卿珠双双都被吊在悬崖边的那棵大树之下。 身下是飘着云雾的万丈悬崖。 身前,是十几个蒙面的莲花教徒,还有只身而来为了两个女儿而来的曲氏。 “阿娘——” 李卿珠看到曲氏的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顷刻爆发。 她哭着喊了曲氏,曲氏也看到她真的还活着,一声声地应着,忍不住的想要上前:“珠儿,我的儿——” “站住!再上前半步,她们可就都没命了!” 莲花教徒拉弓搭箭,对准了李卿珠和李卿落二人手上的绳索。 曲氏瞬间吓得脸色雪白,终于也看了李卿落一眼。 “珠儿,落儿,你们别怕,阿娘来救你们了!” 莲花教徒却是冷冷一笑:“将军夫人。你带来的黄金,可是不够啊。所以今日,你只能选择救下一个女儿,另一个,只能死了。说罢,你要谁死,只要谁活?” 第96章 不被选择,亲手割断绳索坠崖 李卿珠听见此话,满脸惊诧的瞪大了眼。 她僵硬的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另一边同样被吊起来的女子,此刻才终于明白过来! 竟然……是她!!? 她便是刘草儿!? 不,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她长得又黑又瘦,相貌根本毫不起眼吗? 怎么可能如此好看!? 李卿珠几乎是尖叫出声:“怎么会是你!?” 这几日,李卿珠像猪狗一般全无尊严受尽屈辱的活着,而李卿落则完全是另一副样子! 她看到了自己所有屈尊下贱的样子,若是回了金陵……她在她面前,还有什么脸? 李卿落也看向李卿珠,开口真真正正的向她介绍了自己。 “是,我就是当年与你,被你阿奶交换,李家真正的女儿李卿落。可有让你失望啊,珠儿姐姐?” 李卿落在曲氏看不见的角度,对李卿珠缓缓勾起一个唇角。 这一刻,李卿珠只觉得眼前发黑,是真的没法活了。 等,等等! 这些莲花教的人说,只能活一个? 李卿珠立即双眸蓄满泪水,望向了曲氏,悲痛欲绝的大喊:“阿娘救我,阿娘——” 曲氏:“珠儿!!” 曲氏为难的看着养女,再看向自己的亲骨肉。 珠儿看起来狼狈极了。 不过,落儿虽然也有些凌乱,但瞧着还好。 曲氏的目光不由多落在了里李卿珠的身上一些,“珠儿,娘的儿,你果然还活着,娘快痛死了——” 她多想将她搂在怀里,好好的疼一疼呀。 不知她吃了多少苦! 曲氏的心几乎被揉成一团,但她仍想知道:“珠儿,你告诉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李卿珠知道,眼下她再装什么失忆的招数,怕是就没有什么胜数了! 她只能装得更可怜,更无辜,才能牵动曲氏对她的疼爱之心…… 毕竟,如今自己可真的再吃不定,她这个养母到底心里会偏向谁多一些。 李卿珠红着眼睛,泪珠子不要命的往下掉:“阿娘,是珠儿愚笨不孝……当初害怕阿娘不再疼爱珠儿,所以想出自焚的笨法子。可是珠儿临了却又心生后悔,便从火中跑了出去,珠儿无颜面对爹娘还有兄长,就想逃出府,等过几日就回家,但是珠儿伤势太重,所以晕倒在了街上……” “珠儿醒来就已经被人带走,这段时间珠儿其实一直都在想法逃跑,可是好几次都又被抓走。那些人牙子想卖了珠儿……” “珠儿千辛万苦,想尽一切办法还想回到阿娘您身边,珠儿就怕阿娘为珠儿感到伤心难过,所以珠儿也是吃尽了苦头!” “阿娘,珠儿好不容易遇到了好心人,真的回到金陵,可还没来得及回家就又被他们给抓了过来……” “阿娘,珠儿真的知道错了。不过还能再见到您,珠儿已经很满足了……” “这些年,珠儿享受了原本该落儿妹妹的一切荣华富贵,还有爹娘兄长的疼爱,珠儿真的很感激上苍,能有这样的命运安排……” “但是珠儿也很惭愧……让落儿妹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让你们母女分离这么多年……” “阿娘,珠儿虽然也很想活,但您还是先救落儿妹妹吧!” 好一招委曲求全呀。 李卿落若不是双手被绑,都想给她鼓个掌了。 果然,她还是有些本事的,并非全然一个草包! 曲氏听了这些话,哪里还能不肝肠寸断? 她扑倒在地,哭喊着:“珠儿——是苍天命运捉弄人,你受苦了孩子……” 转而,她向莲花教徒哭着求情:“各位大侠,大爷,郎君!求求你们放了她们吧!” “虽然我才凑了两千金,并未够数你们要的数目,但,但这已经是我力所能及,最快能凑齐的数啊!” “那些黄金就在山脚下,不信你们去数!差得多少,我后面一定补给你们!” “求各位郎君——” “啊!!” 一把刀‘咻’地扑来,用力插进曲氏面前的沙地里。 “少废话!敢和我们讲条件?少一两,今日你也带不走两个!” “赶紧选!不然,两个都没活路!” 说着,两支箭已飞向李卿落她们,箭矢稳稳扎在吊着她们绳索旁的树干上。 李卿珠害怕的惊叫,闭上眼,崩溃大哭起来。 “阿娘,阿娘——” 她这一声声的,如何能不叫曲氏心慌。 “我选!我选……我选——” 曲氏抖着手指了指李卿珠,又转向李卿落,最后再次转向李卿珠。 可是最终,她谁也无法指定。 “落儿……” 曲氏看向李卿落,轻声喊着她。 李卿落自曲氏来之后,一句话也未曾对她说过。 李卿珠哭了那些,听着大义的委屈,李卿落脸上也只有一片漠然。 直到这一刻,看到曲氏久久无法下定决心,李卿落才开口喊了一声:“阿娘……” 不是母亲,而是阿娘! 自她回到将军府,这还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喊了曲氏一声,阿娘。 曲氏眼眸和心底狠狠一颤,不知为何,她心底巨裂的发慌起来。 眼泪不受控制的滚滚落下,心像是被万千蚂蚁啃噬,痛不欲生。 李卿落并未哭,而是扬起一抹笑。 可是那笑,竟比珠儿的眼泪,还让曲氏觉得焚心。 “阿娘。只可惜,我这一辈子,从未被人真真切切的疼爱过。” “虽然如今有了祖母,但是……我却从未得到过您和父亲,还有兄长的一次喜欢过。” “阿娘,很抱歉,因为我才是您亲生的,所以让您失望、为难、痛苦过吧?” “可这也不是落儿能够决定发生的……” “只希望,下一世,我能在您身边长大。” “阿娘,希望来生,您也能疼疼我……” “不必为此纠结难过。就选您最舍不得那一个吧。” “看阿娘如此,哎……落儿不想阿娘为难,更不想看阿娘再哭了。” “阿娘,我不后悔做您的女儿……可若真的有来世,落儿再也不想为你们痛苦伤心了……” “阿娘,再见——” 李卿落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匕首。 她飞快的割断捆着自己的绳索,然后在曲氏满是惊骇的目光中,垂直向悬崖下飞速坠去—— “不——!!落儿——落儿!!不——” 第97章 肝肠寸断的娘,痛不欲生的爹 曲氏飞扑上前,想要将李卿落拉回来。 可是等莲花教的人将她死死按住,她也只能吃一嘴的灰烬。 曲氏的一双眼睛都要爆出来了,她只能无助的一声声喊着:“落儿——落儿——” 天上飞箭扑射而来。 无数官兵侍卫,几方人马这一刻不知都是从何而来,全部厮杀在了一处。 曲氏身上也被溅了血,可她一得了自由,也只是快速爬向悬崖边。 她望着万丈深渊,心也彻底坠入了炼狱之中。 不!! “王爷!呜呜呜……珠儿害怕死了,您终于来了……呜呜呜……” 李卿珠被救了下来。 曲氏猛地抬头看向她。 在看到李卿珠和陌生男子抱在一处时,曲氏满目惊愕。 接着,就有一个侍卫过来喊那男子:“允王殿下,您怎么也来了?” 允王!! 允王? 曲氏心魂震荡,她怎会不知,这允王是谁!!? 他就是当初害川儿被生生砍掉一条腿的允王!? 曲氏瞬间像是明白了很多,她再次转向李卿珠,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卿珠也才想到,曲氏还在看着自己! 她立即从允王怀里挣脱出来,可她目光闪躲,却不敢去到曲氏跟前,甚至缓缓向允王身后藏去。 “五弟竟也来了?” 允王根本没在意李卿珠的情绪变化,而是满脸阴鸷看向眼前肃王府的侍卫追雨。 可是看了整个山崖一圈,他也并未看到那个熟知的身影。 追雨:“不仅如此,骠骑大将军也来了呢。李大姑娘,您的家人,可都来救您了哟。” 追雨似笑非笑的抬头看了李卿珠一眼,在李卿珠寸寸发白的脸色中,再次转头杀向涌出来无数莲花教徒。 李朝靖杀到悬崖边,他一把捞起曲氏问道:“女儿呢!?” 李卿珠看到李朝靖,满目惊喜:“阿爹!” 他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李朝靖的胳膊,惊喜交加的流着泪:“阿爹,太好了!您终于来了……呜呜,珠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珠儿好想您……” 李朝靖看着眼前果真死而复生的李卿珠,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曲氏像是失了魂似的喃喃道:“落儿……落儿……哈哈,哈哈哈……落儿她跳下去了,她跳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了!!” 李朝靖:“你说什么?” 他一把推开怀中的李卿珠,愤怒的将曲氏拉近:“你再说一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氏疯了似的又哭又笑,“他们威胁我拿出三千金来……我哪有三千金!?我卖了不少东西,也没有凑够!他们却说只能救一个……我还没有做决定,落儿她怕我为难……或许是被我们早就伤透心了,所以她自己割断了绳子,掉下去了……” “是我,是我!!是我害死了我们的亲生女儿!!” 曲氏捂着脸,大声的尖叫着。 李朝靖脸色雪白,他一把丢开曲氏扑到悬崖边。 他喃喃自语:“不,不可能的……落儿她那么聪明,她是我的亲生骨肉,她才回到我们身边,我们甚至连一顿团圆饭都还未吃过,怎么会呢?” 曲氏在一旁嗷嗷大哭。 李朝靖愤怒的回过神来,转身一把揪起她的衣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究竟为何要瞒着我!!?” “若是早告诉我,我早就带人来救落儿了,就不会有这件事的发生!” “你为何要这么做!” 曲氏大声哭喊着回道:“我怕你不救珠儿!!我怕你不管珠儿的死活,因为我两个都想救!!” “你打我吧,打啊!!” 曲氏仰着头,恨不得夫君这一刻真能将她痛打一顿。 如此,她的心也不会如此,肝肠寸断般地痛了。 李朝靖扬起手,可是久久仍旧挥不下去。 他一把推开曲氏,用通红的双眼瞪着曲氏:“是你的愚蠢害死了落儿!我此生,都不会再原谅你!” “来人!来人——快去找姑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落儿,你等爹爹,爹爹来了——” 李朝靖没有多看李卿珠一眼,转身一边杀敌,一边突出重围。 曲氏趴在地上,想到刚刚李卿落说的那些话,她脸上的那些神情。 再想到珠儿假死,而落儿回府以来,她受得那些待遇、委屈。 曲氏的头,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痛得她额头青筋暴起。 “只希望,下一世,我能在您身边长大。” “阿娘,希望来生,您也能疼疼我……” 曲氏哭喊着尖叫:“不!不!不——” “啊!!” 她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李卿珠上前来喊着她:“阿娘,阿娘——” …… 李卿落睁眼的瞬间,便立即坐了起来。 既是她顺势而为设下的局,她当然不会傻到真的丢了自己的命。 如果顺利,她那亲爹此刻应该也和允王都赶来了。 如此,他们夫妇二人,应该也看清李卿珠的真面目了吧? 不过,若是如果都这样了,他们还能心无芥蒂的对李卿珠的死而复生而欣喜若狂,那自己也无话可说。 随着李卿落的动作,她还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她顺着树干,快速爬回山洞。 等坐在悬崖口,她才掏出药来即刻服下。 希望祖母听到她的死讯,不要着急。 那日和肃王分开时,李卿落请他帮忙,能够给她祖母递个信。 “就让我祖母知道,我一切都安然无恙就好。无论听到其余任何消息,都不作真。” 肃王并不像传言那般,真的就只是个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疯子。 他应下了此事,并过问她,打算如何脱身。 李卿落:“脱身之事,民女自有法子。” 她能有什么法子? 当时也不过是想着赌一把。 李卿落撩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铁环手镯。 这镯子是她自己画的图样,前段日子便让邓嬷嬷亲自去找了她熟识的铁铺替她打造的。 没想到,还真有用上场的一天。 这铁镯子表面瞧着再普通不过,但实则暗藏机关。 只要断开,里面便可以延伸出八尺长的细绳。 这钢丝细绳即有韧性又不易断折,李卿落刚刚就是借助这个手环,才侥幸活了下来。 她拉下衣袖,撕下一块裙摆,将小腿上被划开正流着血的伤口死死缠住。 看向眼前漆黑的崖洞,李卿落撑着起身,往里走去。 走了不过几百步,前方隐隐传来火光,李卿落看到来者顿住脚步。 “好徒儿,你果然有些本事。” 第98章 二姑娘她坠崖了! 李卿落静静看向眼前之人:“我不是你的徒弟!” “我的师傅是名叫沉荷的女子,你是吗?” 她没什么表情的盯着眼前的男子,郑姨娘的亲弟弟郑凌舟。 她能猜出他的身份,也还是因为那把匕首。 当初,‘沉荷’还在红枫馆教授李卿落武艺时,她便给他瞧过。 所以,这世上除了铁铺之外,外面之人也唯有他知道了。 而莲花教和那打铁铺必然也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不然她也不会再捡到一把匕首。 让她确定了他身份的是,肃王及他侍卫说的话。 ‘义庄的出口,也如那个地道一般,被彻底堵死。’ 她在义庄地道见过谁? 不言而喻。 而她被蒙着眼的时候,闻到他身上的气味,都是让李卿落心底起疑的瞬间。 所以,在她离开肃王,到了那山顶悬崖再遇到莲花教徒时,她才有底气说出郑凌舟的身份。 他,就是假沉荷。 也是他,扮作女鬼,一直在月明园装神弄鬼。 正是因为他装神弄鬼的本领,所以李卿落才笃定她会口技,会轻易变化自己的声音。 这也是最能确定的事。 郑凌舟,就是莲花教的香主。 而他姐姐郑婉袖,必然也脱不了干净。 郑凌舟轻哼一声:“想让我帮忙之时,可没见你如此急着撇清关系。为了帮你,我莲花教这回牺牲了不少教徒,你要如何赔偿?” 李卿落:“郑香主不必说的如此大义,更不必将我当成傻子。难道,我们不是互相利用吗?” “你帮我完成布局,逼李卿珠现身和允王有私暴露。但今日允王和肃王,甚至我父亲李朝靖可都被引来这山上了。你们莲花教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不还得看你们自己本事吗?” 李卿落话音落下,郑凌舟不由摇头苦笑。 “我若真的急着杀了他们,又何必在此处等你?落儿,你不信这世上的任何人,但你真的不必怀疑我的苦心。若按身份和辈分,你可以唤我一声舅舅的。” 将军府。 裴老夫人在房间里焦急的走来走去。 让人去探了好几回,却仍是没有消息传回。 她不由唉声叹气,“到底怎么样了?那丫头对自己的事,究竟有没有把握!” “她的胆子,一向比天还大!做了几回事,哪次不是让我心惊胆颤?她呀,就没有让我省心的时候!!” 张嬷嬷在一旁宽慰道:“老夫人,姑娘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这次一定也没问题的。其实,也不能怪姑娘次次凶险行事,实在是她过的难呀!” “您瞧夫人,三日的时间,自己偷摸儿的凑钱,明明没凑够,都不告诉您和老爷,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想的。” 裴老夫人:“我就怕那个蠢货把事情搞砸了!不过,肃王既然能帮落儿传信回来,定然他也不会不管此事!” “落儿……” 正想着,门外突然一声长报—— “老夫人!是姑娘,是姑娘回来了!” 裴老夫人双眸瞬间一亮:“什么!?是落儿回来了!?落儿在何处——快让她来见我!” 侍卫一听此话,脸色才古怪了几分。 “老夫人,是,是大姑娘,大姑娘她没死!是她回来了!” 裴老夫人:“那二姑娘呢?我的落儿呢!?” 侍卫埋下头去:“老夫人,二姑娘……她,她……她坠崖了,目前,生死不知……” 裴老夫人只觉眼前一黑,头晕目眩:“什么!?落儿——” 一声长喊,裴老夫人也昏了过去。 整个将军府上下,全部一片大乱。 澜沧院。 李恪川也得到了李卿落坠崖的消息。 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情绪。 只是问了问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得知李朝靖受了不小的伤,但仍坚持亲自去崖底寻找李卿落时,他冷笑一声:“生死,都是她的命。” 曲氏是被抬回来了。 随着曲氏一同回来的,还有李卿珠。 听说他的珠儿真的回来了,李恪川既高兴又忧愁。 “我这副样子,她看见了,可会失望?但也定会心疼吧……” 李恪川不由激动,问珊瑚:“你帮我瞧瞧,我这身大氅如何?” 刘穗儿听到李卿落坠崖后,神情恍惚了很久。 她压抑住内心的震惊和心痛,含泪回了李恪川的话:“公子,如此,就很好了。” 李恪川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还催促她:“快!你替我梳洗一下,给我净面,我要见珠儿!” 刘穗儿:“公子,奴婢就不陪您去了吧?” 她并非怕与李卿珠对峙,而是此时太难以抑制心中的伤痛,所以不想敷衍他们。 李恪川看了看她的脸,没什么耐心的沉下脸色:“你这副样子,确实不必去见珠儿。珠儿一向就不喜欢我身边有人。” “来人——打水,梳洗!” 李卿珠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澜沧院点上了灯,数量比平时以往,还要多上数盏。 李卿珠来时,看见满院的灯火,看见李恪川杵着拐站在树下,她脸上又是笑又是泪。 然后,她拔脚飞奔扑了过去—— “阿兄!” 李恪川若不是背靠着树,定是早就被撞倒了。 这会儿,他勉强的撑着身子,紧紧抱着怀中人,如获至宝一般,欣喜的湿了眼眶。 “珠儿——!珠儿你真的没死,真的还活着。阿兄日日夜夜的盼着此时,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快让阿兄瞧瞧!” 李恪川捧着李卿珠的脸,将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发现她虽然瘦了一点,脸上还有一点淤青,但确确实实还是他自小娇养,如珍宝一般漂亮的珠儿。 不像珊瑚,需要刻意的装扮,才能如此相像。 更不像那李卿落,此刻珠儿满目都是钦慕的望着自己,哪有李卿落那般,总算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怨恨? 李恪川笑了出来,“阿兄日思夜想,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可阿兄就知道,你一定没死!” “珠儿你答应阿兄,再也不要离开这个家了,好吗?” 李卿珠正要点头回答,原来传来脚步声响。 是庄魏闻讯赶了过来。 “珠儿!” 他急匆匆的进来后,看到李卿珠真的回来了,除了满目的震惊狂喜后,他眼底也有一丝忧色。 “珠儿,你还活着,太好了!” “不过听说,听说那李卿落,她坠崖了,可是真的?” 第99章 未婚夫质问,为何自焚假死? 李卿珠见到庄魏的一瞬间,心中亦是狂喜的。 虽然她如今选择了允王,可实际上她心底最钟情的,仍是庄魏。 他可是忠毅侯府的三公子呀! 身世相貌地位和学识,在整个金陵又能挑出几个? 若他是世子便好了,当初自己便也不会费这些心思,想着怎样忍痛将他推出去! 可现在就连他竟然也……! 想到父亲今日与自己重逢的冷淡。 母亲也伤心过度的直接昏厥了过去。 还有,就连与自己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早就情投意合互通心意的庄三郎在重逢这一刻,竟然也在问她李卿落! 李卿珠心里对此事,已经充满了怨念。 那李卿落究竟有什么本事,让大家都对她如此牵肠挂肚的!? 她也不过才回将军府几个月而已,而她李卿珠却是在将军府十六年了,难道十六年还比不过四五个月吗? 李卿珠掐着手心,红着眼,一脸伤心的道:“是。落儿妹妹她确实……” 李卿珠哽咽了一下,没有说出结果,但结果是什么谁还不明白吗? “都怪我!若不是我在那里让娘左右为难了,若不是落儿妹妹一时想不开,自己激动的先割断了绳子,不然一定可以等到阿爹他们来救我们的!” 李恪川:“好了珠儿!就算她真的死了,那也是她自个儿的命!” “再说了,你和她,我真的宁愿只要你活着。珠儿你知道吗?你出事后,阿兄很恨她!就算她是我血亲的妹妹,可我心底的妹妹只有你一人!” 李恪川说完叹了一口气。 明明说出这些话应该很痛快,可他胸口此刻却是闷得像是堆了一山的石头,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李卿珠脸上瞬间破涕为笑,她认真的看着李恪川,然后再次和他紧紧抱在一起。 正要走过来的庄魏,看到这一幕,猛地顿住脚步。 他们三人自幼便一起长大,而他们兄妹二人感情一直甚好,从前便也总是这般不讲男女之别,总是卿卿我我粘腻的或抱或背。 庄魏也早就习惯了。 虽然也曾吃过味,但每次他稍有意见,珠儿便都会撅着嘴说:“三郎你怎么这般小意又迂腐?我同哥哥,可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这世上,便没有比我们兄妹二人更亲近的人了,我是哥哥,哥哥便也是我,你连这种事情也要介怀么?” 庄魏自那以后,便也将此事当作了正常。 可今日,心底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怪异感。 他们,可并非亲兄妹啊! 也根本不是从同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 更令庄魏膈应的是,传闻李恪川房中近来,可是多了一个同珠儿长相极为相似的丫头…… 他更是听说,李恪川已经将那丫头立做了通房…… “三郎,你在想什么?三郎,听说,听说你和落儿妹妹已经订了亲了,可是真的?” “如此也好。我还怕我耽搁了三郎了。原本这桩婚事也该是你和落儿妹妹的,本就该归于原位。” “三郎,是我们二人,有缘无份了。下一世,我们再……” 李卿珠走到庄魏面前,手中扯着帕子,眼里含泪。 她这些话,到都是真心的。 李恪川在后面听得心痛,正要开口,却被庄魏抢了先:“珠儿!何来此事!?” “虽然我家中确实有意再与将军府定下婚约,但因为我一直放不下你,也不肯娶那……” 庄魏本想说毒妇,但想到珠儿并未真的死,所以口中一顿,又立即变了口。 “珠儿,此生除了你,我庄三郎绝不会娶旁人!” 庄魏笑着伸手握住李卿珠的肩。 他心里的愉悦和欢喜,自是难抑。 原本,家中这两日确实就要来将军府下定了。 而他因为反抗也被关在了院子里,哪里也不许去。 可是珠儿回来了,这一切都发生变数! 庄魏情不自禁,喜不胜收地看着眼前的李卿珠,心底却又同时冒出另一股怪异的感觉。 甚至还有一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何时说过:“蠢货!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不如好好去查一查你那心爱的未过门娘子……究竟做了什么勾当……” 所以,珠儿当时,究竟为何要自焚假死? 祁山。 山林一片漆黑。 呼啸声中,李卿落躲在一块巨石之后。 她听着身后的打斗声,知道自己身手如今唯能自保,所以老老实实的就在原地待着,并不打算出去。 突然,身后飞来一道黑影落在巨石上。 李卿落闻声抬头,那黑影已经跳了下来,并一把抓住李卿落的手腕:“快,跟我走!” 李卿落却一把挣开:“不。” 她静静看着一脸错愕的郑凌舟说道:“我要回金陵。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快速看了眼身后追过来的影子:“你快走吧!” 郑凌舟十分气恼:“你!你过河拆桥?” 李卿落:“你今日便是赢了,我也还是会回将军府。” 郑凌舟气的低吼:“那将军府到底有什么好!?害了我阿姐一辈子,也让你受尽委屈,你竟还想回去?” “天南海北,天地广阔,自由自在的活在外面不好吗?你就非得困在四方的宅子里一辈子?” “在外面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是谁,就是谁!” “落儿,跟我走,我自会护着你!” 他说完这句话,巨石上便传来一声冷笑:“你们莲花邪教,也不过全是亡命之徒,就凭你还想护着她?” “你只会害她一生,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她真正的自己。” 李卿落抬头,看见肃王抽出长剑,飞身刺向郑凌舟。 这一次,郑凌舟想要闪躲已是不及! 他的左肩被刺了一个对穿。 李卿落不想他因为自己而死,所以伸手甩出手镯细绳,死死缠住肃王的剑,然后大喊一声:“欠你之情,今日两断!快走!” 郑凌舟咬牙快速向后退去,生生将自己从剑端抽出,血洒了一地,他的脸色也随之雪白。 可他连李卿落也顾不得了,只能转身飞速投入黑夜之中。 身后赶来的追雨和冷电,立即追击而去…… 肃王冷冷看向李卿落,只见他剑身一绕,自诩无比坚硬的细丝竟也被轻易割开,李卿落的手镯当即便断成了两半! 第100章 落儿没死,被肃王救了 她脸色一白,这才知道,他刚刚是有意饶了她。 她立即跪下:“民女谢肃王殿下,刚刚手下留情!” 段容时眼神复杂的盯着她,身上仍是杀气难掩:“你可知你刚刚做了什么?” 李卿落:“民女插手……放了莲花教的香主。” 段容时:“他可并非什么普通的莲花教香主!而是莲花教四大护法之首——” 李卿落:“他也是十八年前,郑大将军府侥幸活下来的嫡子郑凌舟!” 段容时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郑凌舟讲郑姨娘的故事时提过,他们家曾是三品大将军府,后来因为无辜被牵连进一桩宫妃惨死的血案之中,才会全家被抄。 李卿落回去后打听了一下,十八年前后宫中出过什么大事。 邓嬷嬷说,那一年后宫确实出了一件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的大案! 据闻,那年中秋月圆之夜,一夜之间死了数位嫔妃。 其中,包括肃王的母妃,齐国的和亲公主月贵妃。 至于其中究竟细节,只隐约知道是和巫蛊有关,其余的便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了。 皇宫密案,将当初的一切过往,都给封死的严严实实。 但凡敢有谁提一句当初,无一不是销声匿迹,不知生死。 李卿落也只是大胆的猜了一下,或许郑家之案同肃王母妃之死,真的脱不了干系呢? 此刻她亦是胆战心惊。 面对传闻中杀孽满身的肃王,她又怎能不怕? 但再怕,她也要试一试。 她和郑凌舟从崖洞里出来,便是她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肃王的埋伏。 郑凌舟的手下几乎都被杀光了。 郑凌舟若是不去找李卿落,便不会遇到这些事,所以李卿落并不希望他也死在这里。 空中死一般的冷寂了下去…… 段容时一直没有说话。 任由李卿落一直跪在地上。 直到追雨和冷雷二人折返而回,脸色纷纷无比难看:“王爷,属下二人办事不利,让他跑了!” 段容时:“不必追了。回城!” 李卿落满头大汗,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整个路上,肃王都再未多看她一眼。 李卿落心想:只要保住这条小命就好。 下山途中,李卿落有些看不见路,狠狠摔了几次。 追雨和冷雷,早已暗中都看了她好几次了。 王爷,真的不管二姑娘? 瞧二姑娘多可怜啊,怕是早就走不动路了吧? 不过人家也硬是一声没吭,同那些娇气的贵女相比,已是很难得了。 王爷自己骑着马走前面,二姑娘在后面跟的已经够吃力了,摔跤时王爷竟然也不曾回头看过一次。 啧啧,还真是不管厨子死活啊。 就在李卿落再一次险些摔个狗吃屎时,追雨一个闪身上前将她扶住。 “二姑娘小心!” 李卿落叹了口气:“谢谢侍卫大哥……” 她今晚并非是故意频繁出错的,实在是腿上的伤口裂开了,血水好像打湿了鞋袜,所以才会一直滑的踩不住摔跤…… “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 冷电上前来不在意的说了句。 段容时突然调转马头,低头眸光沉沉的看向李卿落已经被血水染得发黑的裙摆。 他眸子狠狠冷下:“何时受伤的?” 李卿落:“不、不碍事,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她想赶紧回府,怕祖母听到她落崖的消息,会担心忧虑。 段容时却道:“你以为此时回城,还能随意出入?” 城门早已关闭落锁,早到宵禁之时了。 李卿落脸色微白,这才撑着石头坐了下去。 段容时看向四周,目光落在一处较为平坦宽阔之处。 “今晚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城。” 追雨和冷电又是暗中对视了一眼。 王爷您在说啥呀? 有您在,一声令下,何时关上的城门那不也得为您开呀? 您何时又在意过啥宵禁! 明明就是心疼二姑娘走不得路了吧? 呵,王爷。 二人心照不宣,脸上也不敢露笑,心里却都喜滋滋的跑去先赶紧捡柴火。 等火堆烧起来,追雨和冷电又赶紧去树林里去树枝,决定暂时搭个能遮风的篷子。 李卿落在火堆旁坐了好一会儿,身上才觉得暖和了回来。 她搓着手,看向天。 已快入冬月,却是很冷了。 她一整日都没有吃过东西,此时是又冷又饿。 不过,她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肃王殿下,请问……您可否能有办法,再通知我祖母一声,我安然无恙的消息?” 原本,李卿落给自己留了后路。 当初让邓嬷嬷在茶楼留下那个符号,为的是祖母也能出动人手,在必要时李卿落能顺利回金陵。 可后来遇到肃王,打乱了李卿落的计划。 不过如此也好,祖母那里不打草惊蛇,将军府后面也不会将此事怀疑到她头上。 所以李卿落干脆让肃王捎了信,再让邓嬷嬷不再对祖母那边想法联络。 可若是骤然听到她坠崖的消息,等到明日再回去,祖母定然也会着急不已的。 也不知道雀儿和邓嬷嬷有没有跟着回将军府。 段容时盘腿坐在李卿落的对面。 他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话,他睁眼时视线却落在她的裙摆处。 “你何不先为你自己担心担心?” 说着,他便冷着脸从怀里摸了一瓶药丢了过去。 “敷上。” 李卿落捧着小药瓶,心里嘀咕:这人还真是面冷心软,和传闻中的他,明明大相径庭呀? 难不成,是大梁子民,都对他有什么误解? 大梁子民:狗屁!!那是你没有见到他的真面目!! 李卿落拿到药赶紧转过身去,费力的又撕下一块裙摆,然后揭开之前绑着的伤口。 皮开肉绽的伤口,自然让她痛得是呲牙咧嘴。 李卿落额头上的汗珠也跟着滚滚而落。 但她咬着牙,硬是只哼了几声,就将药都给敷上了。 正要赶紧再包扎上,眼前突然覆上一片黑影。 李卿落还未反应过来,肃王已经蹲下,伸手便握住了她纤细的小腿。 李卿落惊慌的想要闪躲缩回去,却被段容时一把紧紧抓住。 “殿下使不得!民女怎敢污了殿下的眼睛和手……” “别动!不然,本王可不会再帮你传信。” 第101章 落儿归家,我没死你们很失望? 李卿落瞬间乖顺的如同一只小猫。 虽然她心里紧张的要命,甚至死死咬住了唇瓣,但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了。 段容时的手很大,只一圈,便能完全握住李卿落的腿肚。 不过李卿落虽然瘦,肉却挺紧实的。 在诡异的静默中,堂堂肃王亲自把李二姑娘伤口的药重新仔仔细细的敷了一遍,然后才仔仔细细的完好的包扎住了伤口。 李卿落竟然觉得不疼。 同样都是敷药,这是怎么回事? 段容时看着她说道:“不随意乱动,便不会再轻易流血。” 李卿落不由自主抬头看向眼前的郎君。 他眉心中间一点红痣,倾世之貌,慈若神佛。 可他眼神肃冷的却又像是早已看尽世间一切虚伪残忍…… 此人身上,好像从不见一丝悲悯。 “王爷!属下猎到了一只大肥兔!” 追雨欢喜的一手拖着树枝,一手提着兔子冲了回来。 段容时立即起身,一副嫌弃模样的撕下自己衣摆的一块,然后用水囊打湿后,仔细的撑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李卿落:“……” 冷电眼见气氛不对,一把拽住追雨压着声音吼他:“你缺心眼儿啊?” 追雨:“啊?我怎么了?冷电你说啥?” 冷电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大傻子叹气:“算了,没说啥。” 肥兔自然是李卿落烤的。 她也不知道为何,他们杀了兔子,处理干净后,就直接丢到了她手中…… 看来,厨娘这个身份,她去哪儿也摆脱不了了。 李卿落叹了口气,将兔子迅速的分了后,就上架烤了。 出门在外,没有调料,没有器皿,烤兔虽然味道有点骚,但有的吃也总比没有好。 几人填饱肚子后,便各自找了个地方歇下了。 李卿落抬头望着满天繁星,再次想到了祖母。 刚刚追雨一声口哨,不知从何处就飞来一只鸟。 他们用随身的炭笔写了几个字后,那只鸟就飞向了金陵城的方向。 追雨说:“李二姑娘您放心,您祖母定会收到你平安的消息。” 李卿落这才松了口气,闭上眼,心中再无牵挂。 当晚,将军府。 裴老夫人正是一口饭也吃不下。 不仅如此,连汤也不愿意喝了。 这可把张嬷嬷以及满屋子的人都给急得团团转。 “老夫人,您好歹也吃几口吧!姑娘前两日不是已经捎了信来说,她自己心里有计较,不会有事……” 裴老夫人:“可她也没说她要坠崖呀!这个傻孩子,究竟为何要这么傻?为了一个李卿珠,值得吗?” 裴老夫人好像一夜就老了,鬓角多了些许白发。 张嬷嬷几人看的心酸,都不由擦着眼角。 “可能,姑娘是真的心死了……” “夫人此事确实做的太糊涂了!而且,他们还护着那李卿珠,把她接回来,就当自焚那事儿,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裴老夫人:“他们的心,本就是偏的。亏我之前还妄想让落儿去和他们一家子团圆和睦!我究竟在想什么?让落儿受了那些委屈!” “这件事就想这么没算了,那是不能够!只要我还没死,我就不会饶了他们!” 裴老夫人气的火气停不下来,张嬷嬷不停抚着她的胸口:“老夫人,您也别太着急了。老爷刚回来,我看他也是真心找了姑娘一日了,可这会儿也不敢来见您……” 裴老夫人:“让他来!我可要好好问问他,究竟娶了个什么夫人,又教了个什么养女!” 正发着脾气呢,莺儿一脸紧张激动地走了进来。 “夫人,来了一只信鸽。好像是上回那只!” 裴老夫人眸子一亮,无比激动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快,抓进来!” 莺儿提着个笼子,裴老夫人赶紧在信鸽腿上取了信。 展开后,只见里面写着:无忧,勿念。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裴老夫人的一颗心,总算彻底落了下来。 “是落儿,一定是落儿!她没事,她真的没事!这个孩子,怎么现在才给我来信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呀!” 裴老夫人红着眼不停的点着头。 突然,她眸光一定,落在手中布锻上。 “等等!这布,好像是皇家才能用的月烟丝罗!张嬷嬷,把灯掌近些!” 确定后,裴老夫人忍不住呢喃:“落儿究竟和什么人在一起?” 张嬷嬷一脸紧张:“老夫人,可、可还要喊,老爷过来一趟?” 裴老夫人:“不必了!就让他也尝一尝,悔不当初,肝肠寸断的滋味吧!” 整个将军府,死一般的寂静。 明明,他们府上最受宠爱的大姑娘回来了,可是,却无一人敢热闹嬉笑。 只因为,将军府的二姑娘,已经失踪好几日了! 听说,是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被莲花教给绑了去,可是二姑娘性子决绝,竟自己孤勇的坠了崖…… 所以,即便大姑娘死而复生回来是件喜事,可满府上下今日却无一人敢欢庆。 除了,澜沧院。 李恪川热热闹闹的本想给李卿珠吃酒。 但李卿珠自己也知道不合时宜,所以推脱着也赶紧回了自己暂时的新宅院里。 但她回去可是悄悄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所有人都该为了她,连笑都不敢笑了吗?” “阿娘明明都已经醒了,为何还不肯见我?” “阿娘怕是怨上我了……阿爹也是,我在他脸上竟未看见一丝我回来的欢愉!” “呜呜……那李卿落,到底什么本事!?” 可李卿珠就连这个恼骚都不敢喊大了。 毕竟她当初在府中的心腹,为了自焚那场戏,可已经全都被她设计烧死了。 第二日,李卿珠一脸憔悴的去澜沧院看李恪川。 “阿兄,我早起去给阿娘请安,阿娘对我也甚是冷淡。听说阿爹连早食都没用,就又出府去了。” “珠儿知道,落儿妹妹现在生死下落不明,阿爹阿娘为此殚精竭虑,伤心忧愁也是无法自控,可我……可我就是担心爹娘身子。” “阿兄,不如你去劝劝爹娘吧?” “现如今,都是因为我……我的错,才会害的落儿妹妹如此,我,我心里实在不安。” “若是我当初被不挣扎着要回来见你们,或许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李恪川心疼的伸手替李卿珠擦着泪。 “好了,珠儿。这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她李卿落的命!” “这个家里,本就只该有你这一个姑娘。她摔下万丈悬崖,岂能还有命活?” “爹他就算翻遍崖底,只怕也是找不到她李卿落的!” “就算找到了又如何?定也早就摔得粉身碎骨,连尸身都找不全了。” “况且,她就算被野兽吃干净了也是活该!当初可是她,才让我们的珠儿害怕至此,竟然狠心要自焚来吓唬我们。” 珠儿被李恪川如此哄着,心里甚是得意。 脸上甚至难以自控的露出一丝笑来,可却又要装作识大体的难过样子,两厢情绪合在一起,竟让她娇美的脸变得几分诡异。 “阿兄你别如此说……” 然而就在此时,院门口突然冷不丁传来一声熟悉的冷笑:“那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阿兄?” 第102章 渣爹骂嫡子! “那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阿兄?” 随着这句话,李卿落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澜沧院的门口。 “啊——!鬼!!” 李卿珠一声惊叫,满脸惊惧的往后重重一退撞在李恪川身上。 李恪川为了在李卿珠面前表现出自己依然高岸健全的样子,所以此刻是杵着拐站着的,被李卿珠这一撞整个人都向后仰倒而去,连带着李卿珠也一起二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李卿落看到他们这副样子,脸上冷笑阵阵。 她本就只是路过这澜沧院而已。 却没想,会听到这些话来。 这可都是他李恪川的真心话! 若还是上一世的自己,定会因为这些话儿而伤心的肝肠寸断,哭红眼睛。 但这一世,她早便不在乎这个亲哥哥了。 而且,他加诸在她身上的那些痛苦,她要全部一一的都还给他! “混账!你平日里便是如此对你亲妹妹的!?她的身上,流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血,你们二人才是嫡亲的亲兄妹!她出了事,不见你半分伤悲,竟然还在背后说这些恶毒的话,亏你竟然还是这个家的嫡长子!” “没有半分胸襟气度,根本不配为人兄长!” 跟在李卿落身后的李朝靖今日也彻底见到了长子对亲女儿的恶劣。 原本他都只是听说,也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过,觉得他们到底是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得亲兄妹,便是平日里有些口角矛盾,又能差到哪里去? 可唯有今日亲身站在这里,听到那些恶毒的言语,他才知到李卿落自回到将军府后,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连亲身兄长都如此,可见这个家里的奴仆们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李朝靖自昨日经历失去这个亲女儿,又找了李卿落整整一日后,心底的许多想法,如今都变了。 所以,他才痛心疾首的骂了李恪川一顿。 李卿落听见父亲的维护,也并没任何触动。 因为她的心,早就冷了。 而李朝靖如今对她看重了一些,在她眼里看来,无非是她如今还有被将军府利用的价值。 她不愿再在此停留,转身匆匆继续往静慈堂赶去。 李朝靖打算一起去静慈堂,所以连忙丢下一句:“川儿,莫要趁一时口舌之快,再做出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来!你的惨痛教训,难道还未吃够吗?” 说完此话,他便连忙追上李卿落。 “落儿!你等等父亲,父亲有话问你,昨夜你究竟是……” 声音渐行渐远,李恪川才狼狈的在一众奴仆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李卿珠红着眼赶紧过来接过扶着他问道:“阿兄,你没事吧?刚刚珠儿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落儿妹妹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李恪川差点破口大骂! 他自断了腿后,整个人的性情就变得更阴郁了。 若是寻常奴仆,他早就用拐杖敲破对方的头了,可看到是自己一向最疼爱的妹妹,他才忍了下来。 “阿兄没事。” 李卿珠却还是不停掉着泪珠:“阿兄你刚刚可瞧见……阿爹他,他竟然未曾瞧过我一眼……他是不是恼我了?” 李卿珠不停哭着,是真的觉得委屈。 李恪川伸手摸摸她的头:“好了。他不也臭骂我一顿了吗?自从李卿落回来后,父亲的心已经越来越偏了……” “没事,你还有阿娘和我。我们永远都会以你为最重。” 李卿珠摆着手解释:“不是的,阿兄。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都疼爱落儿妹妹是应该的。毕竟她这些年受了那么多委屈,这次掉下悬崖也能活着再回来,这都是大喜事呀!” “而且,她这次可是受了大苦。你没瞧见,她裙摆都是血吗?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李卿珠一边哭一边观察着李恪川的脸色。 “只希望,是没有遇到什么坏人才好……毕竟,她到底也只是个独身又手无弱鸡之力的女娘……真不知,她是怎么回来的。” 李恪川脸色整个阴沉下去。 “她若是敢做出什么有辱将军府门风之事,便是父亲包庇,我也定不饶她!” “真是命贱,丈悬崖掉下去,她竟然都还能活着回来。” “来人!去查一查,二姑娘是怎么回来的!” 在暗处听到这些话的刘穗儿一脸阴郁之色的将自己又藏进了黑暗里。 “祖母,幸好落儿掉在一棵大树上。虽然腿上受了点轻伤,但好在伤口及时处理过,所以落儿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落儿爬到一个崖洞里,在里面走了很久才又从另一个洞穴里爬了出去。好在,没有遇到什么毒蛇猛兽。” “我走了一整夜,半路上又遇到一个商队,商队里有跟着的妇人,落儿身上有值钱的首饰给了她们,他们帮我处理了伤势,原本我要跟着他们一起进城的,恰好在城外碰到了要去寻我的父亲。” “事情就是这样。” 在门外听着这些话的曲氏,含着泪,一颗心总算彻底落了下来。 “夫人,您进去瞧瞧吧?您也哭了快两日了,这眼睛昨儿都哭花了……你可是真心为二姑娘伤心了一场呀!”常嬷嬷劝着闻讯赶来的曲氏。 曲氏却摇了摇头:“不,算、算了吧。她现在,定不想见我。先让她和她祖母好好聚聚。知道她还活着且平安无恙,我这一颗心就安了。” 曲氏说完真的扭头往外走去。 常嬷嬷连忙跟上,一脸心疼的扶着曲氏:“夫人你也是不易。不过好在,现在二姑娘和大姑娘,她们都还活着,这就是天大的喜事呀!” “现在金陵城里都传疯了,说咱们家两个姑娘都是有大罗菩萨保佑的,这样两回都能逢凶化吉,遇死化生呀!” 曲氏脸色却是一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好了,既然落儿活着回来,我也该好好问一问珠儿的事了!” “你去把她,给我带到春在堂来!” 自珠儿到她身边那日起,当真就是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昨日珠儿活下来,虽然落儿自己掉了下去让曲氏肝肠寸断的痛了一场,但到底这个结果,曲氏也并不后悔。 两个都是她的女儿,手心手背哪个不是肉? 怪只怪那些该死的莲花教! 不过,她要好好问一问,珠儿和那允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现在府中所有人,只有她一人看见了那一幕……若是珠儿真的和允王牵扯不清,那川儿的那条腿,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第103章 亲眼目睹珠儿和允王抱在一起 曲氏来了又走,屋里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 裴老夫人问李卿落:“你可想见她?不想见的话,祖母替你打发了!让她年前都不许去你红枫馆!” 李朝靖在一旁听着,一颗心也跟着紧了紧。 他暗暗含着一丝期待的望着李卿落心道:若是落儿不肯原谅她母亲,是不是……也不会原谅自己这个父亲,之前对她的冷落? 李卿落趴在裴老夫人膝盖上道:“祖母,不必了。这件事,也并非全是母亲的错,我会去见她的。” 李卿落的话让李朝靖眸光一亮:“落儿,好,好!以后,父亲定会多多的瞧你,也会关心你。你不和你母亲计较这事,爹爹就放心了!” “好了好了,你先好好歇息几日,等你腿上的伤势好了,咱们一家人好好一起吃顿饭吧!” 李卿落眸光低垂,转身对李朝靖回道:“是,父亲。” 李朝靖紧张的来,又高兴的走了。 等这屋子里再无旁人了,裴老夫人才问李卿落:“说罢,你怎么突然就又愿意搭理你那爹和娘了?可别说你真的不计较了,祖母才不信呢!” 裴老夫人点点李卿落的鼻子,虽然李卿落来之前换了件干净的外衫,但裴老夫人的鼻子可还没有退化嗅觉,所以她早早就闻到了李卿落身上的血腥味。 想到这丫头这么急匆匆的来看她,不知这几日又受了哪些苦,这心里就疼的要命。 李卿落也心疼祖母,只几日不见,祖母鬓角就多了许多白发,可是因为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卿落就既惭愧又心痛。 “祖母,落儿想让祖母过两天清净日子,这不好吗?” 裴老夫人:“罢了吧!自我陪你回这将军府,即入了这红尘,这日子还能清净得了吗?” “我看呀,你是因为那李卿珠还敢厚着脸皮活着回来,所以想要和她斗一场吧?” 被看穿了,李卿落也不觉得脸红,还笑道:“是。” 她也没想到,自己那亲哥哥蠢成那副样子! 曲氏和李朝靖或许还都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但那李恪川,怕是如今已是彻彻底底的将他自己斗蒙骗着,根本不敢去想那些真相吧? 李卿珠在这个家中的地位,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撼动。 所以,即如此,不战何为? 李卿落也很想看看,李卿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李卿落被送回红枫馆后,张嬷嬷问裴老夫人:“您既然怀疑那两张传信的布缎子,刚刚怎么不问问姑娘此事呀?姑娘定不会瞒着您的。” 裴老夫人叹气:“她不主动说,我问有什么意思?而且,你相信她昨儿晚上,真的是一人在那祁山啊?那祁山的熊和野猪,便是我去了都会忌惮几分不敢一人过夜。” 张嬷嬷:“姑娘对您撒谎了?” 裴老夫人倒是想得开:“她那爹不是还在这儿嘛?许是她不方便说。我与她计较此事作什么?倒是那李卿珠,居然还敢回来!” 张嬷嬷提醒裴老夫人:“刚刚姑娘可说了,让您别插手这些事,她要自个儿来!” 裴老夫人一下子泄气:“这丫头是怕我直接弄了那李卿珠,反倒惹她爹娘心疼。” “不让我收拾小的,难道我还不能收拾老的了吗?” “我回府既然已经有段时日了,你去安排,让邓姨娘回来伺候我吧。” 张嬷嬷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笑意:“是,老夫人。” 李卿落回到红枫馆时,雀儿、翠儿和邓嬷嬷,还有其余的婢女们,都早就等在院门口了。 主仆重逢,自然都是欢喜交加。 雀儿和邓嬷嬷这次也是险象环生,二人一直隐藏身手实力按兵未动,虽然那郑凌舟有意防着她们,但她们一直没有动静,便也没有为难过她们。 最后她们也是趁大乱的时候,杀了几个莲花教徒才逃走的。 而且,二人都受了一点轻伤。 不过好在,都完整的回来了。 主仆三人想到这次经历不由都相视一笑,若说从前,李卿落对她们的利用之心更多,如今到也都有了几分主仆之情了。 回到房内,翠儿忙里忙外的。 虽然一直红着眼睛,但好在她如今也越来越有大丫鬟的架势和能力了,稳沉的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不一会儿就把李卿落清洗干净,还给她重新换上了药。 翠儿觉得她自己没什么用。 只能尽力把红枫馆给李卿落守好,就算是她最大的能力了。 只是看到李卿落腿上的伤口,她还是难过的直掉泪。 “姑娘,下回……下回能不能,爱惜着点儿您自个儿?奴婢实在心疼……” 自从她到李卿落身边后,姑娘身上多少大大小小的伤? 虽然每次姑娘都逢凶化吉,甚至伤势也都痊愈了。 但到底都很痛啊! 李卿落安慰她:“我没事,真的。” 可明明翠儿刚刚拿着李卿落脱下来的鞋子,看到鞋子都已经被血水染黑变硬了! 翠儿几乎当场崩溃。 “奴婢知道姑娘您自回府后就一直处境很难,可如今不是越来越好了么?您却还要拿自个儿的命去拼!” 李卿落看着她们三人,雀儿和邓嬷嬷也都红着眼。 李卿落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也瞧见了。便是我拿命拼了,又如何?” 李卿珠回将军府的事,虽然不像上一世那般大张旗鼓,整个将军府张灯结彩,人人欢喜,但到底她仍旧平稳的回来了。 李恪川自我蒙蔽不愿去想。 李朝靖有所顾忌。 曲氏则全然是一片慈母心,可以随意被李卿珠操弄蒙蔽。 李卿落这回的坠崖虽然逼得李卿珠措手不及的回来,但到底并未达到李卿落想要的结果。 曲氏也不知是否看见了允王和李卿珠二人,竟然半点风声也没有传出来。 如此,李卿落的谋划,全然没有达到。 不过,她李卿落绝不会为此气馁退缩,只会越挫越勇! 李卿落握着茶杯浅浅的喝着茶:“没关系,慢慢来,他们不愿看的真相,我揭露给他们看便是了……” 春在堂。 曲氏等着李卿珠走进来,看到她便重重一拍桌子张口怒声喝道:“混账!还不跪下!?” 张嬷嬷和晴依从外将门死死关上。 满院的仆人都给遣了出去。 现在整个主屋里,便只有李卿珠和曲氏母女俩了。 看到这阵仗,李卿珠脸色一白。 “阿,阿娘,这是怎么了?可是珠儿哪里惹您生气了?” 李卿珠心里打着鼓,脸上却已经瞬间落下泪来。 她红着眼,一副害怕模样的来到曲氏身边跪下,抱着曲氏的膝头想要撒娇卖乖。 却被曲氏一把挥开。 “今日,你若不说清楚你与那允王的事情,我便告诉你兄长和你阿爹!” “你也别想蒙骗我,那日我瞧得可是清清楚楚,你和允王抱在了一处!” “珠儿,难道真的是你害了你阿兄吗?” 第104章 假千金要求验身以证处子之身 曲氏痛心疾首地打算问个清楚。 在她心里,李卿珠虽然不是她亲生的骨血,但却是她亲手带到大的乖女儿。 李卿珠什么性子她是一清二楚,所以她定不会对自己撒谎。 可她忘了。 李卿珠连自焚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骗骗她这个好糊弄的养母,又算得了什么? 这还是李卿珠自幼以来,曲氏对她发脾气最厉害的一回。 她心里当然并未被吓住,只是委屈的不行。 觉得曲氏当真是找回亲生的女儿了,所以才会如今对自己这个态度。 李卿珠一副幽怨样子的望着曲氏:“阿娘……珠儿若是害了阿兄,就让珠儿此生不得好死!” 曲氏心里一个咯噔,“你!你少拿这种话来吓我!” 但到底心里却惊了一下,难道珠儿真的和川儿断腿之事无关? “你还不肯说,你与那允王,到底怎么回事吗!!?为何那日,他也会现身在那关水崖?而且我亲眼看到你俩都,都……嗨呀!你到底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李卿珠哭的‘呜呜’的:“阿娘,珠儿知道,珠儿是丢了阿娘的脸了,可珠儿真的没有!阿娘若是不信,可以找人给珠儿验身清白!” 曲氏一把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你也敢说!?我若真的找人来验,你还要不要活了?” 李卿珠趁机抱住曲氏的手,哭的梨花带雨,一副惹人心疼怜惜的样子。 “阿娘,珠儿对允王殿下真的是一片清白,所以您要珠儿如何说呀?” “珠儿之前不是和阿娘提过,珠儿被坏人抓走想要卖掉,珠儿跑了几次,浑身是伤也想要回家吗?” “珠儿前些日子,再次跑了出来,确实若不是允王殿下救了珠儿,珠儿怕是就真的回不来了!” “阿娘,我知道哥哥的事情后,也是伤心了好多天。这件事,仔细想来,也确实和我脱不了干系啊!” “若不是阿兄看错了眼,认错了人,也不会闯到殿下宅子里去。所以到底都是珠儿的原因,阿兄才会如此!” “如今我又真的回来。这件事又牵连了允王殿下。” “便是允王殿下救了珠儿后也说,这件事若是让咱们将军府知道了,若是让全天下都知道了,阿兄断腿之事怕是就真的说不清了。” “所以,为了避嫌,殿下也说为了补偿咱们家,珠儿也只是在允王殿下的宅子里养了伤,并未真的见过允王殿下。” “至于那日关水崖,殿下又怎么会去,珠儿也确实不知啊!再说珠儿会和殿下抱、抱在一起,是因为阿娘当时一颗心都扑在了落儿妹妹身上,珠儿被救下后崴了脚,才不得不暂时靠在殿下怀里……” 曲氏听完,心里只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可她却无法怀疑李卿珠会对自己满口谎言。 所以,她也只是揪着眉问道:“所以,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李卿珠点着头,心里却打着鼓。 直到曲氏将她看了又看,李卿珠才有些慌了起来。 阿娘如今,竟然都不信她了? 李卿珠低头用力咬了一下唇,心里涌上恨意:一定是那刘草儿的缘故!阿娘如今满心满眼都只有那刘草儿,当真再没有自己这个养女了! 李卿珠这次是真的有了几分伤心。 她抬手用手中帕子擦着脸上泪痕:“阿娘,若是珠儿回来,让你们难堪或是心里不痛快了,那珠儿……珠儿不如还是回刘家去吧!” “珠儿本就不该再厚着脸皮留在将军府。当初珠儿犯下自焚大错,就是害怕会有这一日……” “没想到,果然……呜呜呜……阿娘,珠儿宁愿自己真的死了,也不想阿娘如此陌生的瞧着珠儿!” 曲氏听了这些话,心里如同刀割一般,哪还受得了? 她一把将李卿珠搂在怀里:“我的儿啊!你说这些话,才是真的要了娘的命了!当初我差点跟着你去了你可知道?好不容易回来,就别说这些话了!” “你哪儿也别去,就留在阿娘的身边,再也不许胡思乱想了!” “你的话,娘信,信还不好吗?” “但你要答应娘,再不许提允王这两个字,听到没有?” “特别是你阿兄还有阿爹那里,别让他们知道,你如今真的和允王有了瓜葛!” 李卿珠怔怔的点着头,一副听话的样子:“娘,珠儿知道了……” 母女二人,又是抱头痛哭了一场。 曲氏道着思念,李卿珠敷衍着,心里却在想:没想到,她这一向好骗的娘,如今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这回虽然应付了过去,但下回呢? 殿下那里,她是决然不会放弃的。 只是当初放火的计划,如今显然是全部功亏一篑,且还自损了一千。 一想到此,李卿珠就怄的心尖痛。 她原本的算盘,是打算来一场惨烈的假死,然后让家里对她牵肠挂肚旧人难忘,且她料定自己的‘死’定会让那刘草儿在这将军府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另外,自己不想要的婚约也打算丢给那刘草儿,如此她才能和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允王殿下议亲。 如此,一切就名正言顺了。 可是没想到,现在全盘皆乱! 如今不仅一个算盘都没打响,她还被迫回到将军府。 李恪川掉了一条腿不说,殿下那里也对此心生了嫌隙。 殿下府里如今还新添了一个贱人,而家里这边,爹娘对她好像也生了怀疑…… 那刘草儿更是一副已经坐稳将军府嫡千金位置的趋势! 李卿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经营计划的一切坍塌,且这府里曾经嫡千金的荣耀如今几乎就要彻底拱让给刘草儿,她心里又怎么不急? 以至于,李卿珠回府两日后,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李恪川见她如此模样,关心问道:“珠儿为何不开心?” 李卿珠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阿兄,三郎他这两日都没有再来吗?” 李卿珠着急想要把庄魏赶紧推给李卿落。 奈何,忠毅侯府那边好像又停住了。 不是都要定下此事了吗? 难道就因为着急突然回来,这婚事还是要落在她头上不成? 李恪川眸光一暗:“你心里还想着他?听说那庄三郎拗不过老夫人,这几日又被关起来了。” 李卿珠:“他怎么了?” 李恪川:“还不知道吗?原本都以为你死了,所以当初和忠毅侯府的婚事,他们正打算重新落在李卿落那贱丫头身上!如今你回来了,三郎又岂会愿意?” 第105章 落儿救的女娘是郡主! “听说他已经挣扎过好几回了,如今那老太太并不打算改变主意,还是要将婚事给那李卿落,不过三郎的母亲听说如今同他一个心思,都更看重你这个自幼在咱们府里长大的姑娘。” “到底怎样,估计还要几日才能落定了。” 李卿珠心里恍惚了一下。 老太太不打算改变主意? 自己不想要是一回事,可是,别人不想要她,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李卿珠脸上难掩失落。 就在这时,澜沧院婢女进来说道:“大公子,***府上来人了。” 李恪川脸色微变,他看了李卿珠一眼,便让婢女赶紧滚下去。 李卿珠却喊住那婢女,奇怪道:“***府?来的什么人?做什么的?” 那婢女看了下公子脸色,这才磕磕巴巴回道:“回大姑娘。说是,说是听说咱们府上的姑娘平安找回来了,所以是来送礼探望的……” 李卿珠眸光微亮,自她回来这两日,想也知道金陵城因为她掀起了怎样的骇浪。 而她从前那些闺中密友,竟一个都还未登门来瞧过她。 李卿珠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在憋着一口气,想着等以后她嫁给允王殿下了,必让那些贱人一个个都后悔不已! 所以,这会儿听到***府来人,她甚是喜出望外。 “阿兄,大驸马的亲外甥女潘璃是我最好的手帕交,可是她借着公主府的名头来的?” 李卿珠激动的提着裙子起身,“那我瞧瞧去!” 李恪川却一把赶紧拉住她,神色晦暗地朝李卿珠摇了摇头。 “珠儿,你怕是误会了。” 说完,李恪川抬手狠狠扇了婢女一巴掌。 “贱婢!话不说清楚,就在这里乱喊什么?说,那***府的人来,是去给哪个姑娘送礼的?” 李恪川这话一出口,李卿珠的脸色就白了。 那婢女立即跪下,捂着红肿的脸哭都不敢哭:“是,是去给红枫馆的二姑娘送的……” 李恪川抬起手中拐杖用力一下敲在婢女身上:“该死!她红枫馆的事,你跑回来说什么?该死的贱婢,滚下去!” 婢女这才带着伤,哭着爬了下去。 到了没人的地方,刘穗儿才拿着药膏走出来。 “我早说了,让你不要去招惹她。我这张脸,你如今还不明白吗?” 刘穗儿叹着气,在婢女身边温柔坐下。 自李卿珠回来后,刘穗儿就像是个影子一样,彻底消失在了所有光亮的地方。 因此,李卿珠至今都还未发现她的存在。 而李恪川,也像是全然已经忘了,还有刘穗儿这个人了一般。 那婢女哭的呜呜的,眼里却腾出层层恨意。 “是她烧死了我的亲姐姐,我恨她!总有一日,我要让她李卿珠血债血偿!” 李卿珠失魂落魄的再次坐下。 又是李卿落? 怎么又是她!? 她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手掌心,心里的恨意就像藤蔓一样不受控制的彻底疯涨。 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李恪川心痛如绞。 他伸手将李卿珠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阿兄会为你撑腰的。你的婚事,你的尊崇荣耀和地位,该你的一切,只能是你的。” “若有人拦了你的路,阿兄就毁了她。” 红枫馆。 “你就是南屏郡主?” 李卿落盯着眼前的小女娘。 她那日跳水救人,并未看清南屏郡主的模样,所以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南屏郡主就是那日在忠毅侯府,坐在她旁边问过她是否和猪鸡同睡过,模样稚嫩满身珠翠的小姑娘。 是她? 李卿珠早该想到的。 年龄不大,没有长辈相陪,可是那日在场,也再没有比她身份尊贵的。 李卿落屈尊见礼:“民女见过南屏郡主。不知你身体,是否已彻底康复了?” 南屏郡主红着脸,上前拉着李卿落:“我早便好了!姐姐,你不必如此客气,你不要生我的气才好。” 李卿落:“我为何与你生气?” 南屏郡主:“你救我后,我却迟迟没有登门上府亲自来谢你救命之恩呀!我虽然回去小病了一场,但我其实早就好了。” “是我阿娘,说你们府上近来风波不断,所以让我不要扰了你们清净,才不准我来的!” “但是昨儿我五王舅可说一句公道话了,说你既救了我的命,若是我们公主府不赶着热乎的来感谢,等凉了哪还有诚意?整个金陵城活该说咱们倨傲。” “再说那日若不是你及时救我,我可就不止是小病一场了!” 五王舅? 李卿落一瞬间便知道是谁了。 是当今大梁五皇子,肃王。 他和***府的关系,似乎较为亲近。 那日南屏郡主在忠毅侯府,肃王也去了,现在想来是为了南屏? 不过,他昨儿去点公主府这件事做什么? 现在满屋子都是公主府送来的礼品,就连南屏郡主都偷偷跑来,虽然是荣光,但李卿落可不想让人发现,她与肃王私底下有过什么往来。 就在南屏郡主一副要问出口的模样,李卿落赶紧一把抓住她:“你可想吃桂花糕?我自己摘的桂花,腌的桂花蜜,早就香透的。” 南屏郡主清晰可见的狠狠咽了口口水:“我要。” 李卿落温柔一笑:“我让她们做给你吃。你既然来了,今日便好好在我红枫馆玩一玩。” 南屏郡主的眸光瞬间大亮:“落姐姐,我看到你院子里还有箭靶,你可是在玩射箭?” 南屏郡主虽然是跟着送礼的人悄悄来的,但静慈堂那边还是很快就知道了。 到了吃午食时,静慈堂便送了一桌丰盛的席面过来。 “我们老夫人说,她就不打搅贵客了。所以,就只送了些吃的过来。下回,让郡主去静慈堂玩儿。” 南屏郡主近来也被教养的知道一些礼节了,立即恭顺的说了几句漂亮话回去。 等到了下午,跟着来的仆人催了好几次,南屏郡主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曲氏和李朝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李朝靖知道李卿落和郡主玩了一天,还玩的很高兴,顿时频频点头赞赏此事:“没想到落儿能结交上***府。听说那郡主虽然哪家都去,可也并不是哪家的贵女,都能和她合得来的。可见她们二人,是有些缘分的。” “我原本还担心她自幼在乡下长大,做事会没有章法丢人现眼,结果她的社交之力,竟全然不输自幼便在金陵城里长大的珠儿。” 曲氏则是一副忧愁样子。 对于李卿珠和允王的事,她自然都瞒了下来。 如今府里事情已经很多了。 她希望能少些烦心事。 上次落儿被绑,李朝靖和她生了好大的气。 落儿坠崖,李朝靖更是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看来,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很在乎这个亲生女儿的。 只是,她这个当娘的,自然是希望两人都能好,特别是珠儿,本就因为血缘在这个家有些卑微,如今回来怕是还适应不了落儿比她风光了。 曲氏叹气:“珠儿刚回来,落儿应该带着她一起见见那郡主多好?” 第106章 假千金亲妹想给渣哥做妾? “不过她们姐妹二人,如今都还是一副生疏样子。我也不能强迫落儿做事……” 曲氏在伺候李朝靖脱鞋洗脚,看到李朝靖眉间又微微蹙起,曲氏虽然心中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又问:“夫君,你对珠儿,可是有什么意见?” “自珠儿回来后,你也未曾见过她。这丫头都伤心好几日了……你就算如今看重落儿,也不该冷落了珠儿呀!” 李朝靖顿时没了兴致。 他湿着脚起身就准备离开,但临了,还是给曲氏丢下一句话:“在我未彻底查清珠儿是否真的和川儿断腿之事彻底无关之前,我不会见她!” 说完,李朝靖一甩衣袖。 他本打算去娄氏院子里。 但是一想到她也老了,最后一叹气还是去了书房。 红枫馆。 李卿落还在看书,邓嬷嬷进来说:“姑娘,老爷又去书房里睡了。” 李卿落头也未抬:“我让你帮我物色的人,可有了?” 邓嬷嬷神色古怪:“您真要给老爷房里塞人?他……他可是您亲爹呀!这世上,哪有女儿往自己父亲房里塞人的道理?” 李卿落将书翻了一页,“我那父亲你也瞧见了。自我哥哥断腿后,头发一夜半白,心里只怕整日苦闷的很。可他又嫌弃娄姨娘老,我这个当女儿的为他分忧,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李恪川觉得他断了腿依然是这个将军府的后继人,既然他如此自大,那我就让我那爹再多生几个儿子又如何?” “反正将军府以后也不会是我的。” 邓嬷嬷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几分道理。 眼看夫人也是靠不住的,大公子那里更没盼头。 她们姑娘以后在娘家,除了老夫人,还真没有半个靠山了。 等老夫人百年后去了,姑娘岂不连个娘家的靠山也没有? 就像她们老夫人一样,孤零零的…… 反正老爷还是健壮中年,再生多少儿子确实也是半点也不稀奇。 “嗨!那老奴这里,确实已经有了几个人选。” “其中有个不错的,曾经还是这金陵城里一个老秀才的独女呢。说是之前有个未婚夫婿,可是一场大病突然带走了这位郎君,而这姑娘的爹娘又相继去世,所以她生生守孝守成了老姑娘,如今都有二十七八岁了!” 李卿落这才将书放下来,来了一丝兴趣:“模样如何?我那父亲口味还挺刁钻。” 娄姨娘明明还风韵犹存,他如今都瞧不上了。 邓嬷嬷:“模样自然是好的。而且身材高挑又丰满,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李卿落:“有机会,让我见见。” 第二日,李卿落的伤势已经好多了,便去静慈堂给裴老夫人请安。 裴老夫人留她吃饭,饭后还给了她一个盒子。 “祖母,这是什么?” 裴老夫人:“你瞧瞧。” 李卿落没有客气,当即打开一瞧,盒子里竟然是一张铺面的地契。 “祖母!这是……?” 裴老夫人笑笑:“祖母给你的,拿着便是。” 祖母竟要给她送一家铺子? 李卿落只觉得手里的盒子,瞬间变得沉甸甸的。 如此贵重的东西,她不知要如何心安理得的接下。 裴老夫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落儿,你可还记得,你被绑走时的那家茶楼?” “祖母其实很头疼,这茶楼的生意本就越来越差了,这回经过莲花教一闹,更是大受重创,往后怕是很难再活起来。” “你拿着,若是能将它重新盘活,岂不是一桩好事?还能了了祖母的一桩烦恼。更重要的是,你不是缺钱吗?” 李卿落脸一红:“祖母,落儿好像在占您便宜。” 裴老夫人伸手,让李卿落到她身边去。 等李卿落在她身旁坐着,她才语重心长的对李卿落透露了一点:“祖母这些年也积攒了一点私产。难不成,你想让我百年后都给你父亲,或是你阿兄不成?” “祖母也想瞧瞧你的能力,若你能干,便是往后给你,又如何?” “祖母不在意女子还是男子,只在意是否有那个能耐!” “但若是落儿,你若没有那经商的天赋,你往后也别怪祖母,一分也不给你留。” 李卿落虽然不知祖母有多少私产,但随手就给了自己一个不小的铺面来看,祖母的私产定然不少。 祖母今日透露的意思,李卿落也明白了。 就是要看她李卿落能不能接住了。 若她接不住,往后这些私产不管祖母如何处置,和她也是没有半点关系。 但若是她能接住,这何尝不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李卿落也不想祖母失望。 她不再推辞,握住手中盒子应道:“是,祖母!请给落儿一段时日,落儿必当竭尽全力去办好此事。” 等李卿落离开后,张嬷嬷问裴老夫人:“您真打算培养姑娘做天风商行的继承人?” 裴老夫人:“不给她,难不成还真给那些个蠢的?落儿有天赋,勿论是经商还是习武,都有我的血脉,她不会让我失望的。” “对了,邓老姨娘什么时候回来?怎么,让她回来伺候我,还拖拖拉拉的不肯了不成!?” 正室压制妾室,这可是地位的绝对压制,邓老姨娘这辈子在老夫人面前,都只是能个奴婢。 所以,裴老夫人一声令下,便是邓老姨娘真成老太君了,也必须赶紧麻溜的回来伺候! 张嬷嬷:“说是还要等两日才进城呢。老奴派人去悄悄盯着,说是庄子上动静不小,在悄摸的处理什么呢。” 裴老夫人冷哼:“不过这些年贪墨的一点私产,真当我不知吗?还偷摸处理,真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不管是什么,都给我记下来!以后老身还要她都给吐出来呢!” 张嬷嬷连声应下。 “老夫人,老爷那里还不知道呢,您真不知会一声?” 裴老夫人:“我让那老货回来伺候我的,告诉他做什么?他当年舍不得,现在不想见就不见了?自己受着吧!” 第107章 怀了哥哥的孩子,假千金生气! 李卿落刚回到红枫馆后,正看着地契,刘穗儿悄悄来了。 “青天白日就敢来,你也不怕被人发现?” 李卿落让人给刘穗儿倒了一杯茶。 刘穗儿取下斗篷,冲着李卿落‘嘿嘿’一笑,“阿姐……” 见李卿落没有反感自己这个称呼,刘穗儿脸上笑意顿时更浓。 “阿姐,我来看看你。放心吧,这几日那李恪川整个心都在李卿珠身上,我就算离开了他也不会发现的。” 李卿落:“我今日就安排你出府。” 谁知刘穗儿竟道:“不!我不想出府。” 李卿落看向她,刘穗儿连忙解释:“阿姐,我不是贪图将军府的富贵。而是……我觉得,自己留下,会更好!” 李卿落没说话,刘穗儿便自己继续往下说:“阿姐你想啊,李卿珠如今还未发现我的存在,若是等她反应过来再想到此事,而我一出现,她看到她哥哥房里长得像她的通房,竟然是她的亲妹妹!她会是什么表情?” “嘿,我一想就觉得爽!所以,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李卿落:“可你留在这里,很危险。李恪川若是为了讨好李卿珠,可能会杀了你!” 李卿落想到梅雪,不就是因为李卿珠的挑拨和吃味而惨死? 李卿落固然想利用刘穗儿,但她并未丧心病狂到不顾刘穗儿的生死。 刘穗儿听了却很感动。 “阿姐,你,你可是在担心我?” 李卿落:“没有。” 刘穗儿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伸手拉着李卿落的衣角:“阿姐!你这回出事,我可是担心的寝食难安呐!至于那李卿珠是生是死,我才不在乎呢!” 李卿落轻轻推开刘穗儿的手。 “行了。是走是留,你自己想好。若是你现在偷偷离开,可能还会让李恪川发疯一阵子,他若是找你更好,李卿珠心里指不定还会气的发疯。但你若是留下,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境地,我不用说你也明白。” 一旁的雀儿连忙道:“刘二姑娘,我们姑娘可没有吓唬你!公子院子里从前有个婢女名叫梅雪,身上已经有了公子的血肉几个月了,就因为那李卿珠的三言两语,她们母子二人便被公子给活活踹死,母子二人一尸两命!” 刘穗儿听到此话脸色狠狠一白。 她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小腹。 李卿落看到她的动作,心中一个‘咯噔’:“你!?你可是有了身子?我当初不是吩咐,让你一定要喝下避子汤吗?难道你没喝!?” 刘穗儿眼眶一红:“阿姐。我当初被卖进那个地方,早就喝了红花药了。那妈妈明明说过,喝了红花药的女子,终生都将不再有孕。” “所以,和李恪川同房后,我觉得药苦,这才偷偷倒掉的……可谁知,我竟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穗儿刚刚听了雀儿的话,此刻心里怕极了。 她发现此事后,就一直不敢告诉李卿落。 直到这会儿她的动作才出卖了她。 李卿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刘穗儿自己抱着肚子,抽抽噎噎先哭起来:“阿姐,就让我留下这个孩儿吧!可能我此生,就这一次机会了!” 李卿落:“那你可想好?” 刘穗儿忙不迭的点着头:“想好了,想好了!便是为了他,我豁出这条命也可以的!” 李卿落心道:值得吗?为了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儿,竟然连命都可以舍了。 李卿落:“那你便听我的。我要将你送出府去。” 刘穗儿还是一脸愕然,“可是……” 李卿落:“你不想孩子还未出世,就真的搭上这条命吧!?到时别保孩子了,就是你这条小命,真的都会跟着玩完!” “你先出府养胎,等胎坐稳了,我会安排你再出现的。” 刘穗儿知道李卿落说的都有道理,叹了口气,这才答应了。 等她大着肚子出现,到时候木已成舟,确实更能气到李卿珠。 刘穗儿想起一事:“对了。澜沧院有个婢女名叫紫儿,她的亲阿姐从前是李卿珠身边的大丫鬟,碧儿。紫儿说她阿姐碧儿是被李卿珠害死的,她们姐妹二人原本计划存够银子等够了岁数一起出府的,可她阿姐突然就毫无征兆地死在了火场里。” “如今李卿珠回来已经无人计较那些被李卿珠一把火烧死的奴仆们,她心里已经恨毒了李卿珠。” “阿姐,此女或许可用。” 李卿落想了想:“好,此事我记下了。” “你先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告诉她我们二人相识之事。” “还有,你出府后,我要你写一封信,寄回刘家。” 当晚,李卿落便安排着将刘穗儿送出了将军府。 等又过了两日,李恪川突然想起,好似有一段时日没有瞧见珊瑚了,于是让人去将她带上来伺候他更衣就寝。 珊瑚在床事上,非常大胆,且又温柔体贴。 连青楼窑子都从未去过的李恪川,自然很吃她那一套。 而且,珊瑚样貌和身段,都是李恪川极其喜爱的,所以李卿珠即便回来了,李恪川也不过就忘了珊瑚几日,很快自然就又想了起来。 可婢女来回话却说:“公子,奴婢……奴婢没找到珊瑚姐姐。” 李恪川:“没找到是何意?” 婢女声音细若蚊蝇:“珊瑚姐姐她……她不见了。” 澜沧院当晚烛火通明。 听说,李恪川发了好大一通火。 最后,春在堂那边都被吵醒了。 李卿珠如今所住的紫薇堂自然也听见了响动。 她问:“是怎么了?我怎么听着,好像是澜沧院那边的动静?” 婢女回道:“回大姑娘,奴婢刚刚出去打听了一下,说是公子房里的珊瑚不见了。公子正大发雷霆说让找人呢。” 李卿珠这才想起来,哥哥房里如今多了个通房,听说长得很像她? “阿兄他,很在乎这个通房?” 婢女:“平时挺宠爱的。奴婢看见好几回,那珊瑚推着公子在院子里散步呢。公子刚出事那段时日,也只有珊瑚来了府里才能近身伺候,其他人都压不住公子的火气呢。” 李卿珠脸色寸寸阴沉了下去。 “听说她长得与我很像?” 第108章 亲妹被阿兄当作自己的替身? 婢女这才察觉到主子不高兴了。 惶惶恐恐的回道:“是……是有几分姑娘您的影子。” 不过,这还好意思问出口? 哥哥宠幸一个像妹妹的通房,这难道不是一件羞耻事吗? 婢女心中忍不住的鄙夷唾弃,脸上自然是一丝也不敢露出来的。 李卿珠确实很生气! 但她气的是,李恪川竟然如此不洁身自好! 他的眼里,是不是根本没有自己了? 心里顿时一股委屈,还甚是吃味起来。 她气冲冲的起身,打算去澜沧院瞧瞧。 可刚一进院子,就被李恪川神色激动的喊住:“珊瑚!快,快过来!” 李卿珠顿时浑身僵直的站在原地。 她愣愣的喊道:“阿兄……我,我是珠儿啊……” 李卿珠眼泪滚滚落下。 她竟然,被阿兄认作了别人? 这一刻,羞耻,侮辱,愤怒,统统涌上李卿珠的心头。 李恪川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是阿兄瞧错了。珠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李卿珠强忍着怒火,反问道:“那阿兄呢?听说阿兄在找什么心爱的通房?阿兄就那么喜爱她?” 那个什么该死的珊瑚,若是被她抓到,一定撕了她的皮! 看她还怎么用自己的脸去勾引哥哥! 李恪川却道:“不过一个贱人罢了。哥哥只是不允许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无辜失踪而已,并未有其他意思。” 是吗? 可是整个澜沧院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忙着找人的奴仆,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个都恨不得将府里都翻过来了,这还没有其他意思? 李卿珠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紫薇堂,久久坐在房间里,心里委屈的碎成一片片的。 她如何爷想不明白,不知这都是怎么了? 王爷房中有了新人。 三郎看来也是身不由己,被订给李卿落不过早晚的事。 如今,就连她心里最十拿九稳,以为眼里只有她,绝不会背弃她的哥哥,也有了枕边人! 从前,她李卿珠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尊贵殊荣? 这金陵城所有贵女之中,她绝对算是一个! 对允王,庄三郎和哥哥他们三个,她亦是游刃有余,自信自己绝对能轻易掌控住他们的心。 可如今……就因为她不是将军府亲生的,一个个的竟都变了。 李卿珠伤心的哭了一晚上,以至于第二日都起不来身了。 她小小的病了一场,这才把李恪川给着急到,不再大张旗鼓的说要找珊瑚的事。 这一边,李卿落将李卿珠的事都当作笑话听。 “好戏还在后头呢。” 不过,她眼下还不急着和李卿珠先斗。 她今日,要出门去一趟。 祖母给的铺子,就在正阳街偏向一点的地方。 按理说,那铺子的位置很好,而且一面是大街,一面是秦淮河,开个茶楼生意并不会差。 但上回李卿落去也瞧过了,那茶楼的生意确实算不得多好。 莲花教和允王的侍卫在这一通乱杀后,茶楼三楼的雅舍,几乎都毁了。 今日李卿落来时,血迹才刚刚全部清扫干净。 走进去,鼻息间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雀儿差点吐了出来,李卿落也轻轻捂着鼻子。 门窗都还是损坏的,没来得及修护。 要重新开张,就要先修葺一番,茶楼才能重新面世。 只是李卿落如今的私库,也只有五百两银子了,若是修葺必然也要拿出一大笔银子才行。 她便想先看看茶楼的账本。 邓嬷嬷掏出令牌给掌柜先看了一眼,然后又将铺面契书拿出来才道:“从今以后,姑娘就是这茶楼的东家。掌柜的,去把账本拿来吧。” 掌柜的不敢有疑,立即就去将账本拿来。 其实,李卿落没有学过怎么看账本。 所以,她只能先粗略的翻了翻,然后翻到最后才发现,这茶楼早就入不敷出了。 她微微锁眉,知道一件事:“不能再做茶楼生意了。” 雀儿好奇问道:“那姑娘想做什么生意?” 李卿落:“我想想。不过,不管是什么,先把房间斗修葺好吧。还有这楼里的味道,每日用香薰着,开窗通风,三日内味道才可散尽。” “掌柜的,将‘关门修缮,择日重新开张’的牌子挂出去。” 掌柜:“是,东家。” 李卿落看向邓嬷嬷:“你把梅霜安顿到刘穗儿那里去了?” 邓嬷嬷:“是的姑娘,这梅霜一直等着姑娘给她安排活儿干呢。姑娘可是想让她来这里?” 李卿落:“再等等,我想去祖母那里再借个有身手的嬷嬷去教她一些防身的手段,她的脸若是出来做事,没有本事防身,她也放不开手脚。” 邓嬷嬷笑道:“姑娘,您说笑了。老夫人那里的嬷嬷婢女,您要多少都行,不必您亲自去借。等老奴回去,直接去静慈堂要人便是。” “还有,老夫人当初给您的令牌,可不是让您丢到角落里蒙尘的。姑娘您还是要多多发现它好用之处才行呢!” 李卿落笑了笑:“好。” 离开茶楼前,李卿落在窗边往下秦淮河里看了看。 她看到一个高挑的女娘,正撑着船,在大方的叫卖着船里的冬菊和蜜橘。 “是她?”李卿落问。 邓嬷嬷:“就是她。她知道姑娘今儿要来相看她,还换了一身衣裳呢。” 只是那衣裳下摆,依然有一两个补丁,可见这女娘活得有多拮据艰难。 “模样确实很好。问过了,她愿意为妾?” 邓嬷嬷叹气:“自然是愿意的了。姑娘可还记得老奴提过,她曾订过一门亲事?那郎君其实是她姑家表哥,也是家中独子。她表哥和她父母都没了后,她便照顾起了多病的姑姑和姑丈。” “原本听说,家里还有些积蓄的。这几年吃药,也是把家底都给吃空了。” “做将军府的贵妾,至少还是个良籍。而且,以后也不用再过得那么拮据了。” 李卿落点头:“那你安排一下,让她和我那父亲,总得有个记忆深刻的相遇吧。” 既然出来了一趟,李卿落便准备去给祖母买些糕点。 只是刚刚停了马车,雀儿正要下去时,一个壮汉突然冲了出来拦住了她们。 “李二姑娘,我们主子想要见您一面,不知您可否赏个面?” 第109章 王爷对男子之风,没有兴致 雀儿挥拳便打了出去。 “大胆!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拦我们姑娘的路?我们姑娘,又岂是谁人想见便都能见的!?” “走开!” 邓嬷嬷也从车里抽出一把刀来,气势汹汹地瞪着此人。 这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一副并不怕事的样子。 只是往后退了两步,还是道:“李二姑娘!小人并无恶意,只求姑娘赏个脸!” 周围立即围来数个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的。 李卿落掀开车帘一角,看向那人,是他? 西市铁铺的那个打铁匠。 他的主子,是当初说毁就毁了双方约定的那个背后东家? 李卿落早就猜想那铁铺与莲花教脱不了干系,所以给肃王卖了这个消息后,更不可能想要沾惹此教。 她甚至怀疑,他是来报复的。 只是李卿落还未说话,突然街上又是一阵喧闹传来,李卿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这边骑马而来。 “大理寺办案,闪开!” 刚刚还想要请李卿落出来的汉子,眼见情形不对神色一变,脚底一抹油立即就跑了。 李卿落:…… 大理寺确实只是路过。 追雨和破风打了头阵,将路清开。 不过,在快速路过李卿落这边时,追雨看到了雀儿和邓嬷嬷。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如一阵疾风般,刮过不留痕。 邓嬷嬷拍着胸口:“这一天天的,怎么都不太平呢?姑娘,还买不买糕点?” 李卿落:“买吧。祖母喜欢吃栗子糕,最近出的栗子都比较新鲜。” 邓嬷嬷一笑:“是,姑娘有孝心了。雀儿,你陪着姑娘,我去!” 这边,栗子糕还没买回来,追雨竟然又独身折了回来。 “二姑娘!” 雀儿可不敢招惹大理寺的人。 所以赶紧进去陪着李卿落。 李卿落掀开车帘问道:“侍卫小郎君,可有何事?” 追雨坐在马背上,见到她不由一笑:“二姑娘,半个时辰后,福满楼,我们主子见!” 说完,他也不给李卿落拒绝的机会,便又调转马头迅速消失在了视野里。 李卿落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欠肃王的,没那么容易还清。 雀儿害怕得要命:“姑、姑娘,他主子,该不会是大理寺卿大人,那位传闻中的活阎王肃、肃肃……” 雀儿甚至不敢说出口。 李卿落并未应话,只是想到那日离开祁山时,她是坐在肃王马背上的。 她不会御马,腿上又有伤。 所以,肃王许是看她有几分可怜,歇息一晚后,便让她上了马并坐在他的身前。 李卿落就记得,自己一直浑身僵直的像个死尸,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的。 但越是紧张,她就越是无法放松,甚至后背都冒了一层薄汗。 而且那天,她整个人都是臭烘烘的,也一直偷偷瞥见那肃王嫌弃的皱眉样子。 但好在,他并没有因为她臭就不耐烦的将她杀了。 反而在山脚下遇到一支商队时,将她妥善的安顿到了商队里。 李卿落能如此顺利脱离莲花教并回到金陵,她承认,确实是靠了肃王的恩情。 所以,他既下了命要见她,她又怎敢不去? 福满楼。 秦淮河边的一艘巨船酒楼。 李卿落找了个布庄换了男装后,才带着雀儿和邓嬷嬷进了酒楼。 一进去,就被早就等着了的追雨给瞧见了。 “二……二公子,这里请!” 追雨忍着笑将李卿落打量了好几眼,等引着李卿落上了走廊,他才小声道:“二姑娘,您这身妆扮,也太欲盖弥彰了吧?谁还瞧不出,您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娘啊?” 李卿落:…… 果然,自从白了肤,修了眉,穿了耳洞之后,她扮作男儿身就再也没有说服力了!! 李卿落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咳。侍卫小郎君,这里可不是桂园,王爷今日该不会想让我在这里给他做饭吧?” 听到李卿落的话,追雨满脸吃惊:“你……你果然发现了!” 李卿落轻哼一声。 当她是傻子? 那晚在山崖上的宅子里,她被他们从土堆里扒出来后,李卿落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 所以,在看到他们身影,再听到追雨的声音,她心里自然也就生了怀疑。 再看到肃王的那把四尺半长的长剑,她心里就彻底确认了。 这世上,能善如此长剑之人,只怕也唯有这肃王一人了。 追雨也不和李卿落装傻了,“二姑娘果然聪明。二姑娘请进吧,我家王爷已经等着你了。” 李卿落却有些紧张:“敢问,侍卫小郎君可知王爷找我,究竟是何事?” 关于莲花教,李卿落确实说不出更多的消息了。 追雨冲她眨了一下眼:“反正是好事。” 说罢将李卿落往厢房里一推,然后将雀儿和邓嬷嬷都给拦在了门外。 “二位,我们王爷有要事和你们家‘公子’相商,就不必跟着进去打扰了!” 邓嬷嬷和雀儿紧张又害怕的要命,而且那可是肃王,她们哪敢放心? “这……小郎君,你们家王爷该不会……” 追雨盯着她们:“若是惹了我家王爷心烦,你们二人,就算有点身手,脑袋也不过眨眼的事。你们确定还想跟着进去?” 雀儿一咬唇:“可我家姑娘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如此私下和你们主子见面,传出去……” 追雨‘扑哧’一笑:“这位小女娘说什么呢?刚刚进去的明明是个小公子,我家王爷对男子之风,可没有兴致!” 雀儿还想说什么,被邓嬷嬷一把扯住。 邓嬷嬷识时务,知道再和肃王的侍卫争论下去对她们可没有什么好处。 二人不敢再说话,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和追雨一人守着一边。 只是心里想:若是房内有异响传来,她们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定要守着姑娘平安。 室内雅室。 临河的窗边,李卿落跪地而坐,就坐在段容时的正对面。 她看着眼前的盒子,心道:她这两日,好像怎么总在收礼? “殿下,这是……” 段容时:“瞧瞧吧。” 他浅浅的饮着茶,等李卿落自己将盒子打开。 在看到里面是自己在岐山上断开的手镯时,李卿落愣住:“肃王殿下您……您难道帮民女,修好了它?” 第110章 她是肃王可用之人? 当时,李卿落帮郑凌舟挡了一下段容时的剑,而她的手镯也被段容时给斩断成了两半。 如今,又完好无损了。 李卿落拿起来仔细端详,确确实实是她那一个! 不过,又好像有些不同了。 段容时:“本王将里面的细绳换作了一种更强韧的铁丝,你可想试试?” 说完,他掏出自己袖中匕首,在他的示意下李卿落也抽开手镯。 铁丝在手镯上缠了一圈,凭段容时的用力,也没有再被割开。 而李卿落的手却受不住他的力道,手镯直接飞了出去,被段容时一把紧紧接住又握在了手中。 “这……这到底是什么?” 李卿落吃惊极了,眼里忍不住的露出一丝狂热。 段容时:“精铁。” “精铁?”顾名思义,她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好东西。 想必,用精铁锻造的刀剑和暗器,比普通的铁做出来的刀剑暗器,锋利度全然不会在一个等别之上。 原来,权贵所用的物资,是她根本无法想象的。 段容时却说道:“你卖给莲花教的匕首图样,用它做出来的那些匕首所用,皆乃精铁。” 李卿落惊诧的抬头:“他们一个教派,为何有那么多的精铁可用?” 说着,李卿落突然有了一丝心虚。 因为她不由想到,自己上次是否误了他的事了? 所以,他想找她秋后算账? 实在不怪李卿落如此谨慎猜疑,实在是对于放了郑凌舟之事,她是还了人情,但对肃王,却好似欠的越来越多了。 段容时盯着她,气定神闲的抱怀回答了李卿落的疑惑:“大梁所有铁矿,都掌握在朝廷手中。所有铁铺打铁煅器,皆需向朝廷购买。” “莲花教能舍得用精铁做一把匕首,如此肆无忌惮,可见他们手中拥有精铁数量何其丰富。” “所以,朝廷内,甚至是高位之人,有莲花教之人。” 李卿落乍舌,没想到莲花教已经渗透到了朝廷内。 “上次……关水崖,你们也抓了不少莲花教徒吧?难道没有问出什么线索?” 段容时:“是抓了几个活口,不过他们不怕死,都已服毒自尽。” 李卿落哪里听过这些? 一时心里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段容时却并未放过她,继续说道:“用你图样所制匕首,这次关水崖莲花教用其暗算了朝廷不少人。你可知道?” 李卿落这才明白,原来肃王是这句话在等着她! 果然是来向她问罪的! 她心中狠狠一颤,立即起身蹲跪而下,“民女当初也只是卖了一张图样,确实不知对方是与莲花教相干。还请肃王殿下……能恕罪饶了民女的无知。” 段容时知道,自己是吓到她了。 所以,他并未跟着咄咄相逼,继续问罪于她。 只是一杯茶后,他才开口说道:“既如此,本王此次可以饶了你。但是从今往后,你若再有什么新奇兵器的图样,需都先拿给本王瞧瞧。若有本王看重的,酬金不会少了你。” 李卿落抬头。 肃王之意……是要自己卖给他兵器图纸? 因为这个手镯和匕首,他看到了自己的一点三脚猫功夫,李卿落竟不知是祸还是福了。 不过,她也无法拒绝,毕竟此次关水崖之事,无论是他救了自己,还是因为自己放了郑凌舟,李卿落都心知自己欠他不少。 “民……民女手中,确实还有几张闲暇时所画的图样,也不知道能否为殿下所用……” 段容时眸底透着几丝笑意:“等我瞧过便知了。五日后,***府会举办一场冬日宴,彼时你带上图样便可。” 说罢段容时已经站起身,先行离开了雅房。 李卿落将他送走,心里嘀咕:何必五日后呢?那追雨侍卫早就能悄无声息在将军府来去自如了,取个图样还不是小事? 还要她去什么她最烦得宴会,真是难为人。 她叹了口气,刚站起身雀儿和邓嬷嬷就冲了进来。 “姑娘,那肃王殿下没有将你如何吧?” 邓嬷嬷神色紧张的样子,逗笑了李卿落。 “他会将我如何?放心吧,他目前还瞧不上我的小命。” 许是她还有一些用处,李卿落都感觉到,肃王对她是带着几分耐心的。 邓嬷嬷‘哎呀’了一声:“姑娘,老奴说的可不是你的小命,是,是你的清白呀!你们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如此孤男寡女相处一室,他到底是何……” 李卿落竖起手指,表情严肃下来。 “嬷嬷,慎言。在肃王殿下眼里,我不过是个可用之人,只怕是男是女在他面前都并无性别差异。嬷嬷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邓嬷嬷:“是……是么?” 不过她一想,觉得姑娘说的或许还真有几分道理。 肃王今年已二十有二了,却至今未曾娶妃。 比他小的几个弟弟,便是十七岁的敦王今年都已经有了正妃。 偏这肃王,听说王府里连个通房侍妾也没有。 真是奇怪。 “难不成肃王殿下,真的不好女色,喜好男风?” 雀儿忍不住惊呼猜疑。 李卿落狠狠瞪她一眼,“你不想活了?” 雀儿这才后怕的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邓嬷嬷赶紧去到门口,看到门外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她们哪知,楼梯拐角处并未真的走远的肃王段容时,抽了抽耳朵,早已将她们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全部听了进去。 此刻,段容时脸色阴郁的像是布满了乌云,随时都能下下冰雹暴雨来。 追雨心惊胆战的狠狠咽了口口水:“殿下,属下这就去把那小婢女的嘴巴割下来!” 段容时并未言语,眼神却如刀子一般落在追雨身上。 追雨意会过来,连忙打着自己嘴巴:“是属下多嘴了。王爷还用得着李二姑娘,这回便饶了那小婢女!” 段容时:“她确实是个可用之人。” 神情漠然的肃王说完,这才抬脚离开了此处。 追雨:王爷您明明心里呕死了吧?就是嘴硬。这天下间,哪还有别的女娘能像二姑娘这样能近您身的? 若真无男女性别之差,身边怕是早就挤满那些女娘了。 分明,二姑娘就是不同的嘛…… 转头,段容时就去了一趟公主府。 再离开时,曦月***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本宫何时说过要办什么冬日宴了?” 第111章 射杀,灭口 李卿落三人则干脆在福满楼吃了一顿饭。 这顿饭吃的不便宜,花了李卿落二两银子。 邓嬷嬷付钱的时候,李卿落心还挺疼。 这要在从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如今吃一顿饭,她竟然就可以用去这么多。 雀儿却道:“姑娘,这算什么?咱们已经算是克制了。那些公子姑娘的出门,经常一顿饭五两银子,十两银子,几十上百两银子的事也是常有的。” 李卿落:“酒楼这么赚钱?” 她知道有些食肆,还有街边的小食摊子,都是寻常的价。 这放到酒楼,今日她也不过点了几个菜而已,却翻了不知多少番。 见她意动,雀儿问道:“姑娘想将咱们茶楼,改成酒楼吗?” 李卿落还未表态,邓嬷嬷就又跟着说道:“这酒楼确实赚钱。不过,据老奴所知,今载,这金陵城开的十家新酒楼,便有八家没有撑过三个月便又关门大吉,这是为何,姑娘可知?” 李卿落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嬷嬷说来听听。” 邓嬷嬷:“金陵城若是想再开个酒楼,当真并非易事。酒楼要有客源,要有特色的菜品,还有装潢、厨子等等。最重要的是,要标新立异才能杀出金陵城的这些老酒楼的重围。” “还有,姑娘别看金陵城如此繁华,可大部分的酒楼、商铺,那都是握在大富人家手中的。达官贵人家里,谁家没个十个,二十个的铺子?” “郎君们在官场上大杀四方,娘子们就在商界里游刃有余,操弄整个金陵城的生意也并非夸张所言。” “姑娘可别小看这些门道了。” 李卿落:“做什么又容易了?此事我会考虑的。” 主仆三人下船准备回家。 李卿落正要上马车时,突然一个妇人大惊失色的推着车朝她横冲了过来。 “让让,快让一让——” 李卿落三人立即便躲开了,可是马车却受了惊吓,一阵嘶叫便失了控。 李卿落唯恐失控的马车会伤了人,立即大喊:“嬷嬷!快拦住马车!” 邓嬷嬷拔脚就追了上去,而那个妇人则一跤和失了控的推车一起摔在了地上。 雀儿好心的去扶,那妇人口中说着谢谢,却在起身时突然变脸并抽出一把刀来,冲着雀儿就刺来—— “小心!” 李卿落在千钧之际也摸出自己袖中的匕首,伸出去便替雀儿挡了一剑。 “姑娘!” 雀儿大喊,愤怒的从腰上抽出软剑,立即和那妇人打在了一处。 李卿落握着发麻的手腕,并没有加入缠斗。 她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此事太像是特意冲着她的。 她一直站在旁边,看着雀儿并未吃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更甚者挤到了李卿落的身后。 就在这时,李卿落听到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只有她才能听清的声音:“这人群里,还有很多我们的人。一个两个,你们可以对付,多了,你们真的能保住小命吗?” “二姑娘,想要她们二人活命,就跟我来。” 说完,那人扭头向后面走去。 李卿落冷冷盯着那背影,又是个妇人。 她又看了眼雀儿,最终并未傻到跟着离开,而是握紧手中匕首冲了出去。 李卿落自习武后,还从未真正的与人交过手。 平时除了嬷嬷和雀儿与她过招之外,她并不知道与外人过招,究竟会是何凶险。 所以,她一来就干脆出了杀招! 至于对方威胁? 吃狗屁去吧! 想将她引走,就必然不可能轻易伤她性命,而且对方至今仍未亮出身份和找她究竟什么目的,所以必定会就范! 李卿落出手麻利,和雀儿打着配合,几下就将那妇人拿下。 人群里瞬间涌动,李卿落突然毛骨悚然,感觉到至少有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她……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道怒喝:“什么人在此闹事!?都给本官散开!” 李卿落抬头便看见李朝靖骑着高头大马的朝她而来。 而李朝靖见到男装的李卿落也是满脸震惊。 “落儿!?” 李朝靖身后的另一匹马背上,此刻还坐着被捆住了双手的庄魏。 在看到李卿落时,庄魏亦是眼底闪过惊讶之色。 她怎么在这里? 还是这副妆扮! 而且,她这副装扮,他瞧着怎么如此眼熟? 还有,刚刚他若是没有看错,她好像在和人交手!? 李卿落也没想到如此巧合会遇到她这没有感情的父亲。 不过如此也正好。 她赶紧带着雀儿,押着那妇人走上前:“父亲。刚刚此妇人对我有谋而来,我们已经将之制服。还请父亲——” 李卿落话音未落,长空一声‘咻’响,那妇人已经身中一箭。 瞪着眼倒地,顷刻间就没气了。 街上顿时一片混乱惊叫。 李卿落被雀儿,还有李朝靖带着的侍从侍卫立即护在了圈子中间。 “保护姑娘——” “有刺客!” 那妇人已死,显然是被灭了口。 李卿落神魂未定般地盯着那尸首,心底一片惊惧冰凉…… 他们杀人,已经如此肆无忌惮了吗? 回到将军府,李卿落坐在红枫馆许久后,才问邓嬷嬷:“之前祖母说要重新给我请个教我武功的师傅,那师傅可有人选了?” 邓嬷嬷:“有了,不过姑娘别急,还要一段时日那人才能回金陵呢。” 李卿落看着前方眼中一片放空:“近段时日,咱们还是不要轻易出门了。” 邓嬷嬷应着好,心里叹气。 知道今日之事,怕是给姑娘心里落下阴影了。 李卿落却又道:“嬷嬷,再帮我做一套袖箭!下回,我要戴更多可以防身又便于携带的暗器才是。” 邓嬷嬷瞬间一笑:“是,我的好姑娘。” 第二日,前院的春醒来请李卿落。 “姑娘,老爷说,他今儿去醉仙楼买了八宝鸭和醉醩鹅回来,请姑娘去前院同他一起用饭。” 上一世这一世,李卿落都从未和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吃过一顿饭。 今日突然喊她去用饭,是什么意思? 想到李朝靖下午绑着庄魏,李卿落就不想去。 不过,忠毅侯府如今还拖着和李家的婚事没有彻底落定,看来是李卿珠的归来,让这婚事又变得举棋不定了。 李卿落自然很想将那庄魏踢得远远的。 也很想知道李朝靖如今是个什么心思。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好,我片刻后就去。” 春醒走了,雀儿进来。 “姑娘,打听到了。说那庄三公子今儿又从忠毅侯府跑了出来,正好被咱们老爷逮了个正着!” “老爷已经给忠毅侯府去过书信了。但那边说,请老爷帮忙教养几日,最好能给庄三公子吃些苦头。” 李卿落瞬间后悔,今晚不该应下李朝靖的邀约。 那庄魏,该不会也要吃这顿饭吧? 第112章 渣爹荒唐拉媒 李卿落心里顿时像是咽了一口苍蝇般恶心。 明知那庄三郎的心彻彻底底的在李卿珠身上,希望祖母还有她那渣爹,都别瞎忙活才好! “雀儿,你去紫薇堂一趟……” 到了前院,晚饭就摆在书房里。 看到曲氏不在,而这房间里还坐着一个庄三郎时,李卿落恨不得扭头就走。 她这父亲,是脑子有问题吗? 这还是在将军府,他竟然亲自将自己亲女儿和一外男凑成一桌,这要传出去,真要将金陵城的所有人都笑掉大牙了! 这种事,便是在山里也是做不出来的! 他便是不拘礼节,也不该如此荒唐行事! 李卿落脸上的不高兴,瞬间毫不掩饰的都挂了出来。 而且看来,李朝靖是还想将庄家这门婚事订给自己了? 可是,为何? 他不是一向和曲氏,还有李恪川一样,都无比疼爱李卿珠这个养女的吗? 李卿落永远忘不了,自己上一世神魂离体后,在前院看见李卿珠在他们身边撒娇的样子。 李朝靖脸上的温和笑意直达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宠溺。 那么疼爱,却要将李卿珠的婚事给自己,李卿落觉得此事必然有诈! 就算李朝靖警觉了李卿珠有些问题,但他如今一定还无法确认李卿珠和允王的关系,不然应该早就处置李卿珠了。 但就算如此,李卿珠的回来,还没有谈定的婚事依然就该是李卿珠的才对。 他如此操作,是觉得这婚事,是给他这亲生女儿的补偿? 李卿落给李朝靖粗略见过礼后,便装作不认识庄三郎的样子,像个木桩一样站在一旁。 李朝靖并未在意李卿落的敷衍和脸色,还温和笑道:“落儿你坐。这是三郎,你见过没有?” 李卿落:“父亲说笑了,女儿何曾见过什么三郎?女儿并不识得这位郎君。” 一旁同样不高兴的庄三郎:“……” 她倒是很会睁眼说瞎话! 还有,她摆着一副脸色给谁瞧呢? 不乐意见到他,以为他就乐意见到她吗? 若不是自己的执意和情深打动了母亲,家中怕是早就来李家下定了,此事可就真的便宜了她了! 不过,他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辜负珠儿。 庄魏心里暗暗下定誓言,却听李朝靖说道:“两个孩子,都不要不高兴。” “今日,我邀你们二人一同用饭,也并无其他意思。不过是三郎最近要来家中小住,所以我突然有几分感慨罢了。” “落儿,你就当三郎是位寻常故交家的兄长,不必拘泥于那些小节。” 李卿落仍未坐下,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像是在乖顺的听李朝靖训话的样子。 李朝靖眼见自己根本请不动这个亲女儿,便只好暂时放弃了。 李朝靖叹气:“三郎你可还记得,你三岁那年跟着你祖母,去朝霞寺的事?” “也就是那一回,你们庄家和我们将军府,才会有了这桩婚约。彼时,落儿你还在你母亲腹中时,他就已经瞧过你无数回了。当年,也是他一句戏言,说若是你母亲怀的是个女娃娃,他就要娶之为妻呢。” 李卿落脸上并无一丝羞涩,反而很尴尬。 她这爹想和忠毅侯府订亲的嘴脸也实在太难看了。 她若是自幼便同庄魏认识便也罢了,但明明和庄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两情相悦的人是那李卿珠。 真当她荤素不忌,什么恶心的都愿意吃呢? 就算她是个不曾见过世面的,但也知道,不忠心的畜生不能用! 更何况是未来夫婿? 她不仅不会感恩戴德,还会深感恶心! “父亲,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过父亲说的这些往事,能巧合的凑成了庄家郎君和珠儿姐姐的婚约,倒也算是他们二人缘分了。” 李朝靖瞪了李卿落一眼。 这个蠢丫头,她难道不明白,自己是要将错的这桩婚约,纠正归位吗? 然而李朝靖还未再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李恪川的声音。 “父亲,听说你在此宴客三郎,还叫了醉仙楼的好菜,怎么也不叫儿子一起?” 随着李恪川的身影被推了进来,还有李卿珠跟在身后。 “珠儿!” 一直不发一言的庄魏此刻眼里盛满了惊喜,立即就站起身冲到了李卿珠身边。 “珠儿你怎么来了?啊,珠儿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和伯父吃顿饭,我,我也没想到她会来……珠儿你莫要生我的气,可好?” 李卿珠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口中却说:“三郎你在说什么呢?我为何要生气?父亲这般安排,定然有父亲的意思吧……” 虽然李卿珠心里很吃味,但实际上这却是她乐见其成的。 若是这刘草儿和忠毅侯府的婚事能赶紧定下来,她也才好与允王殿下议亲呀! 自她回家后,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殿下了。 不知殿下心里是否还想着她? 李卿珠的心里如今像猫抓一般的难受。 既放不下这个,却又忘不掉那个。 李朝靖脸色一黑,看向不请自来的一双儿女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望着李朝靖,李卿珠满脸的委屈。 “爹爹,珠儿是哪里做错了吗?从珠儿回府后,爹爹就再也没有理过珠儿。珠儿心里再也受不了了,还请爹爹干脆与珠儿说个明白吧!” “若是珠儿哪里错了,爹爹如何罚珠儿,珠儿都认了!” 李卿珠满脸泪痕的跪在地上,哭的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李恪川和庄魏的脸上都瞬间写满了心疼。 庄魏忍不住的起身上前半步:“珠儿,你……李伯父,珠儿她已经受了很多罪了,您为何还要如此待她?” 李恪川:“阿爹,您是不是误会珠儿什么了?” 李朝靖看看庄三郎又看看李恪川,再看着地上跪着哭的养女,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怪异感。 她今日,是想逼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了? 好,真是好本事! 他还未查清她与允王的事,她竟然就敢自己就跑到他跟前来,是觉得有人给她撑腰,所以连他李朝靖都可以拿捏了!? “既然珠儿要我与你问个明白,那珠儿就留下好了。” “落儿你们都出去。” 李卿落一刻也不想多留,立即就转身出去了。 只是路过李恪川身旁时,她听见李恪川说了一句:“别得意……走着瞧。” 第113章 李卿珠,我抓到你了 李卿落驻足回望,双眸如同粹冰一般:“拭目以待,阿兄。” 她明明身无所依,但气势倒是很足,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庄魏竟觉得她还真有几分魄力,不愧是将军府的血脉。 庄魏不由几分失神,李恪川看见后,眼底闪过一抹阴毒的冷光。 李卿落这贱丫头妄想抢走珠儿的一切,她也配? 既如此,也别怪他这个做哥哥,狠辣无情了! 等屋子里只剩李朝靖和李卿珠后,迫于威压,李卿珠竟一时连眼泪都不敢掉了。 “阿,阿爹……” 李朝靖开口便问她:“说吧,你同那允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卿珠开始还狡辩:“阿爹,珠儿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珠儿与允王殿下,怎么会有干系呢?珠儿,珠儿没有……” 直到李朝靖一句:“既如此,我明日就去给你定一门亲事!忠毅侯府你也别想了,就随便一个小将军,父亲还是能找到的!” “你此生,也别想再和允王有何瓜葛!” 李卿珠是真的吓到了,连忙跪着到李朝靖的跟前,拉着他的衣袍哭道:“阿爹,阿爹不要——女儿说,女儿和允王殿下……确实相识……”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外面小厮突然匆匆忙忙来敲门喊道:“老爷,老爷!是邓老姨娘,邓老姨娘她携二老爷他们回来了!” 李卿落在半道上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于是她立即一个拐弯也朝着大门的方向而去:“瞧瞧去!” 她早知道祖母要邓老姨娘回来。 说是要邓老姨娘回来叙旧,可知道此事的人谁不知,说是伺候都是体面的。 邓老姨娘三十年前欠祖母的,如今也该统统还回来了! 而且,李卿珠和邓老姨娘是否有关系? 那个声音粗哑的妇人,李卿珠喊她一声姑姑,她是否是邓老姨娘的女儿? 李卿落到的时候,曲氏也到了。 “落儿!” 曲氏看到李卿落,眼里含着泪光。 那日关水崖之后,她们母女二人便再未打过照面。 曲氏怕李卿落恨自己,所以是不敢见她。 这几日,她想着过往,对自己这个亲生的血脉,也是越来越多的愧疚了。 虽然,若是再遇到此事,在面对珠儿和落儿的问题上,她可能还是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到底心里也开始正视李卿落从前受到的那些委屈…… 落儿自幼替珠儿在山里长大,一天好日子没过过,回来还因为珠儿的任性而受到不公平的指责。 曲氏一想到此,就心疼不已。 当然,这些也不是珠儿的错。 只是命运捉弄人罢了! “落儿,母亲想……何时与你好好说几句话,你若是愿意……” 曲氏伸手想要主动去拉李卿落,李卿落却冷淡的避了开去。 “母亲客气了。您若想要训话,做女儿的随时听着便是。” 曲氏着急想要解释:“不,阿娘不是要训话,就是想和你说几句知心的……” “夫人。老爷来了!” 常嬷嬷赶紧提醒曲氏,让曲氏所有的伤切之情都赶紧咽了下去。 她转身,看见珠儿、川儿,甚至庄三郎都来了,赶紧又迎了上去。 “老爷,你们也来了?” 李卿珠几人纷纷见过了曲氏。 李朝靖皱着眉,满脸乌云密布:“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回来了!?还是带着他们——” 就在这时,张嬷嬷也赶了过来。 张嬷嬷笑笑见了礼后和众人说道:“老爷,夫人,各位公子姑娘,邓老姨娘是老夫人喊回来叙旧的。老夫人说,邓老姨娘老了,一直在庄子上待着也不是事儿。” “从前就算有些什么过错,也不该一直受罪。还有二老爷三老爷,姑奶奶她们,也都该回来过几天好日子了。” “咱们将军府这么大,大家一起也好热闹一些,免不得整日都冷冷清清的,老夫人觉得没什么意思。” “老爷,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事吧?来人,快去叫大夫——” 李朝靖抬手一挥:“别叫了!我没什么事。我去找母亲!” 李朝靖咬着牙狠狠瞪了一眼门外,竟是一眼也不想看邓老姨娘转身就朝内院又回去了。 曲氏也是一脸担忧,看了看门外,作为主母,还是率先走了出去。 李卿珠则不停的偷偷瞧着李卿落。 李卿落一转头就和她对上了目光。 李卿落缓缓一笑。 好像在说:我抓到你了。 李卿珠吓得往后重重退了一步。 她、她是不是发现了? 当初被绑,自己根本没有想到她就是李卿落! 不然,她也不会将姑姑的身份喊出来。 姑姑是邓老姨娘的二女儿,当初在关水崖她不知道有没有逃出来,若是逃回家了,今日一定也会跟着回来的! 李卿珠脸色难看至极。 回来这几日她如履薄冰,身边也没有一个可用之人,所以连信也无法送出去。 自从知道李卿落身份后,又等到李卿落再次平安无恙的回到将军府,李卿珠根本不敢和她正面相对。 她在莲花教受到的那些屈辱,打湿的裙摆,说的那些话……让她既没底气又心虚。 李卿珠甚至做噩梦都被此事吓醒过! 她梦到,自己被吓尿裤子的事,闹得满金陵城人尽皆知。 梦到肃王来找她索命:听说你是我的人?大胆贱妇—— 梦到所有人都捏着鼻子,嫌她浑身骚臭…… 在李卿落的盯视下,李卿珠脸色越来越白。 李恪川拉住李卿珠的手:“珠儿!你不必怕她!” “李卿落,你是否太过分了?珠儿什么也没做,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面对李恪川的乱叫,李卿落气笑了。 “你有病吧?需要我给你请个大夫吗,哥、哥?看看你的眼疾!” “上回江大夫还说眼疾需要以血亲的血肉为药引。就是可惜珠儿姐姐不能替你尽份儿心意了。” “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给你割肉取血的。下辈子也不会!” 说完李卿落连再多看一眼李恪川也觉得脏了自己眼睛,抬脚便又转身回了府。 她瞧过了,邓老姨娘带回来乌泱泱一大片人,就是唯独没有那个嗓音粗哑的妇人。 难不成,她死在关水崖了? 还是说,她仍在莲花教。 第114章 等那老货来见我 李卿落的话对李恪川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若是从前,李恪川一定会冲上前去不会给她好看! 但如今,他断了一条腿,她是觉得他是个残废,就好欺负了是吧!? 李恪川气的险些将椅子把手都给捏烂了,还是李卿珠心疼的握住他的手,劝道:“阿兄,你别这样。落儿妹妹她确实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对她心中有愧。毕竟,我占了她的身份地位这些年,瞧见她我便总是不自在。” “下回阿兄不要为我出头了,免得又惹她不高兴……” 祖宗! 李卿珠是真怕李卿落将她在莲花教的那些事说出来,所以是真的劝李恪川不要再为自己一时嘴快了。 至少,在她请求允王殿下,替她解决了李卿落这个心腹大患之前…… 站在一旁的庄魏,眼神再次变得迷惑而又奇怪。 刚刚,那李卿落不是确实在对珠儿,释放友善的笑意吗? 怎么就将珠儿吓成那副样子! 同样都是妹妹,珠儿之死如今也怪不到那李卿落的头上,没想到李恪川这个当哥哥的却还是如此一副态度对自己血亲的妹妹,实在也太不应该了! 他毫无章序的就将珠儿的失态都拐到那李二姑娘身上,在庄三郎眼里瞧来,这李恪川确实病得不轻了…… 而且,他们兄妹俩握着的手,到了此刻也还未松开。 那李恪川甚至还反手将珠儿的手握的更紧了! 庄三郎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屈辱。 “珠儿,我陪你出去瞧瞧!” 庄三郎拉着李卿珠便向外走去,独留李恪川一人留在了门内。 等仆人再来将李恪川抬出去时,邓老姨娘已经给曲氏哭了一场了。 静慈堂。 “她哭什么?好个老货,是一回来就给我唱上戏曲了?好让整个金陵城的人都以为,我是在欺负她吗?” 裴老夫人气的不行,早就知道那邓老姨娘是个老茶,当年自己不就是受她蒙骗? 后来把裴老夫人搞的夫离子散,现在想来裴老夫人都觉得自己窝囊。 “我当初以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想着干脆去道观里清净,可是这何尝不是给那个老货认输?” “我输给了她,输的彻彻底底!” “虽然她如今也没有占到这将军府,但她儿孙满堂,好日子过的太多了!我呢?一个独子,还是个缺心眼儿的!一个嫡孙,还是个残废。” “我既过的不痛快,她也别想能长命百岁!” 莺儿上来抚着裴老夫人的胸口。 “您别急呀。她就是哭,她这些年去了庄子上,已经大大的意识到了自己当初的错误,是她害的这一家人离心。既然如今老夫人回来了,而且还愿意让她回来,她是千恩万谢的……” 张嬷嬷冷笑:“你信她这些好听的话。她肯定心里高兴疯了,还以为自己能回来挣家产呢。” “是呀。她见着李恪川断了腿,府里剩下的三个姑娘,一个不是亲生,一个未曾长在身边,还有一个年幼不足为提。” “而她有两儿两女,两个女儿虽然都嫁了,但两个儿子一共给她生了八个孙子,四个孙女,她能不得意吗?这么大个将军府,她身边儿孙绕膝,而祖母孤零零的,她心底还不知怎样耀武扬威呢。” 李卿落走了进来,在裴老夫人身边坐下。 她是怕祖母会被邓老姨娘气到,所以想提前过来给祖母宽个心。 “祖母,您要记住,您那些庶子庶女,甚至庶孙们,可都要喊您为祖母。邓老姨娘不过是祖父的姨娘,这些年就算她的血脉都长在身边,也不管在庄子上他们是怎么称呼的,但是回到将军府,这个府上的母亲和祖母,只能有您一人!” 刚刚李朝靖才气呼呼的走了,在裴老夫人这里他自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李朝靖如今根本不想看到邓老姨娘,然而这人却又是母亲喊回来的,他只能无力接受。 他个当儿子的只顾他自己生气,却全然没有想过裴老夫人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好在,裴老夫人如今也有个贴心的嫡亲血脉了。 她拍拍李卿落的手:“好,祖母的乖孙女。这些事,祖母都晓得,你放心吧。祖母要收拾她,还能怕被她再欺到头上去?” “你若是得闲,这会儿不如就在这里陪着祖母,等那老货来见我吧!” 李卿落便没有急着回去写字。 等邓老姨娘带着儿孙来到静慈堂后,裴老夫人瞬间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背脊。 她当年作为女将军和当家主母的气势还有威压,瞬间便拿了出来。 李卿落都不由几分热切的望着祖母,祖母这才是大家贵女之范吧? 永不屈于落魄羞辱之下。 可惜,当年她的性情太过耿直,眼里也无法揉下沙子,所以丢下了将军府,离开了自己拿命去救回来的夫君,放弃了用命生下的儿子。 如今孤苦伶仃,只有一人。 好在,自己这一世,会永远陪着祖母。 李卿落轻轻挽住裴老夫人,眼里也自然的流露出凌厉的冷光,看向座下乌泱泱的一片人。 邓老姨娘进来就给裴老夫人跪下了。 身后两个庶子及其家眷子女,也全都跟着跪下。 “妾身邓氏,见过老夫人。” “儿子们,儿媳们,孙儿孙女们,见过母亲、祖母——” 李卿落也跟着受了礼,她的威仪让后面跟着来的李卿珠和曲氏都一时晃了神。 仿佛,坐在那高堂上的并非自幼流落在外的孤女,而是另一个年轻的裴老夫人…… 邓老姨娘跪着来到裴老夫人身边,扯着她的裙摆哭道:“姐姐,您终于肯见妾身了。当年千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尽到职责,才让老夫人您和靖哥儿离了心,妾身这些年一直都在为此事而歉疚,每日吃斋念佛,就想为自己赎罪……呜呜……” 裴老夫人低头看着到邓老姨娘的惺惺作态,摇了摇头:“邓姨娘,我瞧你这身宽体胖的,可不像是常年如素的样子啊?而且,你如今怎么老成这副样子?” 邓老姨娘脸上的神情一僵。 “妾、妾身是身子不好,所以喝了几年的药,如今才如此失了样貌体态,让老夫人污了眼了。” 裴老夫人‘啧啧’两声,“老爷当年的眼光是不怎样,要知道你如今变成这副样子,只怕他还活着的话,也是要变心了。” 接连的羞辱,让邓老姨娘脸上险些挂不住。 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如此低声下气的伏地做小,还被人羞辱的了? 第115章 上前四个耳光甩脸上 邓老姨娘咬着舌尖,才让自己清醒的没有挂脸。 可身后的子孙却都有些忍不住了。 “母亲。您喊我们回来孝敬您跟前,也是应该的。但我娘……” 裴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谁是你娘!?放肆!邓姨娘,这些年你就是这样教养两个哥儿的?如今他们也都是老爷了,竟然还如此不知礼数!来人,掌嘴!” 张嬷嬷上前‘啪啪啪啪’就是四个耳光甩在邓老姨娘的脸上。 邓老姨娘都懵了! 一张胖脸,眨眼间就变得更胖了。 堂下一众人更是都看的目瞪口呆,连第一次到静慈堂内院来的李卿珠此刻都忍不住的汗流浃背。 曲氏更是紧张的拽紧了手里的帕子。 原来婆母是个如此厉害的人! 等有个庶子气冲冲的想要起身过来时,被一旁早就候着的几个嬷嬷一把又给按了回来。 ‘咚’的一声,那庶子又重重跪在地上。 他还一脸的愤恨:“你们——” “老夫人教训一个姨娘罢了,难不成还要看你们脸色吗?怎么,二位老爷还想给咱们老姨娘撑腰呢?” 张嬷嬷拍了拍手,一瞬间,十几个有身手的嬷嬷都围了上来,一瞬间所有人迫于强压威慑都低下了头去。 裴老夫人眼神冰冷的看过堂下所有人,这才冷哼了一声。 邓老姨娘一回来,就被裴老夫人立了威。 她哪晓得,老夫人如此不给她留面子? 从前在庄子上,她就是老太君啊! 有钱有权,儿孙绕膝,好不快活! 原本她听见要回将军府,心里还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回来会给老夫人气受,而她的孩子们也有机会再次占领将军府。 可这一刻,她竟然有些后怕了…… 老夫人眼里的煞气,当年就有。 可当年是李朝靖替自己拦着,这才让邓老姨娘少受了许多的苦。 但如今,大老爷恨她入骨…… 自己这回回来,真的不会脱层皮吗? 一瞬间,邓老姨娘的气焰就消了下去。 最后,邓老姨娘回来连住所都还未安顿就被裴老夫人罚去福堂抄经书了。 而两家庶子,自明日起,每日都要来静慈堂请安。 然后裴老夫人才将人都给打发了下去。 李卿落知道祖母有自己的法子收拾人,便也就放心了。 她也起身告辞后,回红枫馆的路上,听到了一阵抽噎声。 “母亲就怪我。这哪是我的错?那个院子,我也想住……” “你快别哭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吗?父亲一向孝顺,今儿祖母受罚,父亲心里也不好受,一定觉得愤怒极了,所以才会把火气发到咱们身上。你若再让他听见你的哭声……” 李卿落看了雀儿一眼,雀儿立即点了点头。 等雀儿再回来时,李卿落手里正拿着公主府的请帖,一脸深思。 肃王说公主府要举办冬日宴,让她到时拿着图样过去。 李卿落早就知道这帖子会来,可帖子上却说,让那日带上全家姐妹同去。 “如今咱们府里热闹了。原本就有三个姑娘,又来了四个。这下有七个姑娘,难不成那日还真要全部带去?” 邓嬷嬷笑着摇了摇头。 怕是公主府都没想到,他们将军府会一下子又多出四个姑娘来。 李卿落:“去几个人,公主府也是容得下的,而且公主一定也不会介意。只是……我不想带她们。” 雀儿:“那姑娘就带欢姐儿不就好了?” 李卿落看向她:“去打探的如何?” 雀儿快步走过来,“姑娘,奴婢问过了。今儿想给邓老姨娘出头的是二老爷。刚刚咱们瞧见的,也是二房的两个姑娘。她们想要住的院子,被三房那边的姑娘给占了,又被她们父亲给骂了一顿。” 邓嬷嬷:“三房,就是邓老姨娘的二子。他好像自幼更受宠爱一些,听说在庄子上是横行霸道,整日耀武扬威的。不过今日我看他倒像个鹌鹑。” 李卿落听到这个形容‘扑哧’一笑。 二房三房,就是两个庶子。 他们如今都成了家,但因为年龄都比李朝靖小了七八岁,所以今日回来的这些子孙们,其中最大的一个是二房的大姑娘,也才十二三岁。 剩下的那些,年龄就更小了。 李卿落想了想:“那就都带上吧。若是那日公主问起来,我也好回话。” 不然,反倒惹得公主不高兴。 不过,她们去了是丢人还是长脸,抑或是有出风头的,也都是她们各院自己的事。 李卿落的脸皮厚,并不在意家族荣耀如何。 “你去各院知会一声,愿意去的,我都带。” 这也算是她一个探邓老姨娘底子的机会。 雀儿应声。 可她突然又想到:“那紫薇堂那里……” 李卿落懒得做面子,“不喊!” 李卿落就是故意想气李卿珠。 李卿珠也当然被气得要疯了。 “她连那些刚回来的小丫头都愿意带上,凭什么不带我!?” “我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阿姐,她当真是连这点面子也不顾了吗?” “我李卿珠连这些乡下来的丫头都不如?” “凭什么***府要给她下帖子!我才是将军府的嫡长女!!” 李卿珠气的将满桌的东西都扫在了地上,各种瓷器统统碎了一地。 庄魏进来看到满地狼藉,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珠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惹你生气了?” 李卿珠没想到自己刚刚那一幕被庄三郎瞧见,心里还慌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挂着泪,一头又扑在庄三郎的怀里。 “呜呜呜,三郎……我就是气我自己,所以才如此失了态!” 庄魏见她如此伤心,刚刚心底的疑惑瞬间统统一扫而光。 他抱着李卿珠,心疼的给她擦着泪:“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你给我说,我去找他为你出气!” 李卿珠抽抽噎噎:“也不是谁欺负我……是我自己,没有做好一个阿姐。也是我之前任性,害怕爹娘不再疼我,所以弄出自焚的事情来。如今我回家来,落儿妹妹心里定是恼我至极,所以我才……” “所以这回,公主的帖子送到红枫馆。听说落儿妹妹要带上全家的姐妹,连今日刚回来的几个堂妹都要去,唯独没有我。” “三郎,我就是觉得丢脸至极,没有什么脸了!呜呜呜……” 庄魏:“她竟如此小气?我找她说理去!” 第116章 拉弓射出院外! 庄魏丢下李卿珠气冲冲的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李卿珠面无表情的将泪擦掉。 这回公主府的冬日宴,是她能见到允王殿下的机会。 所以,她绝对要去! 就算抢,也要抢到李卿落的那张帖子! 李卿珠心里发了狠:李卿落,既然你如此不给我面子,那就休怪我对付你了! 不多时,曲氏和李恪川就都知道了此事。 曲氏本还想劝两句说:“珠儿,是不是落儿本想明日再去知会你此事的?要不咱们明日再说……” 李恪川一声冷言:“母亲,你如今的心也是偏了。父亲便也罢了,是我无用又残废的身子令他心底失了望,所以如今做出些癫狂的举动来。怎么连你也如此了?句句话都在维护那李卿落!” “到底珠儿才是自幼长在你身边的!” “难道母亲如今也更看重血缘了吗?” 曲氏被儿子怼了一顿,立时张口结舌的望着他们。 李卿珠红着眼睛来到曲氏身边,一把挽住她。 “阿兄你说什么呢!?不许你如此对待阿娘!无论如何,阿娘也是落儿妹妹的亲娘,落儿妹妹这些年从未得到过阿娘的宠爱,阿娘便是如今偏着她一些,也是应该的。” 说完,李卿珠又含泪的抬头望着曲氏,坚强的露出一抹笑来。 “阿娘,珠儿没事,你不必管珠儿如何的。是阿兄非要给珠儿出头,但其实珠儿根本不是在意那张帖子,就是丢脸罢了……” “算了,反正我的脸早就没了。闹出自焚的事,我又哪好意思再去那些宴会上露脸?” 李恪川一把将李卿珠扯回他身边。 他大手紧紧握住李卿珠的手腕:“珠儿,可那本就该是你的殊荣。这帖子不给将军府的嫡长女,难道还要给她?就凭她救过南屏郡主也不能!” “她如此不懂事的做出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阿兄自会为你收拾她!” “走,阿兄陪你去红枫馆拿帖子!” 看着兄妹俩远走,曲氏心中莫名的再次升起那股怪异的感觉。 而且,是越发难压的不断冒了出来。 为何,为何他们能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些话? 珠儿虽然口中说着不在意,但其实句句深意,皆是在意! 曲氏莫名想到自己之前对落儿的一些态度,突然一阵恶寒涌上心头。 不……难道她从前,也是这般吗? 认为落儿就是该什么都让着珠儿,是落儿亏欠了珠儿的? 可自从落儿坠了悬崖那次之后……曲氏就像是突然醒了一般! 她心底,是不想失去落儿的! 而且,曲氏莫名的对落儿突然多了很多的羞愧和亏欠的感觉。 有时候,曲氏甚至做梦都是落儿被吊在悬崖上,口中一句句地喊着:“阿娘……你为何不疼疼落儿?阿娘……你也疼一疼我吧……阿娘,我也想被你抱一抱……” 可现实的落儿,却对自己冷漠疏离的形同陌路之人。 要不是那日悬崖上落儿说的那些话,曲氏还不知,原来落儿心底也是渴望着自己的疼爱的! 曲氏哭着醒来好几次。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明明,珠儿亦是无辜的,明明她更爱珠儿啊! 曲氏强压下心头的怪异感,追着两兄妹的背影赶了上去。 不行,她不能让川儿再欺负了落儿去! 等曲氏匆匆赶到红枫院时,看见红枫馆门口一片嘈杂混乱。 原来是庄三郎,连红枫馆的院门都没摸进去,就被李卿落给一箭射了出来! 此时此刻,李卿落一袭鹅黄冬裙,手持长弓,另一只手搭箭拉弓,再一次对准了院门外一脸菜色的庄三郎。 红枫馆门里门外都挤满了嬷嬷和婢子。 个个儿虎视眈眈地瞪着门外的这些不速之客,如同盯着一群敌人。 不仅如此,曲氏看到今日才回来的二房三房,此刻都有人正挤在人堆里看热闹! 曲氏只觉眼前一黑。 立刻奔了过去:“落儿!你要做什么!?还不赶紧放下!” 曲氏浑身发抖的低喊着,挡在了庄三郎和李卿珠他们的面前。 她没想到,落儿竟然如此大胆,敢在家里意欲伤人! 她莫不是疯了不成!? 李卿落看到曲氏来了,也并未有收箭的趋势。 庄三郎冷笑:“庄二姑娘真是好大的威风!我不过是想借你帖子一瞧,想分辨一下事情的真伪。毕竟公主府之前可从未传出过要举办什么冬日宴的风声,怎偏你就收到了?你不给就算了,竟还羞辱珠儿!” “我绝不允许这世上有任何人羞辱她——” 李卿落箭头一转,‘咻’的一声,箭支穿过人群缝隙直直射向了一棵歪脖子柳树。 人群一声惊呼。 庄三郎也白了脸。 刚刚他想要闯进红枫馆找她说理,不想她正在院中练箭,见他身影她立即双箭齐发,直接钉在他的脚下。 庄魏这才退了出来。 他还以为那两箭,不过是她运气! 可现在这么多人,她竟也能想射何处就射何处? 她不是一个山野来的丫头吗? 怎么射艺如此厉害? 那日在街上,她亦是亲自捉拿了那个妇人。 她怎么,和传言中的全然不同? 不同于金陵城的那些贵女,更不是想象中的粗俗村姑。 李卿落一声冷笑,“我就羞辱她了,你要如何?” “找我说理,庄三公子是珠儿姐姐什么人!?哦,我忘了。你们是定了婚约的未婚良人。” “不过,这世上可没有强迫别人,厚着脸皮要将人帖子抢去的道理吧!?” 说着,李卿落转头又看向李恪川和李卿珠。 他们二人脸色,自然都是十分难看。 李卿落:“想要帖子?就凭你们本事!不过今日只要有我在,我看谁敢擅闯我红枫馆!” 李卿落说着话,手中长弓一直紧握,一副谁敢再上前,她必不客气的架势。 李卿珠暗中已是急得满头大汗。 这里这么多人,她怎么能胡说什么婚约? 当即也不顾庄三郎了,张口就道:“落儿妹妹,你快别吓我们了。三郎他没有恶意,是我自己觉得丢脸,所以他才着急做出这种失态之事的!” “他确实不该擅闯你院子,不过我和三郎如今是清白关系,你可不要误会。当年与他指腹为婚之人,可是你才对呀!” 李卿珠此话一出口,庄魏扭头便盯向她,一脸不可置信。 第117章 擅闯者,给我杀无赦! “珠儿你说什么?” 李卿珠结结巴巴的不敢看庄魏,“三、三公子,我说的确实是事实呀。当年和你指腹为婚的人,是落儿才对。这些年咱们的婚约,就是一场误会……就当我们是有缘无份吧……” 李卿落忍不住‘哧’的笑出声来。 “李卿珠,你还真是既要,又要啊。做人如此贪心,可别到头来,黄粱一场梦,什么也没有握住。” 李卿落面子也懒得做了,直呼李卿珠大名。 她的话让李卿珠心中大惊,她抬头盯着李卿落:难不成,她、她知道什么? 李卿落转头却又看向庄魏。 “庄三公子,你可瞧见了。你要替她出头,可她却着急的要与你撇清干系。” “不过,我李卿落即便是山野里长大的野丫头,也知道,这婚姻大事不是我们一个做姑娘的该随便宣之于口的。” “如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们将军府的嫡长姑娘如此随便的喊出此事,母亲,咱们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此了。” 曲氏也被连带着骂了一通,脸色难看至极,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她只能侧头低喝向李卿珠:“珠儿!你在糊说什么?到底还知不知道羞耻!还不退下!” 李卿珠脸上血色尽失,这才明白自己刚刚心急中计了! 李恪川却在这时悠悠上前,挡在李卿珠的身前。 “李卿落,你再如何嚣张,珠儿也才是这个府里的嫡长女!而你,不过是一个狂妄之极,不知尊卑礼教,心思阴险恨毒,鄙陋至极的恶女子——” 李卿落:“那你是什么?一个狂妄自大,耳聋眼瞎的残废!” 眼见兄妹吵起来,而李卿落还说出如此恶毒之话,瞬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曲氏浑身发抖的指着李卿落:“落儿,不可如此!” 李恪川更是狂怒的脸上手背皆是青筋爆凸!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杀了你——” 李卿落:“你不是早就想杀了我吗?可你杀不掉我。你杀不掉我,只会让我更恨你!也会让我更无惧于你。” 李恪川扶着椅背数次想要站起来,但不知他是否是气过了头,竟然一只腿软的连连站不起身! “把,把她给我拿下!所有人,全部去,把她给我按住,我要狠狠打,狠狠打!我要将她打死!!” 李恪川此生也未曾受过如此羞辱! 就连当初断腿,全家哪个不是哄着他? 一个个走路都不敢放重了脚步。 一个个说话,都不敢与他冲撞! 偏偏是她,是她恨他于此! 她不能再活了,他就要她死!! 李恪川发了狠,指着李卿落,要满院的奴仆都去将李李卿落抓过来。 李卿落转身丢开长弓,从雀儿手中抽过长剑:“我看谁敢!” “擅闯者,给我杀无赦!” 红枫馆还有两个看门的嬷嬷,都是有身手的。 除此外,雀儿和邓嬷嬷,李卿落三人打着前阵。 翠儿在后面也全身发抖的拿着一根棍子,其余的婢女嬷嬷,再害怕此刻也都振作精神的气势汹汹围在一旁,手里操着家伙,学着姑娘昂首挺胸的加势。 并且齐声大喊:“杀无赦!杀无赦!” 李卿落眼神冰冷凶狠,正式要与李恪川,誓死为敌。 满院的奴仆,见此阵仗,竟真的一个也不敢往上冲。 “好!” 裴老夫人在张嬷嬷的搀扶下走上前来,一声赞喝。 所有人战战兢兢的都立刻让开了路,裴老夫人盯了曲氏一眼,曲氏立即羞愧的低下了头去。 今日这出闹剧,竟都是她的儿女闹出来的! 她确实是没有什么脸了! 而且,二房三房的人还都围在一旁看热闹,心里不知怎样的笑话他们! 曲氏此刻心底不止对李卿落充满了怨气,对自己的长子李恪川,还有珠儿也都充满了不满。 若不是珠儿非要计较此事,又何至于把落儿逼成这个样子!? 然而曲氏一句委屈此刻也无法说出来。 “母亲,还请您主持大局,儿媳实在无用!” 裴老夫人也毫不客气的训斥她:“你确实毫无当家主母的本事!” 此话一出,二房三房的人都暗中看了看彼此,心怀鬼胎起来。 裴老夫人一出现,原本剑拔弩张的形势,瞬间瓦解。 李卿落立即招呼满院的人放下手里的家伙,她也先上前向祖母请了罪。 “祖母,落儿行事张狂没有规矩,请祖母责罚。不过,他们今日都妄想闯进落儿院子,去拿落儿的东西,落儿还是不能应允!” 裴老夫人伸手虚抬:“此事,祖母都知道了。落儿,你没错。那帖子既是曦月***亲自写给你的,他们若有不服的,那就自己去公主府问***!” “你要带谁也是你自己的主意,不带谁,谁不服也都给我憋住!” “况且这是你的院子,你是咱们将军府的嫡姑娘,不是那市集谁人都可以随便闯进闯出的!” “这本是将军府姑娘的荣耀,结果却闹成一场荒唐!” “此事,谁敢再上蹿下跳的闹事,我一个也不会轻饶!” 说着裴老夫人的目光流过在场每一个人。 包括庄魏。 庄魏作为一个外男,擅长红枫馆本就是一件荒唐事,因而此事也由他闹大,他此刻确实羞愧不已。 “老夫人,晚辈错了。” 他当时也是昏了头了,现在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冰凉清醒。 全部人也都低下了头去,无人敢再有异议。 特别是李卿珠,此刻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但她暗自垂泪的模样,还是被隐忍的李恪川全部看在了眼里。 他捏着拳头‘嘎吱’作响,心中恨意越来越浓。 最后,李卿珠被扣了一年月银,李卿落也被罚抄十遍经书。 顾名思义是让她去去身上戾气,可李卿落知道,祖母这是让她练字时不过顺带的事。 红枫馆不多时全部人都已散去。 庄魏却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脸上挂着失魂落魄,心中亦是翻江倒海。 他以为的情深如许,结果竟然是珠儿口中的一句‘误会’! 那自珠儿‘死’后,他的痛苦不堪,醉生梦死,他的坚持坚守,又是什么? 一场笑话吗? 第118章 大姑娘你怎么死而复生了? 可庄魏却并无想象中的那样难过了。 心中回想更多的,竟然是红枫馆主仆誓死守院的震撼场面…… 她们不过是一群老少女子。 却个个气势如虹,毫不胆怯。 而他,自诩光明磊落之人,今日却好似成了一个小人…… 庄魏再回头深深看了眼红枫馆,而后转身跌跌撞撞离开。 当日,听说他便离开了将军府,回了忠毅侯府。 李卿落听闻后也只是说:“不管他。” 上一世庄魏推不掉婚事,就日夜刻苦的读书用功,几乎用了半条命最后考上了新科状元。 但今世这科,他显然是不可能再做什么状元郎了。 几日后,***府。 最终,跟着李卿落到公主府的人,也只有两个二三房的堂妹而已。 李卿欢早起正好发起了高热,便也不能来了。 二房有三个女儿,今日也只来了一个。 三房有一个独女,听说是这四个姑娘里最受宠的,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到了***府,李卿落吩咐她们:“谨言慎行,不要乱跑,也不必怯懦。有何事,告知我一声。” 二人那日在将军府都见识过李卿落的厉害,所以今日在李卿落面前都十分规矩。 “是,二姐。” 进入公主府,三人都被公主府恢宏的规模和气派,还有各种未曾见过的景色所震撼。 李卿落也未曾见识过这些,自然会忍不住四处多看几眼。 假山湖泊,亭台楼阁,桂殿兰宫。 将军府比之,也是差之甚远的。 身后传来一声‘哇’,是三房的嫡女李卿玉情不自禁的低呼。 前面一声‘扑哧’,仿佛是讥笑声,惹得李卿玉瞬间红透了小脸。 二房的李卿雅顿时也一副受了辱的模样,低下了头去。 李卿落低侧头看了她们二人一眼,许是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因为从未见识过荣华富贵,所以怯懦自卑,便成了这些权贵眼中的笑话。 一个奴仆都能取笑于客人,可见公主府的身份和姿态。 李卿落淡笑着喊住前面带路的婢女:“这位姐姐,不知咱们南屏郡主现正在何处,可否方便带我去寻她?” 婢女:“咱们郡主殿下自然在她该在的地方,若是人人都想见,我们殿下不是都该忙死了?” 李卿落被一个婢女讥讽,也不生气,而是不轻不慢的又说道:“她上回送了我一套纸,说是从前青海带回来的。我用着确实和咱们金陵城的不同,所以想问问她这纸不知是如何做的。既然姐姐不方便,那还是等她出现,我再去问她罢了。” 此话一出,那婢女脸上闪过惊诧之色。 她们郡主,给人送纸? “您,您是哪家姑娘?哎呀,刚刚奴婢耳聋,竟一时未听清。您莫不是李家二姑娘?” 她们郡主回金陵后,总共也没给几人送过刀纸。 婢女瞧李卿落容色秀美,当即便猜了一下。 也怪她刚刚在门房接了她们,因为没听清是哪个李家,又见她们穿的并不是十分华丽,这才轻慢了许多! 李卿落还未回话,雀儿就不满的大声回道:“是。我们就是东吟巷将军府的李家,这是我们二姑娘!” 那婢女瞬间态度大变,“哎呀,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多有得罪怠慢之处,还望姑娘多多恕罪包涵!二姑娘,您快跟我来吧。” 见识到了李卿落瞬间就扭转了公主府婢女的态度,李卿玉和李卿雅自然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二姐难不成,真的认识郡主殿下? 她们心里也都奇怪的涌上了一股自豪感,望着李卿落的目光也不由自主都带着几分热切了。 李卿落在前面走,李卿玉扯了扯李卿雅的衣袖小声问道:“她当真是从山里被找回来的?怎么如此厉害,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一开始她们都听说家里回来了个堂姐。 不过,因为自幼在庄子上长大,所以她们听了也没什么感觉,也并不知道往后还能回到主家生活。 将军府的宅院已经够让她们震惊兴奋了。 才知道爹爹和祖母原来说的都是真的! 将军府的繁华,金陵城的热闹和庞大,都让她们新鲜了好些天。 她们心里,自然也都按捺不住的升起了野心。 同样都是将军府的子嗣血脉,凭什么她们就要在庄子上生活? 虽然听说当年是父亲们和祖母犯了错才会被罚去庄子上的,但到底也不该彻底远离将军府,从此做个边缘人吧? 如今好歹回来了,只是她们到底心里都还有些不服。 凭什么大房过的那么舒畅又富贵的日子,就连她们的女儿,都能一人有一个大宅院? 李卿珠还是个野种。 李卿落更是从山里回来的。 不过,她们那日都见识到了李卿落的厉害,所以即便她是乡下回来的,目前二三房的人也都不敢惹她。 只是,到底心里还都存了一股傲气,觉得同样都是将军府的姑娘,她们也不会比大房的姑娘差。 “你瞧着吧。我阿娘说了,我天生丽质,又聪慧灵敏,以后我一定可以在金陵城的贵女圈也能过的风生水起,绝对不比她差!” 李卿玉骄傲的仰着头,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好日子。 李卿雅却摇了摇头劝她:“玉儿,你可别胡来!你刚刚没瞧见连个婢女都能嘲笑咱们吗?只怕那些贵女也是瞧不上咱们的。” 李卿玉一脸嫌弃的盯着堂姐:“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她李卿落都可以做到的事,咱们就不行了?咱们虽然自小是在庄子上长大的,但到底也比她见识的多了吧。” “还有,以后你可不是咱们家的大姑娘了!三姐!” 李卿雅面对堂妹的心高气傲,也只能摇头叹气。 算了,她也劝过了,等她自己跌一跤摔了跟头,总会知道的。 李卿雅亦步亦趋一直跟着李卿落,等到了贵女歇息的厅房,见过郡主后,李卿雅也一直老实规矩的跟着。 不多时,李卿玉就不见了。 李卿落看见身后只有李卿雅,也只问了句:“她人呢?” 李卿雅脸色难看:“二姐。玉儿她和几个姑娘聊得相投,出去看竹子了。” 李卿落微微蹙眉,但也没有多管。 南屏郡主拉着李卿落去看自己画的马。 “落儿姐姐,你可会骑马?我们下个月一起去郊外跑马吧?” 第119章 假千金被奚落是个撒谎精 裴南嘉立即兴高采烈的应下来:“好呀!我也许久没有跑马了,想起来就觉得身上暖和。” 李卿落:“那怕我是会扫了你们兴了。我不会骑马。” 她虽如此说,但脸上也并未见多少尴尬。 毕竟她从哪里来,同金陵城这些贵女从来不同,大家都是知道的。 而且,就算是贵女,也只是百里挑几会骑术罢了。 南屏却兴奋至极:“那我教你呀,落儿阿姐!我三岁就会御马,我定会是个好师傅!” 裴南嘉也拍着胸口道:“此事,就包在我们身上啦!” 李卿落‘扑哧’一笑,应下来:“好,两位师父。此事就劳烦你们了。” 南屏郡主笑得‘嘻嘻嘿嘿’的。 一旁有人喊道:“郡主,我们可以参加跑马吗?” “还有我们……” “我也想去,郡主。” 原本的三人聚会,顿时无数人都想参加。 可是一问,几乎都不会骑马。 南屏郡主顿时撅嘴:“我可教不了那么多人。算啦,你们以后有机会再一块儿来吧!” “我会骑马!不知道郡主,可愿意让我也参加?郡主殿下总不能厚此薄彼,只邀我家妹妹一人吧。” 李卿珠笑着在一群贵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她从前就是金陵城贵女中的明月,就算失踪了几个月,回来依然有人捧她。 虽然关于她的流言四起,但她三两句解释后,那些曾经交好的,大多仍然愿意相信她的话。 所以她今日一出现,现场虽然议论声四起,但她的风头也是抢足了的。 李卿珠一身珠光,同以往那般,打扮的非常华丽娇俏。 一张脸,更是红光满面,映日彩霞般的漂亮。 不少人还跟着又凑上去。 “李大姑娘。” “大姑娘你终于出来了。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一场,现在可好了?” “那场火到底怎么回事,大姑娘你怎么死而复生了?” “是呀大姑娘,你们家不是还给你举行了葬礼吗?” “大姑娘,听说你不是将军府的血脉,但你这浑身的气度那也不是天生卑贱之人能够比的。您天生就该是贵女!” 相比之下,李卿落今日所穿着打扮,就太过清雅了。 虽然她的容色越来越盛,甚至在场几乎已经无人能压她美貌一筹了,但那又如何? 不过是清汤寡水,哪有李卿珠明艳? 李卿珠笑着应对:“真是抱歉,让大家担心了。我们将军府确实起了一场火,而我也确实大病了一场。为了应对法师说的,让我避开克病之灾,所以家中父母才借此让我假死一场来避祸。” “如今,我身体康健了不少,顺遂之下自然也该出来走动走动,重新见见大家了。” 雀儿冷笑:“她可真是天生的撒谎精啊。” 这种谎都能扯出来,而且虽然一句也没有攀扯上李卿落,但是话中句句所指,实在不叫人浮想联翩。 李卿雅在一旁也小声问道:“可她是怎么来的?” 雀儿也看向李卿落。 她们姑娘可没有要带李卿珠的意思,所以李卿珠定然是自己来的! 裴南嘉过来说:“那个是潘璃,是南屏父亲的亲外甥女,南屏喊她一声表姐。她也是李卿珠从前最好的手帕交了。” 所以,定然是潘璃给李卿珠拿的帖子了。 此事也不难想不到。 李卿落记得这个潘璃,上次在忠毅侯府,这个潘璃就是带头用话刺自己的人。 裴南嘉说:“你要小心了,她们几个以前聚在一起,就爱欺负取笑于人。” 李卿落:“我不怕她。” 她是光脚的,难不成还怕那穿鞋的? 是李卿珠该怕自己才对。 李卿落盯着李卿珠,才多看了几眼,李卿珠果然连与她对视也不敢。 李卿珠唯恐自己当初尿裤子的事,被李卿落给喧闹了出来。 虽然自己可以狡辩没有的事,但防不住这种传言再流出去。 南屏在一旁听到,‘哼’了一声:“这是我家,她们还能爬到我头上去不成?” 南屏郡主是曦月***的宝贝心肝,在这个公主府里,她自然才是横着走的那一个。 她叉着腰站出去,指着李卿珠就道:“你就是李卿珠?便是会骑马又如何?难不成,但凡是个会骑马的女娘我都得瞧上眼吗?” “不管你那张嘴怎么说,反正我也瞧不上你,本郡主就偏不带你!” “还有,今日是我母亲为我举办的冬日宴,你们几个在这里大出风头,想干什么?别忘了,这可是我家!” 南屏虽然有些蛮横无理,但她也天真娇憨。 年岁也不大,所以她说出这些话来时,除了让李卿珠她们几个难堪之外,其余人还都觉得她有些可爱呢。 特别是平日就看不惯李卿珠她们的那些贵女,都掩唇‘嗤嗤’的笑起来。 “就她扯得那些慌话,谁信呢。就她们几个,自欺欺人吧!” “潘璃她阿爹是李将军副将,她们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呗!” “可我看二姑娘也不错呀,她为何非要同那李卿珠混在一处。” “李卿珠虽不是亲生得,但还是她更受宠些……” 南屏郡主的话,加上以她为头的那些贵女都在偷笑且窃窃私语,这让李卿珠和潘璃几人完全丢了面子。 刚刚进来有多耀眼,现在就有多打脸。 一个个脸上写着尴尬,潘璃还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南屏,你怎么说话呢?到底今日来者皆是客,你怎么能如此下大家的脸?这要传出去,大家该说舅母未曾教好你了,你这不是丢了舅母的脸——” 南屏像个箭矢一样就冲了出去,端着一杯茶狠狠泼在潘璃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说我母亲和我的不是?真以为我平时喊你一声表姐,你就能管教我了不成!?” “我母亲如何管教的我,你是不是要我将母亲请来,让她再分辨分辨!” 潘璃被泼了一脸的茶水,差点就气得当场发疯。 但一听到要将***请来,又不得不咬牙忍气吞声了下去。 “你,你太欺负人了!呜呜呜呜……” 潘璃捂着脸躲下去哭,南屏叉着腰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就会做戏装可怜!没意思,落儿姐姐,南嘉姐姐,咱们走!” 南屏挽着裴南嘉和李卿落离开了待客厅,一路说说笑笑,三人到了湖边。 “郡主殿下,谢谢你刚才为我出头,但是得罪了她们,往后你还怎么玩儿呀?你不是一向最爱热闹?” 南屏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湖里:“我已经瞧够了金陵城这些热闹,没什么意思。” “那些贵女,也一个个假的让我提不起兴趣与她们交往,更别提喜欢了。如今我老实下来,我阿娘高兴还来不及了,又不会非逼我出去同与她们一起玩儿。” “南嘉阿姐,落儿阿姐,我喜欢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带我玩吧!” 裴南嘉掩唇笑道:“我这人,也没什么意思。我整日绣花,画画,插画,你可喜欢?” 南屏一撇嘴。 “不喜欢。” “可我喜欢落儿姐姐,落儿姐姐会射箭!” 裴南嘉听了很是吃惊:“你真的会射箭?这可不是贵女该修的功课。” “不过,你是姑祖母带的,倒也不奇怪了。” 李卿落心中微微一跳,不由问道:“南嘉,你能否告诉我,你们平日里在府中,可否会谈论起我祖母来?” 第120章 允王引假千金私会? 裴南嘉还未回话,就被南屏郡主扯着李卿落的衣袖给打断。 “落儿阿姐,咱们说玩儿的事呢,怎么扯到你们自己的话头去啦?” 李卿落像摸个孩子似的拍拍南屏的头,无奈叹道:“你呀。以后若真是无聊了,可以喊我出来陪你。上山打猎,下河摸鱼,我都能奉陪。” 南屏郡主顿时欢欣雀跃的像个小鸟,叽叽喳喳的在原地转来转去。 南嘉惊讶问李卿落:“你可以随时出府?” 李卿落笑着将腰间的一块牌子扯出来给南嘉看:“有我祖母护着,我进出确实自由。” 南嘉惊奇的盯着那牌子,“咦?我阿爹也有一块这牌子,不过……颜色有些不同。你这是你祖母给的?” 李卿落心里记着祖母当初给自己的任务,自然想和南嘉多亲近一些。 所以将牌子取下来给南嘉看。 裴南嘉行赏了好一会儿,南屏也踮脚凑着脑袋瞧。 就在这时,有一个大丫鬟走来请南屏郡主,说是***喊她过去问话。 南屏郡主气哼哼的:“一定又是潘璃去告状了!我还没先说她呢,她倒打一耙想告我的不是?哼,看我今日怎么收拾她!” 南屏气冲冲地走了,裴南嘉和李卿落看了一会儿园景,外面还是太冷,正打算回去时,迎面却撞见一行人。 打头的男子一身贵气,身后一路跟着至少三十个奴仆。 李卿落和裴南嘉立即避让到了一旁的大树后,偏偏那男子还是一眼看到了她们。 “你们是哪家的?抬起头来。” 跟着的宫人立即喊道:“大胆!这是允王殿下,还不赶紧见礼?” 二人只得赶紧跪下,病半抬头起来。 “参见允王殿下。” “回殿下,民女是裴国公府的十二姑娘,裴南嘉。” “回殿下,民女是东吟巷将军府的二姑娘,李卿落。” 听到李卿落的名字,允王‘哦?’了一声。 “你便是那李卿落?” 他直直的盯视了李卿落好一会儿,盯的李卿落浑身汗毛倒竖,这才离开。 裴南嘉扶着李卿落,“你可还好?” 她以为,李卿落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如此身份贵重之人,所以面色才不寻常 李卿落:“我没事。南嘉,我想去净手,你先回去吧。” 说完李卿落也不等裴南嘉反应,自己带着雀儿快速离去。 到了净房,李卿落见到了早就等着的邓嬷嬷。 邓嬷嬷看见她咧嘴一笑,并靠了过来:“姑娘。” 李卿落:“如何?” 邓嬷嬷:“您吩咐的事,老奴自然都办妥当了。” 虽然净房没有人,但李卿落净手后,还是走了出去。 邓嬷嬷和雀儿一左一右的跟着,邓嬷嬷继续小声道:“老奴放了风声,又运转把那刘金枝悄悄儿的安排在送菜的商农队里,她进来后自个儿就没人了。” “还有允王那新妾室,她今日回娘家去探亲,在回王府的途中,被老奴绑了过来,正丢在等月台呢。” 李卿落:“等时机,就把允王引过去。” 邓嬷嬷:“放心吧,咱们今日带了好几个丫头出门,都机灵的很呢。” 李卿落松了口气。 前日李卿落便知道了,李卿珠必定会来这冬日宴。 虽然自己不带她,但就凭李卿珠的性子,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她绝对有的是法子。 果然潘家的信一送进将军府,李卿落就得了消息。 如此也好,李卿落也才能更好的布置一下,怎么再继续收拾她。 而人又不是她带来的,事后自然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如今,李卿落院子里有个叫紫锦的婢女,是之前澜沧院的。 刘穗儿走前,将紫锦有异心之事透给了李卿落。 李卿落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在她的授意下,紫锦如今已经去了紫薇堂。 不过,李卿珠觉得她的名字和紫薇堂相撞,所以如今给她重新娶了个名字叫绿萤。 李卿落:“绿萤今日跟着来的,你让她盯着李卿珠,必要时将李卿珠也引去等月台。” 李卿落手指垂下,摩挲着腰间挂着的小令牌。 她当初还不知道要怎么用这牌子,如今用起来才知道,祖母的人手眼线简直遍布整个金陵城。 称之为情报司,简直也不为过。 就算是今日在这公主府,只要她想,也不是不能动手脚。 公主府的菜肴,多为西北菜式。 什么手抓羊肉,什么羊肉汤锅,什么烤包子,什么和鸡蛋差不多大的柳枝肉串。 大家看的瞠目结舌,甚至闻着那羊骚味,大多不愿意下口。 但宴席上,曦月***亲自出现,招呼着大家开席,便又不得不吃。 不过,吃起来这些味道还是鼎好的。 李卿落甚至可以用惊艳来形容。 顿时那股奇怪的味道,好似也消失了。 李卿落两辈子也没有吃过这样的味道,所以吃着这些新鲜的,都有点不愿放筷子了。 特别是锅子里的羊肉,虽然瞧着清淡,但是一沾蘸水,各种丰富且细腻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口中,也打开了她的味蕾。 再吃那些肉串什么的,都各是惊艳美味了。 而且,这一顿吃完,也让她身上变得暖洋洋的。 今日这冬日宴,请的全是金陵城的女娘们。 ***先是客气的向各家道谢,包容了南屏郡主这段时间各去叨扰的麻烦,又说让大家以后都可常来公主府玩耍。 但她可是皇家,谁敢真的把话当真? 只是都却之不恭,都举起酒杯畅饮起来。 李卿珠心中烦闷,所以比别人还多喝了几杯。 绿萤在一旁劝了她两句,她笑着伸手在绿萤腿内侧瞧瞧掐了一大把。 然后侧头压低声音,以只有她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再多话,回去我定掌你的嘴。贱蹄子,也轮到你来管我?” 绿萤泛着泪光,“姑娘,奴婢只是不想您今日失态。听说,允王殿下今日也在公主府呢,万一他看到哪家的贵女失态了,传出去后姑娘总要被人论上几句的。” 李卿珠眸光瞬间一亮:“你说谁?你如何知道此事的?” 第121章 早有私情,假千金捉奸允王? 明明她并未听到风声! 李卿珠哪里知道,今日的允王会来公主府,也是李卿落托肃王,请他务必将人引来的。 李卿珠回将军府后,根本不敢和允王联络,所以今日来这公主府也是想凭一下运气。 没成想,殿下竟然真在这里! 她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心想,自己今日怎么就没将那串珊瑚珠戴上? 绿萤:“奴婢说,说的是允王殿下呀。他不也是***的弟弟?今日会来,也并非稀奇呀。” “还有,奴婢刚刚也是听她们说的。” 绿萤随便指了一下,李卿珠还真信了。 恰在这时,一个婢女过来倒酒,并悄悄往李卿珠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 李卿珠连看都未看清对方是谁,已经紧张的险些打翻桌台。 她抖着手将手中纸条展开,看到‘允王在的等月台等姑娘’几个字时,她的脸‘哄’的一下瞬间红透。 不过,好在因为她饮了酒,所以此刻并未有人因此察觉她的异常。 李卿珠心跳如鼓雷一般凶猛,抬头瞧谁,都觉得她们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端倪? 又喝了两杯酒后,李卿珠才强行冷静了下来。 她再展开手中纸条偷看,虽然觉得字迹陌生,但她却无法不信。 若是殿下真在公主府,她一定要去找殿下! 先不说相思之苦,李卿珠为了能留在允王身边,已经付出太多了! 所以,她真怕自己太久没有和允王相见,他真会忘了她…… 一想到此,她的心口仿佛被人紧紧一抓。 李卿珠将纸条塞进怀中,她起身让绿萤扶着她。 “实在是殿下的酒太好喝了,所以我情不自禁多贪了几杯。你们先吃着,我出去透透气。” 李卿珠以此为借口,先去公主跟前请安告了罪,然后推了潘璃她们要相陪的意思,自己和绿萤出了宾客厅。 李卿落看着李卿珠出去了,立即看向身后的雀儿。 雀儿凑上前来小声说道:“姑娘放心。” 可是公主府太大了! 这么大的园子,哪里才是等月台? 李卿珠扶着头,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歪歪斜斜的往绿萤身上靠去。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来,来人呀……” 李卿珠今日只带了一个绿萤,所以只能求助于人。 一旁一个婢女立即就蹿了过来。 “这位姑娘怎么了?” 李卿珠拿着帕子挥了挥手:“我没事……不过是喝多了而已。吹吹凉风,便会好的。” 那婢女:“呀!这可不行吧?姑娘,若是喝了酒再吹凉风,怕是会病的。姑娘还是下去歇息一下,喝碗醒酒汤吧?” 李卿珠一把扶住那婢女又站直身子:“本姑娘没事,真的。我便是这毛病,若是歇下,反而要醉酒。只需要吹吹风,便会醒的。” “这位姐姐,不知你们府中,可有个什么等月台?” “我也是听说那里景色独美,所以想去瞧瞧。” 那婢女叹了口气:“姑娘这体质还真是特殊呢。咱们府上,确实有座等月台,那里景色实在不错,姑娘若真想去,奴婢带路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 那婢子说完就转身,带着李卿珠主仆二人快速前行。 远远的,有一些奴仆看见她们还奇怪。 “这主仆三个是哪家的?正是用膳时,她们怎么在院子里乱逛?” 带头嬷嬷奇怪:“带头的丫鬟,怎么瞧着像是穿的咱们府上的婢女服?” “嬷嬷您瞧错了。不过是相像罢了,细看并不是。” “那是哪家的婢女!?今日出来穿的和咱们公主府的这么像,也太没有规矩了!” 李卿珠跟着一路弯弯绕绕来到等月台,早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而且,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 等月台,就是一个假山上,有一座亭阁。 亭阁上,有赏景的阁楼。 许是因为冬日太冷,所以阁楼上还装了门窗。 夏日便可全部打开收起,只放半幅卷帘。 而冬日若是想待在此处,也可将门窗全部合上,再烧炭火便亦可保暖。 李卿珠先用银钱打发了婢女,然后将绿萤也留在了假山下,自己绕着假山的窄梯上去了。 婢女拿钱自然高兴立即走人。 绿萤则一脸平静的望着李卿珠远去的背影,眼神里透出一股淡淡的怨憎。 李卿珠,你今日最好彻底身败名裂! 李卿珠上了等月台后,发现了两个面熟的侍卫。 都是曾去过数次王爷私宅的手下,她立即笑着竖起手指,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看来,殿下是真的在里面! 李卿珠激动的靠过去,那两个侍卫还是伸手将她拦住,而她心里还来不及疑惑,就听见里面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王爷,妾身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妾身真的不知呀!呜呜……王爷,是有人将妾身绑来,是想给王爷惊喜吗?” “小糊涂蛋!分明是你耍的小花招,还想骗本王吗?这里是公主府,谁敢将本王的侍妾绑来这里?” “王爷,妾身说的都是真的——唔!王爷——” 李卿珠听着这些话,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她惊慌的看向两个侍卫,侍卫却都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仿佛在说:瞧吧,你来的当真不是时候。 李卿珠心里冒起一股火气。 他们当初去私宅时,她可从未亏待过他们! 无论是塞钱还是送酒,好菜或是女人。 如今他们竟然对她如此冷漠! 就像里面的那个贱人曹柔儿一样! 她是曹家的庶女,当初若不是自己接纳她,带她这些年一直在贵女中还算抬得起头,她又如何会被殿下看上!? 李卿珠只觉得自己被一条狗给背叛了,顿时委屈的泪珠一颗颗的往下掉。 曹柔儿是她的手帕交。 可却暗地里勾搭了王爷,甚至如今已经成了王爷的侍妾。 一个卑贱的侍妾罢了! 她还不敢对付她吗? 李卿珠推门便闯了进去。 “王爷!” 她像是捉奸的王妃,理直气壮。 可她却忘了,她比曹柔儿,更加名不正言不顺。 曹柔儿惊慌失措之下,吓得差点跳起来。 “王爷,呜呜呜……她真的差点吓死妾身了……” 她趴在允王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由怜的。 李卿珠气的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脸。 却被允王一把重重推开。 “够了!” “李卿珠,你闹够了没有!?” 第122章 李卿珠,你竟如此下贱! 李卿珠顿时如遭雷劈一般,浑身惊痛僵直的站在原地。 “王爷……我千辛万苦才打听到,您今日也在此处,又千难万险的来此见您……您却为了她,如此待我?” 曹柔儿惊愕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 她心里虽然早就怀疑他们有私情,但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呀! 心里虽然鄙夷唾弃了万分,但曹柔儿脸上却是不敢表露出半分的。 而且,允王神色微动,看着李卿珠的目光,分明心有不忍。 曹柔儿眼见如此立即又道:“王爷,原来,您心里一直想着的人,是李家姐姐啊。” “珠儿,你别误会了。见到你活着,我真的比什么都开心。” “从前咱们可是最要好的,所以若是你,我……妾身,不吃味。如此也甚好。是她,也总比旁人好。” 曹柔儿婉转退让又低声下气的模样,惹来允王的怜爱。 “柔儿,还是你懂事。” 他搂着曹柔儿,眼里盛满温柔。 这个画面更是深深刺痛李卿珠。 从前他说,他心里眼里便只有她一人! 便是允王府里已经有了几个妾室,侧妃和王妃,但是却无一个像她那般,真正深得他心,让他牵肠挂肚魂牵梦萦。 李卿珠信了。 所以,即便堵上一切,只能做他一个侧妃,她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因为他许她,定会给她一世荣耀,是在忠毅侯府和将军府,都不曾享到的那些尊容! 忠毅侯府的婚事不是她的。 将军府的嫡女之位,也不是她的。 可只有允王府的一个侧妃位,若是她能得来,便才真正是她李卿珠的! 可现在李卿珠才仿佛认情一个事实…… 郎君的情意,没有一生一世的长久。 若是她再不抓住,便真的什么也没了! 李卿珠狠狠瞪了曹柔儿一眼。 曹柔儿这个贱蹄子,她一向最会做戏,从前就是这副柔弱样子骗了自己,如今还敢做戏做到自己头上来! 可即便心里再恨,李卿珠也没有再扑上去。 而是红着眼倔强的瞪着他们。 曹柔儿心里甚是得意。 李卿珠,没想到在我跟前,你也有这一天? 不过,她知道允王现在的心思,所以立即就又主动体贴地退到了屏风后,将前面留给了李卿珠和允王二人。 允王看着李卿珠这副模样,长长叹了口气。 “珠儿,你何必呢?你明知柔儿如今是本王的妾室,本王自不会让你伤着她的。” 李卿珠反问一句:“那我呢?王爷,难道珠儿在您心里,如今什么也不是了吗?” 随着说话,李卿珠的眼泪更是一串串的跟着簌簌掉落。 她身上的倔强和不甘,让允王心起涟漪。 “珠儿,你自然还是你呀。” 他走过来,牵起李卿珠的手。 李卿珠却将他一把甩开:“你骗人!王爷等不住珠儿了,所以如今对珠儿已经失去了耐心和爱意,是否如此?” “王爷如今身边有了新人,自然也就忘了珠儿这个旧人!” “珠儿家中兄长如今废了,珠儿身为将军府的嫡女又如何?” “往后也帮不上王爷任何的忙,珠儿再无用了!” 听到此处,允王也没什么好脾气。 “李卿珠,你别无理取闹!难道本王还不知道你的身世吗?本王看上的,又何曾是你背后的将军府了?” 允王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李卿珠心中一慌,连忙上前一把抱住他。 “王爷,您别走!” “珠儿刚刚都是胡说的。” “珠儿的身世不堪……若不是承蒙王爷不弃,不是王爷您还瞧得上珠儿,这整个金陵的人,还不是人人都要来践踏我,踩上我一脚?” “珠儿自知是高攀了王爷,配不上您。可珠儿是放不下对王爷的情意,才让珠儿如此失态的……” 允王转身捧起李卿珠的脸,低头吻住了她。 合着泪水的吻,又湿又咸。 可李卿珠整个人随着这个吻,已经瞬间温柔倾倒在了允王怀中。 允王要搂着她,她才能站住脚。 她口中的酒香,也让允王越来越着迷沉醉。 他亲着亲着放开她,低声问道:“傻姑娘,你到底饮了多少酒?再如此下去,本王都要吃醉了。” 李卿珠‘嗤嗤’的笑,又一脸幸福的仰头迎上去,主动吻住允王。 二人亲吻的暧昧声响,让屏风后的曹柔儿险些咬碎了牙。 呸! 还是个未嫁的姑娘呢,竟然能勾的男人做出如此下贱之事! 本以为他们只是生了情,结果连这种越矩之事都敢做! 今日只是在这公主府罢了,就当着自己的面发起了这种骚。 这要是不在公主府,跟前没人,还不知道怎么浪呢! 李卿珠,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只怕将来等她真的进了王府,还不得将她曹柔儿压在身下不得翻身了? 以她李卿珠会勾男人的本事,王爷到时被勾得神魂颠倒了,怕也顾不上其他的妾室侧妃们了。 但若是如此不要脸的她,让王妃知道了…… 呵,李卿珠,就看你到时还能不能如愿了。 “哎哟——”曹柔儿突然低呼了一声,然后就一副腿软再无法站立的坐在了地上。 允王立即便带着李卿珠来到屏风后,关切问道:“柔儿,你怎么了?” 曹柔儿拿着手帕捂着嘴,红着眼抬头望着允王。 “殿下,妾身不是有意扰了你和珠儿的好事的……实在妾身刚刚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才坚持不住的。” 允王也只是抬手:“那你快快起来便是。还有,今日本王和珠儿的事,若是有半个字的风声漏出去,你知道会怎样的,是吗柔儿?” 允王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让曹柔儿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连忙低头:“是,王爷,妾身自然知道。” 她还以为今日自己被劫过来,是允王的一时兴致而起。 眼下看来,他应该不可能同时招来两个女子。 所以,自己究竟是如何来的? 曹柔儿现在也不打算再向允王解释什么了,这男人一向就是如此薄情,便是说了他也不会信的。 可若是自己的出现能让他觉得有点儿新鲜,于她这个妾室来说,其余的也都不再重要了。 曹柔儿有意无意的扶着自己的肚子半天爬不起身。 不过,她可不会让李卿珠今日再得意下去! 她红着眼抬头,再次委屈的望着允王,一副可怜巴巴的说道:“殿下,妾身怀了身子,您可否拉妾身一把?妾身实在是害怕伤到腹中,王爷的亲骨肉呀。” 第123章 李卿珠怎么和允王在一起? “柔儿,你说什么?” 允王狂喜的一把甩开李卿珠的手,奔向曹柔儿。 曹柔儿一副娇羞模样:“妾身也是今日回娘家,也才确切知道此事的。妾身前几日就口胃不适了,什么也吃不下,但又不敢打草惊蛇,所以今日回娘家,妾身才让父亲帮忙请了大夫看诊。” “王爷,妾身腹中有了王爷的孩儿,已经快两月了。” 允王惊喜不已的一把搂紧了曹柔儿。 “柔儿,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好柔儿!” 不怪允王如此狂喜。 他和允王妃成亲已经四年,侧妃妾室加起来也有五个了,可如今他膝下子嗣单薄,才不过得了一子三女。 虽然嫡子是王妃生下的,可是他堂堂亲王却只有一个儿子! 所以,若是曹柔儿腹中能是个庶子,与他来说便是大喜呀! “柔儿,给本王生下儿子,本王重重有赏!” 曹柔儿娇羞的靠在允王怀中:“是,王爷。妾身会竭力的……” 曹柔儿被允王温柔体贴的亲自扶起。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李卿珠,将手心都给掐破了。 她心里如同刀子在割一般的痛。 脸上却不敢再流泪了。 她深知,若是此时她再胡闹吃醋,那就是触了允王的霉头。 他便是再爱她又如何? 怕也是会大发雷霆骂她不懂事。 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别的女子,在这里卿卿我我,说着子嗣的事,这简直就是凌迟! 李卿珠狠狠地瞪着曹柔儿,心里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生儿子? 呵,若是她连孩子都保不住,看她还怎么拢得王爷欢心! 就在李卿珠想要上前半步,装样子和曹柔儿再演姐妹情深时,下面花园里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这里还真是美呀。郡主殿下,若是站在高处,一定可以看到整个公主府的全貌吧?” “对呀。早就听闻过,公主府的全貌气势磅礴,又大又漂亮,便是陛下都称之不绝呀。” “那我们也想瞧一瞧。” “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呀?” “咱们一道出来消食的,既然公主下令让咱们一起来逛园子,应该是可以的吧,是不是郡主殿下?” 一群女娘‘嘻嘻哈哈’的声音,让李卿珠瞬间变了脸色。 糟了! 她们怎么都来这附近了? 李卿珠立即靠近允王身边,害怕不已:“王爷,怎么办啊?” 允王宽慰她:“没事,有本王在。” 花园里,一群颜色各丽的女娘们,成群结队的来到假山下。 南屏郡主叉着腰指着亭阁说道:“各位姐姐们,这就是等月台了!” “你们所有想看咱们公主府全貌的人,都可以上去,一览痛快啦。” 于是,一群女娘们都往狭窄的楼梯上跑。 婢女们惊慌的各自喊着:“姑娘小心,姑娘……” “哎哟,我的脚。” “哎呀,你让我先上去嘛。” 下面热闹成一团,上面则快速跑下来两个侍卫并挡住去路:“站住!” “允王在此,谁敢造次?都赶紧退下!” 侍卫一声震喝,所有婢女们都愣住了。 再一听允王,个个儿都变了脸色,并快速向后退去。 “允王殿下怎么来了……” “不知道呀,恰好是在这等月台,那咱们岂不是不能上去了?” “哎呀,真可惜……” 大家满是遗憾,南屏郡主却钻了出去。 “我四王舅在上头?我怎么不知道他今日也来了?那我上去给他请个安!” 南屏拔脚就往上跑。 人群最后面的裴南嘉拉了拉李卿落:“南屏怕是上不去的。” 果然,南屏郡主也没能上去,就被两个侍卫给拦住了。 “郡主殿下,咱们王爷现在有些私事,所以不方便见人。还请殿下恕罪,过后再来见王爷吧。” 南屏郡主叉着腰:“大胆!狗奴才,你看清楚本郡主是谁?” “这可是我们公主府,我四王舅在我们家的花园里,竟然连我都不见了?” “四王舅,你的人不让我上去,四王舅!” 南屏郡主大声喊着,上面却没有回应,唯有风的呼啸之声。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四皇弟!今日是本宫举办的冬日宴,邀了金陵城各家的小女娘来家中热闹。你虽来了也是客,但也实在不该独占着等月台赏景,扫了小姑娘们的兴致。” “不过既然都来了,你还是快些移步,让她们也好上去赏赏景才是。” 回首见来人,所有人统统下跪。 “参加***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公主的凤仪,高贵奢华。 满院的女娘们,都要为之俯首。 南屏不高兴地回到母亲身边:“母亲,您瞧四王舅,理都不理人。他的狗奴才还敢拦着我的去路呢!” ***宠溺的摸摸南屏的小脑袋:“母亲给你做主便是。” 然而,即便如此,亭阁上依然没有回应。 曦月***也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来人!上等月台,将所有门窗打开,请允王下来!” 说完,四个侍卫便从后方走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亭阁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好似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响,紧接着便有了激烈的争吵声。 曦月***立即看向下首,几个大丫鬟和侍卫一起,赶紧都朝着等月台奔去。 然而人还未到,紧接着就有两抹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所有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两个女子! 有人惊呼:“那不是曹柔儿和李卿珠吗?” 潘璃等人也迅速的交换了眼色,李卿珠怎么和允王在一起? 曹柔儿如今是允王殿下的侍妾,可从前她们就撞见过两回,允王殿下和李卿珠有过亲密的来往呀…… “李卿珠和允王殿下?” 有人禁不住喊了一声。 潘璃忍不住辩驳道:“不是还有柔儿在吗?她们本就是要好的姐妹!” “但他们三人怎么……在一个房内……?而且既然是要好的姐妹,可怎么瞧着,像是在吵架呀。” 才说完,允王果真也从亭阁里走了出来。 李卿珠和曹柔儿不知在争吵着什么,允王也喊了一声:“放肆!” 但就是这句话,让李卿珠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她竟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曹柔儿。 风声盖住了她们的争吵声,但却可见,二人正在争吵不休! 曹柔儿被抓住后惊鹊一般挣扎起来,二人互相推攘着彼此撞到了围栏边,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她们不知怎么就拉着彼此突然身体一歪,一起双双跌了下来—— 第124章 甩了李卿珠一耳光 “柔儿——”允王痛声惊呼,伸手企图去拉人,可连一片衣角也未摸到。 两个侍卫也立即飞身扑去,但下坠的速度太快,一眨眼便‘扑通’一声,二女双双跌落冰冷刺骨的湖泊之中…… 所有人都奔到湖边,现场一片大乱。 惊慌的喊叫,立即下湖去救人的仆妇和侍卫。 在水中沉溺挣扎的曹柔儿和李卿珠…… 就在这时,李卿落还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呼喊声:“珠儿!珠儿——” 她抬头望去,在湖对岸竟然看到了李恪川! 他怎么也来了公主府? 此刻,李恪川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撑着轮椅竟单腿站了起来,可是一摔又倒在岸边。 即便是如此了,他也还在伸手,望着湖中不断大喊:“珠儿,珠儿——珠儿你千万不要有事——” 他身边跟着的人,也全部被他指挥着跳水,分明他那里离这边落水处,还有很远的距离。 李卿落眸底写着奚落。 真是患难情深的好哥哥呀。 李卿落看见李恪川身边还有另一男子,不过那男子正是而立之年,此刻正和李恪川一起焦急的望着湖中。 李卿落问身边裴南嘉:“那人是谁,你可知道?” 裴南嘉望了一眼。 她认识谁是李恪川。 所以,当即就知道李卿落问的是谁。 “潘璃的父亲,潘将军。” 所以,是潘父托了驸马的路子,今日将李恪川带进这公主府的? 但他进公主府做什么? 李恪川自断腿后,便再也没有出过一次门! 他因为极度自卑,所以也不允许那些朋友上门探视,但他今日不仅出门了,还见了人。 李卿落回头在人群中找到邓嬷嬷的身影。 等邓嬷嬷挤过来后,她立即侧耳小声吩咐了几句。 邓嬷嬷颔首,转身消失迅速消失…… 李卿雅和李卿玉都挤到了李卿落身边来。 二人无不担忧的问李卿落:“二姐,怎么办啊?大姐姐她,她不会有事吧?” 李卿落淡淡道:“放心吧,***不会允许有姑娘死在这公主府的。” 李卿落话音刚落,仆妇和侍卫已经将曹柔儿和李卿珠都救上了岸。 就是这初冬的湖水,已经冷的根本无法下水了,所以她们一上来就不停的打着摆子。 允王已经快步来到湖边。 他一把搂起几乎昏迷的曹柔儿喊道:“柔儿,柔儿!?” “阿姐,求你赶紧帮忙叫御医过来!” 允王才喊完,就有人指着曹柔儿惊呼:“天啊!血,是血!!” 李卿落也吓了一大跳。 她定睛一看,曹柔儿身下正不断的蔓延着鲜血。 曹柔儿迷迷糊糊的喊着:“孩儿……救救我腹中的孩儿……王爷,求求您救救咱们的骨肉……” 允王憨傻的看着这一幕,彻底没了反应。 李卿落坐在另一边,正在巨裂的咳嗽吐水。 她听到这边的响动,也是傻了脸。 但实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她内心已经乐疯了! 曹柔儿,贱人! 这下让你还怎么嘚瑟! 原本她和曹柔儿争吵,不过是做戏罢了。 是王爷眼见今日怕是实在逃不脱了,为了她的声誉考虑,所以便让她二人故意相争。 可是吵着吵着,她们倒也加上了彼此的真感情。 她本就恨极了曹柔儿,是她先抢了自己的王爷的! 明明她李卿珠和王爷才是真心相许,两情相依,她非要先做了王爷的枕边人! 一个妾室而已,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罢了! 也敢在她李卿珠面前耀武扬威。 所以,她刚刚确实就是故意的,故意拉着曹柔儿一起摔下来! 她知道,下面是湖水,曹柔儿若是跌落湖中,今日这孩子能不能保住,那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 李卿珠低头,压下眼眸中的疯劲儿与狂喜。 然而允王却走到她跟前,抬手便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啊——!!” 人群惊呼。 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李卿珠傻愣愣的坐在地上,口中‘呐呐’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她的眼泪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来。 “我……我……” 允王指着她的鼻子,却放下狠话:“今日若是本王的柔儿出了什么好歹,若是本王的孩儿出了什么好歹,我绝不饶你!” 李卿珠大受打击的狠狠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 王爷,可是认真的? 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字字句句真心吗? 就因为,曹柔儿腹中那个还未成型的胎儿罢了,他就狠心如此对她? 他要多少孩儿,自己将来都可以给他生啊! 李卿珠恨不得将这句话喊出口,但这会儿她却不敢,也不能。 她对上允王怨毒愤怒的目光,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害怕和后悔。 王爷这回是真的恼了? 她好像冲动之下,当真做错了事…… “王爷,民女……” 李卿珠梗着喉头,艰难开口,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李恪川就不知突然从何处钻了出来。 “住手!” “珠儿,珠儿你没事吧!” 李恪川用手快速划动轮椅,在所有人闻声让开路后,终于来到李卿珠身边。 “珠儿,快到阿兄这里来!” 李恪川心疼的伸手,而李卿珠看到李恪川后,也终于情绪崩溃,转身抱住李恪川的腿‘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人群也跟着喧哗起来。 “是李大公子。” “他怎么来了?他之前不是断了腿,整个人谁也不见吗?” “你们瞧,他真的没腿了……” “太可怜了……好好一个公子,成了这样……” “嘘——!你们不要命了?那腿怎么掉的,你们不知呀……” “说是和允王殿下相关,又和李卿珠相关……当初传的风言风语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呀……” “这李卿珠没死,原本就已经够蹊跷了,今日竟然又和允王殿下相关,他们真没什么吗?” 第125章 皇室血脉被李卿珠害死? 大家议论纷纷,窃窃私语,让李卿珠心里又惊又怕。 若是阿兄也如此怀疑,自己该怎么办? 她抬头,肿着眼睛望着李恪川。 “阿兄,我……珠儿百口莫辩……” 李恪川红着眼睛看着她,“阿兄知道,什么都知道,你不必解释什么。” 说完,他抬头看向允王,眸中一片平静冷淡,开口却直直道:“草民李恪川,见过允王殿下,见过***殿下。二位殿下恕罪,草民如今身有不便,不能跪下给二位殿下叩拜见礼。” 李恪川断了腿,自然也失了军中的职务,如今就是一个平头百姓。 所以自称草民也无误,不过在旁人听来,就都觉得他可怜了。 毕竟从高位跌落,这滋味可想而知。 ***此刻也走了过来,她目光下视,伸手轻抬:“李大公子既然身有不便,就不必见礼了。今日家中举行冬日宴,却出了这样的状况,李大公子既然也来了,不如让你家妹妹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允王妾室腹中的骨肉,可是皇室血脉!” “现在那曹柔儿已经被抬了下去,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好歹,你们打算如何交代!?” ***并非恐吓,而是实话而说。 这李家三番两次和四弟牵扯,也实乃孽缘。 但他们可是皇家的子女,岂容这些骑到他们头上去!? ***的威严,当即就吓坏了一些女娘。 不过,不知为何,***却并未驱散这些女娘,看来是打算让大家今日将热闹都瞧下去了。 李恪川也不卑不亢,低头说道:“草民知道,是珠儿做错了事。但珠儿也从那亭阁上摔了下来,这会儿更是惊魂难安,也受了一场罪。” “草民想知道,珠儿和殿下的妾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殿下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二人摔下来?” “放肆!本王的事,也轮到你来质问!?” 允王当即大声一呵,眼里充满杀气的瞪着李恪川。 李恪川似乎心里也早都憋着一口气:“殿下恕罪,草民不敢。草民当初闯了殿下的宅子,确实是草民的错。” “所以,草民便是断了腿,草民如今也都认了。” “实乃因为当初,草民确实看到一女子,形似珠儿,这才会误会殿下宅子里藏了人。” “是草民性急,当即并未考虑清楚事情。事后,草民身边出现过一个又形似珠儿之人,草民才想明白,这天下形似之人何其繁多?” “所以,草民不想这样的误会,再发生在自己妹妹身上。” 李恪川字字未说当初自己断腿的事,是允王之责。 但却又牵扯上了允王。 这让允王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李恪川轻飘飘一句误会,是指他允王暴戾行事了? 真是贱民! 便是自己当初刻意要杀了他,又如何!? 现在,他便是盯着李卿珠,眼里也盛满了怒气和不满! 他当初就不该牵扯上这一家子,如今惹来这些麻烦! “李卿珠!不如你说说,今日你究竟为何会上等月台,还闯入房中,与我们发生了何事?” 允王现在恨上了李卿珠。 所以,便不那么想保她了。 就当是给她此事的一个惩罚,看她还能如何诡辩脱身! 允王此刻因为妾室受伤还有子嗣之事,也变得狠心绝情起来。 李卿珠惊慌之下,哭着转身却道:“殿下恕罪!今日民女吃醉了酒,所以见到那亭阁上可以吹吹凉风,这才闯了上去。” “却不想,听到了殿下和柔儿说话的声音。” “民女心里想着哥哥的事情,因为当初牵扯了关于民女的风声,所以民女不想世人一直误会自己,这才想替哥哥讨个说法,再替民女讨个清白。” “柔儿她护着殿下……她从前同民女又情同姐妹,所以民女心里生了怨气,我们二人因为此事意见不合,这才争吵起来……” “至于我们摔下湖中,一切都是更是意外啊。” “不过民女再如何辩解,也无法推脱伤了柔儿之事。” “现在民女诚心祈祷,柔儿能平安脱险,若是此事……民女愿意请罪!” 好一个以进为退。 这李卿珠确实有一个能钻营的脑子,不然,也走不到今日。 不过,事已至此,毕竟是在公主府,李卿落知道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再袖手旁观下去。 毕竟,她身上还背了一个将军府之女的身份。 她带着李卿雅和李卿玉都站了出去,一起在允王和***面前跪下。 “民女姐妹三人,同长姐一起请罪!还请殿下,能饶长姐一命!” 李卿珠在身后瞪大了眼。 她们跑出来做什么? 她可不会相信,她们同自己,会有什么姐妹情深! 不过是因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而且,谁要她请罪,要她帮忙求情饶自己一命了? 殿下,殿下必定不会舍得杀了自己的! 李恪川亦是,此刻满脸复杂神情的盯着李卿落的背影,嘴角眼底都是浓浓的嫌弃。 好个李卿落! 刚刚珠儿被为难之时,怎不见她出来? 现在出来装大义了! 李恪川到底忍了下来,没有当场戳破他们将军府子女的不合。 然而允王还当真瞧着李卿落,说了一句:“是你?李二姑娘,倒是心善。” 允王知道,这才是李家的真千金。 从前听珠儿提过,说此女在乡下替她受罪过了半生,被磋磨的像个干瘪的枯枝,她心里很是愧疚。 不过,当初为了他们二人的爱情,所以珠儿如何也要赴汤蹈火。 她说她愿意下辈子再给李卿落恕罪。 可今日允王瞧了此女,却很是惊艳。 她哪里是干瘪的树枝? 根本是春日里的娇艳白牡丹才是! 反倒是珠儿,如今便是在这真千金面前,也要逊色两分了。 听见允王对李卿落的夸赞,李卿珠脸色寸寸彻底白了下去。 她摇摇欲坠,犹如一只破碎的风筝,好似随时都能彻底倒下。 李恪川一把扶住李卿珠:“珠儿?” 他眸底皆是担忧。 却不知李卿珠的真正心思。 “珠儿,有阿兄在,你今日不会有事。” 李恪川以为,李卿珠是在害怕允王。 李卿珠死死咬住唇瓣,垂泪下来:“阿兄……” 允王此刻已全然没有注意到李卿珠如何。 他静静看着李卿落,眼底露出一丝和善:“好。既有你们姐妹求情,那我就暂且饶……” 话音未落,奴仆惊慌来报:“殿下!柔夫人……柔夫人她腹中胎儿,未能保住,已经……没了!” 第126章 杖责李卿珠 允王脸色巨变:“你说什么?我的孩儿——” 允王重重向后退了几步,被身后之人用力搀住才未倒下。 ***闻言脸色亦是厉色一变。 “皇家血脉,岂容他人毒害?” “勿论究竟是何误会纠纷,今日将军府嫡长女李卿珠言行无端,害死皇家子嗣!已然犯下如此大错,必不可轻绕!” “来人,将她李卿珠拖下去,杖责十棍,掌嘴二十,以儆效尤,以奠父皇还未出世就被她害死的皇孙!” 如此大帽扣下来,现场谁敢再质疑一二? 李恪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卿珠被拖了下去。 李卿珠魂都要没了。 全身没有力气,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能望着允王,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可允王现在心里埋怨着她,哪里又会愿意看她? 李卿珠心里这才真正的开始后悔。 她刚刚真不该逞一时痛快,带着曹柔儿跌落高台啊…… 如此罪名扣下来,今日过后,她李卿珠在整个金陵,都将彻底名誉扫地,再无立足之地! 往后她还怎么有脸再出来,再见任何人? 她不如死了算了……不如真的死了! 李卿珠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被死死按在凳子上后,她才突然醒过神来似的。 “不……不要打我……不——救我——救我,哥哥,哥哥——” 在场所有人中,也只有李恪川还在心疼她了。 李恪川快速而又狼狈的滑动轮椅来到李卿珠身边,随着一棍落下,李卿珠一声惨叫。 “堵住她的嘴!” ***听的厌烦,指着她厉声呵斥。 一块臭布,立即塞入了李卿珠口中。 李恪川看着这一幕,却又无能为力。 他甚至连站起来,扑到珠儿身上的动作也做不出来。 他只能死死捏着拳头,心痛的流下泪来。 “珠儿……” 李卿珠‘呜呜呜’的惨声哼着,身上还是湿淋淋的,却又要遭受杖刑。 多重羞辱惊惧和剧痛之下,她挨了不过三下便昏厥了过去。 李恪川见此,终于再不顾尊严,撑着一条腿站起来,扑到了李卿珠身上。 “草民愿替妹妹受刑!还请***和允王殿下能够饶了她吧!” 如此凄惨的一幕,也有不少人跟着动容和可怜起他们来。 不过,却无一人敢站出来替他们说话。 李恪川如此豁出去,也是彻底放下尊严了。 他的一条腿下空荡荡的飘着衣摆,许是这一幕也刺痛了允王的眼,他伸手挥了挥。 “罢了……就当是本王,欠了你们将军府的!” “从此以后,本王与你们李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两不相欠!” 允王一甩衣袖,决然的说下这句话后,转身大步离去。 李恪川埋首,眼底全是怨憎愤恨。 不过好在,今日至少他保下了珠儿…… 他还能保下珠儿! 李卿珠既然已经昏厥,但***却仍下令,虽然杖刑可免,但掌嘴二十不可饶恕。 所以,便将李卿珠暂且带了下去,等她醒过来再行掌嘴之刑。 闹剧以如此结果收场,虽然允王痛失妾室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儿,但李卿珠今日活罪也难逃。 而且,就此她与允王,也算是翻了脸了。 好好一场宴会闹出这种事,自然无法再举行下去。 各家贵女们被安排着一一离开公主府,李卿落却被***身边的丫鬟叫住。 “二姑娘,请留步。二姑娘,我们***有请您过去一趟。” 李卿落本就知道她今日不可能就此离开,所以早做了准备。 她看向身侧雀儿,雀儿捧着盒子点点头,“姑娘,都准备好了。” 二人在众贵女的目光中跟着***的大丫鬟离开,自然又是一片议论纷纷。 “***要见她做什么?莫不是,还要将李卿珠的事,再责罚她一回?” “不能吧?***又并非赏罚分明之人。上回可是李卿落救了南屏郡主一命的!” “就是,而且***瞧着不是那种会迁怒于人的人呐。” “但她们都是李家之女,本就该一损俱损,要受罚自然满门都该受罚。那可是皇室血脉,李卿珠都敢做下这等蠢事!” “兴许她不是故意的呢。” “是不是故意,又有什么重要的?若真要追究起来,将军府满门陪葬也不是不能的……” 风吹过来,这些话吓得李卿雅和李卿玉都白了脸。 她们如同寒风中的小树苗,此刻被风吹雨打的摇摇欲坠,终于意识到了金陵城冬季的寒冷…… 李卿珠跟着走进公主府的主殿。 宫殿里自然是奢华无比,各种奇珍异宝,金光铜器,都是李卿落从未所见,从未所闻。 不过,她也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睑,没有再到处东张西望。 殿内熏着香,烧着炭火。 自入殿后,一股香气和暖意,瞬间让人驱散了浑身的疲惫和懒散。 李卿落不自觉精神了更多,跟着大丫鬟一路上了阁楼,又拐弯进了一间厢房。 “二姑娘,里面请。” 李卿落走进屋内,看见了肃王段容时。 她心中微微一惊。 她还以为,她真是来见***殿下的。 此处可是公主府,李卿落没想到,公主竟然会允许此事的发生。 派出身边大丫鬟作幌子,还将主殿上的阁楼给她这个四弟弟腾出来会客。 此刻,肃王站在窗边,俯瞰着公主府的园景。 所以,整个公主府,不止是等月台能看园景,主殿阁楼亦能看清花园里的一切。 那他岂不亦是早将园内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了? 不知她的那些小动作,肃王和公主殿下是否有所察觉。 “民女李卿落拜见肃王殿下。” 李卿落见礼跪下,段容时转身看向她:“李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起身。” 二人坐下后,李卿落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肃王。 “殿下,民女雕虫小技,献丑了。” 肃王并未立即打开盒子,而是按着盖子摩挲着黑玉扳指,抬眼看她说道:“堂堂公主府,今日竟成了你们将军府斗法的法场,尔等是真不将皇家放在眼中了?” “到底是狂妄,还是无知。” 第127章 眼前是一座金山 肃王此言一出,李卿落立即变了脸色。 她知道,自己的动作,只怕都被他给察觉了。 她立即起身跪下,也不狡辩,开口便是认错:“还请殿下恕罪。” 他到底知道多少? 又是如何知道的? 祖母的人做事是不会出错的,只是可能邓嬷嬷如今在肃王跟前也算是个熟脸了,所以才会被有所察觉。 李卿落:“殿下若要责罚,民女认罚。” 她今日确实借了公主的府邸,给李卿珠甚至允王设了陷阱。 而且,还借了肃王的手,将允王给引到了公主府。 他有所察觉,且现在如此生气,也是必然的。 但若那允王和李卿珠二人没有私情,没有做亏心事,便是自己给他们挖了坑,也是跳不下去的。 李卿落并未解释什么,一副有错就认,但显然下次还会再犯的样子,让段容时都冷冷一笑。 “好犟的骨头!” 他并未让她立即起身。 而是先打开盒子,将里面的图样拿起都瞧了瞧。 越看,他的眸色越深。 甚至好几次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娘。 她实在太不起眼。 就算如今容色越发的出众,即便可以艳压群芳了,但在段容时眼中,这也并非是她的什么优点。 这世上好看的人,他见得多了。 尤其他自己还是其中,最好看的那一个。 但皮囊千篇一律,唯有灵魂,才是最能吸引人的。 初见时,她的那双眼睛,就曾吸引过她。 后来,她的聪明才智,坚韧不拔也让他有过另眼相看。 眼下,自己手中的那些画稿图样,让段容时才是真的心魂撼动。 她一个女娘,是如何画出这些东西的? 据他所知,她习武接触兵器,也不过是来到金陵后的这几个月。 虽然还未真正见过她的身手,但见她如今身体康健了许多,想必习武也是有点成果的。 只是没成想,她对兵器,还真能有些想法。 而且好几个图样,他都觉得甚有意思。 “当真都是你亲手画的?” 李卿落抬头,“是。民女胡思乱想,让殿下取笑了。” 段容时将图样一张张铺开了看。 他深深眯起眼,“不。你很不错。” 他的话,让李卿落很是诧异。 肃王这是在,夸赞她? 许是第一次有人夸赞自己,这让李卿落微微红了脸。 “献丑了。” 段容时抬了一下手指:“起身吧。” 他拿起一张图样问李卿落:“此处,你是如何想的?” 李卿落往前凑了一些,见允王暂时不提刚才的事,便赶紧伸手解释道:“是这样的,殿下……”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手指纤细白嫩,段容时不知不觉间,竟然听得入了迷。 听她心里的那些想法,听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让他越发不自觉,最后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李卿落自然也察觉到了,肃王在看自己。 不过,她只是以为,他定觉得她是异想天开过了头吧? 比如,这个铁头盔,如此丑陋,却还藏了杀人的武器。 他必然还会觉得,这个女娘的脑子里,怎么藏着这么多血腥的杀人法子? 李卿落越说越磕巴,最后声音彻底小了下去。 段容时也将盒子一关。 “好。” 他将图样都收拢在一起,然后抬头看她竟又回到了刚才的话。 “将你的手脚,都收拾干净。不然,若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我不会保你。” 李卿落知道他这是饶了自己,还有些诧异。 段容时见她神情,“怎么,本王不罚你,你还不愿意了?” 李卿落立即低头见礼:“谢王爷大恩!” 段容时见她如此,不由勾唇。 不过只是一瞬,他便又虎下脸来。 “你利用本王将四哥引来,却害的他子嗣没了。此事虽然是那李卿珠的重责,但你,在本王这里也难逃其咎!” 李卿落心里磕磕巴巴:所以,他到底是要怎样? 一会儿要罚,一会儿不罚,一会儿说算了,一会儿又要她难逃其咎。 “要不……民女又给您做几顿饭吃?” 段容时瞪她一眼,吓得李卿落立刻缩了脖子。 他也太难伺候了。 她正悄悄撇嘴,段容时竟又道:“难不成,没有罚你做条件,本王还不能吃上你做的饭了?” 李卿落连忙应道:“能能能。承蒙殿下不弃,看得上民女的几分厨艺,自然是民女的福分。” 段容时‘哼’了一声。 她这小嘴,原来也会巴结。 “五百两一张图样,如何?” 说着话,他就已经将图样都全部重新收到了盒子里,然后一整个盒子又揣入了怀中。 李卿落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殿下,您说多少?” 五百两,一张!? 之前铁铺那把匕首的图样给了她五十两,她都已经觉得是天价是自己捡了便宜了! 结果,竟然是铁铺占了便宜!? 自己画的这些东西,真的如此值钱? 李卿落浑身好似都热了起来。 她神情激动的隔着桌子上前凑了一些:“殿下,民女的图样,真的……值这些银子?” 她今日,拿了十张图样过来! 他刚刚是打算,全部收了? 李卿落眼眶都忍不住湿了。 她知道肃王不可能是哄她,所以定然是自己画的这些东西于他来说,是真的有用!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肃王缓缓点下头来。 “是,你画的图样,真的值当这些银子。” “以后若有更好的,本王还可给你高价。” “但,本王有一个条件。” 李卿落:“王爷您说!” 以后他就是财神爷了,自然他说啥就是啥! 她绝无半点反驳! 而且,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煮一百次饭,都可以! 见她这副欢喜的样子,段容时眸底也不由染了暖色。 她倒是个财迷。 而且,自相识接触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模样。 她好像总是很自持,沉稳冷静。 鲜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甚至欢喜的样子。 段容时:“从今往后,你所画的兵器图样,不能再有外泄。每一张,只能卖给我。” 李卿落吃惊的看向他。 她自然明白此话的意思! 若是她答应,若是她脑海中对于此事的新鲜想法永不枯竭,那她这辈子都吃喝无忧了! 面前的肃王对她来说,就是一座金山。 若她愿意,她可以挖一辈子! 这种好事,她岂能不应!? 不应是傻子! 李卿落赶紧伸手出去:“王爷,咱们击掌盟誓!” 第128章 她已有婚约在身,别惦记了 她怕她以后画的差了,是他会后悔。 所以,赶紧立下这个盟约吧! 段容时看着面前伸过来的这只白嫩小手,勾了勾唇。 他抬手,一大一小,两只各色漂亮的手掌,重重击在一起。 “那就如此说定了。” 李卿落赶紧收回手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他们的谈话:“姑娘,大公子知道您还没走,正在满公主府找您呢。” 李卿落起身:“殿下,那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肃王端着茶浅饮一口:“还要斗?” 李卿落缓缓一笑:“他不会放过我的。民女所做一切,不过自保。” 段容时:“可需本王相助?” 李卿落:“多谢王爷好意。不必了,民女可以自己对付。” 段容时:“记住。若露了马脚被***发觉,本王不会护你。下去吧!” 李卿落连银子都还没收着,暂时双手空空的就退了下去。 一出门,就带着雀儿赶紧下楼匆匆离去了。 等她们主仆二人一离开,***又缓缓而来。 她站在扶栏前看了李卿落的背影一会儿,才进了屋子。 “五弟,这李家二姑娘,胆子还真是好生大呀。这种自己注意比天大的姑娘,你还真是中意?” 段容时给***重新倒了一杯茶。 “长姐在说什么?我不过是看重她,确实有些才能本领罢了。” ***冷哼了一声:“你骗阿姐,也要阿姐信你这话不是?你今年都二十有二了,却仍是孤寡一人。前两日,父皇叫我进宫,可是给我下了命令,要劝你成婚了。” 段容时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那阿姐,是如何回话的?” ***叹了口气:“我还能如何?我敢得罪父皇,我可不敢得罪你。就说你发起疯了,连我公主驸马都敢杀,求父皇饶了我。” 段容时勾唇一笑:“长姐玩笑了。我不会杀大驸马的。” ***眸光一亮,然而段容时却又接着说:“除非,他真犯下大案。” ***一撇嘴:“那不用你说,本公主自己都不饶他!不过小四,你也该考虑成婚之事了。” “当年月娘娘去世前,虽然求了父皇恩典,此生不要作主你的事,但……父皇若真的恼了,非要给你赐婚,你也拒绝不了的。” 段容时:“他可以不要我这个子,我便也可以不要他那个父。” ***闻言脸色一变,她拍着桌子:“你不要命了!?实在不行,将军府这个,也不是不行,你自己瞧着!” 段容时:“她已有婚约在身,长姐就不要惦记着她了。” ***冷笑:“成了婚的,本宫都能给她弄和离,更何况这还只是个有婚约的?” 段容时起身,好似不想在谈此话。 只是撂下一句:“长姐若是非要插手此事,我就先给南屏指门婚事如何?” ***这才瞪了眼:“你疯了?南屏才十四!” 段容时诡异一笑:“总要给长姐找些事做。” ***这才气馁的缓下肩来。 “好了好了,阿姐知错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段容时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曦月***喝着茶,亲信来告:“殿下,四王爷带着柔夫人离开了。” ***松了口气,“他走了也好,不然若是非要找我公主府的麻烦,本宫也是头疼。” 随即,她想起什么,又重重将茶杯摔在桌面上:“这些人,都将本宫当作傻子!?” “这些年本宫不在金陵城,还真当我当年威风不在,都给磨灭了不成?真要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亲信:“可要奴才去将他们都给抓起来?” ***又瞪亲信一眼。 “今儿这局,就是小五让本宫办的。你瞧他弄这么大阵仗为的谁?还不是只为见那李二姑娘一次!” “他嘴巴硬,但本宫可看的明明白白的。事情已经事关小五了,本宫还真能办了她的人不成?” “而且这女娘虽然利用了本宫的公主府,但她到底手脚做的太干净了!真要拿她,本宫也拿不出证据来!” “算了,去把那李卿珠给本宫弄醒,行完二十掌嘴之刑,然后让他们赶紧滚!” 李卿落在门口遇见还未离开的李卿雅和李卿玉。 二人见到她完整的回来,还都很高兴。 “二姐,你没事,太好了!” 李卿落:“你们怎么还没走?我不是给你们安排了车马吗?” 去***主殿之前,李卿落确实安排了这二人。 但她们却还在门口傻站着。 而眼前,公主府的人马几乎都已经走完了。 李卿雅:“二姐,我们看到你没事,才敢放心,既然你出来了,我们赶紧先回家吧!” 今日***府的阵仗,还是吓到她们二人了。 特别是李卿玉,心里受了巨大的挫折。 原本的雄风壮志,几乎都要被扑灭完了。 特别是李卿珠得罪了***和允王后,她刚刚交好的几人,连话都不肯给她说了。 她心里快恨死李卿珠了。 而且她也是一头迷茫和害怕,所以只能依靠李卿落。 三人还没走,又有人匆匆寻来。 “二姑娘!太好了,您在这里。大公子找您,让您过去一趟。” 李卿落看向李卿雅和李卿玉,突然一笑:“你们想不想去瞧瞧,你们的长姐如何了?” 李卿玉立即应道:“去!阿姐,我同你去。” 李卿玉心里憋着一股火,她自然很想看李卿珠现在的狼狈和倒霉。 幼时,那李卿珠就是高高在上的嫡长女,每回便是遇见,她也是一副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瞧见她们这些庶子家的堂妹。 如今怎么着? 她李卿珠明明是个野种,她才是这个家里最低贱的身份,竟然在她们姐妹几个回来后,仍是那高高在上的样子。 而且她算什么长姐? 一个野种,也敢称将军府的长姐! 今日,她终于登高跌重! 是她害的自己在这金陵城也跟着丢尽了脸! 她李卿玉,怎能不去跟着看热闹? 就要看李卿珠的笑话才行! 李卿雅本还想劝李卿玉别去凑大房的这个热闹了,但李卿玉已经走在前面,一副拉都拉不住的样子。 “玉儿,你等等我!你听我说……” 李卿落走在最后面,她等着一旁的邓嬷嬷跟上来。 邓嬷嬷小声道:“姑娘,小心茶水。” 第129章 李卿珠被打肿脸? 李卿落点头。 自发现李恪川也出现在公主府后,李卿落就很好奇,他今日来这公主府,到底是做什么? 绝对不可能只是来给李卿珠撑腰的。 毕竟李恪川不可能会知道,李卿落今日给李卿珠设了陷阱。 不然他今日就不会还如此按捺的住,竟没有发疯到底了。 至于曹柔儿腹中有了允王骨肉之事,李卿落事先也并不知道。 但那李卿珠是否知道,就不一定了。 所以,李卿落并未因为曹柔儿失去腹中骨肉而有过愧疚。 她们对她来说,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所以,李卿落在发现李恪川之后,便立即让邓嬷嬷去查李恪川前来的目的。 看来目前,他是在茶水里动了手脚。 在湖边时,李卿珠才挨了三板子就晕了过去,如果不是李恪川的出现,李卿珠那十板子下去,现在半条命也该没了。 剩下的板子,因为李恪川的一条腿和允王念着一点旧情虽然算了,但是二十个掌嘴在***可还未抵消,所以李卿珠目前被暂时安置在了偏房歇息。 李卿落她们几个刚到偏房外时,***的人才刚刚施完刑,从屋内出来。 她们也只看了李卿落她们一眼,便厉声对她们一行人道:“半个时辰内,请尽快离开公主府!” 公主府不愿留人了,这是逐客令。 李卿落等人等公主府的人离开后,才进了屋子。 听见开门声,李卿珠一看来人,立即惊声尖叫,“不,不!!我不要这副样子——让她们滚出去,让她们都滚——!” 李卿珠抓起手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统统向李卿落她们扔来。 李卿玉脸上忍不住的笑:“长姐,你这是在做什么?还是赶紧消消火吧。不然,你那张漂亮的小脸,今日只怕会肿的更高了……” 李卿玉的幸灾乐祸,惹来李卿珠的彻底崩溃。 她捂着根本捂不住的肿脸尖叫。 实际上,她连话都快说不会出来了。 嘴角也被打破,刚刚才被李恪川细心的擦了嘴角。 这会儿听见李卿玉的刺激,她恨不得一头撞死。 李恪川阴沉着脸,一边死死拉住李卿珠,一边抄起手边的一个茶杯便向李卿玉稳准砸来。 “混账东西!你算什么下贱玩意儿,也配取笑珠儿!?” 李恪川阴郁毒狠的眼神,恨不得将李卿玉给杀死。 李卿玉一声惊叫的捂住额头,看到手上鲜热的血,她吓得连连尖叫。 李卿雅赶紧上前一把将李卿玉拉了下来。 “玉儿!大哥你,你怎能如此?玉儿她不过说了两句话,你竟然——” 竟要毁了玉儿的脸! 脸可是一个女娘最重要的东西! 李卿雅对上李恪川的目光,接下来的话,却根本不敢说出口来。 要说,这还是她此生,第一次和堂兄说话。 李恪川的眼中,根本不可能有他们这些二三房的弟妹的。 他从未去过庄子上,他们便是见过,也只是在他还意气风发时,在偶尔一些场所遇见过一两回。 每回遇见,他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们。 可现在……明明他自己都如此落魄了,那李卿珠也不是他的血亲妹妹,就为了那李卿珠的一个不高兴,他竟然就要毁了玉儿? 李卿雅不能理解。 也非常愤怒! 但她根本不敢为李卿玉出头,也只能用力的咬破自己的嘴唇,才保持了一分清醒。 李卿落伸手撩开李卿玉的额头查看了一下,然后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按住伤口,说道:“好在伤口不是太深。回府后,我房中还有祛疤的膏药,到时给你匀些。” 李卿玉忍着屈辱害怕,望着李卿落连连点头:“谢谢二姐……” 她不敢再出头说话了,只能所在李卿雅怀里哭个不停。 李卿雅也望着李卿落,好似在期盼她能为她们出头。 毕竟那日在红枫馆外,她们都看见,她手挽长弓射箭,手拿长剑驱人,还与大堂兄锋芒相对的样子。 她以为,这个家里,怕是只有二姐不怕这个暴戾阴郁的大堂兄了! 李卿落并未接李卿雅的目光。 她只是弯腰捡起茶杯,慢悠悠的走向李恪川:“大兄何必拿自家姐妹出气?再说了,玉儿说的也是一番好话。珠儿姐姐确实需要消火,不然她的脸……我瞧着,哎呀!好像真的比刚才进来时瞧着更肿了呢。” 李卿落捂着嘴,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李卿珠现在的模样,确实太好笑了。 李卿落眼中嘴角,都是忍不住的促狭。 瞧瞧,往日李卿珠最得意的那张漂亮皮囊,现在又红又肿,像头粉白的小猪不说,还有一条条楞肿的指印。 许是脸上口中已经失去知觉,口水顺着嘴唇往下流。 啧啧啧,可真恶心又可怜。 也真好笑啊。 哎呀,自己可真是恶毒呀。 李卿落的表情落在李卿珠眼里,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拉起被子捂着脸,在床上不停的扭动咆哮,嘴里却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 李恪川愤怒的伸手就要去抓李卿落:“你找死——” 李卿落手持匕首往前重重一击。 “阿兄!你以为你如今,还能像从前那样,捏我像是捏死一只虫子那么容易吗?” 她的目光慢慢向下挪,然后停留在李恪川空荡荡的那条腿上,勾唇奚落的哼了一声。 她从前的隐忍,又何尝不是一次次憋到内伤呕血? 她等了一日日,终于快等来,彻底毁了他们了。 不过,自己目前做的还是不太够。 在彻底毁掉李恪川之前,她最先要毁掉的,是李卿珠。 只是李卿珠背靠允王,所以李卿落才必须钝刀子慢慢割。 等毁了李卿珠,等李恪川彻底发现他心爱的妹妹真面目的那一天,他才会真正的彻底崩溃,他们也才会更痛! 李卿落的反击和奚落对李恪川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个贱货,竟然已经敢如此目中无人,将他拿来羞辱取笑了! 他喉中‘咕咚’了一声,像是咽下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眼神怨毒的盯着李卿落:“你会不得好死!” 李卿落:“那也是你会先死。” 第130章 茶杯有毒 他们兄妹二人一来一回的比着口出恶言,这让李卿雅和李卿玉都后悔死跟着来着一趟了。 她们瑟瑟发抖的靠在门边,准备随时夺门而逃。 就在这时,李卿落的目光落向一旁的茶壶。 李恪川眸底闪过一抹算计。 他今日来这公主府,就是为了收拾她的。 她不是与公主府交好吗? 想以公主府作靠山来羞辱珠儿,那他就让她从此,在这公主府彻底陨落! 最好是与公主府,反目为仇。 李恪川:“行了!刚刚的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这壶茶,今日你必须喝下!” 李卿落明知他说的话有鬼,却还是问道:“大公子这是何意?” 李恪川神情冷冷道:“这是刚刚公主赐下的一壶热茶。说是赏给咱们李家几位姑娘的。珠儿在你来之前,已经喝了几杯。现在你既然来了,也赶紧喝了吧!” 李卿落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 “可这……” 李恪川紧紧皱眉:“你还在犹豫什么?如今我这副样子你也瞧见了,难不成我还能害你?” “刚刚我确实意识到一件事。那便是我如今,根本拿你没有办法。你赢了,李卿落。” “既然咱们都在公主府了,也就借公主的这壶茶,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以后,我可以让你唤我一声阿兄,我也可以尽量,将你和珠儿一视同仁。” 李恪川说着,已经倒下两杯茶。 端起其中一杯,他亲自递给李卿落。 若是上一世的自己,听到这些话,一定会欣喜若狂吧? 定然还会二话不说,端起这茶杯,就一饮而尽。 只为了他的那句,唤他一声阿兄,被他和李卿珠一视同仁。 李卿落心底不由发笑。 他以为,他是谁啊? 这一世,她早就不稀罕他这个哥哥了。 谁要他那恶心的施舍,还一视同仁呢? 见鬼都死去吧! 李卿落捏着拳头,伸手接过茶杯。 邓嬷嬷说,他在茶水里做了手脚。 这壶茶,不一定就是公主府赐的。 所以,邓嬷嬷才如此笃定。 但他这么说,就是要让她以为,即便她今日喝了茶,出了事,那也是公主府设下的毒计。 他的目的,是让她和公主府结仇? 他就是想给李卿珠出口恶气罢了。 公主府没有给李卿珠帖子,公主府与红枫馆交好,而李卿珠在此事上受了委屈。 他还真是天底下,最痴情的哥哥呀。 李卿落差点就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目光了。 但她终究还是忍住,并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 “是真的吗?阿、阿兄?” 她听了那些话,好似心软了下来。 态度松动,目光扑闪。 她甚至抬头看向被子下还在瑟瑟发抖的李卿珠。 “珠儿姐姐,阿兄刚刚说的话……你可听见了?你愿意同我们共饮这杯茶,咱们兄妹三人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李恪川顿了一下。 他目光微闪,在李卿落转过来时,他低声哄着李卿珠。 “珠儿,珠儿?听阿兄的,陪她喝了这杯茶。” 满脸怨怒和泪水的李卿珠被强拉出了被窝。 她缩在李恪川的怀里,手里还被塞了一杯茶。 “我不,呜呜呜……我不……想看……见……她们……” “让……滚……” 李卿珠心里最伤心的,其实根本不是被李卿落她们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而是她在挨板子时,允王的无动于衷。 而且她昏迷前,模糊中好似听到了允王的一些话,心中更是肝肠寸断。 王爷当真要如此绝情? 明明事发半个时辰前,他们还浓情相拥,亲密的无间,转脸他竟恨她如此! 李卿珠怎能不怨? 又挨了这么多耳光。 她从小到大,除了那次被莲花教绑架,还没有受过这么多的屈辱! 她只觉得,自从李卿落回来后,她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不顺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李卿珠想到这里,抬头愤恨的瞪着李卿落。 “我不……愿……与她……化……玉帛……” 李恪川却一把死死搂住她,摁在自己怀中,低头耳语了几句。 “阿兄今日,会给你出气的,只要她喝下那杯茶。” “珠儿乖,别让她瞧出端倪了。” “哥哥已经如此下脸,此事不能再生差池……” 这可是最好的机会了! 在将军府,她红枫馆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那他今日,就借个地方收拾她! 一定让她,从刚刚爬上的云端,重重跌落摔成碎泥—— 李卿珠目光低垂好似还想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一副委屈的样子。 “阿兄劝……既如此……我……勉为其难……” 李卿珠说话时,嘴唇都无法动弹,只能上下牙齿相撞,模样实在滑稽。 李卿落忍着笑,举起手中的杯子。 “那就委屈长姐了。” 她态度急切,似乎恨不得与她们赶紧和好。 似乎她之前所有的与她们相对,都只是为了在她们面前挣个输赢和地位而已。 只是李卿落过来相碰时,李恪川还带着李卿珠向后微微躲了一下。 李卿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茶水根本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自己手中这杯茶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手中这个茶杯才有毒。 李卿落笑他太自以为是。 手指一松,突然水杯不慎掉落。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茶水洒了一地,她好像还很愧疚,连忙弯腰捡了起来。 然后自己又赶紧倒了一杯新的。 李恪川虽然脸上神色越发的不耐烦,但终究还是忍着没有发火。 等李卿落的茶杯就要挨到嘴边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什么人——” “大胆!” “还不退下去,这里是什么地方……” “管你什么人!” 几道呵斥声传了进来,借着雀儿就推门进来说道:“姑娘。门外来了个刘娘子,她说她是大姑娘的亲姑姑,是听闻大姑娘受了伤,所以特意来看望大姑娘的!” 此话一出,李卿珠都吓傻了。 刘金枝!? 她怎么今日也摸进公主府了? 这公主府就这么好进吗? 李卿珠想到这里,手中的茶杯也不慎滚到了被子上。 她的脑子终于意识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刘金枝,曹柔儿,甚至允王殿下。 这一切怎么如此巧合,都在今日发生? 难道,是有人在刻意的针对她,给她设了什么陷? 第131章 哥哥,害人终害己 李卿落连忙上前将李卿珠的茶杯捡起:“哎呀,长姐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不过是刘家的姑姑,我幼时也是见过的。不过她怎么跑到公主府来认亲了,长姐你可曾见过她了?” 李卿珠吓得一个哆嗦。 她哪敢说,她早便和刘金枝相认了? 这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她只能连忙摇头又摆手,“我不见,不要……” 李恪川原本死死盯着李卿落手中的那两只杯子,被李卿珠慌张的又投入怀中后,他只能分了神。 “来人!还不赶紧把那个蠢妇带下去!这是什么地方,什么肮脏的人也能混进来!” “等等!不要闹到公主府的人知道了,免得连累大姑娘。” “去,堵住她的嘴——” 刘金枝肥硕的身子却已经挤了半个进来。 “珠儿!快让姑姑瞧瞧,听说你受伤了,珠儿阿,天杀的——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珠儿,难不成他真的狠心至此,就不管你了吗——” 李卿珠捂住耳朵尖叫:“阿!!阿——让她……滚——滚!!” 刘金枝这个蠢妇! 她那张嘴巴再说下去,只怕就要在哥哥面前,将她和允王的事,彻底都给抖搂出去了! 那她回将军府后说的那些话,不全部不攻而破被揭露了吗? 绝不能如此! 李卿珠现在心底都恨不得杀了刘金枝! “我不想回刘家……哥哥,我不想离开你们……哥哥,让她走……让她走——” 李卿珠一副情绪彻底崩溃的样子。 这让李恪川刚刚心底冒出的一丝怀疑,又迅速烟消云散。 他死死抱住李卿珠,冲外发了火。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那个蠢妇带下去!若是大姑娘被她刺激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李恪川大手一挥,门外的雀儿和邓嬷嬷甚至绿萤仍是一动未动。 只有李卿落微微动了动下颚示意后,几人才赶紧扑上前去帮忙。 几下就把刘金枝给按住了。 李卿落也没想到这个刘金枝这么没用。 原本她是想让刘金枝,在大家还在院子里的时候就跑出来认亲,如此对李卿珠来说,才是最猛的身世盖章和攻击。 只可惜,花园的阵仗怕是吓到刘金枝了,她根本不敢出来。 好在,刚刚那一茬,她也算替自己办了点事。 只是现在如果就丢了这颗棋也实在可惜。 李卿落示意邓嬷嬷将人绑下去,以后再谋定而出了。 反正刘家其余人,再过半个月,也都该全部来金陵了。 刘金枝被带了下去,门口恢复了一片死寂。 李家的人,本就都知道李卿珠的身世了。 现在看到她的亲姑姑竟然事这副粗鄙样子,大家看她的眼神,不免又多了一些别的颜色。 李卿珠简直受不了。 她捂着自己发痛的头,趴了下去。 李卿落赶紧问:“珠儿姐姐,赶紧喝口水吧。” 说着,她就将自己手中有茶水的杯子递了过去。 却被李恪川一掌打开。 “滚!” 他快耗尽耐心,不愿再与她演戏下去,只怕她有什么把戏。 李恪川也不敢用李卿落手中的两个杯子,怕被她混淆过了,所以直接拿起茶壶,看了看自己手边的这个杯子,便干脆拿起自己这一只。 “珠儿来,喝口茶。” 李恪川亲自喂了李卿珠两杯后,李卿珠的情绪好像才稳定了一些。 李卿落刚刚被打开手,也不气恼,还站在一旁也慢悠悠的喝了几口。 李恪川注意到她也喝了下去,不由盯着她,想看她有何反应。 她刚刚手中拿着两个茶杯。 一个是她自己的,有毒。 另一个是珠儿的,无毒。 所以,他现在并不确定,她喝的到底是哪一只杯子。 很可惜,李卿落神色无常,并未如李恪川的愿。 李恪川正是失望时,李卿珠却突然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呕……噗——” 李卿珠捂住自己的喉咙,痛苦的瞪大了眼。 “我……嗬……嗬嗬……” 李卿珠惊恐的望着李恪川,竟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恪川大惊失色,一把搂住李卿珠。 “珠儿!珠儿?珠儿你怎么了?这……” 李恪川抖着手捡起刚刚给李卿珠用过的那只茶杯,脸色大变。 “你换过杯子!!?” 他终于明白过来,愤怒的扭头瞪向李卿落。 李卿落一脸无辜:“阿兄你在说什么?杯子怎么了?这杯子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阿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吐血了?天阿,不会是茶水有问题吧?可我刚刚明明也……” 李卿落一副这才恍然大悟过来的样子。 “阿兄你说杯子,难道是杯子有问题?” 李卿落目光变得阴飕飕的,她盯着李恪川,想要一个答案。 李恪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到底小瞧了她的狠毒! 她竟然把自己对她的手段,加害到了珠儿身上! 她从头到尾就没有信过自己! “你个毒妇!” 李恪川捡起茶杯就向李卿落砸去。 李卿落抬手接住。 “这可是证物,阿兄怎能乱丢?” “稍后,不如交给***殿下,让她分辩分辩此事,到底是在公主府闹出来的,未免哥哥再冤枉了***的好。” 李卿落说着还真将茶杯藏到了自己怀里。 李恪川脸色阴郁的恨不得将她撕了。 “你敢!除非你想满门因为你而覆灭!” 然后盯着李恪川冷冷勾唇嘲笑:“李恪川,你还是如此可笑而又自大。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 “难道我乖乖的任你宰割,就是听话乖巧了吗?” “听你的话,我便只有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真当我是贱骨头,那么稀罕你这个烂泥巴哥哥?” “你想害我,只可惜害人终害己,你害到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头上。” “记住了,今日害了李卿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这个哥哥。” 说完,将手中另外两只茶杯重重砸在地上。 然后转身就走。 李恪川阴狠的盯着她背影,扶着床边起身掏出怀中小刀。 李卿雅惊恐的盯着李卿落背后,一句小心还未出口,李卿落已自己转身迅速拉动袖口的一根细绳。 ‘咻——’ 一根袖箭,射入李恪川的腿中。 第132章 废物,你还想和我怎么斗? 李恪川‘阿’的一声惨叫,又跌回了床边。 一股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李恪川的衣袍。 他口中咆哮:“李卿落,我不会饶了你!!” 李卿落半回头看向他:“废物。你现在,还想和我怎么斗?我拭目以待!” 她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李卿落再看想李卿雅喝李卿玉时,二人眼中对她都多了几分敬畏。 “二、二姐……” 李卿落:“今日发生一切,你们皆是见证者,回去若是长辈们问起,一切如实作答便是。” 李卿玉不停点头:“二姐放心!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我们可是都看见了,那茶是大兄邀请你喝的。” “你喝了没事,可是李卿珠喝的茶杯,是阿兄亲自喂的。所以她的事,和你无关。” 李卿雅也说:“二姐放心,我们替你作证!” 李卿落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虽然做了些手脚,但几个杯子混在一起,是李恪川自己怀疑她不敢用她手中真正无毒的两个茶杯。 而且,如果不是他想先害自己,她也不会将计就计最后反噬到李卿珠的身上。 他终是,自己害了李卿珠。 李卿落准备离开时,却被南屏郡主和裴南嘉给双双拦住了去路。 “你快跟我来吧!” 裴南嘉把李卿落抓进了自己的马车里,南屏郡主也跟着挤了上来。 李卿落还是一脸的懵:“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我还有两个堂妹在后头……” 裴南嘉:“先别管你那两个堂妹了!前面潘璃给你设了陷,我可是专程在此等你,带你再去去看一场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好戏的!” 李卿落:“潘璃?我记得,是李卿珠的手帕交。” 南屏郡主在一旁‘嘻嘻’:“也是我表姐呢。我可是亲耳听见,她们要在街上拦住你,然后拉你去什么诗会,想让你当众出丑!” “本郡主和南嘉担心你,所以就特意等了你半天,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李卿落揉着自己发胀的额头:“说来话长。我哥哥想害我,我也是好不容易脱身。” 裴南嘉和南屏郡主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 想到她在家中的处境,二人都心知不容易,便也不敢追问。 李卿落却将怀里裹着手帕的茶杯取出来递给南屏郡主。 “小心,这杯子有毒。若是你母亲问起什么,拜托郡主将此物转交给***殿下便可。” 李卿落是想震慑李恪川。 这件证物落在***手里,他必然不敢再找自己麻烦。 而***又不完全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所以一定会追查。 此事吓都要把李恪川吓个半死,只怕这段时日会越加的心神不灵,夜不能寐了。 至于李卿珠今日到底是生是死,是伤到何种程度,就要看李恪川对自己这个亲妹妹,到底恨到哪一步了。 南屏郡主一脸兴奋的接下茶杯。 “你们家,还真是热闹阿。” 裴南嘉戳了戳南屏郡主,南屏郡主才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太情绪表露了。 李卿落一笑:“无碍。我们家,确实热闹。” 热闹的都恨不得杀死彼此的一家子。 裴府的马车抢先一步到了明楼。 三人戴着帷帽在婢女嬷嬷的簇拥下率先到了二楼靠里侧临窗的厢房。 只要从窗户往下看,就能看到一楼大堂里的所有角落。 南屏郡主点了一堆好菜。 不一会儿,大堂里就涌进来不少的公子和女娘们。 场面一时热闹起来。 行酒令,开诗会,作画下棋。 一楼片刻间,就成了这些文人雅客们的占据地。 裴南嘉看到潘璃后立即坐直了身子:“她们来了。” 被一起带进来的,还有李卿雅和李卿玉姐妹二人。 李卿落刚刚被裴南嘉她们捉走时,只有雀儿跟着,所以现在邓嬷嬷也跟在李卿雅她们身后的。 有邓嬷嬷在,李卿落便也不必在担心这二人。 裴南嘉说道:“瞧潘璃,那脸都快比烂鱼还臭了。” 潘璃一行人今日在公主府没有长到脸,李卿珠又得罪了公主府和允王,所以她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甚至觉得这都是李卿落的错。 “要不是她回来,珠儿会变得像如今这般倒霉吗?咱们也跟着丢脸!” 潘璃这句话,当时裴南嘉和南屏郡主都听见了。 所以,二人才有心留了下来,想帮李卿落一把。 这会儿,潘璃她们没捉到人,正在气头上。 本想让李卿玉和李卿雅丢个脸也行,反正都是李家的姑娘,把这件事闹大,兴许珠儿的事就传不了太远去。 可谁知道,李卿雅和李卿玉虽然是在庄子上长大的,但二人自幼也都是读过书的。 李卿雅作诗,李卿玉作画,姐妹二人做的比潘璃她们还好,一时间竟还小出了一把风头,让不少郎君都对她们做出了褒扬。 “李家是武将名门,没想到对姑娘们的诗文教养,竟然还挺不错的呀……” “是呀。可从前李家大姑娘,不是说他们家重武轻文,所以她会些才情也是因为天赋吗?” “这么巧,个个儿都有天赋?” 有人笑起来。 “你们还说呢,今日***府举办的冬日宴,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这是就是事关李家那大姑娘的……” “又是她?她不会又死了一回吧?” 笑声越来越大。 潘璃她们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只能都灰溜溜的跑了。 南屏郡主笑得肚子疼。 “我这表姐,一向自诩金陵贵女。从我回来,就打从心底里瞧不上我这样从西北长大回来的女娘的。” “她讨厌的很,总是当着我阿爹的面想要对我说教,我最烦她了!” “今日,你们瞧她像不像一条落汤狗?” 南屏郡主高兴的手舞足蹈,却被裴南嘉一把拉住。 “嘘——” 裴南嘉回头看向座位上,已经撑着头睡着了的李卿落。 “她许是太累了,让她歇一会儿吧。” 李卿落再醒来时,已不在明楼。 她也没有回到将军府,而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 她刚刚坐起来,雀儿就端着热汤进来了。 看到她醒了,雀儿很高兴:“姑娘,您猜咱们在哪儿呢?” 李卿落看向房间,迟疑了一下:“这究竟是何处?” 雀儿:“裴家!” 第133章 残的残,哑的哑 李卿落瞬间彻底清醒:“裴家?真的?”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可是发现外面的天色早已经黑了。 雀儿赶紧放下手里的汤,拿着外衫过来给李卿落披上。 “姑娘,您慢点儿,好歹顾着点儿自己身子呀。这里不是裴国公府。” 李卿落看向雀儿,等雀儿继续往下说。 雀儿:“此处是裴国公府的别院,就在北城,叫‘思园’。” 李卿落:“我怎么会来这里?” 她应该是不慎在明楼睡着了。 楼下那些诗文相斗的事也没看完就睡了过去。 裴南嘉她们走时,竟然没有叫醒她? 而且,她们不应该没有送自己回家,这是怎么回事? 雀儿赶紧解释道:“姑娘,您睡着后,原本郡主和十二姑娘是准备一起送您回家的,可是公主府的人找来了,就先把郡主殿下给带走了。” “十二姑娘说她送您回去,但是走到半道上,说思院这边出了紧急的事情。十二姑娘来不及送您了,就只好先将您一块儿给带回来了。” 李卿落听明白了事情原委。 “祖母那里,可有去报信?” 至于将军府她那对爹娘,她是半点不在意。 反正今日将军府怕是也会乱成一锅粥。 李卿珠先是害的允王妾室滑胎。 后又被公主责罚。 再又误中了李恪川的毒…… 想一想,李卿落都觉得她有些可怜了,啧! 她出来躲个清净也行。 免不得大半夜的再被他们扯住,又要往她身上泼脏水,烦的不行。 雀儿点点头:“姑娘放心。十二姑娘说让您今晚就在这里歇息,所以早就帮奴婢安排送信回去了。” “老夫人那里,知道您和裴家已经有了接触和来往,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祖母想要回裴家,想要和裴家的老太爷和好吃顿饭。 这件事听来简单,但要做到,对李卿落来说确实有些难度。 但好在,她如今结识了裴南嘉,二人关系也日渐熟络,此事也终于算是有了些眉目了。 此时,东吟巷将军府。 紫薇堂一片哭声。 江大夫在屋内久久未出。 满院的奴仆,跑来跑去的里外忙活。 几个丫鬟受了罚,正跪在廊下,哭的快要断了气。 曲氏听的厌烦,一声怒喝:“再哭就把她们几个都给我拖下去,立刻发卖了!” “还敢哭,姑娘做事不规劝着,出了事就该你们受罚!” 哭声这才微弱了下去,但却在一个个婢女心中,种下了恨意。 今日李卿珠出门,就只带了一个绿萤。 她们便是想规劝,那也要能规劝呀! 更何况,她们都不是自幼和姑娘一起长大的,她们便是劝了,姑娘还能听她们这些奴婢的不成? 绿萤现在自然是最惨的那一个。 怕是没有一个月,也下不了床了。 这会儿还屁股血肉模糊的躺在旁边,哪个见了不跟着兔死狐悲? 这紫薇堂,今日她们都是连带着遭殃。 若是那姑娘当真死了,那她们岂不是还要跟着陪葬? “老爷,夫人,大公子。大姑娘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从今往后,她再也说不了话了。” 江大夫叹了口气,心道可惜了。 扶着拐,站在树下的李恪川闻言一个趔趄跌在了地上。 曲氏震惊伤悲之下注意到他,立即让人将他扶起来。 “川儿!快,将大公子扶起来!” 曲氏亲自来到李恪川身边,一脸的伤痛:“川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也别太过自责……” 李恪川‘咻’的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阿娘,你也觉得,这是我的错?” 曲氏张口哑然。 她已经问过二房和三房那两个丫头了。 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个明白人都能听懂,此事是川儿原本预设给落儿的毒计呀! 只是阴差阳错,被落儿的亲姑姑给打了茬,此事……也许落儿确实动了手脚,但落儿不是给过川儿选择吗? 是川儿自己错过了没毒的茶杯。 难不成此事,还非要怪落儿吗? 但想到长子如今处境,珠儿又已经变成这副样子,曲氏也不忍再出口说戳心窝子的话。 “川儿,阿娘不是此意……” 李恪川声音不由拔高:“那阿娘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她李卿落故意而为!她若是指出有毒的杯子是哪个,我岂会……岂会拿给珠儿用?” 李朝靖走过来,抬手重重甩了李恪川一个耳光。 “混账!你就是如此和你阿娘说话的!?” “你妹妹怎么知道你在茶水里动了手脚?” “是你自己先做下的恶事,现在反倒来怪她!” “珠儿就是被你给害的,你不想承认不敢面对,还想往落儿身上泼脏水吗?” “从前我就是太放纵了你,才让你变成如此自私自利,自大狂妄,阴私狭隘之人!” “这件事不说根本不怪落儿,你还要承担最大责罚!” “来人,把大公子关在澜沧院,三个月不许踏出院门一步!” 李恪川捂着脸抬头看向自己的爹娘。 他突然一声苦笑。 “变了……你们都变了!” “从前,阿爹阿娘,还要珠儿和我,咱们一家四口多么幸福和美,可如今,咱们残的残,哑的哑。” “名声尽失,前程全毁。” “阿爹,阿娘。咱们将军府,可还有将来吗?” “这一切,难道还不都是从李卿落回来那一日开始变了的吗?” “你们的心,如今也越来越偏向了她,不要我和珠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恪川笑着被带了下去。 曲氏望着他的身影连连垂泪。 “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李朝靖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当务之急,是不能任由他再闹出什么乱子,要赶紧和崔家之女完婚才是!” “只要有了子嗣,咱们将军府就永远都不会陨落。” “还有,珠儿的事,落儿回来你不许追究!” 曲氏只觉一阵心酸。 她近来虽然总觉得愧对落儿,但珠儿又何其无辜? 特别是还遭遇了今日这些事,珠儿从今往后就要成为一个……哑巴了! 一想到此,曲氏又何尝不为之心痛? 而她如今,确实没再像从前那般,将一切都推到落儿头上,想过会是落儿的错。 难道,自己真如川儿说的那般,这颗心早就变了,偏了? 第134章 像条狗一样被践踏! 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曲氏心中也是一惊! 这变化……是何时有的? 李朝靖突然冒了大火:“夫人!你在想什么?我唤了你好半响,你也没个反应!” 曲氏赶紧低头应声:“是、是,老爷。妾身听着呢。” 李朝靖哼道:“珠儿今日在公主府闯下如此大祸,害得允王殿下妾室滑胎……那可是皇家子嗣!此事,若是陛下再追究起来,恐我满门皆会因此遭殃!” 曲氏听到这里才吓了一大跳。 “所以,她哑了也就哑了。就当作是我们给陛下的交代……如此,还望陛下能饶了我们这一回!” 李朝靖说完转身离去,曲氏擦着眼角的泪痕。 是了。 她不能再想这些没有用的,珠儿这回毕竟是真的犯了错,而她被毒哑又是阴差阳错,就当作……当作报应吧! “就是我可怜的珠儿……珠儿,娘来了!” 曲氏是真心疼李卿珠。 彻夜陪了李卿珠一整晚,听说没有离开过床前半步。 第二日,李卿落听见李卿珠从此变成哑巴的消息后,也只是说:“李恪川竟想将我毒成哑巴。看来,他如今很讨厌我这张嘴说的话了。” 一想到此,李卿落都觉得有些好笑。 李卿落还以为,李恪川是敢在公主府杀人的。 没想到,他也不过是个孬种。 她摇了摇头,心知这是他们报应,所以心中并无半点愧疚,反而还很痛快。 雀儿:“早上是奴婢阿奶来送的信。阿奶说,老夫人说了,姑娘若是觉得烦心,可以在这里多住几日再回去。” 李卿落:“府里没人去红枫馆找麻烦?” 雀儿笑道:“阿奶说,夫人身边的常嬷嬷去红枫馆找过您。但静慈堂先一步得了消息,就派人过去主院那边说了,说您被裴家邀去小住两日,让夫人和老爷没什么事别去找您,还让他们若非要烦您,就先去静慈堂过问。” 这谁还敢去? 如今满府上下,谁不害怕裴老夫人威严。 那邓老姨娘在佛堂又跪又念经书的,听说出来像是脱了一层皮,一夕间活脱脱老了十岁。 所以,二三房回来这几日表面都老实的很。 不过,如今将军府接连出事,听到李卿落被裴家相邀,其实李朝靖还是很高兴的。 裴国公府是他的外祖家。 因为幼时和母亲的关系,他和裴家来往的也很少。 长大后明白了世家的关系,明白了权势地位,明白了嫡出庶养会被嫌弃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等他醒悟时,裴家和李家已经彻底老死不相往来。 他自然也在裴家面前再讨不到什么好处。 可落儿竟然能和裴家玩到一处去,这可是好事! 他们将军府自珠儿自焚后,就一直接连不顺,处处碰壁倒霉,如今落儿是越发的出落了出来,希望她亦能走出一条路来…… 没想到,还是自己的亲骨肉,才有将军府的锐气! 早食后,裴南嘉来看李卿落,并邀请她在思园小住几日。 李卿落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自回到金陵后,她一直紧绷着自己,那就借此机会轻松放松几日吧。 思园的日子过得确实很松快。 裴南嘉也不回裴国公府,整日在思园陪着李卿落,吃喝玩乐。 甚至在第二日,她就搬来李卿落的院子,和她一起同住了。 裴南嘉的女工不错,还拉着李卿落绣帕子。 可惜李卿落十个手指头都快戳烂了,也没有绣好一张。 于是,裴南嘉又带着李卿落插花。 裴南嘉插的花束,又大又漂亮。 李卿落插得像把野草,处处都被折断瘀伤,两相对比逗得裴南嘉捧腹大笑。 然后又拉着李卿落下棋。 可惜,李卿落棋艺还不精妙,所以全部败退。 裴南嘉也没有取笑李卿落。 而是问她:“你擅长什么?” 李卿落:“洗衣服做饭,带孩子伺候长辈,打猪草,犁地,沤肥,采野菜,猎兔子……” 李卿落扳着手指头细数,裴南嘉却湿了眼眶。 她一把握住李卿落的手不让她再数下去。 “你真厉害!若我是你,可能在知道身世真相的那一刻,早就发疯了。你却还能将自己活得这样好。” 李卿落盯着裴南嘉,“其实,我也觉得很辛苦。” 上一世,走了那么多的弯路,像条狗一样被践踏,还死了一场。 这一世,才能看起来活得还像个人。 裴南嘉眼底确实没有半点嫌弃和嘲弄的意思。 她给李卿落说起自己的身世:“我阿爹是二房的嫡次子,你可知道?” 李卿落摇头:“裴国公府高门大户,我并不知道你们家的情况。” 裴南嘉向她又坐近些:“那我便讲给你听。我阿爹和我阿娘……对了,我告诉过你,我是一个庶女,你可还记得?” 李卿落点头:“是。” 在李卿落眼里,庶女嫡女,也没有什么区别。 裴南嘉:“我祖父是裴国公府当年第一个战死的。阿爹自幼就失了父亲,所以他小时候,是在他外祖父家长大的。” “我阿娘呢,则是当年寄住阿爹外祖父家中,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庶出表妹。” “他们二人都是寄人篱下,所以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互相扶持,长大后便生出了这世上最坚定的情意。” “可惜阿娘身世低微,她做不了阿爹的正室。” “他们二人苦苦挣扎多年,一个不愿另娶,一个不愿旁嫁,最后闹得我阿爹和祖母险些都母子反目为仇了,我阿娘这才被抬进了府里。” “阿娘和阿爹在一起,虽然没有行正妻之礼,但是我阿爹直到如今,也没有再娶个名义上的正室回来,欺到我阿娘头上。” “不仅没有正室,我们院子里,连个姨娘通房也没有。阿爹此生干干净净,便只有我阿娘一个娘子。” “所以,我虽然是庶女,却是我们二房二院里,唯一的一个女儿。” 说着话,裴南嘉脸上也露出了无比幸福的笑容。 “我阿爹很宠我。只是,我小时候也因为身世,所以被家中姐妹们排斥欺凌过。” “她们让我学狗叫,给我身上泼金汁,逼我喝馊水,甚至还将我丢到一个地洞里,整整三日不见天日黑白。” “那一次,若不是我阿爹和三哥最后一起找到我,我可能早便已经死了。” 第135章 他已经,快疯了 李卿落听的心惊:“怎么会如此?她们如此行事,当真毫不忌惮你父亲了吗?” 裴南嘉:“只因为我阿娘……当年落入过青楼,所以,我阿爹和阿娘,便都成了裴国公府二房的耻辱。” “可我阿娘当年落入青楼,还不是被裴国公府所害?” “是我祖母,听了大祖母的话,以为将我娘害了,丢到那种地方去,我阿爹自己就会死心!” “哪知道,我阿爹当年豁出去半条命也要将我阿娘救出来。” “最后我娘没有失身,我阿爹却是真的险些死了。” “事后,我祖母竟然还想让我娘离开,说她留下,我爹就会失去一切……” “可祖母却不知,要不是我娘劝着我爹,我爹早便想带着我娘离开金陵城的这些是是非非了。” “他们即便是做对闲云野鹤,不要仕途前程,我爹采药,我娘织布,也能活得下去,就不会受在金陵这些苦。” “可我娘念着我祖母命苦,当年刚生下我阿爹,我祖父便去了。所以不想我再让祖母失去一个儿子。” “还好,我阿爹拖着病体也听见了这些话,他说若不是我阿娘,他幼时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我阿娘看到阿爹都如此豁出命去也要坚守他们的感情,自然也没有辜负我爹。” “她这辈子,也甘愿只做个妾室,愿意一世没有名分地守着我爹。” 李卿落心中惊道:这世上,当真还有如此坚守忠贞的感情? 不要名分,不要声名,不要荣华富贵也要在一起。 不管以后,但至少眼下,这世上经还有如此忠贞的男女,实在难得! 李卿落也明白了裴南嘉为何要和她说这些。 她自揭伤疤,把世人对她诟病嫌弃的身世伤痛给李卿落看,为的是安慰自己。 李卿落体会到她的苦心,不由用力握住裴南嘉的手:“南嘉,虽然你有一对爱你的父母,但是你从小到大,一定也受了很多的苦吧?” “裴国公府妥协了你爹娘的事,但是却纵容你的那些姐妹,自幼便欺凌你。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竟也做出这种事!” 裴南嘉红了眼。 她自幼,确实一个知心的姐妹也没有。 也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 他们甚至都觉得,她有这样的生活,已经够知足了吧? 堂堂一个庶女,却占了整个二院姑娘的殊荣。 虽然地位低下,但却有一对恩爱的父母…… 但那些嘲弄和侮辱,一句句诋毁轻视的话,却都是真的阿。 所以,李卿落刚刚说的话,真正的落到了裴南嘉的心窝子里。 她差点就控制不住的要和李卿落抱头痛哭了。 但好在,还没有那么失态。 在她十岁那年,爹爹自从得到皇上的一些信任后,他们二院在家中的境遇就变好了许多。 后来,她又和三哥亲近了起来,在家里就越来越不敢有人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了。 裴南嘉:“别看我们裴国公府外表光鲜亮丽,高门显赫。但这些年,内宅可一直不怎么太平。龌龊肮脏的事,也不比别家的少。” “这几年,也全靠大房的大祖父还撑着,若是他哪日驾鹤西去了,我们二三房必然会被立即分出去的。” 李卿落:“听说,老太爷身子如今不大好了?他在家中,是个怎样的长辈?” 裴南嘉:“反正这一年来,日日吃药,月月问诊。我寻常不去大房那边,也只是听说,大祖父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下过床了。” “他是个怎样的人……我幼时倒是见过两回,都把我吓得够呛。” “反正他训人就很凶,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我们这些小辈见了都很害怕。” “而且,他性情有些暴戾乖张……听说是当年从边关回来后,就性情大变,变得嗜血不近人情。反正,从前做过不少糊涂事。” 李卿落讶然。 这和她所想的老裴国公,截然不同阿。 “哪些糊涂事,南嘉你可能告知一二?” 裴南嘉也不明白李卿落为何要问这些。 便只是歪着头看着她。 李卿落知道瞒不下去了,就只好老实说来:“我祖母与你们裴国公府的关系,你应该也知道一二吧?” 裴南嘉:“听我祖母说过。当年边关战乱,裴家三子……却只有一子回来。我祖父之死,和姑祖母虽说没有什么关系,但听说三祖父之死……一直是大祖父心中耿耿于怀之处。” “后来,姑祖母和你祖父都平安回了家,可我们裴家却……虽说,长辈恩怨与我们晚辈无关,但连带着裴国公府这些年和你们将军府一直有着隔阂,互不来往。便是见了,也都是当作陌生人一般。” 李卿落苦涩的一笑。 “我祖母的心结,又何尝不是因为她的哥哥们?” “她听说老国公身子不好,所以很着急,便想……想着能有一日,可以和老国公还能见一面,吃顿饭。她心底是希望,老国公还能认她这个妹妹吧。” 再说,李卿落并不觉得当年之事是祖母的错。 战场上,本就生死有命。 南嘉听了却很是为难的样子。 “我劝你……劝你和姑祖母,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刚刚没与你说清楚,其实大祖父这两年,已经越来越神志不清了。” “他当年从战场上回来后,府里多少奴仆婢子遭殃,死在他残暴的手底下?这几年老的不能动了,性情依然是阴晴不定的,能动的时候,只要能拔剑,必定伤人见血。” “他已经,快疯了。” 李卿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看来当年在战场上,大舅外公心里必然受了不小的刺激,不然也不会和祖母口中那个稳重的哥哥,如此截然相反。 可李卿落不想让祖母失望。 她试都未试,又怎能轻言放弃? 裴南嘉见她如此,叹了口气:“若你执意要试一下的话,就见见我三哥吧。” 李卿落抬头:“你三哥?” 裴南嘉一笑:“裴国公府三房嫡长孙,家中排行第三,裴三郎。” 第136章 泛起糊涂来癫狂残暴 “他文武双全,一表人才。虽然不是我们国公府的世子,但却深得大祖父喜爱,自幼就在大祖父身边长大。” “他的一切,都是大祖父亲自教的。” “大祖父性情暴戾,但唯独对他,还有一面仁善之心。” “他也是如今,唯一还能近身大祖父的亲近之人。” 裴三郎! 李卿落并未忘记过此人。 那回在义庄,若不是自己将他藏在马车里,他必然已经被肃王抓了个正着了。 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自己靠近裴老国公的希望。 不过如此更好,此人还欠她一个人情,说不定还真能办成此事! 李卿落心中终于又松快了一些。 “那就有劳南嘉,帮我引荐了。” 裴南嘉一笑:“这有何难?我三哥近来,每隔三五日便会过来思园一趟,若是我没记错,他今日就该来了。” 下午,李卿落在院子里给裴南嘉挽弓射箭露了一手射艺。 她拿弓箭时的英姿飒爽,把裴南嘉给惊喜到了。 李卿落又射中靶心,裴南嘉在一旁又跳又叫的给她拍着手。 “卿落,你太厉害了!果然,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那些寻常女娘们都会的本事,根本算不得什么,你便是不会又如何?你便是你,当真名不虚传!” 李卿落被裴南嘉夸红了脸。 却又很好奇:“什么名不虚传?” 裴南嘉眼珠子一转:“有人说你,是女中豪杰咯!” 李卿落还未明白裴南嘉的意思,就被奴仆来报:“十二姑娘,三爷刚刚进府了。” 裴南嘉立即拉着李卿落就走:“我带你去找三哥去!” 思园的景色,便是冬季,也是别具一格的精致。 只是思园很小,别致精巧,只有三进的宅院,五个小院子。 李卿落来了三日了,只有一个院子,里面瞧着住的有人,却又整日的院门紧闭。 再次路过时,裴南嘉的脚步都不由放轻了许多。 李卿落本不是个多事人,可是闻见里面飘来阵阵药香,却也忍不住的问了一嘴:“里面住的到底是何人?” 来的第二日,裴南嘉带着李卿落逛园子时就提过,让她不要靠近那院子。 李卿落便也没有多想过。 但很显然,里面还住着一个客人。 而这客人,还身体有恙。 裴南嘉竖起手指,等到走远了才说道:“是我三哥的江湖好友。此人身体极差,见不得丁点儿风雪。一整个冬日都不能出门,而且,早早的两个月前便已经烧上地龙了。” 李卿落:“金陵并不算冷,早两个月便已经烧了地龙?” 而且地龙这东西,不是北方才有吗? 这思园,是为了此人才做的地龙? 但到底此事和她无关,她也没有挂心。 裴南嘉带着李卿落跑到前院,见到了裴三郎。 “三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结交的好姐妹,李家之女李卿落!” 裴三郎正侧着身子在听下属说话,听到堂妹的声音便扭过头来,并一眼撞进了李卿落的目光里。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是她? 那日,他为了躲避肃王,曾在她马车中躲了一回。 她并未像旁的女娘那般惊慌失措或是失声尖叫,甚至连问都未问他一句,便将他藏了下来。 而他那回能顺利脱身,全然皆是因为她。 裴三郎并不知道,十二娘将她带来思园了。 但他确实知道,十二娘近来和她走得很近。 十二娘私下还向他提过此事,怕她和李家之女相交,会惹来家中长辈不快。 裴轻鸿当时说:“你们二房二院做事,何时让家中这些人称心过了?只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去,反正早就得罪干净了。” 其实,也不过是因为那人是她。 不然,他又怎么会鼓动十二娘在家中惹来更多非议和责备。 裴轻鸿并未失态,转身拱手便谦和的见了礼:“原来是李二姑娘在此,不知你原来也在思园,在下的出现想必冒犯了。若是嘉儿有何招待不周处,请多见谅。” 李卿落也侧身见礼:“见过裴三公子,打搅了。” 他们表现的像是初次见面,客气疏离,连眼神都不敢有一丝交会。 裴南嘉在二人之间看了看去。 他们当真不认识? 可三哥又是从哪里听过,说卿落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中豪杰? 她摸着下巴眯着眼,觉得这二人之间有些猫腻。 “三哥,卿落,你们如此客气做什么?按亲缘来说,卿落还是我们的表妹呐!卿落,你也得唤三哥一声表兄才是呀。” “所以,就别什么李二姑娘,裴三公子了。咱们表兄表妹的称呼,岂不更亲近些?” 裴轻鸿大方一笑:“嘉儿说的没错。李表妹!” 他先喊了妹妹,李卿落也只能硬着头皮喊一声:“裴表兄。” 祖母想要认亲的心是真的,所以如此拉近距离,李卿落也未觉得哪里不妥。 正好,原本男女有别,既然落了表兄妹的名,便是一同说话也被人寻不到错处了。 裴南嘉可没有忘记正事:“对了,三哥!其实,卿落有事想要找你,这件事,还一定要有你相助才可以呢!” 裴轻鸿有些意外,大大方方的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李卿落脸上。 “哦?不知何事,表妹尽管说来听听。若能帮你之处,必定义不容辞。” 就当报答她当日的相助之恩了。 只是,等三人坐到一个清静之处,李卿落把事情说出来后,裴轻鸿却有些为难了。 “大祖父如今的样子,你若去见他,并不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李卿落:“国公爷,当真如此恨我祖母?” 裴轻鸿摇头:“不。其实,他已经不怎么记事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若说他清醒的时候,偶尔还会念到姑祖母的名字……可我觉得,那并非是恨。” 李卿落原本低沉的心,又突然再次热了起来。 “那可否,等他清醒时,带我去见他?” 裴轻鸿:“但他如今清醒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而且,泛起糊涂来,十分癫狂残暴。” “如今,就连我都不能太过近身了。更勿旁人。” “这般与你说吧,大祖父,他若不是吃药,早些年便已经去了。但是药三分毒,他当年用药又猛又狠,才害得他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表妹若想去见大祖父,先不说能否进入院子,便是进去了,你这等鲜嫩……的女娘,大祖父看见你,立即便会发狂犯那饮血之症。” 第137章 你是她的亲二哥 李卿落确实被这话给吓住了! 饮血之症? 这名字听到便十分可怖了! 无法想象,老国公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难道,当真没有法子了吗? 裴轻鸿也并未彻底回绝李卿落:“此事,你让我想想法子,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李卿落站起来欠身:“那就劳烦裴表兄了。” 当夜,金陵城下了小雪。 屋子里添了炭火,李卿落裹着披风坐在窗边,看着雪景久久发愣。 这场雪,下不了多久。 然后很快,就会消融。 下一场暴雪时,才是她上一世死去的时间…… 然而距离下场暴雪,也只有十多天了。 这一世,因为她的选择,许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这一世,她一定不会再死了。 南嘉兴高采烈的来找李卿落吃锅子。 “今儿吃鸡肉锅子,煮的热腾腾的,软烂脱骨的鸡肉,好不好?” 下雪天和锅子,确实很配。 那日在公主府,李卿落也吃过锅子。 今儿又吃到了。 她觉得锅子还真是个好东西,想吃什么口胃,便做什么口味。 想吃什么食材就煮什么食材,而且秋冬季吃了身上也会变得非常暖和。 更重要的是,锅子确实美味,还能像现在这般,若是不介意的,同吃一锅还能拉近彼此距离亲近。 李卿落心里不由冒出一个想法来:“南嘉,你可知在金陵城,有哪家酒楼专门做锅子这道菜的?” 南嘉:“到是没有哪一家专门做锅子的。可我知道,有不少酒楼,都有小锅子菜。但都是做好了再用砂罐端上桌去,而不是像咱们这样边涮边吃。” “毕竟,若只是做锅子,到了春夏季,可没有哪家店的客人还能围着火炉坐着吃得下去。” 李卿落眸光一亮:“可做生意,要的就是标新立异,才会被看见呀。这金陵城的酒楼,我若是再做寻常的,怕是什么也做不下去,除非能够足够独特!” “而且,车到山前必有路。春夏季,再换样新鲜奇特的美食不就好了?” “秋冬季,就卖这一样锅子!” 李卿落心中已经拍板,祖母给她的那个铺子,她就开一家锅子店吧! 有了这个想法,李卿落吃的便更香了。 吃饱喝足后,南嘉回了房。 李卿落觉得身上热,便又去窗边看落雪。 雀儿走进来,看到她开着窗子连忙走来一脸心疼道:“姑娘,小心着凉。” 李卿落见她肩头落了雪,便伸手替她拍掉:“你去哪儿了?” 雀儿:“阿奶刚刚来了一趟。” 李卿落:“下雪了还过来,可是府里发生何事了?” 雀儿:“说是老爷被人从宫里抬回来的。” 李卿落这才想起自己那爹:“他在御前,就跪了这么好几日了?” 雀儿:“可不是?前几日因为李卿珠的事,老爷自己去陛下跟前下跪认错,听说皇上还挺生气的,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的罚老爷。” 李卿落:“李恪川的腿名义上是断在允王私宅的,可却是皇上禁卫军动的手。如今允王妾室滑了一胎,皇上即便再生气,也不可能会因此真正处罚李家的。” “就是可惜了,原本皇家到底还欠着将军府一回,此事,到底是两清了。” “以后在陛下面前,将军府若是再犯什么错……就没这儿轻易饶过了。” 李卿落摇了摇头。 不过如此也好,经此一回,李朝靖对李卿珠的父女之情,应该也快彻底消磨殆尽了。 “雀儿,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回府吧。” 偷闲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第二日告别时,思园已经落了一层雪。 裴南嘉很舍不得。 李卿落:“你可以来将军府找我。我祖母见到你,定会很开心。” 裴南嘉:“真的?姑祖母……不会嫌弃我娘的身世吗?” 李卿落一笑:“放心吧,我祖母她是一个最慈悲之人了。而且,你可是姓裴呢!” 李卿落上了马车,和裴南嘉挥手后,很快就消失在了雪色的天地里。 一个包裹的极厚,像是穿了一座被子山似的黑影在角落里静静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 裴轻鸿在黑影身后出现,抱着怀一声‘嗤’笑:“真是难得。这世上,是否也只有她,能让你如此冒险,也要出来见她一眼了?” “既如此,何不上前与她相认?” 黑影没有回答裴轻鸿此问。 而是在吸了一口吹来的雪风后,引发了一阵非常剧烈的咳喘声。 直到口中帕子沾了血,裴轻鸿才跟着着了急。 “你!你呀!要我如何说你才好?若你非想见她,我想个办法将她带去你跟前也不是不可,非要如此折腾,真是不拿你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如此折腾,我又如何同你母亲交待?” 黑影挥了挥手。 身后的下属赶紧推动轮椅,将他送回了院子里,送到了那个热如夏日般的屋里。 又一口热茶灌下后,苍白的脸上,这才又恢复了一点人样。 裴轻鸿热的不肯进来,就在门口站着。 黑影丢了一床被子到火盆里,看着熊熊大火喃喃而道:“她既不想见我,何必吓她?” 他的人,多回去请她,都未将她带来。 她显然不是个喜欢受制于人的女娘,这一点倒是很让他颇为喜欢。 这回阴差阳错的,他们竟然住到了同一个宅子里,而他能远远瞧过一眼,便也没什么遗憾了。 裴轻鸿抱怀靠在门上叹道:“那你也得让她知道,你是她的亲二哥,才会知道她的心意到底如何呀!” “我总觉得,李表妹并非如你所猜想的那般,会拒你于千里之外。谨小慎微是真,但她,与怕事二字,应该是毫无关系的。” 明明听到他家老太爷都那副性情了,却仍想去亲自瞧上一眼。 而且上回,她替他遮掩面对的人,可是肃王! 她怕是这整个金陵城,最大胆的女娘了。 黑影听到裴轻鸿的话,低头又是一阵猛咳。 “表妹?” 他微微蹙眉,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上,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裴三郎。我并非嫌弃于你,而是你应该明白,你如今过的是如何在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所以,不要去招惹落儿!” 第138章 真千金给渣爹纳妾 裴轻鸿身子狠狠一僵。 他‘哼’了一声,转身踏步离去。 李卿落在回将军府的路上,一直想着一件事。 快到时,她才问雀儿:“今日我们离开时,你可看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就在门后晃了一下?” 雀儿摇头:“姑娘,奴婢确实未曾看见。怎么了?姑娘可是认识此人?” 李卿落:“若我没看眼花,他是那个铁匠……” 可铁匠,怎么会出现在裴家别院? 上回,他在街上拦住自己,说他主子想要见她一面。 李卿落当然不会傻的跟他走。 当时,她可是怀疑,那铁铺和莲花教是勾连的。 她未曾见过那人,但那人当初很明显在知道自己来自李家时,便不再打算与她继续往来。 突然说又要见她,能有什么好意? 后来,幸在她没有再与那铁铺交集下去,不然如今又如何对肃王交待? 而且,肃王如今对她,可是一笔大买卖。 先不说图样的事,那铁铺和莲花教是否真的有干系? 听说肃王那回从祁山回来后,铁铺早已人去楼空,很明显是早有防范。 但若是清白,又何须跑路? 若是铁铺和莲花教有干系,那如今铁匠出现在裴家别院,这又是怎么回事? 裴三郎那回出现在义庄,李卿落猜是和旧太子势力相关。 本以为这会是两拨势力,此刻竟然…… 若是这些千丝万缕的事都有关联…… 李卿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直觉,裴三郎与那个打铁铺子之间,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此刻竟有些后悔起来,托他办老国公的事情了。 “姑娘,您瞧,门前有人!” 就在快到将军府大门前时,马车突然停下。 雀儿将马车门推开一条缝隙望了出去,“是那柳眠儿。” 柳眠儿就是李卿落给自己父亲李朝靖物色想要给他纳的新妾室。 家世清白,年轻美丽,新鲜未婚。 虽年岁已有二十七八,但美色并不输那些稚嫩的女娘,反而因为经历不少世俗捶打,却仍是孤傲一人,所以独有一番特殊脱俗的韵味。 此刻,一身素色的柳眠儿正撑着伞站在将军府门外不远处,气质清冷孤傲,美如画卷。 “姑娘,可要过去?” 在前面赶马车的邓嬷嬷问道。 李卿落:“不急,瞧瞧她要做什么。” 前些日子,李卿落远远的瞧过这柳眠儿之后,就让邓嬷嬷私下里,开始给她和李朝靖制造相遇的机会。 这几日李卿落也没有关心此事,这会儿正巧遇见,所以便想瞧瞧。 看来,这二人是已经遇见过了? 正想着,府内跑出一个小厮来。 “柳姑娘,我们老爷不在家,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在这还飘着雪的大寒日,柳眠儿显然是特意上门求见李朝靖的。 邓嬷嬷:“姑娘,若老爷真的不在,这小厮何必还去府里寻一遍?” 门房是最清楚主子在不在家的。 若是开始就不在,便早就打发了。 所以,李朝靖是故意推脱不见柳眠儿的。 而且,只怕现在满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了,李朝靖昨儿是从宫里被抬出来的。 哪有才歇了一晚,还在大雪天又跑出去了的? 即便他是武官,但如今年岁可不年轻了。 李卿落不由发笑:“他还玩上欲擒故纵了。” 邓嬷嬷:“……” 姑娘,您可真是老爷的亲闺女阿。 看着柳眠儿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邓嬷嬷心有不忍:“咱们可要帮她一把?” 李卿落:“帮?我还能帮她一世不成?成与不成,也只能看她自己本事了。” “若是连他都拿不下,便是把她直接接入府中,她又能在深闺宅院里活多久?更别提争宠生子了。” 邓嬷嬷觉得姑娘说的深有道理,便不再反驳。 李卿落伸手接住细碎的飘雪:“我那父亲不过是瞧着正人君子,你真当他忍得住?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女娘突兀的闯入他苦闷枯燥的生活里,他只会食髓知味,百转千回,哪会真的舍了?” “放心吧,他会出来的。” 才说完,雀儿就瞧见门后有一晃而过的衣角。 “姑娘,奴婢瞧见老爷了!” 李卿落也看见了。 李朝靖被人扶着站在门内,露了半个身子出来,明明就在看那柳眠儿。 柳眠儿也不傻,知道人是不想见她罢了。 便在衣袖里摸了摸,然后摸了一袋银子出来递给小厮。 “其实,民女今日上门求见李将军也别无它意。几日前,民女被几个混账缠住羞辱为难,是将军出手救了民女。” “不过那日,却弄脏了将军的衣袍鞋袜。所以,民女心中一直过意不去。” “这些银钱……是民女的心意,希望小哥能帮民女还给将军,就当浆洗赔偿将军那日的损失了。” 远远的,柳眠儿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全都飘了过来。 邓嬷嬷:“这么冷的天,柳眠儿只穿了一件打着补丁的薄棉衣,却还能拿出银子来赔给老爷。这一招,哪个郎君瞧了不心疼怜惜?” 看来,她还是有些手段的,知道男人最吃哪一套了。 果然,李卿落看见李朝靖用力捏了一下拳头。 小厮一副为难的样子。 回头若有若无的望了一眼门内,然后死也不敢收下这袋银钱。 他用力塞回柳眠儿手中:“姑娘,您别为难小的了。我们老爷不会在意此事的,姑娘您、您有机会,还是自个儿亲自向老爷谢恩吧。” 说完小厮再不敢停留,扭头就跑回去了。 柳眠儿显然是一脸失落。 她看着手中这袋银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转身正要离开时,那小厮竟又突然折返喊住了她。 “姑娘,这是我们老爷的信物。老爷说他实在不方便见您,但您的心意他都知道。还请姑娘自个儿保重身子,冬日了,多添棉衣。不然生了病,家人会心疼的。” 柳眠儿眼眶红红的伸手接过一块玉佩。 “民女……没有家人了……” 说完她欠了欠身,一身落寞孤寂的消散在大雪天里…… 李卿落再看向门内时,李朝靖已经不见了身影。 李卿落:“我这爹,还装起了好人。看来,需要我这个做女儿的,推他一把了。” 第139章 上门来相看婚事 进府后,李卿落先去看了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见她大雪天来,心疼的要命。 立即便让人又塞暖炉,又添炭火,还端来热汤给她喝。 “冻着没有?” 李卿落:“孙女见过祖母。祖母落儿不冷,穿的可厚实了。” 上一世,她在这大雪天的冬日里,穿的比柳眠儿还少。 境况和在刘家时差不多,所以她总是一场接一场的病着,几乎就没有好过。 整日不是头晕脑胀,就是浑身发烫。 身子一日日的消耗着,所以才会在下一场大雪时,彻底熬不住死了…… 李卿落知道祖母关心裴家的事,但因为顾忌莲花教,不想沾惹这些势力,所以李卿落并未说她见过裴三郎了。 只是对裴老夫人说:“祖母。十二娘说,大外舅公的身子,确实不怎么见好了。不过落儿已经让十二娘帮孙女想办法,孙女什么时候能去一趟国公府,到时候去给大外舅公请安。” “若是大外舅公愿意,孙女再带您去见见他,可好?” 裴老夫人红着眼眶连连道:“好好好,你尽力就好。我那哥哥,哎……” 因为顾忌,所以即便裴老夫人手都能伸到皇宫里去,但国公府内的情况,裴老夫人却从不敢打探。 她还不知道,她的兄长,如今已经快要彻底疯了。 “祖母……若是大外舅公,他已经不认得您了,您可还是想见?” 裴老夫人:“可我认得哥哥呀!” “我可就这一个哥哥了!就算他要拿刀杀我,我也还想见他。不然,我会终身遗憾!” 李卿落看着祖母这副样子,一阵心酸。 心里不由下了决心:便是赴汤蹈火又如何?那就冒险一场吧,就当为了祖母,全了她的心愿,哪怕自己被牵扯进无底深渊…… 回到红枫馆,李卿落刚刚坐下,翠儿便进来说:“姑娘,雪停了。 李卿落知道,这场雪本就不会怎么下。 她让人将院子里的雪清扫干净,她下午要练剑。 祖母说给她找个新师父,可据说那人在边关,到现在还未赶回来。 不过李卿落一日也不敢懈怠,所以日日都至少捡一样的练着。 勿论刮风下雪,一日不歇。 这一世,她的身体确实强健了数倍,这也让她越加的信心倍增了。 下午时,二院和三院都给她送了些礼物过来。 说是谢她对两个姑娘的照拂。 但李卿落一样没要,全都退了回去。 她的态度很鲜明,并不愿意和二三房交好,甚至来往。 这让二三房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咱们做长辈的,她不来请安也就罢了,咱们还先拉下脸去讨好她,她竟如此不知好歹?” “果然是山里长大的没教养,如今飞得再高又如何?还是一只土凤凰,不知礼数!” 三房的邱氏沉着脸狠狠骂道。 二房的王氏劝她:“弟妹,这里可是将军府,小心隔墙有耳呀!” 邱氏:“将军府又怎么了?我们也是将军府的人!难不成,她的耳目还能伸到我们院子里不成?” 李卿玉一脸憋屈的道:“二姐难不成真的瞧不起咱们?” “李卿珠彻底成了哑巴,又不是将军府血脉,以后算是彻底没用了。她一个嫡女,便是再大的本事,还不是女娘吗?为何要为难我们……” 王氏还想说什么,被李卿雅一把扯住。 她暗暗摇了摇头,等母女俩离开后,她才说道:“阿娘。你千万不要同三婶一起排揎非议二姐。二姐她同公主府和国公府的姑娘都交好,一人敌大堂兄和李卿珠亦是游刃有余,毫不畏怯。” “你想,她才回来金陵多久?便有如此气魄和能力。” “咱们若是与二姐斗,怕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王氏比较老实。 可听了女儿的话,也很好奇:“她当真如此厉害?雅儿,她、她到底做了什么呀?” 李卿雅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二姐的能力,绝非只是表露出来的这些。” 王氏还是觉得长女过于忧虑谨慎了。 “她不愿接受咱们二三房的示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的祖母罢了。原来母……原来老姨娘把老夫人气走,这些年结的仇恨,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 “算了,她不愿意,咱们不去热脸贴冷屁股就是。好歹你爹也是她二叔,见了咱们,还能真装作瞧不见?” 第二日,花园里路过时,王氏主动挂着笑脸朝李卿落微笑:“落……” 李卿落目不斜视的便从一旁离开了。 王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彻底落了下来。 李卿落根本没有心情去应付二三房。 因为忠毅侯府的人来了。 曲氏让她去前院,还让她认真梳洗打扮再去。 李卿落心中揣着不安,隐约猜到了事情。 李卿珠这回在公主府又是被罚,又是得罪皇家,还被毒哑了嗓子。 这结果,便是李卿落也没有完全料到。 所以,忠毅侯府那边,定是闻到了风声,所以才会突然上门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庄魏那个废物! 这一世又未参加科考,怎么就没有继续像上一世那般一往情深,非李卿珠不可了? 得闹死闹活才行呀! 瞧国公府三房的二爷多痴情,不然怎么会有南嘉? 如此废物,活该那庄三郎得不到心爱之人! 李卿落随便穿了件白色的衣衫,披着斗篷,头上只戴了一根玉簪就去了前院。 “小女卿落,见过夫人。” 她款款见礼,落落大方。 忠毅侯夫人原本今日来将军府,是万般不情愿的。 若不是老夫人催促她,她是当真想装糊涂,等过两年这家自己拖不得了,这婚事就罢了的。 可偏偏,老夫人不管这将军府如何式微,还要认下这门亲事! 她们将军府的女儿,如今哪有一个配得上她三郎的? 一个声名狼藉,名声尽毁。 一个在山里长大,从未接受过真的贵女教养。 上回自己让人去请她,想仔细看她一眼,她竟然还不敢前去。 其余的更是提都别提了。 忠毅侯夫人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今日就是想过来应个卯罢了。 可在看到李卿落后,她很是吃惊。 她、她当真就是李卿落!? 竟然如此风姿出尘绝世! 在此女刚回金陵时,三郎不是曾说她,她根本比不上李卿珠的一根手指头吗? 第140章 亲手搅黄婚事 可眼下瞧着,她无论容貌还是举止,都很是清雅大方呀! “好孩子,快过来让伯母瞧瞧。” 忠毅侯夫人对李卿落并未多失望。 即便李卿落一身素雅,但还是让忠毅侯夫人眼前一亮,甚至让她觉得,如今的李卿落比从前那满身金银珠宝的李卿珠瞧着,让人更加顺眼多了。 明明上回在忠毅侯府,远远见她,还没有如此亮眼。 如今将军府把人倒是养得越来越好了。 曲氏在一旁看着,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落儿刚刚走进来,曲氏一口气就堵了上来。 这个孩子,让她打扮打扮,偏不听! 她是当真不知今日忠毅侯府上门来,所为何事吗? 虽然可怜珠儿了,如今哑了嗓子还要失了婚事,但这也不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吗? 忠毅侯府是绝对不会要一个哑巴做媳妇的。 曲氏也哭了几日,甚至在李卿珠醒来后,大发雷霆无声的愤怒中,不断的包容纵容着她的发狂。 但这婚事,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呀。 李卿落走过去,在忠毅侯夫人拉上自己前,她天真地问了曲氏一句:“长姐怎么还未来?” “伯母今日是来瞧长姐的吧?” “她虽然倒了嗓子,但想必定会很快就康复的。是不是,母亲?” 忠毅侯夫人脸上笑意一僵。 曲氏亦是满头大汗:“落儿,你伯母今日是特地来瞧你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该明白了吧? 偏李卿落却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来瞧我的?但忠毅侯府不是和长姐有婚约吗?长姐如今嗓子坏了,整日伤心欲绝,我还以为……” 忠毅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她站起身来,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家中还有事,今日就先告辞了!” 说罢忠毅侯夫人再不多留,勿论曲氏在后面怎么追,也不肯回头。 曲氏回来气冲冲的朝着李卿落扬起手来,李卿落也不避让,盯着她没有言语。 但偏偏,就是她冷寂的目光,让曲氏的心反而‘咚’的一声坠了地。 “你——!你知不知,你刚刚做了什么蠢事!?” “你明知忠毅侯夫人今日是来相看你的!你明知如今珠儿不可能再做忠毅侯府的少夫人,你明知与庄三郎有婚约之人是你!你明知——” 李卿落大声打断:“我不知!母亲,今日你说的这些,我从来都不知。” “母亲不是要打我了吗?若我坏了你们的好事,母亲尽管打来便是!” 她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望着曲氏,眼里隐隐透着一股恨意。 曲氏狠狠向后退去。 她恨什么? 她们将军府要给她如此好的婚事,她竟然对此还不满意? 就凭她,从小从未被教养过的野丫头,忠毅侯府若真的愿意,她可知道是多么天大的福气!?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等你父亲知晓,他也定不会饶了你!”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卿落:“我的婚事,自有祖母替我作主!” 说完,李卿落便不再与曲氏废话,转身大步离开。 曲氏在后面气的一把横扫掉桌上所有的茶具。 “祖母祖母!她什么都是祖母!怀胎十月生她的人,可是我!” 曲氏气的大哭,很快此事就闹的满府皆知。 二三房的人听闻了,都当李卿落傻了。 “忠毅侯府的婚事她都不要?究竟是蠢的还是傻的?” “不是瞧不上,是根本不明白这婚事有多好吧。” 李卿玉还酸溜溜的,“我怕是一辈子也遇不到这样的好事,她竟自个儿去戳掉了……” 李卿雅:“二姐自有她自个儿的想法的。” 紫薇堂的李卿珠听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忠毅侯府竟然真的下定决心,要她李卿落了? 是因为她如今变成了哑巴,彻底不被看重,所以被忠毅侯府放弃了? 三郎呢? 三郎可也是如此作想的? 她自出事后,三郎竟然一次也没有来将军府探望过自己。 李卿珠这才想起,好像自上次三郎离开后,他们便再也未曾见过了。 当初她费尽心思想要甩掉的婚事,如今终于如她所愿,要落在那李卿落的身上了。 可是这心里,为何如此空落落的? 就好像被人抽筋扒皮了一般的,血淋淋的痛。 直到这一刻,李卿珠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 那日公主府之事后,如今也不知道王爷还肯不肯要她…… 若是三郎也不要自己了,那她岂不是什么都是一场空? 这几日李卿珠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瘦的已经快要脱了相。 近来,她连李恪川也不肯见了。 若不是他想要害李卿落,又怎么会误害了自己? 那李卿落更是可恶,是否知道那是毒药,所以才暗中动了手脚,反过来将她害了? 所以,她如今谁都恨! 恨那李卿落! 恨允王,恨李恪川,也恨庄魏! 特别是他们三个,当初一个个口口声声都说着爱她,可是如今却一个个都放弃了她,伤害她…… 不! 她绝不能就此罢休! 这条路,她早已不能回头了。 李卿落从春在堂回来后就被叫去了静慈堂。 自然被裴老夫人骂了一顿。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那是一桩多好的婚事?” “先不说这婚事本就是你的,难不成,你想被你爹娘随便就给嫁了!?” 李卿落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贴上去。 “祖母,您别气嘛。落儿知错了,落儿真的知道错了。” 裴老夫人气的重一哼,将她推开。 “好阿,你若是真的知道错了,明儿我就亲自带你去忠毅侯府认错!” 李卿落不吭声儿了。 裴老夫人见她这副样子:“你……!你到底如何想的?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忠毅侯老夫人?” “她还不得将我骂死!?” 李卿落低头扭着手中帕子。 “可是祖母。那庄三郎心中装的人是李卿珠,这是孙女此生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强扭的瓜也不甜。若是孙女当真和他成了婚,可往后余生,他心里的人也不是孙女,孙女同他还能过好日子吗?” “孙女不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若是自己的夫君心里最要紧的人不是自己,孙女宁愿此生不嫁。” “祖母,孙女余生,只想自己干干净净的,不想再过,和李卿珠相关,有她影子的人生。” 第141章 是时候戳破假死真相了 裴老夫人的心一下就软了下去。 她想到自己此生的姻缘。 当年,她一根筋的想要嫁给那个少年郎,可少年郎的心里真的有自己吗? 她冲锋陷阵,出生入死的相助于他,甚至去边关将他一条命带了回来。 可这整个李家,有一个人感谢过她吗? 当年她离开将军府时,心灰意冷,可不只是因为唯一的儿子令她心寒。 还有整个李家,甚至她的夫君,都让她厌倦极了。 他们也曾恩爱过,无论真情还是假意,到底当年他都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她去青松观多年,在他死前,他又去过几次? 虽说他回回都请她下山,可久而久之,他还不是不耐烦了? 甚至后面他们夫妻俩,有时一年也见不到一回。 她的三哥,当年也是因为她想要先救夫君而深陷了敌营……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她当年识人不清,嫁错了人。 难道,她真要让落儿嫁给一个,心里根本没她的人? “好孩子,可你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呀!咱们大梁律例,年满二十未婚女子,除了守孝耽搁延期者,将由官府强行婚配!” “到时,难不成你要胡乱嫁个人去?” 她今年已有十七了。 金陵城哪家十七岁的姑娘,还没定下婚事的? 李卿落:“祖母,这不是还有三年嘛!孙女在这之前,一定替自己寻个满意的夫婿!就算寻不到,孙女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不也成?” 裴老夫人白她一眼:“你敢!” 无论是道观还是尼姑庵,清苦的滋味当真是太漫长了! 裴老夫人可舍不得自己这如花儿一般娇嫩的乖孙女去当什么女道士,小尼姑的。 她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实在不愿意,祖母也不逼你。不就是一门婚事嘛?那李卿珠不要的,咱们确实不该捡着,何苦吃她剩下的?” “你说得对,还有三年时间,祖母再替你好好物色一个好夫婿!” 李卿落听见祖母这么说,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祖母,您太好了!您真是落儿的好祖母!” 李卿落开心的将头靠在裴老夫人的肩上撒娇,逗得裴老夫人也是一脸笑意。 不过她很快又想起一事:“祖母,怕是我父亲母亲那里,他们少不了会被我这次行事气的跳脚。孙女求祖母能帮帮孙女……” 裴老夫人‘哼’的一声:“现在知道怕了?你那父亲,现在只怕一心将家族荣耀未来的希望,寄托了一半在你身上了。” “如今府里有什么好的,他都会想着你红枫馆一份儿。” “他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 “你哥哥废了之后,将军府前途半毁。若是你能嫁个好夫家,到时候李恪川再生个嫡长孙出来,这个家才会有机会再有出头之日……可你毁了他的如意算盘。” “你的婚事,我可以让他以后不再插手。” “但你这次冲动行事,落儿,你该自己担着他的盛怒,知道一下做事不能太过任性妄为了!” 裴老夫人还是狠了心,也打算让李卿落自己吃个教训和代价,无情的将她遣回了红枫馆。 李卿落也并不失意裴老夫人没再护着她。 她今日豁出来得罪了忠毅侯府,自己也早做了准备来承受相应的代价。 所以,祖母能答应让她那亲生爹娘以后别再插手她的婚事,已经是她很满意的结果了。 红枫馆。 李卿落刚进院子,就看到了李朝靖已经站在树下等着她了。 这个院子,还是他第一次踏足。 回头看到李卿落回来,李朝靖转身走了过来,扬起手就狠狠给了李卿落一个巴掌! “阿!” “老爷——您,您怎么能打姑娘呢?” 邓嬷嬷和雀儿都是一脸惊慌的扑上前来,将李卿落紧紧抱住。 李朝靖:“她既是我的血脉,本将军想打就打了,还需要理由吗!?” 李卿落抬手,抹掉嘴角缓缓流下的血迹。 父女俩皆是满目狠色冷意的盯着彼此。 她倔强的不肯服输。 他想要以父亲的威慑,将她镇住。 可他从未对她疼爱过半分,如今她又何来尊重敬爱? 父不像父。 女不是女。 李卿落冷冷一笑:“父亲好大的威风。不知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让父亲生气至此!” 李朝靖抬手指着李卿落骂道:“你个不仁不孝的逆女!别以为你能亲手搅黄这门婚事,没门!” “忠毅侯府,你不嫁也得嫁!哼!” 他甩袖大步离去,李卿落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眯眼。 他说了,可不算。 到了晚上,李卿落的半张脸,肿的像个发面馒头。 雀儿和翠儿都心疼的哭红了眼。 敷了冰,又抹药。 再敷冰…… 再抹药…… 李卿落不让邓嬷嬷去静慈堂说,反正祖母也早就料到必然会发生此事。 “姑娘,听说老爷给忠毅侯府下了帖子,说要明日亲自登门去拜访……他不会,要自个儿去给您求婚事吧?” 李卿落捏紧了拳头:“他想去,忠毅侯府还不一定想见他呢。” 原本忠毅侯府就不是很想结这门亲事了。 自她回来后,到李卿珠再回来,忠毅侯府一直举棋不定没有落定此事,不就是犹豫吗? 偏偏将军府自己还舔着脸想要继续贴上去巴结。 李卿落:“紫薇堂这两日有什么动静?” 翠儿:“绿萤说,李卿珠原本整日整日都在哭,但今儿姑娘您见了忠毅侯夫人后,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李卿落:“盯着她。经此打击后,她必然会按耐不住采取什么动作。” 她不想要的婚事,李卿落亦是弃如敝履。 她计划了那么久的事,上一世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一世全被李卿落给打乱,甚至如今已经被允王彻底厌弃。 但她李卿珠真会那么容易就放弃,自己费尽心思甚至自焚假死而想要的一切吗? 果然,晚些时,绿萤又递了消息过来。 “姑娘,李卿珠送了一封信到邓老姨娘手中,然后邓老姨娘的人连夜给她送了出去。” 连夜送信出去? 这么急不可耐了! 李卿落问邓嬷嬷:“她这么晚送信去哪儿?” 邓嬷嬷:“老奴派人盯着呢。都子时了,姑娘您别等了,来了消息老奴给您说。” 李卿落这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一亮邓嬷嬷就过来说:“姑娘,信是送到允王府去的。” 邓嬷嬷:“咱们的人,把邓老姨娘的人给截下来了,把人迷晕后誊抄了一份儿内容回来,姑娘您过目!” 李卿落赶紧拿过来,信上写的是李卿珠如何肝肠寸断,如何后悔思念着允王殿下,并一声声的认错,说自己受到了责罚,若是殿下已经厌弃,但还请殿下能再给一次机会见面说个清楚。 若是再无缘分,她便自绝情意,再不纠缠。 时间就约在今日下午的明楼雅房。 李卿落确定那信确实送到云王府了,不由勾唇一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掀开被子赶紧起身下床,提笔犹豫了一下,赶紧写下几封信。 “嬷嬷,一封给我父亲。他今日要去忠毅侯府,但必定败兴而归。这封信,我是以此事将他引去明楼。” “还有这封信,给我母亲曲氏。” “这封信,给李恪川。” “这封信,给庄三郎。” “信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递给他们。” 邓嬷嬷激动的伸出双手全部接下:“是,姑娘!” 雀儿忍不住好奇:“姑娘,您想做什么呀?” 李卿落:“是时候,还我自己一个清白了。” 第142章 假千金献身,被全家撞破奸情? 邓嬷嬷:“咱们的人,把邓老姨娘的人给截下来了,把人迷晕后誊抄了一份儿内容回来,姑娘您过目!” 李卿落赶紧拿过来,信上写的是李卿珠如何肝肠寸断,如何后悔思念着允王殿下,并一声声的认错,说自己受到了责罚,若是殿下已经厌弃,但还请殿下能再给一次机会见面说个清楚。 若是再无缘分,她便自绝情意,再不纠缠。 时间就约在今日下午的明楼雅房。 李卿落确定那信确实送到云王府了,不由勾唇一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掀开被子赶紧起身下床,提笔犹豫了一下,赶紧写下几封信。 “嬷嬷,一封给我父亲。他今日要去忠毅侯府,但必定败兴而归。这封信,我是以此事将他引去明楼。” “还有这封信,给我母亲曲氏。” “这封信,给李恪川。” “这封信,给庄三郎。” “信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递给他们。” 邓嬷嬷激动的伸出双手全部接下:“是,姑娘!” 雀儿忍不住好奇:“姑娘,您想做什么呀?” 李卿落:“是时候,还我自己一个清白了。” 他们不是口口声声的说,当初李卿珠是因为她的回来才自焚,是自己逼得李卿珠走投无路吗? 那今日,她就让他们一个个都睁大狗眼好生瞧瞧,李卿珠到底贪图的是什么! 公主府她还有所顾忌。 但明楼,可真是一个捉奸的好地方呀。 明楼。 李卿落戴着帷帽进了厢房。 李卿珠的房间,就在隔壁。 邓嬷嬷早就上下通融过了,这是个能听到隔壁声音,但隔壁却听不到这边动静的特殊雅房。 果然,祖母的人,早就手眼能通天了。 李卿落如今才知道祖母的势力和财力,可能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强大数倍。 她如今用着祖母的人,终于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姑娘,李卿珠已经在隔壁雅房坐了半个时辰了。” 李卿落:“允王还没来?” 邓嬷嬷:“没呢。不过线人来说,刚刚出门了。” 李卿落:“盯着点儿。若是他突然打消注意不来,我就功亏一篑了。他不来,让人也将他引来!” 既然隔壁已经等着了,这边李卿落也开始等她要等的人。 她先到屏风后一个小隔间里坐着,最先来的人,竟是李恪川。 他一进厢房后,立即意识到房内还有人。 他不由喊了一声:“珠儿?是你吗?” 李卿落是以李卿珠的名义,把李恪川给骗出来的。 果然,一旦沾惹上李卿珠,这人便彻底失了理智。 李卿落坐着没动,只静静喝茶。 她听着李恪川痛心疾首的向李卿珠说着歉意:“珠儿,阿兄真的知道错了!” “阿兄那日明明是下手想要毒哑那李卿落的,结果却让你跌入了这万劫不复的境地!阿兄不是东西!” 他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满目含泪的望着屏风。 “珠儿,你说你恨阿兄,阿兄何尝不恨自己? “你这几日都不理阿兄,我亦是肝肠寸断……我恨不得哑巴那个人是我自己!” “珠儿,我知道你心中苦闷。因为忠毅侯府的婚事,如今落在了李卿落这个小贱人头上!庄三郎竟敢负了你,阿兄必不饶他!” “你放心,阿兄会全然负责此事。就算你哑了,但阿兄绝不会嫌弃你。” “你可知,阿兄当初身边那个珊瑚,就是长得太过像你,阿兄才会失了清醒!” “珠儿,其实阿兄对你一直,不止是兄妹之情!不知何时阿兄就……若是你觉得世上无你容身之地,阿兄愿意娶——” “孽畜!你还不给我闭嘴!” 李朝靖一声暴怒震喝,‘哐’的一声巨响,推开了门。 右边是李卿珠的雅房。 左边,则是一间能联通的另一间雅房。 李卿落早将曲氏和李朝靖,都引到了左手边的雅房里。 而且,他们都在李恪川的前脚,就已经到了。 甚至李恪川刚刚说的话,全部都一字不落的被他们给听了去。 李朝靖满脸盛怒的冲过来,一把揪起轮椅上的李恪川:“孽畜,那可是你妹妹!你竟对她有如此不轨之心!你还是个人吗?畜生——” 李朝靖狠狠甩了李恪川一巴掌,将他甩在了地上。 曲氏捂着嘴,只敢在后面‘呜呜’的哭。 她听到那些话,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川儿他竟然,竟然真的对珠儿有那样的心思,他们可是兄妹阿! 心中的罪孽感,让曲氏虽然心疼李恪川现在的样子,却也不敢上前去将他搀扶起来。 “我是畜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恪川趴在地上,狂笑不止。 许是心中阴私已被家人窥见,他脸上再不掩饰露出疯狂:“是,我就是爱珠儿!嘘——阿爹阿娘,你们莫要吓到她了。” “珠儿——你听到了吗?便是世人反对,阿兄对你——”李恪川冲着屏风后激动大喊,一腔情深恨不得即刻昭告天下。 李卿落这才从后面缓缓走出来,并掀开一角帷帽,露出自己的脸来。 “阿兄,你在喊谁?哎呀,真是可惜,我不是你心爱的珠儿呢。” 她说着此话,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好像万尺寒冰,将李恪川锤入了万丈深渊! 他惊骇的一声大叫:“怎会是你!!?” 李朝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日这一切,都是你主导的?是你把我们都引来此处的?逆女,你到底想做什么?” 曲氏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落儿!你为何要这么对你阿兄!到底他也是你亲哥哥阿!” “你还是用珠儿的名义将我们骗来至此,你就恨珠儿恨到如此地步吗?” “珠儿她虽然替你享受了多年的荣华富贵,但到底她也是无辜的,她也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你究竟为何如此!?” 李恪川:“李卿落,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面对他们的狂怒,李卿落也只是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 “别急阿。你们听,隔壁好像有人在说话。” 李卿落抬了抬手指,邓嬷嬷和雀儿立即按下机关。 一扇墙缓缓移开,接着隔壁的说话声立即清晰入耳传来—— “李卿珠,你到底什么意思?怎么,今日打算献身本王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李朝靖和李恪川还有曲氏,皆是浑身一惊彻底僵住。 允王……? 李恪川还爬在地上,却瞬间抬头向李卿落瞪来:“你又要害珠儿?” “毒妇!你到底想对珠儿做什么?” “珠儿!珠儿——你别怕,阿兄就在这里!” 李恪川大喊大叫,李卿落一挥手,一抹袖箭立即射在李恪川的脸颊旁! “你再吵一句,我就射穿你的头颅。” 李朝靖和曲氏皆是一脸惊骇的瞪着他们的亲生女儿。 她,她刚刚做了什么?她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她莫不是,真的想杀了她阿兄? 李卿落没什么耐心的坐下。 “听吧。” 隔壁传来一道沙哑似鬼魅一般的声音。 “王爷……珠儿之前甘愿抛下一切,烧死所有奴仆,自焚假死……就是想要和您在一起……” “珠儿不想要那与庄三郎的婚约,只因珠儿时至今日,仍然只是满心倾慕于您呀!” 第143章 全家发疯,目睹假千金榻上苟合 是李卿珠在说话! 她的声音,竟然没有全哑? 曲氏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李朝靖则是面色越来越凝重,并向那堵墙缓步走去。 李恪川一整个人动也不动,像是被彻底冰封住了一般,一脸惊愕挂在脸上,再也下不去了。 李卿珠的嗓子,如破锣一般,虽然难听,可字字皆能让人听清。 “殿下,您别不理珠儿好不好?” “珠儿真的知错了。” “珠儿承认,那日珠儿是嫉妒心作祟,所以才一时不慎拉住了柔儿。” “可珠儿真的并非故意!珠儿怎么会害殿下子嗣呢?” “那既是殿下的,便也是珠儿所怜惜的。” “但到底珠儿做错了事。所以珠儿……珠儿后来被杖责,被掌嘴,珠儿都认罚!” “珠儿没有怨言,只愿王爷能解恨,珠儿就是受些罪也没什么的。” “偏偏珠儿还被落儿妹妹和阿兄的恩怨所牵连,如今这副嗓子也坏了。” “若不是得一个故人相救,珠儿这回便是这些话也不能亲口对王爷说出来了……” “王爷,珠儿想说的,也都说了。” “珠儿知道王爷不想见珠儿。可珠儿还能再见您一面,已是心满意足。” 李卿珠抽抽噎噎的说完这些话。 允王好似心有不忍,低声呢喃的喊了一句:“珠儿……” 李卿珠又是一声:“殿下!” 二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恨不得能将彼此都揉进骨血里。 允王觉得,这世上再没有这般傻的女子,如此如痴如狂的痴恋着自己了。 李卿珠却是孤注一掷,今日彻底豁了出来,不愿再走回头路。 即便她早已看清,允王并非什么良人,但她绝不能跌落深渊,失去她开始便为之牺牲且想要的一切。 她要做允王的女人。 若是允王将来能登上那个高位,那她就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了! 她会一步步走向他身边与之最相配的那个位置。 她要做天下最高贵的女人! 什么刘草儿,什么曹柔儿,什么潘璃,南屏郡主,到时候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 她便是山野里的血脉又如何? 她偏要做那最高贵的,谁也替换不了赶不走的贵人! 李卿珠在心底大喊着,任由允王的亲吻落在她的唇瓣上。 这一次,当允王的手摸到她腰间的衣带时,她紧紧咬住了唇,再也没有扭捏推开。 这是她最后为之一搏的机会,她若是此时推开允王,她知道自己便再也留不住他了。 所以,她不仅没有扭捏,还主动地揽上了允王的脖子。 “殿下……” 细碎的嘤咛从她口中溢出。 允王却一把捂住她的嘴,微微蹙眉:“珠儿乖,别说话。” 李卿珠浑身微微一顿。 他到底,嫌弃她的嗓子,觉得扫兴了? 她眼眶一红,却将泪水生生忍了下去。 接着,便一直死死咬住唇,再次装作了哑巴,可怜而又脆弱的望着允王,等她采撷。 很快,二人身上就都剥了个精光。 隔壁一屋子人,听见这些响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亲吻声像是重锤一样,把他们锤得一个个浑身僵直,如五雷轰顶了一般,动也不能。 曲氏浑身战栗。 李恪川脸色雪白。 李朝靖满脸狂怒。 他到底作为堂堂骠骑大将军,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整个将军府,竟被她一个野种,玩得团团转! 是她毁了将军府,是她毁了李家! 抽出腰间的剑,李朝靖一脚踹破眼前的隔断墙。 “无耻下贱的淫荡贱妇!原来都是你害得!” “今日我就杀了你——” 李朝靖冲了过去,看到榻上正在缠绵的那对身影,更是气的火冒三丈,扬剑就要刺去—— 李恪川竟还在一声大喊:“阿爹!不要——” “砰!”的一声巨响。 门在此时也被人从外踹开。 来人正是不知来了多久的庄魏。 他满目腥红的盯着屋内的一切,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跌跌撞撞冲进来,朝着李卿珠跑去。 却也只是一把死死抱住李朝靖。 “叔父,使不得呀!这可是允王殿下!!” 说完,庄魏又死死盯住李卿珠。 那可是他从小捧在心尖上的女子呀! 他以为她如月光一般洁白无暇,纯真无邪,可如今为了讨好允王,竟然像个荡妇一般,主动献身! 而且,她自焚假死的戏码,竟然只是为了甩脱与自己的婚事! 她竟然,从未瞧上过他? 庄魏内心一阵苦楚酸痛。 虽然自上回后,他心底就已经开始慢慢放下珠儿了。 甚至这两日母亲说要去将军府定下李二姑娘,他也并没有激烈反对。 他以为,是自己确实有些变了。 对珠儿不再那般坚定…… 所以他心怀愧疚,当将军府来信说,珠儿要与他彻底说清此事时,他才会来此相会。 却没想,会在门外听到这些龌龊的阴私。 允王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扯过衣袍先将自己盖住,而李卿珠只能扯着允王衣袍的一角,勉强而又费力的遮住自己片寸肌肤。 她看清屋内突然出现的这些人后,张着自己变得粗狂的嗓子大叫:“啊——!!不,不——” 允王抬手大喊:“大胆!李朝靖,你看清本王究竟是谁!” 李朝靖将剑柄都险些捏碎了。 允王黑着脸一脸盛怒:“来人,将门给本王堵上!今日这屋内所有人,没有本王允许,谁也不许离开明楼半步!” 暗卫这才全部跑了出来,立即关门,并上前将李朝靖一把摁在地上。 李朝靖的剑掉在了地上。 他凄苦的一声大喊:“殿下!您害得臣下一家好苦啊!!殿下,您究竟对臣下一家有何意见,竟要如此戏耍臣下一家?” “这个孽女,她想要攀附殿下,殿下就由着她胡作非为吗!?” “还有。当日在殿下私宅,她是不是就是在那宅子里!!?我将军府的嫡长子,她的阿兄,是不是真的就是因为她,才被断了腿的!!?” 允王不耐烦的一声厉喝:“大胆!闭嘴!你喊什么?” “就算这一切都有本王和珠儿的手笔,又怎么了?” “一个李恪川罢了。是他私闯本王府邸在先,就算杀了他,也是他该死!” “而珠儿,本王陪她演场戏,不过觉得好玩能打发一些乐子,此事既是本王知道应允的,便是本王的意思。” “你们又能奈本王如何?” 第144章 假千金无媒苟合,男盗女娼! 允王已经穿上里衣,并将自己的长袍丢在了李卿珠的身上。 他说着话,又当众抬起李卿珠的下颚,低头重重亲吻上去。 所有人都不忍直视的瞥开了眼去。 真是无耻下贱的一对狗男女! 无媒苟合,男盗女娼! 偏偏李卿珠除了有一丝的羞耻之外,满心都是激荡欢喜。 殿下当着他们维护她,还做出如此亲密之举,就算他们发现了真相又如何? 有殿下护着,她便无所畏惧。 李卿珠温顺的趴在允王的怀里,一句话不敢说,却乖巧的像只小鸟。 李恪川见此画面,都要疯了。 他趴在地上朝着这边爬来,口中不断大喊着质问:“珠儿!你是被他胁迫的是不是!?珠儿,你快说,你做这些事都不是有心的!” “你自焚只是因为害怕李卿落的回来,你会失了地位和疼爱而已,你也是害怕而已!” “珠儿,你快说,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李卿珠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她看到那堵破毁的墙,心中明白,自己为了哄允王说的那些话,怕是都已经被家人全部给听见了! 她心中不由慌了一下。 但就算如此,那又怎样? 她刚刚已经是殿下的人了。 若不是他们打扰,扰了殿下兴致,殿下此刻还不知道怎样快活呢! 一想到这里,李卿珠反倒有些害怕,因为允王被扫了兴致,会不会对她再次有了厌弃之心? 她立时急着再次表态,不由张口说道:“殿下,珠儿真的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珠儿一心想和殿下在一起,所以珠儿绝对不想外人来打搅咱们。殿下您要明察秋毫,他们都不是珠儿喊来的……” 允王心中的确有气。 可李卿珠害怕他误会的急切,他也看明白了。 心中不由一软,他眯眼问道:“此事真的与你无关?” 李卿珠急得快哭了:“殿下,珠儿难道连自己的声誉和脸面,都彻底不要了吗?珠儿就算再爱殿下,但珠儿还想在这世上活着呢!” 说着她捂着脸,真的低声‘呜呜’了起来。 看到她张口闭口对允王的讨好,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望着李卿珠。 曲氏口中喃喃:“珠儿,都是阿娘没有教好你……你竟然这般不知廉耻……不知仁孝礼仪!” 庄魏此刻亦是满心愤怒:“李卿珠!你即瞧不上我忠毅侯府,瞧不上我庄魏,何不将话说个明白就是,我绝不会缠着你不放,更不会阻碍你想要追求的前尘!” “你却偏偏做出最极端的阴谋陷阱,去构陷无辜之人!” 庄魏红了眼。 他们十六年的情谊阿! 如今竟被她践踏至此! 自己在她眼里,竟什么都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庄魏心中癫狂大笑,恨不得也跟着李恪川那般疯一场! 他眼里浓浓的恨意,刺痛了李卿珠。 她怎么不爱庄三郎? 这里面,她最爱的,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他了! 他是最英俊聪慧的那一个,最体贴真情的那一个,也是最洁身自好的那一个! 他大有前程,会是比允王更好的归宿! 可他偏偏,原本就该是李卿落的…… 自己不过是偷了与他十几年的青涩时光,等李卿落回来,她的一切都将暴露原形,名声地位都将失去! 她当然可以抢! 但是,她更想要得到的是更高崇的地位,更至高无上的尊荣,独属于她李卿珠自己的权势! 别人再抢不走,真真正正属于她自己的。 李卿珠滚滚落下泪来。 她还看了庄魏好几眼。 对李恪川却是一眼没看。 只是口中不断喃喃:“我知道,你们如今都恨毒了我,觉得我做了这些事,是丢尽了脸,亦是恶毒狠绝。” “可是阿爹阿娘,阿兄,庄三公子,你们不能阻碍珠儿追求真爱和幸福吧?” “当初,我害怕你们真正的女儿和妹妹回来后,不再疼爱我,不再将我当作亲骨肉是真。我爱上殿下亦是真。” “所以,当初做下自焚假死之事,你们恨我,我认了!”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后悔,因为这都是为了殿下!” 李卿珠紧紧抱住允王的胳膊,做出一副情深无悔的样子。 曲氏忍不住低喊:“可是珠儿阿。阿娘阿爹,还有你阿兄是真的以为你死了阿!” “我们肝肠寸断的痛了一场,甚至将你的自焚绝然,都归到落儿身上,你阿兄日日夜夜的恨毒了她,你阿兄对她诸般恶行,我对她诸般偏见嫌弃,皆是为了你呀!” “他们兄妹反目成仇,你阿爹对落儿视而不见,阿娘也帮着你阿兄数次刁难落儿,想要给她苦头只为你复仇出气!” “我们对你真心实意的疼爱,甚至为了你冷落虐待了亲骨肉阿!!” “就算知道你没死,我们也没有怪过你,都只怜惜你,原谅了你。” “可你是怎么做的!!?” 李卿落听到曲氏这些话,倒是没甚么反应。 因为,她的心早就彻底冷了。 只是,原来这些她都知道阿。 作为母亲,她知道自己这个亲女儿在受着什么苦! 知道他们对她做的这些绝情之事,桩桩件件! 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依然我行我素又是一回事。 李卿落心中冷笑,并不动容。 然而,李朝靖心中这一刻对李卿落的亏欠之情,却是越来越多了。 之前他只想利用这个女儿。 可现在……想到之前,他心中亦是一阵酸涩痛楚。 李恪川则低下了头去,一滴滴泪打在地板上,心中情绪复杂万千,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庄魏扭头偷偷看向李卿落。 她确实,才是最最无辜可怜之人! 珠儿的算计和目的,将她也给害苦了! 而自己,之前对她还是那副态度……甚至骂她是逼死珠儿的毒妇! 霎时间,庄魏对李卿落也充满了愧疚。 李卿珠看到众人眼神,心里哪里受得了? 怎么,他们这就开始心疼上李卿落,彻底厌恶自己了? 她不甘而又愤怒的捏紧了拳头,粗着嗓子大喊。 “可我的今日,又是谁害得!?” “阿爹阿娘阿兄,你们瞧瞧你们如今,难道不是珠儿当初所担心的那般,彻底都变了心了吗?” “珠儿不求独享你们的爱,可珠儿只想得到你们的一点偏心呀……” 然而她的话,如今已经动容不了李家人了。 只有李恪川眼神复杂的抬头还望着她。 曲氏心中气愤不已:“珠儿,难道阿娘还不偏心你吗?” 第145章 假千金嫡妻不做,偏要做妾? 允王觉得厌烦:“都给本王闭嘴!” 李卿珠一个哆嗦,靠在允王身旁。 “王爷,您瞧……当初珠儿担心的一切,果然都成了真。” “还好,珠儿得王爷垂怜,珠儿在这世上,并非一人。” 李卿珠掉着颗颗如珍珠大的眼泪,继续依赖着允王。 允王怜爱的摸摸她的头。 “珠儿,此事本王心中有数。你放心,本王绝不会弃你不顾!” 说完,允王目光狠厉得看向眼前这行人。 “本王与珠儿确实生了情,这该是你满门荣耀之事,李将军满腔怨愤,这是做什么?莫不是,你竟还瞧不上本王了?” 李朝靖脸上凄苦一笑。 事已至此,他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眼前得事实。 “臣下不敢!但不知殿下,是想让我将军府的嫡长女,纳作殿下的侧妃吗?” “可臣下所知,殿下的一正妃,二侧妃都早已有了娘娘。莫不是,殿下只肯让我将军府嫡长女,做个侍妾?” 李卿珠这个蠢货。 李卿落在后面都忍不住摇头。 走到今日这一步,虽然有自己步步设计紧逼的结果,但即便如此,她仍是选择了这条最憨蠢的路! 允王实在不是个良配。 可她却好似根本不在乎只是做个王府侍妾,像个飞蛾似的牺牲一切往上扑。 放着忠毅侯三公子的嫡妻不做! 要放低身段,下贱廉耻的去做妾! 她究竟怎么想的? 李卿落不明白李卿珠的选择,但若不是她如此执着,自己也没有容易像今日这般揭破她的真面目。 允王:“怎么。她不过是你们将军府抱错的女儿,你还真将她当作你的嫡长女了?” “即便她的身份被你们喊得高贵,但那又如何?” “做本王的侍妾,就辱没了她吗?” 允王极其自大狂妄,只因他是皇帝和皇后的嫡次子。 而他一母同胞的嫡长兄先太子,如今被幽禁在南山别院,朝中如今还未立下新太子,所以他是最炙手可热的皇子,也是当今皇上最喜爱的儿子。 谁又敢真的得罪他? 虽然李卿珠听了允王的话,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但她却死死咬住了唇,一声不敢吭。 允王很喜欢李卿落的识趣。 只是目光戏谑的流过庄三郎,给了庄三郎极大的侮辱后,允王的目光又落在了李恪川的身上。 他可真像一条狗阿。 允王不由微微弯唇:“李恪川阿李恪川。本王都不由有几分可怜你了。” “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事实了,那本王不妨告诉你好了。其实上回你断腿之时,珠儿就在院子里,还在本王的怀里。” “不过,你太过自大,也太过自以为是了。本王的宅院,也是你想闯就闯的吗?” “本王可是天皇贵胄!岂由你来挑衅?” “你堂堂一个少将军,以为自己的偏执和牺牲,一切都是值得,可结果呢?如今珠儿也恨透了你。你因她而断了腿,而你害了她的嗓子。” “你们兄妹,本王瞧着如今也是扯平了。” 扯平? 这岂是能扯平之事!? 李恪川拳头捏的嘎吱作响,满目愤怒怨恨,毫不掩饰。 但允王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本王纵珠儿做下这些事,原本是想给你们将军府一个体面和成全。既然事情已经闹得如此难看,那本王也不必给你们留什么情面了!” “一个月后,你们若是想明白了,可以将珠儿送入我允王府后宅。若是不愿意,满门名声尽失,也是你们自己的事!” 说着,允王的视线突然落在人群最后李卿落的身上。 她竟也来了? 如今李卿珠对允王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反倒是李卿落,让他有了几分兴致。 正盯着,李朝靖察觉到不对,猛地开始扑腾挣扎。 “允王殿下如此戏弄臣下满门,陛下若是知道真相,必然也不会轻饶了殿下的!” “此事涉及殿下德行,便是满朝文武知道了,也必要对殿下口诛笔伐几分!” 允王大喊:“掌他嘴!本王的德行,何时论到你来评判了!?” 侍卫抬手就给了李朝靖几个耳光。 打的他嘴角流血才又罢休。 曲氏在一旁,浑身颤栗的死死捂住嘴,连呼都不敢呼。 允王冷笑:“你们府中三番两次的惹事,害了本王的子嗣,私闯本王的宅院,还想取我父皇跟前告本王的状?” “你真是好大的脸!” “李朝靖,你说父王究竟是信我,还是信你?” “本王就说,是你府上嫡长女勾引的本王。也是你嫡长女自己演的自焚戏码,本王确实救了她,但本王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李恪川当初断腿之事,本王确实无辜。” “李朝靖呀李朝靖,你可真是蠢阿。砍他李恪川腿的人,可是父皇禁卫军的人。你要向谁问罪?” “再者,今日这一出,难道不是你李家给本王下的套吗?” “本王还肯要你李家之女,你就偷着乐吧!” 说完,允王已是极度厌烦,抬脚大步离去。 走到门口时,允王丢下一句:“一个月后,你们若是还想将她送到本王府上,本王不希望看到本王的爱妾身上有一丝损伤。” “还有,本王可只给一个月的期限。过期,本王可就不认了!” 说完此话,允王便亲自打开了眼前的门。 却不料,门外不知何时,竟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允王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这世上最讨厌的弟弟,五皇子段容时。 段容时见到允王,勾唇一笑:“四皇兄,你可真有雅致。在明楼与人偷情,还被姑娘一家子抓了个正着。” 段容时说着,目光还向屋内眺了一下。 他最后的目光是从李卿落身上流过的。 这个女娘,当真是不嫌事大,若是四皇兄查出此事与她相干,她岂能轻易脱身? 而且他在门外站了这半响,她竟一句话也未曾说过,可却让这些人狗咬狗,都把事情给抖搂了出来。 她则完美隐身,倒像是个站在局内看戏的。 真是好本事! 不过,她如今的能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连明楼都能无声无息的被她操控。 看来,那裴老夫人的势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允王见他竟然在此,气的咬牙切齿:“你胡说什么!?小五你平日里杀孽深重,必是看花眼了!” 第146章 各房姑娘都要被绞死! 身后的门,这才被允王侍卫赶紧合上。 段容时:“四皇兄这是恼羞成怒了?” “若是父皇知道今日真相,四皇兄指不定也要去南山别院,同大皇兄一起做个伴了吧……” 段容时故意说些风凉话,气得允王险些发狂。 他千算万算,是真的没算到,竟然被段容时给遇到了此事! 还有这些听热闹看热闹的,他能堵住李家的嘴,却堵不住天下众口悠悠! “你、你少管闲事!” 允王丢下这句话后,猛地一下挤开段容时,带着人匆匆狼狈离去。 若是没有段容时,他在父皇跟前,自然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但偏偏这段容时今日听到了那些话! 允王不由有些慌了。 父皇若真恼了,自己可就完了! 父皇虽然疼爱自己,却又远没有对段容时的纵容,对三皇兄那般器重。 如今朝中对立新太子,究竟是立嫡还是立长又或是立能的议论,始终未能定下,所以这个太子之位自己也还没有完全的把握! 允王不敢耽搁,立即就往皇宫赶去。 他一定要先发制人,赶紧去找母后求助此事了! 然而,允王虽然脱身,但李家的一众人,却如同被脱了个光溜,今日是彻底被所有人都给窥见家中丑事了! 此刻,门外除了段容时和他的侍卫,亦还有无数看热闹的人! 李卿珠早在允王开门后就惊叫着滚下榻,不断的将地上散落的衣衫,全部往自己身上堆来。 曲氏眼前发黑,知道这下是真的,彻底完了! 李朝靖也是头晕目眩,捂着自己被打的牙齿都有些松落的脸,一把将屏风拽了过来挡住了李卿珠的身影。 可是屋内的一切,甚至刚刚屋内的一些争吵,门外的众人,都早就偷听完也看完了。 所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不容易回到李家。 李卿珠被带到祠堂,里里外外,全部围满了人。 就连裴老夫人今日,也被请了过来。 甚至二房三房的人,都闻讯来看热闹。 李卿珠的头发还凌乱着,衣衫虽然已穿戴整齐,但看到如此阵仗心中不由发慌。 她被死死按在地上,怎么都起不了身。 “你、你们要做什么?” “我,我可是允王殿下的人!殿下说了,一个月后要你们把我送进允王府!而且我的身上绝对不能有一丝伤痕!!”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殿下的妾室,我是殿下心上的人,你们不能动我——阿!” 曲氏走上前,亲自狠狠甩了李卿珠一耳光。 “阿娘——?” 李卿珠满目惊骇的望着曲氏,“阿娘,您果真不疼我了吗?阿娘,我可是您最心肝的珠儿阿!” “阿娘,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的,但我可是您一手带大的,阿娘您就疼疼我吧……” 曲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眼眸里写满了失望透底和憎恨。 “你就别再蒙骗我了!珠儿,你的的确确是我亲手带大的,虽然不是我亲生血脉,但是在找回落儿之前,我可是真真正正的拿你当眼珠阿!” “就算落儿被寻回,你也是我心里最重的,最偏心的那一个!” “可你做了什么!?” “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上赶着去给允王做妾,你竟然自焚假死,烧死十几个丫鬟仆人不说,还害得你阿兄为你断了腿!” “他可是我们将军府得嫡长子!!他废了,你将来在将军府不也没有依靠了吗?你究竟为何这么做!!” “你骗我们,骗了我们每一个人!” “甚至当初在悬崖上,我明知自己最亏欠的人是落了,可我还是选了你!” “这些年,你吃的用的穿的,你享受的这些,原本都该是落儿的!” “可是阿娘想着,你也是无辜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原谅了你们刘家人,没有拿下你亲生阿奶去坐牢!” “结果你呢!?口蜜腹剑,是想着如何将整个将军府彻底毁了!!” “今日竟然还跑到明楼去勾引允王殿下,在一个酒楼里就给他献了身子!这下怕是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了!” “你不要脸,你不想活,我们整个李家其余女眷都还想活着,都还想要脸呢!!” 曲氏心里的怨愤这一刻都喊了出来。 二三房的人听了,全部面面相觑。 “什么?她竟做了这些事?” “天啦!!我们二三房还有几个未婚的姑娘阿,这下可怎么是好阿——” “我就知道不能回来,一回来虽然住着将军府,但是可没有什么好事等着咱们呢!” “李卿珠你个娼妇,我的玉儿将来该如何是好阿!要死你去死,不要拉着我们一起坠入深渊呀!” “我要杀了你——” 有激动的,甚至恨不得扑上来真把李卿珠给杀了。 还是李朝靖一声震呵:“都给我闭嘴!” 险些失控的场面,这才被各院仆人给死死按了回去。 二三房的老爷这时都走出来道:“既如此,今日还望兄长能给我们各房一个公道!” “不然,我们各房的姑娘,可都要绞死才能以证清白了!” 二三房的姑娘和夫人一听,个个雪白了脸,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李朝靖看了各房一眼。 他知道此事瞒不住,迟早都会闹大,所以今日才干脆都将人喊了过来。 听了此话,他也只能阴沉着脸走到裴老夫人跟前跪下。 “母亲,是儿子和曲氏没有教好这个逆女,也是我们偏听偏信,太过纵容溺爱了她,才以至于她今日犯下如此塌天大祸!” “还请母亲能主持大局,处理此事,以安家宅安宁!” 裴老夫人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就在左手边站着,脸上还有些青淤浮肿,可当祖母投来目光时,她微微笑了一笑。 裴老夫人就知道,今日此事,必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不过,裴老夫人心里可不生气。 她心里,反而是欣慰极了。 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揭露了李卿珠这个小野种的真面目,将她的罪恶和险恶之心昭告了天下! 凭她自己,一步步走到今日,实在不易。 不过,真要以如此决然的方式吗? 她可知,李卿珠毁的这些名声,也会连累了她? 以后莫说忠毅侯府还愿不愿意不计前嫌继续婚约了,怕是整个金陵城都没有好人家再愿意同他们将军府结亲了呀! 哎! 这可是满门声誉被连累的事。 哥儿们娶不到好妇,姑娘们嫁不到好人家,将军府又被毁了大半去! 裴老夫人再看向李卿珠时,眼眸中亦是充满狠厉。 “孽畜!你可知,你究竟犯下了何错!?” 第147章 哥哥掐住假千金的脖子! 李卿珠被死死按在地上跪着。 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再装柔弱无辜已经无用。 反正这些人,都已经恨透她了。 她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我究竟何错之有?” “不如你们来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我不过是追求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我不过是把一切还给她李卿落,难道这些都做错了吗?” “阿兄的腿,可是他自己非要去闯殿下私宅,自作自受的结果,和我有什么干系!” “还有当初在关水悬崖上,也是阿娘自己选的我,难道是我逼她选的吗?” “是你们偏心的我呀。也是你们将我的死,推卸到了李卿落的头上,这些错难道也要我来承担吗?” “这一次,在公主府你们不护着就罢了,可明明是阿兄把我的嗓子险些毒哑,你们却依然当作无事发生一般,想要糊弄了过去。” “说到底,你们最爱的,还是这个嫡长子啊!不然,就凭他对李卿落做的那些事,难道还不够他跪一百次祠堂吗!?” “如今我就算还能说话,我这副嗓子也得了殿下厌弃,我这辈子再也没有好听的声音,我难道还要不计前嫌?!” “若我不再勇敢一些,殿下就真的不要我了,反正我迟早也是殿下的人……” “贱人!” 李恪川杵着拐杖飞快走过去,一把掐住李卿珠的脖子。 “你说什么?” “我自作自受?我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干系是吗?李卿珠,是吗!!?” 李恪川猩红着眼,眼里终于透出森森的恨意来。 裴老夫人:“把他给我拉下去!” 李恪川被死死拽开,他口中发出阵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阿!!啊——!!” 他发了狂似地将所有人挣开,却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气。 看着李恪川如此狼狈,却无人敢上前去将他搀扶起来。 连曲氏,也只能痛心疾首的喊一声:“川儿!” 然后就被李恪川给死死拉住了胳膊,不被允许上前。 “他莫不是疯了吧?” “我看他早就疯了……” 李朝靖额头青筋暴突,他想到今日李恪川在明楼那些失态的话,还好除了他们几个,这世上再无人听见,就连李卿珠都不知道! 不然,这些话若是再传出去,对将军府将是更加无法承受的打击! 心下一狠,李朝靖:“还不把大公子扶起来!把他带到一旁去看着!就让他今日好好瞧瞧,我们一家三口,究竟迷了这孽障什么心窍。” 李恪川在狂笑中被拖了下去。 一条腿空荡荡地飘着,形容狼狈,脸上狰狞,活像一条丧家犬般狼狈不堪。 李朝靖撇开了头去。 他知道,自己这嫡长子,是彻底废了! 裴老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的神情,心中也是微微叹息。 当初他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个孽障? 瞧吧,当初他对自己欠下的债,如今自己也终于尝到了。 裴老夫人倒不是心疼,只是心中各种情绪复杂万千都有。 她拍拍扶手,将所有目光再次集中过来。 “李卿珠,你不仅不知悔改,竟然还巧舌如簧!你为自己罪责狡辩脱身,字字句句皆是无错,但你当初自焚假死为何要留下那封迷惑众人的绝笔书信?” “因为那封信,你爹娘和兄长,将一切过错都狠心推到落儿身上。落儿本就被你占了十六年的人生,又因你心机陷害,还未入府就被偏心眼的爹娘恨上,这难道不是你的诡计吗?” “还有那十几条奴仆的性命,在你眼中,她们就是草芥,活该被你害死也不值一提吗?” “你看着将军府为你大肆举行葬礼,你为何狠心不肯出来说出真相?” “听说李恪川断腿当日,你明明就在那私宅内,可你明知你阿兄是为了寻你才闯出大祸,为何也不肯现身?” “你明明自焚假死后,就去了允王私宅藏身,可却编造谎言,说是被人牙子掳走,实在可恶!” “如今又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如此下贱,勾引亲王破身的丑事!你害得全家得姑娘,就连才五岁的欢姐儿都受你连累影响了清白,你又如何说!?” 裴老夫人一句一句的问,一句一句的下了罪责。 李卿珠的脸色,也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 “我……我是允王殿下的人……你,你们不能罚我……” 她跪在地上,浑身萧瑟发抖,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瞧着多可怜。 可是在场,却根本无一人会对她再心生同情。 她以一己之力,害的整个将军府所有未婚的女娘名声尽毁,人人都恨她。 看着那些盯着她的眼睛,李卿珠终于怕了。 “不,不……你们不能……” 所有人齐声大喊:“还请老夫人,定夺此事!挽救我满府声誉!” “还请母亲,定夺此事!挽救我将军府声誉!” “还请祖母,定夺此事!救救我们的命吧……” 裴老夫人重重一拍扶手:“既如此,那就杀了她!一根白绫,或是一杯毒酒,李卿珠,你自己选择吧!” “你只有一了百了的死了,我们整个将军府的姑娘,才不会被你连累了清白!” “我们整个将军府,才不会被你再害的名誉扫地!” 李卿珠一声大喊:“不!我不能死!我可是允王殿下的人,他说了,一个月后要你们将我送进允王府,殿下疼爱我,我定会成为他最受宠的女人,将来我还会大有可为——” 裴老夫人:“堵住她的嘴!老身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皮的小娼妇!” “还未嫁人,就满口女人,疼爱的淫荡之词,真是不要脸到了令旁人都羞耻的地步。” “这还是将军府教出来的嫡长女!先打她十个大板,然后给我拖进祠堂去好生跪着!” 拿着家法上前的家丁:“是!” 很快,李卿珠的惨叫声就传了出来。 李恪川死死的盯着这一幕,盯着盯着,他嘴角溢出血来。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心疼,还是心痛。 他甚至不知,自己此刻对李卿珠又究竟是爱意居多,还是恨意更多了。 他只觉得气血翻涌,再也无法控制抑制喉间的那股腥甜…… 十棍下去,李卿珠已经不省人事。 曲氏不停的流着泪,好像还有些心疼。 裴老夫人都懒得看,只说了一句:“这就是你如珠似玉养大的心肝儿?可真是会教养!” 曲氏顷刻间羞红了脸,再也无地自容的低下了头去。 李朝靖不甚在意曲氏,过来说道:“母亲,儿子今晚就拿一根白绫过来,亲手了结了她!” 第148章 细数真千金回府后受得所有委屈 李朝靖此话一出,包括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在场不少人都瞬间遍体生寒,狠狠的打了一个摆子! 李卿落:果然,还是他李朝靖最狠心! 就凭李卿珠当初烧死十几个仆人,她虽然确实死有余辜,但到底这李卿珠也是他亲手养大的长女,他如珠似玉地爱了这些年,如今是说杀就杀了。 听他语气如此决然,显然是不想再留任何余地。 他们这些旁人倒也罢了,他竟也如此干脆! 他的心狠毒辣和果断,让李卿落都莫名有些畏惧。 果然,最狠心的,永远是这世上的男子。 李朝靖见不少目光投来异色,连忙解释道:“母亲说得对,这种祸害,再留着只会让整个将军府蒙羞,迟早将姑娘们都连累害死,被连累清白名声,满门声誉扫地。” “她不死,以后将军府就会成为整个金陵的笑话!” 李卿落在一旁心道:将军府何时不是金陵城的笑话了? 自从李恪川断腿,而李卿珠又死而复生,然而整个将军府都是轻拿轻放开始。 将军府早就是整个金陵城的笑话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卿落精心谋划推着走来的结果。 这,亦是她的复仇。 她就是要让将军府的这些遮羞布,统统撕烂,让世人看看,他们有多虚伪。 可如今接触过一些人与事后她才明白,这金陵城的高门府宅内,不仅是这将军府肮脏腐烂,家家户户,都只是外表花团锦簇,光鲜亮丽。 实则,个个腐朽不堪。 裴老夫人:“急什么?今日既然你要老身处理此事,就要听老身的!” “肃清内宅,可不只是肃清她一个李卿珠!” 说着话,裴老夫人的目光第一个落在李朝靖的身上。 仿佛在说:你就是第一个! 李朝靖羞愧的低下头去:“母亲,儿子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从前是儿子和曲氏太过娇纵将她养坏,不然也不会闹出今天这些事。儿子实在……” 勿论是从前对母亲的事,还是后来诸多种种,李朝靖是真的后悔。 裴老夫人一声冷笑:“不,你并未真的知错。落儿,你过来!到祖母这边来。” 李卿落缓缓走了过去,“祖母。” 她今日本想一直当个隐形人,但看来祖母并不是如此想的了。 裴老夫人一手拉住李卿落。 “当初,老身陪落儿一起下山回家,等着迎接她的,并非满府欢庆,而是李卿珠的阴谋诡计,你们的责骂羞辱,冷落怪罪!” “你们一个个将李卿珠的死怪在落儿身上,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当年被换了千金的身份,被换到了山沟里吃尽苦头!” “那双手啊,比那些常年练武之人,还要粗糙不堪!明明生来就是个白嫩娇柔的小美人,这些年却被风吹日晒的比府中下人的皮肤模样都还要不如!” “我仔细地养啊养,瞧瞧,如今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 “但若是没有我呢?就由着你们将她磋磨吗?” “她刚回府的时候,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狠心,像对待仇人一般,都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凌虐致死!” “她可是你们的亲骨肉,亲妹妹啊!” “可你们是如何对待她的?让她去给李卿珠跪灵堂,让她去给李卿珠磕头认错,让她去割肉入药,还要挑她手筋脚筋!让她屡屡受伤!” “将她做的饭菜倒去喂狗,她去请安甚至避而不见,满脸嫌弃!当爹的更是不见踪影,遇到那李恪川做的恶事,还要怪罪在落儿的身上!” “这个孩子若是不坚强一些,是不是早就肝肠寸断被你们折磨死了?” “悬崖上,她的亲娘不选他。” “家里,她的哥哥屡屡和她结仇,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的亲爹,昨儿还打了她,瞧这脸上,到现在还挂着印子呢!” “我就心疼这孩子,明明她短短韶华十六年已经吃尽了人生苦头,怎么回到家,却还要面对比地狱深渊还苦的日子?” 裴老夫人说着,当真流下泪来。 李卿落赶紧蹲下身,先替裴老夫人擦了擦泪,然后紧紧握住裴老夫人的手:“祖母,落儿已经放下了,您别为落儿伤心了。” 李卿落笑着想要安慰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却拍她一下,“祖母是过来人!这亲人给的伤,需要一生一世去治愈!你还骗得了祖母吗?” 李卿落一下哽噎住,没了话说。 二房三房的人个个交头接耳起来。 没想到这李卿落回府后竟然吃了这么多苦,更没想到将军府里这几个主子,当初那么狠心做出这些事来。 李卿雅甚至湿了眼眶,为李卿落感到几分伤怀。 所以二姐如今总是对人有几分疏离淡漠,都是因为受了太多伤害? 这大伯母和大伯父,还有大堂兄,当真是太狠心了! 众人的视线都落了过来,曲氏和李朝靖如坐针毡一般的难受。 他们听着裴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心里自然也有几分发慌,渐渐眼前也浮现起自李卿落回来后的一些事和画面,心中的惭愧内疚顿时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落儿!阿娘……阿娘当真不是有意如此的……阿娘……错了!” 自那回在关水崖后,曲氏心里对李卿落的态度就有了些转变,经过今天又看清养女的真面目后,她再被婆母指着字字句句地说,心里顿时愧疚的快要抽痛过去。 她究竟做了什么呀! 这可是她的亲骨肉! 当初,她也是十月怀胎,她也满怀期待着她的降世。 怎么能因为她自幼被恶人抱走,就忘了这些呢? 这些年,她本来才该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呀! 可她竟然还如此对待落儿…… 曲氏越想越无法从悲伤后悔的痛苦中自拔,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用帕子捂着嘴就哭了起来。 李朝靖虽然知道他们愧对李卿落这个嫡亲的女儿。 但若是让他认错,他是绝不可能认的。 先不说在场有这么多人瞧着,这天下,又哪有为人父母向子女认错的道理? 第149章 老姨娘和假千金勾结被发现! 而且,当初虽然愧对了她,以后再补回来不就是了? 她倒好,明知家中如今这番境况,竟还擅作主张的搅黄了与忠毅侯府的婚事! 经过珠儿之事,只怕这婚事更是无望了…… 李朝靖:“母亲,落儿的事,咱们还是以后再说。今日先说……” “我如何说话做事,还轮得到你来安排?” 裴老夫人一顿奚落,把李朝靖一张脸都给臊的通红。 裴老夫人见他这副样子,嫌弃的‘哼’了一声:“我也没指望你能改的像个人。还有你,曲氏!” “一贯只会哭哭啼啼!耍起心眼儿来的时候,又蠢又笨!有你这样的主母,才是将军府最大的不幸!” 曲氏也挨了骂,跟着李朝靖站在一旁,缩着脖子连头也不敢抬。 至于李恪川,裴老夫人连看都不想看他。 这种为人兄长之人,根本不配为人,提他更是扫兴! 二房三房的人看着热闹,特别是是看到李朝靖这个大房嫡长的家主被骂成这副样子,个个心里更是幸灾乐祸。 却不想,裴老夫人突然话头一转:“把人带上来!” 一直像个鹌鹑一样耷拉着脑袋缩在人群里的邓老姨娘突然就被人给抓住,然后给押上了前。 “老身说过。今日我要肃清的可不只是李卿珠一人,而是将军府整个内宅!” “邓老姨娘,你可知错?” 二三房的人都懵了。 “母、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姨娘她毕竟也是一把年纪了,虽然曾经做过错事,但这些年罚去庄自也罚了,而且她已经老了,为何还要当众受这种屈辱?” 说话的是李朝靖的庶弟,邓老姨娘的庶子李朝淮。 也就是二房的老爷,李卿落的亲二叔。 “是呀母亲,我们姨娘好歹也给李家生儿育女,将我们几个养大。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何苦如今老都老了,还被母亲您当作筏子三番五次的羞辱?” “若是母亲不想看见咱们,我们又搬去庄子上就是了!” “绝不会扰了母亲的清净,更不会碍了您的眼!” 跟着说话的是三房老爷李朝安。 李朝淮为人比较老实,李朝安的眼神里则都透露着狡猾。 李卿落自己的事,她可以忍耐,可是决不允许有人挑衅祖母。 她起身:“祖母还没说是何事,二叔和三叔又何必着急上前来说这些话?我祖母绝不会冤枉了她便是!” 李朝安顿时斜眉一挑:“我同你二叔说话,岂容你来放肆?果真是山里寻回来的野凤,毫无教养!” 裴老夫人气的正要说话,李卿落却猛地一把按住祖母的手。 “我是没有被将军府教养过。但比之三叔,落儿亦是甘拜下风。您的嫡母还未说话,您不也是以下犯上?” 李朝安被刺回来,顿时咬紧牙根:“你……!” 裴老夫人不耐烦的一声厉喝:“都给我闭嘴!” “果然都是邓老姨娘教出来的好儿子!上不敬亲长,下不护小辈!最会的,便是摆谱子!” “算什么东西?落儿自回府后,就是我亲自教养的!” “她不过说句公道话,你们就拿出长辈的脾性了!还是你们之意,落儿的教养都是老身的过错了?” 李朝淮二人,这才都惶恐的低下了头去。 “儿子们不敢。” 裴老夫人:“我看你们一家子,都胆子肥的很呢!这天下,还有你们不敢做的事?” “邓老姨娘,你的衣钵倒是都传承给了你生的这几个孽障!” 邓老姨娘身子微微一颤。 “老夫人,奴、奴婢不敢……” 裴老夫人:“我也不会冤枉了你。你自己说,你是何时同李卿珠开始勾连的!?昨日要不是你帮着她给允王府送信,又是你帮着她出府,今日会有这些丑事闹得天下皆知吗!?” 一听李卿珠的事竟然和邓老姨娘有关,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气。 李朝靖更是迅速抬头眯眼看向邓老姨娘。 “是你?你是要毁了我将军府才肯罢休呀!!” 邓老姨娘脸上的泪珠瞬间滚落。 “靖儿,姨娘没有,姨娘不是……不是这样的!” 李朝靖:“那到底是怎样!?你的话,我再也不会信半个字!” 邓老姨娘脸上神情苦楚:“我……我一直很想你,靖儿……可我知道你恨我……” “当年,其实事有误会……” 李朝靖:“我不是孩童了!不会再被你这些蠢话和拙劣的作戏所蒙骗!” “刚刚母亲问的话,你答与不答?” “你若不答,自有家法伺候!” 说完,一旁的手持家法的家丁都将手中棍棒重重一个杵地。 邓老姨娘顿时吓得脸色雪白,身后两个儿子也都赶紧扑上前来将她护住。 裴老夫人:“我敢如此拿你问话,手中自然便有证据!” “这李卿珠自幼长在将军府,而你在城外庄子上!你是如何与她相识?又是如何与她一直暗中来往的,还不交代清楚吗?” “若有半句假话,我可不会顾及你年迈的身子,十个板子,就能要了你的老命!” 邓老姨娘看着那黑漆漆的家法棍棒,吓得浑身哆嗦。 “妾身说,说!是五年前,妾身进城来采买东西,却不想遇上了大姑娘她被一个胖妇人给缠住。那妇人,就是大姑娘的亲姑姑,名叫刘金枝。” “大姑娘那时候还不认得奴婢,可奴婢却认得她。所以奴婢帮她解了围,自那以后,我们二人就有了来往……” “老夫人饶了我吧!妾身真的不知道姑娘会做出这种事来,不然妾身也不会帮她做出害了别的姑娘们的荒唐事呀!” “妾身真的以为只是送封信而已……” “妾身真的知错了!” 邓老姨娘想到上次在佛堂的日子,心里就比黄连还苦。 若是再受一次家法,自己怕是就真的要去了! 都是李卿珠这个贱人害的!! 李卿落明白了。 五年前,刘金枝嫁到金陵来,她就找到了李卿珠! 而李卿珠烦不胜烦之下,所以让邓老姨娘帮她喂养着刘金枝这个贪得无厌的东西。 “所以,李卿珠五年前就已经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李家的女儿了!?” 第150章 假千金早就知道自己赝品身份? 此话一出,曲氏身影又是重重一晃! “若是她早便知道,却还瞒了我们这些年……她明知落儿才是我们的女儿,而且还在她自己真正的家中替她吃苦,她却从未主动告知……” “她当年,才十一岁啊!” “不仅如此,她谋划自焚假死,也只是为了摆脱与忠毅侯府那三郎的婚事,就只是为了攀上高枝,去做一个允王的妾室?” “她的心思竟然如此恶毒愚蠢,更可笑的是,我们竟然一无所知!被她蒙骗这么多年,到头来竟为她伤了落儿……” 曲氏越想越伤心,捂着脸再也无法抑制的当众哭了起来。 李恪川亦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就像个死人一般。 从头到尾,他连目光都不敢往李卿落的方向投去。 李朝靖:“此女狠毒,不能再留了!” 说完,他竟就要立即转身去处死李卿珠。 李恪川身影微微一动,却又自己按捺了下来。 裴老夫人一声怒喝:“做什么蠢事!?你再擅作主张,今日这摊子我就给你丢下,再不管着家中任何事!” “你可想好了?” 李朝靖:“母亲!此女狠毒,害的我们全家至此,断不能再留她这个祸害!” 裴老夫人:“谁让你急在一时了!?眼下我要处理的人,可不只是一个李卿珠!” 裴老夫人的目光又落在到邓老姨娘的身上。 邓老姨娘浑身一颤,身后两个儿子连忙跪着上前来。 他们小声在邓老姨娘耳边上哀叹:“姨娘,您怎么和那李卿珠裹在一起了?她害的咱们姑娘也跟着受了连累呀!” “就是啊娘……阿姨娘,您让儿子们怎么替你说话?” 邓老姨娘一脸惶恐,用更小的声音骂道:“我怎么知道她竟是个如此不要脸的小贱货!” 李朝靖瞄了那边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 “母亲,儿子知道您怨恨邓姨娘,因为当年是她抢了儿子,是儿子将她当作了亲娘才把您给气走多年。” “可是母亲,今日不是咱们母子解决旧恨前怨的时候。而是要先处理眼前咱们将军府的这桩丑闻祸事……” 裴老夫人:“老身不知怎么做吗?还要你来教我做事了!既如此,今日这家,就还是你来当吧!你要打要杀,我统统不管!” 裴老夫人说完便起身要离开,李朝靖见状,这才一桩重重跪下。 “母亲!儿、儿子……知道错了!求母亲留下,不要丢下儿子……” 裴老夫人脚步一顿。 她回头看向李朝靖。 这句话,她等了多少年? 她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原本以为,自己要青灯一生,才能赎完自己前半生所犯下的那些罪。 她也曾以为,唯一的亲儿子与她此生离心,亦是对她此生的杀孽和对两个哥哥的罪孽的惩罚。 却没想,竟然还会等到这一天! 裴老夫人觉得可笑。 她转身又坐下,只看了李朝靖一眼,便道:“老身今日拿话问她邓老姨娘,便自有我的道理和证据!” “为了你?你怕是自作多情了!” 李朝靖脸上神情闪过几分恍惚和尴尬,还未明白此话意思,裴老夫人便又喝声喊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紧接着,一个妇人低着头就被押了上来。 看清来人,李朝靖和曲氏都大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 来人缓缓抬头,神情麻木而又冷漠的直视着前方。 邓老姨娘身子一软,差点垮在地上。 就连李朝淮和李朝安都很吃惊。 其他二三房的人,则个个神色惊恐,看见此人,就像看见鬼一样。 “是大姑姑!” “她不是死了吗?” “天啊,咱们莫不是青天白日的见鬼了?” “都被押上来了怎么可能还是鬼?”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二三房的人瞬间都乱了套,一副惶恐样子。 李卿落亦是心中吃惊不已。 这人,其实还是自己托祖母去寻的。 她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莲花教所绑时,和李卿珠在一起的那个妇人。 那日悬崖之战后,李卿落便失去了这个妇人的下落。 不知道她生死,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在莲花教内。 所以,她回来后就赶紧让祖母去找了一下此人踪迹,而且她听见李卿珠口口声的喊这妇人姑姑,可李卿珠自己的亲姑姑明明是那刘金枝! 所以,李卿落便想到了庄子外邓老姨娘这一家子。 邓老姨娘给李家生了两儿两女。 小女儿远嫁千里之外,也就只有一个大女儿和此人年龄相符了! 可是,李卿落回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妇人在八年前就死了! “李芸楚,若是老身没有记错,你八年前在郊外的潭山寺,是为了救曲氏而死!如今竟然和李卿珠一般,竟然死而复生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速速道来!” “不然,休怪老身对你们家法伺候!” 这妇人名叫李芸楚,正是邓老姨娘给老将军生的庶长女。 八年前,潭山寺外,一帮匪徒拦住了曲氏她们一行夫人的道路,说要劫财,却把马车给烧了。 李芸楚也恰好在此列中,她挺身而出,把曲氏从马车里救了出来,自己却被那群匪徒给带走。 最后,听说李朝靖亲自出面去寻人,可只找到了李芸楚在江边的一只鞋子。 李家人合力找了几日,最后也抓住了匪徒,结果匪徒招认,说是已经把人给杀了抛尸江中。 李朝靖便将被夫家休弃过的李芸楚葬入了李家祖坟。 但结果,她现在竟然没死! 曲氏一声惊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当初不是为了救我,你……你明明已经!” 李芸楚闻言仰头‘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她脸上淌下泪来。 “救你?我姨娘当年带着四个儿女,在我还年幼时,就被你的夫君狠心赶出了将军府!” “我心里恨你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救你?” 第151章 将军府的主母,早被玷污了身子? 李芸楚一开口,所有人都骇了一大跳! 她的声音怎么也成了这副样子? 就像李卿珠刚刚的声音一样,粗狂嘶哑,雌雄难辨! 很明显,也是受过伤后再也无法彻底愈合的情况! 李芸楚继续哭诉着:“明明我们兄妹三人也都是将军府的血脉,明明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父亲死后,你一句话就能将我们都给赶走!?” “我们在庄子上的日子,真的好苦啊!” “要干活,还吃不饱饭。我阿兄明明读书很好,却连书都没能读下去!” “大哥!你可知道,你那断了腿的嫡长子,到底像谁吗?” “他就像你一样,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狂妄自大又狠心恶毒!” “咱们谁也别说谁了!当年要不是为了生存,我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回到家中,我的兄嫂弟媳都不容我,我还不能想办法活下去了?” “所以,我才计划了那场祸事。”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怎么竟然还活着吗?因为当年那帮人,本就是我雇的!” 邓老姨娘一声大喊:“楚儿!别、别说……别说了!” 李芸楚却连头也不回,继续絮絮道来:“我偏要说!这些秘密憋在我心里,早就快疯了!” “是我找了那些劫匪,原本我是想让他们玷污了曲氏的身子,从此拿到曲氏的把柄,然后我就可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这辈子都享之不尽……” 曲氏听到这里,几乎快疯了。 她扑上来一把掐住李芸楚的脖子:“你为何要如此设计陷害于我!?我和你无仇无怨,当年我嫁进将军府时,你们明明都已经去了庄子!平日里便是遇见,知道你的身份我对你也是诸多照拂啊!!” 将军府的主母,被玷污了身子? 这一下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曲氏身上。 以至于大家反应过来再把曲氏拉开时,李芸楚已经险些就被她给掐死了。 曲氏羞愤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只能无助的望着李朝靖:“老爷,我当年没有,根本没有……有常嬷嬷她们为我作证,我根本没有被……” 若是今日解释不清楚这些误会,她就要和珠儿一样,被老爷给勒死了! 所以曲氏心里很害怕。 一旁的李卿落看着这些热闹,心里除了震惊之外,也是别无起伏波澜了。 就算这是她亲娘。 可若是连主母都失了清白,这将军府便是真正的彻底要完了! 这李芸楚,够狠! 一张嘴就能让全府上下为之大乱。 李朝靖一把将曲氏扯开,他瞪着李芸楚:“你,继续说!” 什么嬷嬷作证的话,他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他现在只相信李芸楚说的每一个字! 感觉到李朝靖的愤怒和屈辱,李芸楚心里这才痛快了几分。 不过,她也不敢在此事上撒谎。 捂着脖子,她讥讽又道:“此事若是成了,我这些年还用如此躲躲藏藏吗?” “恰好那日有曲老夫人和忠毅侯府的老夫人同路,我确实没能下到手!” 毕竟时隔多年了,曲氏这才想起来,连忙滚着鼻涕眼泪一起点头说道:“是的老爷!此事你大可问我母亲和忠毅侯府的老夫人呀!我绝对没有撒谎,没有失了清白,更没有做对不起老爷的事!” 李朝靖这才伸手把结发妻子扶起来。 “好,我自是相信你的。” 李卿落嗤之以鼻。 这李芸楚有句话说的没错。 她这亲爹和哥哥,根子里就是一个秉性。 自私自利,薄情寡义。 就算曲氏当初真遭遇了什么,那她也是受害之人,可他却不分青红皂白,只顾事实结果。 若是真的,她怀疑,她这亲爹也不会允许她亲娘活到明日了。 然而,男子若是遇上此事,也不过是多了一桩风流韵事。 女子,却该遭遇天诛地灭。 包括今日的李卿珠,和允王的奸情被戳破后,她要面对的结果亦是万丈深渊…… 一想到此,李卿落也只能无奈的叹息。 这世间对她们女子太过苛刻,而自己,也无耻的利用了这一点,让李卿珠走上了绝路。 不过,李卿落心中并无愧疚。 她也只是适时的推波助澜,并未将李卿珠推上允王的床榻。 一切,也都是她李卿珠自己的选择。 李芸楚:“事发后,我怕事情暴露,所以便假意装作被他们掳走,没成想这几个人却出尔反尔,竟将我……” 李芸楚用力闭了闭眼,接下来的话不说,众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曲氏也是一脸恍惚,随后又一脸愤然:“你是活该!谁叫你想害人,终是害了自己吧!” 邓老姨娘扑上来一把抱住她:“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是姨娘当初对不住你,姨娘怕你被休后回家,会影响咱们一家在庄子上的声誉,从此更加难以生存……” “到底是姨娘的错,不然你也不会铤而走险做出这种事来!” 李芸楚仍由到邓老姨娘抱着,没甚么反应。 她扭头目光直视着曲氏:“那你呢?今日长子断腿,长女失了清白,亲女儿与你疏离如同陌人,你又是做了什么孽事才遭到这种报应!?” “嫂嫂,你的报应,怕是还没完呢!” “哈哈哈!苍天是公平的,让你报应不爽,让你后代子嗣都因为你们二人做下的孽事儿受罪……” 李朝靖大步过去抽出佩剑就比划在李芸楚的脖子上。 “你再打胡乱说,我今日可不会再给你活命的机会了!” 他脸色阴沉沉的充满了肃冷的杀气,可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李芸楚浑身一个瑟然,这才又低头继续说了下去:“那几个贼人事后也不敢宣扬,等家里有人找我时,便将我丢入了江河中。” “我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发了一场高热,若不是一个江湖郎中路过救了我,我便真的死了。” “只是,我这副嗓子,因为那场高热,持续一个月出不了声,等再好时,便就彻底废了。” 李卿雅惊呼:“难不成,长姐的嗓子,也是被你所救?” 李芸楚勾唇:“是呀。此事,你们将军府不是该感谢我吗?若不是我及时救了珠儿的嗓子,她如今可就真的是一个哑巴了。” “而且,还是被你们的亲儿子给亲手毒哑的!” 李芸楚阴阳怪气的看向自己的兄长,言语挑衅。 好似在赌,他根本不敢真的动手杀人。 李朝靖确实不会当场动手。 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庶妹。 他只是吓唬她罢了,但她实乃可恨! “所以,你是何时又与珠儿有了来往的?” 第152章 真千金下手又狠又疯 李芸楚:“五年前吧。” 李卿落反应过来:“五年前,邓老姨娘也是那时和李卿珠有了来往的。所以,你们母女二人,也是五年前相认!?” 被她如此轻易的就捕捉到了信息,邓老姨娘和李芸楚母女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李卿落这个真正的嫡女,才是她们最忽视的存在。 她好像并不怎么出声,但她却又好像无处不在。 这些人似乎都很在意她,可又没人能真的动她。 特别是李芸楚,现在有些忌惮李卿落了。 上次自己和珠儿同时被绑,若不是这个李卿落,她和珠儿根本不会那么惨! 在从珠儿口中知道真相时,李芸楚都大吃了一惊! 按理说,李卿落才是自己有亲血缘的侄女,但她对李卿落却有几分打从心底的发怵。 此女子,能从莲花教手中安然脱身,而且听说她真的跌落了悬崖都还能活了过来! 她的命,真是比自己的还大! 李卿落:“可你明明是八年前就失踪了。所以,这中间的三年你去了何处?” “上次我与你和李卿珠三人同时被莲花教所绑,我和李卿珠都活了下来,你也活了下来,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再者,你这几日都在哪里?为何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李卿珠救了,而这将军府的主子,竟一个都未发现你?” 李卿落连着抛了几个问题出来,大家也都跟着疑惑。 李芸楚不回答了。 只死死咬住了唇。 李卿落转身对裴老夫人曲礼:“祖母,请恕落儿越矩。” 裴老夫人很高兴李卿落愿意管事,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冷眼旁观的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 她自然是有心,也是有意想把落儿培养出来的。 毕竟往后,自己的天风商行还能交给谁呢? 李朝靖见亲女儿对此事突然有了兴致,他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特别是看到李卿落脸上还有被自己打过后的清淤,心里也难得有一丝愧疚。 “既如此,那这刁妇就交给落儿处理如何?” 李卿落对李朝靖的示好,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李朝靖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知道,这个亲女儿对他和曲氏,打从心底里根本没有感情。 而自己一开始对她的回来,亦是可有可无的。 后来他承认,也都不过是利用之心罢了。 如今,这心底竟渐渐升起一些别样的情绪来…… 李卿落走过去:“我的手段,确实不如祖母他们老道沉稳。但我,会很直接——” 说着,她手一挥,好似有什么利器划过! 不知怎么的,李芸楚高高堆起的发髻瞬间散开,一把头发就已经落到了李卿落的手掌心。 她摊开后,发丝滑落。 李芸楚一声惊叫:“啊!!!我可是你亲姑姑!你胆敢碰我头发,你想杀我!!?” 邓老姨娘忍不住的厉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敢!?” 李卿落冷笑:“为何不敢?我还会很直接的要人性命。你们信不信?” 李芸楚看着地上自己的青丝,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想起这个臭丫头在莲花教被绑那次的那些反应,她好像确实是个不怕事的。 “反了天了,这个家竟然没人敢管你了?” 李朝安恶狠狠的瞪着李卿落。 李卿落:“对啊。除了祖母,确实无人敢管我。你要不试试,三叔?” 她眯了眯眼,毫不忌讳的将刚刚割了李芸楚头发的匕首从袖口露出,然后无意的把玩着。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你算什么名门千金!?别家的贵女都是拿针绣花,拿笔写字,你倒好,竟然拿刀威胁起自家亲人了!” 说话的是三房夫人,谭氏。 李卿玉拉了拉亲娘,却被谭氏板着脸一把推开。 “你怕她作甚?” 李卿玉低声咬牙:“她那日拿着弓箭把忠毅侯府的三公子都敢射出红枫馆,连大哥都敢杀,咱们算什么呀!娘!您别犯糊涂!” 李卿玉也是看到李卿雅一直拉着自己的父母,所以这才敢出来说话的。 “你想像姑姑那样狼狈吗?” 谭氏看了眼李芸楚的凄惨样子,若是受那般屈辱,真的而还不如死了算了。 谭氏变了脸色,李卿落却在这时看向她。 这可把把谭氏吓了一跳。 李卿落:“三婶,你既然如此维护她,是否你知道些什么?” 谭氏却根本连眼神都不敢和李卿落对视。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你别冤枉人……” 今日事情,若是被牵扯上,轻则是他们又被赶回庄子,重则可是要打要杀的事。 她可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李卿落送她一个白眼:“那你在这里喝三四五的,是想摆长辈架子给我难看了?” 谭氏瞬间被所有人都盯着,她心一横:“我说的,难、难道不是实话吗?” 李卿落:“是呀。我确实并非什么名门千金,也非贵女。三婶难道不知,我才回这将军府也不过才五个多月罢了。” “五个月,怎可能养成一个千金贵女?可笑!” “三婶还是见过的世面太少,不如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乡下来的,没有规矩的野蛮行径好了!” 说完李卿落一个转身来到邓老姨娘的身后,一把抓住邓老姨娘的头发,伸手就要彻底全部割去邓老姨娘的头发。 “你个老祸害!年轻时,装温柔小意,扮无辜善良,抢了我的父亲做你儿子!把我祖母害的一片伤心,离家出走远离红尘数年!” “你倒好,自己儿孙满堂,如今还敢到我祖母跟前来炫耀!” “你养的这几个,我看也没有几个好的!既如此,你一个老姨娘罢了,到底也是家里的一个奴婢而已,难不成我还动不了你?” “若是你的女儿还不肯老实招来,我就先替祖母将你这老货割了头发,余生也去青灯礼佛吧!” 说完李卿落当真手起刀落,在一片惊呼声中,一头青丝夹白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尽数落下! 裴老夫人都吃惊的站了起来! 李朝靖瞪大了眼,曲氏捂住了嘴。 二三房的人则是全部惊骇的大喊:“不——” 李卿落割完邓老姨娘的头发,扭头再看向谭氏及李朝安,并勾唇一笑。 “若不是祖母教养了我五个月,我今日割下的,可就不只是这把头发了。” “各位可知,我当初在山里时,也是猎过兔子,抓过麻雀,杀过生的。” “杀鸡宰羊,更是从不在话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各位可知那些濒临死亡时的叫声,有多特别?” “啊!!”几个小的公子和姑娘,都被吓得躲进大人怀里。 李卿雅和李卿玉更是变了脸色。 谭氏不用说了,浑身发抖的被身旁老嬷嬷一把扶住,这才没有腿软下去。 李朝安都用力的狠狠咽了口口水:“她,她是个疯子!” 不是疯子,做的事也够疯了! 所有人现在心底都这样认为。 这个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李家的亲女儿,才是和老夫人最像的! 杀伐果决,凌厉凶狠! 李卿落再看向李芸楚时,目光眼神依然平静。 但是李芸楚见她,却已经很是畏惧了。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娘,哭的哽咽。 “娘,对不住……女儿不愿下半辈子去寺庙孤苦一生……” “我,我说便是了!” 邓老姨娘这时一声惊叫,捂着自己的头,满地的找着自己的头发,然后疯了似地想往头上接回去。 李朝淮见不得如此画面,扑上去将邓老姨娘扶住。 “阿娘!” “李卿落!你个孽障!这到底是我的亲娘,你今日如此羞辱于她,我不得饶了你——” 李朝淮起身就向李卿落扑来,却被裴老夫人一个眼神,立即几个有身手的嬷嬷就扑上前去,把李朝淮给架住了。 “爹!” “老爷!” 二房几个孩子都惊慌的大喊。 “二姐,求你不要对我爹爹……” 李卿雅对着李卿落用力摇头,眼神哀求。 李卿落却看都未看她一眼。 她只是在李朝淮身前走了两圈。 然后盯着他冷笑一声:“你倒是孝顺,还将她叫做阿娘。但是二叔,你可知,你越是如此,她的下场越不会好过?” “一个姨娘罢了!竟敢让公子做儿子!这,便是你们二三房的好教养,好规矩了!?” 裴老夫人在后面默默颔首,张嬷嬷热泪盈眶的在她耳边说道:“姑娘还真有气势,今儿可算是给您出口恶气了?” 裴老夫人笑了一笑:“这算什么?不过,她做的不错。” 杀鸡儆猴,还知道杀那只最有威慑力的鸡。 这下二三房的人,在她面前还不老实? 二三房的人此刻确实都在心底咆哮抓狂:她到底哪里来的熊心豹胆,敢如此行事!? 真是好厉害的一个女娘! 刚刚不过说了句她没有教养规矩,说她不是个贵女,名门千金,就如此发疯来收拾他们! 这下二三房的人,是当真一个都不敢再胡乱说话,也不敢惹她了! 李朝靖额头都冒了一圈汗。 他这亲女儿行事,确实很像他那母亲……都让他有些无从举措。 不过,他这个当父亲的,也该站出去替她说两句话了。 然而李朝靖才刚抬了一只脚,还未落地,李卿落便又开了口:“还有谁不服?我李卿落今日一道收拾。” 第153章 发落的结果! 李朝靖:好狂妄!! 她到底何处来的底气? 狂妄过了头,那就是自负了!! 顿时,他也有些生气不满起来。 果真是没有一个女娘的样子,难怪他们要如此说她! 李朝靖黑了脸,没有再管李卿落,打算等她自己应付不了,再来求他这个当父亲的。 到时,他就可以趁机给她说教几句,要教她谦逊低调的道理了。 可二三房的人,此刻都像鹌鹑一样,当真一个个老实的低下了头去。 她割的可是头发!! 这简直比杀头还侮辱人,他们当真不敢惹了。 二三房的人个个忍气吞声不敢再挑衅她,怕她真的再发疯下去。 果真,当李卿落再看向李芸楚时,李芸楚赶紧就开口说来:“我说……!” “当年,我受伤被那大夫救了后,我便一直跟着他开始行走江湖,并且自己也学了些医术。后来,我也委身给他做了妻子。” “只是好景不长,我们过了不过三年幸福的日子后,他某一天突然就不见了。” “所以,我又只能回来金陵城,还是想要投奔姨娘和兄弟过日子。” “不想,我那年想害你娘的计划虽然没成,但也没有暴露。所以,到底你爹娘心中有愧,所以把庄子一切都交给了我姨娘他们打理。” “我回来时,他们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富足,很轻松快活了。我心里有了生了怨恨和不甘,本想跑回来告诉你们真相,却在这时遇到了李卿珠。” “李卿珠这时候已经和刘金枝相认了。她也认识了我姨娘。在她的牵线下,我和姨娘见了面。” “姨娘见了我就是一场痛哭,又好言好语的给我说,她一直以为我死了,还给我点了长明灯。” “我心里的怨念,就那样慢慢散了……” “再后来,我就帮着珠儿做事了。她去到允王私宅的时候,也是我一直跟在身边,给她出谋划策。” “至于上回和你们一起被绑架,我确实险些丢了命。但后来我趁乱还是逃了出来,在金陵城再找到珠儿,并一直藏身在……藏身在城外的庄子里。” 所有人惊呼。 “咱们的庄子?可我们怎么没有发现?” “定是姨娘把她藏起来了!” “那这次给李卿珠看嗓子,难不成也是被老姨娘藏在她院子里的?” 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李芸楚早就回了将军府,并且一直藏在邓老姨娘或者李卿珠的紫薇堂。 对此,李芸楚并未否认。 这虽然是她的答案,但李卿落知道,她并未全部实话实说。 首先,莲花教的势力可不容小觑,她一个妇道人家,能那么轻易就脱身? 还有她口中那个郎中夫君,实在成谜。 李卿落不想被她如此糊弄,所以转而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么,李卿落自焚,后来出府去私见允王,可都是你帮着谋划的?” 李芸楚浑身一抖,脸上彻底白了下去。 她这才彻底明白,原来这李卿落根本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紧接着,李卿落不等她回答又抛来一问:“还有,我与祖母当初一起从青松观下山回家的途中,偏就那么巧,遭遇匪徒拦路害命,可也是你们二人的谋划?” 李卿落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曲氏更是脸色大变,神情关切而又紧张的望着李卿:“什么?落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与母亲当初竟然还被匪徒拦路害命过?此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李朝靖也着急的望着裴老夫人,语气关心:“母亲,你与落儿当初,没事吧?” 裴老夫人冷笑着白他一眼:“要有事,老娘现在还能坐在这里料理你的烂摊子!?” 李朝靖脸上的神情一僵。 他甚至有些不愿看自己的亲女儿。 仿佛已经能预料到她脸上必然会出现,和母亲如出一辙般,对他迟来的关心的不屑。 但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扭头去看了一眼。 “落……” 谁料,李卿落根本看都没有看他,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关心与否。 这一眼,却让李朝靖的心变得更沉了…… 其他人交头接耳起来。 “真是姑姑做的吗?” “当初雇人要害主母,现在又雇人要害咱们将军府的亲血脉和老夫人,她们也太恶毒了吧!” “若是这样,是否可以报官了?” “原本还可以说是家事,若是再闹出人命,有要害人命的证据,这还不下大牢去?” 李芸楚听见这些话,心中顿时大乱。 她想也没有细想,立即激动的反驳:“不!此事当真与我无关!是李卿珠向允王殿下倾诉对你迟不归家,影响了她久久不能实施自焚假死脱身之计的不满,允王才想给你们些苦头吃的!” “没想……竟一个未回。” 想到这里,李芸楚也狠狠咽了口唾沫。 李卿落却勾唇一笑。 这个问题她倒是回答的快。 “既然此事与你无关,但前面两件事,便都是与你相关了?” 李芸楚这才恍然,她竟然连环给自己下套? “你!” 她猛地抬头,狠狠瞪向李卿落! 先前关于自己这三年行踪的问题,显然她李卿落也早就猜到答案了,却还来问,所以根本就是个幌子! 所以关于自己不敢承认的这两个问题,才是她真正的问题。 李芸楚没法回答,可她此时的沉默,已经等于了默认! 谋划自焚假死,谋划李卿珠去私会允王并交付清白! 这两件事,就已经足够李芸楚定下家族大罪了! 李朝靖咬着牙缝说了一句:“是、你!是你撺掇的珠儿做下这些事……” 他上前欲要动手,被裴老夫人喝人拦住。 “够了!那李卿珠自己没有脑子吗?若不是她自己想,这李芸楚便是想一百个法子,她也不会犯蠢!” “到底是个自个儿坏,她们才会狼狈为奸,成为一丘之貉!” 裴老夫人此话一出,曲氏和李恪川都没有动静。 只有李朝靖捏紧了拳头。 他自然也并非是为李卿珠遗憾什么,只是恨自己这个庶妹,把将军府搞得如此一团糟! 李卿落看着自己的父亲,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和李恪川,还真是没什么两样。 不过,今日也不能再拷问下去了。 她知道,再问,便是要了那李芸楚的命,怕也是根本问不出什么了。 李卿落回到裴老夫人身边:“祖母,落儿已经问完话了。还请祖母发落吧。” 裴老夫人点点头:“好,落儿你做的很不错。” 得到这一句赞赏,其余各人都是一脸诡异。 这叫做的好? 这明明就是一场发疯吧! 看着那么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娘,疯起来还真是骇人至极! 手段也是层出不穷,说一套做一套的,让人摸不到她的路数! 也就老夫人您一人认为好了! 二三房的人都无语。 裴老夫人适时发话:“邓老姨娘,你勾结李卿珠,给她送信去允王府,帮她出将军府,才引发今日这场祸及全家声誉,连累全家姑娘名声的祸事!你认,还是不认?” 邓老姨娘一脸垂泪的坐在地上:“妾身,妾身认……” 裴老夫人:“既然珠儿已经替你断了发,那你从此以后就彻底了却红尘,去庙里清修吧!” 邓老姨娘只能哽咽叩头谢恩,再无别话可说。 裴老夫人又看向李芸楚:“你的错,我就不说了。李卿珠的桩桩件件,都少不了你的。所以,至此以后,我李家,再无你李芸楚此人!” “择日,将你假死的衣冠冢,迁出李家祖坟。” “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你是穷还是富,都再与我将军府没有瓜葛。来人!先家法杖责她李芸楚十个大板,然后即刻逐出府去!” “是!” 李芸楚被拖了下去,随即一声声惊叫中,她竟然挺了下来,并未彻底失去意识。 只是她也不能走路了,就如此被拖着拖出了府去,然后丢在门外,任她生死。 其他人都不敢动,而且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邓老姨娘再被带下去暂时关押起来。 李朝淮还想求恩,也被李卿雅一把拉住。 “阿爹,我晚些时候,去求二姐!” 李朝淮这才忍了下来。 如此,裴老夫人才挥了挥手道:“老身今日也乏了。各院散去,这两日免了请安,都别来烦我了!” “还有,各院从此以后,若是还不肯老老实实教导儿女,再惹出什么祸事,可就没有今日这般轻易结果了!” 裴老夫人由李卿落搀扶着离去。 等她们祖孙俩一走,二三房的人便一个个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慢慢散去。 本以为今日是来看大房热闹和笑话的。 哪曾想,引火烧身,这把火把自己家都快给烧光了。 最后,祠堂还剩下李恪川和李朝靖还有曲氏一家三口,他们最后都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爹,娘……难道我……真的错了?” 自刚刚疯狂的掐过李卿珠脖子后,李恪川被拉下来后就一直没有再说过话。 此刻,他眼神无助而又清醒的望着自己的爹娘,却叫曲氏瞬间碎了心肠。 “儿啊——” 她扑上前,抱住李恪川痛哭。 “咱们一家人,都是被他们刘家,被李卿珠的亲奶奶给害了的!这些年,也是被珠儿给蒙蔽了!” “她心思阴毒狡诈,她谋划的这一切……是她离间了落儿和咱们的团聚……” “川儿,这不怪你,这不怪……” 李朝靖:“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他吧,他已经彻底废了!” 他丢下这句话后才大步离去。 李恪川讥讽自嘲,一脸失魂落魄:“是啊,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再也没有资格做落儿的哥哥了,是吗?” 第154章 唯有活着才能生不如死 李卿落陪着祖母回到静慈堂。 裴老夫人坐下来后问她:“快说,祖母对她们二人的发落,可是如了你的愿了?” 李卿落笑着握紧祖母的手:“是!您老英明神武,深知孙女的心思。” 裴老夫人傲娇的扬起脑袋:“我还能不知道你?你个鬼机灵,明明开始还恨不得把自己躲到最后面去,后面突然就来了兴致,还不是因为她们身上有你在意之事!” “所以,祖母不能把她们的路都给掐死了!” 李卿落给裴老夫人解释:“祖母,邓老姨娘和李芸楚身上,必然都还有秘密。” 裴老夫人:“你说来给祖母听听。” 李卿落:“邓老姨娘在庄子上已经做惯了老太君,她会如此甘心乖顺的就答应去庙里清修?” “她不敢再吆喝,必然是身上还有必须要藏的,咱们不知道的更大秘密!” “另外那李芸楚,她敢供出允王是当初那贼匪的幕后指使,却对逃出莲花教的过程一句揭过不敢细说。所以孙女心中才有所疑虑和顾忌。” “祖母,请您再帮落儿派人盯着她们二人吧。不然,若是咱们未能及早发觉防范,我怕会祸及全族!” 裴老夫人顿时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李卿落害怕的是,李芸楚身后的秘密,会和莲花教有关! 就算现在把她弄死了,只怕不仅以绝不了后患,还会被莲花教反过来记恨上。 到时他们将军府,就更麻烦了。 她倒是不在乎着将军府里其他的任何人。 可是祖母呢? 祖母护她,爱她,疼她,知她懂她,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祖母对自己更好的人了。 祖母如今是她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 她也必须护着祖母才是! 而且,她还要供奉赡养祖母到百岁呢! 还有欢姐儿,自回到金陵后,自己亲自教她学习写字,如今倒也有了些感情了。 有了感情,就有了羁绊。 李卿落不得不在意和谨慎。 她上一世,未能活过这个冬天。 所以对现世所知道的,少之又少。 对那莲花教的动向,更是毫无头绪…… 想到这里,李卿落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自己上一世,还真是白活了! 不过,李卿落心底明白一件事。 就是他们绝不能和莲花教沾惹上关系! 朝廷一直在大力打击清剿莲花教,若是那肃王突然彻底发疯要肃清,到时候将军府又被莲花教沾惹上,可就说不清了。 李卿落不想祖母知道这些,也不想她跟着担心。 就只是笑笑道说:“祖母,落儿或许也只是杞人忧天呢?咱们有所防范,总比茫然不知的好。” 裴老夫人见她如此慎重的样子,便答应了下来。 “好。将她丢在府门外,若有人管她,自会来将她接走。咱们留个心,派人跟着去就知道她究竟什么底细了!” 李卿落忙不迭点头。 她就是这个意思! 她想试探李芸楚背后,究竟是否还有别的势力。 李卿落:“祖母,您今日这么做是对的。特别是邓老姨娘,当年若不是她作妖,您也不会受这么多苦楚,若真的只让她做个尼姑,也是便宜她了。” “孙女等着她自个儿把身上的秘密都抖落干净完后,定会再狠狠收拾她给您报仇!” 裴老夫人一笑:“我和她一个贱婢计较什么?落儿你不懂,当年就凭一个她,是把我气不走的。” “还是你祖父,他才不是个东西。他不负我,能和邓老姨娘生下四个庶子庶女?” “没有他的纵容,他的娘也不会把一个妾室看的比我这个正室儿媳还重。” “还有你爹,也是你那祖父的亲种,因为像极了他,所以我才受了这些大罪。” “总的来说,都是你祖父的错!” “不过,你今日倒还真的替祖母出了口气!你如此想着祖母,要替祖母撑腰,祖母谢谢你了。” 李卿落:“祖母,这是落儿该做的,也是落儿对您最微小的报答了。您以后,别对落儿如此客气,可好?” 裴老夫人笑着温柔的摸着李卿落的头发,长长一声叹:“好!” 转而才又问她:“关于李卿珠之事,你可有什么意见?” “明儿个,你说是给她毒酒一杯,还是白绫一条?还是,你打算给她一个别的死法?” 李卿落:“祖母,关于李卿珠,能否暂且再留她一条命?” 裴老夫人手一顿,脸上浮现惊讶不解:“落儿?” “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如此善良,怕是以后会害了你自己的!” 李卿落:“祖母,落儿并非是善良。落儿是有别的考虑的。” 裴老夫人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你说,你还有什么别的考虑?她一个小野种,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将门荣耀,荣华富贵,疼爱恩宠也就罢了!如今因为她,把整个将军府的声誉都毁的一干二净,把将军府架在了火上烤,她唯有自戕才能以死谢罪!” 李卿落:“可祖母您也说了,她不是咱们将军府的亲血脉呀!” 裴老夫人一顿:“你这话是何意?” 李卿落这才道来:“祖母。李卿珠若是死在将军府,说好听是畏罪自戕,说难听了……可算是咱们逼死她?” “这话若再是刘家人传出去的,咱们将军府可又会受到牵连?” 裴老夫人冷笑:“他们刘家敢!当年换子之事,将军府是因为你那糊涂爹娘,所以未与他们计较。他们难不成还敢上金陵城来闹事?” 李卿落:“祖母,若是行程没有出错,他们这两日就该举家都到金陵来了。” 裴老夫人瞬间瞪大了眼。 “是……你?” 李卿落缓缓点头:“是。是孙女暗中派人,去把他们引来了金陵城。” 李卿落也不瞒着裴老夫人,把自己心里所想,统统说了出来。 “李卿珠要做允王的宠妾,那就让她去做。登高必跌重,盛极而必衰。” “她如了愿,去了允王后宅,也只是做个妾室罢了。再如何得宠,将来也只能是个妾室。” “她失去了将军府做靠山依傍,前程再无可谈。” “她心里想要的,此生都必然求而不得。” “而且,允王此人贪欲轻浮,城府虽深但才能浅薄,他自负狂妄,地位虽高但比起其他几位皇子,实在太过平庸了。” “孙女就赌,赌他成不了大事,赌李卿珠所赌,满盘皆输!” 上一世,她是因为李卿珠的野心,而落入了她计划中的一环。 李卿落的死在上一世,那么的微不足道。 甚至成不了李卿珠的一块垫脚石。 所以这一世,她李卿珠又岂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去死了,去解脱? 李卿落就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她自己,赌上一切,得到的那些,究竟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自取灭亡的。 唯有活着才能生不如死。 唯有活着,才能让李卿落的复仇更痛快! 所以,李卿落根本就没打算让李卿珠现在就死。 裴老夫人:“可若是你赌输了呢?落儿,若是那允王将来……” 李卿落:“祖母,若是真的输了,落儿就认了。” 况且,李卿落心底并不认为将来那允王会登高位。 这天下,还有一个肃王呢!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若有肃王,那允王再如何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更登不上那个位置。 当然,这一切若真的输了,若真的她李卿珠还能翻天,自己也认命。 甚至会甘心赴死。 裴老夫人:“可那刘家,你就那么笃定,他们敢来闹事?” “毕竟他们如今再敢来的话,老身可不会再饶了他们当年的换女之罪了!” “还有你父亲那里,我瞧他恨不得今晚就动手杀了他的养女,你要饶了李卿珠,他岂会善罢甘休?” 李卿落:“祖母,刘家上金陵,大不了赔上刘家那个老婆子一条命。他们只要一口咬定,誓死推脱,当年一切都是刘老婆子做的换女恶事,而他们一切都不知情就可以全家脱罪了。” “可是得到的,却是一个王爷妾室娘家的身份。也算是全了当年他们刘家换女的目的,他们当年如此胆大包天,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借此全家鸡犬升天,荣华富贵的机会吗?” “他们若是知道李卿珠攀上了允王,只会像水蛭一样,牢牢吸住李卿珠,绝不会松口的。” “而李卿珠不管她从前如何不情愿,如今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将军府畏罪自杀。一个是回到刘家,还能有条命活着去允王府。” “祖母您说,她会如何抉择呢?” 李卿珠必然会选择活命,然后去允王府做妾。 她再也没有别的活命机会了。 李卿落继续说道:“至于我父亲。他算是个看重家族名声的人了,李卿珠此时脱离李家嫡长女的身份,到时全家再对外声明当年换女的真相,李卿珠算不得李家人了,从此分割,将军府的名声自然也能恢复几分。” “如此也少了刘家人的纠缠,也从此割席了李卿珠,他不会不同意的。” 她相信她那亲生父亲不会不明白究竟哪一个,才是对将军府最好的选择。 况且李卿珠死还是不死,对他来说都是麻烦事。 裴老夫人见李卿落如此决然的态度,唯有叹气。 “你呀!瞧着沉稳大气,实则,这心思比狐狸还多,这主见也是比天还大!” “只是落儿,你心思如此细腻敏感,多愁善思……你究竟是遭了什么罪,心里多委屈,竟如此算计这些?” 李卿落有些紧张的抿着唇,望着裴老夫人:“祖母可会觉得落儿心思阴毒可怕?” 第155章 这是两世的仇怨 裴老夫人摇头:“我的落儿,是最孝顺祖母的,祖母怎么会如此想你?” “你比祖母果敢。” “当年,祖母是太过骄傲了,不屑那些手段去收拾人,所以让自己白白受了委屈。可现在想来,真是不值。” “祖母亦是心疼你,自己心里背负这么多。” “只是孩子,你的父母兄弟,当真伤你如此之深?” 李卿落有苦难言。 祖母不知上一世,所以若只看这一世的自己,还真是做得绝情,又算计之深。 可是上一世,自己实打实受得那么些痛苦折磨,难过不堪,是深入骨髓灵魂,永不会忘的。 所以,她无法对祖母说,这是两世的仇怨,这是自己一条命的复仇。 她只能笑笑:“祖母,就当落儿是为咱们祖孙俩往后的打算吧。祖母以后,只管信落儿就好。” 李卿落在静慈堂随便对付了两口,这会儿回到红枫馆,屋子里已是一片漆黑。 她踏进屋内就褪了外衫,满身疲惫的开口让翠儿给她煮点红枣茶来。 翠儿脸色诡怪的蹲在门口,欲言又止:“姑娘……” 她未说出口,李卿落自己却已经察觉了。 屋内有人! “谁!?” 红枫馆的主屋虽然是李卿落的起居室。 但她做了一个隔间。 所以,外面是她白日里活动,吃饭写字的分区,一扇推门里面才是卧房。 这会儿她察觉到外间有人,立即又将外衫拉上,并朝着黑暗处就拉开了袖口的袖箭—— “咻——”的一声。 袖箭划破夜空,发出声响。 却并未落到实处。 她的袖箭,被人接住了! 李卿落心中狂跳,却越发沉稳的直接拔脚向自己挂剑的方向快步而去。 她一把抽出剑来,对着黑暗。 “是何人?出来!” 微弱的烛火轻轻摇晃。 漆黑的屋内瞬间蔓延亮开。 一道漆黑修长的身影,站在窗边。 面如神佛慈悲神光,身染漆黑肃冷。 是他? 李卿落心中狠狠一跳,赶紧丢了手中佩剑,蹲身见礼:“民女见过肃王殿下。不知殿下光临,刚刚民女有所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李卿落心中惊魂未定的却在嘀咕:这肃王怎么来了?还是这大晚上的。这里可是她的闺房,他堂堂一个王爷,虽然以他的性情,这些规矩也是不必守的,但李卿落却觉得有些被冒犯到了。 段容时转身坐下。 “不必见礼,起来吧。我今日闲来无事,来给李姑娘送上次还欠你的银子。” “这里,你瞧瞧,够不够数。” 说着,他敲了敲桌面。 李卿落这才看见,桌面上放着一摞银票! 她的眼眸,瞬间便亮了! “那民女,就大胆冒犯了。” 李卿落起身过来,看了眼肃王后才拿起那摞银票。 他很是贴心,特意给她拿了一摞十两的小数额银票,几张五十两,几张一百两还有三张大面额的千两银票! 李卿落大概数了一下,不止五千两? 她赶紧数清楚后,将多余的七百两推送了回去。 “殿下,您给多了。” 段容时看着她指尖压着那几张多余的银票,弯弯唇角:“就当预定了,留着吧。” 李卿落赶紧捡在一起,非常明快的回道:“是,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段容时:收钱的动作,倒是比何时都快。 李卿落心里确实已经快要乐开花了! 她现在正缺银子的很呢。 她的汤锅酒楼要重新开业,自然也要花好大一笔银子才能装潢和添置东西,如此正好能够用上这笔银子。 李卿落见肃王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赶紧转身去门口让翠儿去煮壶热茶来。 她抬头才看见,走廊暗处还站着两个侍卫的影子。 瞧着像是破风和追雨。 李卿落看向雀儿,雀儿紧张的要命,但还是尽力回道:“是王爷的侍卫。他们早就来了,翠儿是最先回来的,王爷不让她去寻您。” “翠儿将院子里的人都给遣走了,又让人把门口死死把守着,目前没有任何人知道王爷在这里。” 李卿落松了口气。 “如此便好。你去知会你阿奶一声,让她继续严防死守一下里外,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 雀儿欲言又止想问些什么,但终究是一句不敢多问,赶紧转身先去办事。 邓嬷嬷知道肃王来了,也是吓了一大跳。 她就不明白了,她们姑娘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敢与这名声如阎罗一般令人恐惧的肃王待在一处的? 而且这肃王跑到将军府来找姑娘,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上回去酒楼见面就已经让邓嬷嬷他们心惊胆战一回了,没想到姑娘会与这肃王继续往来。 他们二人,究竟是何时开始走动的? 当初在青松观,也没见他们曾说过话呀! 雀儿小声问邓嬷嬷:“阿奶,这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如此对咱们姑娘名声……” 邓嬷嬷竖起手指:“小心隔墙有耳。不提重要字眼。” 雀儿赶紧一把捂住嘴巴。 邓嬷嬷叹了口气:“姑娘自有分寸。她与王爷,也并非咱们想的那些关于男女之事的,放心吧。姑娘她不是李卿珠,她的眼里如今……怕是没有任何郎君的。” 雀儿也觉得是这样。 姑娘整天忙活收拾人,忙着写字练剑,忙着画画想酒楼的事,才不会陷落在儿女私情之事上呢。 姑娘和那肃王,只会清清白白! 而且姑娘好像是得到肃王殿下重用了呢! 一想到整个大梁人人都畏惧至深的肃王,杀人手段如修罗鬼刹,办案如阎罗转世,整个朝堂上下无一人能让他讲情面的肃王此刻就在她们红枫馆…… 而且姑娘好像还不怕他!! 雀儿甚至有几分激动了。 “对了阿奶。姑娘说殿下可能还未用过晚膳,所以让咱们煮些清粥小菜送去……” 邓嬷嬷瞬间瞪大眼,差点跳起来:“哎呀,你个傻孩子,那还不赶紧去备来?” 李卿落接过翠儿送过来的热茶和新的琉璃茶具。 这茶具还是曲氏前些日子给她送来的新鲜玩意儿,说是西域传进来的。 李卿落本打算扔在角落生灰,没想翠儿将它给翻了出来,拿来招待这个阎罗王爷,倒是并不失礼。 她不由夸了一句:“今日做得很好,待会儿本姑娘重重有赏!” 被夸的翠儿羞涩着脸将门再次合上,李卿落转身端着托盘回到桌旁。 她知道这肃王必然不会习惯旁的人伺候,所以就干脆自己动手了。 谁让他如今是她的大财主呢? 李卿落做点这种小事,倒是心甘情愿的。 “殿下,请喝茶。” 李卿落双手奉上,一副将他奉作上宾的样子。 段容时伸手拿过,将她又盯了几眼。 怕是刚见着他出现时,心里是有几分不快的吧? 这会儿倒是老实了。 果然,还是钱帛才能动她的心。 段容时尝了一口热茶,又继续捏着李卿落刚刚射出的袖箭把玩,开口不经意问道:“此物,也是你自个儿画的?” 李卿落站在一旁忙回道:“是。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刚刚民女莽撞,让殿下受惊了。” 这倒并非什么小玩意儿。 段容时刚刚便注意到,此物的开关,似乎和他上次还给她的那副细丝手镯联合在了一起。 如此,她就随身带了两个暗器出门。 而且都轻巧便捷,又能杀人与不经意之间。 甚至她射箭的准头,也是令他有些惊艳的。 显然,如今的她,与五个月前刚刚回金陵的那个不起眼的小女娘相比,早已判若两人。 甚至变化的令他都有些吃惊。 段容时:“你如今会些什么?” 李卿落只当他不过一些好奇,便也回道:“只会射箭,和一点剑术。” 段容时:“倒是不错。” 他对她的夸赞,李卿落并未沾沾自喜,她以为那不过是他随口一句罢了。 况且,她会的也并非寻常贵女所会的那些东西。 李卿落哪知道,这还是他段容时此生,第一回正儿八经的夸奖一个姑娘! 李卿落本想伸手要回小箭支,却不想段容时竟当着她的面,将那箭支塞进了他自己的怀里!! 李卿落:!!! 她瞪大了眼,并表示了不解。 段容时脸不红心不跳,还说了句:“你们府上今日倒是热闹。本王为了表示诚意,所以亲自给你送银子过来,没想还看了场好戏。” 他的话让李卿落瞬间红了脸。 他今日把他们府上这些热闹,都给看完了!!? 那岂不是也看见她盛气凌人,甚至割头发的那些事? 她平日里维持的那丁点儿端庄形象,好像这一刻也崩了…… 还有,他是藏在哪里看热闹的? 整个将军府包括祖母,竟然无一人发现! 惊觉这个事实,李卿落的心里都有些发毛。 李卿落:“王爷,将军府的家丑虽早已传遍整个金陵,但还请您……当作今日什么也未曾见过吧。” 段容时转着茶杯,又喝了一口。 他并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诡怪。 就在这时,雀儿终于将清粥小菜送来。 李卿落出去接食盒,又在雀儿耳边嘀咕了两句。 等饭菜都摆在段容时面前时,李卿落特意将一碟子腌脆笋摆在肃王跟前。 “殿下,您尝尝,这是民女前两日刚腌的脆冬笋。今儿刚好入味了,不知是否合您口胃。” 刚刚她让雀儿又去取来的,就是这碟子小菜。 果然,段容时在尝过几个小菜后,唯独对脆笋多吃了好些。 李卿落都有些吃惊。 她后知后觉,好像终于发现关于肃王的一件真相! 第156章 哥哥对假妹妹的禁忌痴恋! 从前,她被数次叫去桂园做饭,其实也并未多想什么。 除了是还恩情不必多想之外,她也实在不敢乱想。 只当是这贵人平时胃口不好,吃腻了山珍海味,所以更喜欢她做的这些接地气的食物。 但就在刚刚,李卿落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他似乎,特别喜欢吃她做的饭菜? 不过,即便她心里如此猜测,也是不敢问出口的。 只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就控制不住的多想了。 若是当真如此,她往后是否能借此事,还有画兵器图样的事,彻底攀上肃王这棵大树呢? 她如今势单力薄,能靠的只有祖母,许多事情做起来仍是束手束脚。 若是能彻底搭上肃王,那她往后在金陵城,还不得横着走了? 便是允王那里,任她李卿珠翻了天,自己也就真的不怕了! 李卿落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后,便疯涨了起来。 不过,她又迅速将这念头控制了下来。 她告诉自己,徐徐图之。 “殿下,若是您喜欢这道脆笋,民女给您分一罐子如何?” 她刻意想要讨好。 段容时抬头看她一眼:“不必了。本王不喜欢吃笋。” 李卿落:!!!那您还吃这么多!? 她也不敢问,只能心底‘呵呵’了。 段容时吃饱喝足后,擦擦嘴便离开了。 也不提他还拿着的那只短箭。 李卿落也不好开口,虽然她很想说:王爷,那是另外的价钱!! 她只当他是对那小短箭也起了兴致,毕竟他还多给了几百两银票,李卿落便就忍了。 夜深人静,李卿落看着又塞得满满的钱匣子,终于心满意足的睡去。 翌日大早雀儿就进来说:“姑娘,老爷昨儿晚上去过祠堂了。” 李卿落对着铜镜在自己梳着头发。 从前她红枫馆也没有铜镜这种稀奇玩意儿,不巧,曲氏这段时间送来了不少好东西。 不过李卿落房间里能摆出来的,几乎都是祖母给她置办的。 至于曲氏送的那些,她全都给扔到了库房里,一个没用。 听到李朝靖去祠堂了,李卿落怕他坏事,不由问道:“李卿珠没事吧?” 雀儿:“老夫人派了几个嬷嬷守着呢,没让老爷得逞。” 李卿落冷笑:“他也知道越拖,此事越有变数。澜沧院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雀儿摇头:“没呢,安安静静的,大公子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遇到事情就发疯呢。真反常。” 李卿落将梳子放下,等着翠儿接手给她编辫子挽发髻。 “那他还挺让我失望的。” 她还以为李恪川对李卿珠有多情深不悔,矢志不渝呢。 不过昨日那一番,他就彻底认清了? 怕是还没从震惊和打击中彻底清醒过来吧。 以李恪川的脾性,他怕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对了,邓老姨娘可已送到尼姑庵去了?还有李芸楚,她怎样了?” 邓嬷嬷正巧进来,听见李卿落在问,赶紧过来回道。 “姑娘,邓老姨娘今儿已经送进尼姑庵,已经彻底落发为尼,成了礼了。” “而且听说她不哭不闹的,瞧着像是真接受了此事似的。” 李卿落:“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妇人当年能把祖母坑那么惨,她能没有两把刷子?” “李芸楚原本恨她,母女二人五年前一相认,她却又能将女儿哄得甘心隐姓埋名去李卿珠身边做事。” “这个邓老姨娘,绝对不如表面所看到的那般软弱草包。” “而且我怀疑,当年我会被稳婆换女,此事会与她有所干系。” 邓嬷嬷吓了一大跳。 “这事儿,还得问问老夫人。当初老夫人是收到一封神秘信件,说将军府嫡长女的身份有问题。老夫人这才顺藤摸瓜查到了姑娘的身世上。” “但是至今为止,那神秘信件到底是何人送来的,老夫人也未查出来。” 这世上还有祖母查不到的事,那就更反常了。 李卿落等邓嬷嬷继续往下说。 “至于李芸楚,昨儿把她丢到府门口,不过一个时辰,果真就有两个人过来将她给抬走,现正在一间客栈里养伤呢。” 李卿落给自己描眉的动作一顿:“可知道是谁在救她?” 邓嬷嬷摇头:“目前只有那两个嬷嬷忙里忙外的。二房的老爷倒是托人送了一袋银子过去,三房没有动静。” 李卿落:“继续盯着,别让她们跑了!” 邓嬷嬷应下。 李卿落继续吩咐:“这两日派人去城门口守着,若是刘家人一出现,立即过来禀报。” 邓嬷嬷:“是。对了姑娘,那刘金枝……可要放她出来?她夫家这两日满城找她,怕是再不让她出去,他们就要报官了。” 李卿落:“刘金枝好吃懒做,人又恶毒。他们找她,不过是将她当作了摇钱树。” “从前她能在李卿珠这里得到好处,以后李卿珠可就没有那么好啃了。” “既如此,将她放回去吧,让他们刘家人以后,互相狗咬狗。” 邓嬷嬷摩拳擦掌:“姑娘自幼在刘家吃了那么多苦,如今也该让她们受受罪了。” 李卿落:“不急。先让他们做做允王府亲眷的美梦。” 这允王亲眷,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等着吧,好戏又要开场了。” 这日午后,李卿雅来红枫馆拜访李卿落。 李卿落没见。 她知道这个姑娘算是个好的,心肠不坏,而且也比较可靠老实。 但她实在不想和二三房的人有什么感情纠葛,所以不如开始就远离。 两日后,刘家人终于紧赶慢赶的来到了金陵城。 邓嬷嬷一来禀告,李卿落便道:“去,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李卿珠。” 果然,李卿珠一听见刘家人出现,立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在祠堂里放声大喊着:“放我出去!我不是你们李家的人,你们没有资格伤我性命!放我出去——” 李卿珠这回,是真的几乎丢了半条命了。 到现在都只能趴着躺在一张硬板榻上。 她又挨了板子,又被关在祠堂里,整日闻着香火,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李家牌位,神魂皆乃受惊。 而且,从今早开始,还有嬷嬷进来见她好些了,便让她去蒲团上跪着。 一跪就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才能歇息半刻钟。 然后再接着跪。 若是身子敢歪斜,便又是一鞭甩在身上。 李卿珠痛苦不堪,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过,不如就此真的死了算了,免得再遭受这些实在不能忍受的折磨。 她这两日,整宿的不敢睡,伤口也只被胡乱的涂了些药。 身边还只有一个绿萤伺候着。 见她这么激动,绿萤不得不按着她:“姑娘,您的伤口又渗血了。您快躺着别动吧,这会儿好不容易歇着,小心伤口再裂开,到时留下疤了可如何是好?” 听见绿萤的话,李卿珠神情动容。 她紧紧握住绿萤的手:“好绿萤,如今我身边只有一个你了!只有你还想着我,对我有几分真心!你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 绿萤红着眼说:“姑娘您折煞奴婢了,您有何事,吩咐奴婢便是。奴婢和姑娘缘分一场,为了您,奴婢愿意赴汤蹈火!” 李卿珠:“好丫头!你是个忠心的!你放心,等本姑娘以后得了王爷的恩宠,我定提你做我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绿萤:“奴婢不求这些,只求姑娘安好!” 李卿珠也并非全信绿萤的话。 但她现在身边,确实已经无人可用。 听说这个绿萤,还是自己主动请缨到她身边来伺候照顾她的,对此,李卿珠也有几分真心的动容。 她不得不交付绿萤:“你帮我,去请大公子来此一趟!” 李恪川听见说,李卿珠想要见他。 他呆坐着,久久未动。 绿萤的腿都要跪僵了,才听李恪川说道:“告诉她,我与她,已经无话可说。” 绿萤:“大公子,姑娘说……说你们之间有些误会,即便您如今恨透她了,可你们兄妹一场,她还是想与您说清楚。” 李恪川深深闭眼,良久后才重重喘了一口气。 “带路吧。” 红枫馆,李卿落听见说,李恪川去了祠堂,她立即来了兴致。 “走,咱们听墙角去!” 李恪川究竟是何时对李卿珠生情的? 不得而知。 但李家绝对是真假女儿真相被曝时,才知道李卿珠的真实身份。 若是李卿珠自焚前,他就生了不该有的情愫,那就是畜生无疑了。 但若是李卿珠自焚后,他才在思念中将兄妹之情转变成男女之情,那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无论如何,李恪川都不是个人。 对于这份儿禁忌痴恋,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李卿落深觉刺激,所以一听到二人私底下要见面,她就很是激动。 她要看看,李恪川如今究竟要如何面对李卿珠了! 李家祠堂。 李恪川被推着进了祠堂,他看到躺在蒲团上几乎奄奄一息的李卿珠时,漆黑的眼眸不受控制的狠狠一缩。 “珠……” 他一声还未落下,却又自己顿了口。 李恪川冷冷撇开了头去,心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可心口却仍然一抽一抽的犯疼。 “阿兄,你来了……” 第157章 假千金想嫁给哥哥? 李卿珠抬起自己苍白的小脸,勉强的露出一抹笑来。 她消瘦不少,一张小脸的下巴都尖了出来。 看到她这副样子,李恪川突然想到李卿落当初刚回来的模样。 她那时也瘦的不成样子。 而且很黑,模样也难看,李恪川当时就是厌恶极了。 厌恶她那副样子,怎配做自己的妹妹? 特别是比起如皓月般亮眼的珠儿,实在高下立判,究竟谁才有资格做将军府真正的贵女。 可如今珠儿也如此消瘦,他这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心疼……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确实对李卿落不太公正。 李卿珠见到李恪川这副冷漠的样子,心下顿时一沉。 她脸上赶紧做出一副懊悔的样子来:“那日,我说了好些伤了阿兄的话,阿兄如今恨我,也是应该。” 李恪川冷冷道:“你不必再蒙骗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今日我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与你说话,甚至来见你最后一面,也是想与你从此恩断义绝罢了!” 李卿珠闻言,流下伤心的泪来。 “十一岁那年,刘家的姑姑私底下找到我,告诉了我,我的真实身份。原来,我不是李家的千金贵女,不是阿爹阿娘的女儿,更不是阿兄捧在手心里的妹妹……” “我痛苦的彻夜难眠,日日以泪洗面。阿兄可还记得,我当年曾有段时间,把自己整日锁在屋内之事?” “后来,还是阿兄日日哄我,给我买风筝,给我买糖葫芦,给我买市集上所有新鲜的玩意儿回来,想让我开心。” “阿兄问我怎么了,可我怎么能告诉阿兄,我是伤心难过,我是痛恨真相,我是害怕有朝一日,我会被迫离开你们?” “阿兄,你们说我卑鄙无耻也好,下贱淫荡也罢,就算是不要脸了……可珠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留在你们身边啊!” 李卿珠一边哭诉着,一边偷偷打量着李恪川的神色。 自那年后,她对李恪川这个哥哥,便有意无意的更加亲近了起来。 本该男女有别,本该兄妹相避,但她偏偏反其道而行。 时常笑着滚进李恪川的怀里。 有时故意坐在他的腿上。 玩闹得最凶的时候,还会躺倒李恪川的床榻上。 她还逼着李恪川发过誓,就算以后娶了妻,也要以她这个妹妹最为重。 可惜,男人发过的誓,都是可以不作数的。 如今,他还不是不再理她? 只是从前李恪川是真的宠她,开始不过是个宠妹妹的寻常阿兄,后来在李卿珠有意无意的勾引下,他的占有欲便也越来越强了。 后来甚至不太愿意看到她与庄三郎的亲近。 李恪川还警告过庄三郎:“你与珠儿便是订了亲又如何?到底还未成婚,该守的规矩,莫要犯了那条线才好!不然,别怪我将军府翻脸!” 庄三郎每次被气的脸黑。 李卿珠却在心底暗自高兴。 因为她觉得,那是他们在意自己的表现。 三郎爱她。 哥哥也痴迷着她而不自知。 可如今,他们都不要她了…… 她心里委屈的想死,哪舍得放手? 三郎那里暂且不说,毕竟是自己主动放手,选择了允王。 可哥哥呢? 他又怎么能如此背弃于她!! 李卿珠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 哭的一抽一抽的,像只淋了雨,无人要的小猫。 她巴巴的望着李恪川,一字一句:“无论我如今怎么解释,阿兄也不再信我了,对不对?” 李恪川仍不理她,只是看着她。 李卿珠低头,眼泪似珍珠般一颗颗的噼里啪啦的打在自己手背上。 “好,那今日,我们兄妹二人,就说个清楚好了!” “是,当初阿兄断腿时,我确确实实就在那宅子里。可是阿兄,我当时被殿下紧紧扣住,我若是出去,阿兄丢的可就不只是一条腿了!!” “阿兄说,那日见过我。可我也是真的冤枉。阿兄自己想一想,我明明和殿下在一起,怎么会胡乱跑出去,还跑回将军府,偏去阿兄眼前晃?”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珠儿做过的会承认,没做过的也绝不白白蒙冤!” 李卿落在门外的墙角暗暗点头。 此事,就替身引人一事,确实与她李卿珠无关。 因为,那其实是自己安排刘穗儿做的。 当然,他们想破头,怕也是想不明白的。 李恪川听到这里,终于开口说了话:“珠儿,不说别的。你与允王苟合之事,是否为真?” “那日,我与阿爹阿娘甚至李卿落,一起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实实!就在那木榻上,你竟就将自己交付给了他!” “你怎么就如此不要脸?还说在意我,想将我断腿之事,将你自己推的干干净净!可能吗?” 李卿珠哭的‘呜呜’的:“阿兄,我若是不选择献身殿下,难不成……我还能嫁给你吗?” 此话一出,李恪川浑身僵硬的顿住。 李卿珠暗中瞥了一眼,见到他有反应,赶紧追着哭道:“公主府事后,我的名声受损。忠毅侯府也选定了要李卿落嫁给三郎。我当初自焚,亦是有许多不得已的……” 李恪川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 到底,她也受了自己的牵连。 那日在公主府,若不是自己误将有毒的被子给了她,她或许也不会铤而走险了! “你说的,不得已……” 李卿珠连忙道:“阿兄,就凭珠儿一人,就算胆大包天,又怎能毫无痕迹的做下火烧将军府,却只烧十几间房子这么巧合的事?” 李恪川浑身一震:“是允王,操弄的一切?” 李卿珠不说话了。 她哪敢说,事实是她和允王二人一起做的此事。 那时允王对她很是痴迷上头,兴致正浓,所以李卿珠不过一个恳求,他就答应下了此事。 李恪川却又突然清醒:“不对!李卿落明明审出,这些事都是你与李芸楚二人一起谋划的!就算允王在其中有手脚,他一定也只是帮你做出此事的人!” “珠儿,我差点又被你骗了!” 李恪川瞬间大怒,愤愤的瞪着李卿珠。 李卿珠心底惊慌不已。 李芸楚!!? 她怎么了? 她难道也被抓出来了? 李卿珠被关在祠堂这几日,那日她被打晕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根本就不清楚。 现在才知道李芸楚也被审过,顿时心里狠狠一抽。 完了,那她做下的许多事,不是更加无所遁形,被公之于众了? 但到底李芸楚招了哪些,她自己也无法确定。 李卿珠一咬牙,干脆匍匐着趴在地上朝着李恪川爬去。 “阿兄,我真的知道错了……珠儿当初确确实实是迫于无奈,难道珠儿一个女子,还能抗拒一个王爷吗?” “珠儿没有依傍,不是将军府嫡亲的血脉,珠儿知道,真相迟早会大白的那一日,珠儿也只是想为自己打算罢了。” “就算那日珠儿做出那种下贱事,也只是珠儿实在无路可走,被哥哥毒坏了嗓子,一急之下做的糊涂事啊……” 她爬到了李恪川的腿边,扯住他空荡荡的一边裤腿,依然哭的梨花带雨:“阿兄便是恨我,珠儿以后也还是会将你当作我心里,最最重要的郎君!” “只恨我们此生已经做了兄妹……” “便往今日过后,我无法再见天日……至少求阿兄别再恨我,绵绵无期……” 李恪川胸口像是被人紧紧捏住了一般,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一把掀开李卿珠,转身自己转着轮椅,狼狈而逃。 李卿珠的哭声,在祠堂里,渐渐落了下去。 李卿落这才从偷听的墙角慢慢走出来。 雀儿‘呸’的一声。 “这二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我看大公子,还是对她心软了。” 李卿落淡淡一笑:“李卿珠把李恪川是吃的死死的了。不得不说,她这些年在李恪川身上下的功夫,不是白费的。” 如此绝境之下,李恪川还能被她所影响,而心软。 不过这个发展,倒也没有让李卿落失望。 她就是要让他们,永远纠缠不休下去。 越是牵扯不清,越是深得她心。 两个时辰后,刘家人的驴车终于到了将军府的门外,然后大大小小,男女老少的统统都扑到了将军府的门前来,一片哭喊。 自那日李卿珠在明楼的丑事被众人发现后,将军府已经闭门好几日了。 李朝靖接连几日都告了病假,连上朝都不敢去。 整个将军府大门紧闭,谁也不见,谁也不敢出。 李朝靖更是明令禁止各房,便是在府内这几日也不许串门,不许胡乱攀谈或是在府中花园里乱转。 二三房因为邓老姨娘和李芸楚的事,如今也是人人自危,只怕再引火烧身,把自己都牵连了,所以也都不敢反抗李朝靖这个家主的这条几乎不近人情的明令。 只有红枫馆和静慈堂一直不被管束,李卿落该干什么,仍旧干着什么。 此刻,她因为半个时辰前才练完剑,所以正得闲在花园湖边喂鱼。 听到邓嬷嬷来说刘家人上门了,李卿落将鱼饲料统统一撒:“走吧,我也去见见他们。” 一别数月,她可是很‘想’他们了! 将军府大门外,刘家人的哭喊声,已经引来了大批的围观者。 百姓们指指点点的瞧着热闹,刘家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个个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起来。 “我的孙女儿!我的孙女儿啊——” “这些年虽然在他们将军府享了福,但如今却为了他们整个将军府的面子,他们就要害我亲孙女的命!!” “堂堂将军府,做的还是人事吗?” “一条命,竟然抵不上虚无缥缈的面子和名声!” “我的乖乖长孙女儿——” “i你的亲阿爷阿奶,亲阿爹阿娘,亲弟弟妹妹,叔叔们来带你回家——” 第158章 假千金亲爹亲娘上门来要人了! 不消片刻,周围的看热闹的百姓们就都听明白了。 “他们就是这将军府嫡长姑娘的亲生爹娘?” “早就听说当初是什么换女的故事了,偏偏李家还对外宣称,是什么双生女。坊间早都传遍了,说先前的大姑娘,其实是当年那个稳婆的亲孙女呢!” “啊!?真的假的?那真正的将门千金呢?” “被换到稳婆家去受苦受难了呗。” “哟,真是可怜哟,造孽的。这稳婆还没死?” 不仅没死,这会儿还气势汹汹的站在将军府大门前要人呢。 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的。 “将军府这都能忍?” “对呀,当年这稳婆能干出这种事,将军府为啥不追究?” “听说是看在大姑娘的面子上,不让她难做吧。” “真蠢。这都骑到头上拉屎了,竟还不舍得擦掉。这种屈辱都能吞下,不亏是能做将军府呢。” 周围一片哄笑。 “这有啥?这将军府半年来出的奇葩事,可是多的数不胜数。先是大姑娘自焚身亡,明明都办了丧礼了,后来又突然冒出来说没死,只是养病避灾去了。” “后来,嫡长子在将军夫人寿宴当日,在允王私宅被砍断一条腿!” “前段时间,听说那大姑娘在公主府,还把皇嗣给害死了呢!” “就在前两日,听说又在明楼,和允王不清不楚的,在一个房间里做了那种事……” “啊!!?天菩萨,这种事情,这将军府的其余姑娘们,以后还能做人啊?” “那不是,所以这将军府都闭门几日了,哪敢出来见人呢!” “啧啧啧,不如全家都集体吊根绳子勒死在大门前算了。” “所以说,最好保全全家名声的法子,不就是让那大姑娘戴罪自杀,死了就一了百了,还能还别的姑娘们一个清白。” 但瞧着将军府的动静,那大姑娘好像还没死啊? 而且,这大姑娘真正的家人,如今竟还敢跑上门来要人了。 百姓们伸长了脖子,都想知道将军府会作何反应。 李朝靖自然气的脸都绿了。 “他们还好意思来要人!?当年胆大包天的敢以贱民换我亲女,如今贱民血脉辱我李家满门清白,本将军还等着问他们刘家的罪呢!” “既然这回敢来,本将军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李朝靖也没脸去静慈堂请裴老夫人了。 这几日他杀李卿珠的心越来越盛,可始终都被母亲阻拦着。 母亲说,要等事情的一个契机,不然会留下后患。 他本以为,不过杀一个孽障罢了,她就是该死! 可他确实也忽略掉了,这刘家竟还会有找上门来的这一日。 如此正好,他们将军府也该与刘家,好生的算这一笔账了! 等曲氏慌慌张张的来了后,李朝靖便领着一众家丁仆从气势汹汹的迎了出去。 “开门——” “给本将军,把那些刁民统统抓起来!” 祠堂。 李卿珠听到绿萤说,刘家人在门口哭喊着说要见她,一张雪白的脸上忍不住的浮现激动:“绿萤,你快想法子,把我弄出去呀!” “这将军府的人都想让我死。除了阿爹,前两日,他们二三房的人还来闹,说我若是不死,她们这些女眷就都没法活了。” “我到底不是这家的亲血脉,出事后他们想的不是如何保全我,而是个个都想逼死我,去成全她们的清白名声!” “瞧这将军府的嘴脸,多么丑陋可恶又自私!” “可我李卿珠偏不让她们如意,我偏不要死!” 李卿珠脸上闪烁着疯狂的倔强,她只觉自己如今好似在泥潭中挣扎着,即将出淤泥而不染,终会迎来花期芬芳。 她一把抓住绿萤,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好绿萤,你昨儿帮我送的信,可有送出去?” 绿萤:“姑娘放心,昨儿送出去了。奴婢托了一圈的好,终于找到机会从狗洞钻了出去,然后亲自把信送到允王府的。” “殿下若是看见了,必然会来救你。” “姑娘你别急。您让奴婢想想法子,奴婢一定带你出去见到刘家人。” 说完,绿萤就起身向外走去。 李卿珠期盼的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门都紧紧关上了,她还舍不得收回目光。 绿萤并未走远,就在祠堂外的院墙下。 雀儿亲自来见她。 “雀儿姐姐,真要放她出去吗?” 雀儿拍拍绿萤:“我知道你恨她,恨不得她这回真死了才痛快。但姑娘留着她还有用处,所以你再忍忍。” 绿萤乖顺点头:“是,奴婢知道。这回奴婢听了姑娘的安排故意来照顾她,看到李卿珠受的这些罪,说句实话,其实比直接看她死了,奴婢心里还要痛快呢!” “她还不知道,她这回用了特殊的伤药,她背和屁股上的伤便是好了,也会终生留下疤痕,勿论用多贵的药膏都再消不掉了。” “她还在做梦想做允王的宠妾。呵,我就看着她究竟是如何从云端彻底跌落,从此再也爬不起来!” 雀儿:“让你给她服的药,服下了吗?” 绿萤一笑:“雀儿姐姐放心。我每日都给她服下一大碗,就混在伤药里,我把药渣都处理的干干净净的,没人会知道的。” 雀儿:“她自己可有察觉?” 绿萤:“这两日她身上见红,小腹偶尔会痛,我都安慰她,是因为板子打的太狠,所以才会如此的。” 说着,绿萤脸上露出一抹极其邪恶的笑来。 “她李卿珠做梦也想不到,她这辈子,都再不可能会怀上任何人的子嗣了!” 所以,这也是断了她以后想用子嗣争宠的这条路了。 雀儿:“而且她用过的此药,便是寻常厉害一些的大夫以后问诊,都是察觉不出来的。日子越久,越无人会发现真相。” 绿萤脸上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是得以复仇的兴奋和快乐。 雀儿看着她这副样子,不免叮嘱:“记住。这些事,都要烂在你的肚子里!而且决不可让旁的任何人知道你和我们姑娘的关系!” 绿萤:“雀儿姐姐放心,姑娘是奴婢的恩人。奴婢便是死,也会守口如瓶的。而且,这些事都是奴婢自己做下的,和姑娘有什么干系?” 绿萤说完此话笑了笑,决然的转身离开。 将军府门前,刘家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 刘元宝是家里的金疙瘩,他哪里受过这种罪? 即便被绑了绳子,也立即又哭又闹的在原地扭动起来:“爹、娘,阿爷阿奶,你们救救我,快救救我——” “呜呜呜,我不要被绑住,我疼——” “你们不是说带我来找亲生的阿姐吗?你们说了是带我来金陵城享福的,会有大鱼大肉吃,会有绫罗绸缎穿,可这是怎么回事呀!” “呜呜呜,快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账——我让我阿姐把你们都杀了——” 刘元宝喊着喊着,把刘家人脸都吓白了。 “元宝,你在胡说什么?还不赶紧闭嘴!” “元宝,我的乖孙,你受苦了……” 刘家人这会儿都老实多了。 毕竟李朝靖的气势还是很吓人的。 而且听到说要被送官,他们个个刚哑了声,谁知道元宝把什么话都喊了出来。 刘家老婆子赵氏年轻时共生了三个儿子,可谁知,这三个儿子给他们生的又全是不值钱的丫头,只有大儿子还生了一个刘元宝。 所以整个老刘家,如今就刘元宝这一个命根子! 自小,就有些过于惯的不成样子。 他小时候要骑李卿落的脖子,李卿落不愿意,因为自己太瘦弱了,又从未吃饱过饭,根本承受不住肥胖的刘元宝。 但她若是敢说一个‘不’字,必然会遭来一顿凶狠毒打。 十天半月都好不了的那种。 后来就是想骑就骑,还得趴在地上给他当牛做马。 刘元宝越长大的时候,他对李卿落就更像是使唤丫头仆人了,随打随骂都没人管。 甚至有时候犟起来,他给自己亲娘一拳头,刘老婆子他们都不会当回事。 养着养着,这刘元宝就不是那么聪明了。 李卿落走出来,盯着刘元宝说:“啧啧啧,这还是个孩子呢,真是可怜。你们也当真能下手?他可是大姑娘的亲弟弟,还不将他松开!” 刘家人是最舍不得元宝受罪吃苦的了,见他叫苦,个个儿心里都心疼的要命。 突然见到一个天仙似的姑娘从将军府内走出来,还下令放了元宝,刘家人顿时心里都感激不已。 他们甚至都没反应认出,这是曾经被他们虐待苛刻了十几年的刘草儿。 赵氏只觉眼前终于来了个软的,便赶紧抓住机会口口声的又喊着:“这位姑娘,求你救救我们全家吧!” “当年的事,老妪都认罪,都是老妪一人的错!” “是我贪图荣华富贵,想要自己的孙女也能过上将军府的好日子,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犯了大罪呀!” “可我的儿孙家人,他们都是不知情的!” “若是要抓,就抓老妪一人吧!!” 第159章 刘家不识落儿千金身份 “虽然当初珠儿明明来信说过,说是将军府虽然知道了当年的换女真相,但在珠儿的求情下,并不打算与我们计较了!” “还说只要珠儿还肯留在将军府,也当是全了她和将军府的缘分,愿意让她做一辈子李家的嫡长女的呀!!” “可如今,怎么不仅要抓我们,我们还听说,珠儿要被你们将军府杀之而后快呢?” “到底珠儿也是我们家的血脉,我们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民百姓,但我们听到这个消息也着急,这才慌不择路会来将军府门口闹的!” “还请姑娘大**德,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吧,呜呜呜……” 其实,刘家人上金陵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李卿珠如今落难了。 前段时日,是刘穗儿被李卿落授意写信回去,让他们都赶紧上金陵来过好日子的。 刘家人早就在家里盼着能过一步登天,被亲女儿带着过富贵的好日子了。 不过在进金陵城的前两日,他们又收到了一封刘穗儿新的信件。 这回信里说了,李卿珠被允王看重欲要娶进允王府,可是将军府不同意,还准备杀了李卿珠,以全将军府的名声! 这可把刘家人全都给又气又急到了! 那可是王爷!! 而且听说,允王还是皇帝的嫡次子! 嫡长子是先太子,已经失宠被幽禁了两年,当今皇帝皇后还会疼哪一个? 如此金尊玉贵的身份能看上珠儿,那是多大的殊荣,那可是泼天的荣华富贵啊!! 刘家人想都不敢想。 有朝一日,他们刘家的人,会和皇亲国戚沾上关系。 想当初,赵氏大着胆子换了还在襁褓中的孙女,也只是为了将来能捞点油水,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也算是翻了天了。 如今,他们得知珠儿竟被一个亲王看中,顿时只觉得珠儿一人能得道,他们全家都要被带着升天了。 个个心里又激动又兴奋,自然不会允许将军府真的要把李卿珠给杀了! 所以,他们一进城,想都没想,也没有先和刘金枝汇合,更没有去找刘穗儿商量,直接就来了将军府要人。 谁知这将军府这么不要脸。 从前明明说过不计较,如今竟然转头就要把他们全家都抓去下狱! 刘家人都被一时唬住,但是李卿落这个看起来好说话,又似仙女一般的姑娘一出现,甚至还善良的让人把元宝给放了,他们顿时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个个又跪下哭喊起来。 “你们将军府是讲理的吧?当年虽然两家换了女,但不止是你们李家失去了亲女儿十几年,我们刘家也是失去亲女儿十几年呐!” “就是。我们也没有冻死饿死你们家的女儿,怎么如今,你们就因为我们珠儿被允王殿下看重了,你们就要杀了她?” “听说殿下当初因为你们将军府的大公子私闯府邸,所以断了大公子一条腿,你们总不会因此嫉恨允王殿下,所以才不想让珠儿去允王府的吧?” “就是,明明是你们府上大公子自己行逆翻上,你们怎么好意思因为此事而断了这对有情人的路?” “你们真是太自私了!” “该不会,是,是想杀了咱们的珠儿,然后把那草儿送去允王府吧?” 此话一出,刘家人脸上都是嫌弃。 “听金枝说,我们珠儿美若天仙,如皓月圣洁,她草儿虽是将军府亲血脉,但到底还是拿不出台面的。怎么能和我们珠儿比?” “就是,那草儿又黑又瘦,又扁又丑,浑身都没有二两肉,王爷能看上她?就是去给端洗脚水都没人要吧!” 刘家人当着将军府的大门就议论起来,口中全是对将军府嫡亲血脉李卿珠的鄙夷和嫌弃,甚至毫不掩饰的当场数落起来。 李卿落也只静静的听着,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将他们看来看去,听到她们情绪激动的地方,还跟着频频点头。 一旁的李朝靖和曲氏:…… 在落儿眼里,这些人说的好像根本不是她自己? 她怎么能如此镇定,毫不生气? 但一想到她的性子一向就是如此沉静,除了像那日割邓老姨娘头发时那般发疯的时候,实在也是吓人的很。 不过,李卿落没反应,李朝靖和曲氏听在耳朵里,却是无比的愤怒! 这些刘家人,也实在太不要脸了! “够了!” 曲氏一声厉喝,恶狠狠的瞪着刘家这些老老少少,满脸怒气:“当年的事,我们将军府是答允过不与你们刘家计较,但是没说过,允许你们到我们将军府来放肆!” “还有,珠儿她自幼在将军府好吃好喝的长大,如珠似玉的被我们捧在手心里娇养,吃穿用度和教养,样样都是照着贵女的规格而来,可你们呢?你们刘家,就是这般对待我的落儿的!!?” 赵氏心虚的眨了眨眼:“夫人,话不是这般说的……我,我们刘家的条件,自然比不上你们将军府一根毫毛的……” 曲氏咬着牙‘啐’了赵氏一口:“你给我闭嘴!你个豺狼野心的老妖婆,一切都是你做下的恶事!今日你还敢找上门来,我们必不饶你!” 赵氏这才又白了脸,跪在地上喊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看在老妪当年替夫人接生过大公子,又替府中其余夫人接生过,您就饶了我吧!” 赵氏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给曲氏递着眼神。 曲氏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猛地向后重重退了一步。 还好常嬷嬷将她一把搀住,并紧紧抓了她胳膊一把:“夫人!” 曲氏这才又强作了精神,没有露出失态的神情来。 李卿落将她们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果然。 她眯了眯眼,然后冲着赵氏微微一笑:“那你可算是李家的功臣了?就算换了将军府的嫡姑娘,也不该要你性命的。” “不过一桩小事,反正将军府也疼爱那李卿珠无比,又有何妨呢?” 李朝靖扭头看向李卿落,微微蹙眉。 她这些话,怕是一句都没有真心的! 显然,这些刘家人没有认出她的身份来,实在是他这亲女儿现如今的模样,和之前刚回将军府时,完全判若两人。 便是他当时也没想到,她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此蜕变。 李朝靖心里自然是十分欣慰的。 而且,他这两日没能处死李卿珠,虽然心中无比气愤甚至不解,可他却在今日听到李家人找上门来时,突然就明白了! 母亲说,要等个好时机,才能彻底解决李卿珠的事,甚至会一劳永逸,彻底解决眼前困境。 而这一切,都是落儿的主意。 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算计! 上次在明楼,也是她算计的珠儿吧? 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可以把所以在意珠儿的人,统统聚拢在一起,并且将珠儿一记重击,彻底毁了。 她还真是有副好手段。 李朝靖不得不重新再次审视起李卿落来。 她若是当真有如此心计,嫁到忠毅侯府去做个无关紧要的三夫人,确实是浪费了。 虽然她算计了珠儿,甚至把全家都害的如此惨,但李朝靖却突然很欣赏她。 就是她的聪慧,实在太像母亲了! 却又比母亲多了许多的心机…… 听了李卿落的话,赵氏及刘家其余人等亦是都纷纷点头,口上不敢说是,心里却在疯狂赞同此话。 这个姑娘说话是讲几分道理的。 就是不知,这是哪房的姑娘? 听说李家二三房的人都回来了,而眼前这姑娘看着气质清雅,容貌绝色,气度大方又优雅,便是在李家待过的赵氏也猜不出她的究竟身份来。 只觉得,应该也是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吧? 不然哪能有这样的胸襟! 只是,他们心底都隐隐觉得,李卿落的声音听着有些莫名的耳熟。 但是刘家人一个也不敢多想,毕竟打死他们也都想不到,眼前的人会是那刘草儿! 而且他们认为,就算这姑娘如此出挑,想必也是比不过他们珠儿的。 听说珠儿简直是仙女下凡,原本赵氏的大儿媳就是村里的一枝花,她当初给大儿子娶媳妇的时候,看中的就是王氏的美貌。 赵氏想着自己好歹在金陵城里混迹当了个出名的稳婆,儿媳妇娶的好看了,将来生的子女容貌自然也就好看。 好看总是有好处的,看多了大宅里那些阴私,赵氏的心思无比活络。 所以,当初在看到比李卿落早些天生下来的李卿珠模样生的那样漂亮,赵氏才敢动了换女的心思! 果然,他们家就要一步登天,也腾飞成为这金陵城的贵人啦! 赵氏的脸上忍不住的露出笑意来。 “老妪可不敢居功什么,只是若你们放了珠儿还给我们,我们两家从此一笔勾销,就当从未发生过什么换女之事好了。” “不然,你们将军府出尔反尔,也不算是什么守诚信的大户高门!” 李朝靖忍无可忍,气的一脚将她踹了个仰倒。 赵氏立时像个冬瓜似的‘哎哟哎哟’的惨叫着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李朝靖指着赵氏鼻子大骂:“不要脸的老货,贪得无厌!” 刘家人:“阿娘!” “阿奶——” “老太婆!” 刘家人顿时都惊叫起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忍不住的一声惊呼。 第160章 假千金要与将军府决裂? “阿奶!呜呜呜,阿奶你不要死——”刘元宝大惊小怪的叫唤起来。 其他的小女娃们,个个儿也都跟着哭了。 大人们也都一脸激动愤慨的挣扎着,试图从将军府家丁的手下挣脱。 瞧着这幅场景,将军府反倒像是欺负百姓的恶人,而刘家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人家了。 但即便他们演的再像,从头看热闹到尾的百姓们,心里可都像是明镜似的。 “瞧!大将军都忍不住动脚了!” “听的我都牙痒痒了,这刘家人真是不要脸到我都想打他们几拳头,呸!” “活该!老太婆,你把人家亲女儿换了,人家替你们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你不知羞愧感激,竟然还敢上来要人!” “就是,你们究竟知不知道你们家的种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啊?” “这李家人还留着她一条命没有立时绞杀,你们就该感恩戴德了,竟然还跑上门来说这些话,不是找打吗?” “竟敢替换将军府的嫡女,这等恶毒妇人,赶紧抓起来!” “就是,把她送去官府吧!!” 百姓们都忍不住替将军府真正的嫡女委屈了。 愤慨的一个个举着拳头大喊。 这一下刘家人终于都彻底慌了。 “你、你们知道什么?” “我们珠儿和允王殿下是两情相悦!是他们将军府嫉恨私仇,也不愿我们珠儿比他们亲女儿有个好前程,所以故意阻碍有情人在一起的!” “就是,我们刘家人上门来要亲女儿有错吗?他们的亲女儿可以回到亲人身边,为何我们就不可以?” “是啊,我们也思念我们的嫡亲血脉!” “我要阿姐,我要的亲阿姐!!” “珠儿,我的乖女儿啊,你在哪里,阿娘来找你了,呜呜呜……” “珠儿——” 刘家人又都叫唤起来,似乎哭喊的声音越大,就越是有理。 围观的人也都更加激烈的议论起来,将军府门前瞬间像个菜市场一般又乱又热闹。 李朝靖脸色发黑的看着眼前景象,简直恨不得把刘家这些刁民都先统统打上五十个大板子! 可是他忍住了。 他想看李卿落,她究竟会如何做? 他扭头看过来,李卿落仍是一脸淡定的样子,仿佛眼前景象对她来说,早已司空见惯,见惯不怪,且是预料之中。 赵氏被摔得肿头青脸的,脸上还糊了一脸的鼻血。 她在台阶下也放声嚎啕大哭。 刘家其他人见状都跟着哭…… 李卿落实在听的厌烦,见李朝靖还淡定的盯着自己,便干脆眼神示意,让家丁们直接上手,把刘家人的嘴都给死死塞住了。 刘家人:…… 个个瞪大了眼,干流泪。 李卿落:终于清净了,嗯。 不过李卿珠怎么这么慢,还没出来? 李卿落心里有些嫌弃,正想着要不要让雀儿再去给她腾腾路时,李卿珠就从另一边被人抬着过来了。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他们都给放开!” 李卿珠娇声呵斥,见到府门前跪了一片人,气的浑身发抖。 若是她没猜错,这些就都是她原本的家人吧? 好歹也是她李卿珠的至亲,这些家丁狗畜生,竟然敢如此对待他们! “珠儿!?你、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你不是在祠堂里思过吗?你、你难道私逃出府?” 李卿珠:“我若是不来,又怎知你们如此丑恶的嘴脸!?” 曲氏愣住:“我们丑、丑恶的嘴脸?” 李卿珠冷笑:“你们当初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与刘家再计较换女之罪的!那你们现在,又在做什么?” “羞辱他们,便是羞辱我!” 曲氏心痛的看着李卿珠惊呼。 她想也没想就语重心长的劝道:“珠儿,别再犯错了!不然阿娘也护不住你——” 李卿珠:“别再假惺惺了!” 李卿珠红着眼道:“你若是要护我,那日为何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挨了十棍!?我的命都险些没了,还让我继续跪祠堂,我发烧浑身痛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你疼我什么啊,阿娘?” “你看着他们想害死我,却连一面都未出现。” “你如此懦弱,即护不住我,不如放我走吧!” 李朝靖:“李卿珠!你便是如此对待,真心疼爱了你十六年的母亲的?她日日为你流泪,你可曾知道?” “她自你幼时就将你捧在手心,如今你便是如此回报她的?” 李卿珠‘嗬嗬’冷笑:“你们都别装了!这个家,如今还容我活命吗?” “阿爹你恨不得我立即去死,日日都想杀我,当我不知道吗?” “阿娘你就会哭哭哭,连一件实际的事也未曾做过,每次只会口上说疼我,却还是看着我继续受苦受罪!你根本就是懦弱无能!还说疼我?” “你们承认又何妨,如今你们的心里早就没有我了,只有你们的亲生女儿李卿落了!” 李卿珠愤然的指着李卿落,满心的仇恨怨怒。 就是她! 一切都是从她回到金陵开始,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控制。 甚至她早就计划周详的事,甚至她身边的所有人,一个个都接连着变了。 她李卿珠走到今日,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她李卿落所害! 她不得不恨她! 此刻刘家所有人齐刷刷的扭头,目瞪口呆的望着高高在上的李卿落。 !!! 她!? 那个天仙般,端庄淑雅,高贵圣洁的善良姑娘,竟是刘草儿!!? 所有人内心都在尖叫。 不!! 这怎么可能!? 震惊,不可置信,颠覆,内心彻底扭曲的疯狂…… 刘家人几乎都要疯了! 那怎么可能会是刘草儿? 那个干瘪黑瘦,那个满身粗俗,容貌毫不起眼,整日沉默寡言,任劳任怨,像个牛马畜生一样被他们随意欺凌践踏的刘草儿,怎么可能会在短短时日内,彻底变成另一幅样子!? 可他们哪里知道,对他们来说刘草儿离开不过半年。 但于李卿落来说,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载,甚至两辈子! 就在这时,跟在李卿珠身边的仆从,已经强行把刘家人口中的塞布都给取了。 赵氏第一个尖叫:“呸!刘草儿!!竟然是你!!?” “好歹我们刘家也养了你十几年,你刚刚竟然让我给你跪下,你真是反了天了!” “你个忤逆的小畜生,还不赶紧过来把我扶起来!” 其他人也都跟着争先恐后的一个个对着李卿落说起话来。 “草儿,还不赶紧听你阿奶的!你快过来把我们都扶起来呀!” “就是草儿,你看你如今过的这个好日子,才多久就把你养得这么水灵白嫩的了。你如今过得这么好了,不会那么没有良心,不再认我们了吧?” “草儿,草儿过来!趴下!趴下!我要骑马,我要你给我骑马!” 刘元宝的嘴被大儿媳王氏一把捂住了。 她甚至偷偷扯了扯婆母的衣袖。 “娘,她如今毕竟是将军府的姑娘了……” 赵氏扭头就甩了王氏一巴掌。 “混账东西!管你如今是谁,你是珠儿的亲娘又如何?那也得喊我娘!” “生恩虽大,但养恩可是比生恩更大!” “我一日是珠儿和她草儿的阿奶,那这辈子就都是!” 赵氏此话一落地,此刻站在大门后没有出来的裴老夫人险些就忍不住冲出来了。 张嬷嬷一把拉住她:“老夫人,您可说了,让老奴拦着您的!” 裴老夫人气的捏紧拳头‘砰’的一声锤在墙上。 “这个杀千刀的蠢老货,还敢当我落儿的阿奶,她算什么东西!?” “当年把落儿给换走,让落儿吃了那么多苦,我恨不得立即杀了她!” 张嬷嬷看着墙灰‘簌簌’掉落,连忙劝道:“老夫人,您再忍忍。姑娘想必也忍了很久了,您不是更想给姑娘机会,让她自己亲手料理这些人的吗?” 裴老夫人:“我就怕她还有别的打算!你瞧她现在都还不吭声,不知道心里在憋啥呢!!” 张嬷嬷:果然还是您了解姑娘…… 不过不管姑娘到底在憋啥,估计对这些刘家人,也不是啥好事儿。 呵,不信等着瞧吧。 裴老夫人身后还跟了一群看热闹的,除了奴仆之外,二三房的人几乎都来了。 此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都能越过老夫人钻出去亲眼看看。 但碍于裴老夫人站在门后,他们一个个便只能站在更远的末尾,听的也是时远时近的。 位置不仅观赏不佳,还看都看不清! 二三房的人急得跳,但在看到老夫人一拳把墙灰都锤掉时,一个个彻底哑声,连拱都不敢拱了。 刘家其他人听见赵氏那么说,顿时也都跟着符合:“就是就是。草儿,这些年我们家养你吃喝也不容易,你可不能忘恩啊。” “她还是有些良心的,刚刚不是还护着元宝吗?” “她也承认了他们家更偏疼珠儿,还说娘你是将军府的功臣呢。” “她果然还是这副样子,瞧她怕不怕咱们……” 有人小声嘀咕着,甚至还‘嘻嘻’的笑了起来。 现在有了李卿珠出面的维护,又有了李卿落的出现,刘家人突然就又变得有恃无恐的嚣张起来。 只要他们拿捏了刘草儿,还有珠儿瞧着也要和将军府决裂了,以后珠儿也是必然会去允王府的,那他们还能有什么事? 以后在这金陵城,他们刘家也是可以横着走的了! 第161章 大骂刘家这些不要脸的东西! “草儿,既然是你,你还不赶紧让你爹娘放开我们?” “是呀草儿,你赶紧放开我们,我们也可以不和你计较刚刚的事情了。” “还是珠儿好,毕竟是咱们家的血脉,拖着重伤都出来护着咱们。” 虽然刘草儿变得如此好看让他们都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她瞧着还是从前那般软弱好欺的性子,如此便也罢了。 到底是他们刘家养大的,他们还能不了解她? 在他们眼里,‘刘草儿’就是一头驴。 打不疼,骂不死。 就算如今披上了千金大小姐的皮,那也是被他们刘家奴役惯了的‘驴’! 她难不成,还能反了天,把他们这些曾今的亲人再去得罪? 毕竟听穗儿来信说过,这将军府对她李卿落,可是毫不在意,整日她亲爹娘还有哥哥想的念的,捧在手心里无比宠爱的可是他们的珠儿! 就算她是亲生的,回到这将军府也从未体会过亲人的感受。 所以,还得是他们刘家! 而且,她‘刘草儿’肯定不会再舍弃他们刘家这边的亲缘的。 刘家人心里沾沾自喜,个个自鸣得意起来。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都懵了。 这李家的真假千金都出现了!? 这真千金瞧着,还真是比假千金更加淑雅端庄,美丽大方的多了呀! 果然还得是真正的嫡亲血脉,瞧瞧人家才回来几个月,就恢复成如此气度了? 反倒是这假千金,那从前在金陵城也是出了名的贵女,听说她风华万千,气质高贵出尘绝世,但如今大家怎么瞧着,也就那般? 不仅形容憔悴,模样也瘦的快脱了相,刚刚疾言厉色的样子,整个人看着实在太过一般了! 虽然还有点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相,可若不是瞎子,谁都能瞧得出来,谁才是真正的贵女气度吧! 就是这刘家,真是令人恶心,一家子又坏又毒,又毫无自知之明! 他们当这金陵城,当这将军府是什么地方? 还只是那山沟里的寻常富户吗? 竟然还敢如此无知的嚣张叫喊,真是不怕死啊。 “不过,那真正的嫡姑娘,不会真的饶了他们吧……” “瞧着是个软善好欺的,不好说。” “她好可怜啊。被刘家人害成这样,将军府竟然不知报复,真不知道怎么想的。真是造孽呀!” 李卿落看着眼前这些荒唐,突然一笑。 “你们说完了吗?” “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当真? 刘家人面面相觑,刘老头还真开口说了句:“草儿,那你先找个宅子给我们住下吧!” “是呀是呀草儿,我们劳途奔波的,这一路可累了。见到你就实在太好了,你先找个地儿给我们住下!” 李卿落微笑:“将军府给你们住,如何?” 刘三大喊:“那多不好意思?但也不是不行……” “你个混账!不知道她说的是反话吗?还想进将军府去住!”旁边刘二一巴掌拍在刘三头上呵斥。 刘二还算清醒,总觉得眼前事情不太对劲。 草儿瞧着,不止是模样大变,怕是心性也变了不少吧? 他们都闹成这样了,她还能气定神闲的和他们说话。 眼下情形,总像是什么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实在太反常了! 可现在全家都兴奋到无法抑制,刘二也劝不住人。 刘大竟还凶刘二:“她二叔,你怕什么!?她好歹也是喊了俺十年的爹,若不是我们刘家这些年还赏她一口饭吃,她早就死了,她就是得伺候着咱们!” “对呀,二哥。你还打俺,打俺干啥!” “就算这是将军府,那也是要将人情的地方吧?总不能扼断了咱们和草儿这些年的感情了。” “呸!” 突然一声娇喝,是雀儿叉着腰站了出来,还在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你们一家子,不要脸的造诣简直是登峰造极!” “不如你们自己撒泼尿先照照自己,一个个配不配!还和我们姑娘说感情,你们刘家这些年怎么对我们姑娘的,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看,不如先剥了你们的皮,再看牢狱的饭吃不吃,那房间住不住!” 赵氏一脸凶相的恨不能冲过来:“哪里来的贱皮子丫头!?再敢出言不逊,我们撕了你的嘴!” “在场这么多的主子,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雀儿:“呸!你个老贱妇!你当年拐了我家姑娘,让她去你们家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受尽了折磨,像个牲畜一样被你们全家奴役,当初回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浑身就剩一把骨头了,皮肤粗糙黝黑,那双干了十几年活儿的手,便是如今都未彻底养过来。” “可你们家的女儿呢?” “在将军府享尽了荣华富贵和宠爱就不说了,她可是金尊玉贵,怕是如今连给自己洗把脸这种事都没做过吧!” “双手不沾阳春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倒是享尽福了!” “你们害的将军府真正嫡亲的血脉流落在外吃尽苦头,你们家的却来过好日子,你们还真当她们只是个物件儿,想换就换,想回就回呢!?” “换来换去,换回来也没关系,没有七情六欲,没有伤心,不曾受过伤害吗?” “就你们刘家这些一个个的,犯下此等以下犯上的大罪,我瞧全家都拉去砍头,也是不够砍的!” “如今姑娘回家了,她可是堂堂正正的将军府的嫡姑娘,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敢称她的阿奶阿娘阿爹的?呸!” “我们将军府,有自己的老夫人,家主和主母呢!” “你还想在我跟前妄称主子!?” “一群不要脸不要皮,不知害臊的腌臜东西!” 雀儿骂爽了。 底下围观的百姓都跟着喊了一声:“好!” 李朝靖脸色阴郁,一直盯着眼前这些场景,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他没有阻止雀儿的放肆,显然就是默许了她站出去说的这些话。 不过这些话,却把曲氏心里给难过死了。 那些藏在心底的,她从来不敢正视,也骗着自己一次次的偏私,好似终于被人彻底喧闹撕烂了出来。 她的落儿在刘家,当真是一天好日子也未曾过过吗? 她自然也有过疑惑。 可她不敢问。 刚闹明真假女儿身份那段日子,全府上下都很难接受这个真相。 毕竟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却说不是亲生的? 珠儿曾说,刘家来信言明,从未苛刻过落儿一日。 她以为,刘家再不济,也至少会像他们李家一样,对珠儿至少也是真心的! 可曲氏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他们将军府从前并不知道珠儿是被换来的孩子,一直以为她是亲生的,所以从小呵护娇养。 但是落儿却不是啊! 落儿她,自来就是被这个恶婆子,给有心带走的…… 这一刻,曲氏的心好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重重扎了一下。 她神情恍惚的望着落儿,心中无比痛楚。 刘家人被如此羞辱,哪里能乐意? 赵氏已经被气的横眉竖眼,她张口怒道:“贱婢!这些话,到底是谁指意你说的!?你可代表不了你们将军府的意思——” “她的话,自然是代表我的意思!” 李卿落扬声而道,终于不再与他们假装软善。 她的声音变得冰冷坚硬,哪还有刚刚半分亲近可人的半分模样? 此时,她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肃冷了许多,眉眼之间瞬息就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威严。 “还有,她是我的贴身大侍女,可不是什么贱婢!你与她,甚至都不能相提并论,她为何不能训斥你等!?” 赵氏满脸震惊:“你……你!?刘草儿,你敢!” 李落落背着双手慢慢走上前:“我为何不敢?难不成,你还真当自己是我李卿落的阿奶了吗!?” “我的嫡亲祖母,出身裴国公府,曾是大梁叱咤风云,驰骋沙场的女将军!你是什么东西,敢同我祖母站在同一位置,做我的阿奶!?” “来人,把这**妇给我摁住,狠狠掌嘴!” “直到我说停为止!” 李卿落一声令下,身后本就跟着她出来的十几个仆妇在邓嬷嬷的为首的带领下立即就冲了下去。 一直冷眼瞧着的李卿珠这时候也突然挺直了身子大喊:“李卿落,我还在此,你想干什么?” “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不过说你几句,你不愿听就罢了,怎还与她们斤斤计较?” “到底他们也曾是你的家人——” “啊!” 邓嬷嬷冲上去一把拧住李卿珠,冷声警告:“您最好是闭嘴!再大声同他们刘家一起嚷嚷,老奴可就连您一块儿收拾了!” 邓嬷嬷凶狠的样子,实在吓到李卿珠了。 而且她身上的伤势也没好,只能‘嗷嗷’的叫:“反了,反了!来人,快来人把这恶妇给我拖开——” 旁边围观的百姓忍不住的捂住耳朵:“她的声音好难听啊。” 李卿珠浑身僵住,她的心在这一刻撕裂碎开。 她不仅被这些贱民轻视,她带来的人不过几下就也被这些仆妇给按到了地上去。 这些仆妇,到底都是什么粗俗的老东西!? 李卿珠来不及阻止,就看到邓嬷嬷领着人过去,直接冲着赵氏的脸就开扇。 “啊——” 赵氏一声惨叫,两巴掌下去,她的脸上就出现了手指印,嘴角就破开了。 紧接着数个巴掌开始不停飞落了下去。 “啪啪啪啪啪——” 第162章 曲氏向亲女儿认错? 赵氏很快,连叫都叫不出声音来。 刘家其余人都被吓得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出了反应。 只是一个个还没惊叫吆喝开,就都被死死捂住了嘴。 包括一个两岁的小女娃,都被狠狠夹在腋下,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 李卿珠气的一把推开身前的人,扑倒在地。 然后一脸焦急的望着台阶上的李朝靖和曲氏大喊:“阿爹阿娘,你们难道就真的不管了吗?” “任由她李卿落在此,如此嚣张跋扈的对待他们!?” “当初可是你们答应了我的,答应不会与刘家计较的!如今那些话当真已经不作数了吗?” “阿爹阿娘,你们开口赶快让她住手呀!!” “再打下去,人会出事的!!” “阿爹阿娘,落儿知道错了,再也不嘴硬说气话惹你们生气,你们再疼疼我吧——” “阿爹,阿娘——” 李卿珠虽然现在心底已经恨死将军府这些人了,毕竟他们个个都想逼死自己,自己也没必要再留情面。 所以之前她说话才有些不留余地。 但这会儿她又有些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刘家这些人,确实实在太拿不上台面了! 一个个像穷鬼似的就算了,还没有几个干净的。 她虽然想借助刘家暂时离开将军府,只要不死,她就能去允王殿下的后宅了。 但是等她成为殿下最宠爱的女子,她那时权势在手,恩宠也不断了,她若是再降低身价对他们招手,将军府难道不会审时度势,再与她和好如初吗? 所以李卿珠突然心底又打算,还是不与将军府彻底翻脸。 如此对她自己,也实在没有好处。 以后她能靠到的娘家,还是只有将军府的! 李卿珠脸上做出可怜的样子,侧身趴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看着实在令人心痛。 曲氏咬着牙回了句:“你不是说我懦弱无能吗?这些刘家人实在可恨,我也帮不了你了!” 李卿珠着急的伸手:“阿娘,珠儿是吃味您对李卿落的疼爱,不再理珠儿,不管珠儿了呀……阿娘您别不要我,呜呜呜……” 曲氏偏开了头去不愿看她李卿珠,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才没让哀泣溢出声来。 李卿珠又望向李朝靖。 “阿爹,珠儿知道您如今恨我……恨珠儿做的事,恨珠儿辱没了整个李家,可是珠儿还是当您是珠儿最最尊敬的父亲……” “阿爹,您大人大量,一言九鼎,就不能放过他们吗?” 李朝靖却问了一句话:“那你先告诉我,你带来的这些人,是何处来的?” “他们装束打扮都并非我将军府的家丁。” “你也并非是从正门而出!” “李卿珠你先告诉我,你今日是怎么出的祠堂!” 李卿珠立时浑身僵硬顿住。 她当然不能说! 是她让绿萤送的信,让王爷来救她一命的! 她给王爷说了,将军府要害她的命,即便是她真的要死,她死前也想再见他一面。 可是允王并没有亲自现身…… 只是派了六个侍卫过来。 而且这会儿她才发现,这六个侍卫连十几个嬷嬷都打不过,还有什么用!? 他们怕是允王身边,最不顶用的那几个了! 他的回应,确实也让李卿珠心凉了一大截。 可是这条路,早已彻底不能回头了! 李卿珠结结巴巴的回不上来话,李朝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允王的手脚,如今都如此肆无忌惮的伸进他将军府了,这不是把他李朝靖踩的脸彻底踩在地上践踏吗? 他冷笑了一声。 盯着李卿珠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沉肃冷而又无情。 这种境况下,她竟然还能勾搭上允王来救她,还真是小瞧了她在允王心中的地位。 看来,她是当真死不成了! 不然,允王那里,怕是也当真不会放过他们李家的。 李家形势如今已是岌岌可危,再经不住哪个亲王的针对。 李朝靖仿佛认命一般,忍了又忍,紧紧闭了闭眼。 曲氏也打算不再吭气,像是刚刚赵嬷嬷说的什么话,已经将她无形中给拿捏住了。 对于刘家她虽然也气愤不已,但却还是生生忍住,没有替李卿落出头。 偏偏李卿落还扭头问她一声:“母亲,你以为当下,该如何解决此事?” 曲氏吓了一跳:“我、我……?” 她何时在意过自己这个当母亲的意见了? 可曲氏却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这可是落儿第一次主动向自己拿主意,她到底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是不是? 可是…… 曲氏又闪烁着目光心虚的低下了头去。 常嬷嬷在一旁提醒:“夫人,您是主母,得说句话呀。” 曲氏咬了咬牙,这才说:“落儿,你觉得呢?” 她努力扬起一抹笑,想给李卿落一个温柔母亲的样子。 李卿落:“罢了,你一向偏疼李卿珠,想来必定是舍不得她的。既如此,就把他们都给放了吧?” 曲氏却一个哆嗦:“不行!落儿,娘、娘真的知道错了……从前的事,娘不会再犯,而且娘以后会改的。” 她无意的瞥了那赵氏一眼。 从前赵氏在山高天远的地方倒也罢了。 可如今,她竟然回来金陵城了! 她那会儿威胁自己的那几句话,倒是给曲氏提了一个醒。 赵氏知道的那些事,若是有一天被捅破到了全家人面前,自己就不能活了! 所以,赵氏必须死! 既然落儿已经出手收拾她了,必然是不会罢休的吧? 曲氏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后,竟缓缓松了口气。 这才又语重心长的对李卿落说道:“落儿,他们刘家实在太过分了!” “娘从前不知道他们是如此对你的,还以为你在刘家也没有过什么苦日子,所以……我们才会糊涂答应了珠儿不和刘家计较的。”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闹上门来,还如此羞辱于咱们,这口气实在不能忍了!”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至于珠儿也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她犯了这些错事,我心里对她早就失望透顶。” “或许,让她回去刘家,至少还能有条命活,也并非什么坏事……” 李卿落看着曲氏:“哦?母亲真是这样想的?” 曲氏伸手想去拉李卿落:“落儿,母亲当然是真的……” 李卿落面无表情转身躲开。 “是。我知道了。” 她又走向李朝靖。 “父亲呢?此事也打算交给落儿,由落儿来处置吗?” 李朝靖早便知道她的打算! 她是想让李卿珠趁此机会离开将军府,从此她和珠儿就能彻底各归原位了。 而将军府今天在大门口被刘家这一通闹,把李卿珠的身世也算是大白昭告天下,从此她回到刘家去后,她的那些丑事也就从此和将军府没有干系了。 李朝靖哪有不愿意的? 李卿珠没有在回府当晚就被刺死,就已经失去了处置她的先机! 而允王今日到底又出手来插手珠儿的事,李朝靖即便心里再恨那允王,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你想如何处置,便处置吧!” “刘家这些人,不必留情面!” “至于珠儿……” 李朝靖话音未落,门内又传出一道声音来:“就让她离开将军府吧!” “从此,她再也不是我将军府的嫡长大姑娘,而是刘家的女儿,刘家的人!” “她以后的婚嫁,由她自己,由刘家接手,一切再与我们将军府,彻底没有瓜葛干系!” 李恪川杵着拐杖走了出来。 他眼神深深而又复杂的看了李卿落一眼,便又快速转开了视线。 “阿爹,阿娘。珠儿到底也是在将军府长大的,就算如今咱们闹得如此难看,但若是饶她一命,也算是全了咱们一家最后的缘分。” “让她,走吧!” 李恪川寻着目光,向李卿珠看去。 他知道,她想离开。 她想去允王府,铁了头的想去。 那自己,就最后一次再帮她一把吧! 就当全了这些年的兄妹之情……还有自己那,见不得光的阴私秘密。 从此以后,他会在将军府闭门思过,反思自己从前犯得那些错误,特别是对亲妹妹落儿的…… 他虽然心里还是膈应,但却已经开始正视这件事。 是珠儿当初的自焚,是自己对珠儿不该有的感情,让他一叶障目一时糊涂才做了许多错事! 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只要自己有心认错,落儿应该不会生气太久吧? 李恪川又看向李卿落,希望能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对自己的友善。 李卿落却只是一声冷笑,眼神奚落的看着他:“没想到大公子对她,还真是情深意重。一条腿还跑这么快,是怕我害她吗?” 李恪川:“你!” 他们上辈子,必然是死敌! 不然,他也不会每每被她瞬间就激起狂躁的怒意。 李卿落:“不过,看在你已经如此残废的份儿上,我就全了你这个心思吧。” “李卿珠,听见了吗?你可以离开将军府了。” 李卿珠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可心里却是重重的‘咯噔’了一下! 他们三个,如今竟全都卑微讨好着这李卿落! 为什么!? 第163章 将假千金彻底逐出将军府! 为什么,凭什么!? 就因为他们才是嫡亲的血脉,所以无论如何都会越走越近? 更让李卿珠伤心的是,他们竟然都想让她离开将军府,都不想要她了…… 她想到从前,阿爹阿娘最是疼爱她的。 哥哥更是世上真正将她捧作明珠之人! 可如今,他们眼里竟然都是那李卿落! 他们想要她死,想要她离开将军府。 今日逃出来,明明也是自己费心想要的结果,可她此刻面对此情此景却又有些不愿接受。 这个家,竟无一人舍不得她半分! “李卿落,你凭什么如此决断?我……” 李恪川一声低喝:“滚啊!还是你想继续跪在祠堂里,直到你自己愿意自戕的那一天?” 李卿珠这才打了一个哆嗦! 心里虽然不甘,但她仍垂着泪道:“阿爹阿娘,哥哥……珠儿从此以后,告别了……” 李朝靖一脸寒漠:“行了!” 到底作为一家之主,李朝靖不得不站出来当着天下做个了断。 “这件事,到此为止!” “李卿珠,不……以后你,也就不必姓李了。” “刘家大姑娘,从前我们是答应过你,不与刘家计较当年换女之事。是因为我们看重你,全心全意的对待你,毕竟养了你一场,所以血缘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若你一直安分守己,此生便都会是我李家的嫡长大姑娘。” “但偏偏,你三番屡次的做出有辱我李家门风之事!也令我与你母亲,一次次的伤心失望。” “而你们刘家也并未遵守当初,我们去信说明的,不许刘氏再出现在我李家跟前的承诺!今日竟还敢舔着脸跑到我将军府门前来闹事,闹得满金陵城人尽皆知,将我们李家践踏羞辱至此,实在可恶至极!” “既然你们刘家如此不要脸,也休怪我们出尔反尔,不留情面!” “你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而刘家又如此情真意切的大闹着要你归家,与你团聚。若我们将军府再厚着脸皮留人,岂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 “既如此,从今往后,刘卿珠逐出我将军府大门,族谱去名,从此便不再是我李家嫡长大姑娘!” “我将军府真正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至此便只有一个李卿落!” “至于刘家——” 李朝靖抬手,那边邓嬷嬷看了李卿落一眼,也终于适时的停下了手。 期间嬷嬷们的手都打疼了,还换了三五个人接手。 而赵氏被打的满嘴是血,一张脸肿成猪头不说,满口牙齿都被打落了七八颗。 这些嬷嬷都是有身手的,又都知道就是眼前这个老毒妇害得她们姑娘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所以她们今日出手那都是毫不手软的。 赵氏被打的话都说不了,口中流血,眼冒金星。 几个嬷嬷一收手,她立时就倒在了地上。 一旁围观的百姓见状都纷纷‘呸’道:“老毒妇,活该!” “就该杀头去死!” “去死吧!” 有人砸了一颗烂鸡蛋过来,瞬间纷纷落下无数烂菜叶子。 “娘——” “阿奶——” 刘家人都被捆着,也只能干着急的大喊。 李卿珠,哦不,刘卿珠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中的屈辱羞愤让她恨得掐破了手心,浑身发颤。 可事已至此,她能逃出生天,也只能暂时生生忍下这一口气了。 只是,他们当真如此无情,要将她彻底逐出李家了? 她看向台阶上的几人,将他们一一记在了心里。 目光转向李恪川时,她眸中不自觉的流出哀怨来。 李恪川撇开了头去,如此也好,她自此回到她本该回到的家里,他们便也不再是兄妹了。 这难道不是如了她的愿吗? 李朝靖看向李卿落。 “落儿,你这些年在刘家受尽折磨苦难,既如此,该如何处置他们,便由你决定吧。” 刘家人全部齐刷刷的向李卿落望来。 “草儿,看在我们曾经也是一家人的份儿上,你宽宏大量吧……”刘卿珠的生母王氏张口哀求。 刘大却是一脸愤慨生气:“你求她干什么!?她如今发达了,任由她的亲爹践踏咱们,哪还记得咱们半分情分?” “就是,她不会饶了咱们的。当初我们可都那样对她……” “草儿!你难道真的如此狠心吗?好歹我们当初也养了你十几年呀……” 李卿落始终面无表情,并不与他们回应争辩半句。 事实如何,想必世人都已看清。 再与他们争辩又如何? 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 她只是冷冷丢下话:“当年我被拐换走,是否是刘氏整个家族的阴谋?此案,必须严查!” “所以,将赵氏及其刘氏满门,统统送去金陵府衙门!” “审讯结果,等候发落!” 李朝靖点点头:“来人!就按大姑娘说的办,拿本官令牌将这老毒妇赵氏及其家人全部扭送去金陵府衙门,严查审讯!” 侍卫上前:“是!” 刘家人个个儿面色发白,或是喊叫或是反抗,可是一切都已无济于事。 赵氏已经被打的不省人事了,翻着白眼儿的被拖了下去。 李卿珠也只能白着脸躺在软椅上,看着刘家人全部都被一个个的带走。 “珠儿,救我们——珠儿——” “珠儿,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呀,珠儿!” “珠儿——”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刘卿珠也被允王的侍卫带走,不见踪影。 将军府的大门,再次紧紧关上。 关于李家的流言,自然是迅速的再次飞往金陵城的各个角落,不过半日,就再次被传得人尽皆知。 李家的热闹听不完,自然是有人叹息,也有人嘲笑。 ***府。 听到下人来说了这个热闹,下手今日来府中同她说话的贵妇们都‘嗤嗤’的笑起来。 ***脸色却不怎么好。 “这个李家,怎么这么多事?如此不安生,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立即便有妇人跟着应和:“是呀,殿下。虽说如今那李卿珠被逐出将军府了,但到底也是他们将军府教养大的。做出这些丢人的事,他们可脱不了干系的。” ***瞪着眼盯着那妇人:“她做的丢人事,你意所指,又为何事?” 李卿珠桩桩件件出了名的事,可都是和允王相干的。 特别是近来那桩最大的丑闻,听说是在明楼,被那肃王都给抓了个正着的偷情…… 明明那日,那李卿珠在公主府,把允王妾室府中的子嗣都给害没了。 没想到,这二人竟然还有私情! 那曹柔儿落了胎的事,究竟真相不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那妇人脸色一变,战战兢兢低下头去:“殿下,没……没,臣妇是胡乱说的,不敢意指任何。” ***满脸不耐烦:“滚下去!” 堂中几位贵妇立即便都纷纷退了出去,***脸色阴郁的端起茶水狠狠喝了一口。 “这个小五……对谁上心不好,偏是那李家之女!小四也是,也陷在李家那个假货身上,这李家到底给他们使了什么迷魂药!” 气还没消,南屏郡主这时恰好蹦蹦跳跳进来。 “阿娘,您看我自己写的帖子,可有长进?” ***看到宝贝女儿,脸色这才又好了一些。 她将南屏搂在怀里,将帖子打开一看,眉宇却又高高皱起。 “这是写给李家那嫡女的?” 南屏郡主:“是呀,阿娘。我写给落儿姐姐的,邀她腊月十七去郊外骑马去!” ***犹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南屏,阿娘知道你喜欢李家那个姑娘。不仅是因为她救过你一命,还有你们二人性情相投的缘故。” “但是近来他们李家风波不断,丑闻更是一个比一个难听,简直不堪入耳的地步!这样的人家,你应该与他们少来往才对!” 南屏一听公主亲娘这么说,立即就站了起来。 “阿娘!您怎么这样说?” “落儿姐姐她可是受害者!” “他们将军府的姑娘名声被牵连,都是那李卿珠的丑事,还是和四王舅闹出来的,这天下怎么就偏要将更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反倒是四王舅,一点连累也没有。” “而且,落儿姐姐她是怎样的人,我是知道的。我不管,不管他们将军府闹出什么事来,我就要和落儿姐姐来往。” “阿娘若是连这件事也要插手,那我干脆回西北去!” 南屏说完拿过帖子就要走,到了门口却又突然回头,眼睛红红的盯着***说道:“好没意思。自阿娘回来后,也开始和金陵城的那些贵妇一样,越来越在意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看着南屏离去,***一身疲惫。 她揉着额角叹道:“她又怎知,这金陵不是那西北?” 他们一家要在金陵站稳脚跟,重获荣宠想要永保一世的权势富贵,不在乎那些她以为没用的东西,难道等着被踩到皇权的最底端吗? 可这确实也是南屏自回金陵后,如此真心的想要交付一份儿情意真心。 但这李家的名声,如今也实在太差了! “来人!去打听打听,那沁水公主是否回来了?若是她在,南屏一定会回转心意,更加喜欢她的!” 第164章 当年的稳婆受重刑 经过几日风云后,李家终于险从这场名声崩塌的风波中脱身了出来。 各房都战战兢兢的,仍不敢随意出门。 李朝靖去上了两日朝后回来,脸色虽然每日仍旧很难看,但他也没有再大发雷霆找什么晦气,李卿落就知道,将李卿珠的身世真相大白并逐出将军府,确实让李家从这场泥沼中暂时挣扎出来了。 只是,身上到底是怎么也洗不干净的。 李卿落很满意这个结果。 又下雪了。 这场雪,让李卿落觉得很熟悉。 她就站在红枫馆的屋檐廊下看着大雪覆盖的场景,想起上一世的此时今日,她已经被李恪川因为一只破碎的茶杯,而被关在了马厩旁的破屋里。 这一世,李卿珠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自己,会活过今日,此后今生,绵延长寿,直到终老。 邓嬷嬷来说,李芸楚不见了。 李卿落:“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邓嬷嬷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那两个照顾她的嬷嬷死在了客栈门口。而她……没了踪迹。” 李卿落:“是被人掳走,还是她自己离开的?” 邓嬷嬷摇头:“无法确定。” 李卿落神色凝重:“无论是哪一种,岂不都说明她确实如我猜想的那般,身后并非寻常?” 邓嬷嬷赞同:“这李芸楚若是放虎归山,那咱们可要早做防范呀!” 李卿落:“把邓老姨娘看管的更严一些吧。” 邓嬷嬷:“姑娘放心,老奴派了人一步不离的跟着她呢,她插翅也难飞出白衣庵的。” 经过李芸楚的事,邓嬷嬷自然更加上心数倍。 下午,金陵府衙门那边传来消息,说刘家的人除了赵氏,全部都放了出去。 “姑娘,好像是允王那边插手了此事……” 李卿落:“刘卿珠她自然会找允王帮她救出她的这些亲人的,我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所以,她当时把这些人送进去,除了给刘卿珠找不痛快之外,也是为了让刘家那些人都吃吃牢狱的苦。 她也知道他们不会被关太久,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时李卿落并不失望。 邓嬷嬷叹气:“那就便宜这些曾欺负过姑娘的人了?” 李卿落:“他们跟着刘卿珠想过一步登天的好日子,做了这些年的梦,可不是那么好如愿的。别急,等着瞧吧。” “对了,那赵氏呢?” 邓嬷嬷:“听说受了重刑,不一定能活的了了。” “她在将军府门前可是当着百姓们亲口承认的,当年是她鬼迷心窍换了姑娘和她孙女的身份,这才造成了姑娘吃的这些苦头。去了牢狱,又怎么否认的了?” 李卿落:“她这种当着全天下认了罪的毒妇,就算是杀一儆百,如此死了也是便宜她了。” “更何况这种事情,全金陵城的高门望族如今也都是瞧着的。” “允王自然也不好再冒着风险将她也给捞出去了。” 李卿落去让雀儿取些银子过来。 然后自己也穿上了全是皮毛的斗篷。 邓嬷嬷见状惶恐不安又惊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外面还下着雪呢!” 李卿落接过银子揣在自己身上。 “我要去见赵氏。嬷嬷,陪我走一趟吧。” 邓嬷嬷:“可是这会儿已经是申时三刻,暮色已近,姑娘不如等明日再去吧?让老奴也先周旋安排一下。” 李卿落看着外面静静簌落的大雪:“怕是等不及了。” 她话里的深意,让邓嬷嬷都心中暗暗一惊。 姑娘的意思……莫不是怕那赵氏活不过今晚? 李卿落只带了个邓嬷嬷跟着自己,二人套了马车就去了金陵城衙门的牢狱外。 邓嬷嬷拿着银子,在半路接了个管事,这会儿二人一起在牢狱门口周旋通融。 李卿落掀开帘子看着那边静静等着。 夜色此时已经落下,雪光将天地仍旧照的透亮。 李卿落给手心哈着热气。 她突然回想到,自己在上一世的此时,正在那透风的小屋子里,哀求着将军府的那些奴仆,能给她一床被褥。 上一世她丧尽尊严。 这一世,她不再渴望亲情,却不想反而得到了祖母的一丝怜悯。 现在,她身上裹着祖母给她的皮毛,手中握着暖炉,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心中的戾气平了吗? 不,上一世欺辱过自己的人,她还未能全部统统报复回来。 怎能说结束呢? 邓嬷嬷过来说:“姑娘,怕是还要等一会儿了,那边还要去里面通融一下呢。” 李卿落将自己手里的暖炉塞给邓嬷嬷。 “您辛苦了。没关系,我不急,慢慢等着便是。” 邓嬷嬷说什么也不肯要暖炉,二人推诿间,身后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 邓嬷嬷立即关上马车窗子,有些紧张的看着一行冒着风雪而来的快马。 一行三人,都穿着黑色的皮毛披风,一掀开帷帽邓嬷嬷才看清,竟然是肃王殿下? 她吓得立即跪下低下头去:“老奴见过肃王殿下,殿下万安。” 李卿落闻声,也立刻推门钻了出来。 她吃惊的看向出现在大雪夜色中段容时:“王爷?您怎么来了?” 段容时坐在高马之上,见到她似乎一定也不吃惊,像是本就知道她在此处。 他眸色深深的直视着今日穿戴着红色斗篷,帷帽上还有一圈白色绒毛的女娘,开口而道:“跟本王来。” 李卿落不疑有他,立即便在邓嬷嬷的搀扶下跳下马车。 落地时她脚下还打了滑,虽然很快站稳,却也让马上的三个郎君同时都紧张了一下。 段容时从马上下来,今日跟着出门的是杀雷和冷电。 二人也同时跟着下马,并接过王爷丢过来的缰绳。 来到牢狱门口,冷电上前亮出大理寺令牌,衙役一句话都不敢说,立即神色惶恐的开了门让了路。 一路灯光摇晃,漆黑的牢狱里,老鼠叽叽喳喳的从脚边跑过。 带着浓浓血腥味的肮脏恶臭味道,弥漫在空气里,乍得一闻,令人甚是作呕。 段容时低头看向身旁的女娘,在她脸上并未看到任何嫌弃不适。 果然是敢去义庄里晃荡,也面色不改的女娘。 这整个金陵城,她怕也是独一无二,如此魁胆的贵女了。 一路接连传来哀嚎声。 看到有人来,还有手从栅栏里伸了出来,喊着救命的。 “救救小的吧,小的是冤枉的……” “大人饶命呀,饶命……” “草民再也不敢了……” “大人,给点儿水吧……” “我好饿啊……” 也有疯子,见到人来,兴奋的跳起来在原地转圈跳舞,口中竟还喃喃:“大人,您看小的美吗……” 有那不小心碰到肃王衣角的,杀雷上前‘唰——’的一声,便用手中弯刀削掉了那只脏手。 “滚!” 其余犯人见状,立即便都惊恐的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待在黑暗里再不敢冒头。 惨叫声中,李卿落低头看了邓嬷嬷一眼,邓嬷嬷拍拍她的手似在安抚。 肃王行事,一向如此。 听说他在大理寺审讯犯人时的手段,比这衙门牢狱的可要还要残忍血腥数百倍。 他想让人两更死,那人活不到三更。 但他若想让人生不如死,那人绝对连咬舌自尽也无能为力。 李卿落知道肃王行事残暴冷酷,但她不知为何,心底却并不怕他。 只是刚刚的事仍旧给她提了一个醒。 肃王今晚,到底为何而来? 终于,他们来到了关押赵氏的牢门前。 这间牢房里,一共关了三个妇人。 有两个妇人正躺在厚厚的草堆上,身上还穿着从赵氏身上扒下来的衣服。 见到人来这二人立即便都坐了起来,惊恐的望着门口。 而赵氏,只着里衣血淋淋的躺在泥土地上,口中呻吟着说着胡话,眼瞧着确实活不过今晚了。 杀雷:“来人,把门打开!” 牢房打开后,那两个妇人被暂时带了出去。 李卿落看向肃王,段容时向她点了点头:“进去吧,不会有人过来。” 李卿落就暂且不废话的向肃王只欠了欠身,然后带着邓嬷嬷便进去了。 “嬷嬷,给她灌药。” 李卿落知道赵氏这会儿怕是什么也说不了了,所以就让邓嬷嬷早做了准备。 这药水据说,便是一个濒死的人也能回光返照一刻钟。 只一刻钟,也够了。 段容时带着冷电去了另一边的黑暗里,杀雷便抱剑在外面候着。 半炷香后,赵氏幽幽转醒过来。 看见李卿落出现在牢房里,她吓得一声惊叫:“是你!” 李卿落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赵氏,如同看着一个死人般没有表情:“自然是我。” 不过几日,赵氏已经彻底脱相,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般。 她已经瘦的皮包骨了,身上还到处都是伤痕和血迹斑斑。 锁骨处像是被穿透过,双手也被铁钉凿穿,嘴巴那里嚯开,一张嘴便是血淋淋的鲜血流淌下来,流到她自己的嘴巴里,流到脖子上。 其余伤口,更是不计其数和无法形容的惨烈。 李卿落蹲下身来,问她:“你疼吗,赵氏?” 第165章 落儿亲自下手虐打当年稳婆 赵氏想要起身抬手抓向眼前的李卿落,可奈何她除了还能微微蠕动之外,什么力气和动作也使不出来了。 所以便只能张嘴口中吃力骂道:“你、你个小贱人……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我今日如此!” 李卿落:“我?不,这是因果报应呀。赵氏,若不是你当年起了歹心要将我换走,如今你好歹还能做个稳婆,靠着赏钱和报酬,你们刘家不也早就过上富足的日子了吗?” “可你偏要起了那样的毒心,将你自己的亲孙女换到将军府去赌将来一家子的飞黄腾达。而我呢?到你们刘家为奴做马,你还是个人吗?” 李卿落一把揪起赵氏的头来,让她被迫高高仰头。 盯着她这张脸,李卿落心里的恨意,顷刻间再也无法抑制的溢出。 “我四岁,你就让我给你端屎端尿,洗脚伺候。大冬日,要去河边打水。大夏日,要去烈日下割草。大早上天不亮就要去地里干活,大晚上全家睡了我还要浆洗你们全家的衣物!” “我的双手每年都要生疮流脓,直到如今,还会一到阴雨天就氧痛难忍!” “我睡在猪圈鸡舍里,常年身上都是臭烘烘的味道。” “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没有吃过一副完整的碗筷!” “我要伺候你,还要伺候你的男人,儿子儿媳,孙女孙子!你们都是人,却我一人为奴为婢,当牛做马!” “全家的饭是我做的,可我自己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我十三岁时你就想把我卖了,若不是我聪明的自己崴了脚,躲到了山里,如今我早就做了那个老男人的妻子了吧!” “你们找到我,假惺惺的说关心我,可转头却将我饿了三天三夜,出来后仍将我又狠狠收拾了一顿。” “我以为你们是亲人,是亲爹亲娘亲奶奶,可你们做的是人事吗?” “我十四岁时被你的三儿子觊觎偷窥,明明他是个畜生,你自己看不到吗!?却来磨挫我!你逮着我劈头盖脸的就骂我是贱人,是我勾引的他,将我衣服剥了推到寒冬腊月的河中,那次我险些就丧了命了!” “赵氏,人你不做,偏要做畜生的娘,因为你也是个畜生!” 李卿落将她狠狠推到地上,起身抬脚狠狠踩在赵氏的脸上。 赵氏一声惨叫:“啊——!!” “刘草儿!你生来就该是如此贱命!谁让你自己轻贱!” “当初在我们家,你明明有过机会离开跑掉,可我们每次一哄你,王氏一装病可怜的拉着你,你便又心软的留下来。” “你渴望亲人疼爱,渴望我们有朝一日能对你施舍一点温情,但你不知道,我们永远不可能把你当作人看的,因为你就是我带回家的小畜生,小牛小马,小狗小鸡!” “畜生,又怎可和人同为家人,同桌而食,同榻而寝呢?” “你今日如此待我,莫不是你回到这金陵,回到你自个儿家中,还是没人疼爱你吗?” “听说他们最爱的,还是我们家的珠儿!瞧吧,就算我们珠儿做下这些事,他们却还是舍不得杀了她的,你的爹娘,你的哥哥,就算你是亲生的,就算珠儿是我们刘家的种,他们最爱的永远是她——” “你生来,就不会有人爱你!” “你生来,就该是被人抛弃嫌弃的孽种——”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李卿落的脚转而又踩到她的脖子上。 赵氏瞬间喘不过气来,只能瞪大了眼,憋得一张脸通红发紫,而她锁骨先前被铁钩穿透,此刻因为李卿落的用力,再次喷出血来。 赵氏痛的几乎要晕过去,一把老骨头也经不住李卿落的如此折磨,翻着白眼儿眼见就要不行了,李卿落却又突然松了脚,让她喘了一口气竟又活了过来。 “你……你为何不杀了我……” 赵氏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苟延残喘的,就像一条被剥皮抽筋了的狗。 李卿落被她激怒,所以刚刚才下了狠手。 但她突然清醒,如此就痛快的杀了她,岂不是让她解脱了? 而且,她还有很多话,没有问清楚呢。 “不急,这个长夜漫漫,咱们慢慢叙叙旧。” 邓嬷嬷咬牙切齿的将刑架上的鞭子取来。 “姑娘,听说这鞭子上的倒刺,每次挥鞭再甩起来时,会将人的皮肉一块儿拉下来。所以,每次鞭笞人后,鞭子上是肉,皮子上是血,您要不要在这个毒妇身上试试?” “姑娘若是下不了手,老奴来!” 她快气死了! 姑娘的这些事,竟然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张嬷嬷当初去山里找到姑娘的时候,只说姑娘当时在地里做农活儿。 大夏日的,一张脸晒得又黑又红,挽着裤腿子,腿上全是泥巴和虫子,比一个庄稼汉子都还粗糙。 还说姑娘听到她自己得身世时,除了一闪而过的惊讶之外,竟然很快就接受了事实真相。 她像是心底早就猜想过,自己根本不是那家人的亲生骨肉。 走的也很干脆,甚至没和刘家人打一声招呼,连一件行李也没有拿。 原来,姑娘这些年竟然是这样过的! 昨儿雀儿虽然把刘家人痛骂了一顿,但是他们都只知道了个大概,知道姑娘在他们刘家不会有好日子过,今日若不是听姑娘亲自说出口,她们简直无法想象,姑娘自幼在刘家竟然过的连畜生都不如! 这些刘家人,都该死! 邓嬷嬷愤怒极了,李卿落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拿过皮鞭,“有什么不能下手的?我小时候吃过她的棍棒,便是她自己也数不清了吧。” 说着,李卿落便是一鞭挥下去,狠狠甩在了赵氏的脸上。 一拉一扯,果真把赵氏的半张脸都几乎掀了下来! 瞬间,赵氏的脸就血淋淋的。 “啊!!!” 她惨痛的哀嚎着,不能动弹的身子都在地上滚了两下。 整个牢狱里都回荡着赵氏的惨叫声,各个角落黑暗里的犯人此刻听着这道声音都战战兢兢的发着抖,人人自危。 李卿落看着鞭子上沾着的皮肉,冷冷一笑。 “你这张老脸,倒是好剥得很呢。就是不知你这身老皮,好不好剥?” 她说完就准备再次下手,赵氏一声吼叫:“我,我错了!我,我错了……我认错,我,我对不住你……当年都是我的错,是我贪心,我不该换了你的人生,我不该抱走你却又那般对你……” “我是罪人……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给我一个痛快,我不怨恨你……” 李卿落:“你是否怨恨于我,与我何干?” “我是否给你痛快,又与你何干!” “赵氏,你想死,没门儿!” 说完,她一鞭再次挥下,赵氏再一次的痛苦哀嚎,却又无法昏厥过去,偏偏脑子不知为何,强撑着不断清醒。 这简直是比死还痛苦万倍的折磨呀! 赵氏不断的咬着舌头,可奈何她的嘴撕裂了,半张脸皮也没了,这会儿牙齿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竟然连死,也成了奢望。 赵氏老泪纵横,看着那道鞭子就要再次落下,连忙又求道:“那你到底要怎样?小姑奶奶……只要你饶了我……我什么,什么都愿意……” 李卿落一声怪笑:“我想怎样?我当然只想看你如何痛苦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听说,你们整个刘家,如今都把当年拐我之罪,推到了你一人头上。” “他们现在都已经全部被允王接了出去,过上吃香喝辣的富贵好日子了,而你呢?在这里无人问津,无人在意,受尽苦楚磨难!” “他们明明可以给你送药进来,给你治伤活命的,可是……怎么没人管你呢?” 赵氏浑身发颤,忍着痛苦辩解:“这事本就是我一人做的!他们,全都不知……是我当年说,你是个扫把星,说是拿算命的言定你会把我们整个刘家连累,所以他们才会跟着我一起对你恶劣狠心……” “草儿,求求你……看在我也做了你十六年阿奶的份儿上,别再追究了……” 赵氏心底也猜到自己许是命不久矣了。 也看清了李卿落如今的狠心和手段,到底想要少吃一点苦头,所以终于不再犟嘴,态度也终于软化了下来。 李卿落却一脚将她伸过来的手踢开。 她脸上带着一层好似了蒙了阴郁的诡怪笑意:“不可能的。你们刘家,所有欺辱过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赵氏闻言,脸色大变。 她也不再伪装,再次愤怒的大吼:“刘草儿!你到底想怎么样!?枝枝她们都才两三岁,你总不能牵连她们吧?” “她们还什么都不懂不明白,她们也叫你一声阿姐的啊!!” 李卿落:“我当年刚出生时,也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我后来不也叫你一声阿奶,叫他们一声阿爷阿爹阿娘还有叔叔婶婶的吗?” 赵氏一脸惊慌,结结巴巴:“可,可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如今不、不也已经回到了你本该回到的家中,做了你的贵女,为何你还不肯放过我们?” 第166章 稳婆求饶,落儿质问互换真相 李卿落:“过去?谁说过去了?” “你们说过去,就过去了吗?” “你们能过去,那你们在伤害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这一生都过不去!?” “你们能过去,在我这里,便能过去吗?” “这一辈子,都过不去!除非你们家全部都死绝。” 李卿落的话音很轻,却重重的将赵氏彻底拉入恐惧里。 “你……你不敢怎样的,珠儿如今是允王殿下的心尖宠,殿下为了她,把我们刘家人都救了出去,他为了珠儿,砍了你阿兄一条腿!他……他不会眼瞧着你对付我们刘家而不管的!” “他会给珠儿撑腰,会护着我们刘家……” 李卿落:“你以为,李卿珠,哦不,是刘卿珠如今还活着,全是因为她命里还不该死吗?” “她,是我故意留下一条命的。” 赵氏满目惊骇的瞪着李卿落。 “你……你,你!!?竟然是你!!?” “为、为什么,为何!?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李卿落:“你算计这么多,为的不就是你刘家满门吗?” “可我偏不让你们得意。” “你们越想得到的,我越要让你们永生永世都得不到!” 赵氏痛嚎:“贱人!你好狠的心!!!” “我,我要杀了你——” 赵氏拼着全身的力气,竟然真的向前爬了两下。 邓嬷嬷上前,一脚将她又踹翻趴在地上。 “呸!老毒妇,你也有今天!” 赵氏趴在地上,‘呜呜’的哭着。 李卿落冷眼看着她:“赵氏,我再最后问你一次。当年你拐我之事,当真只是你一人的主意吗?还有,你为的,当真只是让你自己的亲孙女过上好日子,而你远离金陵,又真的只是为了蛰伏等待全家翻身的机会吗?” 赵氏不肯回答。 李卿落也不急。 她还有足够的耐心。 于是慢慢悠悠的又在一旁说道:“赵氏,你还看不明白吗?” “你当年苦心经营的一切,是一天也不会享受到的。他们抛弃了你,他们过上了好日子,可你呢?” “在这里受罪,受折磨,连死也不能。而他们不想着救你,还巴不得你赶紧死!” “你真觉得,值得吗?蠢货!” 李卿落一句句话,好像刀子,反复的插在赵氏的胸口里。 她憨痴的望着李卿落,想到自己此刻受得痛苦折磨,想到她那一家子,竟然真的有了几分动摇…… 但她很快又清醒过来,并死死咬口说道:“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人的主意,也只有我一人知道真相!” “我就是觉得当稳婆没盼头,全家都走不上青云大道,所以我才对你起了歹念,你要杀要剐,都来吧!” “我反正一把老骨头,还能被你折磨到几时?” “不过你记住,你个狠毒的小贱人,若你将来敢对我们刘家怎样,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卿落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嬷嬷,别让她死了。” 邓嬷嬷接过长鞭冷冷一笑:“老奴省得,姑娘。会留她一口气的。” 李卿落出了牢狱,对着漫天大雪,重重喘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雪纱就落了她满头的白色。 突然,头顶罩上了一片阴影,李卿落抬头看见遮雪的伞,她再一扭头便对上了肃王那双过于清冷深幽的双眸。 她打了一个冷颤。 转身蹲下见礼:“见过殿下。” 段容时见她还如此客气,不由皱眉:“起来吧。” 他的声音里不含半丝情绪,李卿落心里却打着小鼓。 她刚刚在牢狱里折磨那赵氏的手段,他怕是都听见了吧? 不过,李卿落在意的并非肃王如何看待自己,而是他今夜究竟为何也会来此? 而且,他好像是知道她要进去见赵氏似的,一路过来就将她带了进去,还将她直接带到了赵氏的牢门前。 李卿落有一种,自己的事情,都被他给牢牢盯着的感觉。 这让她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 这肃王……为何会如此清楚自己的事? 莫不是,他在怀疑自己什么? 她害怕自己会被他怀疑,会和莲花教有什么干系,那就着实冤枉了。 自上次去裴府别院后,李卿落就总有一种自己被人给盯上的感觉。 而且裴府别院里那个怕冷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她心中存疑太多,怕自己会不知不觉间陷入什么深渊里。 “今晚此事,多谢殿下出手相助。若不是殿下,怕是我和嬷嬷,还要等上一会儿才能进去见到那赵氏了。” 段容时:“不过举手之劳。本王听人提了一嘴,说你想进衙门牢狱见人,却迟迟未能得入。而我,也正好过来办了件事,并非特意为你。” 他盯了她一眼,像是在特意解释今晚的行为。 李卿落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若是当真如此,就是巧合了? 只是她仍不敢放下戒心,保持着几分谨慎。 “民女可有吵着殿下?” 段容时的眼神彻底落在她身上:“吵着了。” 李卿落:“……” 段容时继续道:“不过李姑娘的手段,还是太过心慈手软。想让人开口说话,本王有一千种法子,你可想试试?” 李卿落:“……谢殿下了,民女下回……”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回动手前,再向殿下讨教求学。” 斜后方的杀雷和冷电对视一眼。 这二人,当真都是正常的吗? 特别是他家王爷,如今竟也学会口是心非这一套了。 今晚若不是特意来此地见李姑娘的,问鬼鬼信吗? 是,他还顺道进去看了眼近来刚被关进去的青阳子。 可去了青阳子牢房里说是下棋,却迟迟未下一子,明明竖着耳朵全听李姑娘折磨人的声音去了。 把青阳子气的倒头拉起被子蒙头就睡觉,只当今晚被一个瘟神占了地儿罢了。 而且,人家姑娘客客气气问了句话,他竟然真给堵了回去!! 这可把杀雷和冷电都给急到了! 啧,王爷,您这样下去,究竟何时才能开窍呀!? 还有,这天底下哪有郎君和女娘,是如此谈天的啊!!? 教人如何施刑逼供,还真是他家王爷才能做出来的事! 急死个人。 不过,这李姑娘当真也是个牛人,若是寻常姑娘,遇到他们王爷说的这些话,怕是一句也接不下去的…… 而且定然早就被吓破胆了! 也就这出生见识都非比寻常的李姑娘胆大包天,竟还真敢向他们王爷讨教。 若是真去了大理寺的牢狱,她怕是再也不敢如此想的了。 就在这时,邓嬷嬷寻了出来。 “姑娘,那毒妇肯说了!您快进来吧!” 李卿落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她回头又向肃王见礼:“总之,今晚谢过殿下了。殿下总是出手相助,民女无以为报。以后倘若殿下用得着民女之处,殿下尽管开口吧。” 虽然,她觉得他也并非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得上自己的,除了自己能做几个或许合他口胃的饭菜之外,她好像也就只能画几张自己天马行空的兵器图样了。 所以李卿落想了想,仍又说了句:“民女定会勤加练习并思考来画出更多令殿下满意的图样来的。”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段容时脸上的神色愈加古怪。 她莫不是当真以为,自己是来催她画什么稿子的? 一股浊气莫名堵在心口,让他有些不吐不快的阴郁起来。 “回大理寺,审案!” 杀雷和冷电:殿下,这还飞着大雪,就不能吃个锅子喝个酒吗?? 李卿落再次出现在赵氏面前,赵氏已经只剩一口气在了。 而她趴着的地方,有一滩黑血。 身上虽然多了几道血印,但邓嬷嬷先前给这赵氏服过药,所以并不至于会如此快就不行了。 她这副模样,让李卿落有些吃惊,于是赶紧问道:“嬷嬷,那药效已经过了?” 邓嬷嬷:“确实过了,但也不至于让人如此快速枯竭而去。是她喝了一口水才成这样的。姑娘,她中毒了。” 李卿落:“中毒?” 邓嬷嬷指着角落里的一只水袋:“老奴打了她几鞭子,她就哭爹喊娘的求饶,说她愿意赴死,也愿意说出姑娘想知道的那些事情,只是她要先喝一口水。” “这水,是咱们来之前便有人特意给她送来的。” 李卿落:“是谁?” 邓嬷嬷摇头,压低了自己最小的声音:“不过老奴骗她说,是李卿珠那里送来的。她信了。” “她腹痛难忍,吐了几口黑血,眼见着不行了,便突然说真的愿意说出姑娘想知道的事。” 所以先前是骗邓嬷嬷,因为想喝水是真的。 可她不知道水里有毒,所以喝了之后知道有人要害她的命,她便彻底崩溃,就真的愿意说了。 李卿落来到赵氏面前,喊了她几声。 赵氏睁开浑浊的双目,看到李卿落后,裂开自己开了口子的嘴,血淋淋的脸上,没了皮的红肉一抖一抖。 “到头来……我竟死在了你们手里……” “哈哈,哈哈哈……” “可笑,可笑呀……” “我将她捧至人上人,她却嫌我是个累赘……你说得对,我图的,到底是什么?” “我真蠢,真蠢呐——” 李卿落静静的看着她,看她发疯发癫,看她对人生最后的不甘和怨怒。 但是没用的。 走到这一步,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罪恶因果的报应。 赵氏笑到喘不上气,才艰难开口:“没想到……你会是送我赵秀儿最后一程的人……可笑……可悲……” “既如此,我又怎能不认命呢……”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我是怎样将你……换走的吗?” “又是为何非要将你换走……” “你的怀疑,都是对的……” “凭我一人,我怎么可能真的能将你……堂堂一个将军府的嫡长女……偷走……呢……” “他们如此待我,比你还迫不及待的想让我死……你既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又有何妨?” 第167章 换女真相!稳婆死! “当年,你们府中有个郑姨娘是你父亲最宠爱的妾室,她怀了一对双生子……在她生产临盆之际,我听了你母亲曲氏之命,拿了银钱,把你父亲最宠爱的妾室所生的双生子……其中那个庶子,扔进了寒冬腊月的池塘里!” “原本扔了就扔了,但你母亲不知哪根筋不对……又突然后悔……怕我们没能处理妥当,怕第二日会浮起来,你父亲会发现此事……” “所以,又让我们赶紧去将尸首捞起来更妥善的处理……” “可是那大晚上的,那么大的池子里哪里去打捞一个被淹死冻死的婴儿?” “最后……便只捞到了一具小猫的尸首……” “我们便将小猫匆匆埋了,敷衍了你的母亲……” “可我也怕第二日会事发……所以当晚就卷铺盖本打算跑路的……” “但是左等右等,我竟没有等到你们将军府的动静!” “就在此时……一个嬷嬷又找到我……” “你猜她是谁的人?” “是你们府上一个邓老姨娘的身边的老妈子!她告诉我,她知道了我们做的事……还说,你们府里的那些秘密,她都知道。” “她想让我就范,成为她的人……不然,就去官府告发我!” “那几年,我也确实帮她做了一些事,虽然也赚了些银子,但有些事,可都是要人命的!” “我做的越多,这心里就越是害怕……” “后来,就在你母亲怀上你后我才突然发现另一个真相……你猜,我发现了何事?” “我发现,她们二人竟然,本就是一伙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母亲与她,本就有勾连,至于她们又做了什么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我这个蠢货,就像个傻子一样,担惊受怕了好些年,为她们做了好些事,到头来竟然只是一把被她们用来用去的刀罢了!” “若是往后事发,我还能有命活吗?” “所以,我既怨又恨,跑去找邓老姨娘对峙,你猜她竟说什么?” “她说,是你母亲蠢,她不过略施手段你那母亲就去找她相助内宅之困,她本着把你们将军府搅得越浑越痛快,所以才帮你母亲出了些主意,比如郑姨娘的双生子,就都是你母亲向她请教的法子才都给害死的!” “看来,她也恨极了你的父亲呀……哈哈哈!” “只是我被搅进这高门争斗的浑水里,难道还不该给自己留条后路吗?” “所以,当邓老姨娘那个老毒妇又给我出主意,说让我给自己留一手,便是换了你们将军府的孩子,自己拿着去养,将来便是有什么东窗事发的,我也可以挟持了来威胁你的母亲脱身。” “我才想,拿谁去换?” “我的儿媳妇王氏正巧会早几日你母亲临盆生产,若是让我刘家的种在你们将军府长大,成了你们将军府的嫡子或是嫡女,金尊玉贵的长大岂不更是快哉?” “可惜我等来的,竟是王氏那个不争气的只生下的一个丫头!” “罢了,便只是一个丫头,将来也够用了!” “若是将来有事追到我头上,我就用你威胁你的母亲去挡在挡难。若是无事,我刘家满门也可借亲生的孙女,有机会飞黄腾达!反正怎么着,我刘家也是不会吃亏的!” “你们将军府可有不少邓老姨娘的眼线,所以你母亲生产那日,我将你调换也实在不是难事。” 李卿落突然插话问道:“那曲家呢?他们曲家可有参合其中?” 赵氏此时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 听到‘曲家’二字她冷冷的笑:“他们?你母亲生你那日,你的亲外祖母可是陪在你母亲身边的。她也是第一个见过你的人,你说她有没有参合其中呢?” 见过她刚出生的样子,所以若是被调了包,她不可能没有察觉! 李卿落浑身冰凉。 她早有过猜想,可没想到真相果真如此。 “为什么?曲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氏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见实在问不出,李卿落又怕她什么都没说完就死了,便只好让她赶紧接着先前的话说。 赵氏糊涂了一下,才又突然‘啊’的一声:“就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赵秀儿等来的东窗事发,竟是你的身世先被挑破!” “我走至今日,虽是我咎由自取,但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你母亲的错吗?” “若不是她当年逼我做了那些事,我也不会害怕的棋行险招,剑走偏锋……只可惜,我到头来……黄粱一梦,什么也没有得到啊!!” 赵氏说完,一口黑血又‘咯咯’声的涌了上来。 “我错了……” “我不该害人……” “我不该为了银子害了那对双生子……” “若不然……我就还是我……” “便是做个稳婆……我全家也能在这金陵城……过上好日子……” “何苦回到那山里……胆战心惊的躲上这些年……” “最后,我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们过上好日子……我却要死了……他们却还想让我赶紧去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喉’的一声,突然瞪大了眼,张着嘴,死死的盯着漆黑的天牢顶。 邓嬷嬷拉着李卿落赶紧离开了此处。 李卿落却不断回头,看着赵氏生生痛苦的咽了气。 牢狱外,杀雷被留下来还在等着她们。 见她出来,立即将肃王特意留下的伞举过来:“李姑娘,宵禁已到,让小的送您回府。” 都到了这个时辰,李卿落也不扭捏,痛快的承了情:“那就谢过侍卫小郎君了。” 马车慢慢悠悠回了将军府,一路上虽有巡兵拦路,但每每杀雷一亮腰牌,便再次畅通无阻。 李卿落直接回了红枫馆。 但她出府又回府的消息,还是很快就飞遍了整个将军府的所有院落。 二三房的人都很惊奇,她怎么大雪天的还往外跑? 而且这会都已是宵禁之时,她怎么又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李朝淮:“看来,这死丫头还真有几分本事!” 三房的李朝安此刻也正二房,在和自己同母一胞的哥哥喝酒。 听哥哥这么说,他也是一个冷笑:“不然,你以为咱们娘是怎么被害去那尼姑庵的?我看全是这个死丫头搞的鬼!” 李朝淮想到亲娘还在尼姑庵里受苦,就忍不住的捏紧了拳头。 “不行,老三!咱们要把阿娘救出来才行。娘这些年为的全是咱们哥俩啊!当年就算是那件事,娘为的也是咱们!” “咱们不能做那忤逆不孝,眼睁睁看着娘受苦受罪,而我们却在吃香喝辣的不孝子!” 李朝安干笑了两声,“可是事已至此,咱们还能做什么?这府里,如今全是老夫人把守着里外,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呀!” 李朝淮:“娘走之前留了信,说她虽然离开将军府多年,但在府里仍安插了不少人手和眼线。咱们只要将这些人手找出来,还怕成不了事?” 李朝安心里狠狠跳了一下。 “二哥,此事可不是玩笑的。如今这将军府瞧着是在大哥手中,但实际上早就被那老太太彻底把控住了。” “娘就算一欠安插了眼线,如今还剩几个,岂能成事?” “而且,大哥他有多心狠手辣,自私无情,你又不是不知,不然当年也不会把咱们全家都给赶走呀!” “本身这回老太太把咱们这二房三房的人都给叫回来,我这心里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如今刚回来才几日,咱们亲娘就被关去尼姑庵了?” “我算是明白了,这是老太太如今下山,就是特意要收拾咱们娘,还有娘当年生下的咱们这些子嗣的呀!” “我觉得,咱们还是暂时按兵不动的好,不然又被抓住把柄,以后就要彻底完……” 李朝淮今日特意备了好酒菜请弟弟来喝,本就是想和他商量怎么救母的。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小怕事又孬种! 李朝淮气的‘腾’的起身,一把揪起弟弟。 “既你如此怕事,就给我滚!” 李朝安被李朝淮扯着推了出去。 李朝安虽然在地上滚了一圈,但他起身后也不恼,反而叹气劝道:“二哥,你要三思而后行呀!咱们从长计议,先过个一两年再说不行吗?” 一两年后,姨娘若是死了就好了。 说不定老太太消了气,就不与自己这个庶子计较了呢? 他们三房,也就彻底安生了。 反正李朝安自回到将军府,又过气了富贵的好日子后,就再也不想回庄子上了。 虽说庄子上的日子如今也潇洒自在,但出门可没有人喊他一声三老爷的! 还是这将军府的牌子好使,去哪儿他都更有排面。 更何况,姨娘和李芸楚的事情被揭露了,他们就算再回庄子,还能有以前的好日子过吗? 这个二哥,真是糊涂! “二哥呀,你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你整房的妻儿子女吧?你若是牵挂姨娘,不如多给她送些钱财和好东西去,其他的你就先别想……” 李朝安语重心长的还想劝劝,奈何李朝淮与他所想,彻底不同。 他气李朝淮是个懦弱自私的逆子,脱下鞋子就向弟弟砸去。 “滚!以后我再也不会事事都先想着你,顾着你,让着你——!娘就当白白生了你了!” 李朝安拍拍衣服无所谓。 “我好言相劝,你不听就罢了!以后出了事,你别牵连我就行!” 李朝淮气的浑身发抖,脱下另一只鞋,还没砸过去李朝安就跑了。 等李朝安一走,李卿雅牵着最小的弟弟转身藏进墙角里。 第168章 祖母支持落儿,大胆去做任何事! 李卿雅双眸含着泪,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爹爹糊涂呀! 姨阿奶这些年确实犯了错,做错了事,只不过将她关进尼姑庵里清修,已经算是落儿阿姐和嫡祖母那边开恩了! 她若是老老实实的,以后余生在尼姑庵其实并不会吃多少苦头,也能安然终老。 可阿爹若是非要去救姨奶做出什么事…… 李卿雅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不行,若是到时爹爹做了什么有损于落儿阿姐和将军府的事,他们二房定会全部遭殃的! 可她又不能背弃爹爹,她该如何是好? 主屋那边,李朝靖听下人来报,说李卿落是去了金陵衙门的牢狱一趟。 “姑娘在里面待了很久。” 李朝靖便猜到她是去见谁了。 “那老货怎样?” 下人说:“听说要不行了。” 李朝靖叹气:“她在刘家这些年,怕是确实吃了不少苦头。她想进去,应该是要看那老毒妇怎么受罪的……就是她一个姑娘家,如此行事实在太不像样了!” 可是李朝靖又无可奈何。 他这个亲生女儿行事,非常大胆,又从不顾及将军府和他。 而且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捅了篓子也有老太太那边给她兜底。 这让自己这个做亲爹的想要管教她,都无法插手。 “老爷,还有……好像还有别的人,在帮姑娘。姑娘回来的时候,有个骑马的郎君是一路将姑娘护送回来的。” 李朝靖瞪大了眼。 “是谁?看清了吗?” 下人摇头:“看不清。但是瞧着出身不凡。骑的马,穿的衣,都并非寻常。” 李朝靖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她究竟在和什么人来往!?我们将军府,可再经不起另一件丑事了!” “她是非要把这个家,彻底搅散了不成!?” “我就说她一个女娘,怎么整日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这里算计那里跑的,结果是她也与外人有了勾结。” “你去查!好好的给我查!查到她到底与何人有私下往来,然后拿了证据来找我!” “这一次,我一定要防范于未然,不能再让将军府重蹈覆辙,要彻底掐灭她再做出像珠儿那般的丑事来。到时害的毁家灭族,我定先亲手勒死她!” 母亲不是一向惯着那丫头吗? 如今将她惯得目中无人,眼中毫无自己和她母亲两个尊长,既如此,他就拿着证据去让母亲瞧,她李卿落干的好事! 然后,自己再好好彻底收拾那丫头一顿,让她彻底心服口服自己这个父亲! 雪,簌簌的下着。 李卿落泡了一个热水澡,坐在窗边,开窗看着窗外的雪,一直等到了夜半的子时。 雀儿已经趴着睡了一会儿了。 起来时揉着眼睛过来,给李卿落又披了一件衣裳。 “姑娘,小心着了风寒。不过这雪有那么好看吗?姑娘怎么像是看不够似的。” 雀儿打了一个呵欠,困得没什么精神。 李卿落:“这一天,终于结束了啊。” 雀儿:“是啊姑娘,都过了子时了。您还不歇着吗?” 李卿落一笑:“舍不得睡吧。” 雀儿:“舍不得?姑娘瞧着很高兴,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雀儿还不知道赵氏已经死了。 可是李卿落为的,却并不是这个。 她望着漫天的雪花,双眸明亮如星星璀璨。 “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雀儿:“那奴婢陪您一起到长命百岁!” 李卿落回头看向她,大大笑开:“好。” 第二日,一大早,赵氏死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满金陵城。 许多关注此事的人,都呼了一声痛快。 那些高门贵族听了,也都把下人敲打了一顿。 “这就是敢妄图鱼目混珠作此恶事的下场!” 裴老夫人让李卿落去静慈堂吃菌子鸡汤锅子。 李卿落一听就馋了,打着伞穿着斗篷赶去了静慈堂。 “祖母,我还没来就闻到香味了呢。” 裴老夫人笑道:“就你狗鼻子灵!快来,祖母摸摸你的手冷不冷?” 李卿落在裴老夫人身边坐下,祖孙二人寒暄后,裴老夫人提起那赵氏。 “你昨儿去见她了?” 李卿落没有隐瞒:“恩。孙女还问到了一些,孙女想知道的事情。祖母都知道了吗?” 裴老夫人:“我不知道!我没有问邓嬷嬷,你自己的事,以后我都不过问了。” 李卿落:“祖母?” 裴老夫人一笑:“不是不关心你,祖母是相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放开手脚,大胆的去做!” “那赵氏,是死有余辜!” 李卿落鼻子一酸,却趴在裴老夫人膝盖上撒娇。 “我想让祖母知道,祖母您要关心落儿,不然落儿心里空空的,也总觉得身后没有人似的。再说,您不操心落儿的事,这整日也是无聊吧?” 裴老夫人被她的话给逗的大笑。 “哈哈哈……你呀。好吧好吧,以后你愿意说的,祖母就听着。那你说,那赵氏怎么回事?” 李卿落把昨晚的事都给讲了。 包括肃王那一段。 “他去牢狱好像也是见什么人的。” 裴老夫人:“青阳子。” 李卿落吃惊:“是青松观那个道长吗?他怎么被关进去了?” 裴老夫人闻言叹气:“是有人告发他,说他欺男霸女,贪污淫秽的罪名。” 李卿落愕然的张大了嘴。 那青阳子,自己在青松观时也曾见过,好像并非是如此品性的人吧? 难道是自己未曾真的了解? 裴老夫人又道:“我在青松观三十年。当年我才去青松观时,这青阳子还未出世呢。也是我去了十几个年头,这个小子才第一回去的青松观,他祖母带他去拜访过我,那时他也只是个小香客罢了。” 原来,青阳子那么早就认得祖母了! 而且,青阳子的祖母和自己的祖母是旧识的话,青阳子的出生也必然非同寻常。 李卿落:“后来呢?” “他本也是达官显贵官宦人家的公子,后来是家中犯了事,举家都被流放,而他恰巧提前几个月除了家去青松观做了道士,所以反而逃过了一劫。” 朝廷的罪罚,不祸及方外人士。 所以青阳子没有被家族牵连流放。 但真的是巧合吗? “如今算来,他也才二十一二岁吧?他虽还年轻,但他的品性,我还是信得过的。平日里也就是贪点银子,不过也从不贪不义之财。” “其余的什么欺男霸女,淫秽之命,我都是再不信的。” 李卿落:“所以是诬告?可是何人要如此整他?官府也信?” 李卿落:“我派张嬷嬷去打听过,说是……咳,裴家十二娘告的。” 李卿落彻底坐不住了。 “南嘉?祖母,没有打听错吧?” 南嘉诬告那青阳子欺男霸女,贪污淫秽? 如此重的罪名,南嘉是故意整人,还是真的其中有什么误会? 裴老夫人拉住李卿落让她坐下。 “张嬷嬷亲自打听的,能有错吗?你和那十二娘的关系,如今也算的上好。你去打听打听,这里面究竟怎么回事?” “我与这青阳子也算是做了好些年的邻居,这小子平日里有好东西,也从不吝啬都给祖母送来。吃的,用的,玩儿的,稀奇的,有时还跑来陪我下棋,因为他我也是多了好多乐子。” “祖母呀,虽然一年也给他不少银子,但是日子过得很舒心,所以也就真把他当作了亲近的自己人。” “他这次因为裴家而被关牢狱,我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呢。所以我已经通融了关系,让他在里面也好过些。” “先前他家族的事,因为祸不及他,所以他能脱个干净。” “但若是这回因他自己犯的罪名一旦被定死在他身上,就算他是方外人士,这回怕也是不好脱身了!少层皮都算是轻松的。” “可若不是真的,那十二娘不也成了诬告吗?” 诬告的罪名比犯罪还重! 李卿落的脸色这才凝重了下来。 “祖母,此事落儿知道了,我会去问问南嘉究竟真相如何的。” 裴老夫人:“若是肃王也要插手此事……我怕裴家那边,保不住十二娘。” “反正那十二娘那里,你去给她也提个醒,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和青阳子到底结了什么怨。” 裴老夫人如此两头担心此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据裴老夫人所知,青阳子未出家前就与那肃王二人便已是旧相识,所以若是肃王插手,青阳子的清白一定会被查清。 所以此刻她更担心那裴十二娘。 裴老夫人则是完全没往肃王会是因为她的宝贝孙女才特意跑那一趟的方向所想。 说完肃王,裴老夫人才骂了那赵氏几句。 “毒妇!她如此就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李卿落没提自己小时候吃的那些苦,所以裴老夫人骂了几句后,就转到了邓老姨娘那里去了。 “我知道她这些年不甘心,所以还伸了爪牙在你父亲后宅里。” “落儿,你可知,当年她们一家子,是为何会被赶出将军府的吗?” 第169章 父亲的报应,被所有人背刺 李卿落好奇此事很久了。 所以裴老夫人说起,她立即就摇头并表示了好奇。 裴老夫人叹了口气:“我虽然这些年住在青松观,但清修清修,清个屁的修!祖母这些年除了做些生意,偶尔还要继续走南闯北看一下山河之外,也时常关注着这将军府的一举一动。” “就当祖母无所事事好了,所以当年这府里的所有举动,祖母倒是都清楚。” “你祖父在你父亲十七岁那年生了重病,突然就一蹶不振,病入膏肓了。” “听说他临死前想见我,虽然我那时候在云游,人根本不在青松观,但那邓老姨娘许是嫉妒心作祟,不想我回府,竟一直将信件藏了下来。” “狗屁,其实他们根本不懂,就算那信件送到我手里,就算我知道你祖父要咽气了,我也是不会回来的。” “我恨死他了,他死了我才高兴呢,让他生生世世见不到我心里才爽快。” “不过他们不懂,邓老姨娘更不明白,所以她藏了几回,青松观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你爹就生气了,跑到青松观去想找我麻烦。” “这一去,不就暴露了吗?” “你爹回来和邓老姨娘大吵了一架。说你祖父都要死了,为何邓老姨娘还要争这些。” “邓老姨娘口中说着后悔,听说哭得昏天暗地的,可转头就在你爹的饮食里下了毒。” 李卿落听到这里确实大为吃惊。 “邓老姨娘这么大胆子?为什么?想祖父死后,她的两个庶子继承将军府的家业?” 裴老夫人弹弹李卿落额头:“你能想到,你爹还想不到吗?” “虽说那毒一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他心里那一刻想必是恨极了的。他幼时把到邓老姨娘当作亲娘,邓老姨娘开始也和他母慈子孝。” “后来我走了,邓老姨娘又生了自己的两庶子,她还继续装下去吗?” “日积月累的,你那傻子爹早就看清事实了。” “可惜,为时已晚。连一门好的亲事都说不着。” “后来,你祖父没有办法,给你爹定下你母亲这个家世和脑子都很一般的主母。” “邓老姨娘等不及的对你父亲下手,许是怕我回来事情就做不成了,可她露了马脚,也不顾你父亲还能反击。” “听说你父亲那次血洗整个将军府,是拼死才拿着剑杀到你祖父床前的。” “后来靠着你祖父的旧部,才把邓老姨娘一家子拿下,也救了他一命。” “按理说,那一次,邓老姨娘就不该有命活了。” “但你二叔三叔求情,加上你祖父死前糊涂了,就只是把他们一家子赶出了将军府,赶去了庄子上。” 李卿落听完‘呵呵’冷笑,“这算是父亲的报应了吧。谁让他幼时那般对您!” “不过,他们的命都太长了!” 裴老夫人噎住。 “你个孩子!若是你父亲不命长,还能有你?无论如何,我还是庆幸,他和母亲还能生个你出来,不然祖母这一生就实在太寂寞了。” 如今有李卿落的陪伴,裴老夫人终于再次体会到了亲情的滋味。 也感受到了继续做人的那点儿乐趣和冷暖,她怎么能不庆幸,这世上还有个落儿呢? 就当她们祖孙俩是互相抱团取暖好了,反正她这心里如今最最重要的,便是这丫头了。 “没想到这老货,去庄子还不老实,还把你爹的子嗣都害成这样!” “我看你那嫡亲的兄长被李卿珠迷成这样,八成也有她在其中搅和!” “还有你那亲娘也是个又蠢又毒的东西!她做的孽,竟然报应在你的身上,哎……这辈子做她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裴老夫人又问李卿落:“这件事,你打算何时告诉你父亲?” 李卿落:“就这么说,他会信吗?” 裴老夫人摇头:“若有娄姨娘作证,又事关他当年爱妾,他应该会信。” 李卿落却道:“祖母,这件事落儿猜想,可能还另有真相。至于现在怎么做,落儿自个儿也还没有决定,您给出出主意吧?” 裴老夫人不解,李卿落才把当初在义庄遇到假沉荷的事说出来。 “落儿一直瞒着没有告诉祖母,也是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了,所以一直不信。可是后来落儿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能是真的。” “若是我真的还有一个活在世上的哥哥,那这个哥哥会是谁?当年郑姨娘生的双生子,那个男婴真的死了吗?” “娄姨娘说,她因为害怕,所以是先跑了,后来跑回去就看到赵氏他们在处理埋尸。” “赵氏说,她们那晚在湖中并未打捞到婴儿尸体,所以埋得只是一只猫的尸骸。” “可是那个男婴呢?这些年再也未曾听说过,湖中有什么尸骸之物冒出来。” “祖母,郑凌舟那般确凿的与我说我还有个哥哥,所以那个男婴必然是真的没死!” 而且假沉荷郑凌舟若说的是真的,他说的也只有可能是他自己的亲外甥。 就是不知,那男婴当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可能是赵氏他们丢了男婴后就又被郑姨娘自己的人及时救起并且送出了府去,若是真的还能活下来,当真是命大了! 只是她心有疑虑。 因为李卿落后来被莲花教所绑时,又遇到了郑凌舟一次。 既然郑凌舟是莲花教的四大护法之首,那若是她真的还有个哥哥活在世上,这哥哥岂不也与莲花教相干? 她虽然不想与这些人有瓜葛,但防不住他们会突然跑出来认亲。 不行! 若是正在揭露曲氏和邓老姨娘当年做的事,而恰此时那哥哥跑回来认亲的话,那将军府会陷入莲花教相干的危境不说,曲氏和邓老姨娘或许也会逃脱。 所以,为了祖母和自己能不被沾上莲花教,她这哥哥不能活着回来! 就当她心狠好了。 她如今只想护自己祖母,还有自己所在意的人周全。 其余的,什么也不重要。 不等裴老夫人说出意见,李卿落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祖母,不能直接说,我要想个法子吓吓我那母亲,让她自己不打自招才最好。” 先把罪名给她落实了,这样就算以后再有双生子其中一子未死的消息传出来,但曲氏亲口承认做过的事,也是再洗不掉的了。 然后便是那个哥哥。 “对了祖母,您的人可还能打听出,我这个哥哥如今下落?” 她要早做防范。 裴老夫人虽然不知李卿落要做什么,却还是应承了下来。 “这事儿交给祖母,你就别操心了。” “吃完饭,先想想十七那日怎么出去骑马玩的开心之事吧!” “别整日忧思重虑的,小小年纪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李卿落:…… 祖母,您刚刚不是听的挺入迷的嘛。 这会儿又嫌弃上她了? 锅子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的,肉香四溢。 特别是在下雪天,吃顿汤锅,浑身有劲儿又暖和。 吃着时,裴老夫人才想起问李卿落。 “你那汤锅酒楼,就要开业了?” 李卿落:“落儿准备春节前就试着先开张,看看大家是否喜欢。” 裴老夫人:“冬日里自然都是喜欢的。不过若赶上年节,这应酬多的,酒楼应该能赶着大赚一笔。你准备做些什么锅子卖?” 李卿落一样样数来:“牛羊鸡鸭鹅猪,什么都备上一些。若有喜欢什么都吃的,也不必只煮一样。吊个美味的汤底,把点的菜都往里面涮了吃,也是可以的。” “比如牛羊下水,比如牛羊肉片,猪肉丸子。” “也可以只吃一种肉类的锅子,若是吃的不过瘾,边吃还可以加菜。” 裴老夫人听了也很有兴趣。 “还有呢?” 李卿落:“娄姨娘给我送了一些蜀地带回来的辣子和麻椒,我在红枫馆试着做了两回菜。祖母,这味道还真的很特别。落儿想,或许还可以做个麻辣的汤锅来吃,也算是别有风味了。” 裴老夫人:“那先给我尝尝!” 李卿落笑着应下:“我让人去蜀地帮我大量的采购回来一些,到时候先试着加入,若是金陵人不喜欢,咱们留着自己吃也行。” “还有,孙女觉得光吃汤锅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就准备再弄一些凉拌菜,弄些炸物,甜品什么的,给吃汤锅的人也能换换嘴。” 裴老夫人连连点头。 “你这个丫头,捣鼓这些还是有些想法的。算着日子,离春节也不远了,你也别光忙着此事,有时间自己也多歇歇。” 李卿落:“祖母放心,孙女知道。前几日南屏郡主送了帖子过来,邀我十七那日去城外骑马赏景,孙女答应了。” 裴老夫人却有些担心:“可你不会骑马,去了怎么玩儿?但那是郡主,你也不好拂了她面子不去。” “罢了罢了,共还有三五日,祖母待会儿亲自带你去马厩挑一匹马,然后赶紧临时抱佛脚教教你。” “也不必跑起来立即就会,但至少你也要会坐在上面,让人牵着也好装装样子。” 吃了热腾腾的汤锅后,裴老夫人亲自带着李卿落去马厩挑马。 这时马夫过来说:“老夫人,姑娘。大公子听说你们来挑马,所以刚刚派人过来说,他养的那匹白马,若是您不嫌弃,他便送给您了。” 第170章 要吊死?你们请先! 李卿落头也没抬:“不要。” 李恪川的东西,她便是沾一下都觉得晦气! 裴老夫人反倒有些可惜的说道:“那匹马瞧着还当真是不错的。是他从前自个儿骑的?” 只可惜他如今腿都没了一条,别说骑马,上马都不成了。 所以,他若是将自己的马送出来,可见他如今是真的在讨好落儿了。 那马夫说:“大公子的马,他腿断之后,自个儿便、便亲自来杀了……” “这匹白马是大公子从前养着……说要送给大,哦不,是要送给那刘家大姑娘的。” 李卿落还没生气,裴老夫人先给气着了。 “真是混账东西!她刘卿珠没带走的东西,我们落儿还巴巴的去捡着吗?” “蠢上天了,要讨好妹妹,也不是他这般敷衍行事的!” “去,把这匹马给卖了!” 裴老夫人怕李恪川那个癫子再来把这匹马杀了。 所以,干脆将此马先给处理了。 然后她利落的又给李卿落挑了一匹更漂亮的黑马。 “落儿,不必在意此事,你想理他便理,不想理他,就当他是一坨牛粪马屎便行!” 李卿落被祖母逗笑。 “是,落儿确实一向秉持如此。” 很快,日子一转眼就到了腊月十七。 雪停了两三日了,整个金陵正在化雪,所以外面冷的根本站不住人。 雀儿嘀嘀咕咕抱怨:“要骑马,等开了春再去不行吗?姑娘的手又疼又痒,昨儿写字连笔都握不住了,去了外面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 “那郡主也真是的,当天下的姑娘都像她似的?自幼在西北长大,所以不怕金陵的这点儿风雪呢。” “姑娘,要不您干脆托病不去这一趟了吧?再说您还不会怎么会骑呢,这滑雪路上结冰又滑,若是摔了可怎么是好?” 李卿落摇头:“不行。南屏诚心给我送的帖子,若是连我都不去,她会失望的。” 翠儿拿着药膏,正在仔细的给李卿落双手涂了又途,抹了又抹。 听了雀儿的话,翠儿说道:“姑娘,奴婢觉得雀儿说的话也是在理的。今儿这么冷,怕是没有几个姑娘去赴会,要不您干脆也别去了吧。” 邓嬷嬷在一旁忙活,听了她们的话插嘴:“你们两个还不闭嘴!姑娘自有她自个儿的想法,难不成你们还想做姑娘的主了?” “姑娘才回金陵几个月?在金陵连脚都还未彻底站稳,好不容易有个郡主姑娘如此热烈的愿意同姑娘往来,姑娘平日里又总是在宅子里闷着想那些事,如今有些热闹的宴会,按老奴说,就该去!” “再说,又不止你们觉得冷,其他姑娘不觉得冷吗?” “听说是在郊外的马场骑马,那里全是草坪又不是泥路,真的跑起来也是摔不了的。” “若再说骑不了的话,也自有骑不了马的娱乐。” “郡主还没有新鲜好玩儿的吗?” “姑娘就该出去走走,免得整日老气横秋的。” 李卿落:“……” 她老了吗? 雀儿和翠儿都不敢再说一个字。 并且赶紧给李卿落梳妆。 邓嬷嬷又笑呵呵的过来,收拾了药膏问李卿落:“姑娘,老夫人昨儿还问,您用的这药膏,抹了这段时日可有好些了?” 李卿落:“好多了。” 如今金尊玉贵的,她又哪里不能好起来。 出门时,一股刺骨的冷风刮来,雀儿和翠儿都忍不住的缩紧了脖子。 邓嬷嬷把李卿落脖子上的兔毛圈又紧了紧,这才抱住她的斗篷环住她整个人,赶紧一起拥着向外走去。 看到身边两个丫头都冷的打哆嗦,李卿落才意识:好像,只有自己真的并不觉得有多冷? 她想到幼时,她吃不饱穿不暖,大雪天也仍要上山去捡柴火。 捡不够数,回家连口热汤也没有。 她上山习惯了,有一次到了天黑,她就干脆找了个洞穴躲在里面不回去。 那洞穴真暖和。 李卿落生了火,又想办法抓了一只肥兔。 那晚,她自己把一整只兔子都给吃光了。 可是第二天,山上下了大雪。 她背着一捆柴独自回家,走着走着,只着了两层单衣的李卿落,只觉得自己手脚四肢都要冻没了。 不知道是凭着一股什么毅力才下了山。 回到家后,她借着烧火的借口在灶前怎么也暖不起来,最后又浑身滚烫病了一场。 那一次若不是王氏照顾她,并固执的去请了大夫来给她看病,李卿落还真不一定能挺过来。 不过自那以后,她好像就真的并不怎么怕冷了。 马车到了郊外。 车子还未停稳,李卿落就听见了南屏郡主的声音:“落儿姐姐,你可算来了!” 南屏郡主把李卿落带到人堆里。 没想到,今日来的贵女竟然还不少,竟有十七八个了。 大多都是从前在公主府就打过照面的。 李卿落还看到了一张熟脸,是潘璃。 潘璃看到她就像从前并不认识似的,淡淡的撇开了头去。 南屏郡主拉着李卿落去火堆边坐下:“你别理她。我根本不想她来的,奈何她是我表姐,只要她去我父亲跟前撒个娇,我们公主府的姑娘便就成她了似的。” 南屏郡主撅着嘴,完全还是个小孩子心性。 李卿落拍拍她的头,伸手从雀儿手中接过自己给南屏郡主准备的一碟子点心。 “你尝尝?” 南屏捡起来就塞进嘴里,一旁的贴身嬷嬷神色大惊,根本来不及阻止说先下去验个毒什么的,就被她家小主子给囫囵先吞了! 毕竟这入口的东西,她们着小主子竟也不仔细点儿! 这要出个好歹,***还不都得让她们掉脑袋? 嬷嬷们一脸紧张,南屏却道:“这个也太好吃了吧!落儿阿姐,你用什么做的啊?口感这么绵密,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比我们公主府做的糕点还好吃。我还要吃!” 李卿落见她喜欢,脸上露出笑来。 “这是用芋头做的。” 雀儿在一旁补到:“郡主殿下,这是我们姑娘大早起来,自己亲手给您做的呢。说让您尝尝,到时候放在姑娘酒楼里售卖。” 南屏郡主一脸兴奋:“酒楼?落儿姐姐你要开酒楼了?” 李卿落:“定了二十五那日,在城西街的珍馐汤锅酒楼开业。若是郡主不嫌弃,那日不如也来赏个光,我请你吃锅子还有更多的糕点。” 李卿落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在场的女娘们都能听见。 南屏连声高兴的应下,并又接着吃了两块。 一旁却扫兴的传来一声冷笑:“真是不嫌臊,家里出了那样的事,竟然还有脸出来继续在人前晃荡。而且,一个堂堂贵女,竟然自甘堕落跑去做商人的行径,还真是山坳坳里出来的,不觉得‘丢人’二字怎么写的!” 李卿落不用抬头也知道,这是潘璃的声音。 紧接着就有人跟着她符合:“是呢,若我是她,早就一根绳子掉死在家里了,她竟还有脸出来。” “她家那些丑事金陵城传的风风雨雨的,谁家不知道呀?他们将军府女娘们的名声,早就都烂透了。” “听说忠毅侯府如今提都不提两家的婚事了呢。” “谁还敢娶她们家的女儿啊?” “真是丢人!竟然还大张旗鼓的喊着说酒楼的生意,谁家正经的姑娘做这种事?” 李卿落:“你的母亲,便当真不做生意了吗?她难道就不是正经的妇人了?” 高门大户内宅里的太太们,谁手里不握个几间十几间,多的几十间铺子都有。 有些只是租赁出去,可大多家族里便没有生意吗? 这是心照不宣的。 可若是拿出来讲,便是丢人的了? 李卿落伸手继续烤着自己的火,淡淡道:“你如今倒是撇得干净了。怎么,从前与刘卿珠好的像亲姐妹的人,不是你了?” “若要说吊死,我倒觉得你们更合适先走在前面呢。” “毕竟你们与她,比我们将军府其余的姑娘,可都要亲近密切,这不是满金陵城都知道的事吗?” “难道,她做的丑事,你们真的丝毫不知?” 潘璃几人顿时脸色难看,想到刘卿珠做的事,和谁做的,顿时羞恼万分。 “她做什么事,我们怎么知道?” “我们又不是成日同她住在一起的!” 李卿落:“那她的丑事,又与我何干?” “我与刘卿珠当年抱错,这些年她在我家代替我享尽荣华,怎么她做的丑事就要牵连我了?” “至于我们将军府其余女儿的名声,她既不是我李家姑娘,自然更谈不上牵连二字!” 潘璃愤然:“你少狡辩!这可是你们将军府教养的问题……” 李卿落:“我有何可狡辩的?” 她扭头看向潘璃,目光冰冷犀利:“自我回府后,是我那避世多年才刚下山回家的祖母亲自教养,至今也不过半年,我的名声如何确实没有干系。” “但,凡长了眼睛能分辨是非的,也攀扯不到我祖母头上!” “至于其他的,你们怎么就知道,是别人不想要婚事,而不是我家不愿意了?” “再说,我不过凭自己本事赚些体己钱,毕竟我可不像你们,自幼便都金尊玉贵的伸手就有金银白物,我可是从山坳坳出来的,我确实没见过钱,所以眼界短,不知丢人现眼为何物。” 李卿落句句都不客气的回怼了回去,把潘璃几个人的眼睛鼻子都快气歪了。 “你——!” 第171章 被众人嫌弃的假千金 李卿落:“对了。听说刘家那个当年故意抱错我的稳婆已经死在牢狱里了,传闻她死的很蹊跷,像是受了重刑,又像是中毒而亡。” “最近官府都往刘家跑了几趟,你们去刘家看望你们好姐妹的时候,可别忘了帮我也问候一声,毕竟我们两家的缘分可不是一天就能说罢休的。” 李卿落说着此话,目光才慢悠悠的落在潘璃众人的身上。 潘璃‘咻’的站起来:“李卿落,你、你别太过分!” “那刘卿珠如今什么低贱身份?她做下那些恶心事,我们与她早就不是同路之人,唾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看她!?” “而且那老毒妇怎么死的,我们可不关心!” 李卿落勾唇一笑:“是吗?潘璃,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可不止我一人听见的。” 潘璃突然浑身一震。 她,她此话什么意思? 她只觉身后突然如芒在背,好像有什么人在死死盯着自己。 潘璃还来不及回头,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潘、璃!没想到,原来你竟是这种人!” 潘璃白着脸转头,看见如今一身素衣,粉黛未施,全身只有一根白色玉簪头饰的刘卿珠。 她如一阵风吹便要倒了似的,我见犹怜的站在寒风之中。 眼眸含泪,幽怨而又伤心的望着潘璃,这个自己曾经最好的闺中密友。 好似没想到,如今她竟也在背后人前如此背刺自己! 刘卿珠仿佛已被伤透了心,摇摇欲坠的在原地晃了几下。 早听闻刘卿珠坏了嗓子了。 只是她虽然人如此柔弱,张嘴后那声音却破哑难听、雌雄难辨,再配上这张脸,实在违和古怪。 众人脸色古怪,她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你我二人相识已有十几载,从幼时便在一起玩耍,我们可是最熟最相知的手帕交!没想到,你如今竟如此待我!” 潘璃如同见了鬼一般尖叫:“你怎么还能来这里?” 不怪乎潘璃如此惊讶。 曾经金尊玉贵的将军府嫡长女,一朝被捅破身世,如同烂泥一般又臭了名声。 在被逐出将军府后回到了自己那贫寒的家中,如今怎么可能还能来金陵贵女的聚会? “是本宫带她来的!怎么,你可有什么意见?” 一个身姿绰约窈窕,冷艳绝伦的女子从后方走上前来。 她身后跟着四个大婢女,雀儿低声道:“姑娘,奴婢瞧着她们个个都像是有身手的。” 李卿落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第一回见到的女子,看到旁边所有女娘都立即蹲下跪拜,她也起了身。 “拜见沁玉公主!” 沁玉公主!? 她就是沁玉公主!? 李卿落虽未曾见过,却在上一世时就已经听过她的名讳了! 当今整个金陵贵女中,是以她为首的冠绝之名。 传闻她的诗书才情不输男子,骑马射箭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更是每个都极其拿手不在话下。 其中最令人惊艳的,便是她的容貌了。 美艳绝伦,国色天香。 她是大楚的公主,她的母妃是当今皇帝的亲堂姐。 当年沁玉公主的母亲和亲去大楚后,生下沁玉公主,只可惜在沁玉四岁那年身染了疾病撒手人寰。 沁玉整日哭闹,并也跟着生了病。 当时正巧遇上回国省亲的大梁月贵妃。 月贵妃便也就是肃王的母妃。 她亦是大楚的公主,和亲到了大梁后,据闻当年也是冠宠整个大梁后宫。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当时民间天天喊着此话,并有人传出她会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但偏偏,那月贵妃一搂着沁玉公主,沁玉公主就像是见到了亲娘似的,再也不哭不闹。 后来,是月贵妃亲自照料,沁玉才又好转了过来。 月贵妃回大梁时,不知是如何说动她的兄长,将这沁玉也带回了大梁。 从此,楚国的沁玉公主便在大梁留了下来。 开始沁玉公主是在月贵妃身边跟着肃王一起住在宫里,后来月贵妃身故,她也就跟着肃王一起迁出了皇宫。 听说如今住的,是肃王府邸旁的一座公主府里。 虽然她是异国公主,但大梁皇帝却也从未将她当作外人,自她来到大梁后,就一直让她继续享受着同等在大楚时的公主待遇。 甚至皇帝如今也十分的宠爱她,如同宠爱亲生的女儿一般。 大梁皇帝还让大梁子民恭敬沁玉公主,如同本国公主,不得失礼。 渐渐的,加上沁玉公主自己本身的出色,她在大楚和大梁都收获了无数的美名。 而她如今虽然也时常回大楚,但更多的却还是住在大梁。 她凭着自己成了两国共同的公主,也架起了两国和平的桥梁。 据说,肃王迟迟没有定下婚事,也是因为在等沁玉公主。 李卿落上一世便听闻过沁玉公主的美名,今日一见她风姿美貌心道:果然名不虚传。 和肃王殿下二人,也确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了。 沁玉公主抬手让大家起来。 然后朝着南屏郡主直接走来,并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南屏,恰好我昨儿回来,赶上你这场骑马会了,不请自来你不会生气吧?” “可还记得,你八岁那年我曾见过你的?” 沁玉公主亲昵的点了点南屏郡主的鼻子,南屏郡主却别扭的躲开。 她不太情愿的道:“不记得了,可我知道你。按照辈分,我得叫你一声小姨,虽然不是那正儿八经的。” 面对南屏的冷淡和奚落,沁玉也不甚在意。 她笑笑道:“你便是叫我沁玉也可以的。我不过比你大了三四岁。” 南屏:“哦,沁玉。” 她的不客气,让沁玉倒很高兴。 其他人面面相觑,心道:这沁玉公主今日到底为何而来?而且为什么要带着刘卿珠? 那刘卿珠的名声都那样了,沁玉公主怎么还把她带到这种场合,就不怕丢人吗? 这刘卿珠还真是脸皮厚,出了这种事就该一死了之,不说死了全了她那张脸面,竟然还好意思再出来晃荡。 在场不少贵女都心中羞愤,恨不得立刻走人,根本不愿与她同在一个场合。 沁玉公主见众人脸色,这才说了句:“天下间女子已是不易,大家何苦为难她?” “就算她做了些越矩之事,但当年换了千金身份的事也并非她能左右,更不是她的错。如今她亲祖母已经身故,算是以死了罪了。” “她近来热孝中,四皇表兄对她怜惜,已经将她纳入了允王府。” “今儿本宫也是被四皇表兄所托,带她出来散散心,大家就不要为从前的事为难她了,可好?” 沁玉公主和和气气的说着这些话,却叫众人心中都大吃了一惊! 允王殿下把刘卿珠已经纳入王府了? 殿下对她真的这般情深意重? 她前脚,不是才害死了殿下的子嗣吗,允王这都可以不计较? 这刘卿珠还真是好本事! 犯了那样的大错,竟然还能勾得允王殿下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 她如今趁着热孝都能进了允王府,恐怕是把允王殿下已经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即便沁玉公主为那刘卿珠说了一番话,但大部分的姑娘心中都不敢苟同此事。 虽说她当年被换了身份她亦是无辜没假,但她原本就是低贱身份,却鱼目混珠的当了将军府嫡长女这些年,好处可全让她占尽了,对原本的将军府亲血脉来说,岂是一个老婆子死了就算了的? 众人一想到此事若是发生在自个儿身上,自己若是也被贱民换了身份,心里是如何也不会原谅的。 众人议论纷纷,刘卿珠独自站在一旁,死死咬着唇瓣低下头去。 她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当真是已经受够了。 那日,从将军府离开后,她虽然被允王的侍卫带走,但她并未立即就见到允王的人。 在私宅里,过了好几日,她身上的伤势都好了大半,允王才姗姗而来。 一看到她,允王就给她甩了脸子。 “看你们将军府,这次做的好事!害我在父皇跟前也被骂了一通,我这脸都因为你快丢尽了!” 知道允王生气,刘卿珠赶紧脱了衣裳攀上允王。 “殿下,无论如何,让珠儿再伺候您一次吧……” 她如今瘦的小腰盈盈一握,小脸不过巴掌大,一副病容又好欺负的样子。 但偏偏身上该软的地方,依旧很软。 也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勾人法子,几下就让允王再也把持不住,裹着她滚到了榻上。 事后,刘卿珠捡起衣裳原本打算偷偷溜走,却被允王给拉住。 “你去哪儿?本王让你走了吗?” 刘卿珠转身跪在地上,一副羞愧模样:“是珠儿不祥,总是牵连殿下被陛下责骂。所以珠儿刚刚……就当全了自己和殿下最后一场梦,事了……珠儿也该离开了。” 允王闻言坐起来。 “你说什么?李卿珠,你可要说清楚!” 刘卿珠流着泪凄然一笑:“殿下,珠儿如今已经不姓李了。那日珠儿和殿下情不自禁后……回到将军府,珠儿本就该死了的。” “可珠儿舍不得殿下呀!所以珠儿又苟且偷生的活了下来……如今,将军府人人都迁怒于我,厌弃我至极……珠儿已经被逐出家门了,殿下还不知道吗?” 允王当然知道! 此事就是他最恼火的! 他当初看重的,虽然也有与李卿珠的情爱,但她背后的将军府他也有拉拢之意,不然当初李恪川闯他私宅那回,他就该治他满门的罪了! 可如今她如此就被逐出将军府,一切不都白费了功夫? 第172章 假千金被刘家人欺负? 刘卿珠并不知允王心思,仍在哭哭啼啼的,像是一个为情所困却又不得不受尽委屈的痴女子。 “殿下,如今珠儿身份低贱,再也不配去殿下身边伺候了……” 允王:“确实如此。” 从前她虽然是个假嫡女,但到底还占了一个嫡长女的名头,他自己喜欢她,而那李朝靖夫妇瞧着也宠她,所以允王愿意和她周旋,甚至玩些杀人放火的事情。 但如今她姓了刘,就当真是低贱了。 刘卿珠闻言浑身一僵,鼻头一酸,这回是真的心碎到委屈流泪。 “是……殿下,求您看在珠儿也伺候过您一场的份儿上,您就救救珠儿的家人吧!” “从今以后,珠儿便再不会缠着您……” 哪知允王却一把扣住刘卿珠的头,并将她被迫仰头望着自己。 允王冷冷道:“本王说过此事完了吗?” 允王自然出手救了刘家那些人。 不过那赵氏,他却并未多管。 金陵城中不少名门望族都在观望此事,那赵氏的罪恶实在滔天,引起了贵族们的愤恨,所以他不会管那老毒妇。 事后,他也没再管刘卿珠,将她推还给了刘家人。 刘卿珠一朝感受到了允王的冷漠,心是彻底碎了。 她想到从前,她被李恪川还有庄魏二人如珠似玉的捧着,宠爱呵护,他们哪个不是将她当作心尖尖? 后来,允王也将她当作了心尖尖。 她以为,自己想收拢哥哥和三郎那般,将允王的心也给彻底收服。 哪曾想,他的柔情蜜意,也会如此快的就消失不见。 如今,她一朝落入尘埃,他就彻底将她当作了一件玩意儿罢了! 刘卿珠心里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她那次没有冲动的去献身,现在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是她实在糊涂,被忠毅侯府上门相看李卿落给冲昏了头。 如今,三郎不见踪影,哥哥也对她恨上了。 她心里苦涩的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连话都不想说了。 以至于见到刘家这些人,刘卿珠也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有些厌恶。 为什么自己偏偏是他们家的血脉!?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是将军府真正的女儿!? 她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般,精神恍惚的就跟着刘家随便就去了一个落脚点。 可等她反应过来,看着所住环境,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破旧的院子里,不过两间房,却要住十几个人! 他们是疯了不成? 在刘卿珠激烈的反对和哭闹之下,她的亲生母亲王氏这才站出来,主动说她自己出银子,愿意再租一间大点的院子。 最后,也不过是多了一间房,让刘卿珠能单独睡一屋罢了。 可那屋子里全是霉味不说,床铺也硌的她全身都疼的要命。 绿萤给她找了一些稻草过来垫在下面,半夜睡着一个翻身她都要被吵醒。 刘卿珠这辈子除了被绑架那回,再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她半夜坐起来哭,却被两个婶婶轮番的骂。 “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的命啊!?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都自己独享一整间房了,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吵得全家人半夜都没法睡,做人是要讲良心的!我们在牢狱这几日吃尽了苦头,为的又是谁?” “既然回来了,还是赶紧接受眼前的事实,认命才是!不然,就凭自己本事,赶紧嫁去允王府呀,这样才能再有你的富贵日子!” 王氏出来求两个弟妹,让她们口下留情。 但刘卿珠心底,实在嫌弃那王氏的很。 虽然她确实有几分姿色,而自己的相貌也像极了她,但她实在太土了! 而且,许是因为常年劳作的缘故,所以那张脸又黄又粗糙,和曲氏完全比不了,看着更像是两辈人。 这样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那刘大更是不堪入目! 皮肤黝黑粗糙,一脸的皱纹不说,鼻毛比人中还长,一口牙齿又黄又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清洁过。 咧嘴对自己的笑的时候,还有一股浓浓的怪味,刘卿珠都快吐了。 刚相聚时,这二人还搂着自己一顿哭。 “珠儿,我的珠儿啊,娘可算见到你了。快让娘好生瞧瞧,我的女儿原来长得这副样子。” “我的乖女儿,你可真是貌若天仙,果然和你娘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啊!” “对了,穗儿呢?穗儿那个孽障怎么还没来寻咱们!?” 刘卿珠这才想起自己的亲妹妹刘穗儿。 她曾经确实来找过自己。 不过那时候,刘卿珠非常厌烦刘家人,而且有一次在街上三郎错将刘穗儿认作了自己。 那一回,刘卿珠借此发了一通大火,用鞭子将那刘穗儿狠狠抽了一顿。 事后,她不是让刘金枝赶紧将刘穗儿的脸给毁了,然后再赶紧打发了送回山里的吗? 难道她根本没回去? 刘卿珠试探问了几句,谁知竟是真的! 那刘穗儿自当初来到金陵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刘卿珠突然想到一些事。 当初是谁引的李恪川去了允王私宅? 还有,哥哥身边恰巧就出现一个与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婢女,名叫珊瑚。 可是后来,她为何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又失踪了? 那个珊瑚甚至却从未在自己跟前露过面,她究竟是谁? 细思极恐,刘卿珠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给缠住了。 她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深深的恐惧,她禁不住想,难不成,这两回都是那刘穗儿搞的鬼? 但是,这怎么可能!? 凭她一个从山里出来毫无见识的小贱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些事? 可是刘卿珠又想到了李卿落。 她不也是自幼便长在山里的吗? 可那李卿落把自己如今害成这个样子,心机可谓深沉毒辣,决不可小觑之人。 此事让刘卿珠身上莫名冒了一股冷汗,她不敢再细想下去,也不想再和自己的亲爹娘多待,找了个借口就回房了。 可是在刘家越待,她越是觉得自己要疯了! 一家子人,全部都要挤在一起吃饭。 小孩儿的哭声,女人的说话笑声,男人的吆喝声……还有满屋子的脚臭…… 特别是那刘元宝。 家中这辈全是女儿,就他一个男孙,所以全家上下都宝贝的要命。 在这家里,他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肆意的发着脾气,肆意的做着坏事竟然无人管束! 吃着饭,他伸手就来碗里自己碗里抓肉,或是抓起菜丢在别的姐姐脸上。 再或是,他看见自己就扑过来,非要让刘卿珠抱他,再不然就给他趴下骑马。 刘卿珠自然不可能依他,甚至嫌弃的一把便将他用力推开。 那刘元宝一跤滚在地上‘嗷嗷’大哭,引得全家人都跑出来看。 “这是怎么回事啊?” “哟,元宝,谁惹你哭啦?” 刘元宝指着刘卿珠告状:“她推我。呜呜呜,她不给我骑马还推我,呜呜呜……” 刘卿珠骂他:“我凭什么让你骑马?想让我当马,也不看你什么东西!滚!” “在我这儿,本姑娘可不会让着你!” 刘卿珠恶狠狠的瞪着刘元宝,把从未受过这种委屈的刘元宝都给吓憨了。 可是下一秒,刘元宝像是受了刺激似的又跳起来,牛犊子一样横冲直撞的就向刘卿珠冲过去—— 刘卿珠‘啊’的一声,若不是王氏扑过来将刘卿珠紧紧抱住,还不知后果会怎样。 刘元宝对王氏拳打脚踢,全家竟没一个人拦着。 其余人都像是看热闹似的,还似笑非笑的盯着刘卿珠。 “你娘可都是为了你哟。” “对呀珠儿,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娘。” 刘卿珠像是见了鬼似的,转身赶紧躲到了屋里,任凭王氏在外面一声声惨叫。 她觉得,这一家子都不太正常。 赵氏死后,被扔在了乱葬岗。 可是刘家人没有一个提出要去将她收殓,好像怕极了沾惹上她会有什么麻烦。 此事虽然也有几分道理,但是刘家也没有提出要在家里偷偷给她吊个丧,设个灵台牌位竟也没有。 更别提会有什么衣冠冢了。 刘家人自己不提,刘卿珠便也不会做那不讨趣的事,虽然当年是赵氏将自己换去了将军府。 可是如今身世败露,不也是她当年手脚做的不够干净的缘故吗? 原本以为日子暂时忍忍,等她想到办法再去见了允王殿下,只要他肯继续怜惜自己,这刘家她是一天也不想多待了。 可是那日,刘卿珠原本正要睡下,突然觉得门外好像有人。 等绿萤过来开门一看,竟是那已经七八岁的刘元宝正趴在门缝里偷看。 刘卿珠气的出去揪住刘元宝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你个小流氓,我可是你亲姐姐,你竟偷看我,你还是不是人!?” 刘元宝被呼了一巴掌,顿时哭天抢地的,张嘴还要咬刘卿珠一口。 刘卿珠反手就将他扯到了地上,然后用脚又狠狠踹了几脚。 还没发泄够,屋内便突然冲出一个黑影,刘卿珠还未看清是谁,她就被人反手又给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贱货!你想干什么?你想害死我们家的独苗是不是?你个不要脸皮的小毒妇,我原就知道你不是在家里长大,不会是和咱家一条心的!” “我宝儿要有什么好歹,我剥了你的皮!” 第173章 假千金得偿所愿成了宠妾? 刘卿珠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老人,她的阿爷。 此刻正凶神恶煞的瞪着她,指着她鼻子一句句的骂着。 刘卿珠脑子嗡嗡的。 她不明白,自己的日子,为何如今成了这般? 她曾经,可是金尊玉贵,整个金陵的女娘和郎君都追捧不及的将军府嫡长女啊!! 如今,竟被一个低贱的老头子给扇到了地上。 周围一群人围了上来。 王氏却也只敢躲在一旁默默流泪。 她那亲爹和众人混在一起,指着她对她骂骂咧咧,好似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我就知道她会嫌弃咱们。你看她每日既不做饭也不洗碗,更别提洒扫洗衣服了,从前草儿可不是这个样子!” “就是,草儿还会给元宝当马骑呢。” “咱们每日起来就有饭吃,每天伸手就有干净的衣服穿,屋子里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可都是草儿的功劳。” “就是,她可比不上草儿,瞧她回来后,哪日不是懒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还等着咱们伺候她呢。” “还真当自己还是那高门里的大小姐呢?也不瞧瞧自己究竟什么命!” “就是,都被赶出将军府了,还摆什么架子呢。当初不是来信说,说她金尊玉贵,在府里比草儿都还得宠吗?” “呸!如今身子也失了,那允王都不要她了吧。” “你欺负元宝,在这个家里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就是,还不赶紧起来,去给我们烧洗脚水!?” 说着三婶就上前来准备揪刘卿珠的头发。 绿萤扑过来护住刘卿珠,刘卿珠则趁机夺门而出,跑出了刘家。 她一直跑,跑到了曾经和允王一起住过的私宅。 刘卿珠拍着门喊着救命,仆妇见了她,却也不敢放她进去。 “姑娘,可不是奴婢们不让您进来。实在是没有王爷命令,奴婢们也不敢擅作主张呀。” “姑娘,您还是去求王爷吧。” 求殿下? 刘卿珠想到他如今的无情,不知为何,根本不敢去允王府。 她害怕允王彻底与她撕破脸,将她彻底抛弃了…… 所以,她只能放低身段求道:“各位嬷嬷,姐姐,求你们帮我告知殿下一声,就说我在这里等他,只求见他一面可好?” “若是还有以后,我定不会亏待各位。” 大家嘴上答应着,可刘卿珠转过身去后,却听见她们‘呸’了一声。 “下贱……” 这样的词飘进刘卿珠的耳朵里,她只觉得自己一张脸,都要被烧透了。 刘卿珠只敢坐在私宅外的树下,捧着脸‘呜呜’的哭着。 夜深了,宵禁的时辰已到,刘卿珠躲在树后的阴影里不敢现身。 那天天上还飘着雪花,她愣愣的望着空中的细雪,身下也是雪堆,冷的她痛入骨髓。 她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个晚上。 就在她身体都有些僵硬的没法动弹了时,刘卿珠的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以为自己看到了庄三郎。 可出声的却是:“珠儿,你叫本王拿你如何是好?” 他蹲下身抬起刘卿珠尖细的下颚,她从前还有些珠圆玉润的丰盈,如今是病弱西子多三分,弱柳扶风的惹人疼呀。 啧啧,瞧瞧,多可怜? 竟是别有一番的风情了。 “殿下……” 刘卿珠滚烫的泪,瞬间倾泻而下。 允王:“以后可要听本王的话?” 刘卿珠抱住他的手,仿佛抱住了溺水的浮萍。 “您说什么,珠儿都听。” 她将自己冰凉的脸贴在允王的掌心里,至此,她在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允王了。 当晚,刘卿珠就被允王抱进了私宅。 第二日,刘家就得到消息,说刘卿珠被一顶轿子抬进了允王府。 刘家人欢喜不已,觉得他们全家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可是刘卿珠去了允王府,也只要了一个绿萤过去。 刘家人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殊不知刘卿珠刚进允王府,面对的将是更多的风雨,哪里顾得上他们? 允王连着宠幸了刘卿珠好几日。 刘卿珠知道南屏郡主今儿要举办骑马会,所以就在允王跟前提了一嘴,这才有允王托沁玉公主将她带来之事。 她原本是想来和潘璃她们叙叙旧,在整个金陵她如今已经快孤立无援了。 却没想,听到潘璃在背后这样嫌弃自己! 刘卿珠去了云王府后,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快,反而每日都要早起去给王妃请安,还要受连个侧妃的排挤。 甚至曹柔儿也处处看她不顺眼。 她本就心力交瘁,心中委屈憋火至极,却又来受了这样的委屈! 顿时,她心中升起一股浓浓怨恨。 今日所受屈辱,他日,她一定要统统全部索要回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李卿落! 她如今占着将军府嫡长女之名,可算是彻底风光了? 然而,感受到刘卿珠眼神的李卿落,皮不痒肉不痛的。 甚至沁玉公主还特意来到她面前,好奇的盯着她:“你就是将军府的亲女儿李卿落?” 李卿落欠身:“民女李卿落见过公主殿下。” 沁玉公主笑着伸手过来:“果然,你与传闻中一样有大家之女的风范!看来,不管是在何种艰难之境下长起来,血脉的天赋是藏不住的。” 沁玉公主眼神语气里皆是对李卿落的欣赏,李卿落心里感觉却是怪怪的。 这个沁玉公主,不是刚刚还在为刘卿珠说话吗? 转头却又夸起了自己。 看来,自幼生长在异国宫廷的她,是个很会左右逢源之人。 李卿落:“民女惶恐,公主谬赞了。” 南屏已经不耐烦了,招手呼道:“管谁今儿都来了呢!本郡主现在要去跑马了!你们谁去?” 李卿落看了一圈,却还未发现裴南嘉的身影。 然而南屏郡主已经拉着她去了跑马场。 这跑马场今儿被南屏郡主给包了场,里外三层带了府兵过来层层把守着。 不仅有篝火,还扎了营帐可以供姑娘们歇息。 一旁还有厨子在烤全羊,烧了热水煮了热汤的候着。 没有郎君,更没有长辈们管着,女娘们一会儿就彻底放开了手脚骑马,打球的耍了起来。 李卿落只敢坐在马上,慢悠悠的由邓嬷嬷牵着走。 南屏则像是回到了西北,纵马吆喝大声的笑,欢快的情绪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马场。 当南屏已经从李卿落面前跑了三圈过去时,李卿落也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小跑了起来。 “姑娘,您千万慢些,慢些——” 南屏:“有我在,保你家姑娘没事!” 南屏红着鼻头再次过来,一把牵起李卿落的缰绳。 “落儿姐姐,你放开胆子,只管跟着马儿起伏,稳住身子,绝对不会叫你摔了!” 李卿落吓了一跳:“南屏,别——” 她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南屏就牵着她跑起来。 李卿落忍不住一声低呼尖叫,人就跟着马儿蹿了出去。 她几个摇晃,险些就滚了下去,还好迅速想起祖母和南屏刚刚说的一些要领便赶紧低下身子弓着腰背并稳住了自己,紧紧抓住缰绳跟着马儿颠簸起伏。 结果,她还真的从中迅速找到了一些骑马的感觉。 跟着畅快肆意的奔跑,寒风和雪沙吹在脸上,李卿落整个人只觉既通透又畅快。 前半身的那些纷纷扰扰,好似这一刻,全都忘了。 只想让自己畅然在天地之间,变成一只小鸟,变成一匹马儿,变成一粒雪花。 几圈下来,李卿落的身上竟然冒了汗。 南屏牵着她停下:“落儿姐姐,刚刚学会的时候虽觉痛快,恨不得一直跑马下去,但是咱们可不能贪久,不然你的腿和腰可就都要遭殃了。” “咱们还是去歇一会儿吧?” 二人下马,南屏拉着李卿落回到营帐那边。 帐篷里被炭火烤的热烘烘的。 雀儿和南屏的贴身婢女都赶紧过来,给二人解了斗篷和外衫,用热水给她们赶紧擦了擦身子。 一口热姜茶下去,李卿落和南屏都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舒服! 南屏扑过来笑嘻嘻问道:“落儿阿姐,你今儿可是学会骑马了?” 李卿落捧着她的小肉脸捏捏:“是。还要多谢我的骑马小师傅,不然我还不知哪一天才能彻底放开手脚呢。” 南屏抱住她撒娇:“那你可要怎么好好奖励我?我要去你家住!” 李卿落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问道:“我家现在人人避之不及,为何你就偏要去?南屏,你当真不觉得我家乱糟一团吗?” 南屏:“做丢人事的是她刘卿落,又不是落儿姐姐你。更何况,你们家现在不是已经将她逐出家门,她已经姓刘了吗?虽然阿娘不喜欢我同你过多往来,但我就是与你投缘,我就是喜欢你还有南嘉姐姐。” 李卿落温柔的拍拍南屏的头。 她问道南嘉:“她今日怎么没来?” 南屏:“听说她病了。她给我写了信,我让她就别惦记着这里了好好养病才是。” 病了? 李卿落心想,自己得去看看她。 那青阳子的事,李卿落一直还想找个机会向她问一问,原本以为今日就能见着的,没想她竟然没能来。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好像是那刘卿珠?走,咱们看看去。” 二人牵着手一出营帐,就看到另一边已经聚了一群人。 还未走近,就听见那潘璃高昂的声音:“刘卿珠,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这可是崔家的马,虽然崔九娘今日只顾着下棋所以并未去那马场上,但你怎可因为心生嫉妒,就将她的马给毒死了?” “再如何说,崔九娘可也是你曾经阿兄未过门的娘子,你也太恶毒了!” 一个圆脸姑娘却在此时钻出来却抵了潘璃一句:“你胡说什么?我们崔家与他们李家这门婚事,可还不一定就能成呢!” 第174章 哥哥惨遭未婚妻退婚,彻底击垮? 南屏郡主从西北回金陵来后,早将各大名门望族的门庭宴会都跑遍了。 如今虽然没有从前那般热衷这些宴会了,但也将士族门阀这些姑娘们灶都基本认识了个全,当即她便小声在李卿落耳边说道:“圆脸的那个是崔家的崔十一娘。” “站在她旁边的瓜子脸,便是你阿兄订下亲的崔九娘了。” “她是上个月才到的金陵,大家都在猜,她是否是被送来与你们家成婚的。” 那就是崔九娘了? 崔家姑娘的排序,是整个嫡系长房的姑娘不分院的一字排开。 不过崔九娘已经到了金陵这个消息,崔家捂得够紧,他们整个将军府竟然无一人知道。 李卿落忍不住地打量她。 这个崔九娘的容貌和身段,皆是上等。 她若是嫁给李恪川,岂不是被糟蹋了? 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实在可惜。 在李卿落打量崔九娘的时候,崔九娘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眼神,眸光淡淡的向她投来。 不过也只一眼,崔九娘就又转开了头去。 她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厌恶,似乎很是讨厌李家的任何人。 李卿落心道:肯定是因为李恪川的名声太脏,所以自己也被连累。 不过,崔十一娘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崔家终于有了退婚的念头了? 一想到这里,李卿落就有些隐隐的兴奋。 她一直还留着李恪川一分余地没有彻底的击垮他,就是为了等他真正的众叛亲离。 只是死,太简单了。 可若是他被所有人都嫌弃,被崔家也退了婚,仕途前程此生都再不能有,而李朝靖那里将来还有别的儿子,他这个残疾的嫡子也变得可有可无之后,他活着,才比死了更加痛苦。 刘卿珠被人指着骂,此刻又哪里还能忍得了? 她一脸的愤怒:“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我不过路过此处,难道他们崔家的马死了,便是我做的了?” “还有,我嫉妒,我到底嫉妒她崔九娘什么?” “我与她崔九娘无冤无仇,也未曾蒙面过,我为何要这么做?” “要我说,今日来了这么多的女娘,人人都有嫌疑,你真要抓个嫌犯,也别只攀咬着我一人不放!” 刘卿珠说着说着,浑身都轻轻颤抖起来。 脸色一片发白,双眸含泪通红,贝齿轻咬着唇瓣,瞧着又倔强又可怜。 但今日在场的都是女娘,可没有谁会吃她那一套了。 特别是潘璃,她‘呵呵’一声冷笑。 “别人不知,但我可是清清楚楚知道的!你曾亲口对我说,你阿兄答应过你,便是将来他娶了崔九娘,心里最要紧的人也只能是你这个妹妹。你甚是以此为傲,在我跟前可不止说了一次。” 刘卿珠顿时反口:“你、你说谎!崔九娘,我没有……” 她急切的望向崔九娘想要给自己解释,但崔九娘似乎连看她一眼都嫌脏,只是盯着那潘璃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如此,甚好!”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却把在场其他人心里给弄得七上八下的。 “崔九娘什么意思啊?” “就是,这马死了,她也不追究了吗?” “还有,崔十一娘说婚事不成,崔家莫不是终于要退婚了吧?” “不退婚,还等着做李家长媳不成?虽说将来是个主母,但李恪川都已经残废了,听说为了刘卿珠还发了不少疯呢。” “从前他们兄妹二人的风言风语,你没听说过吗?反正也不清不楚的。” “啧啧,你刘卿珠也太脏了……” “将军府出来的,以后咱们还是都远离些吧……” 大家不自觉的都退后了几步,甚至连李卿落身边都不愿靠近。 好似挨着她,名声都会变丑。 只有南屏气愤的一把将李卿落抱的更紧了。 “你们还有没有是非之分?落儿姐姐是最无辜的人,你们怎可因为刘卿珠的丑事,把落儿姐姐也给孤立……” 李卿落一把拉住南屏不让她再说。 她会不会被孤立冷落,其实她根本一点也不在乎。 这世上的人如何看她,她也觉得不要紧。 今日她会来此,也全是因为南屏。 既然南屏不嫌弃她,不远离她,她心里便觉得高兴了。 “咱们不如先调查清楚,这马究竟是如何死的吧?” 李卿落看向刘卿珠,“此事当真与你无关?既如此,那你便说说,你刚刚一人路过此处原本是要做什么?” 刘卿珠心里恨极了李卿落,所以根本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奈何众人都盯着她,仿佛她今日不说清楚,她就无法脱身,再也洗不干净这件冤屈。 她屈辱至极的捏紧了拳头:“我不是一人,难道还有人愿意同我结队不成?如今你们都避着我,连潘璃这个贱人都如此对我,我不一人,还能和谁两人三人吗?” “我也不过是想去那边瞧瞧马儿,因为今日我没有带马过来,是沁玉公主说了,愿意让我去挑一匹她带来的马,让我也去跑一跑痛快一下!” “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她哭的很委屈,有些心软的还真同情她了。 “若真是如此,那她确实被冤枉了……” “潘璃再如何也不该这么做,好歹她们二人曾经也是手帕交呢。从小的闺友,如今说变就变,她难道就有理了?” 形势似乎就要逆转,潘璃又气又急,恨不得上去撕了刘卿珠那副就知道哭哭哭的嘴脸。 李卿落这时却又说了句:“那崔九娘的马,究竟是为何会死?我建议,不如报官府吧!” 众女娘们一听,却又都不同意。 不过一匹马,她们不想惹来官府查询的麻烦。 “指不定,是她家马自个儿就有问题呢?” “是呀。而且咱们在这儿起劲的要帮她查明真相,但是你们瞧她崔九娘自个儿都不在意,咱们何必这么做呢。” “就是,她们崔家人都躲下去了,我看咱们还是散了吧。” 个个儿怕麻烦,竟就真的散了。 刘卿珠也擦着红红的眼睛准备离开时,她身边的绿萤却深深的看了李卿落一眼。 李卿落瞬间意会过来。 看来,这刘卿珠并非没有使坏。 这崔九娘的马或许当真和她没有干系,但自己的马儿,可就不一定了。 众人散开,在远处一直看着这边的沁玉公主眼神留在李卿落的身上,缓缓勾起唇角。 “这李家找回来的亲女儿,有些意思。” “性子稳沉大气,内敛有城府,比刘卿珠这个蠢货要聪明多了。” 一旁侍女问道:“殿下不是挺看重这刘卿珠的吗?如今允王殿下对她可是宠爱至极,连殿下今儿都被托来给她抬轿。” 沁玉一声冷哼:“不过新欢罢了,又能新鲜几日?” “这刘卿珠如今不过是个市井之家的平民之女,对四皇表兄来说,就是一个玩意儿而已,随时可弃。” “本宫给四皇表兄一个面子,让他高兴高兴又何妨?” “而且,这刘卿珠若是聪明,会让自己从一个将军府的嫡长女,生生变成一个后宅妾室?真是蠢钝如猪!” 侍女点头,深以为然的赞同此话。 沁玉:“这崔九娘今日会出现在此处,也着实令本宫有几分意外。” “她心里必定早就厌恶极了这将军府,却奈何她只是一个女儿身,根本没法做主自己的婚事。” 侍女:“是了,刚刚奴婢瞧她都不愿意和李家大姑娘说话呢。” 沁玉冷冷一笑:“他们崔家是百年世家。之前没有因为李恪川断腿就做出退婚的事来,也是顾及自身的名誉。” “可后来将军府接二连三的传出丑闻,崔家却还按兵不动,但这崔九娘明知这是个什么狼窝,哪里还肯嫁进去?” “而且据我所知,她是自己偷偷离开的福建,带着家丁和仆人一路吃了不少苦头才来的金陵。” “她来,必定是想要和李家退婚的。” 侍女好奇:“那崔家会同意?” 崔家的家主和二老爷还有一些有天资的后辈如今都在朝中有官身,李家的丑闻虽然很多,但到底还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大到令崔家也无法容忍,愿意背弃信誉的事情来。 所以,崔家必定是没有同意,崔九娘才会自己跑来金陵。 她想要说服崔家的家主替她做主。 但究竟能否事成,就要看她本事了。 “眼看婚期将近,还不过三个多月……就看她究竟如何成事了。” “若她真能成了此事,那这崔九娘本宫还真有几分欣赏。” 到时,将这崔九娘收入自己麾下,或许还能大有助益。 吃烤全羊的时候,崔家两姐妹也没出来。 沁玉公主让仆人直接给她们分了一条羊腿送进营帐里,还有热奶,一些热的饭菜。 最后拿出来,她们倒是吃的干干净净的。 不过因为这件事,大家玩耍的兴致就都不怎么高了。 吃过饭后,各家姑娘就都准备回去了。 毕竟是在郊外,回程的路到底也不近,化雪的路段又有一些湿滑,所以南屏虽然觉得有点扫兴,但还是让府兵将人都一个个的安全给送了出去。 各家自己也带了家丁和仆妇,整装好后就各自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李卿落故意落在最后,上马车时,她突然转头看向南屏。 “郡主殿下,咱们同乘一车可好?” 南屏自然是高兴万分,二人拉着手就一起坐了公主府的马车。 刘卿珠看到这一幕,气的险些将马车木框都给摇散架了。 不过随即她却又是一声冷笑:“无碍,你就算躲到公主府的马车上去了又如何?我看你今日若是连累了南屏郡主,***还饶不饶的了你!” 她可是亲自受过***的手段,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第175章 落儿将计就计给假千金下套! 窗外,是连绵的雪景。 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就算出了太阳,伸手之处,仍是冷的寒冰刺骨。 一行浩浩荡荡的马车,在庞大的护卫之下,一路平静缓慢的向着金陵城进发。 李卿落手里捧着暖炉,听着南屏喋喋不休。 “落儿姐姐,看来这骑马,还是得春日再来了。” “虽然我并不觉得今儿冷,但奈何金陵这些闺秀们,个个儿都像是暖房里长大的鸟雀,实在扫兴得很。” “你瞧,今日就我同你,还有另外四个女娘都跑了马,其余的竟是跑来下棋看书,谈天说笑的。” “真不明白,她们既然连马场都不上,还跑来做什么?” “白折腾,还害得我们也跟着草草收场。” 李卿落说话很直白:“她们自然都是碍于你的身份,也不好不来吧?” 南屏郡主‘噗嗤’一笑,倒在李卿落怀里:“那这可都是我阿娘的功劳。原本,原本我明明只想约你和南嘉姐的,可是阿娘说既然要办,就办得大些好了。” “反正上回公主府的冬日宴都被那刘卿珠给毁了,这回她让我全权自己操心,从头到尾办一回。” “但我阿娘肯定如何也想不到,那刘卿珠今儿竟又厚着脸皮来了。” “只是当初她害的四王叔丢了子嗣,如今竟成四王叔的宠妾了,真是荒唐好笑。” “亏我阿娘当初还为四王叔失了子嗣发了一趟火,结果四王叔自个儿先抛掷脑后娶了美人。我一想待会儿回去看到阿娘的表情,噗——我就忍不住,哈哈哈……” 南屏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李卿落偶尔还挠挠她再点点她的痒痒肉,让她一直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突然,马车一个急刹颠簸,若不是李卿落一把搂住南屏,她必定滚到座排下去了。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狗奴才,敢不好好驾车,回去本郡主必狠狠罚你们!” 马夫慌张回道:“殿下,奴、奴才不敢,是前面突然都停了下来。” 南屏气冲冲的爬起来,口中骂着就要钻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邓嬷嬷和雀儿却扑过来一把推紧了马车双门。 “姑娘,前面有人打杀起来了,你们不要出来。” “请等老奴先去前面探探,雀儿和殿下的侍卫在此候着,老奴去去就回!” 南屏和李卿落对视了一眼,都立即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 李卿落赶紧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出去,邓嬷嬷已经快步离开,雀儿过来说:“姑娘,您别急。” 南屏伸个头在后面:“你这婢女,都这种时候了,说的为何是别急,而不是‘别怕’?我知道落儿姐姐会射箭,但倘若是真的有危险,她要护住性命,还是得你们拼命知道吗?” 雀儿低头:“是,殿下说的是,奴婢知道了。” 李卿落摇头:“不,紧要时刻,你只管先护住你自己,我能自己保命。南屏你听——” 隐约的打杀声还真从前面传来。 南屏变了脸色:“今日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同我阿娘还有金陵城这些门阀士族们交代?” 十七八个姑娘,至少是十家高门里出来的。 南屏顿觉事情头大,立即喊了身边所有侍卫:“你们赶紧去前面瞧瞧到底怎么回事,若需出手,不必回头禀告,誓死护着各家的姑娘们才是!” 因为李卿落她们的马车是走的最后面一辆,南屏又是郡主,所以后面的府兵和侍卫就有二十几个。 前面的马车,各有四个侍卫和各府自己的家丁护着,但若真有什么情况,那点儿人怕都只够去献人头的。 南屏越听打杀声,越是着急。 李卿落安抚不了她,好在邓嬷嬷很快就回来了。 她喘着气,赶紧回禀道:“姑娘,前面好像是朝廷的人在捉拿什么逆贼,咱们今儿运气不好正巧遇上了。” 南屏跟着惊呼:“什么!?那可有哪家姑娘受了惊吓连累?” 邓嬷嬷:“惊吓是有的,但因有沁玉公主在前面稳住了阵脚,所以咱们这行人暂时都还安全。” 正说着,前面有沁玉公主的侍卫快马回来大呼:“所有车队,原地调转,回营地!回营地——” 李卿落:“眼下也只有赶紧先回马场营地了,躲过这一劫再说!” 南屏:“那还等什么?咱们是最后一个,现在也是第一个,赶紧,马夫——调转车头,回去,赶紧回去!” 李卿落趁机把雀儿喊过来:“咱们马车……” 李卿落一阵耳语吩咐了雀儿,雀儿转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南屏根本没在意雀儿,她此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底还是不放心,便分了十几个侍卫去前面护卫队伍。 “阿弥陀佛,保佑信女今日不被牵连,保佑我们所有人平平安安——” 然而就在这时,沁玉公主的人又来到后面告了一声:“郡主殿下,我们公主说她好像看见了肃王殿下。想问您借二十个公主府的府兵去帮一帮肃王殿下捉拿逆贼,不知您愿不愿意?” 南屏都大吃了一惊:“是我五王叔?” 可是府兵都分散出去了,南屏现在身边也只有几个。 李卿落闻言心口也莫名狠狠跳了一下。 这么巧,又是肃王? 想到那张脸那个人,她心道:若真是肃王,以他的本事,恐怕也只有那些逆贼害怕的份儿,是根本用不上什么公主府的府兵吧? 但南屏却着急不已,赶紧让人拿了她的令牌去前面。 “去,把公主府的府兵,给本郡主调二十个,赶紧去支援我五王叔!” 李卿落:“殿下,其实……” 她话音未落,马车队伍也突然一通噪乱。 面外一片马匹嘶鸣声,有马儿像是突然发了颠,竟在马车队里横冲直撞起来。 李卿落赶紧推门出去,看到果然是自己空着的那辆马车,正在后面发疯了似的乱撞。 “谁家的马啊?这是怎么回事?赶紧来人制住这个畜生呀!” “啊——” 有家丁和仆妇都被吓的惊叫,一旁反应够快的,都赶紧牵着自家的马车往一旁躲去。 说来也奇怪,那发了疯的马车竟然只往一个地方疯狂的乱撞。 那马车里坐着的姑娘在马车里惊慌大叫:“啊——救命,救命啊——” 雀儿却并不急着上前去,还掩唇低声嗤嗤的笑。 南屏郡主瞬间看出猫腻来。 “怎么回事?落儿姐姐,那不是你的马车吗?啊——!被撞的那辆马车里,坐的是刘卿珠吧?” 李卿落冷冷一笑:“就是她。她想害我,那就让她自己先吃吃这个苦头好了。” 南屏好奇的要命:“这到底怎么回事呀!?她做了什么了?” 李卿落抬手轻轻一敲南屏郡主的脑袋:“小傻瓜。她先前去马场,崔九娘的马或许不是她害死的,但她却对我的马必然真的做过手脚。” 南屏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李卿落:“你别管,反正就是她对我没安好心,所以我就对她留了一个心眼儿,我没有坐自己的马车。” 不然,这会儿在马车里被颠的不知东南西北,必然还会受伤的人就是自己了。 李卿落在接到绿萤的眼神后,立即就让雀儿去查看马儿的情况。 雀儿是跟在裴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又有她阿奶邓嬷嬷亲自的教导,所以早就深谙这些害人的门道。 也略微的懂一些药理的东西。 她在李卿落马匹黑马的草饲里找到一些药粉。 雀儿没有作声,悄然来到李卿落身边。 “姑娘,可要将草饲换了?” 李卿落却道:“已经吃了,此刻换了草饲也来不及。这药的药效究竟如何,你可清楚?” 雀儿:“这药粉奴婢恰巧幼时就见过,但凡马儿吃了,就会癫狂。奴婢刚刚还去问了阿奶,她也说了此药虽将马毒不死,但若是人坐在马上可就危险了。” “轻则受伤,重则被摔下丧命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就算是套了马车用,坐在马车上的人也是危险致命。” 李卿落闻言冷笑:“她想让我的马发疯,那就让它疯好了。” 雀儿不解:“咱们可以换辆马车,但若是发起疯来,伤了旁的姑娘们可怎么办?不如将马杀了?” 李卿落:“这马是祖母给我挑的,我可舍不得。” 李卿落:“此药有解吗?又或是,可有什么诱发它或是抑制它的东西?” 雀儿:“有!刚好附近就有它相生也相克的草药。” “相生也相克?” 雀儿:“是的姑娘。若马儿只是单单吃它,它也不过是口草粮罢了。但若是将之捣碎再掺合一点醋,其散发的气味就可以诱发这个马儿立即发疯。” “可若是掺上一点当归,又会让马儿避之不及,绝不会靠近半分。” 李卿落勾唇一笑:“那可就太好了。” 南屏今日带了厨子,所以要找一点当归和醋都很容易。 邓嬷嬷又亲自去采了那草药回来,捣碎后做成了多个香囊。 在李卿落刻意上了南屏郡主的马车后,刘卿珠也选定了自己马车的位置。 邓嬷嬷便趁机将他们将军府的空马车牵到刘卿珠的马车前面。 然后分别悄然将几个放了当归的香囊,都挂在前后除了刘卿珠马车外的马车上。 再将那唯一一个放了酸醋的草药香囊,挂在刘卿珠的马车上。 邓嬷嬷做事的动作很快。 她笑着上去与人攀谈,像是刻意说起李卿落即将开张的珍馐汤锅酒楼,并邀那几个马车上的姑娘们到时候赏脸都去捧个热闹。 但实则趁机就将香囊都给安置在了不起眼的位置。 那些姑娘们个个儿心里不屑,还暗骂:打发一个老妈子来邀咱们,谁给她脸了?就算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又如何?他们将军府如今可没有什么排面了。 她们哪里晓得,这老妈子是来救她们的。 马车调转马头后,刘卿珠的马车,便到了将军府马车的前面。 这马儿闻到离它越来越近的刺鼻气味,原本还该有一炷香才会发作的药效,立即便被提前激发了出来…… 第176章 肃王和侍卫都遇难了? 一片惊叫声中,奇怪的是这马儿横冲直撞,却竟又只撞刘卿珠所在的那架马车。 这让旁边清醒过来的人瞧着热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哪里知道,若不是李卿落提前做了防范,现在这马儿也到了刘卿珠诱发马儿发疯的时候了。 周围其余马车若是没有当归和草药气味的压制,现在必定是被闹得人仰马翻,不知道还怎样乱成一团,多少受伤呢! 刘卿珠更不知道,因为绿萤刻意瞒着没说的缘故,所以她还不知道将军府的马车在启程后,便故意牵到了她马车的前面。 不然她打死也不敢跟在将军府马车的后面! 她还以为将军府的马车会跟着李卿落,若是发起疯来,就算李卿落在公主府的马车上,周围也是遭殃一片,到时南屏郡主必受其牵连。 毕竟她跑不掉的,那可是将军府的马车! 可事实是,她再次功亏一篑,且再次害人终害到自己头上。 “啊——救命——啊——” 刘卿珠还在尖叫,听着声音好似越来越弱,李卿落才看向雀儿:“今日路程本就出了意外,去吧,别叫她死了。” 毕竟她刘卿珠如今,可是允王的宠妾。 若真的因为自己的马车而死,少不了允王府要找自己麻烦。 雀儿这才不紧不慢的过去:“是,奴婢晓得了。” 雀儿过去后,一个翻身就骑在了马上。 “吁!吁——” 邓嬷嬷也摸过去,趁乱摸了一把草药和当归在马儿鼻子上,那马儿立即一声嘶鸣,并立刻向后跳开。 雀儿则赶紧挑开套绳,然后翻身下马被邓嬷嬷接住。 那黑马脚下一颠,只觉四周都是让它避之不及的气味,于是高高跳起马腿转身如同一阵疾风,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雀儿和邓嬷嬷都安然无恙的回来。 看到刚刚那惊险一幕,其余所有人:!!! 天菩萨!那是寻常的婢女和仆妇吗!!? 如此身手,果然是出自将军府的啊!! 顿时,周围所有姑娘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并望向了李卿落。 有这样的仆妇和婢女在身边跟着,难怪她出门带的人会是今日最少。 便是两个,抵上十个也是够了! 而且,有这样的仆妇和婢女在,去哪里都很安心吧? 真是令人嫉妒啊。 李卿落感受到了各种纷纷热烈且又复杂深意的目光,心中也顿感骄傲无比。 刚刚雀儿和嬷嬷大展身手,确实很惊险,但她却是相信她们的。 “回来便好,可有哪里受伤?” 二人纷纷摇头,邓嬷嬷小声禀道:“姑娘,黑豆到时药性解了,自己就会寻回来的。” 李卿落松了口气,这可是祖母给她挑的第一匹马,她自然舍不得丢了。 “你……你!李卿落!!你要害死我不成!?为何你的马,会偏偏只对付我一个!?你是不是刻意在我马车上做了什么手脚!?” 刘卿珠爬出马车,看到周围一片安好,却唯独只有自己一片狼藉。 满身伤痛,满头是包不说,甚至额头上都被撞出了血,脚踝怕也是骨折了。 她顿时愤恨不已,张口失声尖叫着控告。 她的声音如今本就难听,若只是低声装个柔弱大家还能忍受,一尖叫起来众人便都忍不住的露出嫌弃的目光来。 原本她今日刚来时,因为得知她已经成了允王的妾室,所以即便大家心里厌恶,也不敢太刻意的拿出此事来说。 此刻,却是谁都忍不住。 “天啊,太难听了,这还是个女子的声音么……” “允王殿下怎么受得了。” “许是她勾人的手段让王爷并不在意她的这个嗓子吧,嘻嘻……” 刘卿珠气的快疯了。 李卿落此刻和南屏郡主等也再次来到她跟前。 看到刘卿珠气的脸都要绿了,李卿落也只是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哎呀,来人!怎么还不快把允王府的珠夫人扶起来?” “怎么伤成这副样子,还不赶快回营地给珠夫人瞧瞧。” 雀儿上前,却被警惕的刘卿珠一把推开。 刘卿珠并不想饶了李卿落。 她更不明白,为何这马竟会只攻击自己这辆马车? 明明,明明这马发起疯来,周围所有的马车都该遭殃才对! 而且,将军府的马车何时牵到了自己马车的前后!? 此事她竟然不知! 刘卿珠瞪了绿萤一眼,绿萤也只是无辜的含泪摇摇头。 刘卿珠料定了此事是李卿落搞的鬼。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这可是你李卿落的马车!偏巧你今日回程竟不坐自己的马车,难不成你早就知道这马儿会发癫?”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手脚?为何这畜生竟只会攻击我一人?” “李卿落,若你敢对本夫人使什么诡计,今日你必难逃其咎!” 李卿落一脸的茫然无辜:“可我当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呀。难不成……这马儿还认旧主的气味?” “不知珠夫人可还记得,我将军府中还养了不少阿兄给你备的马呢?” “都说马儿是极具灵性的动物,鼻子也非常的灵敏。它定是早就熟识珠夫人的气味了吧?不然也无法解释此事了。” “珠夫人说我有什么诡计,那还当真是冤枉了。民女哪有那样的本事,若是珠夫人非要怀疑,不如就查一查此事吧?看马儿是否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 “又或是,珠夫人身上真有什么气味,让这马儿不受控制的发了狂,就像我那阿兄似的,如何也忘不掉珠夫人这个妹妹……” 她在胡说什么!!? 刘卿珠差点再次失控尖叫出来。 一瞬间,她只觉得周围所有投来的目光,好似都在探究此事。 哥哥对她的那点痴恋,她从来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毕竟这几年若不是自己刻意用心的勾引,哥哥也不会是全家最舍不得她的那一个。 只是他李恪川毕竟是哥哥! 而且腿断了,早就不顶用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如今已经进了允王府,所以绝不能再被传出这些风言风语来。 “你闭嘴!如今本夫人和你们将军府,可再没有瓜葛!” 刘卿珠心知此事,并不能细查下去。 可终究心里不甘,难不成自己做的事,又被她给发觉了!? 刘卿珠好不容易掩住自己的那点惊慌,不! 绝不可能回回都能被她给发觉,所以定然只是巧合了。 “此事没完——” 刘卿珠在绿萤的搀扶下,终于慢慢起了身。 然而李卿落却没空继续搭理她。 她抬头望向队伍的大后方。 沁玉公主打头阵,身后跟了十几家姑娘的马车。 还有南屏带来的仆人、厨子侍卫府兵等,这队伍就仿佛一条蜿蜒的巨龙,长长的盘踞在道路上。 然而从刚刚的兵荒马乱到这会儿,大后方竟然突然没了声响! 周围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为何她们因为刘卿珠在此停留了这么久,可原本催促掉头回去的后面,却突然如此安静了? 就连刘卿珠都意识到了一丝紧张。 “咱、咱们还是赶、赶紧……” 有人哆嗦着刚刚开口,李卿落就看到了一片冒头的快马,‘轰隆隆’的朝着这边呼啸疾驰而来—— “快!走——!” 李卿落脸色大变,一挥手招呼着拉起南屏就跑。 周围瞬间一片尖叫声。 原本安静的后方,也突然爆发传来了姑娘们的惊叫。 誓死抵抗的各家仆人家丁掏出家伙来,然而还没有将家伙送出去,马上的黑面人就统统弯腰将人给捅死! 或是直接被削下人头,人头‘咕噜噜’的滚到脚边,吓得一片惊叫昏厥。 然后叛贼钻进马车就把姑娘抓了出来。 李卿落她们这边,所有刚刚出了马车的人现在都赶紧爬上马车。 被牵到路边去的马车赶紧绕着弯就跑了。 还有没找到马车的,提起裙子就往路边跑。 有的摸到近在跟前的马车,也赶紧爬了上去了。 摸不到的,则往路边的田野或是林子里蹿去。 李卿落和南屏的马车之前在最后一个,现在就是第一个。 她们跑回去后赶紧爬了上去,人还没坐稳,邓嬷嬷就赶紧驾起跑了。 南屏在马车里东倒西歪的摔了一跤,她哭的甚是大声:“完了完了,今日出门诸事不宜,我竟遇上这种倒霉事,我回去还怎么和各家姑娘交代?” 李卿落稳住身子,掀开车帘将头伸了出去。 她看向后方,看到那些马越来越近,看到不少姑娘都被那些人给抓了,心中也越来越往下沉去。 这些纵马而来的黑面人,当真只是逆贼吗? 若是肃王在捉拿,又怎会让这些逆贼蹿到她们这边来抓人? 这些‘逆贼’抓了人会做什么事? 今日在此的,虽说姑娘很多,但是各家的护卫和府兵加起来的人也并不少。 如何会像现在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等着被宰割抓住的境地? 难道刚刚沁玉公主借人,不止是借了公主府的府兵? “郡主,咱们身边现在到底还剩几个侍卫?” 李卿落转身拉着南屏问道。 南屏惊慌的不断摇头:“也就五个,其余的我已全部使走去相助五王叔了!难不成,我五王叔他和那些侍卫都已经遇难了?” 南屏差点再次哭出声来。 李卿落:“肃王殿下身手高强,恐无人能轻易伤他性命。只怕他那边是被什么事给缠住,这才让这些逆贼钻了空子。” 南屏:“你怎么知道?” 李卿落无暇回她,现在郡主身边也无人可用,自己也只带了个邓嬷嬷和雀儿出门。 其余别家这会儿都乱了阵脚,不知顶不顶用了。 不管了,先回营地再说! “快!大家再跑快点——” 李卿落吩咐了一声,雀儿便站在甲板朝着后面大声的喊。 那些逆贼的马虽然很快,但他们在后面杀人又抓人,离他们这最后面一时也不会立刻就追上来。 虽然越来越近,但到底还留了空余,大家还能逃命。 然而,雀儿刚喊了一句,就有一支飞箭‘咻’的一声横空射来—— 第177章 落儿有勇有谋,舍命救肃王! 好在雀儿被邓嬷嬷及时一把揪住躲开。 邓嬷嬷气得大骂:“这些狗日的杂碎,莫让老婆子我逮住,不然我非要宰了他们!” 李卿落:“雀儿,你可有受伤?” 雀儿心有余悸道:“姑娘,奴婢无碍。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先不管这些了,驾——” 马车跑的快要飞起来,溅落一地染了泥浆的雪沙。 李卿落她们的马车很快就逃回了营地。 跟着李卿落她们身后逃回来的,竟然只有六辆马车! 其中还有爬到了崔氏姐妹马车上的刘卿珠主仆。 她们从马车上陆续下来后,脸色都不太快,可关乎性命之事,崔氏姐妹当时也并没有将她赶下马车,已经算是发了善心了。 其余的,全都不知掉到了何处,更不知是否被已经被抓。 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这马场入口有一道又高又大的原木刺闸门,只要将它推上去挡住入口,也可以暂时阻挡一下这些逆贼。 李卿落带着雀儿和邓嬷嬷来到木刺闸门前,主仆三人试着推了推,好在这下面还有滚轮,不算太重。 她们刚一用力,身旁又纷纷跟来其余所有的女娘,家丁甚至奴仆们。 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咬紧牙**合力一起将这闸门迅速给抵了上去。 邓嬷嬷指挥几个家丁去将铁锁落下,这样就不会被人再从外面轻易推动。 不过,还是不够。 李卿落看向一旁的草堆和柴火。 “烧堵火墙,快!” 此时也不敢有人再疑她什么,而是谢天谢地还有个人能主持这个局面。 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火墙就在闸门后方距离不远的位置烧起来了。 若是他们敢跳马,就定会先跳到这堆火墙上。 所以,至少能抵挡半个时辰。 只要能将时间拖延下去,肃王那边必定会来救兵。 李卿落心中如此笃定后,便让她们继续添柴,她则转头去找能趁手的武器,还好有一些旧营帐没有拆,里面还能找到东西。 今日出门骑马,实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境况,不然她必定会带上弓箭。 好在,她身上还有匕首和袖箭。 李卿落又在一个旧榻后面找到一把剑,她抽出看一看,竟生锈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 当她拿着剑从营帐出来,还把其余女娘都给吓了一跳。 “你,你要干什么?” “你自幼在乡下长大,即便是将军府的千金,也总不能还会舞刀弄剑吧?” “是,是呀,这时候你就别逞能,你快继续想想办法,咱们都躲去哪儿吧?” “那些逆贼眼看着就要来了,等这些柴火烧完,咱们这些人,就等着被抓起来吗?” 刘卿珠却喊道:“不!王爷,王爷一定会来救咱们的!” 崔九娘冷笑道:“等你的王爷?连肃王殿下都没有挡住这些逆贼,沁玉公主也没有了音讯,你以为今日还有哪个王爷能救你?” 刘卿珠白着脸意图反驳:“不,我家……” 李卿落:“这里三面都是环山,能往哪里跑?这里就是咱们的据点,我劝各位还是自己先做好誓死抵抗,保护自己的准备吧。” 女娘们都被吓得脸色雪白。 崔九娘和崔十一娘的脸色亦是如此。 还有人哭出了声。 但是南屏和崔九娘她们还是很快就接受了现状,并赶紧学着李卿落去找兵器。 然而大家还未找到东西,外面就传来轰隆的马蹄声。 一瞬间,便又全部都躲到了旧营帐里面去了。 “哟!这些小娘子够聪明,竟然还会烧火墙拉闸门来挡咱们呢!” “哈哈哈……挡?各位姑娘,你们还是赶紧出来缴械投降,乖乖被我们抓住才是。挡又能挡得住咱们几时?那些别的姑娘们,可都已经被我们给抓了个干干净净,上山下河的,一个都没躲掉。” “若有那不听话的,就是一个‘杀’——” “哈哈哈哈……” 旧营帐里,到处都是压抑而又充满惊慌的哭声。 外面却还在叫嚣:“各位姑娘若是不听劝,等柴火烧尽,我等进去,可就没有你们什么清白的好果子吃了!听见了吗!?” “还不赶紧滚出来——” 有人竟真的还想出去,被李卿落一把拉住。 “你想死吗?” 李卿落将人推开后,拉开旧营帐一条缝隙,看向外面。 高耸的火墙外,那些蒙面黑衣的人骑在高马上,不停的在原地旋转,瞧着已经快要没有耐心了。 若是此时能有弓箭就好了。 李卿落正想着,她身前竟真的凭空伸出一把弓箭来! 南屏指着刘卿珠说道:“落儿姐姐,她刚明明在一个床下找到的,还有三把箭支,她竟想瞒着不给你!” 刘卿珠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我也想留着防身用的,凭什么就被她抢了去?” 南屏冷笑:“你会用吗你?珠夫人虽然自小在将军府长大,但怕是连弓箭都没摸过一回吧!” 李卿落接过弓箭:“它可不只是用来防身的。” 说完她便立即拉弓将箭支向外射了出去—— 崔十一娘却是狠狠一跺脚:“你怎么看都不看就射出去了?咱们可只有三支箭呀!早知道有弓箭该让我九姐上的,她的射艺也是有些精准……”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并有重重摔下马的声音。 接着便是各种难听的臭骂:“臭娘们儿,她们竟然还有弓箭!” “贾老三,老三!?” “死、死了?” “冲进去——老子要奸、死她们——” “我要她们死——” 外面一片愤怒叫嚣声。 女娘们都再次被吓得呜咽,李卿落却是一个冷笑:“别急,先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说完,她再次搭上一根箭支。 崔九娘拉住崔十一娘,紧张的提起一口气来。 自己的射艺,绝对没有她的出神入化,如此竟都能将人射杀。 可不是传言,她自幼在山里长大吗? 不知这射艺学了多久,竟然如此厉害。 然而,李卿落这一支箭还没射出去,外面又传来喧哗的吵闹声。 紧接着,马蹄乱走的奔跑和嘶鸣声响彻山谷,然后兵戎刀剑声也终于传入了大家的耳朵里。 “有救兵了?” “太好了,一定是有人来救咱们了!” 大家欢喜的又都笑起来,等了不过须臾,外面的打杀声就停了下来。 这么快? 众人都不知究竟是谁赢了,李卿落赶紧掀开一条缝隙望出去,透过火光她还未看清人,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郡主殿下——李姑娘,你们可都在里面?” 是追雨的声音? 李卿落心下大喜,赶紧带着南屏出去。 “我们在此!” 追过来的逆贼不过几人,所以追雨和杀雷很快就将外面肃清了。 隔着火焰,追雨见到李卿落和南屏都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看到她们的防御,他还不由赞了一声:“你们如此做的甚好,不知是谁的主意?还有,我们刚刚看到有个逆贼竟都被你们给杀了,又是谁的箭术,如此厉害?” 南屏自豪的指着李卿落:“当然都是我的落儿姐姐了!对了,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我五王叔呢?他没有事吧?” 追雨突然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卿落:“王爷他受了点轻伤,却还要属下等赶紧过来救郡主和……和其余姑娘们。” “现在属下二人也要遵命留在此地保护郡主殿下,还要将其余姑娘们都护送回金陵,所以,无法分身去给王爷送药。既然李姑娘如此有勇有谋,不知能否帮属下二人一个小忙?” 李卿落指着自己:“我——?” 李卿落骑在马上,被另一个不知名的侍卫带着出发了。 坐在马上李卿落却突然反应过来,既然他们还能分走一个侍卫,为何却还偏要自己一个女娘去送药?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而且连邓嬷嬷和雀儿都被留在了原处,由不得她们跟上来。 说是她即刻便可回来。 李卿落心里突然憋了一口气,这追雨如此行事,留在原地那些女娘要怎么想? 还有这肃王,若真的受伤了,不是该赶紧回金陵去让御医医治吗? 自己揣着药去,还能让他即刻痊愈不成? 可是再想那么多,现在李卿落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李卿落和侍卫赶到一个根本不远的小树林时,果然看见肃王正站在原地,指挥着周围一众的人马正在……抬尸体。 是的,抬尸体,找活口。 李卿落也没想到,这边战况如此激烈,满地都是尸骸和血肉。 她几欲呕吐,心底更是怨念起那追雨了。 段容时转过身来抬头就看到了李卿落。 他沉寂的眸底还未有什么情绪变化,突然一切变化就在火光之间—— 一把弧形短剑飞扑射来,直直飞向李卿落的背后,段容时伸手扔出飞镖击打撞开那刀,想要躲避的李卿落也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段容时飞奔过来,将她一把拉起并护在身后。 四周‘簌簌’响动,一片漆黑的影子在周围林立冒起。 然而段容时此刻身边侍卫,也不过十人左右。 段容时低头快速看了李卿落一眼:“李姑娘,抓住本王,别松手。” 李卿落立即紧紧拽住他的衣袍,狠狠咽了口口水。 南屏说得对,今日出门,当真是诸事不宜! 半炷香后,李卿落被段容时带着来到悬崖边。 身后仍是穷追不舍的一片黑影,好像今日根本杀不完,杀不尽。 火把,弓箭,飞刀,一瞬间全部齐齐发射过来,今日他们好似不将他二人杀死,也不会善罢甘休。 段容时飞快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挡开所有攻势。 然而追来的黑影无数,他们身后也没了退路,如此下去,他们根本耗不过。 只要一个疏忽,今日便必然会丧命于此。 段容时低头深深看向李卿落:“你可有把握?” 李卿落紧张的虽然哆嗦,却仍是重重一个点头:“殿下若是相信,可以一试——啊!!!!” 她话音未落,段容时便已经一把搂起她的小腰脚尖一点,竟头也不回的向身后的万丈悬崖倒去—— “啊——” 长啸呼声飞速从悬崖上垂直向下掉去。 那些黑影扑过来,看了眼后仍向下又扔又砸了一堆的东西,直到听不见了声响才悻然的纷纷离去。 …… 第178章 相依为命,肃王死了? 漆黑的山崖间,阵阵寒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 伴着雪沙碎冰,不停往身上每一个缝隙钻去。 李卿落吃力的紧紧抱住肃王,抬头向上望去。 那些黑影,终于走了。 她看向自己的手腕,一条细细的长丝,绕在一棵细小的歪脖子树干上,原本是根本吊不住她与肃王二人的。 好在肃王手中还有一柄四尺八的长剑。 此刻剑身深深插在悬崖石壁的缝隙间,这才稳住了二人没有继续向下坠去。 李卿落低头看了一眼身下,虽然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底,但她还是心悬的赶紧又抬起了头。 随着风的呼啸声,他们的身体也跟着晃晃悠悠。 这悬崖上的风,是当真能将人给吹起来,实在骇人的很。 可惜这不是祁山的关水崖。 那日她在关水崖,是因为有郑凌舟的提前安排,所以她知道哪里有树可以救命,哪里有个崖壁可以逃出生天。 今日这个悬崖,完全是闭着眼睛堵上命而跳的! 好在,有肃王在,她今日也不一定就会死。 李卿落:“殿下,要不我们二人还是暂且分开吧?民女看上面那棵树,若只是吊一个民女的重量,或许并不会断裂。殿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吃力。” 段容时:“李姑娘心里可有计算?” 李卿落估计,他们二人此刻正在这山崖的正中间挂着,所以无论是上还是下,都无比困难。 段容时:“无论如何,此地都不能久留。李姑娘,你听本王说。” “你将双脚踩在崖壁上,应当会有落脚借力之处,然后你顺着手腕上的细丝向上爬到那棵树上去。本王就在你身后,随后就来。” 李卿落点头:“是。” 向下确实是更加没底,但向上的话至少还有个盼头。 李卿落伸脚先在崖壁石上试探着踩了踩。 还真的在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上,可以落下一脚。 她随后又如法炮制找到另一块石头,就在她正准备顺势松开肃王时,左脚却突然一个打滑—— “啊!” 李卿落忍不住的一声低呼,整个人又被段容时紧紧搂回怀里。 ‘呼呼’的风声,竟也没有掩盖住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许是被吓的如此,她听的有些迷糊,只这心跳声怎么如此强烈? 就在她还未分辨明白之时,段容时低头呵斥了她:“李姑娘若再不当心,便是粉身碎骨,本王也不会救你!可明白了?” 漆黑的深夜中,二人双眸对视,是彼此都对活命的激烈情绪。 李卿落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液,“是,民女知道了。谢肃王殿下……” 李卿落不敢再恍惚,她闻到了肃王身上有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他必定是受伤了! 原本她被追雨支来,就是给他送药的。 虽然在树林里看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应该只是小伤。 但在刚刚激烈的打斗中,那些黑影像是数不尽的不停扑上来,而他又一直护着自己丁点儿皮肉都未破,显然是他自己身中了暗算。 李卿落手腕上虽然也戴了袖箭,但她戴在身上的箭支也只有六个。 在那场厮杀中,她也用了四支。 短匕首也在与肃王的配合中,尽力捅了几下出去。 只是她能做的实在太少,保住自己已经是尽力没有拖后腿了。 所以这会儿李卿落也知道,她要尽少再发生意外,以免再加重肃王的负担。 她再一次踩稳双脚,然后双手也在崖壁上摸了出去。 她让自己像只蜘蛛一样紧紧贴在悬崖峭壁上,然后抬脚再找新支撑力点向上蹬去。 双手和双脚慢慢配合起来,竟真的向上顺利攀爬起来。 李卿落低头欣喜的看向肃王:“肃王殿下,此法当真是可行的!” 段容时一直仰着头,自然知道她已经顺利踩了上去。 他欣慰的微微颔首:“好,你且先行。” 若是旁的女娘,定当早就被吓得啼啼哭哭了。 她倒好,绝境中竟还能找到一丝欢喜。 即便自己才凶了她,在面对这些腥风血雨的场景后,她竟也还能大着胆子在黑夜里听话的攀爬一个根本看都看不清的悬崖。 这个女娘,还当真是回回都能让他惊喜不断。 李卿落点点头,便不再停顿一直稳步的顺利向上爬去。 若她有脚滑的时候,也有细丝一直吊着她,所以很顺利的,李卿落就顺着细丝爬到了那棵小树旁。 她抱住确实不太粗壮的树干翻身坐了上去。 然后低头看向下面,肃王怎么还在原地没有上来? 他难道……一直在下面等着,是怕她会再摔下去? 李卿落也不敢乱想,立即低声喊道:“殿下——殿下?肃王殿下,你快上来吧!” 段容时看到她已暂时安全,抬起满是鲜血的手臂,一手抓向崖壁上的石头。 他缓慢的向上爬去,再抽剑,插剑,动作比李卿落还缓慢的多。 李卿落心里正奇怪,却看到肃王竟然一个脚滑,身体险些跌下悬崖! 若不是他双手还紧紧抓住剑柄,当真就要摔了下去了! 李卿落瞬间心吊到了嗓子眼儿,立即伸手射出细丝:“殿下,抓住!” 段容时抬头,寒风吹开他额前掉落的碎发。 明明看不真切,但他却好似看清了那双璨若星星的双眸,如此明亮。 天地之间,仿佛顷刻间,海枯石烂,唯有星恒灿烂,永世不朽。 段容时抓住细丝,这次一口气乘力,拔剑用轻功飞了上去。 他轻巧的落在李卿落那棵树旁,再次将剑插进崖壁里,然后转身借力侧靠在崖壁上。 李卿落连忙问他:“殿下,您可还撑得住?” 她心里有预感,肃王的伤势,比她猜想的还重。 若还要在悬崖上耽搁,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段容时并没有否认此事,捂着胸口轻言道:“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可眼前是悬崖峭壁,他们又该如何逃出生天? 马场营地。 追雨送走李卿落后,还甚是得意的与杀雷说:“殿下若是见到李姑娘,你猜他可否会高兴的赏我什么宝贝?” 杀雷白他一眼:“一顿板子你要不要?胆子比獒还大,王爷的主也敢做了。” 追雨:“我不过是揣测了一下王爷的心思,知道他会高兴亲眼看到李姑娘安然无恙罢了。” 杀雷:“但你擅作主张,已是犯了大忌。这些年咱们王爷的规距,你竟还不清楚?” 追雨‘哼哼’一笑:“你呀,迂腐!规矩是死的,人心可是活的。” “你们几个,难道还不懂咱们王爷的心?王爷对李姑娘,何时不是口是心非了?我不过是适时的给他们制造一些见面相处的机会,让王爷早些明白自己心意,这有何妨?” “王爷若是真不高兴,便是赏我一顿板子,我也认了!哼!” 杀雷指着他:“你……!作死吧!” 然而,这边雀儿也死死瞪着追雨,那控诉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到底把我家姑娘拐去哪儿了!!坏人!恶徒!! 追雨:??? 果然,李姑娘的婢女都是如此非同一般啊! 敷衍了这边的南屏郡主她们,追雨和杀雷正准备启程将人都送回金陵后,突然一匹浑身是血的马冲了回来。 马儿身上驮着一人,正是浑身沐血昏迷不醒的破风! 杀雷和追雨顿时脸色大变,心中同时重重一个咯噔。 天明破晓之际,李卿落和段容时终于爬到了一处可以彻底落脚的平台上。 说来,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二人命不该绝。 昨晚就在那棵小树不远的地方,段容时又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棵大树。 李卿落射出细丝探路,等缠得牢牢实实的稳靠后,她们二人再依次用剑和寻着细丝缓慢的挪动到那棵大树旁。 原本想落脚等到天明,却不想那附近崖壁上的石头竟变得大块的多。 于是他们又一鼓作气的寻着方向一直小心翼翼的向前而行。 一直到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彻底的松口气歇一歇了。 李卿落也顾不得形象,摊开手脚四仰八叉的躺在石头上,重重的喘着气。 “殿下,民女刚刚瞧见前面有条一人道的小路。我们过去寻着此路而行,一定会走出此处……” 李卿落扭头看向肃王,却看到肃王靠坐在一块巨石下,轻轻低下了头去。 她心中突然意识到不妙,立即起身爬过去。 “殿下,殿下?” 她伸手用力的推了推段容时,却得来他抬头一个冷冰冰的眸子:“本王听见了,别吵。”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竟就身子一歪,倒在了李卿落的怀里。 “肃王殿下,肃王殿下?” 李卿落心中狂跳,这一次无论她如何摇晃,段容时都没了反应。 她借着微亮的天色看到他的脸,已经毫无血色。 原本一向绯红的薄唇,此时竟是一片乌紫! 李卿落心中重重一个‘咯噔’,她意识到:肃王这是中毒的迹象! 她赶紧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探向肃王的鼻息。 这一下,却险些把李卿落的魂都吓没了! 肃王他竟、竟然没有呼吸了? 李卿落又用力的摇了摇他:“肃王,肃王!?” 她突然抬起刚刚抱住他肩背的手,看到掌心一片黑血。 原来肃王肩背的地方不知何时竟中了带毒的暗器飞镖,只怕就是这东西,现在要了他的命了!! 第179章 落儿为救肃王性命,口对口喂药? 肃王没了呼吸,李卿落的魂魄也跟着吓飞了一半。 若是肃王今日死在这里,只怕自己就算能活着回金陵,也没有命活了。 而且,肃王就算是厮杀也全程护着自己,不知他受伤是否会是因为她的缘故? 李卿落想起自己与肃王的数次往来,得他数次相助,心中顿时不是滋味极了。 肃王不该死! 他虽然行事办案多有阴毒残忍,血腥残暴之处,但他审的每一个案子,可有冤枉了谁? 那些贪官污吏,那些门阀士族,那些所有他杀的,血洗的,哪一个不是真的该死? 即便是满门遭殃,也是被罪极之人所牵连。 他对真正的黎明百姓从未残害过! 而且,他对自己,算得上是一个恩人了! 这一晚上,或许他早就毒发了。 但他却愣是一声没吭,带着她一路走出了险境。 李卿落想到他好几次行动迟缓,甚至数次停顿下来的动作,必然是因为毒发了,所以影响了原本身手高强的他。 他若是康健全盛之时,又没有她的拖累,想自己逃生这个悬崖定然早便出来了。 可他却一个字都未说过。 或许是不想她担心害怕,也可能是他想坚持着安然将她送到安全之地。 他到底是做到了。 一想到这些可能,李卿落就不由自主的红了眼。 肃王绝不能死! 李卿落突然想到,在她和肃王上到第一棵小树旁时,她就将追雨让她带来的药,塞到了肃王的手里。 当时,他到底吃没吃? 不管那是什么药,到底是现如今他身上唯一的药了! 李卿落此时也顾不得尊卑甚至男女之别了,伸手就在肃王的身上到处摸起来。 腰上,怀里,袖子里,最后果然在袖子的内兜里摸到个药瓶。 她赶紧摸出并倒了一把出来。 想了想,她还是全部都喂给了段容时。 反正他现在都没命了,或许下一剂猛地他还能活呢! 可是这些药丸即便倒进段容时嘴里,他这会让根本没有反应,又如何能吞咽下去? 吃不进去,还怎么寻到生机? 李卿落几乎没有犹豫的捏开他的嘴巴,然后低头对着段容时的嘴便大口的吹气。 嘴唇碰到嘴唇的一瞬间,李卿落不由自主睁大了眼。 明明他的唇瓣还有余温,唇瓣也还柔软,怎么就能没了呼吸? 她的眼睛越熬越红,接着一口又一口的对嘴给段容时吹着气。 怕他没法吞,或是药丸会滚到气管里去了,李卿落还将段容时的头不是抬起来,再合起他的下颚,让他口中的药能更顺利的落下去。 不知究竟吹了多久,终于他嘴里的药,全部都被李卿落给强行喂了下去。 她不敢耽搁,接着继续在他人中死死掐着。 直到李卿落的手都快没劲了,她才又赶紧去掐他的虎口。 掐完虎口,李卿落想到邓嬷嬷曾给她说过,若是遇到危急时,可用力拍打肘窝,拍出血砂或许还能救命! 李卿落也无暇细想此法究竟在此时还有没有用了,赶紧撩开肃王的衣袖拉着他的胳膊又开始用力的拍打起来。 “啪啪啪啪啪啪……” “快醒醒,快醒醒呀。肃王,你不能死,不能死知道吗?” 她使出九牛二虎的力量,不多时,段容时的肘窝已经出了一片紫红的血砂。 李卿落低头再次呼喊:“肃王殿下,肃王殿下?”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可她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难道真的就没救了吗? 李卿落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又精疲力尽了一整夜,她几乎力竭的转身倒在肃王身旁。 身边还有一堆堆没有化开的冰雪,可这时候她的双手双脚,却比这些冰雪却还要冷…… 一瞬间,她好似睡着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听到‘咳……’的一声。 李卿落立即便睁开了眼。 此时,太阳已经当空照到了头顶。 李卿落想,她应该睡了两个时辰。 她赶紧爬起来去看肃王,那张脸还是雪白,嘴唇也还是乌紫色的。 可是,她看到他颈脖处的脉搏,在微微的跳动了! 他,他活了? 而且,她刚刚确实听到了什么声响,难道就是他发出来的? 李卿落立即激动的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再次探向肃王的鼻息。 微弱的气体喷洒在她冰冷的指尖上。 李卿落不知为何,竟哭着趴在他的胸前:“你终于,终于……” 终于暂时活了过来。 李卿落自重生后,就鲜少落泪。 因为她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除了几次做戏,然后便是和祖母在一起时会真情流露了。 这会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是她太想他活过来了。 “太好了,只要有了呼吸就好。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暗暗下定决心,李卿落决定不再在此逗留,必须离开这里了。 她要把肃王带出去,但若是那些黑衣人还在搜山的话就麻烦了。 不过,肃王失踪了一整晚,昨日厮杀时破风还被肃王命令破阵出去通风报信,若他顺利,追雨他们就会知道肃王已经遭了埋伏。 所以,他们必定会回金陵集结人马来清剿这些逆贼,也会搜救肃王。 而她,只要安心的先带肃王再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追雨他们就必定会寻来的。 想清楚后,李卿落立即起身开始行动。 但她要怎么拖动一个身形极其高大的男子? 李卿落丈量,肃王至少有五尺七寸(一米九),而她不过比他的剑才高一点!! 李卿落想了想,迅速脱下自己的披风,然后又脱下较薄一些的外衫。 再把外衫从肃王的腋窝下绕过,最后拉长在结尾处打下一个死结。 如此,她便能将肃王拖着,并背在自己的背上,还能不伤到他肩背上的伤处了。 李卿落算是个力气极大的女娘了。 自幼时起,她便会犁地。 大了后,刘家大大小小的地,几乎都是她犁的。 她就是刘家的牛,力气自然非比寻常女子。 只是拖起肃王时,还是叫她吃力的咬紧了牙。 不过好在,她到底还是将他拖动了。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上坡的地方她就更吃力了,下坡时又要提前清扫开石块。 有时不小心磕到碰到,李卿落也只能喃喃:“您便是金尊玉贵,今日落难至此,也只能将就将就了。” 好在,李卿落顺利离开了平台到了那条小路上。 她走得更慢了,这路又长又蜿蜒,而且山道上全是雪,若是一个踩滑,一不小心便会滚下没有靠边的悬崖。 这一回,她可不敢赌了。 李卿落走的极慢,终于离开这个细长的山道时,她甚至再次有些脱力。 终于,眼前有了一片树林。 李卿落脸上露出笑意,抬脚继续向前走去,想去更安全宽敞一些的地方。 却不想她这次抬脚再次踩下,厚厚的雪地下竟然踩了一个空! “啊——” 李卿落带着肃王,再次失了重的向下跌去,眨眼间,二人就滚到了一个山洞里。 李卿落顾不得自己浑身被摔得生疼,赶紧起身查看肃王伤势。 “肃王殿下,肃王殿下?你醒醒,醒醒——” 李卿落轻轻拍着肃王的脸,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可好在,这洞穴不大,段容时也并没被摔死。 李卿落刚刚松口气,扭头便看见,这洞穴不仅不小,另一边竟还有一个巨大的洞口! 瞧着,她刚刚踩空的地方,更像是这个洞穴的天井之处? 而洞穴外,她好像还听见了‘哗啦啦’的溪流声! 李卿落有些惊喜,再看向这个洞穴里打量起来。 有一块光滑的大石头,还有一些干草。 李卿落立即过去将干草铺在石头上,然后再费力的将肃王拖到石头上。 接着她解下自己的披风来,严严实实盖在肃王身上。 紧接着她这才去洞穴外查看。 门外不远处,果然有一条小溪! 李卿落连忙跑过去,蹲下身捧起一口水来就喝。 终于,她也能活命了。 这水味道甘甜,是雪的味道。 她看向四周,若是能捡些柴火就好了。 一个时辰后,洞内已经烧起火堆。 李卿落找不到可以烧水的器皿,便只能将就的只用火将刀子烧了烧。 她费力的将肃王翻过身来,用刀子割开他伤处的衣袍,然后看向那入了肉的一枚飞镖。 肃王此刻肩背上的肉都是一片紫色了,这毒,不知是否已经深入他的五脏六腑和骨髓,若是如此,怕是麻烦了。 不过眼下,要先赶紧将这东西取出来才是,以便及时止住更大的毒素蔓延。 李卿落咬紧牙,用刀子将肃王背上飞镖附近的腐肉都给挑开,然后再慢慢的将那六角形的飞镖取出。 好在,因为肃王暂时没有恢复神智,所以整个过程他连一下动弹也没有发生。 李卿落将那东西丢在一旁,然后赶紧将自己刚刚在野外采到且已经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处。 这草叫什么名字,她并不知道。 但她自幼时开始进山起,便知道,这东西能救伤患处,还能止血。 李卿落幼时在山中,自己独自受伤时,就多靠此药,才少受了不少罪。 做完这些,李卿落又去外面用叶子捧了一捧水回来。 本想给他喂些水的,可奈何他再次像吞药那般,毫无反应。 难不成……又要对嘴,才能给他喂下去? 第180章 落儿占尽肃王便宜?(已修) 李卿落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就如此做了。 反正他不知道,而自己也不算吃亏。 肃王容貌倾城绝世,平日里任谁也无法近身,金陵城里连言语亵渎他的人都不敢有,自己今日也算是占了便宜了。 如此说服了自己,李卿落便再次依法炮制的捏住他的两腮,然后口中含住一口水,低头对嘴给段容时渡了过去。 再立即合上他的下颚不松,片刻后,她终于看到他的喉间有了一个轻轻吞咽的动作。 李卿落欣喜不已:“太好了。能喝水,就一定能活命!” 半个时辰后,李卿落将段容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检查了一遍。 原来,除了肩背上含有剧毒的暗器伤之外,他身上还有一些别的小伤。 有一处最大的,皮肉绽开,流的血将他裤腿都侵染湿透并血液早已变得又黑又硬。 但凡能看见的伤口,李卿落便都去采了草药过来捣碎然后给它敷上。 做完这些事后,她才暂时松了口气。 低头看着肃王的脸,李卿落轻声道:“也不知到底是否对你管用,但接下来的,便只能听天由命,靠你自己了。” 还有,希望追雨他们能赶紧寻过来吧。 毕竟肃王这副模样,自己也无法再拖着他继续前行无知茫然的寻路了。 今日运气还算好,他们只是掉到这样一个别有洞天的洞里。 可若是运气不好,掉落的是万丈深渊呢? 李卿落无法再赌,只能把希望放在肃王身边那些侍卫的身上。 累极的李卿落在一旁躺了片刻后,便又爬了起来。 因为她自己的肚子,已经‘叽里咕噜’的响了好几回了。 李卿落自幼就在山里摸爬打滚,所以下河摸鱼,山中打猎,烧火糊口这些事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最拿手的事情了。 为了摸鱼,李卿落脱了鞋子,挽起裤腿,拉起裙摆扎在裤腰上。 然后光着一双如今被祖母养得雪白的双腿和双脚下了溪流。 溪水潺潺,雪水凉的刺骨生疼。 但她却早已习惯,只呲牙咧嘴的倒吸几口凉气后,就迅速的适应了流水中的温度。 捉到鱼后,李卿落又去找了些冬日里可以吃的野果子。 比如柿子,冬枣。 虽然都在树上挂的高高的,但她像个小猴子一样抱着树干就爬了上去。 枣树有刺,她便用别的树枝将之勾了过来,取枣自是轻而易举。 只是若被旁人瞧见她这副样子,只怕都要惊掉下巴。 她如今可是金陵城的贵女了。 只静不动的时候,还是颇有端庄娴静模样的。 可如今四下无人,她却爬树下河,哪还有半点名门闺秀的样子? 但其实偏偏,她如此才是最自在的。 香喷喷的烤鱼,一会儿就香满整个洞穴。 李卿落闻了一下,立即就开始大快朵颐了。 如今她有了匕首,处理鱼肉的时候,自然是又快又干净。 她还在鱼肚子里塞了一些香草,替代了没有调料的作用。 不仅去腥,还增添了不少的香味,此时吃上一口,简直是人间美味! 已经饿了整整一日了,李卿落吃光烤鱼,还将果子啃了四五个。 等吃饱喝足后,天色已经又渐渐落了下来。 原来,已经过去快一整日了。 此时,金陵城外一百里的惊云山庄。 郑凌舟一个铁掌扇在下属脸上:“混账!既你知道那是李家姑娘,为何还要下死手将她逼落悬崖!?她若是丢了命,本座要你陪葬!” 郑凌舟的滔天怒火,让整个大堂内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低下了头去。 郑婉袖上前来一把拽住胞弟:“凌舟,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还是赶紧着人去崖底找一找才是。” 郑凌舟红了眼:“阿姐,如何找?那崖底尽是豺狼虎豹,就算她落下去也被摔得四分五裂,早被拖走啃食殆尽,咱们要如何找?” 说完,郑凌舟实在愤怒不过,抽剑就抹了下属脖子。 其余人,全都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他竟真的这么做了! 而且,这不是根本还未确定那李家姑娘的生死吗? 有人满是心寒的站出来说道:“郑香主,您,您这般行事,让众兄弟们还如何诚服于您?” “而且就算曹堂主做了错事,您也该给他一个机会才是。怎能因为一个女子就轻易要了他的机会?” “再者属下相信,曹堂主即便这样做,也必定是为了咱们门教考虑的!” 郑凌舟冷笑:“考虑?考虑什么?既然你替他鸣冤,不如你说说,他曹堂主是如何替咱们门教所考虑的?” 那人一副视死如归的不顾他人劝阻继续说道:“香主您从前是说过,但凡碰上李家姑娘咱们教众无论何人都要敬上她三分,让她行事。可这回行动,也是我们莲花教策划了数月,计划周详,耗尽心血而定。” “稍有差池,不也是功亏一篑?” “近千名兄弟性命这回都豁出去了,先是乔装叛贼行事,声东击西,再引人入阵,最后再疯狂反扑,做这一切便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肃王!” “肃王是当今大梁朝廷对咱们莲花教最有威胁之人,所以杀他,势在必行。” “即便豁出几百个兄弟们的性命,大家也如同鬼魅的要将之诛灭!” “属下也听闻,昨日行事,这李姑娘恰巧就出现在那肃王身旁。” “可他们二人,为何会有交集?” “难道,这骠骑大将军府如今已然投靠了肃王?” “若是如此,这李家的嫡长女,便是死了又如何?” 那人说完,郑凌舟愤怒的一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所以,你们都想她死?即便你们知道她是李家的女儿,是本座要保的人,你们也还是觉得她该死?” “这才不留余地的将她一起给逼下那万丈悬崖!” 郑婉袖不能再看到弟弟如此发疯下去,赶紧上前将他撞开。 “够了!” “你们还不都赶紧下去!” 那人还不肯走,“郑香主今日一怒冲冠为红颜,往日一起拼命的兄弟,竟也是说杀就杀了,如何不叫人心寒?” “今日若是香主不给一个交待,我等自是不服!” 说完那人竟主动向郑凌舟的剑上撞去,郑婉袖转身挡在前面并用刀柄将那人狠狠一推。 “若你当真想死,不如先试试我的刀?” 那人一脸惊骇的这才狠狠向后退了一步。 郑婉袖虽是一介女子,但在他们莲花教里,女子同男子一般,皆能堪当大任。 而郑堂主平日里就最是稳沉得体,从不会如此偏向的倒向自己弟弟。 她明明该知道,郑香主今日犯了什么大错! 可郑婉袖却道:“不瞒各位说,那李家姑娘,我们姐弟二人如此护着她,皆是因为她乃凌舟爱徒,不仅如此,她还是我与凌舟的外甥女。” “虽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我们二人年少时便失去了全族亲人,所以我们格外珍惜家人。” “若有人要害我们家人性命,我们自然会无比愤怒,便是做出偏激之举,我也不会觉得他真的有错。” “所以,你们以为呢?” 下面一片,顿时议论纷纷。 “竟然是这种关系?” “若真是家人,这回咱们没有顾着点儿就给害死了的话……那曹堂主死的也不算冤枉……” “话怎能这样说?曹堂主可也是为了咱们莲花教!他们家人又如何?既入了教,咱们一众教徒就都是兄弟姐妹!” “是呀,从前咱们教主就说过,没有家的,咱们就是彼此家人。今日郑香主实在太过分了!” “我说,他们是不是也和将军府有什么关系?” 听见越来越多的议论声,郑婉袖缓缓抽出刀来:“谁若是不服,就先与我郑婉袖一战吧!” 结果是,上来两个不怕死的,最后全部都倒在了地上的血泊里。 然而全程,郑凌舟并未再动过手。 最后,郑婉袖收了染血的刀,郑凌舟才站出来道:“我们姐弟二人,绝非想与你们所有人结怨成仇!但从今往后,若门教之中再有任何人不顾我的三申五令,擅作主张还不服之人,他日便都会是此下场!” 夜半之时,肃王突然发起了高热。 李卿落探向他的额头时,那温度已经灼的她手心有些微微刺痛了。 “这么烫?” 不知是否是受毒素影响,李卿落摇了摇他,肃王仍没有任何反应。 但再如此烧下去,只怕人就算醒过来,也该变成一个傻子了! 李卿落心里吊着一口气,紧张的赶紧爬起来。 她想了想,掀开肃王的衣袍下摆,将他裤腿撕了一大块下来,然后赶紧跑出洞穴将布在冰冷的河水中打湿。 再回来将冰凉的布叠成快放在他的额头上。 很快,那布便又变得温热了。 李卿落捏着帕子心道:如此下去,确实太慢了。 就算自己撕再多的布条,跑一晚上不停的给他替换湿帕子,今晚怕也是救不过来他的。 都像是杯水车薪,救不了大火。 她缓缓起身,看着他如睡着了一般安静的睡容。 李卿落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她缓缓褪下自己的衣衫。 “我说过,要救你性命活过来,便不会食言。” “就当是我的一个秘密……你此生,永远都不会知道此事发生过。” 第181章 为救肃王,落儿再失清白(已修) 李卿落将自己脱了个干干净净。 只留了一条白色短亵裤和鹅黄色的蝴蝶肚兜。 李卿落也想过,干脆把这肃王拖出去,反正他现在也是个火人儿,便是丢进雪堆或是溪流中,或许还能真的帮他快速退热。 可是很快,她便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担心如此行事,会让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肃王,明早会彻底变成了一具冰冷又僵硬的尸体。 所以,真的已经没有法子了。 不过,她在把自己剥干净前,把肃王也先给脱了个干净。 依然只给他留了一条长里裤,作为最后的遮挡。 并非为了公平,而是脱了衣服对他此刻来说,更容易降温。 洞中还燃着火堆。 火光照在她美丽的胴体上,在墙壁上倒映出她凹凸有致而又修长健康的身影。 李卿落心中自然有羞耻。 第一次见到男子年轻而又健壮的身体,她也不可能不害羞,所以几乎全程都恨不得闭死了眼睛。 所以,她还是弯腰又捡起一件薄衣,先轻轻遮住自己,然后这才转身走向外面。 她躺在冰冷的雪堆里,将自己身上全部都盖满了雪沙。 即便她如今并不怎么怕冷了。 可身体的瞬间应激,还是让她止不住的发着颤,牙齿上下不受控制的‘咯咯咯’作响。 很快,她冷到觉得血都快凉了,这才让自己费力的爬出来,再赶快扑向洞内。 再出来前,李卿落已经先提前踩灭了火光。 不过,漆黑中她也早就确定了位置,所以径直走向那块巨石,然后发着抖的迅速钻进肃王的怀里。 他滚烫的肌肤灼得李卿落狠狠一个激灵。 许是觉得,如此面对面的太过亲密,她又慢慢转了一个面,将背贴上肃王的胸膛。 渐渐的,她觉得暖和了,而身后人的皮肤,也终于凉了一些下来。 一次自然是不行的,李卿落见此法有效,便又赶紧起身出去将自己埋了起来。 等她再钻进肃王怀里时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又如之前那般滚烫了! 不行,她得更快速才行,不然再烧下去,自己付出这么多怕仍是救不活他得性命。 李卿落打着颤,忍着羞耻将自己得手脚头贴上了肃王得身体。 她尽力得碰到他得腿,摸到他得脸,贴到他得脖子和胸膛上。 “肃王啊肃王,我舍弃这么多救你,你可一定要活过来啊!” “就当是报答了你之前曾救过我数次的恩情。” “下青松观那一次,秦淮河中那一回,还有祁山那一次……我全部都记得。” “哎……这回,我可是连女儿家的所有礼义廉耻都给抛下了。虽然清白名誉对我来说并不算多么重要,但往后,我可再无法理直气壮地骂李卿珠不知羞耻了,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损失吗?” “但倘若真能救你一命,这一切也值了。” “我们二人以后,也算是能互抵恩情了。” 说完这些话,她便又一个翻身,再次出了洞穴。 如此来来往往,不断的奔跑,凉体,降温,半个时辰后,还真给他身体的温度降下了不少。 李卿落顿时惊喜不已:“太好了!再来两次,你应该就能挺过这一回的!” 她说完也不再犹豫,转身继续出了洞穴,将自己再次义无反顾的埋进雪堆里。 天明破晓之际,李卿落醒过来发现自己还躺在肃王的怀里,她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赶紧翻身起来,先穿上衣衫,然后再弯腰低头摸向他的额头。 李卿落重重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恢复正常了。” “就是不知道,昨晚那么烧一场,醒来是否还像从前那般聪明?” “哎,一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完,她便再次捡起一旁的火堆将火先升起来。 然后,才出门去洗脸,准备今日去打个猎物回来吃。 她不知,等她一离开洞穴,原本紧闭双眸的人,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李卿落抓了只野鸡回来。 她先在河边把鸡给杀了,然后内脏处理的干干净净后,才又拎着鸡走进来,将整个鸡都给架到了火堆上烧毛。 毛焦臭味瞬间弥漫整个洞穴,她却像是闻不见似的,还在一旁心无旁骛的捶着草药,处理香草。 偶尔才将那野鸡翻个身,继续烧另一边的毛。 很快,毛烧的快干净了,李卿落闻到了肉香味。 “等等!别急,还轮不到你熟的时候呢!” 她说完一把抓住鸡头将鸡揪起来,正准备起身再出去清洗一遍野鸡身上的焦黑时,却不经意的抬头先看了一眼肃王躺着的位置。 这一看,便对上一双清冷的,睁开的眼睛!!! 李卿落:“啊——!!” 她吓得手中野鸡都掉到了火堆里,然后顾不得眼前事实,她连忙又弯腰赶紧先将好不容易连毛都烧干净了的野鸡先给捞出来! 等等,肃王醒了? 他真的醒了? 李卿落提着鸡扑过去,想了想,她又将鸡先给丢开,然后再仔细认真的看向肃王。 他是真的醒了!! 李卿落脸上神情很是紧张:“殿下,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段容时:“……” “你……咳,这是何处?今日是何时了?” 李卿落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来:“殿下,今日已是腊月十九了。我,民女很高兴还能看到殿下醒过来,实在太好了!” 李卿落伸了伸手,却又半道落了下去。 她甚至向后退了两步,才又蹲下。 她知道,他醒了,她便该赶紧恢复自己臣女的身份。 “殿下,您昏迷已经整整一日了。殿下可知自己是中了毒?” 段容时:“知道。李卿落,是你救了我。” 他深深看着她,李卿落却释然一笑:“这是民女该做的。殿下饿了吧?民女这就赶紧去给殿下弄些吃的过来。” 说完她不再逗留,提起地上的野鸡赶紧又出了洞穴。 段容时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身影消失了,他才低声呢喃:“为何不说……你做了哪些?” 李卿落出了洞穴后才重重松了口气。 不知他究竟是何时醒的? 一定不是早上,那时候他明明半点苏醒的迹象也没有。 所以,定是自己去打猎的时候他才醒的。 心中如此笃定后,李卿落便丢开了这两天自己所有发生在肃王身上的事。 无论是对口喂药,还是用口渡水,还是昨晚以身替他降温,这些事都该统统彻底埋在心底,再也不能让这世上还有第二人所知。 再次松了口气,李卿落赶紧把野鸡清洗了。 然后她又去摘了不少果子,一起带回洞穴里。 肃王已经自己坐起来了,李卿落看到他已将自己衣衫穿戴整齐,还把她的斗篷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后,她全身几乎僵住。 “……” 完了。 她昨晚把肃王除了底裤,将他也给剥了个干干净净!! 可早上她醒来后,就只给自己穿了衣服便去打猎了!! 所以,肃王醒来时,还是裸着的!! 好在,只算裸了上半身。 但是他,一定知道自己扒了他了!! 呜呜,她的清白…… 李卿落心里有个小人儿在对着苍天握拳倔强望天,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 “殿下您起来了?伤口怎样,还疼不疼?” “殿下这是我找的草药,民女自幼时起便用过此药,它能助殿下伤口尽快愈合。民女为了给殿下敷药,所以昨日民女冒犯了殿下贵体,还请殿下能恕民女之罪。” 她今日的话,很密。 密的透着一股无力的紧张。 甚至,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几乎不敢抬头看他。 段容时勾了勾唇。 “无碍,谢……李姑娘救了本王性命。” 他真的不介意? 李卿落赶紧捧起一旁已经捣好的草药:“殿下,今日的药,先换上?” 不过李卿落还是先把鸡给烤上了,然后再给段容时换药。 段容时依然像是昏迷时那般,一声未吭,仿佛李卿落此刻在他背上敷药的那个肉坑是假的。 替他扎上伤口后,李卿落便赶紧去翻转烤鸡了。 这野鸡虽然有些瘦,但好在李卿落把油脂都给烤了出来,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多汁。 段容时得到一根鸡腿,倒是吃了几口。 有香草的味道? 确实,便是一个普通到没有调味的烤鸡,她竟也能做到只香不腻。 吃完烤鸡后,李卿落将放在一旁已经温热的柿子递给肃王。 “王爷您尝尝?这柿子和枣都挺甜的。” 段容时揪着眉头:“本王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李卿落:“哦。” 她正要缩回去,却又被段容时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将柿子取走。 然后当着她的面,缓缓的咬了一口。 虽然眉间越蹙越高,但他却还是将一颗柿子都给吃完了! 李卿落转过头去忍不住的笑。 她算是明白了,口是心非是他肃王,高冷高贵也是他肃王! 扑哧—— 吃过东西后,李卿落瞧着肃王的唇色虽然还是有些深,但好在已经没有昨天那么乌紫了。 他应该是,彻底活过来了吧? 李卿落是真的高兴,说话都不由活泼了几分。 “殿下,您可想出去走走?这外面的山色溪流之美,或许您从前都未曾见过呢。” 段容时跟着出了洞穴,在看到银白的雪色山景后,他空幽的双眸仿佛瞬间都被填满。 如此洁白无瑕的世界。 毫无沾染世俗的美景。 仿佛置身在一副美如画卷的卷轴之中,让人还当真有那几分惊艳。 李卿落团起一个雪球,趁段容时不注意之际,‘啪’的一声砸过来。 “噗——哈哈,肃王殿下,我们来玩儿打雪仗吧?” 她当真是大胆至极!! 竟连当朝人人闻风丧胆的肃王都敢招惹。 她是真不怕死? 段容时扭头看着她,抬手缓缓拍掉自己领上的雪沙。 眼眸中,不自觉透出一抹危险警告的意味。 李卿落知道自己惹祸了。 她当真是高兴上了头,竟然忘记他可是个既矜贵的王爷,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神! 为了逃命,她转身就跑。 然而‘啪唧’一声! 身后一个巨大的雪球砸来,重重砸在李卿落的头上,竟当真将她砸了一个狗吃屎的趴摔在了雪地上。 第182章 落儿开怀大笑,肃王命人给她赔罪(已修) 李卿落:“……” “!!!” “肃、王、殿、下……!!” 她抬起满头雪沙的脸,用力的甩了甩头,将雪沙全部用力的抖落下来,然后满是愤怒的瞪着他。 “民女可才刚刚救过您的性命,您就这般对待民女!!?” 肃王:“所以,本王再让你一局。” 他手中再次团起一个巨大的雪球,然后掂量着在手中上下抛着。 李卿落看到那雪球的体量,赶紧爬起来。 “您太过分了!!” 他无比严重的激起了她此刻的胜负之心。 难不成,自己一个此时康健无比无病无痛的女子,还打不过他一个病怏怏刚刚才苏醒的毒人? 呵,嘴硬的女人,是从不会认输的。 李卿落赶紧趴下也跟着团起一个无比巨大的雪球,比肃王手中的那个还要大! 她抱起雪球,一个冲击准备冲刺过去,然后给那肃王重重一击! 可还没等她跑到合适距离,肃王突然高举起手来。 李卿落一个惊叫转身:“您说话不算数,明明说要让民女一局的!” 段容时:“本王并未动手。” 可他不动手,比他动手还要吓人多了!! 李卿落受不了了,一个拐弯又折回去,然后出出其不意的就将手中的巨大雪球奋力向之一丢—— 可惜,雪球太大,她的身高比之肃王又太矮,奋力一击竟然也只砸在了他的腿上便粉碎了个彻底。 肃王微微一笑,手中雪球丢出来:“该我了。” 李卿落一个尖叫再次转身狂跳:“啊——!!” 她像只小狐狸,满地蹿来蹿去的跑。 即便那是肃王,她也使尽全力的还击。 然而肃王也是毫无怜香惜玉,一个个雪球精准无比的砸向李卿落。 最令人气愤的是,他全程都只站在原地,连脚步都为挪动过,就把李卿落给打的落花流水。 李卿落被数次砸滚在地上,吃的满嘴满头都是雪之后,她也终于精准的找到了手感,甚至有一次雪球直接贴脸砸在了肃王的脸上。 “哈哈哈哈……” 她笑的前俯后仰,捧着肚子停不下来。 然而紧接着,又一团雪也砸在了她的脸上。 李卿落:“……” 行行行! 她知道了,他们二人的报复心都是不相上下的强,强的要命行了吧? 最终,李卿落最先举手投了降。 “我太累了,不行了……” 说完她仰头倒在了雪堆上,喘着气静静看向眼前的蓝天白云。 李卿落突然笑了笑,自她幼时记事起,她好似从未如此开心过,更没有像今日这般,彻底的开怀大笑过。 原来,开心可以如此简单。 笑出声来,彻底的释放自己的情绪,也没有那么难。 而且只是一个打雪仗,便能让人彻底轻松下来。 这两日她浑身绷紧的神经,好似也终于缓缓放慢了。 太好了,她把肃王彻底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抵了那些恩情不说,她自此以后也能活得好好的了。 李卿落做起来看向肃王:“殿下,民女以后是不是,就不必去桂园给您做饭了!?” 李卿落一高兴,便将心底最期待的事情问出了口。 正弯腰在团一个巨大雪球的肃王瞬间背影顿住:“……” 当然,既然李卿落已经喊了停,他这个雪球自然不是砸人的。 肃王做了一个雪人。 李卿落过来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肃王:“雪人。” 说完,他去一旁捡了一些树枝,又把冬枣和柿子都用上,然后一个胖乎乎又灵动的可爱雪人就做好了。 李卿落瞬间双眼亮晶晶的弯腰看着这个雪人。 “雪人?它长得好喜庆呀!殿下怎么会堆这个雪人的?民女怎么从未见别人堆过?” 段容时:“曾经有人教过本王。说是西方的人,都会在下雪之际堆上这样一个娃娃。你喜欢?” 李卿落像小鸡啄米似的用力不断上下点头:“喜欢。殿下,我也想堆一个,您教我吧?” 段容时:“不难,你照着团雪球便是。” 李卿落立即动起手来。 段容时便在一旁看着她,看她忙活个不停,甚至额头鼻尖都冒出了细汗,可那双细长的小手明明已经被冻得通红,她却仍像是毫无知觉一般。 段容时心中一动,几乎没有犹豫的伸手过来便捉住了她的手腕。 “殿下?” 李卿落抬头不解的望着他。 而且,他如此动作……怕是有些男女授受不亲吧? 李卿落全然已经把之前自己对肃王做的那些事都给彻底埋在了心底的箱子里,是丁点儿没想起来了。 段容时:“不必堆了。” 李卿落:“为何?反正眼下也没有事做,民女找个乐子……” 段容时:“你团的雪球很丑。” 李卿落:“殿下!!” 她有些生气了!! 这人的嘴巴,能不能有人给他封住! “您……” 李卿落抬手就要挣脱段容时的大手,然而就在此时,身后山崖上传来一声充满惊喜的急呼:“殿下!殿下——!!真的是殿下,还有李姑娘,他们都在这里!” “他们还活着,殿下还活着!!” 追雨和杀雷,还有冷电三人连滚带爬的从小崖上跳了下来。 李卿落轻轻一挣,段容时也顺势松开了手。 等追雨哭着来到跟前,三人齐刷刷的跪一边后,李卿落又悄然挪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追雨恨不得抱住肃王的腿。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殿下,是属下等办事不力,是属下等该死,今日才找到殿下,呜呜……看到殿下没事,属下等就安心了。” 杀雷也红了眼:“殿下,看到您还好好的,属下等……便是立刻死了也值得。” 冷电不停点头,表示附和。 段容时即便看到他们,神情依旧一直都是淡淡的,眸中情绪更是毫无波澜。 甚至只是冷眼看着他们:“既然你们来了,说说吧,那晚那些不要命的死士,究竟出自何处?” 杀雷:“殿下,属下等怀疑,他们都是莲花教的。” 听到莲花教,李卿落心中‘咯噔’了一声。 又是莲花教? 她脑海中不由冒出郑凌舟的脸,此事难道又是他做下的? 追雨把泪赶紧擦了。 “殿下,这些莲花教的人,从头到尾早就算计好了!” 段容时:“那便说说,你们是如何推论此事的。” 追雨:“他们或许早便知道南屏郡主要在郊外马场设宴,所以踩准了时机和天时地利,将咱们引至城外。” “最后碰上各大门阀世家的这些姑娘们返程,少不得咱们要分心分人来护这头。结果他们可能也没想到会杀出来一个沁玉公主,最后公主殿下的人也帮了咱们,所以暂时掩下一场血洗。” “只是这些畜生眼见事情不成,就突然调转方向,打算把所有姑娘们都给抓了,以此来威胁咱们。” “杀雷和沁玉公主配合无间,救下了不少姑娘们。” “当然李姑娘也带领南屏郡主返回马场,救下其余所有姑娘。” “可是此时王爷身边却没了人。而属下等也以为,一路所杀劫匪,也都已肃清干净,却不想……” 段容时:“这便是你们推论出来的真相?” 追雨等低下头去。 段容时:“本王更倾向他们开始便装作叛贼,甚至后来闯进世家姑娘们的马车队中,也全是幌子罢了。他们那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誓本王性命。” 追雨等人心中重重一个咯噔。 冷电:“后来属下等赶去树林援救殿下,也遇上了一批莲花教众。那些莲花教徒就像是杀之不尽似的,一批批的冒出来。” “原本殿下应该已经杀了上百人,可属下等也还是算不到人数的尽头……” “他们这回怕是倾尽全教之力,确实……是针对殿下而来的!” 追雨:“属下等愚笨,中了邪教奸计,险害殿下性命,还请殿下责罚!” 段容时:“不急。本王现在更想知道,李姑娘那日为何,也会出现在那片树林中?” “听追雨之意,她原本已经救下了南屏郡主,为何没有在你们的护送下,及时返回金陵城?” 李卿落:他总不会怀疑,自己和莲花教有干系吧!!? 李卿落立即瞪向追雨,追雨羞愧的低下头去:“是属下鲁莽,在李姑娘听到王爷受伤后,属下见她有些关心殿下,便自作主张的让她给殿下送药……” “是属下险些害死了李姑娘,还请殿下恕罪!” 段容时:“你该赎罪之人,是本王吗?” 追雨这才连忙转身又弓手对李卿落道:“李姑娘,在下害的李姑娘遇到此险,还险些丧命,还请李姑娘恕罪。” 李卿落:…… 呵,呵呵。 她何时听到肃王受伤,然后表示关心了? 追雨,你可真会编啊。 李卿落微微眯眼的盯着追雨笑而不语,追雨心底急得满头大汗。 姑奶奶,求您开个活口,救我狗命吧!! 最终,李卿落也并没有为难他。 只是说了句:“那追雨郎君,可是欠我一回了。” 追雨连忙道:“那是那是,以后有机会让在下鞍前马后,补偿李姑娘。” 段容时:“追雨回去,自行领罚五十棍。” 多少? 五十棍!! 那不是一个月都下不了床了??? 追雨哭丧着脸,还得谢恩。 一旁杀雷:太险了,差点又被这狗连累。 此处已耽搁太久,段容时自醒来后,头便一直还有些晕眩。 此刻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这才缓缓令道:“即刻起程,回金陵。” 追雨三人:“是,属下等遵令!” 山崖上又跳下来数人,他们手中还带着软抬。 等肃王躺上去后,追雨立即上前拉下幕纱,接着便要准备抬着肃王先飞身上去。 肃王却抬手止住他们动作。 他轻轻撩开帘角看向李卿落。 看到她虽然神情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但还是乖巧的躺了上去,这才放下帘纱。 等二人都被轻功带上本就不高的崖口后,前方又来了一批人。 “表兄!”是沁玉公主领着一批人又来了。 她看到肃王还活着,顿时满目惊喜交加的狂奔了过来。 “表兄!太好了,你、你还活着!” 第183章 落儿被沁玉公主当作情敌? 沁玉公主眼中含泪的站在一旁望着段容时,一副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太过上前亲近的样子。 只是脸上委委屈屈,双手还微微发颤的望着他。 段容时却连纱帘也未撩起,隔着帘子看向沁玉:“你怎么来了?” 沁玉红着眼:“表兄生死不明,我能不亲自出来寻你吗?不过看到表兄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杀雷说道:“殿下,沁玉公主这两日一眼未合的同属下等一直都在山上山下的到处寻您。” “我们还遇到了应该是莲花教的人,公主殿下是巾帼女子,还射杀了几人。” 段容时:“本王知道了。沁玉,有一件事,本王想要托付于你。” 沁玉看到肃王安然无恙,心中已经落定了一大截。 听到他竟还有事要自己帮忙,立刻便就答应了,连问也未问是何事。 一旁的李卿落看着热闹,心中原本还在暗暗道:那日才见这沁玉公主,她分明气势不输男儿的大气凛然,到了肃王殿下身边,竟全然变成了另一副娇怯的女儿模样。 可突然,肃王的手指向自己。 “机缘巧合,本王同李家姑娘这次一起落了难。” “她帮助了本王,本王却不能有损她女儿名声。还请沁玉能帮本王,将李姑娘亲自送回将军府,并瞒住此事。” 若是满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李卿落和肃王一起跌落悬崖,并且失踪了一天两夜的话,李卿落的清白确实将彻底荡然无存了。 沁玉听闻此言,脸色微微一僵。 可她已经答应,自然不能再反悔。 于是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应下:“是,沁玉知道了,表兄放心吧。” 肃王隔着纱帘深深看了李卿落一眼,然后挥了挥手:“启程。” 李卿落对此事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甚至还有些感念肃王今日的体贴,自己也总算没有白救他一场了。 只是突然身上射来一道不善的目光,李卿落硬着头皮的掀开纱帘,冲沁玉公主友善的点了点头。 将军府。 整个将军府这两日,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自从十七那日,城外传来叛军大乱,而肃王出城肃清叛军却又传出失踪且生死下落不明的消息后,整个金陵城就几乎人人自危了。 那天夜幕,被南屏郡主邀请出城骑马的各家姑娘,到了深夜才一个个被安全送回了家。 唯独将军府的嫡长女,至今未归。 虽然将军府却将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的,但这个流言却还是不胫而走了。 坊间传闻,那日劫匪掳走不少高门贵女,所以将军府的嫡女未归,定是遭了毒害了。 “若只是丢了命还好,可若是丢了清白……这将军府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些丑事,依我看,真要满门女眷都去出家才能善了了。” “别瞎说,肃王殿下不也是下落不明吗?” “你这意思,他们二人会一起失踪?” “呵,绝不可能!这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便是都失踪了,这二人也是绝不可能一起的!” “就算李家嫡长女如今风华正盛,有了几分将军府嫡女的气势,但想挨肃王殿下的边儿……莫不是嫌命太长了?”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不少传到了裴老夫人的耳朵里。 她却并不在意外面究竟怎么说,只是让张嬷嬷日夜不停的派人出去继续寻找李卿落的下落。 “山上,山下,崖底,悬崖峭壁,虎穴狼窝,这些地方都找过没有?” “又或者是落儿受伤了,躲到哪个农夫家里去了?” “那些猎户在山上的屋子都瞧过没有?” 张嬷嬷也只是不断的进来摇头。 裴老夫人眼瞧着精神一天比一天垮了下去。 邓嬷嬷和雀儿都已经在静慈堂跪了一天两夜了,裴老夫人根本不想见她们二人,可她们却也不肯放过自己。 每一次张嬷嬷进处,她们都会立即撑起摇晃的身子看过去。 可是每一次张嬷嬷都是摇头,让她们一次次的跟着再次垮下。 雀儿脸上的泪痕就未干过。 “阿奶,若是姑娘没了……你把我葬在姑娘的衣冠冢旁边吧。我下辈子,还做她的丫鬟……还伺候她!” “这辈子,是我们主仆的缘分太浅了……” 邓嬷嬷骂她:“呸,瞎说什么屁话?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就在这时,前院的人跑到静慈堂来报信:“老夫人,老夫人——姑娘她回来了,回来了!” 裴老夫人在张嬷嬷的搀扶下快速走了出来:“你说什么?可是落儿回来了?” 那小厮满脸欣喜的说道:“回老夫人,就是大姑娘她回来了!” 自刘卿珠被逐出将军府后,李卿落就彻底恢复了自己嫡长女的身份。 所以如今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唤他大姑娘。 “是沁玉公主亲自将姑娘送回来的,现在老爷和夫人,都正在门口相迎呢!” “沁玉公主说姑娘前两日为了在马场救其他几家的姑娘们,所以受了一点轻伤。” “这两日沁玉公主因为劫匪的事,便忘记了此事。那日她擅自做主将姑娘留在了她郊外的庄子上,本来是要送信回来的,可她耽搁了下来,也是今儿才想起将姑娘送回来……” 小厮激动的语无伦次,裴老夫人却已经等不及了。 “管她什么公主!我的落儿呢?她受了什么伤,快带老身去看看!” 将军府门口,李卿落蹲下身给沁玉公主谢恩。 “谢公主殿下厚恩。” 沁玉公主弯腰亲自将李卿落扶起来。 她脸上挂着微笑,低头却附耳对李卿落说道:“我不管你这两日同表兄发生过何事,但最好是将这一切都给本宫烂到肚子里。” “本宫自幼与表兄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在本宫眼里,表兄与旁的那些皇子都不同,而在表兄眼里,本宫自然也有一席之地。” “本宫与他,才是真正的一起患难与共过。” “这一次就罢了。下一次,本宫若再看到你出现在本宫表兄身边,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李卿落并未被沁玉公主所吓到。 相反,她的心里很生气。 就算她是两国公主又如何? 李卿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面对别人的威胁,反而激起她的一身反骨来。 只不过,李卿落也并不想惹事。 肃王那里,她自己也并不打算再次任何山中发生的那些事。 就当是一场梦,回家了,一切都忘了便是。 可这沁玉公主若要将她当作假想敌来对待,实在大可不必! “公主殿下误会了,民女不过将军府刚寻回来的女儿,整个金陵城谁又瞧得上?” 沁玉公主笑着冷呵:“你有自知之明便好。” 说完她退后,一脸温和的执着李卿落双手说道:“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你也别怪本宫说话毒辣,实在是这世上爱做梦的女子太多,若妄想得到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最后的结局必然是粉身碎骨。” “至于刘卿珠那种货色,若不是她一根筋地非要去勾引四皇表兄,她也入不了皇家的门。” 沁玉公主说完这些后,转身朝李朝靖拱了拱手,然后骑上马一挥马鞭领着一长串人,终于扬长而去。 李卿落看着她的背影,口中喃喃:“原来,你也是看不上那刘卿珠的。” 可她那日表现得分明是另一副样子。 “落儿——” 裴老夫人跌跌撞撞奔出将军府门来,看到李卿落安然无恙,裴老夫人严重得泪珠一滚。 “孩子,快过来,快让祖母瞧瞧!” 李朝靖和曲氏转身。 李朝靖:“母亲这下可以安心了。儿子听闻您昨晚一夜未睡,实在担心不已。” “这下落儿既然已经安然无恙的回来,全家也都该松口气,也都不会被她所连累。” 说完李朝靖又扭头看向李卿落,揪着眉道:“落儿,你可知错?这两日因为你,全家都被闹得寝食难安,你实在是不懂事了!” “既然去了沁玉公主的庄子上,也不该不知会家里一声,让全家上下如此着急的到处寻你……” 李朝靖父亲的架子还未摆完,就被裴老夫人一声呵斥住:“你烦不烦?我同落儿说话,你在这里唧唧呱呱的做什么?滚一边去!” 李朝靖:“……” 母亲您偏心的不要太明显。 第184章 新姨娘已进将军府?渣娘发疯! 李朝靖铁青着脸,然而李卿落也是根本不看他,提着裙子就向裴老夫人扑来。 “祖母!” 她紧紧抱住裴老夫人,祖孙二人拥着彼此,好像都找到了灵魂的归属之处,这才都安心下来。 李卿落经历了这此劫难,挂在悬崖上那一整夜,心中唯一担心的事,便是如果自己真的不小心死了,祖母该怎么办? 她若是掉落万丈悬崖摔了个粉身碎骨,自己是死了,可祖母在这世上,还能牵挂谁? 她怕祖母会因为自己伤心过度,所以许多的精神力量都是靠祖母才支撑过来的。 “祖母,落儿同您讲……” 李卿落挽着裴老夫人就进了宅子。 如今连面子上的请安,也懒得和李朝靖和曲氏做了。 曲氏虽然一脸失意,但却一直紧紧盯着李卿落的背影,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李朝靖却气愤的指着她的背影:“李卿落!你——你如此究竟成何体统!?我到底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别以为你祖母护着你,你便可以无法无天,你如今竟是彻底连我这个父亲也不认是不是?” 曲氏拉住他:“老爷,母亲还在前面,你就少说两句吧。” “落儿她才刚回来,这两日一定也受了不少惊吓,你便是想要摆父亲的架子,也该过两日再说的。” “况且刚刚沁玉公主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是她忘记了落儿的相托,忘记来将军府报信了。” 李朝靖将曲氏一把甩开:“有你今日在此为她说话!” “曲氏,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 李朝靖指着曲氏满脸怒容:“自那刘卿珠离开将军府后,如今她的眼中是越来越没有我们这对父母了,你倒好,竟还娇惯上她了,怎么,如今倒想着如何讨好她了!?” “曲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儿心思!” 就在将军府的大门口,曲氏被他如此对待,一时脸上也下不来台。 “你!” 她面红耳赤的看向四下,红了眼眶。 “夫君,珠儿的真面容咱们如今也看清了,我们就不能像从前对待珠儿那般,拿真心对待一下落儿吗?” “你不要算计她,利用她,你若是用了真心,她如何会不认咱们?” “我只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如今那副样子,整日在房中不人不鬼的活着,也就这一个健全的女儿了……” “我们与她已经错过了十几年的时光,我如今想要真心待她,怎么就成别有用心了!?” “不像老爷,还能纳一个年轻的姨娘,以后定然还会有别的子嗣……” 说着此话,曲氏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幽怨。 李朝靖脸上也多了一丝的不自在。 “你在这里胡扯什么? 曲氏:“老爷如今对我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对川儿不闻不问,对落儿总是气冲冲的,难道不是因为老爷刚刚纳了一个新人进府吗?” 曲氏呵出口来的真相,让李朝靖终于多了一些羞恼。 “你——!” 他举起手来,若这里不是将军府大门口,就一定已经甩了下去。 “无理取闹,妒妇!我警告你,若是眠儿在你面前受了什么委屈,休怪我对你无情!” 撂下这句话后,李朝靖转身拂袖离开。 曲氏却狠狠向后退去,若不是常嬷嬷搀着她,她已经无法支撑自己。 曲氏红着眼,一脸的苦笑:“我与他年少夫妻二十载!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中一切。” “我知道我不算聪慧,我也知道,我做过一些对不住他的事,可我这些年没有功劳,难道也没有苦劳吗?” “如今我的儿子废了,我的女儿不认我们……他就如此待我!!?” “当年要不是我曲家,她又能娶到什么好门第的妻子?” “我曲家这些年也帮衬过他不少吧?” “他竟转脸如此无情!” “若真……果真是老将军的亲儿子!都是无情无义的种!” 常嬷嬷吓得快没命了,恨不得捂住主子的嘴巴。 “夫人,快别说了,快别说了……” “来人!夫人身体不适,还不赶紧将夫人扶回春在堂!” 李卿落还不知道她走后门口发生的事,不过她在花园里遇到李朝靖的新姨娘了。 身如拂柳,动若轻风。 娇颜盛花,风情万种。 看来邓嬷嬷派去的人,没有白白栽培她。 只是这个柳眠儿,她是何时进府的? 柳眠儿见到裴老夫人和李卿落,立即跪在地上请安,“妾身见过老夫人,见过大姑娘。” 李卿落像是从未见过她一般,还故意问了一句:“这是……” 裴老夫人瞪她一眼:“你父亲的新妾室,柳姨娘。” 裴老夫人眼神里的意思很直白:你爹这妾室怎么来的,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李卿落笑而不语。 原来祖母知道此事。 不过她没有阻拦自己做的任何事,这让李卿落很开心。 回到静慈堂后,刚一进院子,邓嬷嬷和雀儿就跪着激动的喊她:“姑娘——!!” 看到二人形容如此憔悴,李卿落都吓了一跳。 她立即奔了过去将她二人抱住,满是心疼:“你们快起来!祖母,落儿这次的事,实在与她们不相干,她们若是能跟着落儿一起,她们必定不会丢下落儿的!实在是当时情形……有些特殊,她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李卿落甚至还很是庆幸她们二人那日没有跟着自己一起去见肃王。 不然遇到那晚的阵仗,怕也是没命活了。 主仆三人抱在一起,看到彼此都平平安安的,眼里都闪着泪花。 裴老夫人气的瞪眼:“老邓你自己说!我可让你祖孙二人跪了!?” 邓嬷嬷擦着眼角连忙道:“没有,没有,没有,老夫人当然没让老奴和雀儿跪,是我们自个儿想跪的,我们心里牵挂姑娘,吃不着睡不好,如此心里反而能踏实一些。” “现在姑娘回来了,我们起来就是,姑娘您别误会老夫人了。” 裴老夫人:“你可听见了?我哪敢动你的人,你回来还不得跟我急眼?” 李卿落这才又笑着起身上前去紧紧挽着裴老夫人:“祖母,是孙女误会了此事了。孙女自罚,祖母想要什么,孙女都去做!” 裴老夫人:“老身要什么?老身就要你活的好好的,以后别再如此吓唬祖母了!” 肃王府。 富丽华贵的寝殿里,肃王躺在榻上,自己用力的揉着额角。 几个大夫跪在地上,一脸凝重的一一上前来给他脉诊。 杀雷和冷电还有近侍伍公公都紧张地站在一旁,看到这些大夫迟迟不能下诊断结果,都不由有些着急。 伍公公直接发了火:“我家王爷这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便就如此难断吗?” “还是你们一个二个都是庸医,所以根本瞧不出来?” “一群废物,亏我们王爷将你们一个个找过来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在王府里养着,说是比宫里那些御医都还医术高明,可如今竟连一个小毒也瞧不……” 领头的杜大夫上前战战兢兢回道:“禀肃王殿下,您这回中的……是西域传入的曼陀罗毒。” 冷电大吃一惊:“曼陀罗毒?” 杜大夫:“难道,冷电侍卫也知道这是何毒?” 冷电:“殿下,属下确实知道此毒,因为属下的父母兄弟当初……皆是死于此毒。属下查过此毒数年,所以恰好对此毒算是有些熟知了。” 杀雷和伍公公暗中吃惊的对视了一眼,对冷电的过去竟如此惨烈真相,属实没有想到。 肃王:“此毒,毒性很强?” 冷电点头:“传闻此毒乃西域十大毒王之一,据说中了此毒者,十有九死,另外一人就算能侥幸存活下来,也必会被毒成一个神智不清的傻子。” “殿下若是中了此毒,此刻也不该是如此神智清醒的模样。而且,早就该毒发了才是!” “大胆!尔等是不是根本诊断不出殿下身中之毒究竟为何,看殿下暂时无恙,就随便拿此毒之名来诳殿下的?” 以杜大夫为首的各位名医口中喊着冤枉。 杜大夫:“此毒确实如冷电侍卫说的这般,毒性极强。属下等也很纳闷,为何殿下瞧着会如此康健,目前竟就只是一些头晕目眩的症状。” “可是刚刚属下等也确实瞧过殿下的伤势,中毒之处,四周所有肌肤全部呈现紫色,而且摸过殿下脉象再观殿下面色,也还有不少余毒在体内,但殿下……” “现在便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有人及时的救治过殿下,看殿下伤口处敷的药草,应当也是用对了药物,所以才让殿下暂时彻底压制住了此毒。” 所有人瞬间都看向了段容时。 杀雷和冷电更是暗中吃惊不已:难道是李姑娘? 可她怎么会什么医术? 还是王爷和李姑娘中间又遇到过旁人救过王爷性命? 段容时却只盯着手心的一枚六角形暗器。 “这便是那伤了本王的暗器,你们可有法子彻底清除本王体内余毒?” 杜大夫接过暗器来端详:“属下等必当全力一试!不过,还要问问殿下,这中间都发生过一些什么症状?” “还有,殿下伤口及四周因为及时被处理的极其干净,所以皮肉没有跟着继续腐烂,伤患处敷的药草也比较妥当,属下等有一两个问题,想要问问这位神医……” 段容时:“神医?” 他高高挑眉,随后又轻轻一笑,并摇了摇头。 杀雷、冷电和伍公公三人:!!! 殿下笑了?? 殿下竟然笑了!! 殿下到底想到了谁? 这太诡异了! 殿下笑起来,简直比不笑更吓人呀! 段容时根本不管别人如何惊悚,自己淡淡道:“不必见此人,她也不是什么神医。本王能活命,确实是她的功劳,但这一切,应该也只是巧合罢了。” “至于症状,本王可能……中间断过气息,也发过高热。” “还有,本王身上的这个药瓶子,空了。若是本王没有猜错,本王应该服了一整瓶的此药。” 所有人皆是一脸震惊:!!! 殿下,您还真是难杀啊。 第185章 祖母不许落儿再与肃王牵扯 杜大夫神色竟然有了几分激动。 “殿下服了一整瓶的麒麟丸?” “这麒麟丸一颗就可活血化瘀,三颗就可救治内伤无患,这一整瓶是属下亲自装的,有至少二十颗!!” “按理说,殿下若是一次性吃下二十颗,早就该即刻暴毙,七窍流血而亡了!” “可殿下身中曼陀罗毒,所以两药在体内相撞冲击,殿下才会发起高热。若是殿下未能及时退热的话,必然会对殿下体内经脉造成无比严重的损伤!” “但刚刚属下瞧过了,殿下的筋脉并无问题。毒不仅被压制住,麒麟丸应该还在缓慢的释放功效。” “至于殿下说的停息之事,是在殿下服药前,还是殿下服药后?” 段容时:“服药前。” 他若是清醒,定不会让她如此胡来。 但没想到,竟阴差阳错的当真救了他一命。 这一整瓶二十颗的麒麟丸,一起吃下算是虎狼之药,还当真下了一剂猛的了。 将军府。 李卿落还在静慈堂。 陪裴老夫人吃过晚饭后,裴老夫人遣走跟前所有人,才问她这两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卿落不想瞒着祖母。 她先是把马场和回程路上的事都给裴老夫人说了,然后又提到肃王。 “侍卫兄弟走不开,就让落儿去送药。” “可没想遇到了埋伏,肃王殿下护着落儿,我们不慎便一起落了难,今日沁玉公主和肃王殿下的侍卫才找到我们。” 这两日发生的事,其中艰险之处,李卿落自然都不敢提。 裴老夫人一听到‘肃王’二字,脸色都变了。 “你竟真的共同他在一处!?那你和他……” 李卿落:“祖母放心,肃王受伤了,全程意识昏迷,落儿除了照顾他一下,其余同他几乎没有什么接触。他也不知道什么。” 裴老夫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这个肃王,行事诡怪毒辣,阴狠无情。但好在,他同那些真正的恶人还是有些区别的,他身上有皇子的矜贵和体面,虽毒却不恶。” “你如此完好的回来,定是他护着你了?” 李卿落点头:“是,许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吧?曾经你们都在青松观住过,他对祖母好像还有几分尊敬。” 裴老夫人叹了口气:“哪谈得上什么尊敬?不过是念着一点我从前的荣耀,还肯给我这个老婆子一点儿面子罢了。” 裴老夫人到底从前也是大梁国唯一的女将军,这天下谁人不知道? 但凡遇见的,都会给她几分薄面。 “落儿,此事既然过去,咱们就让它赶紧过去。” “往后,你别再同那肃王有什么牵扯了。” “这肃王也还算懂规矩,让沁玉公主将你送了回来,没有沾上他的名声。” 李卿落不明白祖母为何如此避讳肃王。 难道祖母是怕自己会重蹈刘卿珠的覆辙? 这自然是绝不可能的。 先不说肃王不是允王。 那允王面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肃王听说,府里连个近身伺候的婢女都没有…… 或许,他喜欢的本就不是什么女娘呢? 而且肃王与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自己心里清清楚楚,所以从不会往不该妄想的地方胡思乱想过。 即便这次她舍了自己救那肃王性命,也只是真心不想让她死罢了。 至于其余的,她是真的没有多想。 裴老夫人见她不说话,伸手敲了过来:“此事,务必瞒得死死的。你可明白?” 李卿落点着头,心里却又奇怪不由问出口来:“祖母,肃王名声确实可怖,但您为何这般忌讳他?” 裴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祖母是不想你被趟进他的浑水里!” “这个肃王,原本是皇帝最心爱的月贵妃所生,你可知他幼时也是受尽陛下万千独宠的?陛下那么多儿子,只有他,四岁那年还被皇帝抱着他去上朝,就坐在陛下的腿上接受万千朝拜。” “便是先太子,也从未受过如此殊荣的!” 李卿落确实很吃惊! 毕竟现在民间的人都知道,他们父子关系并不算好。 虽然皇帝对肃王做事断案之风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他突然屠人满门,陛下也不会真的怪罪下来,只是不痛不痒的斥上两句,肃王也依旧我行我素。 但皇帝的好事,好像也从来想不到这个五儿子。 他与五皇子不仅不亲热,好像就只是将他当作一个可利用的工具和手段罢了…… 所以李卿落完全没想到,肃王幼时竟然也是被皇帝捧在手心疼宠过的。 “一切变故,要从多年前说过。月贵妃在肃王六岁那年,突然暴毙于寝宫之内,死因迷雾重重,真相至今未能堪破。但皇帝对外却只是宣称,月贵妃是突染重疾而亡。” “后宫上下,包括太后、皇后和所有妃子,所有宫人,都不许再提及此事一字。而整个月桂宫上下清洗,所有宫人都被绞杀!” “只有肃王和沁玉公主,是活着从里面走出来的。” 裴老夫人看着李卿落:“他肃王性子如今这般残暴嗜杀,都与他幼年所经历的事,有着必然的关系。” “他体内又有楚国皇室的血脉,所以本就多疑的皇帝,决然不会考虑肃王作为继承将来大统之人。” “但肃王会甘心吗?” “他蛰伏这么多年,就当真没有想要查清他母妃当年死因真相的心思?” “他若是卷入皇权之争,身边人又怎会不受牵连无辜?” 裴老夫人考虑这么多不是没有缘由的。 但到底那是肃王的人生,再如何复杂,她只希望自己的乖孙女能离得远远的就好。 至于他段容时将来如何翻江倒海,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李卿落为了让裴老夫人安心,举起手指发誓:“祖母,落儿以后再遇见肃王殿下,绝对会离得越远越好,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裴老夫人终于放下心来。 李卿落踏踏实实睡了一觉起来后,邓嬷嬷进来说:“姑娘,老奴去打听过了,说就是十七那日发生的事儿。” 李卿落立即坐起来:“快说说。” 昨儿晚上她回来躺进温暖的被窝里就呼呼大睡了。 但是睡前,她让邓嬷嬷去打听一下这柳眠儿是怎么回事。 原来,好巧不巧,柳眠儿也是十七那日进的将军府。 就在李卿落前脚刚出将军府,后脚她就被李朝靖这个老不羞的给亲自抱了回来。 “姑娘,老奴去问过了。说是柳眠儿这几日终于出了她姑姑的孝期,所以官府正准备抓她去配夫家呢。” “她自然是不会从的,谁知道她这个岁数了,还能配个什么好东西?” “歪瓜裂枣就罢了,若是遇到那一家子都不好的,磋磨个一年就没命了也是有可能的。” “柳眠儿也不是那认命的,每日看到官府就跑,而老奴派去她身边的人,早得了姑娘吩咐,所以天天儿的把柳眠儿往街上带。目的就是往老爷常去的地方碰碰运气。 “这不,终于巧了一回!就在十七那日,就在老爷跟跟前,那柳眠儿被官府的人给抓住,眼瞧着就要给带走。” “老爷对这柳眠儿怕也是没有忘记,所以自然就出手把她给救了。” “柳眠儿见到老爷,哭的那一个惨啊。” “说是秦淮河两岸的百姓可都看见了,柳眠儿就跪在老爷脚边上,说她已经走投无路,恳求老爷能收留她。便是为奴为婢,做个洒扫浆洗的婢子,她也是愿意的,就是不愿意被官府拉去随便配个夫家。” “姑娘您想,一个娇滴滴的,虽然岁数有点子大了但却仍是云英未嫁的一个老姑娘,就那么抱着老爷将他看作天神下凡救她的盖世英雄一般,这天下间哪个男子受得了?” “即便老爷已经不是个年轻的郎君了,可这天下间的男子,便是那八十岁的也爱娇爱俏,爱年轻新鲜的。更不论受到崇拜被爱极,勿论是谁都得被迷糊了。” 雀儿在一旁‘扑哧’一笑:“老爷一定还以为自己是枯木又逢春了吧?” 李卿落冷冷一笑:“他怕是早就心痒难耐了。如今终于正大光明的抱得美人归,还不得疯狂几日?” 第186章 落儿进裴府,南嘉病危? 邓嬷嬷的老脸都红了一下。 她家姑娘说话,有时连自己这个经过风月的老东西都有些禁不住。 邓嬷嬷连忙又道:“说是那日老爷将人抱回来后,当晚就宠幸柳姨娘了,也不管姑娘您那日还未归家下落不明。老爷他心里,到底姑娘您仍是不要紧的……” 雀儿‘哼’道:“我们姑娘才不稀罕他呢!” 李卿落拍拍雀儿的手。 “春在堂那边什么态度?” 邓嬷嬷:“听说夫人气得要死,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个遍。可又无可奈何,因为老爷给柳姨娘派了一屋子的人伺候,像是要刻意和夫人作对似的。” 李卿落:“打听清楚了吗?事后喝的是坐胎药还是避子汤?” 邓嬷嬷一笑:“老爷盯着柳姨娘喝的,坐胎药。” 李卿落:“如此就好。多盯着点儿,别让我那亲娘再做什么手脚,害死我的兄妹了。” “柳姨娘身体康健又年轻,若是运气好,明年就一定会生下一胎。她若是愿意,多生几个更好。” “等我的亲弟弟妹妹多了,我这父亲也就没什么用了……” 李卿落伸手‘啪’的一声折断手边已经枯萎的腊梅。 裴府。 李卿落休息了两日,就准备来裴府看看南嘉。 昨日南屏郡主去了将军府看望李卿落,二人约好了今日在裴府门前见。 因为若是李卿落自己拜访,她自己心里都没底,裴府要不要李家人进裴家大门。 “落儿姐姐!” 南屏郡主来的稍迟了一些,她蹦下马车跑到李卿落跟前来,掀开帘子就是一笑。 裴国公府自然不会拦着一个郡主,很快内宅就得了信儿,毕恭毕敬的出来人将她们二人引了进去。 裴国公府之大,连南屏郡主都咋舌。 “果然是百年世家大族了,瞧瞧这气派,这府宅的规模……啧啧啧,比我们公主府瞧着可还有底蕴多了。” 南屏背着手走在前面,她突然想起什么,还扭头对李卿落说道:“也比你们将军府好。你们府上就是空荡荡的。如今人要多些了,我第一回去的到处都是荒废的园子,还吓我一大跳呢!” 旁边的仆人立即偷偷多盯了李卿落几眼,仿佛已经得知了她的身份。 李卿落:“……” 南屏,你可是忘记了,我今日喊你来是做什么的? 她微微一笑,南屏郡主仿佛这才想起来,立即捂住嘴巴。 “呵。呵呵呵……落儿姐姐,你看他们裴国公府那边的梅园真好看,那里还有小鸟呢!” 李卿落无可奈何的又被南屏拽去了梅园。 刚进去就撞上了几个女娘,看穿着打扮,必然是裴国公府的姑娘们无疑了。 看到有人闯进来,一女娘开口就是呵斥:“大胆!什么人也敢往里面闯?滚出去!没看到本姑娘在此吗?” 裴国公府的姑娘们很特殊。 是整个金陵城里,最特殊的一家子。 裴国公府嫡系有三房,而各房又有几院。 各院都有几个姑娘。 如此算来,裴国公府现如今未嫁在家的姑娘就是十几个。 所以,裴国公府虽然很大,但依然有些拥挤,却又无比热闹。 可是她们个个深居简出,平时哪家的宴会,几乎都很少出现她们的身影。 就像裴国公府那些郎君公子们,除了现任的裴国公还在朝为官有些风头之外,其余各房各院的老爷,统共都只有几个是在朝中最不起眼的位置做着最不起眼的事。 而不在朝中的那些郎君,比如裴三郎,也是鲜少出现在世人面前的。 整个裴府如今除了裴南嘉这几回在外走动的次数多了些,其余裴家的姑娘们,就连南屏都未见过。 于是坊间有传闻,是裴家的女儿都长得太过平庸,根本拿不出手来,所以裴家才将女儿们都关在家中不许出来见世面。 就连那些嫁出去的裴家之女,到了夫家也是深居简出,不喜与人来往。 所以昨日一听李卿落要来裴国公府,南屏郡主一下就兴致勃勃的答应要来了。 “她们裴家的姑娘太神秘了。我倒要去瞧瞧,裴家的女儿除了南嘉,到底是不是一个个都是无趣平庸之辈!” 只是不想一来裴国公府,就被裴家姑娘给呵斥了。 南屏立即就叉腰喊了回去:“我乃南屏郡主!今日登门探望你们二房二院的裴十二娘,路过此梅园而已,不想你们裴家就是如此待客的!?” 听到是个郡主,面前几个姑娘这才面面相觑。 “你是探望十二娘的?她是称病一段时日了,可她竟然有朋友?还是个郡主。” 对方不太友善的目光在南屏身上转来转去,然后又转向了李卿落。 “你又是哪个?” 李卿落听南嘉说过她幼时的事。 所以开始就没想过,裴家的姑娘会有几个友善的。 李卿落语气自然也是硬邦邦的:“我们若是身份有疑,你们裴家也不会放我们进来。刚刚若有打扰,我们立刻离开就是,何必如此凶神恶煞的?” 对方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最后还是身穿红色斗篷那个女娘站了出来。 她语气倒是客客气气的:“我是裴四娘。刚刚不知你们身份,所以才多有得罪,还望谅解。” “毕竟我们裴国公府,平日里鲜少会有外客来,而这梅园,也只有我们这些主子能进,平日里奴婢们都是不能随意过来的。” 另外的姑娘紧跟着说道:“是啊,我们哪知道是来看十二娘的人?还以为是什么不懂事的奴婢乱闯呢。” “就是。便是郡主,也不能不讲理吧……” 南屏气的横眉竖眼再不客气:“本郡主何时就不讲理了?再说这破梅林有什么金贵的?你们就是没见过什么好的,所以才把这么个地儿都当做什么禁地了!” “还奴婢呢,见过我们这般穿的如此华贵的奴婢吗?狗眼睛!” 南屏是不怕得罪人的,说完就拉着李卿落气哼哼的走了。 李卿落回头,看到以裴四娘为首的几个姑娘,目光阴恻恻的盯着她们正离开的方向…… “裴国公府这些姑娘,真是让我白期待了。一个个的如此低见,就像潘璃一样让人讨厌。难怪出不了门,不然那还不得到处树敌?” 李卿落摇头一笑。 “别气了,前面又来人了。” 还没到南嘉跟前,就遇到一茬又一茬的人。 不过这次来的,是裴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她代表裴国公夫人过来客气了几句,让南屏郡主在国公府能玩的开心一些,她就不来打搅她们小姑娘的兴致了。 还让南屏若是遇到任何不快的事情,都尽管告知一声,她们裴国公府必定从严处理。 南屏自然当场就不客气了。 “国公夫人是个讲理的,只是晚辈今日就不去她跟前打搅了,免得我这自幼便在西北长大的,不懂规矩又脾气冲,说些不好听的话来。” “今日本郡主原本也就只是来看南嘉姐姐的。” “但却不巧得罪了你们府上几位姑娘,原不知那梅园是府中的禁地,我们这些外人都是不能靠近的,不然被奴婢当作训斥一场也是活该。” 没想到,南屏都会阴阳怪气了。 这让一旁的李卿落都忍不住的掩唇轻笑。 只是裴国公夫人听了这些话会是什么态度,那还真不好说。 那大丫鬟面不改色,恭恭敬敬的将李卿落二人送去了二房外面。 然后才匆匆快步回到长房主院裴国公夫人跟前来,并将刚刚南屏郡主的话又给说了一遍。 裴国公夫人闻言后,脸色一变。 “是哪几个在梅园冲撞了郡主?如此不懂规矩,真是平日里太过骄纵了她们!” 那丫鬟回道:“是……是四姑娘,还有五姑娘,六姑娘和八姑娘。” 裴国公夫人瞬间扬眉:“怎么是四娘?她向来最是稳妥的性子,今日定是被五娘她们带的如此!你先去把四娘给我叫过来。” 李卿落和南屏终于被带到二房二院,并在南屏的小院子里见到了南嘉。 南嘉确实病的厉害,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这可把南屏郡主和李卿落都吓了一大跳。 上次公主府一别后,这才过去多久? “你们来了。” 裴南嘉看到李卿落和南屏郡主,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 “我很抱歉,十七那日没能去马场。听说城外发生了叛贼之乱,我担心了好久,现在看到你们两个都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李卿落收起自己发愣的样子,快步走了过去。 “你就别担心我们二人了。快说说你,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什么病竟这么厉害?” “看过郎中了吗?郎中怎么说的?” “请的哪个郎中?” 南屏也眼眶红红的,过来一把抱住南嘉:“南嘉姐,我给你请御医,我待会儿回去就让我阿娘进宫去请御医过来给你看诊!” 裴南嘉摇头:“我没事。就是不慎中了一点毒罢了,我阿爹已经求陛下恩典,请了御医回来瞧过了呢。” 南嘉说着此话笑眯眯的,似乎全然没有受到此毒的影响。 可她眼下发青,面色发黑,双颊凹陷。 和从前完全可以说是判若两人,这岂能是没事? 李卿落直直问道:“南嘉,你中毒之事,可是和青阳子有关?” 第187章 被负姻缘,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 裴南嘉还有些意外,李卿落是怎么知道青阳子的。 李卿落摇头:“我祖母在青松观住了三十年,你忘了此事?” 裴南嘉这才恍惚了一下,随后扯着苍白的嘴角一笑:“我知道有许多人想帮他,但我就是气不过……” 李卿落握住裴南嘉的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嘉,祖母虽然觉得青阳子是无辜的,但我和祖母也都想帮你。” “青阳子真的是被你诬告的吗?” “可你为何这么做?若是青阳子被查证无罪释放,此事你一个诬告罪可也就脱不了身了!” 裴南嘉还未答话上来,身后便已经有人抢在她前面语气不善的回了李卿落。 “我们嘉儿因他中毒至此,难道还欠他青阳子的了?” 裴南嘉:“阿娘!” 李卿落和南屏郡主赶紧回头,看到一个浑身素雅的妇人一脸愁容的走进来,她的容貌和裴南嘉极其相似,年龄瞧着应该就是裴南嘉的生母,二房二院的那个姨娘了。 二房二老爷是裴南嘉的父亲。 他父亲此生都未娶正妻,整个后院便只有裴南嘉姨娘一个女子。 金陵城里大部分人夸他有情有义,但也有极多的人骂他不知礼义廉耻,罔顾礼教伦规,竟待一个妾室为后宅主母。 而且夫妻二人除了裴南嘉以外,也再没有别的子嗣。 便只有这一个独生的心尖尖。 李卿落突然想起,裴家除了裴南嘉,还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这位二房的二老爷,他同南嘉一样,和裴家的男子们比起来亦是格格不入。 因为,听闻他目前在御前还算一个小红人。 甚至比裴国公的风头都还要正劲一些…… 而裴家这些男丁们,显然一个个都和女眷一样,恨不得隐世一样低调,藏起锋芒。 还有那裴三郎,明明瞧着就是一位非同寻常的郎君,可却也整日无所事事的乱混。 而且他同先太子甚至莲花教好像都有千丝万缕般扯不清的关系。 这个裴国公府,真是处处透着复杂和古怪。 李卿落起身给裴南嘉的姨娘见礼,南屏懵懵懂懂的也跟着做。 那妇人也是个懂规矩的,连忙侧身让开,口中急忙说着:“二位姑娘不可!妾身不过一个妾室,万不敢受二位姑娘的见礼。是妾身刚刚失礼了,在此见过两位姑娘。” 李卿落却仍然欠了欠身:“你是南嘉的娘,自然也是长辈。” 南嘉对姨娘笑了笑:“娘,你怎么来了?落儿和郡主她们都是我真心的朋友,阿娘不用担心。” 此姨娘姓管,裴国公府的人都唤她一声管姨娘。 管姨娘听到女儿这么说,擦了擦眼角,过来也笑道:“阿娘很开心,从前就听嘉儿你提过,如今嘉儿终于有了真心的闺中密友,一见她们阿娘就知,她们果然都是极好的姑娘。” “那你的事,你可想让她们知道?” 裴南嘉白着脸点点头。 管姨娘又给她紧了紧身上裹着的皮毛。 这才缓缓说出一件真相:“当年,青阳子还是那户部郎中陈家的嫡次子时,嘉儿的父亲因和那陈大人自年少时便是同窗好友,所以二人私下亲自给嘉儿和那陈二郎定下了婚事。” “可他青阳子几年前,说出家就突然出家,全然不顾我们嘉儿的名声和为难。” “虽然后来他们家遭了大难,我们也明白了他当年突然出家的苦衷,但至今为止,他仍未亲口对嘉儿解释过一句。” “嘉儿是个倔性子,就想要他亲口说一句他们二人之间再无可能,或是他亲笔写下退亲书亦可。但回回去青松观,那青阳子回回都避之不及,见到嘉儿就像见到毒蛇猛兽似的,见都不见。” “嘉儿已经被耽搁好几年了,她还能被继续耽搁几岁?” “虽然我们二房二院只有一个庶出的姑娘,但却也是唯一的一个掌上明珠。妾身和她爹爹,又怎能不急?” “上个月,老爷又亲自去了一趟青松观。” “可二位姑娘你们猜,我们老爷亲眼瞧见了什么?” “他们青松观,在准备一场婚事。而即将成婚之人,就是他青阳子!” 南屏郡主拍案而起:“他一个道士,竟然还能成婚?这是什么怪事?他就不怕上天的神仙,将他给劈了?” 李卿落拉住南屏郡主解释道:“我也是听祖母说过,这天下的道教分为两派。是为全真派和正一派。” “全真派戒律森严,出家道士必须出家住观修行,不娶妻,不茹荤,不饮酒。他们认为‘断酒色财气,攀援爱念,忧愁思虑’,世俗的七情六欲都是修行道路上的阻碍,必须断绝才能成真。” “而正一派的戒规则没有那么严格,他们认为“阴阳不交,乃(出)绝灭无世类也”所以正一派的道士是可以结婚生子,还可以不忌荤食的。” “祖母说青松观修的就是正一派,先前那个观主,几年前携其妻子下山云游四海去了,所以才将青松观的观主之位留给了他的亲传弟子青阳子。” “只是青阳子若是要成婚了,难道至今都还未给南嘉写下退亲书?” 南嘉苦涩一笑,缓缓点头:“你说对了,落儿。我阿爹当日见此情形,自然是气愤不已,所以就把青阳子给打了一顿。” 李卿落都倒抽了一口气! 青松观那些道士们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青阳子若真的被打了,而那些道士会两眼旁观不插手去拦着? 除非是青阳子自己不许他们插手! 李卿落看向南嘉:“然后呢?你又是怎么中毒的?” 南嘉:“我阿爹疼我,回来的途中去糕点铺子给我买了栗子糕,可我吃过后却上吐下泻并且呕血,当晚就不省人事没了知觉。” “阿爹急忙连夜求了宫门,去陛下跟前跪求了御医回来,甚至金陵城中大大小小的名医给我救命,结果我被断为中毒。” “但我如何会中毒?” “阿爹自然会查下去,最后查到了栗子糕上。那铺子没有问题,查来查去,又查到了青阳子那未过门的娘子头上。” “传闻她是个江湖女子,可却也是个毒医。而我阿爹打过青阳子当日,她恰巧也出现在了糕点铺,并在我阿爹前后脚进去过一回。” “落儿,郡主,天下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吗?我阿爹拿了证据,几乎杀去青松观,等阿爹说出事实,青阳子虽然有些吃惊此事,但也只是淡淡一句:她师门突遇事急,所以早两日已经离开了金陵。” “而青阳子也正在准备收拾行囊,要去那女子的师门将她找回来。” “落儿,他们之事,究竟与我何干!?若是他早早写下退婚书,我阿爹何至于冲动之下,寻他麻烦?” “还有那栗子糕,她原本是要给我阿爹下毒,还是本就想要毒死我的?” “若是我阿爹吃了这栗子糕,而我根本无法进宫求得皇恩请来御医,也根本无法请来那么多名医,我阿爹可会因此便直接丢了性命?” “我阿爹若是死了,我与我阿娘在这裴府里,又还能挣扎几日?” “落儿,是我心生了怨念憎恨,所以一气之下就将青阳子给诬告进了金陵衙门。” 那女子下了毒想跑,自然是没门的。 官府已经去她师门捉拿人了,而青阳子想要走,也绝无可能。 所以,裴南嘉用这个卑鄙的法子将青阳子给关了起来,若是那女子真的爱极了青阳子,便必然会回来救他。 还有便是,她如今恨极了青阳子。 裴南嘉说着说着,脸上流满了泪水。 她怎么能不恨? 一封退亲书而已,他青阳子就是迟迟不肯给她。 所以他究竟是无情,还是对她有情? 这些年她什么都想过。 甚至对青阳子还有过一丝期盼,心中还有过妄想。 他连见她都不敢见,可是他心中对她,也根本无法割舍? 直到这次走了一趟鬼门关裴南嘉才明白。 他青阳子勿论究竟如何想,他当年一声不吭就去做了道士,他们二人的缘分就已经尽了。 至于他如今还要与旁的女子成婚,却又不给她退婚书,就是纯粹对她的羞辱而已。 裴南嘉:“落儿,无论后果如何我都愿意承担。但给我下毒之人想要逍遥法外,我自也是不肯的。” “反正我的命也活不了多长了,便是用命与他们搏一搏,又如何?” 裴南嘉此话是何意? 李卿落看到管氏在抹眼泪,便也没有再问下去。 南屏郡主都懂事的没有追问,只是脸上神情也是止不住的难过。 南嘉说了那些话,身体早已累极。 所以婢女将她带了回去歇息,而管氏这时才对李卿落和南屏郡主说道:“嘉儿的毒,已经入了心脾。便是御医也没有法子……他们说,嘉儿至多,也只有三个月的寿命……可以活了。” 第188章 裴府里,到处都是眼睛! 说完此话,管氏便捂着脸轻声呜咽了起来。 李卿落和南嘉都是一脸的无法置信。 “难、难道就没救了吗?若是找到那女子,可能找到解药?” 管氏:“这便也是妾身和嘉儿阿爹最后的希望了。若是能抓到那女子,若是她愿意给嘉儿解毒,或许嘉儿还能有一救。” “可她是江湖上的人,天南地北的,去她师门就当真能找到她吗?她当初更像是畏罪而逃,若是再诚心躲起来,嘉儿……嘉儿该怎么办?” 管氏送走李卿落和南屏郡主到了二门外,红着一双眼睛便又回去陪裴南嘉了。 没了人,南屏郡主才倒在李卿落的怀里痛哭了一场。 “南嘉姐姐太可怜了,呜呜呜……呸!那个臭道士真不是个人,他为何非要吊着南嘉姐姐这么多年,却又不肯放手?如今就是他把南嘉姐害成这副样子……” “我要把他整死!” “他若是不知不觉死在牢狱里,应该没有人会知道吧?” “不过一个臭道士,没人会在意的!” 李卿落:“……” 她顿了一下,便立即劝南嘉:“不可莽撞行事!你五王舅同那青阳子,应该是有往来的。” 南屏郡主吃了一惊:“这……可你怎么知道五王舅的事?” 南屏郡主眼睛‘咕噜’转了一圈,李卿落无奈的看着她:“我祖母在青松观住过三十年!” 南屏郡主:“哦……” 李卿落叹了口气。 南屏郡主却又突然眼眸一亮:“五王舅!落儿姐姐,我阿娘说过,五王舅府上有许多名医,是真正的名医!” “他在天南地北寻到的各大名医,据说他给他们无限提供研制各种药物的地方和药材,换他们为他所用,而每个名医每年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外出游历,就算这些名医要出门,但也总会留几个在王府的!” “落儿姐姐,我要不要去求求五王舅,让他帮忙派个人来给南嘉姐瞧瞧?” “可万一……他因为青阳子,又不肯呢?” “而且他性情一向冷漠且不近人情……” 李卿落:“要!郡主,你一定要开这个口!你五王舅那里若是答应,或许这真的是南嘉活命的机会。咱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希望。” 他若是不答应,李卿落也一定要想法子,必须让他答应! 南屏仿佛是被委以了重任,严肃的重重点头。 前面带路的仆人还在等着她们,二人正准备立即离开裴府时,裴国公夫人身边那个大丫鬟又追了上来。 “郡主殿下!郡主殿下请留步。” “殿下,我们夫人想请您过去主院一趟,今日府中的姑娘不懂事冲撞了殿下,所以我们国公夫人想要当您面,让姑娘们给您赔罪。” “还有,夫人欠了***殿下一些东西,也想请您今日能帮忙一起捎带回公主府,并转交给公主殿下。” 南屏郡主一听先前那几个要当面给自己赔罪,哪有不去的? 她扯了李卿落就跟着丫鬟走了。 “落儿姐姐,咱们瞧瞧去!” 李卿落心里却有些疑惑,裴国公府当真会当着客人的面,去落自己府中姑娘的面子? 然而她竟被拦在了主院门前。 那丫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却又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这位姑娘请留步。我们夫人还有些私话儿要先对郡主殿下说,并不方便旁人听见,所以还请这位姑娘能暂时留在此处,等待传唤再进去。” 南屏已经被带着走了,她回头望向李卿落,正想说什么,却已经被几个仆妇簇拥着挤了进去。 因为李卿落进裴府到现在,一直没有自报过身份,所以这是明摆着不要她这个身份不明的人进去了。 李卿落自然也并不稀罕进去里面,看什么虚伪的赔罪道歉。 她只是有些担心南屏。 不过想到南屏身边到底还有公主府出身的婢女嬷嬷跟着,李卿落便也看向身后跟着的雀儿。 “应该也不会再有人出来传唤我们了,既如此,我们走吧。” 和主院的门房交代了一声,李卿落便又客客气气的麻烦引路的仆妇将她给带出裴府。 再次去往二门途中,经过一道花园的拱门前时,眼前却突然闯出一个满头凌乱衣衫不整,形同疯子一般的婢女。 她满目惊恐,看到李卿落这个生面孔,顿时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前来跪在地上抓住李卿落的裙摆就喊:“救救我,救救我……这位姑娘你救救奴婢吧——” “奴婢不想死——啊!!” 几个凶神恶煞的仆妇追出来,将这婢女的头发一把抓住,然后死死向后压去。 可即便婢女被扯得头皮血淋淋,一把把头发都被抓落下来,她也不肯松开抓住李卿落裙摆的手。 仆妇‘呸’的一声,又上来将她手指一根根活生生掰开,也不在意是否将这婢女的手指给生生折断了,整个巷子都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贱婢!还敢给我逃,在这个家里,你能逃到何处去?” “今儿有这造化,是你自己的选择,也是你自己的归属,认命吧你……” 李卿落看着那女子被拖走,看着她眼眸里的期望如同被灭了烛火一般熄灭了下去。 惨叫声也越来越远,而整个全程,裴家没有一人出现,更无人在意当着自己这个外人发生此事,是否妥当。 引路的仆妇擦擦额头的汗珠,不断瞟着李卿落:“这位姑娘,咱们赶紧出去吧。” 李卿落点点头,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管裴家的事,所以即便很同情那个婢女,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走了几步,李卿落给雀儿示意,雀儿热情的上前借着攀谈的机会给那朴素塞了几两碎银。 “这位嬷嬷,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情形我瞧着怪吓人的,瞧把我们姑娘都给吓到了,今儿晚上回去可不要梦魇了才好。” 那嬷嬷接到碎银子惊慌的就要还回来,雀儿和她推了几下,干脆塞到了她袖子里,那嬷嬷才惊恐的四下瞧了瞧又捏了捏,这才把银子揣稳了。 “这……老奴还是劝二位不要好奇此事了,今日的事,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吧,不然二位今日怕是走不出我们裴府了……” 说完嬷嬷又紧张的四下张望了几圈。 李卿落:“为何会走不出裴府?难不成我们若是多管闲事,还会被你们扣下不成?” 那嬷嬷闻言一个惊跳,扑过来就要直接捂住李卿落的嘴。 雀儿一闪上前一把将她挡开。 “大胆!不得无礼!” 那嬷嬷急得跺脚:“二位快别说了!这府里到处都是眼睛,老奴也是真心想让二位还能活着走出去呐!” 雀儿也不由几分紧张起来:“那你还不赶紧带路?” 三人不再耽搁,急匆匆向外走去。 李卿落和雀儿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不再说话。 刚出二门,李卿落迎面撞见一人。 裴三郎? 她看了对方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裴三郎自然也瞧见了她。 他微微一愣,原本急匆匆的步履也停了下来。 “李姑娘?” 裴三郎喊住她。 眼底带着微微的惊喜。 听说那日郊外叛贼祸乱,她被沁玉公主带去了庄子上几日。 是她受伤了? 可今日瞧着她倒还是安然无恙,那个人也该放心了。 那引路的仆妇见三公子竟然认得这姑娘,还有些惊奇。 “老奴见过三公子。这……” 裴三郎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那嬷嬷连忙逃也似的离开了,生怕自己多听到点儿什么。 李卿落:“有劳三公子,将我们主仆二人带出裴府了。” 裴三郎猜到她是来看裴南嘉的。 “你去看过十二娘了?” 李卿落点点头:“是,三公子应该告知我一声,南嘉竟然病的如此之重。” 若不是今日亲自来,李卿落真不知道南嘉这些事,以后若是再晓得定会后悔不已。 裴三郎重重叹了口气:“抱歉,十二娘的事我也一直挂在心上,想要给她找更好的名医,或是着人去找那毒医回来解毒,可是目前都还没有任何音讯。” 几句话后,李卿落终于出了裴府。 她回头看了眼裴家威赫森严的大门,浑身一股恶寒。 “三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三公子得空,还请即刻去一趟老国公的院子里瞧一眼吧。” 说完,李卿落带着雀儿便走了。 裴轻鸿看着她的马车离去,这才想起她刚刚的话来,顿时浑身一惊。 莫不是大祖父又发疯了? 他瞬间揪紧了眉头,转身急忙进了府。 等上了路,雀儿才终于重重松了口气。 “姑娘,这裴家也太骇人了。感觉总有一股阴沉沉的气压在人头顶上,压得人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 李卿落:“裴家确实很古怪。” 那嬷嬷说,到处都是眼睛。 可,是谁在盯着这些人? 她记挂着祖母的心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替祖母实现。 若她没有猜测,那个婢女就是从老国公的院子里跑出来的。 如果不是,她刚刚那么多嘴一句,即便裴三郎空跑一趟,只要那婢女不是无辜被虐至此,此事与裴三郎也并无亏损。 李卿落回了将军府后,便立即去了静慈堂。 “祖母,您是不是认识一位洛神医?落儿想请他为南嘉治病解毒!” 裴老夫人听后也并不意外,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落儿,你都知道了?” 第189章 良辰吉日,落儿酒楼终开张 李卿落此前丝毫不知裴南嘉的事,祖母没提,她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可裴老夫人知道青阳子被关进金陵衙门的牢狱后,自然会去打听。 而裴南嘉中毒后,其父亲动静那么大的又是去求御医,又是遍寻金陵各大名医,祖母又怎能不知? 今日李卿落自己去亲眼所见裴南嘉的现状,心中大为所震。 她是很想竭尽所能救南嘉一命的。 当初李恪川断腿,祖母不都请来了洛神医吗?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却道:“好巧不巧,洛神医一个月前,已经去了大楚云游。祖母虽然已经让人快马去给他送了书信,可他究竟何时回来?回来是否又有把握救那十二娘的命?一切仍是未知的。” 李卿落心道:难不成,这希望只能寄托在肃王身上了? 不知道南屏能否说动肃王,能借他府中那些名医一用。 李卿落等着南屏郡主和裴老夫人的消息,这边她的酒楼,也终于到了开张这一日。 腊月二十五,良辰吉日。 珍馐汤锅酒楼,在金陵城百姓们万众瞩目和好奇的目光中,终于盛大开张营业了。 一大早,李卿落就请来舞狮舞龙队在门前热闹。 鞭炮声声中,她与裴老夫人一起站在台阶上,并且捂住彼此耳朵,看着她自己都从未见过的稀奇。 李卿落今日装扮,仍是男儿身。 这也是为了以后出门行事方便,所以大家便只看到这汤锅酒楼的少东家,竟然是个年轻又英俊不凡的小郎君。 而且这可是金陵城里第一家汤锅酒楼! 大家都好奇不已,等掌柜的拿着铜锣重重一敲并大喊一声:“开业——” 顷刻间数十人瞬间一拥而上。 堂子里外,到处都挤满了人。 李卿落先前就已经做了安排,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人来凑热闹,尝试新鲜。 她在筹备的这几个月里,也听取了许多的意见,还去虚心的向祖母取经学习过,自己也去不少酒楼里悄悄看过别人都是怎么做的。 所以今日虽然人多又杂,但好在一切早都做了准备,也算井然有序。 所有结队的人,都要先拿号牌,然后一一按序安排入座。 堂内不止有大桌子,当然也还有小桌,甚至屋外的门廊下还有临街的几张桌子。 冬日里看着雪景,吃着锅子,虽然冷一些,但也会别有另一番滋味。 一直往里走,通往秦淮河边的露台上,还有几张临江的室外座位,还可以看江景游船。 除了一楼,二楼就全是雅间了。 一个个雅间厢房里,不仅是宽敞,而且都是临窗通风。 屋内摆放着绿植,室内一张修好灶台的四方桌,有最大的厢房里还摆了两张桌子。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能随便要到这雅房,因为数量有限又紧俏,所以都需要提前给钱订下房间,不管你是否达官贵人。 除此之外,裴老夫人还注意到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烟囱,是从锅子灶台上修出去,直接升到窗外的。 而且一楼大堂也有,一个个小烟囱一起聚集码到一个大烟囱里,一起升到了酒楼外头。 虽然李卿落用树藤和绿植装饰了一下,但是很难不注意到它们。 因为实在太丑了! 裴老夫人不由好奇:“这些个丑东西不得不要?祖母看哪儿都好看,就这东西有碍美观了。” 李卿落笑着解释:“祖母,若是没有它们,我的酒楼也不必拖到今日才开张营业。不过它们虽然耗费了时日,但却是这酒楼最缺之不可的东西!” “我问过南屏郡主,他们在西北的时候吃锅子,都是一个个的炭炉子。可那边矿业本就较为发达,所以烧炭比烧柴还要便捷。” “但这里是金陵,孙女若要给整个店都弄上最好的无烟炭,没有熏烟实在太难。而且就算是炭,就算把门窗全部打开,孙女也担心会把人第一日就给全部都撂倒了。” “所以,就烧柴火吧。” “专门添柴烧火的伙计,比无烟炭还要节省银子。” “虽然灶台丑了一些,但冬日里却很暖和,对金陵城里这些人来说,围着灶台吃饭也很新奇。也是目前最可行的法子了。” 不过李卿落的锅子收费并不低,所以还是很有赚头的。 裴老夫人这才点点头:“若是锅子味道好,这些自然都是其次的了。做酒楼,最重要的除了标新立异之外,还要味道好,味道好才是最紧要的!” 李卿落自己在红枫馆研习了几个月。 她把自己早前预先想出来的锅子汤底都给研究了个彻底。 如今,就只把配方给个信任的人,那人拿着配方每日来配料,自己便不必操心了。 “梅霜!” 雀儿看到正在忙活的梅霜,便将她喊了过来。 梅霜脸上戴着一张面纱,听到喊声,立即转头快步而来。 “梅霜见过老夫人,见过姑……见过公子。” 李卿落微微一笑:“从今往后,就要辛苦你了。这店我让你当了管事,你可要拿出你管事的款儿来,明白吗?” 梅霜如今被邓嬷嬷派的人培养的彻底大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仅稳沉干练了许多,手上也有了一些功夫。 李卿落的配方就是交给她的。 李卿落还问过梅霜是否要改个名字,梅霜说名字不过就是一个称呼,她并不在意叫什么。 所以她如今,还是叫梅霜。 “公子请放心,梅霜一定拿命守住这家酒楼。” 梅霜的态度让裴老夫人很满意。 再看她做事不急不躁,有条不紊的样子,裴老夫人更是连连点头。 等梅霜又下去后,李卿落带着裴老夫人去早就备好的厢房入座。 裴老夫人:“早前便听老邓她们说,你要培养个小婢女出来当管事,我本还不信这从李家出去的婢子能教出个什么有出息的呢。” “不过眼下看来,她经历过梅雪的事,又敢划烂自己一张脸来保全一条命,可见是个敢豁出去,心智也果敢的人。” “落儿,你的眼光不错。” “好好多加培养一些自己的心腹,往后于你自然是大有用处。” 李卿落认真听着:“是,祖母。” 说话间,南屏郡主已经被邓嬷嬷给带了过来。 “落儿姐姐,我们来了。” “今日你这里可是好生热闹啊。往后我可要做这里的常客了,你今日还不好好招待我?” 南屏郡主一路上来,见到热火朝天的氛围顿时只感觉回到了西北,便兴奋的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李卿落起身迎过来,“你今日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都做东便是。” 李卿落看到跟在南屏身后一起来的,竟然还有几个身着华丽带头戴帷幕的女娘,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也来捧场了? 雅房内因为烧了柴火,所以热烘烘的。 一进来姑娘们就摘了帷帽,脱了斗篷。 李卿落这才看清,跟着一起来的是那日一起躲回营帐的几个姑娘? 除了刘卿珠主仆,这是都来了? 而且,还有令她最意想不到的崔九娘和崔十一娘! “你们……” 李卿落看着她们,顿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崔九娘:“可是不欢迎我们几个?那日李姑娘有勇有谋,救了大家。我们今日没有招呼就来,除了想给你捧个人场之外,也是想给你送上一些贺礼表示那日的谢意。” 另一个林七娘跟着说道:“是呀是呀。你今日可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不能怠慢我们几个才是。” 说着,身后的仆人便纷纷将礼物堆了上来。 李卿落反倒愣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做的事,也有被人记住的一日。 而且这崔九娘原本对她是充满了不屑和敌意的,看来经历过那日事后,她如今态度也有些许的不同了。 “那就谢谢各位了。各位请坐!” 李卿落随即便大大方方都接了下来。 各位姑娘上前给裴老夫人请安,并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姓氏。 崔九娘和崔十一娘也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裴老夫人自然也会多看那崔九娘几眼。 不过也都刻意没有掀开两家婚事来说,大家便只是一起和和气气的吃起了锅子。 李卿落事先就给大家准备的是酸萝卜的老鸭汤锅底。 冬日里喝上一口老鸭汤,瞬间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再配上金陵城特有的板鸭和几道小食,胃口瞬间便开了。 刚新鲜下锅的羊肉,煮上各种炸得金灿灿的丸子和蔬菜。 雀儿和一众丫鬟们就在旁边跟着不停的下菜煮菜,再挑到各位主子面前的菜碟里。 李卿落见这些丫鬟都要把她们这些坐着的给挤去一边了,便让她们都下去,也去堂子里要一桌自个儿吃,她们这里就不要她们伺候了。 反正吃锅子的乐趣,就是自己煮着吃才会更香。 雀儿知道姑娘说的是真的,还真高高兴兴的就把其余丫鬟们给吆喝着带走了。 剩下的崔九娘她们面面相觑的盯着自己,一时还都不知道该怎么伸手了。 只有南屏一边嘴里还塞得鼓囊囊的,一边还又伸出筷子着急的就去锅里夹菜:“快呀,你们再不吃,这新鲜的羊肚就要老的嚼不动了!” 第190章 酒楼闹事,少东家落儿惩治恶人! 原本各位姑娘都还拘谨着放不开手脚,但是连裴老夫人一听此话都赶紧自个儿去锅里夹菜,她们也就不好再继续端庄着不动了。 为了方便,还一个个把襻膊挂在了脖子和手臂上,把宽大的袖子都给拉的高高的,露出玉臂来。 反正今儿这屋子里,也不会有郎君。 李卿落还给大家煮了烫的米酒。 都是女娘们,热热闹闹的吃着吃着喝着,不一会儿就个个儿都满头大汗的热了起来。 一热,便都有那一肚子的话可说。 但是却又碍于还有个老夫人在这屋子里,所以个个儿憋得实在难受,特别是南屏抓耳挠腮的着急,几次差点脱口而出。 裴老夫人知道她们因为自己在跟前,要守规矩所以放不开手脚,就找了个借口先退了席。 李卿落自然要亲自将裴老夫人送出来:“祖母,落儿不知她们今日都会来,还以为只有南屏会跟着我们一起用饭……是落儿没有事先安排好此事,回府落儿再亲自给您做一锅吧?” 裴老夫人自是不会介意。 还很欣慰的拉着李卿落笑道:“落儿,你有朋友,祖母比吃了什么都还高兴,不必再挂心祖母如何了。” “走吧,陪祖母下去,咱们祖孙俩再说两句话。” 李卿落陪着裴老夫人下楼,路过几间厢房时,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这锅子的味道,着实很不错呀。” “咱们金陵城确实还没有这种特色,以后这珍馐汤锅酒楼可算是头一家了。” “欸,小二,去把门窗关上,刚刚吹的一阵风,要把爷给冷死吗?” “各位客观,抱歉抱歉,我们东家说了,这门窗可不能关严实了。不然恐会熏着各位客官,小的给各位掩上一点儿可好?” “为表示歉意,本殿特有的南瓜羹,待会儿给各位客官,一人送上一份儿。” 裴老夫人闻言不由点了点头。 下到一楼,堂子里两头虽然开着门窗,但因为人实在太多,各个锅子都燃着灶火,所以反而不冷,各处都是热火朝天的。 裴老夫人看到如此场景很是满意。 送走裴老夫人后,李卿落看到李家还来了几人。 二三房的人竟然也来凑热闹了。 不过李卿落并没有过去见他们,看到蒋氏和谭氏的仆妇探头探脑却又挤不进来,李卿落也装作没有瞧见。 让她意外的是,她还看到了一些熟人。 裴三郎? 就坐在大堂里,远远瞧见李卿落,还与她轻轻点头示意。 李卿落上到二楼,与迎面而来的冷电又差点撞了个正着。 “冷电侍卫?你怎么也来了?” 冷电冷冷的抱怀说道:“破风重伤在身,追雨挨了板子下不了床,杀雷有了别的事,自然只有我来了。” 李卿落:“不,我是说你今日怎么也来……” 话音未落,下面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是有人挑翻了锅子,引得堂子里一片惊叫声。 李卿落脸色一变,立即转身又下了楼。 冷电纠结了一下,还是抱剑跟了上去。 王爷不方便来此,所以今儿不仅是让自己来给他买份儿锅子回去吃,恐怕还想让自己代表他们肃王府来给姑娘撑个场子的。 遇到事情,自己也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冷电快步跟了上去,直接抱剑走到了李卿落的后面,还摸出面具来给自己戴上。 他揣测王爷恐还不想让世人知道,他与李姑娘有所往来。 所以,能遮掩一时,便还是一时吧。 毕竟肃王府来买锅子是一回事,帮着这酒楼撑腰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啊——!!” “痛!好痛——好痛!!痛死我了——” 楼下闹事的人,可不止是掀了锅子将油汤油水的都洒了一地,还将旁边一桌的人给烫伤了。 现在那人捂着脸在地上边滚边惨叫,把其余大堂里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危险啊……” “就是,不会被烫死吧?” 顿时,大家也都放下筷子不敢吃了。 “你们干什么?伤人闹事,是诚心想找事的吗?”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送到金陵衙门去!” 梅霜一声怒喝,领着人站了出来,瞬间就将闹事的那桌人给围了起来。 酒楼在计划之初,李卿落就将安危问题都给考虑过了。 除了让邓嬷嬷将梅霜给带出来,她还让邓嬷嬷找了十个会些手脚的彪形大汉用来给酒楼震场子。 也就是雇佣的关系,拿钱办事,还能有个自由身。 金陵城多的是人想做。 这会儿一有人闹事,这十个彪形大汉就都站了出来,瞬间把人给扣下了。 “你们干什么?还不赶紧将爷放开!” “是你们的锅子太难吃了,还不准我发脾气吗?” “我不过轻轻一抬那铁锅,谁知它就翻了。” “归根到底,是你们店本身就存在安危隐患,让大家伙儿以后还怎么放心在这里吃饭?” 随后就有人真的喊出来:“就是,这也太危险了吧!我不吃了,咱们赶紧走!” “走走走,这要把身上都烫出好歹,这辈子还怎么做人?” 有人挤着往外走,也有人还在原地看热闹。 眼看在满是锅子灶台的大堂里又要闹起来,李卿落已经走到柜台边,她拿起铜锣重重一敲! “各位!” “我是这家珍馐汤锅酒楼的东家,鄙人姓李。” “今日很高兴各位能来捧场,品尝我们酒楼的特色汤锅。” “大家若是吃的不满意,想走,鄙人自是深感抱歉,也只能送走各位。” “但各位,今日这锅子是当真难吃吗?” “你们可以问问自个儿和同桌共食的亲友,倘若这锅子真的人人都认难吃,鄙人今日可以分文不收各位的!并且即刻关门大吉,从此锅子酒楼再不营业。” “但鄙人虽然年轻,可也不是那吃素的,若有人存心想找鄙人晦气麻烦,鄙人不介意给他吃些教训!” “来人,把他给我抓去那边,让他再掀一把锅子试试!” “还有地上这个,既然烫了身子,还不赶紧将他给我丢到秦淮河里,凉快凉快?” “身上的高温未下来之前,不许他起来!” 李卿落一吩咐下来,梅霜立即就招呼人照办。 那掀锅子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抓到旁边一桌,看着正煮的咕噜噜作响的大铁锅,大汉抓起他的手就往锅子上按。 吓得那人一声惨叫:“啊!!不、不不,我不是,不是这样——” “嗞——”的一声,一股肉香瞬间融入整个大堂,让本就香气四溢的酒楼瞬间香的更加复杂了。 有人在这惊骇的场景中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就是人肉香啊?” 众人:“……” “他先前不是都徒手掀了铁锅吗?这会儿怎么不行了?” “就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而那个原本还在地上滚来滚去被烫伤的人,也在被丢下秦淮河的一瞬间,立即扑腾起来:“救命——噗——好冷……咕噜噜……” 可头上几根棍子却将他不停的又戳了下去,不允许他向岸边游来。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看着热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霜这时候从那挑事人的身上摸出一副皮手套来。 “东家,您看!” 梅霜赶紧转身给李卿落奉了上来。 李卿落拎起,一声冷笑:“各位还不明白吗?此人包藏祸心,今日本就是有备而来的!” “他戴着手套故意将我酒楼的汤锅打翻,再配合隔壁桌的同伙装作被烫伤,引起混乱而吓唬各位。” “各位客官,这大铁锅是我找铁匠铺精心打造的,非轻易能够移动的重量。而且若是在用食途中贸然徒手去碰,必会将人真的烫出个好歹来。” “而且这是人人都能想到的事,他却如此莽撞去闹事,真当这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再者若真有汤锅不慎打翻,我们每桌灶台的间隔也根本不会轻易牵连到旁人,除非是其故意自己扑上前来。” “这几人,定然是见不得我们酒楼如此红火的开业,所以故意寻衅滋事而来。还望各位能明鉴,也能继续放心用餐。” “来人,即刻把他们押送去金陵衙门……” 李卿落话音未落,那几人却突然变了脸,一把抽出座位上放着的刀剑,就向李卿落扑来—— 梅霜立即闪身挡在李卿落面前。 早就闻声过来的雀儿见状,赶紧拿过一旁的扫把就准备上去迎战。 然而还不等她扑上前,李卿落身后的冷电就先杀了出去! 随后又有一道身影扑杀了出来,李卿落拉开梅霜定睛一看,杨钦武? 他今日竟然也来了! 有这二人,不过几下就把这几个闹事的都给打趴在了地上。 “杨校尉?您怎么也来了?” “这可是禁卫军的校尉大人,他今日竟然也来了这珍馐酒楼。” “他刚刚出手相助了,难不成与这酒楼有什么瓜葛?” 有人认出杨钦武,激动的上前来与他寒暄。 杨钦武未看李卿落一眼,只是淡淡道:“我今日沐休,也来凑个热闹罢了。这家酒楼味道不错,也很新意,就是有人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闹事,是找死?” 杨钦武的态度很明确,一切都是巧合,他也只是看不惯才出手而已。 冷电却突然一声低喝:“不好,他们要自尽——” 他伸手阻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李卿落迅速反应过来,跑向面对秦淮河的外台:“快,把那人绑起来制住,不许他寻短见!” 第191章 肃王知道背后谋害落儿真凶? 几个大汉‘噗通’几声连忙都跳进河里。 不过那人也怕是被冻懵了所以自己暂时都还没反应过来要自尽这回事,眨眼间就又就被跳进河里的几个大汉塞住了嘴巴,还给抓了回来。 而大堂里这几个,却已经个个服毒自尽,没有气息了。 冷电正弯腰熟练的查看着这几人的嘴巴:“嘴里藏了毒,看来他们背后的主子,不想暴露自己身份。” 李卿落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开张营业,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搞垮自己了。 若是坐以待毙,往后这样的事不知还有多少,更是防不胜防! 她让人先去报官,然后又让人把活着的那个带到后面去。 出了这事后,大部分的人哪还有心情吃饭? 李卿落不得不拿出态度来:“各位客官。无论如何,今日此事发生在我们珍馐酒楼,让各位客官都受到了惊吓,也败了各位客官用饭的兴致。” “但好在,有杨校尉还有各世家的一些贵人今日在此见证,这些都不过是小人背后的算计。与我们珍馐酒楼本身,是毫无瓜葛的。” “但为表示歉意,今日所有席面,统统一律只收六成的本钱。若是哪桌吃的干净,鄙人愿意抛利再降一成,只收各位今日所用总额五成!” “然后,再送各位客官每桌一份糕点!” “来人,还不赶紧将后厨所有备好的糕点,统统端给每桌的客官们尝尝?” 李卿落大手一挥,瞬间所有的店小二甚至管事掌柜都立即去忙活了起来。 至于所有的客人,先前本都还在犹豫是否不吃了赶紧离开,这一下杨钦武和裴三郎带头坐下之后,其余人也都纷纷又坐了回去。 李卿落指挥着人将这几具尸体都赶紧抬走,然后地面也很快清洁了出来。 等锅子又咕噜噜的煮起来,精致美味的糕点又都端上来,大家才纷纷抛开手脚。 “管它娘的,这天下日日不都有人死?为了几个故意找茬儿触霉头的浪费了这一桌子美食不吃,不就彻底衬了这些恶人的意了?” “就是!咱们金陵好不容易有了个锅子店,还有如此大气的小东家,咱们可要把场子捧起来才是。” “吃吃吃,都是俺们自己掏钱点的菜,难不成还真给浪费了!” “就是,吃干净了可只收五成的钱呢!” “那还等什么?今日这么划算,还不赶紧再多点些肉来吃?店小二,上五花肉来——” 大堂里在此热火朝天了起来,仿佛刚刚才死了人的景象根本没有发生过。 还在门口排号的一些百姓,听到今日只收五成的饭钱,原本还打算想走的,这会儿就也犹豫的连忙问道:“我们待会儿再吃的,可也只收五成的钱?” 梅霜笑着解释道:“当然。我们东家发了话,今日开张营业,又碰到这种触霉头的事,为了讨个吉利就当给所有客官今日的尝鲜价了。” “我们便是今日亏本没了底,也得让各位客官们吃好喝好了不是?” 一听此话,那些排号等座的,自然也都不走了。 二楼也有不少闻声出来看热闹的,见到珍馐酒楼如此办事,都暗暗点头称之厉害。 “这个少东家,有点儿意思。” “几句话就能将场子给稳住,显然是个心有城府的。” “没有城府,敢开这种酒楼?如此独树一帜的特殊风味酒楼,全金陵城有几家?” “办事又大气不拘小节,还提前做了这许多的安排,显然是早做了准备来应对。” “也不知什么人今日来找事,不过好在这珍馐酒楼的少东家也不是个好惹的,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人随意来找事了吧?” “你想的未免也过太简单了。今日事败,来的这些个死士又都有来无回,背后的主谋岂会轻易放过此事?” 南屏郡主也领着崔九娘她们正在楼梯口看热闹,这会儿听到这些话,个个亦是面面相觑了起来。 回到厢房,南屏郡主气愤的一掌拍在桌上:“若是让本郡主晓得是哪个奸诈小人在背后如此害我落儿姐姐,我定不饶他!” 崔九娘却道:“她倒是个厉害的,面对如此险峻的情形,也能临危不乱,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还将这些客人都给留下了。” “到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南屏身上瞬间有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那是自然。我落儿姐姐便是从那山里野生野长回来的又如何?那日她救咱们时,不也是这般吗?” “既稳沉可靠又聪慧机警,今日也是如此,她总是能随机应变的处理这些变故。” 崔九娘眼眸深深。 “听说,她与她那兄长关系不睦?” 南屏郡主:“哪里是不睦?简直是仇敌。她那嫡亲的兄长,心里最紧要的妹妹是我四王舅那妾室,我都听说落儿姐姐自回来后,在家中受了不知多少委屈呢。” “若不是她自个儿杀出一条路来,也就没有今日恢复将军府真正嫡长女的身份了。” 其他人听了此话,也都露出同情之意。 “是呀,上回中秋,将军府给主母庆寿,都没让李姑娘出来呢。” “还有,听说在祁山关水崖,歹徒让将军夫人只能选一个女儿可活,她这个当亲娘的竟当真选了那刘卿珠……” “这有何奇怪的?刘卿珠当初做出自焚假死的事来,将军府不也根本没有追究过她此事吗?” “呵,最可耻的是刘卿珠和允王殿下做出偷情的事,金陵城明明闹得人尽皆知了,将军府竟也只是将她逐出家门赶回本家而已。” “这刘卿珠的命未免也太好了……” “就是苦了李姑娘了。” 崔九娘冷冷一笑。 “我看整个将军府,除了裴老夫人和李姑娘,其余的都是糊涂至极的蠢材罢了!这样一家子,何其令人不齿?” 安定了前面,李卿落赶紧又来到后院。 那唯一的一个活口,此刻已经被冷电将嘴里的毒药抠了出来,又将之死死捆在了柴房里的柱子上。 “放开我!你、你们想干什么?啊——”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我说——” 冷电下了死手,李卿落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此人折磨的浑身血淋淋的了。 看到李卿落来,他还好心的道:“李姑娘不必客气,上回你救了我们王爷,这是在下的一点儿小心意。 李卿落:…… 不愧是他肃王府的人。 “多谢冷电郎君,此人究竟什么来头,他可招了?” 冷电:“落在我们四个或是王爷手里的,除非老实交代,不然就是一个生死不如的下场。他自然是招了。” 李卿落拱手表示钦佩。 冷电这才道来:“不过,此人是半道被那几人抓来配合唱戏的,所以知道的并不多。虽然给他嘴里也藏了毒,但这个蠢货根本不知道那是真的。身上揣了他们给的二两银子,也敢跟着来闹事。” “好在,他这狗嘴里还能吐出三个字来:福满楼。” 福满楼? 是那坐落在秦淮河上,每日宾朋满座的大酒楼!? 李卿落也曾去过福满楼数次,这拿号排队的法子就是取之福满楼所长! 难不成今日这些不怕死的人来找事,就是这福满楼背后的东家? 他怕自己的珍馐汤锅酒楼,会影响他的生意,所以才做了这种龌龊阴险的事情? 但为了这件事赔上几条命……李卿落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官府的人很快过来,戴着面具的冷电亮出大理寺的牌子,官差自然不敢再多盘问什么,即刻就将血淋淋的唯一活口给带走了。 连带着门口的几具尸体,也都给收了走。 冷电提着食盒,还有李卿落多给的许多糕点正要离开,李卿落却又突然喊住他:“冷电郎君。劳烦可否帮我给一人带句话?” 肃王府。 一桌子热腾腾的汤菜和糕点摆了满桌。 伍公公进去伺候肃王,近来段容时都在府中养病疗伤,一日也未曾出去过。 所以,即便知道李卿落的酒楼开张,他也只是让冷电去了一趟。 冷电把酒楼发生的事禀给了肃王听。 肃王拿着筷子还没下去:“福满楼?” 冷电:“是的王爷,那人说的,的的确确是福满楼。就是不知此话真伪了。” 伍公公拖着细长的声音惊呼:“可福满楼不是咱们沁玉公主的私产吗?沁玉公主怎会做出这种事?” “她一向光明洒脱,自在磊落,绝不会因为生意上的事,便使出如此阴诡手段去陷害旁人吧?” 段容时:“到底你是我府上的侍从,还是她沁玉的?” 伍公公心中一惊,这才想到殿下最讨厌吃里扒外的人,连忙跪下:“殿下,奴婢知错。只是奴婢从小跟着您和公主一块儿长大,所以才多说了几句,奴婢不敢了……” 段容时挑了一筷子羊肉片。 咬了咬微微蹙眉:“老了。” 冷电:“姑娘确实说了,煮熟的羊肉片带回来可能会变老,所以又让属下装了一些新鲜的,若是殿下不满意口感,可以让属下再给您涮洗新鲜的吃。” 段容时放下筷子,当真等起了冷电。 冷电不敢耽搁,赶紧忙活。 只是涮着肉他心里不免嘀咕起来:他今日怎么莫名其妙成殿下的厨子了? 一筷子再入口,段容时还能接受。 等吃饱了,段容时放下筷子才让伍公公起来。 “去问问沁玉,是不是她做的好事。” 伍公公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 冷电也正要退下,却突然想起一事。 “殿下,姑娘她让属下给追雨带了一句话。” 段容时:“给追雨,带话?” 第192章 祖母再送重礼,给落儿留下嫁妆! 冷电触上肃王倏然冷下来的双眸,心中这才狠狠抖了一个激灵。 他这嘴巴怎么没过脑子就给说出来了!? 追雨危矣! 不过这时候,追雨不危,自己就该危了! 冷电‘咕咚’了一下,毫不犹豫继续老实道来:“姑娘让追雨别忘了,他还欠下姑娘的……” 段容时:“她想做什么?” 冷电心中大喊:他怎么知道啊!!!? 段容时轻轻‘哼’了一声:“既如此,让追雨去见她。” 冷电都惊呆了。 殿下,您认真的? 真要让追雨去见姑娘? 还有,追雨才挨了五十大板,还在床上躺着连翻身都不能,真的要他现在就去见姑娘? 李卿落忙到了日暮,看到整个酒楼没有人再出来捣乱坏事,而一切又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霜雪再三与她说:“东家但请放心就是。若是遇到奴婢不能解决的困境,奴婢一定马上遣人去府中通知询问。今日夜色已深,天寒地冻的,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别在这里熬着了。” 李卿落欣慰的看着她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们各位了。” 她出了酒楼,正要上马车时,却又被人一声喊住。 “李小郎君,请留步!” 李卿落回头一看,竟是崔九娘? 崔九娘的马车此刻正停在另一边,而她就站在马车外面,身上裹着一件大红色披风,格外的显眼。 李卿落心中一惊:她怎么还在此处? “你……难道一直还未归家?这外面这么冷,你若找我,为何不进酒楼去待着?” 崔九娘走过来:“我怕扰了你的生意。也并未一直在这里等你,去逛了不少的地方才又过来的,好在还未错过。” 李卿落盯着她,崔九娘也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便道:“你可否,能助我与你兄长退亲?” 李卿落回到将军府才歇了片刻就又被喊去了静慈堂。 裴老夫人看到她,心疼的将她拉着坐到自己身边。 “饿不饿,累不累?瞧你忙活了一整日,怕是自个儿都没有吃到几口热乎的吧?” “快,把小厨房里一直热着的鱼片粥给姑娘端上来!” 张嬷嬷已经笑眯眯的端着餐盘进来:“老夫人,老奴看见姑娘来了,便赶紧自个儿就去取来了。这下姑娘回来,您也该放心了吧?” “姑娘,您今儿个自己面对酒楼的场面,可把老夫人在家担心坏了呢。” 李卿落撒着娇倒在裴老夫人肩上:“祖母。还是您最疼我了,这世上最疼落儿的人。” 裴老夫人自然很是受用。 李卿落也没有扫兴,吃了一大碗鱼片粥。 “祖母,还是您小厨房里的饭最好吃!” 裴老夫人笑呵呵的:“你呀,就会哄我。” 张嬷嬷:“老夫人,您就是不说,这鱼片粥可是您今儿个亲自盯着熬出来的。把米油都熬出来了,便是从前老将军都没得这种待遇。” 裴老夫人翻了个白眼儿:“提他做什么?扫兴!” 张嬷嬷打了打自己的嘴。 裴老夫人没和她计较,而是拉着李卿落又说道:“今日我走后,你酒楼发生的事祖母都知道了。你处理的很好,落儿。” “祖母并没有看错你,往后你还能做成更大的事来,祖母对你寄予厚望,你可明白?” 李卿落还没说话,张嬷嬷又忍不住了。 “老夫人,您就是夸姑娘像您年轻之时嘛。既有经商的天赋,还有女将军的气魄。这整个家啊,我瞧也只有姑娘像您了。” 李卿落亲热的将裴老夫人的胳膊抱得更紧。 “我是祖母的亲亲心肝儿,自然是最像祖母的啦。” 裴老夫人笑呵呵的将她搂在怀里:“我看你呀,是我的小泼皮猴子才对!调皮捣蛋的,整日都不叫我省心!” “不过,老张今日这话倒是不假,你呀,确实最像我年轻之时,祖母以前也是喜欢舞刀弄枪,喜欢开店赚钱……” 祖孙二人说了一会儿知心的话,裴老夫人见李卿落累了,才又问道:“不过落儿,你可有查出是何人想要在今日给你使绊子?” 李卿落:“只查到福满楼。” 裴老夫人:“福满楼?这个酒楼在金陵城已经快有十年了。说起来也是一家老店了,生意做的只比明楼差了那么些,它这么大个酒楼针对你这才刚开张还不知前程的新酒楼做什么?” 李卿落摇头:“孙女暂时也还没有查清此事。祖母可知福满楼背后的东家是谁?” 裴老夫人摇头:“此事,祖母确实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让人去查查。” 说完,裴老夫人想起什么来。 “落儿,祖母今日再送你一件礼物,就当作是给你开张新酒楼的贺礼,你想不想要?” 李卿落眼眸瞬间明亮:“祖母,落儿想要!” 她想要的明明白白,平日里也从不问裴老夫人要什么。 她不要,裴老夫人这心里还怪难受的。 觉得落儿是不需要自己。 这丫头就喜欢自己死撑,但没回撑不住的时候,她偏偏又能绝处逢生,还挺让裴老夫人佩服的。 不过今日,是自己要给她的,她如此爽快的接下,让裴老夫人也很高兴。 张嬷嬷将一个盒子捧上来。 “这里面,是几张卖身契。此人是跟着祖母几十年的老人了,你可以叫他一声德叔。是你全然可以信人之人!” “他的儿子,他的孙子,甚至他们家的女眷,都是一把追踪查案、收集情报的高手。” “以后,祖母就将这一家子都交给你,让他们为你所用了。你便是善待他们,他们也能像对祖母这般,对你忠心不二的。” “以后他们在外面,也比邓嬷嬷办事方便。” “落儿,去做你想做的事,去吧。” 李卿落没想到这个礼,如此之重! 这比钱财锦帛,比权势还让她心动不已。 她如今最缺的,就是人脉了。 虽然可以搭上肃王,可以去求南屏,甚至如今还能去求崔家裴家。 可求助别人的,永远都不是自己所拥有的。 她不愿做一株山林里的菟丝花,她就要做她自己,要自己手中拥有,才永不会再被这个世界抛弃。 “落儿,谢祖母厚爱。” 她大大方方的收了下来。 不贪图自己不该得的,却也心安的收下祖母愿意给她赐予的一切。 李卿落捧着盒子离开后,张嬷嬷才到裴老夫人身边来说:“老夫人,那福满楼可要收拾一顿?” 裴老夫人阴沉着脸:“哼,真当我裴秀珍是吃素的?竟敢动我的人,我乖孙的酒楼!” “它福满楼真要有本事,这些年怎么没有骑到我明楼的头上去?” “老身这些年在道观,可不是真的去吃素的!” 裴老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名贵的红木桌瞬间裂开一道缝隙。 张嬷嬷擦着额头的汗珠心道:老夫人这是真的动怒了。 张嬷嬷可不敢让老夫人身体气出毛病来,连忙又顺着赶紧劝道:“老夫人,您先别生气。大不了,咱们把他狠狠收拾一顿便是了。” “当年他福满楼蠢蠢欲动想要挑衅咱们明楼,您不就是狠狠收拾了他一顿,他才老老实实屈居明楼之下的吗?” “老奴看,他如今就是皮痒,咱们再给他一剂猛药就是了。” “不过老夫人,您今日把老德一家子都给了姑娘……可是想以后,您手中的天风商行还有明楼都给姑娘的意思……?” 裴老夫人睨了张嬷嬷一眼。 “你个老货,如今也敢揣度我的心思了?” “哼,我不给她,难不成还给这家里的谁谁谁?除了我的落儿,自然是谁都不配的!” 张嬷嬷一笑:“是,您最疼爱姑娘了!自姑娘回来得到您的认可后,您就一直都在精心得培养姑娘,以便她将来能接手您手里的这些东西。” “可若是老爷知道了,他可能不会愿意的……” 裴老夫人:“他凭什么不愿意?他还敢觊觎老娘的东西了?” “当年天风商行是我与他父亲成婚后,凭我自己的一己之力亲手所立的。他们李家一开始不还个个瞧不上吗?” “更何况,我当初立下天风商行的所有用度的都是从我自个儿的嫁妆中拿取,一分一毫也没有用过李家的!” “他们府中后来开销困难,还吃喝我的少了?” “如今他们凭什么又想要我的东西?” 张嬷嬷:“您就老爷这一个亲生的,他会认为您的东西将来都是他的,也是理所应当吧……” 裴老夫人一声冷笑,漠视着窗外的漆黑:“他不配。这些,都是我留给落儿的嫁妆!谁也别想染指。” 此时此刻,刘家。 刘金枝举着手指正在发誓:“真是草儿那贱皮子!爹,哥哥嫂嫂们,我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今日新开张那家酒楼,草儿就是里面的东家啊!” “她店里都吃死人了,可却愣是一点儿影响也没有。还在红红火火,宾朋满客直至宵禁之时!” “她这日子过的得多好?” “我当家的可说了,一个酒楼的入账每日少则几十上百两,多则上千两也是有可能的!如今咱家日子这么艰难了,她这酒楼都开起来了,便是手指里漏点缝,随便撒点儿,咱们不都能过上好日子吗?” 整个屋内所有人听到此话都是一脸赤红,神色激动。 “这是真的?草儿真的开酒楼了?” “天啊,一日几十上百,甚至上千的银子!那、那得多少啊?” 第193章 刘家人痴心做梦,想要落儿的银子 提起这些银子,刘家人个个儿眼冒绿光,激动的口水都险些流了下来。 好像那些银子就近在手边,已是囊中可取之物! 刘二:“酒楼,那可是酒楼。我今日还远远的去瞧过一眼,那酒楼别提多气派奢华了,咱们家乡的镇上都没有一个这样的!” 刘三:“那可就太好了,她一向就比珠儿那狠心的丫头有良心的多。如今反正阿娘都死了,她应该也不会嫉恨咱们了吧?” 刘二家媳妇忍不住低声道:“那可就不一定了。那日在将军府门口,她对咱们那般绝情,如今咱们还要去上赶着……还能得她好脸吗?” “我看咱们还是别想她的事了,或许还能安生几日。” 刘二激动的站起身就给了自己婆娘一坨子。 “你知道什么?你个蠢妇!还不是因为草儿小时候,你对她最是恶毒?如今你自己心里害怕,别连带了累了我们一家子!” “哼,草儿那丫头,我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又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我还能不知道?” 刘大也搓着手赞同弟弟:“从前那事儿都是阿娘做下的,我们不也都是无辜被牵连的吗?” “她喊我阿爹喊了十六年,当真说不认就能不认了?” 刘老爷子正在大口大口的咂着叶子烟,听到这里他重重一哼:“此事说起来,还不都是那刘卿珠的错!?” “如今她嫁到王府去了,竟是让我们一点儿福也没想到!” “咱们上门去求见,她竟然还让人把咱们都给赶了出来!真不是人做的事儿。” 刘老二和刘老三连忙跟着符合:“是啊,当初要不是她阿奶冒着生死把她换给了将军府,她能有今日的造化?” “呵,原本咱们上金陵是来享福的,结果如今这赁房子的钱都快给不出了。阿爹,您说他们大房是不是得负这个责?” 刘卿珠的生父刘大一听此话,脸色瞬间一变。 “可,可珠儿未曾在咱们跟前长大,她如今也不会听我和她娘的话呀!” 刘大媳妇王氏擦着眼角:“是啊阿爹,珠儿她从前没有吃过什么苦,自从回家后,也受了不少委屈了,如今她去了允王府一切也不容易,她不见咱们,儿媳也没有法子啊……” 老三媳妇幸灾乐祸的说道:“自个儿亲生的没有感情不认,那不是亲生的,总该念点儿旧情吧?” 刘老爷子:“老大,老大媳妇,到底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你们没有好生管教珠儿的错,不然我们也不会再把主意打到草儿头上去!” “只是上回将军府的人一个个都恨不得把我们置于死地,再直接上门去找草儿是不可能了。此事,你们还得想法子,听到了吗,老大和老大家的?” 王氏:“可、可草儿已经与咱们划清了界限,她,她也不会理睬我们的呀……” 刘老爷子一个烟斗砸过去:“蠢货!她说划清就能划清了!?” “你们阿娘因为她的狠心都丢了一条命,如今连尸体咱们都不敢去捡回来,仍由野狗野狼啃噬殆尽,她不该为此负责吗?” “她不念旧情,咱们就缠着她!闹得满城皆是她无情无义的名声,对她酒楼就没有影响了?她还能不就范?” “再说,如今她一个酒楼如此赚钱,就是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儿也够咱们吃喝不愁了,她为了捂住咱们的嘴,也定会就范!” “惹急了,咱们这些光脚的可不会怕那些穿鞋的!大不了,就是一条贱命!” 王氏捂住额头,眼泪花花的。 才挨了打的老二媳妇这时候也赶紧跟着劝道:“大嫂,你去见她吧,她肯定会答应此事的。” 王氏:“我、我……?” 老二媳妇:“你可是她娘,原来在咱们家里,虽说我们都对她……是不太亲近友善了些,可你对她却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呀!” 老三媳妇:“是呀大嫂。听说她幼时刚咱们来家中时,也是你日夜给她喂奶,才将她养活的呀。” “后来还不是整日偷偷给她藏吃的,半夜还去给她盖被子啥的,原来她大病一场,不也是你日夜宽衣解带,不辞辛苦的照顾她的吗?” “她就是嫉恨不管咱们这些人,对你肯定不会彻底狠心不管的。”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刘金枝此刻眼珠子一直在‘咕噜噜’的转个不停。 此时听到这里,也连忙跟着道:“是呀大嫂,二嫂三嫂她们说的都对!到时候咱们都不去跟前凑,只你去的话,指不定草儿真的会心软的。” “只不过大嫂,你得了好处,可别忘了我呀。我当家的猪铺生意,可就全部交给你啦……” 夜色已深,刘家人全部挤在一个屋子里,叽里咕噜的谋划着下一场美梦…… 李卿落睡到半夜,窗户被轻轻磕响。 她翻身起来便伸手摸向床头的长剑。 “谁?” 却不料听到追雨的声音:“李姑娘,是我,追雨。听说您要见我?唉哟——” 李卿落:“……” 他不是才挨了五十大板吗? 虽然,她确实有事想要见他一面,但也真的没必要如此着急。 三更半夜的,吓得李卿落还以为自己又要去做饭了。 等她穿上斗篷过去将窗户打开,就看见追雨一脸惨白,像个鬼一样的蹲在窗户下。 看到李卿落伸出头来,追雨‘嘿嘿’一笑。 李卿落:啊,更像鬼了。 “你……没事吧?” 冷电郎君可是说了,他是真的挨了五十大板子!! 五十大板,寻常的女娘十个板子就能去半条命,五十大板没有几个能活。 虽然他们几个瞧着都是武功高手,但这么快就下地来活动,怕也是不太轻松吧? 追雨在地上画着圈圈:“我们王爷知道您想见在下,害怕在下耽搁姑娘的事儿了,所以让杜大夫给在下吃了一颗麒麟丸和麻沸散。嘿嘿,在下现在已经好多了!” 李卿落同情的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你们王爷如此还很善解人意吧? 等追雨扶着屁股,吊着一口气再回到肃王府,刚要进房趴下,却又被伍公公喊住。 “追雨,殿下还在等你呢,你要去哪儿啊?” 追雨拉着一张苦瓜脸,转头求道:“伍公公,我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坑害李姑娘,让王爷饶了我吧……我不行了,我必须得躺下,我的屁股在流血,呜呜呜……” 伍公公一脸嫌弃:“……” 不过他也有没法子。 “你收拾一下快些过来。王爷最近用了杜大夫的药调理解毒,内力冲撞的厉害,整宿都睡不着觉。” “你知道的,今夜你出去这一趟子,不给王爷一个交代,咱们整个王府怕是今日都要跟着遭殃。” “包括你哟。” 追雨:呜呜呜。 追雨衣服也懒得换了,执拗的带着一身血腥味,勇气满满的来到肃王寝院。 “殿下,姑娘今日找属下,其实就只为了一件小事罢了。” 段容时正倚在窗边的塌下看书。 听到此话,他头也未抬,只略微嫌弃的皱了皱鼻。 “小事?” 追雨:“姑娘说,若是南屏郡主来咱们肃王府借几个大夫,希望属下能劝殿下松口同意。” “就当抵了那日属下坑害李姑娘,欠下姑娘的。” 段容时翻书的手一顿:“为了裴府那十二娘?” 追雨振作起一点精神来:“应该是。听说那日姑娘和南屏郡主一起去过裴府,应当是知道那裴十二娘的事了。” 段容时:“她对这个裴家的庶女倒是用心,如此就把你欠她的机会给用了,她可知浪费的是什么?” 堂堂肃王身边的侍卫! 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甚至为她赴死的一个机会,就叫她白白浪费在这种事上。 段容时握着书,如竹节般又细又长苍劲有力的手微微用力。 明明对他,不过一句话的事,她偏偏不来寻他,亲口问上一句的小事罢了! 却去寻他身边之人,欠她一事的侍卫! 段容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在避着他! 明明山中那两日,他们二人一起患难,共历生死,难道于她来说如今什么也不是了? 他段容时就是那般难以亲近之人吗? 段容时气的不想看书了。 追雨看了看王爷脸色,为了能赶紧退下去趴着休息,不得不继续鼓足勇气继续说下去:“青阳子不也求过殿下,让殿下的人去裴府……帮那十二娘解毒吗?” “殿下何不就顺水推舟,帮姑娘这回?” “瞧姑娘那样子,还挺牵挂裴家那十二娘的。” 段容时:“青阳子放不下那十二娘,所以才一直赖在牢狱里也不肯出来。不过,若是南屏来借人,就让杜大夫去一趟好了。” “一个小女娘,坏不了本王的大事。” 追雨脸上露出几分又痛又激动的笑来。 他就知道,殿下不会不赏自己这点儿脸面的。 以后在姑娘面前,他好歹又能直起摇杆来了! 伍公公在一旁露出嫌弃的神色来,真不知道追雨这有啥高兴的? 他该不会以为,殿下真是看他面子上的吧? 呸,不要脸。 段容时不耐烦的丢下书:“行了,滚下去!伤愈前,别再出现在本王院子里。” 追雨感恩戴德的立即跪安了下去。 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 李卿落正看着桌上的帖子,邓嬷嬷便走了进来。 “姑娘,绿萤那边递消息来了。” 李卿落:“刘卿珠近来如何?” 第194章 假千金要和将军府重归于好? 邓嬷嬷一笑:“她手中没钱,又失了将军府嫡女的身份,在一个王府内宅岂能好过?” “除了曹柔儿处处针对她,其余的妾室和侧妃们都与她不合。” “绿萤说,她昨儿个还被王妃罚跪在院子里两个时辰,起来的时候腿都肿了呢。” 李卿落:“允王没有护着她?” 邓嬷嬷:“说是假装没瞧见,那刘卿珠回去后还大哭了一场呢。允王原本拐到她院儿里的脚听见哭声便又急忙拐走了。” “而且,绿萤说刘家那些人还去了允王府好几次找过刘卿珠,不过刘卿珠一概没理,只让府兵凶神恶煞的把人赶走加之威胁,刘家人才暂时又老实了些。” 李卿落:“她以为她当初让允王把刘家这些人都从牢狱捞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过刘家人都是蚂蝗,她又是亲生的,在刘家人眼里入了堂堂亲王的府邸,那可是掉在了金窝窝里,怎肯轻易放过她?” “只是,他们暂时在她身上吸不到血,可能会把注意又打到我头上来。” 邓嬷嬷惊愕的张大了嘴,随即充满愤怒:“他们怎么这么不要脸?那姑娘您该怎么办?” 李卿落捡起手边的一颗棋子,准确无误的弹向停在窗外那只不知何时飞来的乌鸦:“穗儿,也该回家了。” 邓嬷嬷深思后,微微点头。 雀儿捧着乌鸦进来:“姑娘,竟是有人给您递了飞信。” 李卿落:??? 她只是觉得那乌鸦瞧着碍眼,竟然是飞信? 雀儿将乌鸦腿上绑着的信纸取下来,然后递给了李卿落:“姑娘您瞧瞧。” 李卿落展开一看:想找你阿兄,何不来求我? 李卿落将信纸紧紧一握。 她瞬间便猜到了,这信纸会是谁送来的。 还能是谁? 会在他们将军府装神弄鬼,会假扮女儿身到将军府姑娘院子里来冒充身份,是莲花教的香主更是四大护法之首,更知道她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哥哥的那个郑凌舟! 他知道自己在托祖母找郑姨娘没死的那个孩儿了? 邓嬷嬷:“姑娘?您没事儿吧?” 李卿落看向那只乌鸦,想了想只道:“把它关起来。” 她不会去见郑凌舟。 至于她的那个‘哥哥’,若能找到便找,找不到,他若此生都不回来,便也罢了。 李卿落将信纸烧掉,才又将话转回刘卿珠身上:“绿萤递话回来,到底所为何事?” 邓嬷嬷:“她说刘卿珠想见大公子,或是夫人一面。还让绿萤想法子联络一下府中的旧相识。” 李卿落立即就猜到了李卿珠想做什么。 “当初她匆匆忙忙就被抬进允王府,从前在将军府攒的钱财一样也没有带走,所以她可是想回来要嫁妆?” 邓嬷嬷:“姑娘您猜对了!她以为一切都是身上没有钱财傍身的缘故,所以现在正想方设法的打算回来,偷偷见她觉得还会对她在意之人呢!” 李卿落:“自从刘卿珠被逐出将军府后,李恪川就再未出过澜沧院一步。他想反省或是安生,我都不在意。” “不过,他若想就此罢休我与他的怨仇,也是没有门儿的。” 邓嬷嬷:“姑娘的意思是……?” 李卿落:“想见就让她见吧,您安排一下,暂时别让别人瞧见了。” 邓嬷嬷有些摸不到姑娘的心思了。 “姑娘,真要让她再把钱带走?” 李卿落:“她想见人,和她想带走李家的钱财,可是两码事。” 邓嬷嬷这才一笑:“是,老奴知道了。” 李卿落的眼睛落在帖子上,她突然一顿:“等等!” 李卿落拿起那帖子翻了翻:“正月初五,皇宫夜宴,邀请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进宫参拜同贺新年。往年刘卿珠可跟着进宫去过?” 邓嬷嬷摇了摇头:“好像往年,也只有侯爵世家,王公贵族等才有资格接到这张帖子。” 李卿落因为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此时听了还有些惊讶。 “所以,将军府也是第一回拿到这张帖子?” 邓嬷嬷:“是。不过姑娘您别怕,老夫人做姑娘的时候,还有后来成了天下唯一的女将军时,都是进过数次皇宫的,到时候有老夫人在,您便是去了宫里也不会轻易出错的。” 李卿落担心的并非此事。 她只是好奇,若是刘卿珠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她一个妾室,即便是一个皇子的妾室,但按礼来说,亦是没资格在那日进宫去的吧? 可李卿落此刻却总有一种感觉,或许这回,那刘卿珠也并不会缺席此次的夜宴。 “让绿萤先别急,再憋憋刘卿珠。” “当人被逼到一定绝境之时,总会做出一些令人‘惊喜’的举动来。” 李卿落已经开始期待刘卿珠又要做什么了。 “一朝明月跌落凡尘,竟不如粪土。可到底,粪土还能沤肥种个地,还能有些用处。” “就看宫里那些贵人,如今到底对我们将军府会是何态度了。” 刘卿珠知道这个消息后,自然是都要气疯了。 可她如今房中所有的摆件玉石器都是允王赏的,她手头又紧,便轻易不敢再如从前那般发起脾气来就胡乱一通摔了。 于是就使劲儿的掐着身边最亲近的绿萤,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怒气。 “李卿落这个贱人!她上辈子是不是同我有仇,所以这辈子才专门来克我的?” “因为她我如今才落到这步田地!难道我还不够可怜吗?上天竟还要待我如此不公!” “我在将军府整整十六年,十六年啊!我可是从未接过要去皇宫的什么帖子,她一回去竟然就能得到如此殊荣,还能去参拜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是何等尊贵?便是我这个做她儿子妾室的都还未曾见过,她李卿落却能去!” “凭什么,凭什么!?” “都是她害的我,都是她夺走了我的一切——” “这个贱人,贱人,都是她,我恨死她了!!” 刘卿珠掐的绿萤趴在地上,无法忍受的声声低泣。 直到外面一声‘参见殿下’,她才赶紧一把又将绿萤抓起来。 “好绿萤,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你快些把泪擦了。” 绿萤低下头去,眼底闪过隐晦的恨意:“是,姑娘,绿萤不怪您……” 刘卿珠认定了绿萤是对她最衷心的,毕竟她是自己从将军府唯一带走的一样‘东西’,自己把她带到王府来享福,已经当了王府的大丫头,她还要怎样? 当然,刘卿珠认为对绿萤来说,如今的日子自然还不是最大的殊荣。 等自己将来有了更大的造化,她绿萤也还能做那宫里的人,到时绿萤就会对她这个主子更加感恩戴德的。 如今自己在王府还没有旁的能信得过的人,所以绿萤便是受些委屈也是应该的。 等允王踏步进来,果然绿萤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脸上一片如常的伺候着二人。 刘卿珠一副乖顺模样的趴在允王怀里,脸上挂着既委屈却又不敢的可怜模样。 “王爷,您已经好几日都没来看过妾身了……今儿怎么还能想起过来?妾身还以为您已经厌烦了妾身呢。” 刘卿珠甚至不敢提出五宫中夜宴的事。 怕此举会再招来允王的厌烦,觉得她不懂事。 其实如今她已将性子收敛多了。 知道自己已不是从前将军府的嫡长女,在这世上再没有依傍靠山,做事也就畏手畏脚了起来。 允王捏住刘卿珠的下巴:“本王今日来,自然是有你的好事。珠儿,你可是本王府里第一个能进宫给我母后参拜请安的妾室,可知这是何等殊荣?又是如何来的吗?” “这可是本王给你求来的。你要如何谢谢本王?” 刘卿珠愣住了片刻,随后便是一脸狂喜的再也抑制不住扬在脸上:“殿下!!这、这可是真的?是什么时候?妾身真能跟您去拜见皇后娘娘?” 允王:“初五那日,宫中要按旧例举办夜宴共贺新年。这回除了勋爵皇室,你们将军府也在受邀之列。” “到时本王还要予你重任,你这回在母后面前切记要好好表现,明白吗?回来本王重赏!” 听到将军府三个字,刘卿珠脸上神情顿时又有几分黯然:“将军府?珠儿确实挂念爹娘还有阿兄,可他们如今早已不认珠儿这个假女儿了……” “珠儿如今是将军府的耻辱,便是十六年的亲情,在他们眼里已是不值一提。” 说着,她眼泪跟着‘吧嗒吧嗒’的便流了下来。 允王叹了口气:“本王晓得,到底你是因为本王才与他们生了间隙。此事,本王自会看着办的。” 刘卿珠心中‘砰砰’狂跳。 殿下此话到底是何意? 难道,他还能让将军府和自己,化干戈为玉帛,重归于好? 若真能如此,她要回属于自己的一份儿嫁妆,岂不名正言顺? 刘卿珠心中不由万分激动起来。 此况真乃绝处逢生,天无绝她之路呀! 第195章 曲氏要把落儿嫁回曲家? 更重要的是,自己如今的出身和娘家都实在太拿不出手了! 就连曹柔儿那个贱人都数次将此事拿出来嘲讽自己,让刘卿珠气的恨不得抓烂她那张嘴巴! 对刘家人,刘卿珠心里也是怨恨的不行。 这群没用的蜱虫,当初换了自己去将军府为的就是能在如今抱着自己吸血,刘卿珠早就看透这龌龊卑劣的一家子,自然不想就范被他们利用。 所以,她正想法,想将这一家子再丢回那山里去! 此刻,面对允王给她安排的这件大好事,刘卿珠心里自是甜滋滋的。 她双颊绯红双眼迷离的望着允王:“殿下……” 绿萤怕脏了眼睛,识趣的赶紧退了下去。 刚刚将门掩上,便听允王说道:“天还没黑,你急什么?” 刘卿珠:“殿下,您晚上万一不再来了,珠儿岂不是又要独守空闺?” “殿下,您如今又不是珠儿一人的……” “珠儿还想尽快怀上殿下的骨肉,好给殿下绵延子嗣,以补偿珠儿曾经欠殿下的……” 绿萤脸上闪过讥讽厌恶之色。 真是个淫荡的贱妇! 只可惜,她还不明白,允王如今白日里不肯碰她,根本不是因为克己复礼。 只是因为他已经看到,她刘卿珠腰臀上还未褪去的那些丑陋的疤痕罢了! 所以,即便是黑夜他们行房事时,允王也是熄了灯的。 就是因为,他其实很厌恶,甚至根本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她身上的那些因他而留下的疤痕! 绿萤如此确定,也是因为她从窗户缝隙里清清楚楚的看到过,允王脸上露出过厌恶嫌弃的神情。 但到底,他或许又觉得还有几分新鲜,所以对刘卿珠始终也有些难以把持的痴迷。 他们这一对,还真是都贱到了一处! 活该天生一对贱人! 果然,允王还是推拒了刘卿珠的求欢,只说了一会儿话,便匆匆逃也似的离去了。 刘卿珠虽然很失望,却没有再拿绿萤出气。 转眼,热闹的除夕和新年,一眨眼便来临了。 李朝靖和曲氏一大早就来静慈堂给裴老夫人请安,来的时候李卿落便已经在了。 李朝靖看了眼动也不动的李卿落,忍着怒意对裴老夫人说道:“母亲,从前落儿刚回家时,咱们一家子之间都有诸多的误会,儿子和她阿娘,也确实让她受了一些委屈。” “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与刘卿珠都已归了原位,以后咱们一家子就好好相处吧?” “儿子和她阿娘,也实在是想好好弥补她。” “可这孩子,她如今心里对我与她阿娘的怨气,只怕还是很深,平日里见也不见倒也罢了,她做任何事情不告知我们一声我们也不计较,可到底……咱们一家子,该一起吃顿年夜饭,往后再好好说话吧?” 曲氏望着李卿落,满目温柔。 “落儿,今日除夕夜,你可愿同爹娘还有你阿兄,当然还有婆母,咱们一家子好好一起吃顿饭?” 李卿落:“不愿意。” 李朝靖:…… 曲氏也瞬间尬住,眼眶跟着一红。 “落儿,你果然还怨阿娘……” 李朝靖咬牙切齿:“李卿落,你别得寸进尺——” 李卿落:“父亲母亲说笑了。并非落儿扫兴,而是府中如今这么多人,毕竟二房三房都回来了,便是少一个本就不起眼的我,必然也依旧是热热闹闹的。” 直到裴老夫人轻咳了一声。 “行了!” 她瞪了李朝靖和曲氏一眼。 “你们二人一早就来我静慈堂逼迫落儿,是想在我此处闹事吗?” “李朝靖,你到底是想好生对待落儿,还是想摆你当爹的款儿?说话夹枪带棍,阴阳怪气的,你当落儿是那旁的女娘,被你威吓一顿就会就范吗?” “你若真想让她叫你一声‘阿爹’就拿你的真心待她!不然,就别来眼前碍眼!” “还有你曲氏,一早起来就红着个眼睛给谁看呢?你兔子变得还是昨晚没睡好?大过年的在我静慈堂找什么晦气!” 被裴老夫人一顿数落,二人才老实的都低下了头去。 裴老夫人白了这对儿狼心夫妻一眼,这才又看向李卿落。 “落儿,今晚你就陪祖母一起出席这场家宴吧。” “到底你如今也是咱们将军府的嫡长女了,并非什么不起眼的孤女。咱们祖孙俩一起去,不必觉得谁膈应了眼睛,吃了饭就走便是!” 祖母已开口,李卿落便恭恭敬敬的答应了。 她其实早就知道今晚这顿饭是推脱不掉的。 当初祖母下山就是为了重新夺回将军府,重掌这个家的一切生杀大权! 如今,祖母已然重新威慑了将军府内的每一个人,这除夕夜宴,她作为这个家权势地位最高之人,自然要出席的。 李卿落此刻又怎能不去相伴? 她回绝李朝靖夫妇,确实只是为了下他们的脸子而已。 看到他们气急败坏,她心里就觉得爽快。 夫妻二人都沉着脸走了,裴老夫人才戳戳李卿落的头无奈道:“你呀!落儿,他们如今都肯下脸来哄你,你当真不肯与他们好好处一处?” 李卿落:“祖母,若是当初祖父肯好生哄哄您,您可愿回家?” 裴老夫人‘嘁’的一声:“他也配?我早就看透他了,他就是个无德自私,背信忘义的狗东西!可你父亲和母亲……哎!罢了罢了,我又何苦说你?一切都强求不得。” 李卿落笑着上前挽住裴老夫人。 “祖母,他们就是唱给您瞧得,落儿才不信他们会对落儿有什么真心呢。您瞧吧。” 这边,李朝靖与曲氏走到分岔路口,他厌烦的丢下一句:“看你生的好女儿!哼!” 然后就直接拐去了柳眠儿的院子,再一句多的话似乎也不想再和曲氏说。 曲氏掐的自己手心都破皮出血了,白着脸一脸凄苦。 “如今,他与我竟两看相厌至此了?哈,哈哈……” 常嬷嬷心疼的劝曲氏:“夫人,您看开点儿。您、您如今也是拦不住老爷的……哎!” 曲氏擦掉眼角的泪珠。 “他会再回来找我的。” “嬷嬷,我娘那边可是又来信了?” 常嬷嬷看了看四周,一脸警惕:“是,等咱们回去春在堂老奴就拿给您。” 春在堂。 常嬷嬷摸出信来递给曲氏,曲氏连忙拆开看了好几遍。 “我娘……想让落儿嫁给勋哥儿!” 常嬷嬷都吃了一惊:“是大房的嫡次子四郎勋哥儿!?夫人,这可是门好亲事呀!” 曲氏却叹了口气。 “是,的确是门好亲事。” “勋哥儿虽然是个次子,但自幼功课就比大郎还要好些。他长得又周正,也就是个头矮了些,除此之外,性格也是无可挑剔的。” “懂礼风趣,友善体贴,而且房中干干净净,听说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 “而且听说勋哥儿开春还要参加春闱。若能高中,到时候给他说亲的人,只怕更要踩破门槛,若能在他参试前就将婚事订下,落儿不是还捡了便宜?” 常嬷嬷激动起来:“大姑娘这可是摊上好事了呀!” 曲氏却叹了口气:“勋哥儿的的确确是个极好的郎君,而且大伯如今是户部尚书了,与将军府亦是门当户对的。” “咱们将军府如今这副境况,将来勋哥儿再高中,落儿也算得上是高嫁了。” 常嬷嬷:“如此好的亲事,夫人您还在愁什么?怕老夫人不答应?” 如今将军府嫡长女的婚事,夫人和老爷这对亲生父母都不能随意插手,所以就算曲氏有心,确确实实要先遵循老夫人的点头同意。 曲氏:“我是奇怪……他们大房为何会同意给勋哥儿说落儿这门亲事?” “落儿自幼不在金陵长大,也从未陪我回过娘家,他们大房见都未曾见过落儿。” “如今咱们将军府名声也不大好了,就连忠毅侯府都不再提两家婚事……他们为何会愿意?原本我以为阿娘会说我阿兄的那个庶子四郎,我心里也是不大乐意的,毕竟落儿是我亲生的,我知道婆母也不会答应……” “可没曾想会是他们大房的勋哥儿!我始终觉得他们大房会有什么算计古怪……” 常嬷嬷:“夫人您别想多了。或许是,虽然咱们将军府有些没落了,但他们看在大姑娘如今在老夫人膝下被亲自教养,所以才更看重大姑娘呢?” “而且咱们如今和忠毅侯府的婚事都不提了,这曲家若再主动些,又是户部尚书家的二公子,老夫人也不一定就不会答应。” 曲氏点点头:“或许是我想多了。若是这门婚事能成,老爷也一定会再看重我们母子三人的……” “哎,他对落儿,也就不会整日如此的不耐烦了。” “常嬷嬷你说,我这生的都是什么孽障?” “其实我这心底……偶尔还是不由自主的总是想起珠儿,她虽然骗了我们,但她从前也是真的待我贴心啊……” 常嬷嬷又劝了曲氏好一会儿。 然后说到初五那日宫中夜宴,曲家大房人都要进宫去。 所以让曲氏那日着重给李卿落好生妆扮妆扮,让大房的老夫人、太太和勋哥儿都能相看落儿一眼。 如此曲家大房心里,也能有个底,就看他们能不能瞧得上落儿了。 第196章 落儿怒骂哥哥:你别恶心我! 除夕夜,满城烟火。 鞭炮声,声声不绝。 将军府不咸不淡的热闹着,李卿落只是偶尔与裴老夫人说话时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来,然后对欢姐儿也有几分耐心。 其余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 二三房的人看她不顺眼,觉得她实在目中无人,但又碍于老夫人不敢胡乱作妖。 曲氏几次过来和李卿落温柔小意的说话,李卿落都仿若未闻一般,但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不能放弃,还在那里不停的喋喋不休:“落儿,后日你便同阿娘回你外祖母家去玩一玩吧?你外祖母他们都还未正式见过你呢……” 李卿落:“见过。大公子断腿那日,母亲忘了?” 那日她的亲外祖母可是好大的威风,派了常嬷嬷去她红枫馆闹事,李卿落还给了这老妈子好一顿教训! 一旁的常嬷嬷听见旧事恨不得钻进底缝里。 当日哪里想得到,这个不起眼的姑娘竟是如此厉害! 曲氏脸上僵住,觉得李卿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阿娘说的是,你同外祖母家中还未正式见过,你的舅母们甚至都还未给过你见面礼呢……” 李卿落:“不必了。没有感情,也不必往来。” 对曲家,李卿落是半点也不想亲近,所以不愿意做面子。 按赵氏话中之意,当年她被换身份,她的亲外祖母曲老太太必然是参与其中的。 但到底是她一人,还是她身后的整个曲家? 李卿落自然要收拾这个老妖婆。 但还不是现在。 赵氏刚死,在牢狱里到底是谁给她下的毒? 至今德叔和邓嬷嬷都还未查出真相来,李卿落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等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日,也就是曲老太太被揭破真面目的那一天了。 曲氏一脸没趣和尴尬,另一桌一直默默在喝酒的李恪川看到这一幕,不由出声:“落儿何必为难母亲至此?” “这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母亲既然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你,为何你还要咄咄逼人,当众拂她面子?” “落儿若是因为曾经那些阿兄做的事而迁怒母亲,更是大可不必。你若要恨,就只恨我一人便好了。” 厅内瞬间便都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二人身上来来回回。 李恪川已将自己关在澜沧院数日不见人,今日出来便是一副不修边幅,瘦的脱相的凄惨模样。 这可是堂堂将军府的嫡长子,曾经风光无数,前途无量的少将军,如今竟落魄成了这副样子,实在令人心酸不已。 再反观李卿落,曾经那个又黑又瘦,平平无奇甚至落魄之人明明是她,如今她竟反转成了今晚在场所有后辈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两相对比令人唏嘘,也让人奇怪生疑。 特别是二三房的人心里都止不住的好奇:这二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怎么还扯到恨不恨的上头来了? 曲氏急得明明想说些什么,但看看李卿落,仍是生生忍了下来。 自己的确已经很是卑微了。 日日给她红枫馆送吃的喝的用的,甚至各种从前珠儿都会喜欢的那些金银首饰一样样的往她红枫馆送去。 但是除了那些金银被她收下之外,其余的她竟一概全部退了回来。 寻常的请安这些,曲氏如今更是不敢奢想。 便是自己想要见她一面,也是不容易的。 曲氏红了眼眶,心中颇有些委屈。 自己好歹也是这个将军府的主母,今日除夕夜宴还有二三房的人都在这里。 可自己已经这般小意的讨好她了,落儿却始终还是一副冷脸! 既然落儿如此不给自己面子,那就让川儿灭灭她的威风,训斥她几句又如何? 下了她的面子,她就总该知道一些尊卑了吧? 李卿落却道:“大公子还是别喊什么‘落儿’了,毕竟当初要将我剥皮抽筋,要我在坟前磕一百个响头给刘卿珠赎罪,与人合谋想要割我血肉,甚至恨不得当初真死在火里的那个人是我,比恨世代仇家的人还要毒的恨我之人,可是你呀。” “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好儿子,好兄长了?” “李恪川,你别恶心我了!” 李卿落话音一落,李恪川就失手打翻了手中的酒杯。 二三房的那些人则个个儿倒抽了冷气,满目震惊。 这、这些是真的? 啧啧啧,他们在庄子上可都未曾听过这些骇人听闻的事啊! 这真是一个哥哥能做出来的事? 被所有人盯着,李恪川脸上原本装的平静模样此刻也再也绷不住了。 他神魂俱灭,心中痛苦万分的盯着嫡亲妹妹,想到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此刻如走马观花一般尽数浮现在脑海中。 “你……你当真不肯原谅我了?” 李卿落忍不住的笑:“原谅?凭什么?” “李恪川,凭你断了一条腿,还是凭刘卿珠背叛了你,所以你才终于良心未泯的看见我这个亲生的妹妹了?” 李朝靖和曲氏听到这里也再忍不住了。 李朝靖起身一声怒喝:“孽障,你给我闭嘴!” 曲氏哆哆嗦嗦的去拉李卿落:“落儿,快别说了。今儿可是除夕夜……咱们一家人,就不能好好的只是吃个饭吗?这可是回来后,咱们一家子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啊!” 李朝靖更是满脸愤怒的指着她:“李卿落!你以为我们全家都欠你的是吗?所以如今才如此有恃无恐的摆出这副样子,到底给谁看?” “告诉你,不止你痛苦,我们的痛苦不曾少你一分!” “当年换女,我们不是受害者吗?我们也不想亲生女儿刚出世就被人所换,到头来养了十几年的竟然没有一丝血缘关系!” “李卿落,事情明明已经过去,你为何要再三反复的提及,不肯过去?” “非要把一家子都弄成仇敌,你才肯罢休是不是?” 李卿落‘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 面对他们三个一个比一个还令人作呕的嘴脸,她早就看透了。 所以此刻心中并无半分痛苦,只是觉得可笑。 “当初,李恪川折磨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说呢?” “他屡次伤我,侮辱我,甚至要夺我性命,你们却次次维护他,忽视我满身伤势的时候,又是怎么说的?” “不过恐吓我,吓唬我而已,让我不必小题大做。” “如今我也不过说了两句,你们就受不了了?” “父亲,您还真是会区别对待呀。所以,也就别装什么公平公正的伪君子阿爹了,我还没有到眼盲心瞎的程度。” 李卿落早就想和他们彻底闹翻了! 等手中再赚够了银子,也是他们彻底身败名裂的时候! 她说完就起身对裴老夫人欠了欠身:“祖母,请恕落儿刚刚不知礼数,就先行回红枫馆去面壁了。” 一整晚都没插手的裴老夫人此刻也知道,落儿实在厌恶这一屋子人的很。 特别是对那李恪川…… 当初若不是她答应了自己,这李恪川真不一定还能坐在这里。 其实自己也很厌恶这一屋子的人。 自己走不掉,又何苦非要拒着她呢? 而且,落儿可是自己如今唯一的乖孙,自己不宠着,还能怎么着呢? “回去吧,待会儿去静慈堂等祖母,我们一起守夜。” 李卿落一笑:“是。”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多一眼,起身便赶紧离开了此处。 李朝靖见她就这么走了,气的不管不顾:“母亲,您便如此纵着她?如此不知礼数,实在狂妄的无法无天,以后谁家还敢娶她为媳?” 曲氏一想到李卿落将来这副样子嫁去曲家,也很是头疼不已。 便跟着李朝靖说道:“是呀母亲,落儿确实有些没有规矩了。要不年后,儿媳还是去请个教养嬷嬷回来教教她……” “都给我闭嘴!还不嫌丢人现眼吗?” “你们算什么东西?非要将我也逼走是不是,你们就乐意,满意了是吗?” “自己做过的什么事,一个个的心里清楚。落儿便是恨透了你们,也是你们一个个活该的!” “今日我不想给你们夫妇难看,自己把嘴闭上!” 裴老夫人此言一出,整个厅内就更安静了。 李朝靖和曲氏同时憋着一张难看至极的脸,李恪川则是面如死灰,其他人皆是战战兢兢,恨不得赶紧结束这顿饭,快点都散了吧…… 于此同时,刘家。 一阵阵急促而又紧张的敲门声从外面大声响起。 刘二媳妇骂骂咧咧的跑来开门:“谁呀?大过年的,什么人这时候还来?还让不让人安生了?莫不是金枝?” 毕竟刘家如今在金陵城,可是没有什么旧识的。 等门刚一打开,一个娇弱的身影即刻扑在了地上。 刘二媳妇掌着灯仔细一瞧,马上拍腿一声惊呼:“天呐!是穗儿,竟然是穗儿!爹,大哥大嫂,大家快都出来看啊,是穗儿——” 第197章 亲娘打定主意要给落儿定亲! 正月初五,拜财神。 李卿落一早起来,就赶紧先去财神神位前,烧香诚拜。 等她练了剑,再回房写了一张字后,才被翠儿和雀儿按在梳妆台前。 “姑娘,您今儿可是要跟着老爷夫人还有老夫人进宫去的,咱们要赶紧梳妆了!” 李卿落捡起一朵绢花把玩:“急什么?反正时辰还早呢。” 雀儿顿时一脸紧张:“时辰可不早了。刚刚我阿奶来说,要早早的便去宫门口排队,去的晚了又要遭那些宫人管事的数落了。” “还有,这绢花可是老夫人让工匠追着时间给您做出来的,您手劲儿大,可别再玩坏了。” 翠儿:“就是,姑娘您昨儿才把一朵绢花的花瓣儿都给折弯了,奴婢好不容易才又修复了回来,您若再玩坏一朵,老夫人问起来您今儿为何一朵绢花都不戴,奴婢们可就难辞其咎了。” 李卿落尴尬的将绢花放下。 “不戴这个当真不行?” 雀儿:“当然不行。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过奴婢了,要奴婢将您今日打扮的水灵灵的,要比那出水的芙蓉还要娇美万分才行呢!当然,要以端庄大气为主!” “自然,也就少不了咱们金陵城当下最流行的此物啦。” “姑娘您别紧张,您可是咱们将军府的嫡长女,今日又是头回去宫里。咱们可不能输了阵仗。” 李卿落心里叹气。 她知道祖母的心思,只怕是又操心上自己的婚事了,想要趁着今日给她相看相看那些今日也进宫去的郎君们。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罢了,只要祖母开心,她便是让她忙活忙活又如何? 反正祖母也不会不过问自己意见,就随便给她定下一门亲事的。 看着雀儿将一根根的步摇珠钗往她头上比画,李卿落反而平静了下来。 手边还堆了一座小山的首饰盒与布匹,全是曲氏这些日子送来的。 李卿落虽然全部收了下来,但也是一样也没有用。 她只是很奇怪,曲氏怎么近来对自己越来越积极了? 特别是初二那日她从曲家回来,更是送了一车子的东西给李卿落。 琳琅满目,数目繁多,应该全是从曲家带回来的。 曲家为何突然对自己如此示好? 李卿落直觉这其中有鬼,心里也多了几分警惕。 很快,李卿落就知道曲氏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 “落儿,还不赶紧拜见你伯外祖母?” 曲家有二房。 当朝户部尚书曲老大人,就是曲氏的亲大伯,也是曲家的大房。 曲氏出自曲家二房,曲氏的父亲至今也只是个从四品的小文官,所以曲家甚至曲氏身上所有的荣耀,更多都是一脉同枝的大房带来的。 二房的曲老太太尤氏是李卿落的亲外祖母,她并没有资格和身份出现在今日的宫宴上,所以此刻曲氏让李卿落拜见的伯外祖母,正是户部尚书曲老大人的发妻何老夫人。 就在宫门口,两边的男丁和女眷都才刚刚分开,两家就好巧不巧的碰到了一起。 前面还轮不到她们进宫,所以两家女眷就一起下马车见了面。 长辈之间先行见过礼后,曲氏就略微有些激动的将李卿落给推上了前去。 李卿落在裴老夫人的示意下,还是规规矩矩的给何老夫人见了礼。 “落儿见过伯外祖母。” 何老夫人正一脸慈祥的仔细打量着李卿落,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竟传来一声郎君清朗的喊声:“祖母——” 何老夫人脸上瞬间笑开:“是勋哥儿!” 李卿落连忙退了下去,等到那郎君从马车上下来时,她已回到裴老夫人身边,并微微垂下了头去。 那郎君似乎是才匆匆赶来。 当他从马车上下来时,裴老夫人也无意的打量着他。 勋哥儿大方得体的给长辈们请了安后,目光自然的落在李卿落的身上:“难不成,这就是我未曾谋面过的落儿表妹?” 他们曲家长房今日带的女眷,也就何老夫人和两个嫡出的孙女。 李家这边亦是简单,裴老夫人、曲氏和李卿落三人。 所以这勋哥儿一眼就认出李卿落来,其实也不难。 而且,她实在太出挑了! 周围一转下来歇息的女娘里,她是最令人眼前一亮,光彩夺目,令人惊艳的那一个! 只是半张脸的容貌,已是足够的倾国倾城,令人倾心不已了。 而且她身量出挑,这让勋哥儿心底很满意。 勋哥儿盯着李卿落也不敢多瞧,微微红着脸看向自己的祖母。 何老夫人笑眯眯道:“这是我们长房嫡次子,也是家中的四郎勋哥儿。勋哥儿,那确实就是落儿,还不上前去打个招呼?” 曲道勋上前半步,拱手向李卿落:“在下曲道勋,见过落儿表妹。初二那日,怎么没有见过落儿表妹回家来?” “那日家中的兄弟姐妹们原本都很期待见到落儿表妹呢。” 裴老夫人已经不太高兴了:“那日落儿陪着老身,没甚么空闲时间。” “曲家勋哥儿,你若再不赶到宫门口去与你祖父汇合,怕你今日是进不了宫门了。” 曲道勋这才急急忙忙告别,然后又看了李卿落一眼才继续又上了马车赶向宫门口。 裴老夫人似乎已经看出什么,对何老夫人冷淡的点了点头,转身带着李卿落上了马车。 李卿落从头到尾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所以曲氏上来后,脸色很是难看。 “落儿,你表兄与你好声好气的说话,你怎么理也不理?如此也太没有礼数规矩了!” 裴老夫人:“那她要如何,才算是有礼数规矩?” “上赶着去讨好你曲家的人,不知羞耻的在宫门口与外男说笑,就是有礼数规矩了!?” “曲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你今日如此热情的把落儿往你大伯母跟前推,还如此巧合那勋哥儿就来迟了,见了落儿一面。他那眼珠子在落儿身上来回了好几次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不赶紧清清楚楚说来!” 曲氏脸上一红一白,她这婆母的眼睛,未免也太过毒辣厉害了! 勋哥儿不过多看了落儿几眼,她竟然就察觉了出来。 曲氏还不敢明说,此事她本是想让曲家人看过落儿满意了,确实有意向后,再让李朝靖去亲口向老夫人请示呢。 勋哥儿可是身为户部尚书大伯的亲嫡孙! 又是自己娘家的,如今他们李家还能说门这件婚事,已经是极好的亲事,她想婆母一定会答应的。 可眼下看来,婆、婆母对勋哥儿,似乎并未瞧上? 曲氏心虚答道:“母亲,您误会了,儿媳不过是想落儿与我娘家亲近亲近……她回金陵后,不是还没有跟儿媳回过曲家么……” 裴老夫人见她不肯开口,一声冷哼:“我管你到底什么心思,反正少打我落儿的主意!” “再说一次,落儿的婚事和未来,老身自会看着办的,不要你在这里插手生事!” 裴老夫人已经说的如此明了了。 曲氏脸跟着一白。 就是不要她管了? 曲家这门亲,就当真不要了? “母亲,到底我也是落儿的阿娘,我给她的谋划难不成还能害了她?” 裴老夫人伸手便打在曲氏的发髻上。 “蠢货!又毒又蠢的东西,那勋哥儿还没有雀儿高,身量才到落儿的耳际上!这等拿不出手的东西,你也给你女儿惦记上了?” “老身不说明是给你面子,你却还在这里不肯死心!你想让落儿随便嫁给这些残废,除非老身死了!!” 李卿落不想祖母气机,赶紧抚着她胸口顺着:“祖母,您别气着了。落儿有祖母作主,不会被随便嫁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的。” 曲氏被裴老夫人刚才那一掌,打的发髻都歪了。 她倍感羞辱,再听到李卿落这么说,顿时便狠狠瞪着李卿落。 “你竟还瞧不上勋哥儿?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 “勋哥儿好歹也是我大伯的亲嫡孙,他兄长如今也进了户部,自己即将参加春闱,若是高中了,将来前程自是不可估量!” “你到时再想要高攀,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再说,他也不过是个头矮些又怎么了?这金陵城想嫁给他的好女娘可不少!如今他们大房愿意看重你,也是你的福气!” 李卿落:“那你当初怎不将你的珠儿嫁给他!?” 曲氏想也没想就回道:“珠儿自有她的造化!” 对上李卿落讥讽的眼神,曲氏这才浑身一惊。 随即自是又后悔起来:“我……落儿,你还,还提她做什么?她如今已是允王府的宠妾,与我们将军府再无干系,娘担心的可是你的将来……” 李卿落:“你如此有闲心操心我的事,不如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母亲当年到底和刘卿珠的亲生阿奶做过什么亏心事?这才让赵氏将你的亲生孩子偷走,你在十六年后明明知道真相,却也不敢追究?” “那日将军府门口对峙,母亲又是被她哪句话给唬住了,连一个当家主母为女做主的样子竟也不敢拿出来!?” 李卿落几句话就把曲氏吓得大汗淋漓。 “你——!你知道什么?” 第198章 皇后召见,假千金现身 李卿落心道:她知道的可多了去了。 不过,她今日也只是想吓吓曲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亲,你做过什么,天日昭昭,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的。” 曲氏彻底白了脸:“你、你别胡说,阿娘当初不过是看在珠儿的面子上……” 李卿落:“是吗?刘卿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可以让你吞下这么大坨屎,也不敢吭气儿。” 李卿珠的话,让曲氏气的双眼赤红:“我到底是你阿娘,你为何非要如此待我!?” 李卿落闭眼懒得看她:“你不也是如此待我的吗?” 曲氏还想再说什么,裴老夫人不耐烦的再次呵斥出声:“闭嘴吧你!你再开口说话,我就让你今日进不了宫门!给我滚下去!” 裴老夫人也不愿再多看曲氏一眼,把曲氏赶下了马车。 曲氏狼狈的扶着歪了的发髻,满目含泪的从将军府马车上下来,赶紧又上了雀儿她们坐的马车里。 何老夫人那边知道这边争吵过后,慈祥的脸上仍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她手中捻着佛珠,口中喃道:“看来,裴氏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将此女视作掌上明珠。” “不过这曲氏,真是太不中用了,如此就被婆母赶下马车,还真是窝囊。” 如菩萨般慈悲的脸上,说到曲氏,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嫌弃来。 一旁的孙女问道:“祖母,既然那裴老夫人如此看重李卿落,若她真的咬死不肯松口同意这门婚事,勋哥儿……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了?” 另一孙女跟着说道:“是呀,刚刚孙女瞧着,四哥好像很满意那李卿落的样子,她虽然自幼在山里长大,但如今在富贵窝里养了养,也确实算得上是个美人。” “高攀上我们勋哥儿,算她走运!” 何老夫人:“她一个老婆子,多管闲事插手孙女的婚事,她说如何便如何了?” “若不同意,那就让她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就好了。” 说着,何老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自来女子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裴氏若是非要固执己见耽搁了孙女的幸福,若是遭了什么下场,也是她活该的。” 马车缓缓进了第一道宫门。 在二宫门前,所有马车都要停在外面,不能再向前进。 官眷们在自家奴仆们的服侍下一个个从马车里下来,由宫人们简单的搜过身后,便再坐上宫内的马车或是轿撵,再向内宫而行。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依然是坐同一辆马车的,不知又走了多久,裴老夫人的腰都有些疼了。 “人老了,不中用了!祖母年轻时在战场上受了一些伤患,初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上了年岁,竟然一到变天就经不住事儿。” 李卿落心疼的替祖母捏着腰。 “祖母,这样会不会好受些?” 裴老夫人幸福的眯着眼:“舒服,祖母如今有你呀,真的开始享福了。” 顿了顿,她又说道:“落儿,今日你母亲的那些心思,你别怕,有祖母在,她怎么作妖也无济于事的!” 李卿落:“祖母,落儿相信您。不过,这曲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从十几年前,就已经有一只曲家的手,在无形中搅着整个李家的后宅……祖母,他们到底在算计什么?” 裴老夫人心里有个猜想。 但她又怎么能给落儿说那些龌龊? “大人的事,你就先别操心了。今日要一直跟着我,千万不要落单,明白没?” 李卿落点点头,知道祖母不想和自己聊曲家的事,便也不再提了。 可裴老夫人却又嘀咕着骂起了曲氏:“真是个蠢的。曲尚书确实是官身很高,但那勋哥儿的父亲不过是个芝麻小县官,她怎么不提?” “勋哥儿那副样子,又怎堪配得上你?” 李卿落无奈失笑,在祖母眼里,不知要怎样的郎君才能让她觉得,匹配做她的孙女婿呢? 说着话,裴老夫人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等等!怎么还没到?” 今日夜宴的宫殿,是为昭华殿。 来过皇宫已经无数次的裴老夫人记得从二门去昭华殿,不过半刻钟罢了,怎么今日走了这么久却还未到? 她掀开帘子一看,这才发现此路根本不是去昭华殿的! 而且四周除了她和落儿的马车,就只有曲氏一人的轿撵还跟在后面,连张嬷嬷邓嬷嬷雀儿她们都没了踪影。 可这里是皇宫…… 裴老夫人放下帘子看向李卿落:“看来,咱们今日是有贵人相请了。” 李卿落不解的看向祖母:“有人将咱们单独带走了?我那母亲也在后面?” 裴老夫人点头:“落儿你不妨猜一猜,会是谁要私下见咱们这一家子?” 李卿落沉默了一下,答了上来:“皇后娘娘。” 上一世她刚从山里走出来,确实没什么见识。 但是重生过后,她给自己疯狂的长了许多心眼。 上一世懵懵懂懂的一些东西,如今也在不断的吸取中明白了过来。 就比如,为何刘卿珠已经回了刘家,成了一个身份寻常的平民之女,甚至名声已经如此败坏,允王却还要将她纳入后宅? 上一世的李卿落绝对想不明白。 可这一世,她拨开迷雾逐渐窥到其中的真相。 允王与刘卿珠做出那些事,甚至刘卿珠害他失去了一个孩儿,他也没有抛下刘卿珠,当真只是痴迷于她刘卿珠,对她如此难以割舍吗? 若真的爱极,一个将军府的嫡长女配不上一个侧妃,甚至正妃的头衔? 说到底,他早就在知道李卿珠真实身份时,打从心底就只是将她当作一件可以操弄的棋子或是玩物。 所以李卿落更相信,允王从开始就是另有所图。 而且上一世李卿落惨死,与那允王也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他与刘卿珠谋划的那场自焚假死,李卿落便不会有那么快的就走向悲剧的结局。 这一世,他依然和刘卿珠一起狼狈为奸的设计了自己。 他们想一箭双雕,只可惜自己没有再落入他们画下的牢笼罢了。 而且,自己这一世还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自然不会甘心。 李卿落却在心里冷笑:她留着刘卿珠一命,除了还想看她如何跌重之外,允王也必须和她一起坠入地狱深渊! 李卿落猜得没错,她们三人确实在皇后的凤栖宫外停了下来。 掌事宫女扬着下巴走出来,不冷不淡的看着三人令道:“裴老夫人,将军夫人,李姑娘。皇后娘娘早已等候多时,三位请进殿吧。” 身后其余宫人即刻迎上前来,也不等李卿落她们太多反应,便将她们带了进去。 曲氏吓得浑身哆嗦,李卿落搀扶着裴老夫人,还算淡定。 只是一进宅院,她就被眼前所见的一切都给惊住了。 花园里便是这冬日,也是一步一景,处处都摆满了鲜花,低头可闻花香,抬头可见蝶舞。 各处景致皆是巧夺天工般的精雅,是李卿落两世从所未见。 一走进殿内,入目所见便是檀木梁,水晶玉璧灯,珠幕帘,范金柱础。 帐帘绣着金丝海棠,地上铺的白玉为砖。 处处奢靡至极,穷工极丽,无不让人咋舌惊叹。 这天下,有人连一口白米白面都还吃不起,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而这皇宫里住着的天下女主,恐怕连这天下最穷苦的百姓都未曾见过一个。 凤栖宫主殿的高位之上,此刻坐着一位满身雍容华贵,面容精致没有一丝瑕疵的妇人,她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皇后娘娘高氏了。 李卿落三人即刻跪拜了下去。 “臣妇、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卿落垂着眸。 自她这一世回到金陵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自称臣女。 她打从心底不愿巴上李朝靖的光耀活着,因此心底一直执拗的将自己称为一’个‘民女’。 可如今进了这皇宫,却也不得不识时务的低下头来。 在宫殿一角,此刻还站着一人,正是李卿落今日毫不意外之人——刘卿珠。 刘卿珠正红着眼睛望着曲氏。 曲氏自然也看到了她。 “珠……” 她差点脱口而出。 但一想到刘卿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她又生生忍了下去。 这里毕竟是皇后的宫殿,她也不敢大声喧哗。 “裴老夫人快快请起。” 皇后抬手虚扶:“本宫幼时便曾见过你的风华,今日再见你,果然仍是不减当年威风和气势。好!” “只可惜,你早早的就退隐了朝堂,不然有你这我们大梁唯一的女将军,必定会比从前更甚辉煌。” 裴老夫人:“娘娘谬赞老身了。臣妇不敢当啊!” 皇后笑了笑,未置可否:“来人,还不赶紧给裴老夫人赐座!” 宫人给裴老夫人搬来凳子,裴老夫人谢恩后,便在一旁只落了半个屁股的坐了下来。 皇后目光轻轻一转落在了李卿落身上。 “你便是将军府的那个亲女儿了?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李卿落不敢迟疑,缓缓抬起头来,只是依然垂着眸子,不能直视凤颜。 皇后见她规矩做得很好,不由点头。 “裴老夫人果然是国公府出身,短短时日就将你教的如此有规矩,确实不易。” 裴老夫人脸上笑着,眼底却渐渐没了温度。 毕竟整个金陵谁不知道,她早就被裴国公府拒之门外,如今连娘家都几十年未曾回过了。 “娘娘谬赞了,落儿她还差的很远。” 皇后高氏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她也不再客套,开门见山就说了今日把她们请来的意思。 “你们将军府真假千金的故事,本宫都已经听小四说起过了。” “虽然此事确实令人匪夷所思,但其中的阴差阳错,除了人为谋划之外又何尝不是天意?” “还有你们将军府与小四的误会纠葛,都与此事确确实实脱不了干系。” “刘氏,还不快上前来?” 第199章 皇后为假千金撑腰作主? 刘卿落这才款款走上前来,拜见了曲氏和裴氏。 “阿娘……阿不,将军夫人,老夫人……还有李大姑娘……” 刘卿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望着李卿落三人。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同时闭了闭眼,简直没眼看。 她们又不是男子,她又做出这副样子来,难不成她们还会心软? 曲氏:“珠儿……你,你既然已经去了允王府,就好好伺候殿下,过好你往后的日子吧!” 皇后:“瞧瞧。毕竟是自幼养在身边的,这份亲情又何尝不是同血缘一般,岂是轻易说能割舍就割舍的了?” 裴老夫人转身弯腰:“不知娘娘今日将此孽女和臣妇祖孙三人都叫来,究竟是为何意?” 皇后:“陛下曾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我们大梁边疆国土,曾有幸出过你们裴家,后来李家等保家卫国的英雄将军们。” “若没有你们,又何来陛下安心治国?所以,是你们替陛下平了天下,定了国。你们作为将军,自然都是大有功劳的。” “可你们既是将军,如今即便各国边疆太平,但也要做好齐家表率,不能再闹出让整个大梁笑话的乱家丑闻来,不然整个大梁人人都去看你们将军府的笑话了,往后谁还敢信服尔等威严?” “裴老夫人您说是吗?” 裴老夫人笑了笑,并未答话。 她有底气,曲氏却不敢有。 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回道:“娘娘说的是……” 皇后又看了一眼李卿落,然后才又继续说道:“此妇做下的那些事,确实伤了你们将军府的家风和颜面,也伤了尔等的心。” “但她如今既已成了小四的妾室,便已算得上是我皇家中人。本宫不得不为了小四,来与你们讲和几句。” “也不强求你们还能将她当作将军府之女,只不过往后该来往的继续来往着便是,就当作是一门远亲,又何尝不可?不必恨的死去活来,伤了与允王府的和气。” “李姑娘,你说本宫说的对吗?” 作为皇权之上的威压,李卿落今日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 虽然那肃王仍是她截至今日所见过的,气势最是骇人高冷的一个,但他的威赫与皇后的两相对比,即便有过之而无不及,只皇后此刻,对李卿落绝对充满了不善之意。 若是她稍有拂逆之日,只怕今日就讨不了好了! 李卿落甚至觉得额头上滑落了一滴汗。 皇后好似不耐烦了。 “李姑娘不如说说,你是如何看到此事的吧?毕竟,你也是这局中之人。” 李卿落知道今日躲不掉了,也不想让祖母探过来的眼神太过忧心,低下头去回道:“臣女惶恐。臣女自幼长在乡间,虽不懂什么家国之事,但臣女明白,唯有臣子家中和睦,才能安心在朝堂之上替陛下分忧……” 李卿落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道传呼:“曦月***到——” 皇后微微拧眉:“她怎么来了?” 说话间,曦月***已经风风火火的走进了殿内。 她看了眼地上跪着的李卿落,这才笑着上前与皇后请安。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千岁。” 曦月***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女,却并非当今皇后所亲生。 因为她的生母,才是皇帝年少时的发妻。 只可惜她在皇帝还未登基之前就已经因伤而故,当时只留下才三岁的曦月,如今的皇后高氏才又做续弦皇子妃进了府。 皇帝登基后,将发妻追封为孝哀皇后,当今的皇后高氏是为继后。 曦月***当年刚成婚时,和皇后高氏起了争执,害死了皇后腹中还未成型的皇嗣,因此惹了圣怒,所以当年曦月***才会被赶去西北。 原本曦月***心里也是恨极了高氏的,觉得当年高氏是设了阴谋陷阱的陷害了自己。 可她在西北经历了太多,自回到上京后,便将从前那些跋扈张扬的性子都改了不少。 见到高氏,也能和和气气的喊一声母后,当作从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但高氏对她却不能毫不设防,认为她真的能将当年芥蒂都给放下了。 因此高氏对***一向很冷淡。 “平身吧。曦月,今日宫中举办宴会,往日你是最喜欢此等热闹的。没想这会儿你竟还能得空前来给本宫请安,可是有事?” 曦月***笑笑指着地上的李卿落道:“母后不知,儿臣是来寻李家这大姑娘的。” 皇后很意外:“你找她做什么?” 一个乡下回来的丫头,竟然与公主府有往来? 身边的大宫女立即倾身上前解释了几句。 皇后眼眸中的疑惑这才解开。 “她救过南屏,所以你便将她封作你府中的上宾了?此女能获如此殊荣,倒是比小四这个有些运气。” 皇后不冷不淡地盯了刘卿珠一眼,刘卿珠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去。 实则她心底已经恨毒了李卿落。 刚刚明明都已经到那一步了,只要娘娘逼她开口同意了自己回将军府,自己就还能恢复从前的尊荣…… 没想到,***却在此刻杀了出来! 要知道,她今日一早就进了宫,在这凤栖宫已经听了几个时辰的训诫! 女德,宫规,数不清的规距……还有没来由的让她跪在地上,迟迟不准起身。 到现在膝盖都还是疼的。 这些李卿珠都忍了下来。 因为她要听殿下的话,只有听了殿下的话,她往后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可是这一切现在都被打乱了! 曦月笑笑:“母后不知,都怪儿臣平日里娇纵了南屏,她回金陵后就结交上了那么两三个闺友,儿臣不忍割断她的这份儿情缘,便就由着她与这李姑娘交了心了。” “她今日进宫来,明明听说李姑娘已经来了,却迟迟不在昭华殿见其身影,所以就着急上火的跑来找儿臣。” “儿臣没有多的儿女,就南屏这一个和她弟弟。她着急,儿臣也不由跟着上火,就帮着找了找,这才知道母后是有事才把李家的女眷都给叫到凤栖宫来了。” “母亲的事情可是已经说完了?” “若是没有的话,儿臣就在这里等着吧。然后再亲自把这李姑娘给南屏送去。” 皇后脸色一沉,眼底的愤怒几乎忍不住的快要喷涌而出。 她捏紧了扶手,险些将护甲都给戳断了。 她今日私自将李家的这三代女眷带到凤栖宫,就是要替允王的这个妾室说情,说白了是撑腰,实则是想替允王再重新拉拢将军府。 有自己这个皇后亲自出面,双方便都能有个台阶下。 想必那李朝靖也不可能再如此糊涂骄傲什么,非要与她凤栖宫作对下去! 而皇后肯如此对允王的一个妾室用心,说到底还是因为李朝靖正值壮年,将来还有什么造化,也是说不清的。 但这些事,却不能闹到前朝去。 因为,这根本都是不光彩的。 天子都不管臣子家中的事,她一个皇后的手又岂能伸的太长? 这若要让陛下知道了…… 皇后脸色难以自控的阴沉着,随后一罢手:“不过是本宫与裴老夫人叙叙旧,再想瞧瞧李家这传闻中的亲女儿罢了。” “原本也无甚重要之事。既如此,便赶紧走吧,本宫也乏了。” 说完,皇后便撑着额头,闭上了眼。 李卿落一行三人被曦月***带出了凤栖宫,曲氏还是一副神魂不附的样子,频频回头看向身后跟出来的刘卿珠。 李卿落瞥了一眼,对***屈身见礼:“谢殿下相救之恩。” 曦月盯着她,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审视李卿落。 却是一笑:“本宫好像有些明白我那南屏为何这般喜欢你了。” 李卿落还正疑惑,曦月却又一笑:“不过今日,本宫可不是为了南屏才来捞你这一把的。” “你若是要谢,便去谢那正主吧。” 李卿落心中微微一跳。 肃王? 她脑海里冒出这个人来,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除了他和南屏,自己也确实想不到,还有谁能请动得了眼前这位***了。 裴老夫人客客气气的说了道谢的话,***也很客气且恭敬的将裴老夫人请着一同前行。 她的客气,比皇后的可要真实多了。 一口一个‘您’的:“听本宫的奶娘说,本宫已经过世的嫡亲母后,年少时便非常倾慕于您。可惜本宫后来长大时您已离开金陵去了青松观隐世,本宫甚是遗憾未曾见过您年轻时的风姿……” 曲氏走上前来,看向李卿落,眼神忧郁:“落儿,你今日可明白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 “她是想让珠儿再挂名在咱们将军府吗?” “珠儿失了身份,名声又不好,在允王后宅里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李卿落:“她若当真不受宠,会让这天下最尊贵的皇后今日来为她撑腰做主?” 曲氏瞬间噎住:“……” 过了一会儿,她好似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是啊,皇后娘娘都来替她说话了,说明允王殿下还是很看重她的。” 李卿落见她神情,知道她是真心疼爱刘卿珠。 即便刘卿珠做了那么多令人令人发指的事,她曲氏心底里最真真实实疼爱的依然是她亲自带大的养女。 李卿落心里对此并没有任何感觉。 她甚至觉得疯狂想笑:如此,那就真是太好了!!! 第200章 哥哥悔过曾经? 昭华殿。 曦月***前脚踏进昭华殿,后脚李家的女眷三人也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给曦月***请了安,并各自小声议论起来:这李家是怎么会和***一起过来的? 不过,李家三人和曦月***都不打算解释什么,裴老夫人还带着李卿落游走在各大世家门阀之间,无人不卖她的面子,都很热情的终于正儿八经认识了李家这位真正的嫡长女。 只有忠毅侯府和裴国公府,都各自离得远远的,似乎生怕被他们将军府再给沾惹上了似的。 很快,夜幕降临。 昭华殿的宫廷夜宴正式拉开帷幕。 在前朝的各位官员勋爵们带着自家的男丁,鱼贯而入也终于来了昭华殿,并找到了自家的女眷们,接着依次入座。 曲氏一看到李朝靖和李恪川,便立即上前将下午她们被带去了凤栖宫的事情小声说了出来。 李朝靖大吃了一惊。 李恪川则是迅速低头看向身后的李卿落。 他如今很在意,李卿落再面对珠儿的事情会是什么情绪。 李卿落只规规矩矩的坐着。 等裴老夫人落座在前面后,她才上前去靠在裴老夫人身边。 她有意的忽略了李恪川三人并不愿亲近的态度,让李恪川心中很是失望。 他知道,她如今恨他极了。 是,他曾经做过许多不是人的事儿。 甚至此生都无法再弥补落儿受到过的那些痛苦…… 可是,珠儿此事,若当真有皇后出面来说项,这无疑不是说明了允王的态度? 李朝靖:“川儿,此事你怎么看?” 经过上次在明楼李恪川发疯后,再后来刘卿珠被逐出将军府,李恪川如今整个人几乎彻底大变。 他沉寂了下来,性子都稳重了许多。 相比从前的自负狂妄,他似乎终于醒悟懂事,收敛了身上那些尖刺,开始会替整个李家思虑周全,谋划将来了。 他终于有了嫡长子的样子。 可却也让李朝靖心酸不已。 他的嫡长子,此生都好不起来了。 一条腿的家主,将来又如何成事? 不过无碍,只要和崔家之女成了婚,生下了身份贵重的嫡长孙,将来有了崔家的扶持,他们李家还是能够支起门楣来的。 今日他们在前朝乾坤殿,不就遇到崔家的家主崔丞相了吗? 这位崔丞相对川儿,还是很和善的。 崔家是百年世家大族,轻易不会悔婚。 川儿断了腿,他们崔家注重清誉名声,自然也做不出毁婚的事情来。 今日皇后之事,让李朝靖十分警惕也很看重。 而且下午在前朝,李朝靖看出来,陛下似乎越来越器重允王了。 先太子已废。 皇后还有允王这个嫡次子。 这让李朝靖心里的那根弦不由摇晃了起来。 可是川儿当初,却是因为允王而断了腿的啊!! 所以李朝靖必须要先弄清李恪川的态度,才会考虑李家的将来…… 李恪川:“父亲不必顾虑儿子。” “当初是我莽撞行事,这才害了自己。若是父亲为了家族未来而做下的决断怕会伤了儿子,确实不必如此。” “儿子,早已并非昔日的李恪川,以后也只会为了咱们李家而活……” 曲氏感动的一把抱住李恪川:“川儿!你终于醒悟过来了!老爷您瞧,川儿他如今多懂事。” 李朝靖也频频颔首:“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可是川儿,你说这些可是为了那刘……” 李恪川打断李朝靖的话:“父亲!儿子过去做的糊涂事,说的那些糊涂话,就当是儿子因为断腿而疯魔了,就都忘了吧,再当不得真。” 李朝靖欣慰的看向曲氏,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 “那就还算不得晚。” 曲氏也很高兴。 她总觉得,自己近来过的这些苦日子,总算要结束了。 这边三人都为了李恪川的转变而高兴的快要忘了这还是在宫里,直到裴老夫人冷不丁的出声:“你们都当我和落儿已经死了?” “快别做梦了。这个家只要还有我在的一日,那满口谎言,心思恶毒的毒妇此生都不可能再踏进我将军府一步!” 李朝靖三人这才又都变了脸色。 李卿落垂着眸,轻轻拉了拉裴老夫人。 “祖母,别气。” 裴老夫人怎么不气? 她气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 “这三条傻狗一样的东西,没有骨气,又贱又蠢!被一个刘家已经死了的老东西和小野种给支配了整个将军府,他们竟还觉得无上光荣,沾沾自喜了?” “最可恨之处,他们竟还是老身的血脉,我当年怎么就不将他先给掐死?” 裴老夫人的声音虽然很小,却足以让一旁的李朝靖三人都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特别是李朝靖,一张脸雪白无色,握着的拳头都在微微发颤。 可却又无人反驳一句。 只怕裴老夫人当场就给他们甩个巴掌过来…… 她老人家,可能还真干得出这种事情。 “皇上到——皇后娘娘到——” 两位宫中的天下之主终于姗姗来迟。 李卿落和所有人一起起身,跪下叩拜。 在起身之时再偷偷瞥向上位一眼。 虽然隔得很远很远,但她仍能看清,大梁皇帝原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 不过,是老了的允王模样。 难怪,他会如此喜爱允王,原来允王是长得最像他的皇子。 李卿落在最高位的下首附近看了一圈,看到了允王和他的王妃,并未看到刘卿珠的身影。 看来,她今晚仍是没有资格再来昭华殿的。 李卿落还看到了其余几位皇子,虽然有几个稍显平庸之色,但个个可都不是那省油的灯。 她还看到了沁玉公主,看到了曲家人,裴家的裴四娘今日竟也来了,崔家的崔十一娘,潘家的潘璃…… 李卿落没有看到肃王。 乐舞声声中,美食也上了一道又一道。 李卿落看着编排的精美绝伦的歌舞,逐渐沉迷。 而且这宫里的食物吃着,还果真是一绝的美味。 李卿落的肩突然被人一拍。 “落儿姐姐,你真是让人好找!” 南屏郡主终于在人海中扒到了李卿落,顿时激动的抱着她,恨不得啃上几口。 李卿落紧张的看向四周:“你怎么来了?” 整个昭华殿内无人敢乱走,偏偏南屏还敢跑来找她。 南屏却嘻嘻一笑道:“你放心吧,我皇祖父如今很是疼爱我,不会训斥我的。” 裴老夫人拉着南屏坐下:“郡主小殿下,那也不要恃宠而骄。” 南屏赶紧和裴老夫人请了安:“是,老夫人说的是。那我为了不乱走,就在此处留下咯?” 裴老夫人笑着给她递来一杯果酒:“那你是喝还是不喝?” 南屏一张小脸早就酡红了,却还是贪嘴的又接了过来:“谢谢老夫人!” 李卿落本还想劝阻,因为她今晚还滴酒未沾过,南屏郡主却先喝高兴了。 李朝靖三人那边等了等,却没有等来南屏的招呼。 他们只能赶紧尴尬的避开目光去,免得对上了还不知道谁该先喊谁。 南屏靠在李卿落身边小声和她说话:“三十那日,我缠着我阿娘带我去了五王叔的府邸探病,我便趁机偷偷求了五王叔。” “没想到,五王叔竟然真的应了此事!” “五王叔当日就派了他府中最厉害的杜大夫去了裴家,说是亲自去给南嘉姐看病解毒。” “昨儿个我就得了消息说,说是南嘉姐的毒,有救。” 李卿落瞬间喜上眉梢,忍不住激动又惊喜的反问南屏:“真的?南屏,你当真没有骗我?” 南屏郡主也高兴得不行。 “我就是等着今日想要亲口告诉你,所以才忍着没有昨日就给你写信的。” “落儿姐姐,此事当然是真的了!” “我还听我阿娘说,五王叔前段时间好像也是中了什么毒,反正乱七八糟的把身子都差点弄垮了,所以这段时日朝堂上和大理寺他都没有现过身,是一直在府中养病的。” “不过他如今已经大好,就是因为杜大夫妙手回春,有一手独到厉害的解毒之才。” “有他的承诺,南嘉姐真的有救了。” 李卿落心中也为此事狠狠松了口气。 南嘉能活命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她心里自然也莫名想到了肃王。 他那日回肃王府后,身体里的毒性竟还严重成了这样? 不知是否有受那日打雪仗的影响。 不过南嘉能活,还真是托了他的福了。 南屏嘀咕:“就是奇怪我这五王叔,我阿娘都说,五王叔从前可不是那般好说话的人……这回也不知是看在谁的面子上了……” “或许是裴大人?” “但五王叔一向不与其他任何朝臣往来的呀……” 李卿落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 她实在是不敢自作多情。 席中,李卿落看到沁玉公主突然悄悄起身出了殿去。 紧接着,潘璃和裴四娘也没了踪影。 今日昭华店内少说上百人,少了几个女娘,也没有人注意。 坐在最高位的天子和皇后,正在兴致勃勃的欣赏歌舞,李卿落的屁股却早就跪坐麻了。 南屏也正坐不住呢,就在这时,雀儿被南屏郡主的侍女带着从侧边摸了过来。 今日所有官眷的奴仆都只能在殿外候着,此刻雀儿过来,李卿落正奇怪,就听南屏郡主的侍女先悄声说道:“殿下,出事了。” 南屏眼眸一亮:“怎么了?” 因为殿内有丝竹管乐之声,所以完全掩盖了殿外的一些响动。 侍女说道:“是沁玉公主叫人把潘大姑娘给推到池塘里了,潘大姑娘被捞起来时,好像已经没气儿了。” 第201章 沁玉公主杀人?诈尸还是鬼! 李卿落和南屏自然都是大吃了一惊。 南屏当即就要拉起李卿落也偷偷出去看看去,却被裴老夫人一把拦住。 “若真的闹出此等大事,此事自是非同小可,你们先坐好!陛下那里怕是瞒不住的……”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惊呼声:“姑娘——姑娘——我家大姑娘欸!!” “没了,没了,***殿下,驸马爷啊——我家大姑娘她没了——她被人给害死了——” 是潘家的仆妇,正在凄厉哀嚎的大哭大喊。 如此喊叫的声音,便是丝竹管乐也再遮不住。 殿内不少人都听见了,天子自然也不是那耳聋的。 他冷眼看向一旁的周公公,周公公立即扬声问道:“大胆!今儿是什么日子,是何人敢在殿外喧哗?还不赶紧拿下!” 那哭喊声瞬间便熄了下去。 一个带刀的侍卫却在这时进来,周公公立即浮尘一挥,所有歌舞都退了下去。 “参见皇上,刚刚几家姑娘推搡打闹发生了争执,是一位潘女娘不慎掉入了水中,刚刚臣下等将人捞起来……可惜已经……” 曦月***瞬间起身,满脸惊讶之色:“莫不是潘璃!?她人呢?明明刚刚还在殿内,此刻怎么不见了!?” 驸马爷更是惊慌的打碎了手中的杯子。 “璃、璃儿?可是璃儿!!?” 潘璃是大驸马爷的亲侄女,是以大驸马夫妇回金陵后,待潘璃一直如同亲生一般疼爱。 今日就算潘家没有资格前来夜宴,大驸马也将她一起带进了宫里。 可是此刻,她却出了事情! 大公主夫妇急忙出了昭华殿,南屏也拉着李卿落趁裴老夫人不注意,赶紧溜了出去。 ***夫妇赶到昭华殿外不远处的池塘边时,潘璃已经躺在地上,一脸的死白。 而且,确实已经没气儿了。 潘璃虽然爱慕虚荣,还有些骄纵跋扈,而且性子与南屏也从来不和,但看到她真的死了,南屏郡主还是很难受的。 “真的,没了吗……” 她怔怔的望着潘璃的尸首,红了眼眶。 毕竟,那也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称得上是一声堂姐的人…… 大驸马悲痛欲绝的扑上前去:“璃儿——璃儿,叔叔该怎么与你爹娘交代啊——璃儿!!” 大驸马抱着已经死了的潘璃哀声痛哭,曦月***则是满脸的愤怒。 她让禁卫军把潘家的仆妇放开,走过去便狠狠给了那老嬷嬷一巴掌。 “你是怎么看顾你家大姑娘的!?人怎么会掉进池塘里去!?” “今日不说清楚,本宫要你们所有人都给潘大姑娘陪葬!” 曦月***的滔天怒火,把花园里所有人的宫女侍卫都给吓得浑身发颤。 但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其实根本没有几个人看清楚了。 虽然到处都点了灯,但毕竟是黑日。 昭华殿外树影丛丛,绿植又多。 她们几个女娘偷偷溜出来透气儿,结伴去了湖边,原本都还在好好在说话,不知怎么就突然闹了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扑通’一声后就有侍卫立即跳下去捞人。 可是捞起来,这人就已经没了…… “***饶命,奴婢、奴婢等确实不知姑娘们发生了何事呀!” “奴婢们原本也是想跟着去的,可是潘大姑娘发了大火,将奴婢们都给赶走了……” “她还说,若是奴婢们不滚开,她就让***殿下将奴婢们的脑袋都给割了……” 南屏抽了抽鼻子小声奇怪道:“潘璃她虽然一向说话惹人讨厌,口无遮拦,但应该也不会拿我母亲作筏子啊?她根本不敢的……” 大驸马盛怒:“此事绝无可能!璃儿不是如此口出恶言之人!是你们这些该死的贱婢玩忽职守,还敢蒙骗本驸马与***!” “来人!将她们掌嘴,打到说出实话为止!” 就在这时,殿内通传:“陛下和娘娘到——” 殿外所有人,齐刷刷都跪了下来。 等梁帝和皇后出来看到花园里这一幕时,脸色自然都是一片阴霾。 大驸马转身就哭道:“父皇,求您能给儿臣做主!儿臣兄长家中,可就这一个女儿啊……” 潘家有两兄弟。 潘二郎做了皇室的大驸马后,荣华富贵还没有享到几日,就和曦月大公主一起被贬到西北去了。 潘大郎这些年独自赡养父母,还暗中不断接济大公主夫妇,所以大驸马一直对兄长心存惭愧也无比感激。 从西北回来后,大驸马对哥哥自然是多加扶持拉扯,如今潘大郎也做到了从五品的官位。 而潘大郎夫妇除了潘璃这一个女儿,其余生的确确实实全是儿子。 如今潘璃就这样死在了宫里,大驸马怎么能不疯? 他放下潘璃,跪着来到梁帝身边,抱住梁帝的腿苦苦哀求。 “求父皇能给儿臣作主啊!!” ***心疼夫君,也流着泪过来跪下:“求父皇能给驸马作主,璃儿这孩子今晚在咱们宫里如此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儿臣与驸马二人要怎么给潘家交待啊……” 梁帝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将所有闹事之人都给带上来!” 在湖边的姑娘们早都吓傻了。 但此刻也没人敢吭。 个个儿面如死灰的被带了上来。 其中就有沁玉公主、裴四娘和崔十一娘,还有好几个李卿落觉得脸熟的贵女。 “沁玉!?怎么是你!?”皇后惊呼。 梁帝也有些惊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沁玉,你还不赶紧从实道来!?” 沁玉直挺挺的跪下,一脸灰败之色却也坦然诚实答来:“陛下,和其余人无关,是……是沁玉推了潘大姑娘下水的。” 她没有一句推卸,更没有要为自己辩驳之意。 如此看来,到还是个敢作敢当之人了。 她的回答,让李卿落心底都对其不由自主刮目相看了几分。 这沁玉,还真是个不简单之人。 ***‘唰——’的扭头瞪向沁玉。 眼眸里不止是不解之意,还盛满了腾腾怒意和杀气:“是你——?为何是你!?” “沁玉,枉本宫平日里如此看重你,将你视作值得信任之人,你为何要害璃儿性命——?” 沁玉看向曦月***,坦坦荡荡:“是她辱我在先,不过无论如何,沁玉今日失手杀了人,绝不推卸此责!” 话音刚落,那边躺在冰冷地上原本已经死透了的潘璃却突然猛地倒抽一口气! 紧接着‘哇’的一声,她张口转头就将腹中的水都给吐了出来! 潘璃睁开了眼,转醒过后,满目惊恐的看向在场所有人! “我、我怎么会在这儿……有,有人要杀我——” 如此突然转变的一幕,附近的人都给吓傻了。 随后便是一声宫人惊叫:“啊!!!诈、诈诈、诈尸了!!?” “鬼、鬼,是鬼!!” 旁边的人都给吓跑了,直到周公公一声怒喝:“乱什么?天子在此,何处来的妖魔鬼怪敢在皇宫内放肆!?” 南屏都吓得一把紧紧抱住了李卿落。 “她、她没死!?” 李卿落也闹不明白,只能和南屏一起再接着看下去。 只有大驸马不怕,他欣喜若狂的过去一把将潘璃扶起身来。 “璃儿,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就好,孩子……二叔还以为你……” 大驸马激动的擦着眼泪,在对上潘璃迷茫且有些退缩畏惧的目光后,他也只当她是吓傻了。 “快传御医,让人来给璃儿快瞧瞧!莫不是吓丢了魂才好……” 看到人真的没死,周围瞬间闹哄哄一片。 “竟然没死?这也太奇了吧,不是说都断气了吗?” “是呀。可能是没有赶紧救治吧,原本就是一口水卡在那里呢?” “刚刚大驸马抱着她晃了几下,难道是因此缘故才把这口水给吐出来了?” “没死就好,不然今晚这些各家的姑娘们,怕是都逃不了一责了。” “那沁玉公主岂不是又没事了?” “她是两国公主,陛下本就不会拿她问什么大罪。” 果然,看到潘璃还没死,梁帝好似刚刚那一身的怒气也跟着散了不少。 “虽然人命未出,但今晚此事属实胡闹!” 他瞪了沁玉一眼后,才扭头又看向身侧的皇后:“皇后你母仪天下,今日闹出此事的都在场各位爱卿之女。既如此,这等后宅之事便交由你来处置!” 一句后宅之事,在场的除了***夫妇,其余被牵涉的各位朝臣都紧跟着松了口气。 皇后屈身:“是,陛下。” “虽然潘大姑娘没死,但妾身以为,沁玉公主今日行为莽撞,到底险些真的害了一条人命,属实该罚。” 梁帝:“她是梁楚两国公主,皇后以为,要如何罚她?” 皇后:“陛下。沁玉公主自幼性子便沉稳大方,从未犯过像今日这样的失举之错。” “她为了两国之和,多年来不辞辛劳的在两国奔波,对她一个女娘来说,失去了寻常女儿家的闺阁平静安乐时光,何尝不算是牺牲和委屈?” “每逢天灾人祸,她也从未错过诸如施粥布善的善举,是为两国的巾帼英雄也不为过。” 梁帝:“可也不能因她往日功劳,便抵今日之错!她既然犯了错,便就是错了。” “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她又岂可因功而免?” 皇后:“那就罚她……去宫外的行宫,关禁闭思过三月如何?再罚她抄录女戒一百遍,给潘大姑娘郑重的赔礼道歉吧?” “其余所有参与此事的各家姑娘,不知规劝沁玉公主,旁观冷落,德行有亏,便也都罚各自回家禁足思过吧。抄女戒二十遍,也同样都给潘大姑娘赔礼道歉。” “陛下,妾身如此处置,不知是否妥当?” 第202章 肃王为落儿出卖沁玉公主? 梁帝看向乌泱泱站了一片的群臣和女眷们,开口问道:“诸位爱卿们以为,皇后此罚,可还妥当啊?” 话已至此,群臣纷纷下跪:“陛下英明,娘娘仁爱,是我大梁之福——” 梁帝这才点点头:“听沁玉说,是潘家之女先言语伤人,沁玉出手在后。” “不过,此女生死走了一遭,也算得了教训。其余的,皇后处置都很妥当,既如此,便依皇后所言吧。” 说完梁帝也不问***夫妇是否满意这个结果,便直接甩袖转身回了昭华殿内。 其余各大臣们也不敢再瞧热闹,陆陆续续的都跟着回了昭华殿。 到底是女儿家们的小打小闹,只要没出人命,就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在皇宫闹出这些事来,还被皇后批了一句德行有亏,怕是于这些还未出阁的姑娘们来说,算是名誉有损的大事了。 南屏跑出去将曦月***搀扶起来,“阿娘……” ***却正瞪着皇后冷笑道:“你倒是越来越会揣度父皇心意了,一条人命险些真的没了,竟就如此轻拿轻放!将我与驸马的面子如此践踏……我的好母后,儿臣今日记住了!” 说完她又看向沁玉公主,深深一眼:“好,好你个沁玉!” 曦月***从来便是个记仇的人。 从前若她对沁玉还有几分欣赏,经过今晚一事,算是翻了脸了。 潘璃神魂不定的被带了下去,周围的人也渐渐散了,李卿落却还在看着那沁玉公主。 她更好奇,今晚那池塘边,到底发生了何事? 会让从不出错的沁玉公主,竟然也出手杀人。 是的,李卿落觉得她今晚,并非是失手险些杀了那潘璃,根本就是蓄意杀人! 因为她在看到潘璃又活过来时,眼底的震惊和阴晦,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李卿落却捕捉到了! 沁玉公主根本不希望潘璃还能活过来! 但即便如此,梁帝对她的处罚,确实轻到让人觉得不公。 连旁的被牵连的女娘们,都被批了一句德行有亏,可她却被皇后拿出一堆的丰功来堆砌推崇。 只是,沁玉公主的名声和地位在两国颇高,所以可能今晚也只有***夫妇才会对此结果并不满意吧。 李卿落在盯着沁玉公主,沁玉也察觉到了黑暗里有一抹目光正在打量自己。 她抬头寻来时,李卿落却已经在原地消失。 雀儿面带惊恐的在原地打转:“姑、姑娘?” 张嬷嬷找了过来:“雀儿,姑娘呢?老夫人正着急寻她呢!” 雀儿吓得面色惨白:“明明刚刚还在,怎、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你们说谁?谁不见了?可是李姑娘?” 庄魏不知又是从何处钻出来的,听到雀儿她们的话,当即便一脸急色的快步走了过来。 然而此时此刻,李卿落其实就在她们身后的一扇暗门之内。 不过眨眼间,她就被人给带到了这间几乎不会有人发觉的小耳房里。 这耳房小到,二人只能紧挨着站在一处。 李卿落一把扒开遮住自己眼睛的大手。 黑暗中,她对上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曾让她多看一眼就险些丢了小命,而如今…… 她‘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许是上回一起经历了生死,她如今再面对这个杀神罗刹,心底竟是一丝害怕也没有了。 “民女,参见肃王殿下!” 她屈身就要见礼,却被眼前之人一把抬住往下压的手臂。 “你救过本王性命,不必见礼。” “只是本王很好奇,李姑娘为何回回独在本王面前,自称民女?” 他发现了! 李卿落微微垂眸,微弱灯火透进来的光落了一片剪影在她脸上。 摇摇晃晃,斑驳的好似一副会动的画影。 肃王不由看定了神。 抬手,竟忍不住想要去触碰那点影子…… 李卿落答道:“因为殿下,不会在意民女是谁家之女。” 重生之初,李卿落也恨过自己为何会是李朝靖与那曲氏的骨血,会是李恪川的妹妹。 所以,第一次与肃王面对面时,她便不自觉的撇开了将军府的关系。 后来,也就自然成了习惯,把将军府当真给忘在脑后了。 若不是今日进宫,她也不会再给自己戴上‘臣女’二字。 段容时的手,自然没有真的伸出去。 他摩挲着黑玉扳指,看着眼前今日格外惹眼的李家嫡长女,再听她此言,心中那点子这几日莫名的急躁,就此慢慢落了下来。 身后隐隐传来雀儿和张嬷嬷焦急的声音,还有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庄三郎。 “你们放心,我一定替你们找到李姑娘!” “这原是我欠她的……” 找她的声音越来越多,李卿落眼看着黑暗中肃王的脸色,莫名其妙似乎又沉了几分? 肃王声音不咸不淡:“这忠毅侯府的庄三郎,对李姑娘如今倒是上心。” 李卿落一脸疑惑。 那庄魏到底有什么毛病,她怎么知道? 不过雀儿她们找她着急,她也不能一直待在此处。 而且她想起自己答应过祖母的话,所以便赶紧问道:“殿下找民女,可有何事?” “对了,殿下难道还不知吗?今日那沁玉公主出了事,就要被带去城外别宫关禁闭……” 肃王‘哼’了一声打断她:“她的事,与本王何干?” 李卿落:??? 他今晚一直没有现身,她还以为他是真的不会来了。 所以刚刚怕他错过了沁玉公主的事,这才好心提醒。 他怎么反倒还发火了? 不是传言肃王一直没有成婚,就是在等这沁玉公主吗? 上回遇到不知究竟是叛贼还是莲花教的那些人,沁玉不也是倾尽全力甚至借了南屏的府兵相助他去了吗? 后来在雪山上找到他们,沁玉公主也是一口一个表兄的。 对旁的皇子,她好像也没有如此亲热吧? 所以李卿落还真以为这二人是郎情妾意的一对有情人呢! 李卿落盯着肃王,心里纯属是看热闹的一片疑问。 她的眼神太过纯真,把肃王整的闹心。 “你——!” 他眸子里此刻除了冷若冰霜的冰渣子,还有一丝恼意。 李卿落不由自主摸向自己的脖子。 她还想活命,所以赶紧又改口道:“殿下恕罪,民女之错。民女不该随意揣度殿下心意……” 肃王一声冷笑:“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一整瓶的麒麟丸都敢喂给本王吃下。” 李卿落没有听明白:“殿下您说什么?” 段容时闭了闭眼:“福满楼背后的东家,就是沁玉。所以,你也不必同情于她。” 李卿落:!!! 他,他就这么把沁玉给出卖了? 他们真的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兄妹? 还有,他今晚见她这一面,该不会就是想亲口告诉她这件事的吧? 李卿落心底充满了狐疑,外面找她的声音,眼看就要闹得满宫皆是,李卿落只能匆匆谢道:“谢殿下告知,若是没有旁的事,民女就先行告退……” 她正打算赶紧出去,段容时却在这时‘砰’的一把又撑住她身后开了一条的门缝。 “你有何事,为何不亲自来求本王?” 李卿落:“什么?” 她真的没闹明白,这往日高冷矜贵的肃王殿下,今日这话里一出又一出的,都是什么意思? 肃王却突然一个往前,向她又靠近了半分。 二人之距,不过只剩一拳! 李卿落瞬间提了一口气,用力将自己的背贴向身后的门板。 肃王在她头顶说:“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李卿落心里明明很抗拒,甚至不敢,却又鬼使神差的听了话。 只是一抬头,便陷入了黑暗夜空的漩涡之中…… 她看着肃王那双眼睛,听着肃王一字一句说道:“下一次,无论何事,亲自来与本王说。就像今日,本王来找你亲自告诉你这般。李卿落,你可有明白了?” 李卿落打开耳房,自己走了出去。 身后漆黑的小屋内,肃王早已没了身影。 原来,那耳房还有另一道出口。 她很快就被雀儿发现,跟着一同找来的还有不少宫人。 大家都不敢把事情再闹大了,所以还没有闹到殿内去。 今晚的昭华殿,可不能再出事了。 “姑娘,你到底去哪儿了啊?雀儿担心死了……” 雀儿扑上来,抱住李卿落一副都快哭出来的紧张样子。 张嬷嬷也喘着粗气,红着眼睛:“姑娘,刚刚那潘家姑娘才出了事儿,您后脚就不见了,快把老奴吓得又短命几年了这是。” 李卿落一脸歉意,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我刚刚觉得头晕,所以扶着那道门不小心跌了进去。这会儿醒转过来已经无事。” “我们去找祖母吧……” 李卿落让雀儿扶着自己,她的腿有些发软。 庄魏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就在她要跨进殿内去时,他仍是忍不住的喊住了她。 “李姑娘!” 李卿落顿住脚步,看向他。 “庄三公子,有何贵干?” 她以为,两家彻底闹翻婚约后,他们就该各自桥归桥,路归路了。 上一世,他到底救过她一命。 虽然本质与李恪川他们也没什么区别,但李卿落只想摆脱与他的婚约,更不愿与忠毅侯府再纠缠下去。 所以刘卿珠和允王奸情被撞破那天,李卿落才把庄魏也给喊去了明楼,让他亲眼看到刘卿珠的真面目,也够他痛彻心扉伤心欲绝一段时日了。 庄魏却快步走上前来:“去年春闱之际,金陵城外闹了洪灾和瘟疫。所以原本的科考之时,便改到秋季与秋闱一道开科考试。” “珠……珠夫人的事,让我……让我分心不在此志之上,所以错过了那场科考。” “不过春闱,马上要来的春闱,我已经报了名上去,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李卿落只觉脑仁儿犯疼:“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庄魏抬头,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李卿落:“我一定不会让李姑娘失望的!” 李卿落忍不住骂出口:“你有毛病吧?” 第203章 姑娘,您要节哀啊! 一旁正在偷听的太监宫女们:!!! 这李家姑娘果然是山里长大的,真是好不解风情。 瞧那庄三公子,一脸煞白,浑身僵直的好似被定住了似的。 此刻一定万分伤心吧? 李卿落气哼哼的:“庄三公子将来是做状元郎,还是农夫武夫,抑或是高官侯爵,平头百姓,都与我李卿落有什么干系?” “我们两家早已清白,还请庄三公子自重!” 呵,贱男人! 这天下的男人就是都死光了,她也绝不会吃这颗回头草! 李卿落利落的带着雀儿和张嬷嬷再不犹豫,赶紧进了昭华殿。 庄魏却如同一根木头般,傻傻的站在原地。 她竟又骂了他一场! 每回在她这里,他好似都讨不了好。 庄魏脸上露出苦笑来。 可一想到,此前因为珠儿,自己也无辜牵连怨恨了她一场,如今看清珠儿真面目,他心里亦是羞愧难当。 自他被珠儿大伤了一场后,便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门,心里甚至恨过这世上所有的女娘,觉得女子都是骗人的妖物! 那几日,他只要一闭眼脑海里便全是刘卿珠和允王偷情苟合的那些画面。 而他也才明白,她当初会闹出自焚假死那一出,竟然只是为了摆脱与自己的那场婚约。 可笑,真是可笑啊。 他庄魏自以为和她刘卿珠自幼青梅竹马,郎情妾意,两情相悦,此生都会对彼此真心两不疑。 可到头来,他不过是被她珠夫人嫌弃的一场笑话! 她宁愿做一个王爷的妾室,竟然也不屑做自己忠毅侯府三公子的嫡妻! 庄魏心里,如何不苦? 但他却也并未像珠儿刚假死之初那般肝肠寸断。 直到他某日睡醒,突然便开悟彻底奋发了起来,拿起书废寝忘食的看,拿起笔奋笔疾书的写。 直到今日,他才借此机会喘了一口气。 他想到,今日进宫或许可以见她一面。 将军府真正的女儿,自己当初真正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 庄三幼时曾听祖母提及,幼时便是他自己指着将军夫人曲氏高高隆起的肚皮说过,若是那肚皮里怀的是个女娃娃,以后便要她做他庄三郎的娘子。 大人们哄堂起笑。 两家便真的为他们,指腹为了婚。 他一直以为那是珠儿。 所以自小就万分欢喜的将她捧着,疼着,宠着。 即便当初真相揭露,他虽然有些恍惚和惊讶,但更觉得珠儿是无辜的,也坚定着自己的心意。 直到那日在明楼…… 事后,庄三只觉自己是做了一场大梦! 他甚至不断地想过,若是将军府的女儿没有被换过该有多少? 当初曲氏肚皮里的那个小娃娃便会和自己一起长大,自己便不会痴情于珠儿再被伤这一场。 若同自己一起长大的那个人,就是她李卿落…… 只可惜,自己错得太多,在她心里自己定然是个没有脑子的蠢人。 庄魏攥紧了拳头,低声呢喃:“我一定会证明自己,总会有让你刮目相看的那一日!” 李卿落仿佛吞了一口苍蝇般觉得恶心。 她回来坐下后,还来不及安抚裴老夫人,就先自己喝了一杯果酒。 一旁的曲氏三人见她回来,原本曲氏还想说两句关心的话,却被李恪川抢了先:“祖母着人去找你,你可是乱跑遇到了何事?” 李卿落没理他,接着又喝了一杯。 李朝靖见她这副样子,皱眉冷言:“你若想找死,就不能等出了宫,再作死吗?这是宫里,做事但凡长个脑子,也不该牵连了全家!” 李卿落:“闭嘴!” 她眼神凶狠的重重磕下酒杯砸在桌面上,把周围一圈的人目光都吸了过来。 连裴老夫人都惊呆了。 “落儿?” 四周议论声纷纷传来。 “这李家大姑娘还真是言行无状啊……” “她们家的女儿,教得都不怎么样……” “谁家敢娶这样的新妇?要赶紧离得远远的才是。” 正有人嗤笑,裴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发火,另一边已传来另一声呵斥:“你们如此议论他人是非,就是什么好人吗?” 替李卿落辩白之人正是曲家四郎曲道勋,他一整晚都在不远的地方偷偷关注着李家这边。 刚刚李卿落迟迟未归,他简直恨不得自己也能跟出去也找一找。 若不是祖母拉住他,他现在一定已经和那李姑娘说上几句话了。 李朝靖对勋哥儿投去和善的目光,曲氏暗暗激动。 李恪川微微皱眉时,勋哥儿已经端着酒盏从后面绕着跪地偷偷过来:“表兄,一直未能去府中探望你,弟弟在此……” 话音未落,李卿落已经一头栽在了裴老夫人怀里,酣然睡着了。 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赶紧拿过披风,将李卿落盖在自己怀里,让人再窥不见她半分睡颜。 雀儿见此一幕,不由‘扑哧’一笑,小声道:“老夫人,姑娘每次都是这般,酒量不胜,只要倒下,便是打雷都醒不了的。” “不过,也只有饮了酒时才这样。” 裴老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等明日她醒了,再与她计较!” 勋哥儿却不由有些失望。 他连话都未曾和表妹说上一句呢…… 晚宴散场,将军府带着一个醉酒的姑娘,一个不能走路的断腿,想要第一批出宫,实在不易。 曲家本想搭把手,但裴老夫人一把推开曲道勋伸过来的手:“曲小郎君还请回避!我们将军府的人手,还无需小郎君插手相帮。” 说完,张嬷嬷就过来弯腰一把将李卿落背在了背上。 雀儿等则赶紧用披风将之捂得严严实实。 今日醉了酒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过醉酒的姑娘家却并不多。 好在今晚最大的热闹是潘家姑娘死而复生,沁玉公主被罚,所以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来。 曲老太太何氏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她狠狠甩下手中握住的车帘。 “去,把曲三娘给我喊过来!” 李卿落被张嬷嬷送上了马车,曲氏正着急忙慌的想要跟上去瞧瞧并照料一二,却被何氏身边的婢女快步过来拦住。 “姑奶奶,老夫人找您,说是有两句话想要和您说。” 好在,这边终于有序的挨着挤出了皇宫。 回去的路上,天上又飘起了雪花。 裴老夫人让人把车帘压死,免得风透进来,再把李卿落给吹着凉了。 “你们姑娘可知她自己饮了酒会成这副样子?” 睡得像个死人一样,还真是什么动静也吵不醒她。 雀儿摇头:“就只有在和裴十二姑娘那一回,姑娘还以为自己喝的是茶,也是睡了过去,醒来就在裴家的思园了。” 裴老夫人哼气:“这个傻丫头,以后别人要是给她下套,抓了这个致命之处岂不容易?这回她醒了,老身可要好好敲打她一回!” 雀儿不由替李卿落辩解几句:“姑娘被庄三公子缠住,那裴三公子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许是把姑娘给气懵了吧?” 裴老夫人眼角狠狠一跳:“两家婚事都罢休了,这个人还如此拎不清的来纠缠落儿做什么?他莫不是后悔了?” 刚到将军府大门口,天上飘着的已成了鹅毛大雪。 门房见到自家主子几辆马车回来,便赶紧上前开了门并领着一群伺候的人迎了出来。 邓嬷嬷急急忙忙来到裴老夫人马车前,颤着嗓子开口说道:“老夫人,姑娘,出大事儿了!” 李卿落是被雀儿推醒的。 “姑娘,姑娘?姑娘——” 沉溺在黑暗中无法抽身的李卿落,恍惚中仿佛听到了雀儿的声音。 她拼着一口气,挣扎着猛然睁开了眼睛。 李卿落大喘着气扶着胸口坐起,意识到了问题:“雀儿,我这是怎么了?” 雀儿红着眼扑上前,“姑娘,您以后可别再饮酒了。你像上次在酒楼和郡主……她们在一起那般,又喊不醒了。” 又喊不醒了? 李卿落抬手看向自己的虎穴处,原来是邓嬷嬷给她亲自扎了一针,不然她必然还醒不过来。 自己饮了酒,原来会失去意识,怎会如此? 上一世她也曾偷喝过酒,却从未出过这种状况,这一世却有了如此明显的变化。 上一次和南嘉她们在酒楼,李卿落还以为是自己太累的缘故才会睡得那么沉,然而竟再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 难道是因为……她乃重生之故? 李卿落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看到邓嬷嬷和雀儿双双红了眼睛。 她们一副哀痛模样的看着自己,李卿落心里一个咯噔。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若不然,她们二人也不会如此急切的就把自己喊醒! 邓嬷嬷哀戚的开口低声道来:“姑娘,您要节哀啊!是……是裴家的十二姑娘……她,没了!” 李卿落:“什么没了?南嘉不是还好好的在裴府吗?” “今日夜宴上,南屏郡主才与我说南嘉身中之毒有救了。是她求了肃王殿下府中的名医去亲自给南嘉看过,肃王殿下的人怎会说错呢?” 雀儿默默流着泪,将头撇到了一边去。 李卿落看见她哭,第一次出声呵斥:“不许哭!” 她又看向邓嬷嬷,呼吸不由急促:“再说了,就算这毒突然又没了法子,她不是还有三个月的日子可以等那毒医被抓吗?抓到后便总能想方设法逼那女子给她解毒的……” 邓嬷嬷:“姑娘。今晚酉时三刻……十二姑娘被裴家仆人发现……发现身首异处,死在了一个破败无人的院子里!” 第204章 落儿去送南嘉最后一程! 又是一场大雪后,满城落了白。 李卿落天还未亮就去了静慈堂。 她一整晚都没有再睡过,所以这会儿眼睛熬的通红。 穿着斗篷,戴着兜帽,李卿落快步走进厅堂里,见到祖母只在榻上倚着。 “祖母!难道您……也一整夜没有睡下?” 李卿落走过去,在裴老夫人身边坐下。 裴老夫人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落儿,你要出去?” 李卿落点点头:“祖母,孙女想去裴府。” 裴老夫人瞬间坐起来:“你去裴府做什么!?你既已知裴府出了事情,还要去那狼虎窝里,可知危险?” “落儿,祖母不要求你此前答应祖母的那件事了。你就好好待在家里,你与那十二娘既然关系亲密,祖母就派人去打听消息,去查此事,有了结果告诉你便是……” 李卿落垂首:“祖母。落儿自来金陵后,除了最在乎您之外,就只有南嘉和郡主与落儿交了心。” “落儿想去送南嘉最后一程。” 裴老夫人也是个重情义的人,知道此事必然拦不住李卿落。 “可是裴府出了这样的事……万一真是你那大外祖父做下的孽事……” 果然,祖母还是知晓了一些大外祖父的事情了。 当初,李卿落打听出老裴国公的具体近况后,就一直没有告诉过祖母。 上次去裴府,李卿落又亲眼看到一个被近乎逼死的婢女。 她就知道大外祖父已经彻底失智。 祖母虽然一直刻意不去查裴国公府的事,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这些消息,早就从裴国公府自己流了出来…… 李卿落:“祖母,您别想太多伤神。听说大外祖父如今连房门都出不得,南嘉的事未必便是他做下的。” “等德叔的消息吧。” 李卿落从将军府出来后,一个青年小子正蹲在府外的墙角落里,浑身落满了白雪。 李卿落只看了一眼便坐上马车,等马车驶出去好一会儿,那小子才爬到了前面的甲板上。 “奴才吴泉见过姑娘。” 李卿落隔着帘子与他说话:“你是德叔的儿子?” 吴泉:“是的姑娘,小的是阿爹最小的儿子。阿爹还没有回金陵,所以姑娘近来让办的事,都是小的在跑。” 李卿落:瞧他也不过十四五岁,那还真有些本事了。 “裴府的事,你可有打听到什么了吗?” 吴泉:“说是二房的二老爷昨儿晚上像是着了魔,拿着剑要去把老国公爷给杀了,被全家人拦着后,他又亲自去大理寺报案,听说已经去了好几拨人了。整个国公府闹了一整夜。” 李卿落掐着手心。 昨晚突闻噩耗,她都难以一时接受。 甚至在下床穿鞋袜时,一跤摔在了地上。 南嘉的音容笑貌不断涌入脑海之中,与她相处的那些愉悦快乐,与她在思园那几日同吃同睡的情谊,让听到如此噩耗的李卿落一时竟比自己遭受剜心还要痛楚。 她也缓了许久。 直到自己站在院子里淋着大雪才清醒了过来,意识到此事是真的! 南嘉如此惨死,何其残忍! 连自己都无法接受,更何况唯有这一个独女的南嘉阿父? 李卿落想到那个管姨娘,不知她又该如何承受此事。 自己从未感受过亲娘的爱,南嘉却在父母最浓烈的爱意中长大,如此幸福的一家就此被彻底割裂破碎…… 李卿落一想起便觉得心痛不已。 “嬷嬷,去肃王府。” 马车一个转弯,拐了道,没有再直奔公主府而去。 “姑娘,您要去找肃王殿下?” 李卿落知道自己答应过祖母不再与肃王有牵扯,但这件事,她还能找谁? 只有肃王才能让她去看南嘉。 李卿落:“今日裴府,外人必然不得进入。我就算带着南屏郡主一同前往……或许也只是空跑一趟。” “但是身为大理寺卿的肃王殿下,他们裴府拦不住。” 肃王府外,将军府的马车静静停在不远处的角落里。 邓嬷嬷胆颤心惊的去了一趟肃王府门房,回来脸色古怪禀道:“姑娘……他们肃王府的小厮说……说殿下就在府里等您,让您……直接进去见他便是。” 李卿落掀开车帘:“当真?” 邓嬷嬷也是一脸疑惑:“是的,姑娘。可这肃王殿下莫不是早便知道您会来找他了?” 李卿落与南嘉的闺中关系并非满金陵城人人皆知,而他却知道自己会来寻他……他是算准了? 李卿落又想到昨晚肃王才说的那几句话。 让她有何事,亲自去求他。 李卿落心中苦涩,没想到这么快她就真的来求他了。 李卿落:“顾不了那么多了,嬷嬷走!” 雀儿在身后赶紧跟着出来打开了伞。 雪花还在飘扬,李卿落主仆四人快步向肃王府而去。 那门口的小厮见她来了,赶紧迎上前来。 一脸笑嘻嘻的:“奴才见过李姑娘!” 李卿落有些吃惊的抬手:“快请起。” 这肃王府的奴才倒是不像那肃王平日里的气势和作风,对外人都是如此的一团和气。 李卿落想完正要抬脚上阶梯,身后却传来一道惊呼:“李卿落!你怎会来此!?” 李卿落回头便见沁玉公主。 她才想起,这肃王府旁就是沁玉的公主府邸。 此刻沁玉公主的身后跟着一行皇宫大内之人,瞧着,是要因昨晚的罪罚来亲自送她去城外的皇家行宫,让她禁闭思过去的。 李卿落转身恭敬见礼:“见过沁玉公主。” 沁玉公主满脸愤怒的向她走来:“本宫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再接近表兄半步的吗?李卿落,你耍本公主——” 李卿落不卑不亢的起身:“公主殿下,民……臣女想见谁,去见谁都是臣女的自由,您便是公主殿下,也无权干涉臣女的人生吧?” 沁玉再想继续上前来,却已被身后的宫人拦住。 那宫人一脸为难的对沁玉公主说道:“殿下,您别为难奴才。时辰到了,您该出城了。” 沁玉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李卿落。 “好。好你个李家嫡长女……” 沁玉如何不气? 当初出宫开府时,自己想和表兄一同住在肃王府,却被他断然拒绝! 这些年,就是自己想要随意进入肃王府也要先得了表兄的同意。 这个李卿落,却被肃王府敬作上宾! 那狗奴才如此谄媚的样子,自己都没有见过几回! 却恭恭敬敬的将她一个将军府才找回来的卑贱之女,如此捧着! 沁玉公主恨不得踩碎那狗奴才的脸! 不过碍于在场还有皇宫里的人,沁玉这才隐忍了没有发作出来。 李卿落也并不畏惧的与之对视。 她不想惹麻烦,但也绝不做个软蛋。 沁玉公主见她如此气魄,不由冷极嘴角轻轻一扬,“本公主绝然不会放过你的。” 她丢下这句话,潇洒的转身登上马车。 李卿落:“恭送公主殿下。” 嘴巴是硬了,但一想到三个月后沁玉公主回来,李卿落便要面对这个名扬天下,享誉两国的倾世公主,不由觉得几分棘手。 而且,目前的自己绝非是她对手。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卿落现在也无暇再想那么多了! 她转身赶紧进了肃王府,并跟着引路的奴才,穿过满园雪白来到肃王所住的主殿。 李卿落还未进去,就见肃王已身穿大理寺卿的官服,外披一件通体全黑的皮毛斗篷,手持长剑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走吧。”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带着李卿落又向外走去。 李卿落急忙跟上:“殿下,可是要去裴国公府?” 段容时:“不然本王是在等谁?” 李卿落却又问了一句:“殿下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 昨晚的宫宴,肃王最后也没有再出现过,仿佛李卿落在耳房里见到的此人不过是她一个幻觉。 不过李卿落知道,那是真的。 而且肃王没来宫宴的缘由,报的也是他在上次遭遇叛贼围剿时受了重伤,所以在府中养病治伤,连梁帝都慰问了好几句。 李卿落还以为,自己便是见了他也要求上几句,至少才能得他肃王的一个牌子。 没曾想,他竟是要亲自带她出去? 段容时不由停下脚步来看向李卿落:“李姑娘是在关心本王?” 李卿落:“?” 殿下,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不过是奇怪,既然他可以亲自出府,为何还要她亲自进来这一趟? 等二人匆匆离开后,伍公公才着急忙慌的从拐角处追了出来。 “在哪儿呢,李姑娘在哪儿呢?” 仆从:“伍公公,李姑娘已经和王爷走了。” 伍公公顿时气得跺脚:“哎呀,咱家可还未曾见过这传闻中的李姑娘一回呢!每回听那冷电和那破追雨提及起来,咱家都快羡慕死了。” “她当真是美若天仙,比旁的姑娘们都要出众的美?” 仆从:“倒也并非。但与咱们王爷站在一处时,确实瞧着顺眼的。” 伍公公更气了。 破追雨,什么时候不找他,偏这时候? 裴国公府。 李卿落蒙着面纱跟着身为大理寺卿的肃王光明正大走进裴国公府,不少人的眼睛都瞪直了。 冷血嗜杀,残暴无情的肃王身边,何时跟了个女子了? 而且还是他断案之时,这可是从未听闻过的怪事啊! 裴国公府众人心里觉得古怪,却也不敢问什么。 无人敢拦,李卿落也就跟着肃王来到那个破败的院子里。 杀雷立即迎了上来:“殿下,共找到残肢六块。” 第205章 南嘉被分尸,崩溃发疯! 李卿落闻言脸色一白。 残肢!六块! 昨晚邓嬷嬷不是说,身首异处吗!? 她以为只有头颅被割,怎么还有残肢六块? 李卿落面色虽然不好,却也没有被吓住,甚至想要往前去亲自看看。 肃王伸出剑柄拦住她:“你可想好了?” 邓嬷嬷也在身后劝她:“姑娘,一般人若是从未见过此等场景,心里是担不住的。” “您若非去瞧了……再抑制不住的表现出什么,对殿下这里也是难办的。” 谁都知道,身为大理寺卿的肃王断案虽然手段铁血残忍,但却从未出过错。 而且他铁面无私,整个大梁谁的面子也不卖,也从无人能从他的那把长剑下逃过。 这怕还是第一回,他带了一个女娘前往凶案现场。 也是他第一回会带不相干的人来凶案现场。 所以刚刚裴府那些人才如此吃惊。 但好在李卿落今日给自己遮了脸,不然人群里还有裴四娘和裴国公,他们昨晚都在宫宴见过李卿落,必然早便认出她的身份来了。 特别是裴四娘,昨晚在宫宴中便认出李卿落就是上次跟着南屏郡主来过他们裴国公府的人,回家后这件事自然也早就告知裴府中人。 裴国公府的人知道真相后,不少人都非常愤怒! 将军府的裴氏,是当初老国公爷下了禁令,禁止整个裴国公府的人都再提及之人! 更不许那裴氏再回来踏进裴国公府半步,也不许裴国公府所有子孙与之后人有所牵扯来往。 裴国公府把将军府的裴氏,是恨到了骨子里的。 所以在得知她将军府的人,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大摇大摆的就跑到他们裴国公府来,裴国公府的人便觉得:这不是踩着他们的脸践踏嚣张吗? 若是今日他们再知道这李卿落还敢再次无所顾忌的来了,怕是这会儿连肃王都不会顾着就会来将她给轰出去。 李卿落自然还不知道裴国公府如此恨祖母的子孙后代,只是不想错过最后看一眼南嘉的机会。 她推开邓嬷嬷,白着脸看向肃王屈身:“王爷,若是民女丢了您的脸,碍了您的事,便自行离开此处。” 她还没有开口求他,他便带她来了裴国公府。 她哪里不知肃王对她的这番格外恩情? 虽然不知他是何时知道的,但他知道自己与南嘉的情谊,所以愿意给她这个面子,她自然不会强撑自己去给他丢脸。 段容时放下剑柄。 “本王何时嫌你丢脸了?只要你不后悔,也不过是些寻常之物。” 说完他便率先向前走去。 院子里早就不许裴家人进来。 虽然裴家那些胆子大的人还凑在院门口看热闹,但也只是看热闹。 李卿落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一丝悲痛,就好像南嘉的死于她们来说,不过是死了一个寻常的奴婢一般,在整个裴府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可是经过一夜大雪,许多痕迹都已经没了。 李卿落看到一棵柿子树下的雪堆里,竖插着一条断臂。 那只纤细的素手已经变了颜色,不甘而又屈辱的紧紧握成拳的姿势,像是想要最后奋力一击,再挣扎反抗地活下来。 手臂上还挂着一抹黄色的素衣丝纱,在风雪中飘飘扬扬。 另一边的屋檐下,还有一条断腿…… 堂屋中,是南嘉的主躯干,旁边已经捡回另一条腿和手臂。 而枯草丛里,是管姨娘坐在地上,抱着一颗头颅‘咿咿呀呀’的唱着哄睡的童谣。 “小娃娃……哎……出来玩灯咯……不要你的红……不要你的绿……只要你一根小蜡烛……” 李卿落白着脸转身撑在墙壁上,强压着无法抑制的呕吐欲望,心间又涌起一股股难受至极的痛楚。 同样戴着面纱的雀儿扶着李卿落:“姑娘,您没事吧?” 雀儿自己也没有好多少。 只有见过世面的邓嬷嬷没什么感觉。 李卿落喃喃道:“这是南嘉啊……” 她怎么能有恶心的感觉? 李卿落伸手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心里如针扎一般,“我没事。雀儿,你去瞧瞧,管姨娘是怎么回事?” 杀雷过来说:“殿下,这是十二姑娘的生母管姨娘。自昨儿晚上发现十二姑娘的尸骸后,她捡到这颗头颅,就再没有松开过。” 一旁的婢女撑着一把伞,将皮毛斗篷死死不断往管姨娘的身上扯,声音早已哭哑。 “姨娘,您放开姑娘吧……大理寺的官爷们都已经来了,有他们在,姑娘的血冤定会得以昭雪……” “您如此抱着姑娘,姑娘神魂难安……便是死也……死也不能瞑目的……” 裴十二娘断了的头颅脸上,神情安宁,分明没有半分痛苦,就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不仅如此,好像还有一丝淡淡的微笑…… 李卿落见此画面,也觉得几分诡异异常。 南嘉的手,明明是挣扎的姿势。 脸上神情为何又会如此平静? 难道她是在睡梦中被人所杀? 可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院子里? 肃王见过后,冷声问道:“工部裴侍郎裴垣现在何处?” 录事上前来道:“裴侍郎昨夜发疯,去大理寺报案后回来口中仍喊着要杀光全裴国公府的人为十二姑娘陪葬,现仍被裴府人绑着关在祠堂。” 肃王:“把他带过来!还有,把裴国公,裴家所有男丁,管事,都给本王带过来!” 差役问道:“殿下,是……这老国公爷……可否要带来?” 邓嬷嬷在一旁小声给李卿落解释道:“原本,这老国公爷未亡之前,如今的国公爷是不能世袭罔替继承国公爷之位的。不过三年前,老国公爷在自己越来越彻底糊涂前,听说亲自进宫去找了陛下,哀求请命陛下给自己的嫡长子先请了爵位。” “奴婢也只是听说,说他言明自己活不了几个月了,陛下才看在裴家往日之功上破了例。” “可如今却是已经又活了三年……” “老奴还听说,坊间是传闻老国公爷吃了鲜嫩女子的血肉,才能得以延寿……” 李卿落:“您在何处听说这些的?祖母都不知道?” 邓嬷嬷叹气:“老奴和张嬷嬷她们打听来的,哪敢和老夫人提一句啊?” 所以,祖母若是想知道她长兄的近况,便是一问,什么都能知道的。 可她怕知道,所以才从不开口问,是在蒙骗自己。 得了令,大理寺的差役们自然是迅速办事。 很快,裴南嘉的父亲,工部侍郎裴垣就被带了过来。 他一夜白了头,明明才不惑之年,此刻却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他一看到管氏还抱着女儿的头颅,当即就又疯了。 “啊——!!” 裴垣跑过去一把抱住管氏:“这是要我们的命啊——要我们夫妇二人的命——嘉儿,嘉儿——!!” 管氏好似也终于找回一丝神智,趴在裴垣的怀里呜咽哭泣。 “老爷,是我们二人造的孽吗?是我们二人造的孽啊——” 李卿落在一旁看着他们夫妇二人如此场景,心里亦是如同刀割一般。 上天何其残忍? 南嘉究竟做了什么,会被人如此凌虐致死! 李卿落捏紧了拳头,扭头看向裴家其余所有被带来的男丁。 院子里挤不下,就全部在院外候着。 国公爷和其他的老爷们自然是个个不满。 还有喊闹着,问凭什么把他们都给带来,问这是什么意思的。 难道大理寺是在质疑,是他们裴府这些老爷杀的人吗? 杀雷上前拔刀便抵在那老爷脖子上,杀气腾腾:“杀没杀人,各位心里清楚。” “今日例行问话而已,难道你们一个个都想都被带回大理寺牢狱去坐坐,才肯老实是吗?” “我们王爷今日办案,已是看在裴国公府的面子上对各位客气。若再敢喧闹者,那就只好上我们大理寺往日的手段了!” 谁没听过肃王阎罗杀神的名声? 饶是裴国公府,今日这些老爷们也一个个焉巴了下来。 可肃王却并不急着审问他们。 只是让这些老爷、公子和管事奴仆们都一个个站在风雪里。 他则上前走到裴垣面前,无情的例行公事说了一句:“裴侍郎,就差这一颗头颅了。” 裴南嘉的尸首已被拼凑完整,便只有这一颗头颅,还在她母亲的怀里。 裴侍郎悲痛欲绝之下,仍还有几分清醒。 他强行将女儿的头颅亲自捧过来,放到了裴南嘉的尸首之上,让她恢复了完整。 杜大夫今日也是跟着一起来的。 他本就在替南嘉解毒,研制了几天几夜,才终于能凭自己之力有了替南嘉解身中之毒的方向,却突然惊闻如此噩耗,他如何不气? 所以这会儿,杜大夫便和仵作一起验起尸来。 破败的院子里,里里外外围了数十圈人。 没有段容时的命令,全部都只能静静的站着。 静可闻簌簌的落雪声。 只有仵作还敢忙里忙外…… 院子外裴家的老爷们,包括裴国公都是一肚子的气。 但他们裴国公如今早就颓势窝囊了,没有府兵,下辈也没有一个从武的。 整个裴国公府,肃王若是一声令下,要被屠府也不过是半日的事情。 所以,即便一个个气得脸色铁青,此刻也只能都静静的候着等着。 终于,杜大夫和仵作结束了手头的动作。 杜大夫亲自上前来禀道:“王爷,死者确乃裴府十二姑娘。” “她生前身中剧毒,若是不能及时解毒,本就命不久矣。” “但属下在其口中,又发现了另一种弥勒之毒……” 段容时:“弥勒之毒?此乃何物?” 第206章 遇刺客?落儿勇挡剑! 杜大夫:“回殿下,这是西域传入的一种稀有之毒。可以让人在死前,无论如何痛苦,脸上也绝对露不出半分痛苦的神情来。” “而且,此毒最狠之处在于,明明身体痛楚崩溃之极,口中却也喊不出来一声。像是被麻痹了五官,可却又清楚的留着中毒之人的痛感。” “因为身中此毒之者,脸上始终有着平静慈悲的微笑,所以才被称为弥勒之毒。” 李卿落心里跟着狠狠一跳。 “好狠毒的毒药。” “如此说来,十二姑娘是在死前就被人给活生生分了肢了?” “因为这毒,所以她才没有发出声响,脸上才会露出这样平静的神情来?” 杜大夫:“这位姑娘说的没错,根据仵作的推断,十二姑娘确实应该是生前就被人给活活分肢虐杀而亡。” 李卿落向后退了半步,被雀儿和邓嬷嬷一把扶住,才不至于失态。 另一边,管姨娘得知真相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她一声哀嚎:“我的嘉儿——嘉儿呐——究竟是什么人,非要如此虐杀于你,让你死的如此惨烈——!!” 喊完这一声,熬了一整夜的她已近油尽灯枯,双眼一闭便晕死了过去。 “姨娘!!” 婢女扶着晕厥过去的管姨娘大喊,裴垣扑上前将人一把抱起。 他满脸凄楚痛苦,显然内心之痛一点也不比怀中之人少半分。 可他还不能倒下…… 裴垣上前,抱着管姨娘给肃王跪下。 “肃王殿下,若您能替嘉儿沉冤昭雪,查清我独女惨死真相,我裴垣这条命,此生至死便是您的!” 说完,他起身抱着‘妻子’大步离去。 裴府人纷纷让开了路,等裴垣彻底走远,议论声才声声响起。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毒?” “这可是西域传回来的,有什么奇怪的?听说西域十大毒王之一才叫狠毒呢,这还不算什么……” “可,到底是谁会对这庶女做出如此狠毒之事?不会真是咱们府里的人吧?” 裴国公府一声怒喝:“绝不可能!我们府上,有一人能弄到此毒吗?而且,谁会将一个庶女恨毒至此?” 段容时见他们吵嚷起来,并未阻挠。 反而是起身走到堂屋内,看着南嘉的尸体静默了许久。 久到李卿落都以为,他难道已经知道真相了? 段容时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是冷极。 他突然冷笑出声:“西域之毒。” “本王不信什么巧合。” “杀雷,冷电,去查!” “把这府里每一个人,上至国公爷,各房主子,下至任何一个奴才,都细细查问清楚!” “不肯老实交代的,统统重刑伺候。” 他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杀雷和冷电领了命,立即便带人将裴国公府等人都给带了下去。 外面自然是一片喊叫声,奴仆们都没受过这种气,更何况这些主子? 一个个像是罪犯一样被推搡带走,裴国公怒吼了几嗓子,杀雷亲自上手请他:“国公爷,今日死的可是你们府上的姑娘,不是往日悄无声息就被处置了的那些奴婢。” “您若想脱个清白,也想府上安定一些,今日最好是老实点儿配合调查,不然下一个中弥勒之毒被虐杀的主子……可就指不定是哪一个了。” “如若不然,闹得整个金陵城人尽皆知,对你们一向低调隐秘的裴国公府,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裴国公句句所指,都让裴国公的脸更黑一寸。 但他终究未再吐一言,还是忍气吞声的跟着杀雷被带了下去。 其余的主子们见状,也都一个个的老实起来。 更何况今日来裴府的差役几十个,个个在肃王的统领下可没有一个怕事的。 段容时却带着李卿落独自前往了老国公的院子。 李卿落:“殿下要亲自去见老国公爷?难道您觉得,他真的也有嫌疑?” 段容时:“裴国公府表面颓势窝囊,可你当真如此以为吗?” 他不信,她是个如此蠢笨的女娘。 会被裴国公府的表面所迷惑。 李卿落扯了扯苍白的唇角:“当然不!” 这个裴国公府,绝非像表面所表现的这般平庸。 自三十年前战事休止后,裴国公府三子去,回一子。 从此裴国公便主动卸了兵权,这些年裴国公疯疯癫癫,怒躁不休,而他也几乎不再出门。 整个裴国公府都因此而迅速衰落,裴国公府的子孙后辈都不再从武,就算有从文读书的儿郎参加了科考,但如今除了一个二房二院的裴垣,其余也几乎没有一个出众的。 裴国公府如今仍是金陵城最高门显耀的望门之一,可整个裴国公府就好像已经是虚有其表,在金陵城的权力中心迅速衰败退出……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一个姑娘的死,能让他们如此冷漠。 李卿落忘不了他们站在院门口看着南嘉残骸的样子,一个个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神情麻木,不见一丝悲悯痛楚。 就好像……南嘉的死,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当初那个议论的嬷嬷说,这个裴府里,到处都是眼睛。 李卿落此刻环顾四周雪白阴沉,只觉得这哪里是一个家? 根本就是一个吃人的魔窟! 走进老国公的院子里,到处都是萧条衰败,破落之景。 很难想象,这里竟然就是老国公所住之地! 李卿落跟在段容时的身后,才一进门,就有一个白衣女子挑剑杀了出来。 “何人敢擅闯此院!?找死——!” 李卿落几乎是火光般的速度冲上前将肃王挡在身后,并迅速抬手拉下袖箭。 “咻——” 白衣女子为了躲避袖箭抬手用剑挡开,却还是擦破臂膀破衣。 “我要杀了你——” 李卿落寸步未退,小身板仍挡在肃王身前并扬声一喝:“此乃肃王殿下,亦是大理寺卿大人,还不赶紧退下!” “住手!” 一声呵斥也紧跟着从屋内传出,那原本还想再上前来的白衣女子,这才脚步猛地顿住。 可眼眸里的森冷和愤怒,却死死的盯上了李卿落。 李卿落心里说不紧张害怕绝不可能。 只是此刻身后有肃王,所以亦是底气十足。 裴三郎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逸,此乃肃王殿下,还不赶紧退下!” 说着他快步走上前来跪礼:“裴三,见过肃王殿下。” 裴三郎会在此处,李卿落并不意外。 因为刚刚人群里便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但裴三郎应该是这裴府里,与裴南嘉兄妹关系最好的一个。 不知南嘉的死,他会是什么心情? 李卿落打量着裴三,裴三自然也看见了她。 他并不知道这个蒙面女子的身份,只是觉得她眉眼隐约有些眼熟而已,但也没有多想。 段容时眼睛都没抬。 仍在低头看刚刚奋勇不知死活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女娘。 “为何要替本王挡着?” 李卿落这才知道,裴三郎跪在身前,而肃王此刻却在问自己。 分明此刻不是回话之时,但她知晓肃王性情,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民女听闻南屏郡主说,殿下前段时日身中之毒复杂难缠,所以才……” 段容时哼了一声:“难道本王如今还不能应付一个女刺客了?” 她心中暗道一声糟糕:莫不是这个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但她刚才出手实则心底根本没想太多,只是惦念自己一直欠他恩情,所以才想着自己多出点儿力…… 哪晓得还惹他不高兴了? 李卿落:“殿下恕罪。若是民女刚才多事之举惹得殿下不高兴,民女下回不敢便是……” 段容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还下回!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笨女娘。 一个眨眼抽剑,段容时闪身上前便一剑刺穿那云逸的胸口。 长长的剑身上,血珠不断低落打在雪沙里。 裴三郎险些就隐忍不住奋起而动,终究是又忍了下来。 李卿落也被肃王此举给吓的心肝儿一颤。 果然还得是他啊……从不给冒犯自己的人再多喘气的机会。 想到当初在青松观山下初见时,李卿落清楚这才是他阎罗杀神肃王的作风。 段容时抽出长剑,血泼了一地,那云逸瞪着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此女胆敢刺杀本王,是谁给她的胆子?是你——裴三?” 整个裴国公府闹成这个样子,裴三绝不可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所以他明知大理寺的人会来。 云逸却仍旧持剑杀了出来,是得了谁的令? 他可能只是没想到,段容时会亲自走这一趟。 裴三郎表现得很惶恐:“肃王殿下明察,此女云逸是臣子大外祖父的侍女,平日里替大祖父行事走动,看院护卫,整个裴国公府除了大外祖父无人能差遣左右她,所以才会发生此次误会。” “不过她今日确实冒犯刺杀了肃王殿下,其罪当诛,死所应当。” “臣子,无话可说。” 裴三说的话,段容时自是一个字也未信。 他将长剑在雪堆里擦了个干净后,才后看向那裴三郎。 “裴府上下男丁都已被传去问话,偏你为何还在此处?” 第207章 落儿血香,被盯上? 裴三郎应答上来:“殿下有所不知,是臣子大祖父平日里神智不清,可昨夜却突然清醒了一时半刻,所以便将臣子喊了过来。” 段容时:“这么说,你昨晚一整晚,都在此处了?” 裴三郎:“是。昨夜酉时一刻,臣子便来了此院,一整晚都再未出去过半步。” 李卿落还跟着肃王进屋内去看了老国公一眼。 路过在门口候着的裴三郎时,她看见他明明伸了一下手,却还是没有拦她之意。 漆黑的房间里,四周都拉上了厚重的帘帐,屋内只有床前才点了一盏灯,借着昏暗的一抹光亮隐约能看见,床榻上躺了一个满头乱糟糟的花发老人。 这就是老国公!? 祖母的亲哥哥! 是祖母惦记了几十年也为能放下的阿兄。 是当年在战场上叱诧风云,为整个大梁守疆卫国的大将军! 此刻他闭着眼沉沉睡着,就像是一个久病卧榻的寻常老人。 实难想象,他暴戾不堪时的模样。 李卿落特意闻了闻,房间里不仅没有奇怪的血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甜…… 段容时并未再上前,而是带着李卿落迅速离开了此处。 殊不知,他们刚一走,床榻上的老国公便睁开了眼。 他抽着鼻子嗅了嗅,脸上露出一抹怪笑来:“鸿儿,我怎么闻到一股,异常香甜的味道啊?” 裴轻鸿才把肃王二人送走,立即上前来回道:“大外祖父,刚刚确实进来过一个小女娘。” 老国公红着眼:“是谁?这味道……真是好香,比我往日所食的甜汁,好像更要香甜数倍!” 裴轻鸿想起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一狠心:“大外祖父,您想要这个女子?” 老国公躺在床上明明动也不能动了,却还伸着脖子露出贪婪垂涎的样子来。 “要……要……鸿儿,你把她给大外祖父弄过来,弄过来——” “我便是死也值了……” 裴轻鸿低头,嘴角挂着一抹晦暗的苦涩:“云逸刚刚死了。反正都死了,也不能浪费,不如趁着还没凉透……先给您老解解渴吧? 李卿落并没在裴国公府久待。 段容时也要离开,便将她一并带了出来。 李卿落刚刚登上马车,邓嬷嬷便道:“姑娘,那边有人一直在盯着咱们。” 李卿落掀开马车帘子一角望了出去。 在对面巷口有一顶蓝帐顶的马车,见她们看过去,那么车立即就掉转车头迅速离开了。 邓嬷嬷:“咱们上午来时,那马车便就停在那里。刚刚老奴瞧见,里面的人看见咱们出来立即就掀了帘子看过来,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又跑了?” 李卿落:“吴泉,你去追追,看是哪家的马车?” 吴泉跳下去一溜烟的就跑不见了人影。 肃王驱马上前来,与李卿落的马车并行。 他说:“只此一回,这裴国公府,李姑娘还是莫要再来了。” 说完,他便快马扬鞭先行离去。 李卿落知道,今日肃王会带自己去看南嘉最后一面,已是格外破例。 可是南嘉之死,她必须弄个明白! 当晚吴泉就递信进来说,那蓝帐顶的马车,是潘府出来的。 “潘府?” 不知为何,李卿落脑海里冒出潘璃的脸来。 今日在那巷口的,会是潘璃吗? 若是她,她为何会到裴国公府门外来,她在看什么? 而且,如此巧合的是昨晚潘璃死而复生,而南嘉也是在昨晚被人发现惨死…… 前后相差无几的时辰,两个贵女同时丧命! 李卿落摇了摇头,不敢让自己再妄想下去。 “雀儿,邓嬷嬷。你们快说,你们打探来的消息整理的如何了?” 今日李卿落和肃王去老国公院子时,雀儿和邓嬷嬷则分头跟着杀雷和冷电,分别在裴府探听消息。 雀儿去将门关上,邓嬷嬷则赶紧说道:“姑娘,我们祖孙二人整理了一下。这件事,实在太过蹊跷,您听听。” 原来,裴南嘉已经有足足一个月没有出过她自己的院子。 自她中毒病重后,就每日都在她的小院子里喝汤服药,除了裴三郎偶尔去看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府中其余姐们登门了。 她与裴府里其他姑娘们因为幼时结怨,所以这些年也一直没有再和睦过。 二房二院和整个裴国公府都不亲热,除了逢年过节,其余的日子几乎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整个裴国公府都以为,裴南嘉只不过是生了小病,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甚至除夕夜,二房的老夫人还让人去把裴南嘉带出去吃饭,骂她不懂事,是裴垣忤逆之下对自己母亲发了一趟火才把裴南嘉给护住。 至于昨晚,裴南嘉下午喝了一碗药,所以酉时都还睡着。 到了酉时一刻,婢女瞧着时辰越来越晚,便进房去想将她唤起来吃些东西。 可是床榻上哪还有姑娘的身影? 院子里里外外都没了人。 可明明裴南嘉因为身体所中之毒,寸步难行,想一个人在满院子人的眼睛下自己走出去,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事。 所以裴南嘉凭空消失,只能是被人给掳走。 二院老爷裴垣和姨娘管氏听闻消息后,都着急的不行。 立即便让整个院子里人都赶紧出去找,大张旗鼓,打着灯笼敲着锣的找。 找的也很快,不过酉时三刻,就在那个破院子里发现了裴南嘉被肢解的残骸。 “裴侍郎还怀疑是老国公爷做的,可是府里不少人作证,说如今老国公爷是绝对下不了床,做不出这种事的。而且昨晚听说裴三公子一直在老国公爷的院子里。” 所以,裴轻鸿说的也是真的了? 他当真和老国公在一起!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二人一起做下的!? 李卿落又实在很难想到,这裴三郎会做出这种狠心绝情的事来! 那南嘉好歹也是他的亲堂妹,往日兄妹感情那么好,还偶尔一起在思园住着,所以会是他吗? 他杀南嘉的动机会是什么? 李卿落:“其余人呢?可有谁有什么疑点?” 雀儿:“他们各有证词,都能拿出昨晚不在的说辞。至少在我们离开裴府前,没有听到谁有特别的异常蹊跷之处。” 李卿落冷笑:“就在裴国公府,难道还有旁的贼人?” 李卿落又想到一事。 “那个院子里,没有半滴血迹!” 虽说下了一场大雪,一夜之间掩盖了很多东西。 但是要活生生分尸一个人的话,南嘉身上的血都要流干才是。 而且还是分尸! 血也会喷洒的到处都是。 李卿落跟着肃王在那院子里转了转,别说血痕,就连雪堆下面都没有血。 邓嬷嬷惊呼:“所以,那并非十二姑娘身死现场?” 李卿落颔首。 “她一是被活活分肢痛死后,再被人给丢到那破院子里的。” 一想到如此残忍手段,李卿落当即便捏紧了拳头,心中愤怒不已,气的浑身发颤! 雀儿咋舌:“如此大的动静,整个裴府当真不会有人瞧见?” 绝不可能! 所以,有人一定看见过,可却无人说出来。 李卿落又想到一个问题:“裴国公府这些人,当真是如今一个也不习武,都是草包了?” 她始终觉得是内贼才做得出来的事。 就算不是内贼,也必然与裴夫人脱不了干系! 邓嬷嬷沉默了一瞬后,小声回道:“姑娘,国公爷……他不可能没有武功。” 李卿落:“你说什么?” 邓嬷嬷垂下头去:“他的武功当年还是老夫人手把手的教过的……就连老奴,在他幼时,都陪他耍过长枪。” “还有各房的老爷们……小时候,第一个启蒙的都并非写字的笔,而是能杀人的刀枪。” 李卿落想起在义庄初见那裴三郎。 他当时不是和一个伯爵家的郎君一起逃到那里的吗? 当时他们口中说的是先太子! 裴三郎私底下在给先太子办事! 李卿落突然惊的浑身冷汗。 “我早该想到的,不能因为他表面碌碌无为又是南嘉兄长的样子就受蒙蔽……所以,他应该也是会武功的!” “今日肃王当他面杀了那个侍女,难道就是在试探他?” “若是裴国公府的这些人都暗藏实力,会武功,今日却还像牲口一样被肃王胡来赶去,而他们又装作怕事不得不低头的样子……那他们究竟又在隐藏什么?” “裴三和先太子有干系,整个裴国公府会不会呢?” 雀儿疑惑:“姑娘,您在嘀嘀咕咕的说谁?” 李卿落:“我在说,整个裴国公府这些年,或许一直都在下一盘巨大的棋。” 裴国公府,究竟在谋划什么? 接下来几天,李卿落都在跑南嘉的事。 裴府十二娘惨死的消息不胫而走,还是很快就刮得整个金陵城人人皆知。 曾经低调了三十年的裴国公府,一夜之间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人人都要议上几句。 南屏郡主听闻此消息后,眼睛都要哭肿了。 “凭什么潘璃都能死而复生,我南嘉姐却要死的那么惨!?” “上天太不公了,我愿意死十个潘璃,也不要死我的南嘉姐啊!啊啊……呜呜呜……” “听说她还被贼人给分了肢,尸首分离……真是太惨了!呜呜呜……” 李卿落赶紧捂住南屏郡主的哭的大大的嘴巴:“你快别让你阿父听见了!” “若是这两个都不幸丧命了呢?你还这样想吗?” 南屏郡主这才抽噎着安静了下来。 裴南嘉的丧事一拖再拖,因为大理寺卿要留着尸首断案。 而裴家却要人入土为安。 所以,裴国公让人去大理寺闹。 最后是裴垣站出来说了一句:“我的女儿,我裴垣说了算!” “虐杀她的凶徒一日不能捉拿归案,我的嘉儿,便一日停放在大理寺内,以寄我儿怨灵,便是永不下葬安息也绝不罢休!” 那一日,听说裴垣一身白衣,满头白发的站在大理寺门前,哭红双眼,字字泣血昭告天下。 然而就在当时,一个身穿道袍,一身飘然如世外谪仙般的清俊男子跌跌撞撞,披头散发的从一旁冲了出来。 他瞪着一双同样血红的眼睛,满脸哀戚至极,一步一步走向大理寺。 “十二娘……十二娘……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第208章 祖母被害?性命垂危! 裴垣抽剑挡住那道士的去路:“青阳子——!嘉儿就是因为你的自私和薄情,而被耽搁这些年!若不是因为你,你那狠毒至极的未婚娘子,也不会毒害的我嘉儿痛苦的生不能死!” “若不是嘉儿成了那副样子,也就不会在家中还会被贼人所残杀,而连一声呼救都喊不出来!” “我的嘉儿就是为你所害——!” “你与虐杀他的凶徒,有何区别?” “裴某今日不能在大理寺门前杀你,但你此生,也不许进大理寺,去见我嘉儿的遗容一面!” 裴垣一剑划伤青阳子的胳膊,见了血后,愤然的才丢下手中的剑扬长而去。 青阳子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只是听了裴垣那些话后,一声声的大笑着。 那笑声里有苦涩,有痛伤,也有未哭出声来的哀鸣。 便连一旁看热闹的百姓都被感染了,能真切的感受到他从来未曾放下过的情意。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就是,明明都当道士了,既然知道与裴家姑娘不再可能,为何又不肯放手?” “转身竟又和一个江湖女子谈婚论嫁。要我说,还是这些方外人士会玩。” 然而青阳子也果真也没有再进大理寺半步。 而是转身又疯疯癫癫的跑进了人海里。 李卿落听闻后,一声冷笑:“此时来扮深情和后悔,又有何用?” 说话间,她正掀开车帘看向不远处的思园。 她曾在这里住过几日。 在这里和南嘉有过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 在这里,她也与裴三郎正式说过几句话。 今日她亲自跟踪裴三郎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南嘉之死李卿落决定,从这个裴三郎身上下手看看。 “姑娘,可要去叩门拜访?” “先不急。等他走了,再去。” 邓嬷嬷还奇怪:“走了?那咱们还去见谁?您不去见裴三公子?” 李卿落:“这思园里住着一位裴三郎的江湖好友。听闻此人九月就已烧上了地龙,而且整日都不能出屋子半步。” “裴三郎为何如此重视此人?” “我总觉得,在此人身上或许会有我意想不到的东西……” “不如直接登门去拜访此人!” 等了一会儿,裴三郎终于从思园出来离开。 李卿落正准备下马车亲自过去敲门时,吴泉急急忙忙的找了过来。 “姑娘!不好了姑娘,老夫人出事了!您快回府去看看吧!” 李卿落脸色瞬间大变:“你说什么!?走!回府!” 李卿落近来一直在忙裴南嘉的事,所以将军府的事便没有精力再上心。 对府里那些人的收拾,自然也就都暂时搁置了下来。 甚至裴老夫人那里,也有好几日没去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心却一直乱跳个不停,手都摁不住的一直在发抖。 邓嬷嬷驾车,雀儿安慰她:“姑娘,老夫人身子康健,一直连小病都没有怎么有过,一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可若不是大事,吴泉不会如此冒失的寻来打断李卿落的事。 急急忙忙回到将军府,李卿落直奔了静慈堂。 “祖母——!祖母——?” 李卿落看到静慈堂里围满了人。 不过好在都是祖母的人。 但她刚刚进静慈堂前,好像也看到静慈堂外有不少鬼祟的身影。 张嬷嬷看到李卿落回来,焦急的脸上终于出现一抹亮光。 她双手一拍腿,立即就冲了过来:“姑娘!我的天爷,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快,老夫人正在等您呢!” 李卿落被张嬷嬷拽着飞快的进了屋。 屋子里,李卿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她心下一紧,并重重一跳。 跌跌撞撞来到裴老夫人床榻前,李卿落看到地上丢了一堆带血的布巾。 旁边还有一盆热水,水也被染的变了色。 至于祖母,正奄奄一息的躺在被褥里,紧闭双眼,一副精气神都散了的样子…… 李卿落双腿一软,若不是邓嬷嬷和张嬷嬷双双将她一把搀住,她就跪在了地上。 “姑娘,您撑着点儿……老夫人还能听见。” 李卿落无法控制的情绪失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祖母怎么会突然如此!?” 张嬷嬷说着就掉泪。 “今个早上,老夫人说姑娘近日奔波劳累辛苦了,所以想亲自给您炖个鸡汤,等你今晚回来好在静慈堂和她一起用饭,也能盯着您补补身子。” “就是这碗鸡汤!老夫人尝味道,就尝了一口,当场就吐了血……” 李卿落:“这鸡汤有问题?被人下毒了!?” 张嬷嬷:“说不清楚!但老奴已经把鸡汤端了过来。” “祖母呢?请大夫没有?” 李卿落赶紧摸到床边坐下,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握住裴老夫人还温热的手,这才松了口气。 张嬷嬷:“洛神医还未回京。就只在城里请的大夫……大夫说,老夫人快不行了!” 李卿落:“不可能!” 她低声喊着裴老夫人:“祖母,祖母?祖母……您千万不要有事,一定要撑住,落儿会想办法救您的!” 李卿落说完,便想到一个人! “肃王!” “他府中有名医,他府上的大夫能救南嘉的毒,就一定能救祖母!” 李卿落立即让邓嬷嬷去肃王府一趟。 可人还没出去,静慈堂外就闹了起来。 萤儿急忙进来说道:“是老爷来了!他听说老夫人病重,所以带着夫人、公子都要闯进来!” 李朝靖!? 李卿落:“不能让他进来!” 祖母身中之毒,实在蹊跷。 绝对与这府里的人脱不了干系! 而且,静慈堂的动静,外面鬼鬼祟祟的盯着,是在盯什么? 偏偏自己一赶回来,他们就也要来了!? 是来看祖母有没有被他们毒害吗? 他进来,绝对没安好心! 李卿落话音刚落,床上的裴老夫人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落儿……” 李卿落听到祖母的声音,熬的酸胀的眼睛这一刻再也关不住,眼泪簌簌掉落。 “祖母!您,您不要有事,不要丢下落儿……” 李卿落趴身上前,紧紧抱住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却叹了口气:“乖孩子,怪祖母大意了……” “这毒,与府上这些人,确实都脱不了干系……” “祖母始终给他们留了一丝余地,可他们却要祖母的命……呵,呵呵……” “我这一辈子,都输给这些姓李的人……实在失败至极,也是活该!” 李卿落:“谁说的!?祖母您不会有事的!落儿一定会救你,一定会!” “落儿还要孝顺您到百年,落儿还未和您去过山川大地,没有看过江湖四海……您没有看到落儿嫁人生子,您怎么能丢下落儿!?” “祖母,落儿在这世上,只有您了!” “您是这世上最疼落儿,最关心落儿,最爱落儿的人,您不要丢下我——” 李卿落闷着头不管不顾的哭喊着,只想让祖母再看在她可怜的份上坚持住。 外面邓嬷嬷等人还挡着院门。 李卿落隐隐听见了李朝靖的怒吼声:“李卿落!你这个逆女!你想做什么,害死你祖母吗!?” “为父已经知道你祖母身中剧毒,所以我带了江大夫过来,还不赶紧放我们进去,给你祖母看诊治病!?” “若是你祖母因你耽搁被害死,本将军今日绝对拿你问罪偿命!” 李卿落看向祖母。 裴老夫人表情突然狠绝:“他还想让你偿命!?究竟是谁要害我,他能脱个干净吗!!?” “我今日倒是要瞧瞧,他究竟要做什么!?” “把他,把他给我带进来——!!” 裴老夫人下令,张嬷嬷等人不得不听。 很快,李朝靖就带着江大夫、曲氏还有李恪川几人杀气腾腾的走了进来。 在看到满屋的老嬷子和婢女后,李朝靖气势也并未消减半分。 只有曲氏缩了一下脖子,李恪川则一眼看向李卿落。 在看到她满脸泪痕时,他心里竟有一丝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既觉得她有几分可怜,却又有几分痛快。 她往日最亲近祖母,若是祖母当真……她是不是也该看看他们了? 他和爹娘才是她最该亲近讨好的人! 若是她以后无所依靠了,能放下前嫌与他们好生相处,或许他们能像从前和珠儿那般对她关心…… “母亲——!” 李朝靖看到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裴老夫人,心下狠狠一重,立即满脸悲痛急色的扑来。 李卿落都被挤到了一边去。 李朝靖让江大夫赶紧过来给裴老夫人把脉,裴老夫人一言不发,只眼神阴飕飕的盯着自己的亲儿子。 李朝靖却不敢与之对视。 直到江大夫叹了口气:“将军……老夫人此毒来的又快又猛,在下亦是束手无策,府上还是……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 李朝靖一声痛嚎:“阿娘——!” 曲氏也立即跪了下去,哀戚的哭了起来:“母亲,您还没有享够福呢,怎么就能如此走了呢……” 李朝靖:“儿子还未能孝顺您,您就要丢下儿子吗?” 李恪川好似也红了眼。 李卿落静静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唱戏。 满屋子的嬷嬷都盯着他们。 三人都觉得背脊好似有些发凉,然而就在这时,李卿落突然冷声一笑。 “父亲,您还是人吗?祖母分明还好好活着,您如此迫不及待的就开始嚎丧,究竟安的什么心!?” 第209章 落儿杀出将军府!彻底决裂! 李朝靖转头扬手就要给李卿落一巴掌,曲氏想也没想就扑上前护住。 “老爷!落儿,落儿她不过是伤心极了,是无心说这些话的……” 曲氏告诉自己,她是不想李卿落被打出个好歹来。 毕竟落儿是还要嫁到曲家去的。 李朝靖愤怒的甩下手,瞪着李卿落:“你当真是无法无天,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尊卑之序!?” “我是你的亲父,你口无遮拦狂言中伤,若今日不是看在你祖母病重的份儿上,我一定打死你这个忤逆之女!” 李卿落将曲氏拉开。 她盯着李朝靖一字一句:“有本事,你便打来。我骂你,可有骂错?” “祖母在将军府中毒,眼下病重危急,你不想着查清真相,不想办法去进宫请御医回来给祖母医治,如此就让一个你们的狗腿子断定祖母性命,我岂能服你!?” “今日有我李卿落在此,你休想得逞!” 裴老夫人默默流下泪来。 “落儿……祖母没有白疼你一场……” 李朝靖听到母亲竟然还能说话,顿时心中一惊。 他再次扑身上前,眼底还真有一丝惊喜。 “母亲!?您真的还能说话?” 江大夫急忙道:“快!老夫人这是回光返照啊!” 李朝靖赶紧握住裴老夫人的双手,脸上写着急切:“不!母亲,我是靖儿啊,落儿说得对,儿子要赶紧去请御医,马上就去!” “母亲,您可有什么话要先说?靖儿都听着呢。” 曲氏也趋身上前。 “母亲,您有何事,都可交代。儿媳与老爷,定会谨遵听话,也会照顾好落儿的……” 李恪川也跟着往前凑:“祖母,川儿就在这儿……” 裴老夫人挣扎着想要起身。 李朝靖连忙伸手去搀扶,眼里的真切这一刻瞧着,倒不像是作假。 裴老夫人好不容易半起身,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来,费尽全身力气却是狠狠甩了李朝靖一个耳光! “啪——” 一声脆响,屋外都听到了。 李朝靖:“母、母亲?” 裴老夫人:“你就如此巴不得我去死吗!!?好歹我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你,当年要不是为了救你爹,我岂会狠心将你丢下!?” “这些年你被一个小娘给彻底养歪,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 “你无情无义,刻薄寡情,连自己的亲女儿亲生母亲都不能付出一丝真心,我真恨不得当初生下你,就先将你给掐死!!” “你想听我说什么?还想要我的什么!?” “李朝靖,你给我滚出去!!” 李朝靖一幢跪在地上:“我……娘……” 他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好似这一刻还真被亲娘给骂醒了几分。 但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岂能回头? 就在李朝靖准备狠心再逼一把时,屋外突地又是一阵哭嚎—— “母亲——!!” “祖母——呜呜呜……” “母亲,儿子儿媳们来送你们——” 是二三房的人都来了!!? 他们怎么敢在这时候都冒出来!? 原来是刚刚混乱之际,李卿落让邓嬷嬷见机行事,邓嬷嬷眼看拦不住李朝靖一家子,就干脆去把二三房的人都拱了过来。 二三房的人早就觉得今晚气氛不对头。 原本都还在观望,结果邓嬷嬷一喊,说老夫人要不行了,二三房的人这哪还坐的住? 甚至娄姨娘和柳姨娘都跑了过来,在屋外‘呜呜’的哭着。 李朝靖的脸色当场一黑。 “不许他们进来!” 李朝靖一声低喝,可这满院子都是裴老夫人的人,她们又怎么可能听李朝靖的话? 即便他是家主。 可嬷嬷们却不算是将军府的人。 李卿落一声喝道:“让他们都进来!” “父亲您是祖母的儿子,二叔三叔难道就不是了?庶子也是子!” “您想听祖母说的话,难道他们就听不得了?” “还是父亲您心里有鬼,所以才不想让他们进来!?” 李卿落一声令下,嬷嬷们立即放人。 原本就拥挤的屋子里,瞬间被挤了黑压压一片。 李朝靖见到这静慈堂,她一个孙女竟然都能做主,瞬间气血上涌,站起身就瞪着李卿落,恨不得上前先把她给一把掐晕! 李卿落并不怕他,反而上前一步。 她死死盯着李朝靖,就看他敢不敢再当着祖母的面动手。 场面僵持不下,裴老夫人转身又是一口黑血—— “祖母!” 李卿落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的扑身上前。 刚刚强装的那些凶悍瞬间全无,满脸只有不停掉落的泪珠。 “老夫人……” 裴老夫人知道,这满屋子的人,除了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仆们,也只有自己这个亲孙女才是真心的了。 她指着外面,对其余所有姓李的低声大吼:“滚——!!都给我滚出去!!我死也……死也不想再看到你们!” 这满屋的人,李朝靖便是再想要那个东西,现在也不能再当着二三房的人问下去了。 而且,他这心里此刻也是无比难受的。 他与母亲,此生都未曾好生说过一句话。 幼时他恨母亲。 长大后他也曾后悔过,但再也挽回不了母亲那颗曾被自己伤得支离破碎的心。 如今他们母子,依然如同仇人。 今日,母亲虽然不是被他害死,但他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害死…… 李朝靖心里也是一阵苦涩。 阿娘,就当你欠我的好了。 在我出生时你未掐死我,便已经是你错过的唯一一次杀我的机会了。 李朝靖带着所有人暂且先退了出去。 站在门外,他目光幽幽的望着室内说道:“娘,您就算再后悔生下儿子,但儿子也是您唯一的血脉!” “您再疼落儿,她也是个女娘,也是要嫁到别人家,去做他人妇的。” “可是儿子是您的血脉,儿子的后辈,代代都是您的血脉。” “您去后是要葬到李家祖坟去的,儿子才是那个年年都能给您上香烧纸的人。” “您好好想想吧,儿子去宫里给您请御医。” 裴老夫人没有说出该说的,李朝靖就还不会眼睁睁的真的看她死。 李卿落:“嬷嬷们,把他们叉出去!!” 屋子里外都很快清静了下来,可裴老夫人经过刚才那一遭,此刻已经是气若游丝。 李卿落哭着说:“祖母,您再坚持坚持,落儿会救您的,绝不会让您死!” 裴老夫人无力的望着她,很想抬手替她擦擦眼泪。 奈何她现在,连根手指也动弹不得了。 李卿落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将军府再留不得了。祖母,落儿带您杀出将军府!” 说完李卿落便将裴老夫人扶起来,然后转身背在自己背上。 张嬷嬷吓了一跳。 “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啊?老夫人可经不住什么折腾啊!” 李卿落:“是留在这里等死,还是杀出去博一丝生机!?” 她直视张嬷嬷质问,张嬷嬷自然是要生机。 “好!老奴听您的!不过,老夫人还是让老奴来背吧?” 这时跟在一旁的吴泉也说道:“姑娘,嬷嬷们,不如让小的来吧?小的年轻力壮,跑的也快。” 李卿落也没有松手。 而是先问道:“这静慈堂有多少人?” 张嬷嬷:“加上姑娘,现在有五十六人。” 而且几乎都是当初下山时带回府的人数。 李卿落:“手上有功夫的,有几个?” 张嬷嬷:“姑娘,有身手的,有三十二个!” 李卿落:“将军府家丁奴仆上百人,这三十二个可都能杀出去?” 张嬷嬷扬声道:“姑娘,老奴等好些个虽然都不年轻了,可年轻时也都是跟着老夫人上过战场的!老奴等现在就是一个打十个,仍都不在话下!” “姑娘,老奴等听您差遣!” “我们杀出去,杀出去吧!” “这府里的人都没安好心,老夫人若落到他们手里,怕是再过几日就真的该举丧了!” “姑娘,我们就豁出这条命,也护送您和老夫人杀出去——” 嬷嬷们纷纷说着表态,每个人脸上都是毅然决然的态度。 李卿落将一旁床边挂着的裴老夫人的佩剑取下:“好!就算有他李朝靖一个厉害的,难不成还能杀光我们所有人不成!?” “今晚为了祖母,拼了这条命!” 静慈堂外,李朝靖听到里面吵哄了一阵,突然便又静谧了下来。 曲氏不由几分担心:“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李朝靖冷笑。 他看向身后举着火把的数家丁。 “将军府的家丁,可不比寻常。就算母亲院子里有些带了身手的婆子,还能翻天不成?” “再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给本将军将门撞开——” 然而话音未落,暴雨般的飞箭便率先从院里扑射了出来! …… 静慈堂外,杀得一片混乱惨叫。 二三房的人早就都给吓跑了,有那胆小的直接扑进池塘里,还有躲在假山后面想看热闹却又怕死的还没走。 只看见漆黑一片中,有几个人背上好像都背了什么东西从静慈堂里杀了出来。 李朝安大喊了一声:“是母亲!” “可、可怎么会有这么多母亲?” 只见有四五个人背上好像都背上了老夫人,那些家丁和李朝靖一时间都不知道拦住哪一个! 李朝靖提着剑气的大喊:“李卿落!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是你爹,你真要与老子,与这个将军府彻底决裂不成!?” 李卿落背着真正的祖母,此刻已经被雀儿和莺儿,还有另外几个嬷嬷掩护着走远。 她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身后火光里的重重身影,狠狠道:“今日之仇,我李卿落来日必报,你们等着!” 第210章 渣爹要杀落儿性命? 张嬷嬷和邓嬷嬷还有吴泉都各自背了一捆被子在身上。 刚开始家丁们都还不敢真的动手。 但是嬷嬷们动起手来,却是招招见血。 很快家丁们就招架不住了。 李朝靖都吃了几个闷亏! 他一狠心,咬牙怒道:“既然敬酒不吃罚酒,就都我杀!” 说着他第一个举剑刺向张嬷嬷。 张嬷嬷肩膀被刺穿,剑尖跟着刺破身后的被子。 张嬷嬷气的大骂一声:“畜生!” 倘若她背后真是老夫人,他岂不是真的要弑母不成!? 李朝靖却冷笑:“敢在本将军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你们还不够格!” 他早就料定这些都不是真的。 说完他抽剑再次直接刺向张嬷嬷背后的被褥。 棉花被挑破,飞了满天。 李朝靖毫不意外。 他大声斥令:“把她们背上的,都给本将军挑开看看!” “大胆罪奴们,敢挟持带着老夫人私逃出府,但凡老夫人今日敢有一根毫毛损伤,所有罪奴,统统给本将军原地格杀勿论!” 家丁齐喝:“是!将军!” 邓嬷嬷见状破口大骂:“李朝靖,你真不是个东西!今日我们和你拼了——” 说完嬷嬷们也不再客气,个个拿出当年的看家本领对了上去。 曲氏紧张的在人群里东张西望。 “落儿呢?落儿——落儿!!” 李恪川也并未看见李卿落。 “来人,去把大姑娘给抓出来!” 李恪川身边守着的人立即就往人群里闯。 可是没有。 哪里都没有李卿落的身影。 李恪川这才想起,刚刚混乱中时,他分明看见有四个人的背上都背了‘祖母’! 怎么现在却只有三个人在这里? 另一个!? 另一个难道就是李卿落!? 难道她背上背的,才是真正的祖母!? 她一个年轻的小女娘,她怎么背得起一个老人!? 还如此矫健轻松的就跑了!? 李恪川的呼吸都不由重了许多。 曲氏则是慌张的想要往人群里闯。 “落儿——落儿!你快出来啊,落儿——!娘在这里,落儿——” 她红着眼,声音里有些慌张。 她不想再次失去一个女儿,甚至想到上次在祁山关水崖的那一幕。 当时她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才会把落儿越推越远。 今日她做这些,也只是想给她一个好的未来而已。 她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李朝靖听到曲氏的喊声,再看人群里,哪里还有那逆女的身影!? 他这才大喊一声:“糟糕!老子上了这个逆女的当了!!” 可是等他反应过来,早已为时已晚。 李卿落已经背着裴老夫人出了将军府。 翠儿早就在后角门等着了。 还是邓嬷嬷意识不对,去二三房通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让翠儿去后角门等着。 今晚所有的家丁都被李朝靖喊走去围了静慈堂。 所以后角门守门的小厮,翠儿一根棍子下去就给撂倒了。 不然李卿落现在也不会这么快杀出来。 她手里还提着剑。 祖母就在她的背上,用布巾紧紧的捆在她的身上。 “祖母,落儿不会让您出事的。” 李卿落半回头看了一眼祖母,感受到她还在呼吸,心里才算踏实。 不再犹豫,她脚步越发快的在雀儿几人的帮扶中,冲入漆黑的夜里。 马车来不及套,李朝靖那边反应过来,马厩也自然会被死守。 一切都太匆忙,根本来不及准备,所以李卿落几人只能在漆黑的夜里狂奔。 不多时李朝靖已经带人出府,并冲到街上搜寻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的下落。 “这边——那边——” “快!” 街上不少人被冲撞,不免嘀咕:“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怎么瞧着像是东吟巷将军府的家丁?” “怎么又是他们家?” 然而众人都还在猜疑时,带队的家丁已经站在高处喧然说道:“我骠骑大将军府今日出了贼人!” “此贼人挟持了我将军府上本就病重的老夫人为质,现已逃出将军府来!” “各位,若是有谁看见可疑人物,助我将军府抓住贼人救回老夫人者,赏银千两!” “若是出手不慎打死贼人者,赏银五百两!” “凡是提供线索者,统统有赏!” “……” 底下瞬间一片哄闹声。 不少人都激动热血起来。 提供一个线索都能有钱,谁不想碰碰运气? 而且,还可能得千两百两的大银子,一瞬间都恨不得马上抓到那个贼人救回老夫人的人是自己。 整个街上瞬间乱作一团。 李卿落等躲在暗处却变了脸色。 雀儿:“老爷是想用这招逼姑娘回府去?” 李卿落:“他现在,只怕是真的恨不得我死。” 打死贼人,赏银五百。 她不就是那个‘贼人’吗? 他怎么不敢喧于众人,他将军府的嫡长女就是这个‘贼人’!? 李卿落冷笑:“想逼我现身,他做梦。” 翠儿是最胆小的那个:“那、那咱们能去哪儿?” 莺儿:“姑娘,奴婢知道一处宅子,是老夫人的私宅,不过这会儿要过去,咱们必须穿城。” 李卿落:“不可。若是穿城,必然会被人发现行踪。祖母不能再耗下去了,我们必须立即去肃王府!” 莺儿和护送李卿落出来的郑嬷嬷闻言都吓了一大跳。 “肃王府!?” 姑娘怎么说起要去这肃王府,就好像去家门一样的容易? 那、那可是肃王! 李卿落:“不过现在去肃王府,风险依然不少……等等!我知道一个地方,你们跟我来!” 是桂园。 那是肃王的私宅,从这里过去是最快的! 把祖母安顿下来,她就去求肃王,一定要救下祖母性命! 此刻李卿落毫不怀疑肃王会将自己拒之门外,这也是她今晚唯一的希望了。 李卿落说完就不再犹豫,带着雀儿等人迅速跑进巷子更深处。 李卿落好歹也跟着追雨半夜的时候走了几回,那几回还都要躲避巡防的眼睛,所以这条路,便是寻常百姓和将军府那些家丁都不会轻易找来的。 雀儿原本还担心她一路背着裴老夫人会吃力。 不过看着李卿落一口气都没喘,这才佩服起自家姑娘的力气来。 这边主仆几人躲避逃命的逃往桂园,另一边段容时刚从大理寺出来。 他骑在马上,看着街上一片乱,像是都在找什么人似得,便看向一旁今日刚上值的追雨。 追雨去打听了一下,脸上带着一抹急色连忙回来禀道:“殿下,是将军府出事了。现在将军府的家丁在满大街的抓贼人,说是此贼人把裴老夫人给抓走了!” 段容时:“贼人?抓了裴老夫人?” 追雨:“是啊。此事如此离谱,必有古怪!” 毕竟世人皆知裴老夫人可是巾帼女将军,这世上岂能有人将她,还在将军府里给绑走? 也就这一街好糊弄的小老百姓们相信。 段容时双眸沉下:“去,打听一下李姑娘下落。” 追雨立即转身:“是——” 段容时看向街上的一片混乱,一声令下:“回府!” 李卿落背着裴老夫人有惊无险的来到桂园门前。 她敲响大门,门很快就开了。 她一把拉下蒙脸的面罩:“是我。可能让我进去?” 哑奴看到她,自然都很惊喜。 没有犹豫的便将她赶紧迎进了宅子里。 雀儿等人都还是一脸懵,李卿落已经背着祖母并将她安置到了一间屋内。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怎么这些看门的,如此轻易的就将她们都放进来了? 哑奴比划着手势,恰好莺儿能看懂。 “姑娘,她们问,可否要去帮忙请大夫?” 李卿落:“要!” “不过,我要亲自去趟肃王府!只有肃王府里的名医,才能有一线希望救祖母性命!” 李卿落迅速披了一件婢女的外衣,又将头发上所有的首饰拆下,并将下面散着的长发快速辫成一个辫子就和一个她最眼熟的哑奴一起,赶紧出了门。 莺儿望着李卿落消失的方向,问雀儿:“姑娘行事,一向如此果断麻利?” 甚至连雀儿和翠儿都不带就敢大晚上的出门,这天下可没有这样勇的姑娘吧? 这满大街还都是找她的人,她是一点儿也不怕啊? 雀儿:“这有啥?我们姑娘几回生死,都是凭自己一己之力扭转局势。我们跟着去,有时反而拖了后腿。” 莺儿叹气:“姑娘如此……对老夫人倒也是一片真心了。” 雀儿不由红了眼,二人一起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老夫人。 “那是自然。姑娘心里,在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老夫人了。” “莺儿,咱们也别闲着了,不知道我阿奶她们那边现在境况到底如何,咱们也赶紧分头行事吧。” “莺儿你留在此处照顾老夫人,我出去接头我阿奶她们去!希望她们,都还安然无恙才好!” 李卿落虽然扮作桂园的婢女,但身上还是带着祖母的那把剑。 桂园没有马,所以她和哑奴只能一路疾走狂奔。 一路上她也并未刻意躲闪,就想扮作寻常人走在街上,甚至她还刻意在脸上用墙灰泥土画了一些花印。 没想就在离肃王府不远的一条小路上,还是被人给拦了下来。 好巧不巧,眼前几人正是将军府出来的家丁。 “站住!二位女娘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 第211章 祖母临终遗言?要把一切留给落儿! 哑奴不会说话,只能摆手打手势。 李卿落压低了声音回道:“没有。我们是肃王府的婢女,赶紧滚开!” 听到‘肃王府’三个字,眼前几个将军府的家丁确实瑟缩了一下。 但李卿落脸上的花子,反而惹起她们狐疑。 瞧着这个女娘,本该是个白净娇美的小女娘,怎么如此刻意将自己扮成这幅样子? 大公子说了,他们家大姑娘是个狡猾至极的女子,让他们绝对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能。 “肃王府的婢女?我怎么不信?你们肃王府的婢女,便是大晚上还在外面晃荡的吗?” 李卿落:“找死!” 她眼也不眨的抽剑就割了那人脖子。 滚烫的血液喷了她自己一脸,竟不由自主的晃了眼睛。 一旁的哑奴都吓了一大跳。 其余将军府的家丁们更是个个:“!!!” 一言不合就拔剑,这是个疯婆子吗? “你他娘的才是找死——!” 另外几人扬刀就要向她劈来,李卿落抬手迎剑上去。 正好,她日日练剑,今日也该检验一下成果了! 李卿落原本就一肚子火气,这会儿正好发泄一场。 可她到底也才练了几个月的剑,就算成功杀了第一个人,第二三个合力围攻她,她也有些吃力。 很快她的胳膊就中了一刀。 但她连吃痛的时间都没有,迅速反手又将剑刺入对方腹中。 这是她杀得第二个人。 原来,杀了这些该死之人,是如此痛快! 见她瞬间又杀一人,其余几个家丁都快气疯了。 他们扬手扑来,真正合剿李卿落。 即便如此,李卿落也没有要怂的意思,还把哑奴推了一把:“快去肃王府喊人!” 将军府家丁听到这句话都吓了一大跳。 难不成她们真是肃王府的人!? 果然连肃王府的婢女也是杀人狂魔的作风!? 一个家丁分身过来,正想把哑奴拦下,李卿落见状赶紧后撤将哑奴扯了一把。 然而如此动作,她的致命之处也被彻底暴露! 那原本要杀哑奴的家丁,直接转头向她砍来—— “去死!” 一把弯刀飞射扑来,直接将他定死在了原地。 ‘簌簌簌’! 连声绝响,追雨等人扑了过来,几下就将剩余这些家丁都给灭了。 哑奴含着泪,赶紧打着手势。 追雨这才明白,眼前之人竟然是李卿落!? “姑、姑娘?” 追雨都不敢认。 只见李卿落手持一把剑,脸上胸口都是血液,另一只手还在‘滴滴答答’的顺着手指在流血。 瞧着又可怜又恐怖的…… 地上还横了两具并非他们解决的尸体,莫非……是她动的手? 追雨看向收了弯刀,已经站在面前的殿下,狠狠咽了口口水。 完了,殿下最讨厌脏的东西了…… 段容时撕了一块衣袖,抬手将李卿落脸上的血污擦了擦。 追雨和冷电都瞬间倒吸一口并瞪大了眼:??? 殿下? 您还是殿下吗? 段容时丢了已经沾血的布段,看着李卿落问道:“所以,你们将军府要抓的那个贼人就是你?” “你去了桂园?” 李卿落也顾不得其它了,上前一把抓住肃王的两个胳膊求道:“殿下!求您救救我的祖母!” 段容时看向自己左右两条臂膀。 衣袍上瞬间沾了血迹。 追雨和冷电默默向后退去,只怕待会儿王爷发起怒来,殃及了他们这两条池子里的鱼…… 段容时也只是顿了一下,低头便又看着她低声道:“不急。本王在此,你的祖母不会死!” 桂园。 杜大夫在房间里已经待了大半个时辰了。 李卿落坐在隔壁的房间里,任由哑奴给她擦干净身上的血渍又包扎好了手臂上的伤口。 刚刚收拾好,门就被敲响。 李卿落立即起身亲自去开门,看到门口是肃王时,她脸上顿时闪过失落。 段容时盯着她:“你不愿看到本王?” 李卿落:“不,不是。殿下恕罪,是民女还以为,是祖母传来好消息了。” 段容时迈步进来,身后跟着的哑奴端来一碗汤药。 段容时坐下后敲了敲桌面:“你祖母的毒,他们自会瞧着治的,若有差池,自己会提着脑袋来见本王。” “至于你,过来先将此汤药喝了。” 李卿落也不疑有他,过来端起仰头就给一口喝光。 肃王不由失笑:“你也不怕本王给你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 李卿落反问:“殿下会吗?殿下若是要对民女不利,民女早就没命了,岂还能有今日站在这里?” 段容时盯着她,眸底微微亮开。 “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今晚,是你第一次杀人?” 李卿落脸色一白。 她现在回想起来,虽然不害怕,但也有几分心悸。 若是肃王他们没有及时赶来出手,自己今晚是不是就会交代在外面了? 当时她心中一团怒火,看到李家所有相干的人,都恨不得统统杀光了才痛快。 现在想来,自己就好像是险些入了魔似得。 不过,李家那些人,当真是该死……! 祖母今晚若真是挺不过来,她就回到那将军府,一把火或是一包药拉着他们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去给祖母陪葬! 看到她眼底的阴暗,段容时喊了她一声:“李卿落。” 她摇了摇头,眼底才又恢复了几分清明。 段容时看向身旁的哑奴令道:“半个时辰后,再给她喝一碗宁神汤。” 李卿落这才明白,刚刚那碗汤是宁神汤? 他……亲自给她送来这碗宁神汤? 她不由盯着肃王,看见他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外衫,这才想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好在,肃王没有因为自己脏了他的衣服发怒。 就在这时,外面再次传来说话声。 李卿落立即转身出来,看到是雀儿和张嬷嬷她们回来了! 李卿落连忙看向她们:“出来多少人?张嬷嬷你受伤了?邓嬷嬷人呢?” 人群里并没有邓嬷嬷的身影。 而且,张嬷嬷瞧着肩膀上淌了不少血! 张嬷嬷捂着肩膀赶紧上前见她:“姑娘!老奴的伤没有大碍。只是我们逃出来时都走散了。” “现在将军府不仅在找姑娘,还在找我们这些老东西。” 李卿落捏紧了拳头:“可有人……人命损失?” 张嬷嬷叹了口气:“姑娘。死了几个……不过,大家都是心甘情愿,愿意为了老夫人拼这一把的!” “您别想多了,我们本就是老夫人的人。就是做个她的死鬼,也是死得其所。” 李卿落红着眼:“我一定会厚葬她们,也会安定好她们的家人的。” 张嬷嬷点点头:“老夫人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正好打开。 杜大夫从里面走出来:“这位姑娘,里面的老夫人要见您。还让你们所有在的人,都去见她。” 李卿落瞬间白了脸。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问都不敢问,浑身虚软的一把扶住身后的墙。 段容时伸手,将她一把抬住。 “别急。” 他的话,好似给李卿落了一些力气,她抬头就看了他一眼,然后在莺儿和雀儿连忙过来的搀扶下,赶紧进了屋去。 他们肃王府和桂园的这些人,自然都不能进去的。 段容时看向一旁的追雨令道:“去,给他将军府找些麻烦。若再不撤退,就把巡防营的人喊过来,说将军府聚众闹事,打杀无辜良民。” 追雨脸上扬起坏笑:“是,殿下!” 段容时又看向冷电:“你去把那些走散的嬷嬷,给她找回来。” 冷电心道:这么难的事交给自己? 果然,殿下一向就更偏宠追雨那厮的。 追雨:你他娘的,宠你给你五十大板你愿不愿意!!? 屋内。 李卿落快步来到床边,看到裴老夫人果然已经醒了,她瞬间‘哇’的一声哭出声音。 “祖母!呜呜呜……” 她的哭声传到屋外,让段容时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哑奴们个个垫着脚,想要听的真切些。 段容时却凶她们:“都散开,不许偷听!” 他瞪着她们,哑奴们这才遗憾的散了。 而他自己则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抱着双臂闭上眼,隐隐能听见声音,却又自闭了听觉,不去仔细听,那屋里到底在说什么。 李卿落就是害怕。 她知道自己不该哭,今晚哭的已经够多了。 但她害怕祖母离自己而去,南嘉才刚死,祖母若是也离开,她根本无法承受! “祖母,您没事的,您会没事……” 裴老夫人终于抬手,能够到她的鬓角。 她摸了摸李卿落的头发,又替她擦了一下根本擦不完的泪水。 “落儿……祖母很高兴,你当真把祖母带了出来,还给祖母请了厉害的大夫……” “我的落儿当真是长大,能够独当一面了。” 李卿落摇头:“不!祖母,落儿做的还不够,落儿还不行,落儿还要您的教养和栽培!” 裴老夫人却是缓缓一笑:“祖母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啊……张嬷嬷,把令牌拿过来吧……” 张嬷嬷无比震惊的望着裴老夫人,听到此话她却不断摇头:“您、您……不,不行!” 裴老夫人:“你也不听我的了!?落儿,这世上只有她才有资格继承我的一切!给她,我心甘情愿。” “就算她是个女娘又如何?她是我的血脉,她身体里淌着我的血。” “当年我也不是一个女儿身,杀上战场,杀入商行这条路的吗?” “即便我姓裴,她姓李,甚至她百年后她愿意再把那些东西给谁,我也不在乎……那也是她的自由……” “反正不要给那些狼心狗肺的便好……只有她,我才愿意……” 张嬷嬷捂着伤口哭着跪下:“老夫人!老奴自然都听您的!” “姑娘是您心尖儿上的人,也是这世上唯一疼您,愿意为您豁出性命的亲人,老奴相信!” “把天风商行,把您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给她,老奴也是二话不说。” “可您……可您还要活下去才行,不能今日就在这里交代这些……” 张嬷嬷说着,哽咽的连字也吐不出来了。 李卿落这听明白祖母和张嬷嬷的话! 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祖母难、难道是在交代临终遗言吗!? 第212章 祖母是生!还是死? “不!落儿什么都不要!祖母,落儿不要您的东西,落儿只想要您好好活着!!” “您不许再说了,不要……” 李卿落趴在裴老夫人的颈窝处,哭的声音都哑了下去。 她的一颗心好像被一只手给活生生的撕成了千百块,这一刻连喘气都变得无比艰难。 裴老夫人脸上露出无尽的忧伤。 “你们当我……舍得吗……?” “我此生,失去父母兄弟,失去丈夫儿子,失去所有亲人之爱……原本窝囊的活着,也只是还剩一口喘气儿的,从来没甚意思……”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落儿,有了让我再次牵肠挂肚,有了让我觉得活着还有意思盼头的人儿……” “你们当我,也舍得就此离开她,再把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人丢在这世上吗?” “可我还能给她留下什么呢?” “也不过那些东西,给她一个念想罢了啊……” 张嬷嬷和一众嬷嬷婢女们都趴在地上,极致压抑之下,仍是哭的‘呜呜’的。 “老张……你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我那儿子如此盼着我死,不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吗!?” “今天,我就将这一切都交给落儿……” “又,又有何妨?” 李卿落:“祖母,落儿求您,别说了……别说了……” 她什么也不想要。 她只想要祖母! 张嬷嬷哭着起身,这才将背上一直背着的一个包裹拿上前来并打开。 “老夫人,老奴听您的……什么都听您的,只要您能安心就好了……” 一旁的郑嬷嬷赶紧过来,哭着把裴老夫人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裴老夫人费力的伸手从那打开的包裹中,翻出一块最大的金牌子来。 “落儿……过来……” 李卿落不停的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老夫人浅浅一笑:“傻孩子,这是祖母留给你的东西……你若不要,祖母还能给谁?” 李卿落张口,声音已经嘶哑:“落儿只要祖母!” 裴老夫人心痛不已:“祖母又何尝,不想再多陪你几十年?” “可是终有这一日的……” “你也想让祖母,死也合不上眼睛吗?” 李卿落一听这话,心痛如绞,哪里还能违逆? 她转身跪了下来,靠近床边。 裴老夫人将金牌递给她。 “你还不知道,祖母年轻时,曾自己亲手创下了一个商行,名为天风商行……” “祖母这些年,把它经营的很好。” “便是你父母亲,应该也只是知道天风商行这个名号,但具体有多大规模,有哪些产业,他们都是不清楚的。” “这金陵城,祖母不说有四五成,但至少也有三成的商铺,都是祖母的……” 李卿落彻底被震惊住了! 她知道祖母有钱,也知道祖母有不少属于她自己的产业,不然也不会随意就丢给自己那么大的一个铺子让她去做事。 只是她没想到,祖母的商行会做的如此之大! 一时,她觉得手中的这块金牌烫的灼手,不敢接下来。 这金牌不同于裴老夫人先前给她的那块银色令牌,这牌子是一块纯金打造的令牌,牌子上有‘天风’二字,最下面还有一个小字‘珍’。 这便是那唯一能号令整个天风商行的令牌了。 只有当家人,才能手握此牌,也是唯一当家人的信物! 此时此刻,这金牌自然是无比沉重的。 “祖母,落儿何德何能?” 裴老夫人:“别怕……傻孩子……这是祖母给你的,你便拿着。” “张嬷嬷她们……都会教你……” “你有天赋,无论是武功……还是做生意……都是像极了我的……” “只可惜,你未能自幼便长在祖母身边,不然如今一定早能独当一面了……” “原本祖母还想……多栽培你几年……” “你把珍馐酒楼做的就很好……若是再多做几个起来……祖母是打算让你……再接触旁的生意……” “一步步慢慢来,慢慢学的……” “可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那个家里有人想要祖母死……他们想要的,不就是这些东西? “可惜祖母没有时间,再慢慢教我的落儿了……” 李卿落哽咽到喉间连吞咽都变得无比困难:“祖……母……” 裴老夫人叹了口气:“终有一日会给你……迟早,又有何妨?” “傻孩子,慢慢来……这天风,可保你一世衣食无忧……” “还有其余的所有,包括这些嬷嬷婢女们……祖母都留给你了……” “你要善待她们……” “你要知人善用……勿骄勿躁……远离小人……道义在心……” “你要好好好活着……长命百岁才好……” 说完,裴老夫人便垂下了手,并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卿落的心瞬间重重一落。 她扑身上前抱住裴老夫人:“祖母——!!祖母——” “祖母,您别丢下落儿,别丢下落儿——” “祖母!!!” “呜呜呜呜……老夫人,呜呜呜……” “老夫人,老奴想陪您去了……老夫人您等等老奴……” 张嬷嬷哭着也上前,紧紧抱住裴老夫人的腿,哭的如同断肠裂心一般。 屋外的段容时瞬间睁开眼,并站直了身子。 他双眸冰冷且犀利的看向一旁一直候着的杜大夫等人。 杜大夫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满是惶恐道:“这……这绝对不可能,肯定都是误会呀,殿下……” 才说完,屋内的哭声也渐渐小了下来。 是郑嬷嬷在说:“等等!大家听听,这是什么声儿?” 一阵微小的鼾声,从床上若有似无地飘了出来。 李卿落赶紧伸手去探裴老夫人的鼻息。 温热的气体撒在她冰凉的指尖上,李卿落狂喜:“祖母她还活着!” 张嬷嬷也赶紧过来摸了摸裴老夫人还在跳动的脉搏,随后破涕为笑:“是了!老夫人,是老夫人的鼾声呢!” 下面所有人都立即收了泪。 莺儿连忙擦着眼泪:“太好了,老夫人只是睡着了。” “可、可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卿落又试着喊了几声,但怎么也喊不醒裴老夫人。 屋外的杜大夫正好敲门:“各位,我们是否能进来了?” 原来,杜大夫先前已经稳住了裴老夫人的性命。 裴老夫人自己也不知道,刚刚醒过来,还以为自己是回光返照了。 所以才赶紧把所有人喊进来,交代了临终遗言。 但杜大夫也以为裴老夫人只是想见见亲近之人呢,若要交代什么现在也是无碍的,所以也没有解释什么。 这才造成了眼前这个误会。 李卿落赶紧将手里的牌子丢回张嬷嬷的包裹里。 她转身去问杜大夫:“神医先生,我祖母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沉迷唤不醒,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上眼前的姑娘,杜大夫可不敢疏忽大意。 他好歹也是跟着肃王殿下好些年的老人了,这还是第一回见到殿下将一个姑娘带到大家跟前来,自然不敢怠慢。 “神医不敢当。姑娘,鄙人姓杜,您往后叫在下一声杜大夫即可。” “至于您的祖母,眼下性命已然无忧。她现在昏睡,只是刚刚说话太累了些,所以才睡得如此沉迷。” “不过,老夫人这身体里的毒,因为沉淀的已经有些时日了,所以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慢慢彻底清除。” 李卿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有些时日!?难道我祖母中毒,不是因为那一碗鸡?” 李卿落立即看向张嬷嬷,张嬷嬷从包裹里赶紧捡出一个小瓶子。 “姑娘,老奴带了一小瓶,快让杜大夫瞧瞧。” 杜大夫接过来取开瓶塞凑近一闻。 “对了。老夫人中的此毒,若是碰上鸡汤这里面的当归,便是触发立即毒发的引子!” “您是说,我祖母体内的毒,已经服用有一段时日了?只是等个引子,便能随时触发?” “所以这碗鸡汤是根本查不出毒的!” 究竟是什么人,下的如此手段,心机如此之深,如此狠毒!? 李卿落的脑海里闪过将军府里每一张脸,捏紧的拳头,指甲将手心都给掐破了也毫无知觉。 杜大夫见她神情阴沉,赶紧又说道:“不过姑娘也不必着急,这毒在在下眼里,都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罢了。” 毕竟与西域那些毒比起来,眼下这位老夫人身中之毒,确实不算厉害的。 杜大夫:“以老夫人的体魄,想要彻底恢复也不过是时日问题。只是于根子上还有寿命问题……有一些小小的关碍影响罢了。” 李卿落暂时隐忍下此事。 “那就谢过杜大夫了。” 杜大夫微微一笑:“姑娘不必谢在下,要谢就谢殿下吧。” 张嬷嬷等人立即都看向了李卿落。 她们可都知道了,这是肃王殿下的私宅。 所以,他们姑娘什么时候和那传闻中的阎罗杀神如此熟稔的? 竟然连私宅都能借给她们避难! 传闻中,肃王殿下可不是如此热心肠的人吧? 裴老夫人稳稳的沉睡着。 李卿落总算松了口气。 张嬷嬷处理好伤势后,喝了一碗安神汤,也顶不住的先睡了过去。 李卿落看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听着寂静无声的黑暗,她在紧紧关上了门窗。 翌日。 李卿落晨起就去看裴老夫人。 张嬷嬷比她起的更早,看到李卿落来连忙起身。 “姑娘,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李卿落:“睡不着。嬷嬷,我祖母怎么样了?” 第213章 渣爹想要逼死祖母的真相! 张嬷嬷叹了口气:“还是一直睡着,叫不醒。不过好在,那位杜大夫说没有大碍。” 李卿落:“祖母一定是太累了,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您的伤势如何了?邓嬷嬷她们回来了吗?” 张嬷嬷笑了笑:“谢姑娘关心,老奴没有大碍。” “邓嬷嬷她们半夜都被肃王殿下的侍卫给找回来了,姑娘您昨儿也累着了,所以才没有吵醒您。” 李卿落在裴老夫人床边坐下。 她伸手握住裴老夫人的手,目光低沉幽然。 “那就好。不过此处咱们也不能久留,只是眼下祖母也离不开这位杜大夫,还是等祖母病情稳定了,咱们再离开吧?” 张嬷嬷:“姑娘,老夫人昨晚已将一切托付于您,以后一切您做主决断就是,不必问老奴。不管姑娘要怎么行事,老奴都听您的。” 李卿落连忙摆手:“不不不!嬷嬷,昨晚的一切都是误会。那块牌子,还是还给祖母,等祖母醒了以后,她还是这天风商行的当家人。” “而我,还差得远,还需要祖母的教培,需要长成和锻炼。” 张嬷嬷为难了:“可这……” 李卿落:“此事就这样说定了。” “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有了能接下这天风商行的本事,到时候祖母再给我的话,我一定毫不推拒就接下。只是如今,我实在还不够格。” 张嬷嬷一笑:“姑娘您说笑了。您是老奴见过的,除了老夫人以外,最有天赋之人,无论习武还是做生意,您都有老夫人年轻时的风采的。” “假以时日,姑娘必定会如当年的老夫人一样,大有所成的!” “不过姑娘您现在顾着老夫人,老奴也就不逼您了。” “可有一事,您是推脱不掉的。您是老夫人板上钉钉亲自定下来的天风商行未来继承之人,此事,你可认啊?” 张嬷嬷笑眯眯的盯着李卿落。 李卿落红了脸。 这泼天的富贵,她不接不是人。 李卿落一咬牙:“是!我认!往后,还请嬷嬷多多教诲和指点了。” 张嬷嬷忍不住的笑起来。 “姑娘爽气!那以后,您可就是我们的少主了。” 李卿落还是觉得心头有些发虚。 自己如今几斤尽量重,自己明白。 看来,她必须更快的成长起来,要更多的虚心向嬷嬷们请教才是了。 说完此事,李卿落自然要说到最主要的:“嬷嬷,祖母中毒之事,您可有想起什么异常之处?” 张嬷嬷:“老奴也想了一整晚了。刚刚还在想呢,老夫人的小厨房,无论从食材还是烹饪,都是咱们自己人一手把握的,这怎么会出错呢?” “那杜大夫还说老夫人服毒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可这究竟是什么时候,老奴这……真的……难不成,咱们自己人里有了坏种?” 李卿落:“您别急,再好好想一想。这段时日,可有什么与往常不太相同的地方?” 张嬷嬷:“要说什么不太相同的,确实有一件事。往日老夫人入口吃的新鲜菜和肉,都是老夫人自己名下庄子上送来的。” “可是初六那日,庄子上的菜却没能及时送来。” “等管事的匆匆来告,说是庄子上遭了贼,一夜之间鸡鸭鱼都给祸害了,还有那些菜,都遭了殃被摧毁了大批。” “没有办法,从初七开始,就只能送极少的量到府里……难道是庄子上出了差错?” 李卿落:“那你们呢?你们还有我红枫馆最近吃的是哪里的菜肉?” 张嬷嬷:“是李家庄子上送来的!” 李家? 就是邓老姨娘先前住的那个庄子? 那个庄子上提供的是整个将军府的菜和肉,所以若是大家都吃一样的,或许反而不会有问题。 可问题就出在,祖母和他们吃的不一样。 “嬷嬷,查!” “此事,必须尽快查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叫我得知究竟是哪个小人敢在背后谋害祖母性命,我必叫他血债血偿!” 李卿落知道,此事和李朝靖和曲氏必然都脱不了干系! 他们那晚明明就准备好了,要将祖母活活拖死。 若说与他们不相干,就是赌上自己这条命,她也绝不相信! 将军府。 李朝靖下朝后便立即询问了府里的管事,是否找到了李卿落及裴老夫人的踪迹。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令他大失所望。 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把所有办事不力的家丁,都给责罚了一遍。 “不仅人没找到,还失踪了几个。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娘,和一个性命垂危的老婆子都找不到,我养你们一群废物,还不如那群老妈子是吗!?” 管家战战兢兢上前来:“老爷,您消消火……” 李朝靖:“去把夫人给我喊来!” 管事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夫人,夫人她早起就回娘家去了……” 李朝靖闻言,满脸不耐烦:“蠢货,又回去做什么?府里的这些破事,都是为她所害,她竟然还不知反省!?” “去,赶紧去曲家,把她给我带回来!” 管家忙不迭的退下去:“是,是老爷……” 管家带着家丁们退了下去,李恪川自己滑着轮椅从廊下过来。 “阿爹。” 李朝靖揉着眉间,看到李恪川来了,此刻也难消怒火:“川儿,你这妹妹太不像话了!” “她的性子就同你祖母一样,刚烈倔强,认定的事,从不轻易低头。实在难以对付!” “你瞧瞧,她一个小女娘,竟然拐着你生死不明的祖母就这样跑了,无影无踪不知去向!实在太无法无天了!” “待将她抓回,为父一定要好生收拾她一顿!让她知道何为规矩!” 李恪川:“那您说……祖母是否会将您想要的那个东西,给她?” 李朝靖:“你说什么?” 他跟着脸色一变,随即便情绪激烈的否定:“绝不可能!我才是你祖母的亲儿子!她到底是个女娘,你祖母莫不是疯了才会给她?” “给她做什么?给她以后带去送给异性之人吗?你祖母除非是老糊涂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李恪川阴森的盯着李朝靖又问了句:“可阿爹,您想要借此逼死祖母,祖母就当真心里不清楚吗?” 李朝靖一声震怒低喝:“川儿!你胡说什么?” 李恪川:“阿爹虽然与祖母一向不睦,但儿子看得出来,阿爹您心底对祖母到底还是有几分情义的。” “何苦就这回,要容许阿娘如此行事?” 李朝靖满脸惊讶:“你……你知道了?” 李恪川:“自您发现阿娘的谋划后,便一直默许此事的发生。所以,你是当真想让祖母死吗?这到底是为何?因为想要天风商行的银子?” “阿爹,到底出了何事,你还不肯告诉我吗?” 李朝靖的眼眶慢慢变红。 他颓然的扶着座椅,坐了下来。 “若不是你祖母迟迟不肯放手将那些东西给我,我何苦做出这么狠心的事来?” “为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将军府,为了你啊!” “你可还记得,当年为父从战场上,负伤归来那一次?为父其实……其实是冒领了军功!” “真正立下战功的人,是一位姓蒋的副将。此人歪打正着,用他的计策,力挽狂澜让咱们大梁获胜。” “可他胜就胜了,偏要在为父面前沾沾自喜!还说一些……说一些耀武扬威,讥讽挑衅,活该千刀万剐的话来。” “他说我借了祖上,尤其是你祖母和祖父的庇荫和光辉,才能有如今当上骠骑大将军的机会,不然我连狗屁都不是!” “为父当时年轻气盛,一时气不过就……就错手杀了他。” “事后我为了遮掩真相,就伪造成他醉酒不慎打翻烛台和酒坛的假象,一把火烧了他的尸骨……” “我以为此事不会有人知晓。所以班师回朝后,那次的军功,我便默认领到了自己身上,从此彻底坐实了这个大将军的位置。” “而且也是那回,我借此功,为你求了军营一职!” 李恪川闻言,脸上的血色也慢慢退净。 没想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少将军一职,竟然是如此来的! “难道是此事突然被人知道,有人拿出什么来威胁阿爹了?” 李朝靖一脸哀痛之色:“是蒋家。” “我也不知,他们如今怎会突然拿出那蒋副将当年的书信来,那书信上有那次为父冒领军功的战役和计策详情,确确实实是他的笔迹啊!” “若是这封信被送到御前,为父……不仅是为父完了,咱们整个将军府都要面临抄家灭族之祸啊!” 李恪川的呼吸不由一紧:“阿爹,蒋家人想要什么?” 李朝靖:“他们开口便要五十万两白银!” “我给钱,他们就把蒋副将当年的亲笔书信交给我处置。从此钱货两讫,这件事就彻底埋入尘土,两家再不想干!咱们将军府,也就彻底无忧了!” 李恪川一手掰断轮椅的扶手:“多少!?五十万两!?咱们整个李氏一族……也,也拿不出……” 李朝靖闭眼叹气:“是啊,咱们就是整个李氏一族,也凑不出十万两来,如何去找那五十万两白银?” “若不是为父被逼的走投无路,为父也不会丧尽天良,灭失人性的要去算计去逼到你祖母头上!” “她到底,到底是我亲娘啊!!” 李朝靖悲痛之下,流了几滴泪出来。 “你祖母的天风商行拿出五十万两,应该不是难事。” “所以我……我发现你阿娘竟然联合曲家给你祖母下毒时,我才……” 李恪川:“可若是把此情况告诉祖母,难道祖母不会拿出这五十万两银子来救整个李家吗?” 李朝靖桀然一笑:“你祖母?她必定会大义灭亲,第一个把为父告到御前去。”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微弱的响动。 李朝靖抄剑就刺了出去:“谁——?” 第214章 毒害婆母,曲家阴谋真相? 柳眠儿一声惊叫,摔在了地上。 手里用盅蛊捧着的热汤,自然也打碎洒了一地。 她惊慌失措的抬头望向走出来的李朝靖,一脸委屈:“老爷……是妾身瞧您这两日连一口热饭都未曾好好吃过,所以才亲自炖了这鸽子汤,想给老爷您补补身子的。” “可是妾身走路脚步重了些,您与大公子正在说什么重要之事,让妾身不小心惊扰到了?” 柳姨娘如晚春的杜鹃,如今刚刚绽开,每日娇艳而又风情万种的抚平着李朝靖所有的焦躁和烦闷。 所以一看到她,他的心里戾气每每都会被抚平几分。 “是你?刚刚我与川儿说的话,你可有听见什么了?” 李朝靖盯着柳姨娘打量。 不过他清楚,再如何讨人喜欢,可人贴心,这姨娘都不过是玩意儿罢了。 若是叫她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必要时,她这条命也不能留的。 李朝靖眼底闪过一抹狠色,他死死盯着柳姨娘,注意到她眼神有些闪躲。 柳姨娘心底逐渐发毛。 “老爷,妾身刚来呀。你们在说什么……是妾身不能听的吗?” 李恪川盯着眼前的姨娘一声冷笑:“阿爹,为了以绝后患,您还是狠心一些为好。” 柳眠儿吓了一跳,做富贵人家的妾,就是这般命贱吗? 不过她也不是那等着任人宰割的猪羊,于是赶紧佯装抬手摸着自己小腹喃喃:“老爷,妾身确实有事瞒着您,妾身……其实今日过来是想告诉老爷一件喜事……妾身腹中好像已经有了老爷的骨肉了……” 她的月信未至,虽然根本还未瞧过大夫,但柳眠儿现在也必须赌上一把了! 好在她心里也是十拿九稳,觉得此事应该不会出错。 李朝靖脸上愣了一下。 随即眼底充满狂喜:“当真!?眠儿,这是真的?你真的没有骗本将军!?” 柳眠儿羞涩的低下头去:“老爷,还未正经瞧过大夫呢……” 李朝靖一把抱起柳眠儿,狂笑而又激动的抱着她赶紧往回走。 “来人,快给柳姨娘请大夫,请江大夫过来!” 李朝靖一扫刚刚所有的阴霾和烦恼,甚至已经全然将自己的嫡长子李恪川都忘在了身后…… 李恪川眸光森冷像是一条毒蛇般的盯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左手死死握住刚才被自己捏碎的扶手,眼里露出疯狂的恶毒。 “阿爹,您就那么想再要一个儿子吗?哪怕是个低贱的庶子!” 桂园。 到了晚上,李卿落便已经拿到柳眠儿送出来的一张纸条。 邓嬷嬷修整了一日,便又精神奕奕的来到李卿落跟前伺候。 主仆二人凑在烛火前看纸条上的字:“将军之名,名不符实。蒋家后代,以旧秘勒索白银五十万。曲家是害老夫人真凶……” 邓嬷嬷吓了一条。 这纸条上的字都很寻常,可是连在一起却是如此骇人。 “姑娘……这……” 李卿落:“她怎么把消息递出来的?是否可信?” 邓嬷嬷:“可信。她身边的大丫鬟是咱们的人。” “这丫鬟傍晚时出来,去了以前我们的人见柳眠儿的糕点铺子里,以买糕点的名义把这纸条递出来的。” “那掌柜的说,那丫鬟还递了口信,说是柳眠儿今日还传了大夫,说是府里添了喜事。” 李卿落眉梢一挑。 “我要有弟弟妹妹了?这才多久,她就怀上了?” “果真是没让我失望。” 不过这时候李卿落已经有些后悔了。 她应该让李朝靖彻底绝嗣的! 当初她是想找人生一堆弟弟妹妹,然后去父留子的。 这样祖母就能彻底把控整个将军府,可以尽情的享受天伦之乐,也可以培养一堆听话的小猴子。 但现在,她一天也不想再多留李朝靖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柳眠儿竟然主动往外面给自己递纸条子。 而且她还怀了身孕,她就没有私心,想与她那渣爹和和美美的过下去吗? 除非是过不下去,她感觉到有什么威胁到她性命了。 最让李卿落震惊的是,这纸条里不过这几个字,包含的信息可不少。 “去查一下和李朝靖相关的什么蒋家。” 邓嬷嬷:“是。” 李卿落:“还有,曲家就是害祖母的真凶,也就是说,背后又是我那又蠢又毒的生母了!” 邓嬷嬷悲叹的摇着头:“姑娘,这事儿……怕是真的。可她究竟,究竟哪儿来的胆子敢如此行事啊!?” 那曲氏平日里瞧着胆小懦弱又怕事的,但偏偏哪一回做的事不是狠毒的无法想象? 实在是像姑娘说的这般,又蠢又毒! 李卿落:“你忘了。当年刘家那个赵氏换我时,我那亲外祖母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真相的。但是这些年她从未提过真相,而且当初在祖母回来前,将军府就已经被她曲家伸了不少手在搅和。” “所以,她做这些事,都不是她自己一个人,而是背后的整个曲家!” 邓嬷嬷倒吸了一口气:“可……可这是,为何呀?” 李卿落:“或许我从前还不明白。但昨日知道祖母的天风商行后,我就有些猜想了。” “曲家老太爷是户部尚书,他掌管天下钱财,知晓整个大梁经济,会不知道天风商行的存在?” “李朝靖逼死祖母是想要祖母的钱,这曲家为何就不是了?” 邓嬷嬷瞪大眼睛:“您,您是说,曲家贪图的是……是……他们想狗屎吃呢!!?我家老夫人的东西,也是他们曲家敢妄想的!!?” 李卿落:“您别跳脚。我也只是猜测。” “我的名声被刘卿珠所累,又有忠毅侯府放弃婚约,原本这整个金陵城应该不会再有门当户对的人家会把什么念头打到我身上的。可曲家偏不一样。” “他们撺掇我那亲娘,让曲氏觉得这是一门好婚事。” “曲氏以为曲家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愿意娶我,但她为何不瞧瞧,曲家丢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勋哥儿眼神猥琐的恨不得黏在我身上,个头还没我高。这种人我见一眼就想吐!” “我都看不上,更何况祖母?” “宫宴那日,那曲家的何老夫人瞧着是个和善的礼佛之人,但曲家能有什么好东西?” “祖母三番两次态度明显的拒绝,一定惹恼曲家了。所以她们才在背后使出这些阴险毒害祖母的恶心事来!” “我那亲娘是个蠢的,可能还以为她做的这些事都只不过为了我的婚事罢了,但曲家究竟在做什么打算?恐怕她还不太清楚。” “但无论是毒害祖母,还是想要让我嫁到曲家,一定都和天风商行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些都只是李卿落的推断和猜测罢了。 到底真相如何,她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至于曲氏也不能再留了! 毒害婆母的罪名,她便是鞭笞一百杖,也死不足惜! 不过死之前,她的罪名还该昭告天下,让世人看看她究竟做了那些恶心事。 李卿落心头涌上一计来。 “有一步棋,咱们也该走了。” “嬷嬷,明日咱们出去一趟,让穗儿来见我。” 刚和邓嬷嬷说完话,雀儿便敲门进来了。 “姑娘,是肃王殿下过来了。他让您若是得空的话,过去一趟。” 李卿落立即起身,肃王这回再次予她大恩救了祖母,她便是已经睡着了,也要必须爬起来过去这一趟。 李卿落披着斗篷前往肃王的主院。 院门口几个年轻嬷嬷争先恐后的上前来迎接她。 李卿落客客气气的和她们打了招呼。 这两日她跟着莺儿学了一些手语,也能简单看懂一些手势了。 哑奴将她带到屋内。 她看到肃王竟然在吃锅子? 李卿落正疑惑,段容时抬头见她,透着层层烟雾说道:“是从你珍馐酒楼买回来的,可要一起食用?” 和肃王一起吃饭? 李卿落可还没有这个胆子。 但她还是走上前去说道:“殿下,我已经吃过了,不如我给您布菜吧?” 段容时也没有拒绝,缓缓点了点头。 李卿落心甘情愿的给他烫菜烫肉,然后又一一夹到他的碟子里。 段容时吃了一口她刚给涮的新鲜羊肉。 果然,比冷电烫的要鲜嫩爽口不少。 段容时吃的一口接一口,李卿落烫多少,他便吃多少。 直到他实在吃不下了,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本王饱了。” 话音刚落,门外的哑奴们便鱼贯而入。 她们开始有条不紊的伺候他净手漱口,换外袍,净异味,甚至连头发丝都给重新梳了一遍!! 样样周到细致,精致而又不失优雅,把李卿落这个已经过了几个月好日子的人都给看愣住了。 然后等这些精致的活儿做完后,桌子上也早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个房间也点了熏香,哪还有半点锅子的异味? 李卿落看到这一套行云流水的伺候,心道:果然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就差人给他亲手喂饭了。 说到喂饭她突然想到,他曾经不正就着自己的手吃过柿子吗? 那也算是自己喂过他吧? 再一想到‘喂’这个字,李卿落脑海里蓦地想起一些不该记起的画面,她脸颊瞬间染上一抹不自在的红晕。 李卿落赶紧摇了摇头,连忙将那段记忆又丢回生灰的角落去。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 李卿落再抬头,肃王已经坐在了窗边的榻上。 他敲了敲桌面,示意她过去。 李卿落走过去一瞧,矮几上摆着一副棋,她瞬间瞪大了眼。 “可会下棋?” 肃王问她。 李卿落连忙摇头:“殿下若是问民女是否会舞刀弄剑,民女还能献个丑,可若是这下棋……民女实在愚昧,尚且还未学会其中奥妙之处。” 她是如何模样,便是如何模样。 从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故意在他面前弄虚作假。 段容时弯了弯唇角:“坐下,本王教你。” 第215章 肃王情难自抑,教落儿下棋 李卿落心里嘀咕:她其实更想睡觉啊…… 不过她还是乖乖坐了下来,然后假模假样的拿起一颗白棋来。 段容时指着一处空白:“落棋。” 李卿落:“咦?” 这倒是和祖母教她的法子,完全不同。 祖母只给她讲了一下简单的规则,并丢给她一本棋书让她自己去看。 李卿落每回不到十颗棋子就能把自己下睡着。 她觉得还不如多写两篇字,或是多射五十支箭能让她觉得有劲儿。 对这棋谱,实在是无心研究。 这肃王殿下倒好,直接教她怎么落棋了? 她在疑惑中,跟着他走了几步。 与其说她是在下棋,不如说是她给肃王借了一双手,听他指令,他指哪儿,她打哪儿。 不过,他偶尔会点两句话。 不知不觉,李卿落竟然熬过了二十颗棋子了。 段容时甚至指着棋盘对她说:“捡棋。” “我……可以捡棋了?” 李卿落瞬间兴致大作,并坐直了身子。 她双眸透出明亮的光来,原来还有晕晕欲睡,这会儿是瞬间全无了。 她非常愉快的捡了棋子,摩拳擦掌:“殿下,继续继续。下一步呢?” 段容时瞪她:“自己不知动动脑子?” 李卿落:“您不是在教我嘛?快快快,我又该怎么落棋?这里?这里?” 段容时:“本王下一步要包抄你,你想想,要如何逃出生天?” 一旁的碳火静静无声的燃着小火。 李卿落的惨叫声很快传来:“所以您刚刚是故意迷惑我的?就是为了吃我这么多棋子是吧?” 肃王:“没错。别忘了,你的每一步,都是本王在帮你走。” 所以整个棋盘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她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李卿落不服:“我……那您别管了,让我自个儿来!” 很快,惨叫声再次响起。 “怎么会这样?我又被您给吃完了!?” 段容时:“你这一步,无疑是以卵击石。刚才若是下在此处,或许还能有翻身之仗。” 李卿落有些气馁。 不过她可不会认输。 她很快振作自己并迅速又坐起身来:“殿下,再来!” 屋内越来越暖和,屋外的追雨听着里面的说话声,即便冷得跺脚,此刻这脸上的笑却是一刻也落不下来的。 “殿下为了裴家姑娘那案子,都好些天没有如此放松过了吧?” “真好,有姑娘在,殿下还知道惦记着吃饭的事。还能有闲暇之心抽空来教姑娘下个棋,听听他们,多温馨啊。” 冷电听着里面再次传来李家那姑娘的惨叫声。 温馨? 他神色古怪的定了追雨一眼,他怕是耳聋了? 殿下明明把李姑娘欺负的这么惨。 不过冷电也偷偷弯了弯唇角。 “你说的没错,我还从未见过殿下对哪个女娘,如此轻松自在的相处过。或许,这姑娘还真会有什么造化?” 追雨:“呵呵。你等着瞧吧,何止是造化,我看她都快住到咱们殿下的心坎儿上去了。” 冷电并未否认。 至少这李家姑娘,如今的的确确是殿下这些年孤寂的时光里,唯一出现过的例外了。 三更的时候,肃王拿着棋子假意思考起来。 对面的李卿落明明早就在小鸡啄米了,看到肃王终于肯思索一下战况,她便赶紧撑着脑袋想要闭上眼睛歇歇。 却不想这一歇,竟迅速扛不住的进入了梦乡…… 段容时轻轻放下手中的棋子。 看到对面的人儿撑着脑袋已经酣睡,他情不自禁的也撑着下颚,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 段容时知道,这样于礼不合。 若是传扬出去,于她名声只怕是会变得更加难听。 但那又如何? 她好似从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怎样。 把那将军府搅的一团糟污,把那些欺辱过她的人,一个个逼到绝路直到无法回头的境地。 而她被连带的臭名声,好像才是她最不在乎的东西。 段容时想到自己年少时,又何曾不是这般过来的? 他亦是这整个皇城里,最不在意自己名声的郎君。 所见光明之路,唯有披荆斩棘才能往矣。 段容时一向冷峻的脸上,神情和眼眸都渐渐变得柔和下来。 “在山中那几日,究竟发生过什么……你竟是一句也不愿提。” “真当本王,一无所知吗?” 那日清晨,他确实先她片刻醒来。 在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身上竟贴了一个女娘时,段容时第一反应就是将之掀开并杀了! 可一低头,在看到是她的这张脸后,他便迅速清醒并冷静了过来。 又在看清当下环境之后,他便明白了,知道是她将他带到了那个安全之地,而她或许……还救了他一命。 段容时也不知当时他是怎么了。 不仅没有将身上的人掀开,还任由她往自己怀里又钻了几寸。 感觉到身上连骨头都是软的人儿死死的贴着他时,他的呼吸竟也不由急促了几分。 他虽一直没有成婚更未经过人事,自然也并非他身子有问题。 然而,这一刻他有了一些极其羞耻的反应。 段容时撇开了眼去,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这才感觉到背上如撕裂般的痛感。 他又低下头来,伸手碰了碰李卿落的脸颊。 “你究竟是如何救的本王?” 那山崖上的积雪那么大。 他本以为他们二人到了那处暂时安全的平台,她若是乖乖守着他,等追雨他们寻来,已是仁至义尽。 却没想,她竟将自己弄到了这个山洞里。 从他对自己此刻身体状况判断,段容时清楚她应该还处理过他的伤势。 不仅如此,他此刻浑身的衣袍都被她给扒了,她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娘!”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 直到看到她眼眸微颤似要醒来,才破天荒的有了心慌的感觉,竟先闭上了眼。 段容时此生都未曾做过这些事。 装睡。 装思虑棋局。 装作并不在意什么的样子。 想来可笑。 他此生,还能在意何事?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握住微风将她吹落的一缕发丝。 就在这时,李卿落的头突然从手掌上滑落,眼看她的脸就要整个栽进棋盘里,段容时迅速出手—— 大手稳稳托住她柔软的脸颊。 一瞬间,肃王的耳尖尖迅速向下蔓延一片无法自控的嫣红。 又是一声叹息。 雀儿早上揉着眼睛进来伺候时,李卿落已经醒了,自己正坐在床上发神。 “姑娘,您醒了?我阿奶说,巳时三刻约了穗儿在珍馐酒楼见您。” 李卿落:“祖母醒了吗?” 雀儿摇头:“没呢。不过杜大夫早起已经去瞧过了,说老夫人体内的毒已经比昨儿好些了。醒来不过是时日问题。” 李卿落点点头。 “我昨晚……是何时回来的?” 她怎么记得自己一直在肃王殿下的房里下棋,后来她是何时睡着的? 她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李卿落看向雀儿,雀儿佯装镇定说道:“姑娘您忘了?您因为实在太困了,困得实在睁不开眼,还是奴婢过去将您背回来的呢!” 李卿落:“是吗……?” 她记得自己好像确实一直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好像被谁抱着…… 是雀儿? 但她怎么说是她背的自己回来? 雀儿连忙过来:“哎呀姑娘,您快起来吧。哑奴姐姐们找您还有事呢!” 雀儿把李卿落拉起来伺候穿衣,转过身去却偷偷松了口气。 她的姑娘如此精明,她就知道不好糊弄! 可是昨晚肃王殿下把姑娘亲自抱回来时,也是明明白白的竖着手指用眼神警告了她,那个追雨臭侍卫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她可太难了啊啊啊!! 那可是杀神阎罗肃王啊! 是真的要人命的。 雀儿在心里大哭着道:姑娘,可不是奴婢对您不忠,这事儿您还是不知道为好吧,不然奴婢就要没命了,呜呜。 这桂园的哑奴们对李卿落都很亲近热情。 一早起来就给她捧来新衣服,新首饰,甚至绒花。 李卿落受宠若惊,却见她们比画道:“姑娘,您放心穿戴,这都是我们这几日自己亲手缝制的。” “还有这些首饰,也是我们平时闲暇无聊自己亲手做的,您若不嫌弃,就戴着玩儿吧。” 李卿落感激不尽的都收了下来。 “那就谢谢各位姐姐和嬷嬷了。” 哑奴们这才笑着一起手拉手离开。 莺儿惊讶的捡起一朵头花:“这是大楚的样式吧?” “还有这几朵绒花,都是大楚那边的样式。” 雀儿捡起衣服来看:“你看看,这些呢?” 莺儿看过后满脸震惊:“这衣服自然也是大楚那边的风情。这些……她们怎么做的都是大楚的款式?姑娘,您穿吗?” 如此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应该会很是引人注目。 虽然这些都很好看,而且瞧着确实是她们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李卿落:“先放着吧,回来再穿。” 不过她对此事上了心。 都是大楚的样式,莫不是这些哑奴,都是大楚人? 珍馐酒楼。 李卿落扮作男儿身,在邓嬷嬷的陪同下悄然来到酒楼里。 酒楼里的生意还是热火朝天的。 梅霜还真是个生意的好手,并没有什么麻烦找到李卿落跟前来。 她昨儿半夜就知道李卿落今日要来,所以早早的就备好了厢房。 等李卿落进去时,刘穗儿便已经来了。 陪同她一道来的,还有她的阿娘刘王氏。 看到李卿落进来,王氏立即满脸激动的站了起来,她欣喜若狂的上前半步,眼里含泪:“草儿……” 第216章 刘家入局,落儿准备开杀 李卿落还没有反应,穗儿就先将王氏扯了下去。 “阿娘,不是说好了吗?阿姐如今是将军府的嫡长女,你不能再看喊她那个名字!” 邓嬷嬷一脸怒容上前一声呵斥:“放肆!” “什么草儿!?” “那本该是你亲生女儿刘卿珠的名字,如今既然一切都已归位,这个名字你是在叫谁!?” 王氏神色一慌,满脸委屈的望着李卿落。 李卿落却只看向穗儿:“你出卖我?” 穗儿赶紧解释:“阿姐,我没有!是阿娘,她日日都在家里念叨你,越来越思念你,所以我才……才一时心软带她过来。” “不过你不要误会,除了阿娘,家里任何人都不知道我今日是来见你的。” 王氏也小声的解释:“落儿,阿……我,我真的没有恶意,就是想瞧你一眼……” 李卿落:“现在来扮什么慈母?说吧,你想要什么?” 王氏被奚落,脸瞬间通红。 “草……落,落儿,你便是如此想我的吗?我从前对你,好歹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李卿落:“你的真心?你的真心,便是任由那一家子欺负我,从只敢偷偷关心,到后来彻底不管?” “我不知道自己身世以前,把你当做那个家里唯一的牵挂和真心。” “我以为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无论如何也会心底疼我几分,我以为你不过是软弱了一些,是身不由己,可你呢?” “明明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却和他们一样,只是将我当做一个牲畜和筹码罢了。” “你和整个刘家都是一丘之貉,你想我?想我如今能给你多少银子?” 王氏受到这些屈辱,也只能默默流泪。 “草儿,我后悔了……” 李卿落走到桌旁坐下,全然不见王氏的惺惺作态,只问了一句:“后悔什么?后悔没有一来金陵就做戏拿捏我?” “你要多少银子?五十两?一百两?” “我婴孩时,你曾给我哺乳,幼年时,你也给为喂养过米粥。长大后,曾偷偷给我揣过几回麦麸饼。” “粒米滴水皆是恩。抵过你们刘家对我的那些罪孽,我还欠你多少?” “一百两已是绰绰有余了,算是顶了天的还你这份恩情吧?” “不过,刘卿珠的帐,你们刘家又打算怎么和我算?” “她这些年的吃穿用度,戴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都是占用我本该拥有的。你们刘家,是不是该赔偿我上万两的银子才够数呢!?” 李卿落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喊叫声:“草儿!草儿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是你爹啊。草儿你怎能只见你娘,不见阿爹,阿爹也想你啊——” 李卿落笑着看向穗儿。 穗儿彻底白了脸。 “我,真的不知……阿姐我真的不知道……阿娘!我如此信你,你背叛我?” 李卿落起身,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她看向邓嬷嬷,邓嬷嬷出去了一趟,外面的声音很快就小了下去。 李卿落从衣服里摸了摸,她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然后轻飘飘的扔向王氏。 “我与你,从此恩义两清。以后你若再出现在我眼前,就休管我无情!” 说完李卿落也不再给刘穗儿机会,快步离开了这里。 王氏赶紧捡起地上那一百两银票,脸上露出了欣喜。 “太好了,好歹还是拿到一百两,回去你爹和你阿爷他们就不会怪我了。” “穗儿,你瞧你草儿阿姐如今出手多阔绰,一张手就是一百两,一百两啊!!” “咱们要是回到乡下去,岂不是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刘穗儿气得跺脚大骂:“阿娘!!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吗?你明明很想阿姐的,你为何要这样!!?” “你知不知道,阿姐她是眼里最揉不得沙子的人,你如今带着我一起背叛了她,我该怎么办!?” “你就是如此自私自利,难怪才生出刘卿珠这样一个坏种!” 被亲生女儿如此痛骂,王氏也仿若未闻一般的抬起头,满脸泪水。 “穗儿,若是你阿爹他们能够听我的,咱们回乡下去……草儿以后,就不会再被打搅了是不是?” 穗儿瞬间浑身僵住。 “阿娘?” 王氏哭着苦笑:“阿娘知道,都是我们刘家对不起她……阿娘早就知道,早就后悔了。可我……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娘不这样做,不这样说,你阿爹和阿爷都会打我!” 王氏爬起来:“穗儿,咱们回去吧?回到我们的山里去,去过平淡的日子。” “咱们一定能重新开始,一家人还能有机会和和睦睦,像个人一样好好的活着……” “不要再打扰草儿,也不要打搅珠儿了!” 穗儿却恍恍惚惚:“阿娘,迟了……我这一辈子,早就被咱们刘家人给彻底毁了……” 李卿落前脚从珍馐酒楼的后门离开,后脚将军府的家丁就找了过来。 “给我搜!将军说了,今日务必把这将军府的贼子找出来!” 李卿落已经坐在回桂园的马车上,邓嬷嬷不解问道:“姑娘,您早知道刘家会有人跟着刘穗儿而来,怎么还偏要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彻底切割与那王氏的一乳之情?” 李卿落:“不给他们丢些鱼饵,怎么一网打尽?” 邓嬷嬷这才一笑:“姑娘心里有数就好。对了,绿萤那边,老奴已经送了信过去了。” 李卿落:“盯着李恪川,他一有动静立即行事。还有,通知崔九娘,让她做个准备。” 邓嬷嬷:“是。” 第二日,邓嬷嬷说刘穗儿还想见李卿落。 李卿落自然是回绝了。 邓嬷嬷:“听说昨儿回去那刘大就把王氏又给打了一顿,说她没本事,只要了一百两银子。” “那刘大还真是贪心,一百两他们若是回到山里去,也足够他们一家子吃喝一辈子了,竟然还不满足!” 李卿落:“让人勾他去赌坊玩玩。” 那这一百两岂不是都保不住了? 邓嬷嬷‘嘿嘿’一笑:“老奴听令。” “听说他们又去了允王府几趟,可是连一两银子都没要到,还被允王府的侍卫给收拾了一顿呢。” 李卿落:“他们刘家还在做皇亲国戚的梦。可刘卿珠如今境况艰难,连自己都敷不住了,又怎耐得烦管他们?” 果然,当晚绿萤就传了信过来,说三日后刘卿珠要去青松观。 而且,刘卿珠还送了一封信去将军府,递到了李恪川的手上。 “绿萤还挺会办事儿。姑娘,您等的时机来了!” 李卿落:“给刘穗儿说,她真正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让她这次,务必抓住时机,若再出差错,我不会再管她!” 邓嬷嬷:“是。不过奴婢还有一问,明明那曲氏才是最疼刘卿珠的人,每每一看她做作的样子,就把姑娘全然抛之脑后。她怎么不约曲氏?” 刘卿珠想要钱,要嫁妆。 按理说,她找曲氏可能还真能扣些东西出来。 但她这次约见的却是李恪川。 李卿落:“刘卿珠是个妾室,整日都能往外跑,你真当是允王宠她宠的彻底没了规矩吗?” “上回进宫,皇后就已经在试探将军府了。他们母子想要拉拢将军府之意昭然若揭,可偏偏当初李恪川是在允王府被砍了腿的,这刘卿珠想和将军府破冰,你以为她最先应该讨好的是谁?” 邓嬷嬷恍然大悟:“是允王在背后指示的刘卿珠?” 李卿落:“走着瞧吧。” 邓嬷嬷深觉此事不简单。 “可现在将军府恐怕都因为那什么蒋家而深陷泥潭,自身难保了,还能顾上和允王府的事?” 李卿落:“或许,这也是李朝靖翻身的一个机会呢?” 邓嬷嬷一拍大腿:“哎呀,对呀!他若是彻底倒向允王,指不定还真能保他这一回了!” 李卿落‘哼’了一声:“不过,我会让他如意吗?” “他们胆敢谋害我的祖母,就都该死。” 邓嬷嬷叹了口气,才又想起一事来:“对了姑娘,咱们上午去珍馐酒楼,被将军府的人给差点抓到行踪了。” “那些家丁去酒楼闹事,恰好那杨钦武又在,这才避免了梅霜的麻烦。” 李卿落:“杨钦武?他怎么天天往我酒楼跑?有机会,我还得见他一次才行!” 那潘璃和沁玉公主的事,迷雾重重。 李卿落总觉得,或许和南嘉的事情会有些牵扯。 她想知道那晚在昭华殿外究竟发生了何事。 或许杨钦武会知道。 肃王自那晚下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桂园。 府里只有哑奴们,李卿落和一群嬷嬷,大家每日都相处的很融洽,只是祖母一直还未醒。 三日后,青松观。 时隔数月,李卿落再次回到青松观,早已物是人非。 不过,她今日来此并非是叙旧的。 李卿落戴上面纱,就连邓嬷嬷和张嬷嬷还有雀儿莺儿都遮了脸。 她们要了一间厢房。 张嬷嬷还说,若是老夫人在就好了,可以去从前的小院歇脚。 不过她们今日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即便身上揣着钥匙,也不能去。 李卿落在厢房刚刚坐下,郑嬷嬷就来禀道:“姑娘,他们都来了,就在隔壁院子。” 李卿落喝了一口茶立即起身:“走,好戏又要开场了。” 桐花树下。 刘卿珠一身白衣,手中绞着帕子,红着眼睛含着泪光,一副破碎易折的楚楚可怜模样,目光幽幽的望着李恪川。 “阿兄,你终究还是来了……” 第217章 哥哥私会假妹妹,被未婚妻撞见? 只是一开口,楚楚可怜的人儿,嗓音却粗如男人。 院子四周静悄悄的。 李恪川和刘卿珠都早已把身边人派出去,并将四周的闲散人等都驱散,把持住各个出入口,让人无法靠近。 只有李卿落,因为邓嬷嬷她们在这山上三十年,所以早就知道有哪个角落是无人能发现,却又能将这院子里的一切都给看的清清楚楚。 李卿落看见,这李恪川今日亦是用心梳妆过的。 一身白色大氅,头发高高束起。 坐在轮椅上,修了面容,总算又恢复了从前几分清贵公子的模样。 李恪川看着眼前的刘卿珠,心中狠狠一股刺痛。 她离开将军府不过两月,看来是并不怎么好过的。 小脸削尖了一圈,整个人一副病容不说,还一副憔悴不堪精神不济的样子。 上回在皇宫,阿娘说她也来了。 虽然他看了无数次,并未在人群中看到她的影子。 但昭华殿外那些贵女闹事时,他是有些担心,她会不会也在其中,又被牵连? 好在她那晚没有出事。 皇后有意让她继续背靠将军府,以作和允王府和好甚至相连的那根绳索。 但看她这幅样子,难道允王并不疼她? 李恪川喉间重重滚了一下。 珠儿的嗓子虽然难听了,不过却是被自己所连累,所以他心底并不嫌弃。 只是开口却仍是带了一些狠心:“你如今的日子,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记得,我们将军府和你,早已一刀两断,此生再不想干!” 她当初机关算计,就是想做允王的一个妾! 而他也阴差阳错的因她而断了腿,李恪川心里是恨的! 但恨又有何用? 木已成舟,他也想将她给掐死,但他当真能动手吗? 这个自婴孩时就是他看着长大,他手把手教着写字,在他怀里撒娇,只要一笑便能融化他冰冷的小姑娘,是他曾经心尖尖上捧着的人儿啊。 即便她无比可恶的背刺了自己,李恪川仍然无法真的忍心看她凋零下去。 看着她这副憔悴模样,李恪川手握紧了扶手,恨不得能亲自过去安抚安抚她。 刘卿珠抬手用帕子捂唇重重咳了几声。 “阿兄……不,大公子……我知道,珠儿曾做了很多错事,可是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珠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唯一遗憾的便是,当日离开时,未能好好与你们道别,还闹得那般难看……珠儿午夜梦回数次,都是哭断肝肠的后悔……” “阿……不,大公子……只是你心里当真已经没有珠儿这个妹妹了吗?” “不过,不管你怎么想,你永远是珠儿心里最重要的阿兄……珠儿这辈子也只有你这一个阿兄……” 说完,刘卿珠又剧烈的咳了起来,咳着咳着她竟然身子一晃向下软去。 李恪川焦急的一声大喊:“珠儿——” 刘卿珠虚弱的靠在桐花树下,等李恪川激动的自己滑着轮椅快速过来时,她才抬头望着他,眼泪簌簌掉落。 “阿兄,你还是在意珠儿的是不是?” “是珠儿没用……珠儿不仅迟迟怀不上殿下的子嗣,在允王府中又没钱没权,处处受人挟制不说,珠儿还因为身上落下的那些疤痕又得了殿下厌弃!” “珠儿原本是想等自己出息了,在允王殿下身边能混出一个名堂和天地,然后再来找阿兄和爹娘,到时再求得你们的原谅的……” “可珠儿如今举步维艰,什么都没做好。” “珠儿在那允王府处处遭人针对欺负,没有人疼,也没有人替珠儿撑腰,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家的女儿,还是一个罪大恶极人人喊打的刘家!” “所以这是珠儿的报应吗……” “是我这些年占了李卿落身份,占了阿爹阿娘还有阿兄疼爱的报应是吗?” “可珠儿有了这些年已经足够了,即便如此,仍不后悔这般命运的安排……” 李恪川伸手,刘卿珠立即将脸贴上他的手掌。 “阿兄,今日珠儿找你,就只是想让你再疼疼珠儿罢了……我就只是想再叫你一声阿兄而已,珠儿真的不敢再妄想别的……” 李恪川深深叹了口气:“我是你阿兄。无论如何,我也永远是你阿兄。” 他情难自禁,心痛如绞,再也无法抑制心疼的将她一把抱起搂入怀中。 “你是我身边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娘,如今怎能受这些委屈!?以后阿兄给你撑腰,阿兄给你做主,阿兄给你钱便是!” 刘卿珠心中狂喜,脸上却还不敢表露出来。 果然这一招,对他永远屡试不爽。 还是绿萤这回提的注意好,装病不如真病,她昨儿晚上刻意让自己吹了一整夜的寒风,早起果然咳了起来。 刘卿珠这一刻心里甚至有些得意。 瞧吧,这世上果然还是有最疼自己的人。 只要她把李恪川拿捏了,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嫁妆,甚至重回将军府也是迟早的事? 她心里这样想着,身子却是一软彻底倒进了李恪川的怀里。 “阿兄。珠儿不敢想这些,这些竟都是真的吗?” “可是珠儿现在的头好疼啊……” 李恪川有些紧张的扶着她:“珠儿别怕,阿兄待会儿就给你请大夫。” 一道妇人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也不必待会儿了!这位公子和……哎哟,原来是位娘子啊?” “听声儿我们还奇怪,怎么会有两个男子在这里私会呢。原来是误会。” “这位公子、娘子,不巧我们今日上山拜香,带了一个大夫随行,不如给你家娘子瞧瞧如何?” 娘子? 这可把刘卿珠和李恪川都给臊红了脸。 但是李恪川却并未解释什么。 刘卿珠见状,也无法分辩。 她紧张的连忙起身问道:“你们是怎么闯进来的?还有,你们是谁?” 一个贵妇人,带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我们为何不能进来?这青松观是你家的私馆吗?” “本夫人今日可捐了不少香火钱,凌风子道长自然将我们奉作上客,会给我们厢房歇息,莫不是你们以为你们也捐了香火钱,就能占了整个院子吗?” 但其实,李恪川今日捐的香火钱也并不少。 他却是吩咐了道士,要把整个院子都给他们。 不仅如此,附近也都不能有旁的人过来。 不然他哪敢如此大胆就和刘卿珠在这里搂搂抱抱? 这要传出去,允王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他们二人,更何况世人到时会怎样谣传? 但李恪川没想到,今日他和刘卿珠的这场私会,就是李卿落的顺水推舟。 而她早就做了准备,让张嬷嬷她们一早就来知会了凌风子,不然哪会出这种状况? 门口李恪川和刘卿珠带来的小厮护卫和婢女都被按在了地上。 显然这个夫人的人手更多,也更厉害。 不过敢拦大善人,小道士自然也是出了力的。 刘卿珠见此情景正要发怒,却突然看见妇人身后慢慢走出一个模样清丽身材高挑的美人来。 在看清这个美人是谁后,刘卿珠失声尖叫:“崔九娘,怎么是你!?” 刘卿珠立即慌张的低头看向李恪川。 李恪川也变了脸色。 崔九娘? 难不成,她就是自己那个未过门的娘子? 这是李恪川第一回见到崔九娘。 他心中恍惚了一下。 原来,她是这幅模样…… 清冷如枝头的白玉兰,圣洁美好。 李恪川自然想过崔九娘会是何模样,竟比他以为的要美的胜上百倍。 但她看到了自己刚刚和珠儿在一起,可会误会什么? 李恪川正要张口解释什么,那个妇人一声冷笑:“你就是李家的大公子了?没成想,都断了一条腿了还不老实,和一个小妇人在这里勾勾搭搭做什么?” 对方的呵斥,让李恪川实在难堪。 他一张脸又黑又红:“此乃舍妹,夫人不必将话说的如此难听!” 崔九娘淡淡道:“若是我没记错,这难道不是允王殿下府中的珠夫人吗?” 跟着崔九娘在一起的妇人,正是她的大伯母,也是崔丞相的夫人秦氏。 秦氏听闻后一声惊叫:“竟就是她?传闻你们这没有血缘的兄妹有染,我们崔家原本还不信,结果不想今日竟然会亲眼见到如此恶心的一幕!” “你们李家实在欺人太甚!我看这婚事,还是赶紧作罢好了!九娘走,伯母带你回去,立即告诉你大伯此事!” 秦氏一甩手,拉着崔九娘就赶紧转身快步离开。 难道这妇人是崔家主母!? 李恪川哪里晓得事情会如此突变? 他与崔九娘的婚期已然临近,岂能突然退婚!? 而且若是他们李家再失了崔家这门姻亲,无疑是雪上加霜,整个李家往后还有什么未来前程、希望可言!? 李恪川脸上彻底惊慌,他一把推开贴上来的刘卿珠,赶紧滑动轮椅追了上去。 “夫人,九姑娘,你们等等,请听在下解释——事情并非如此——” 出了院子,外面是一条小路。 两边皆是竹林。 此刻竹林沙沙作响,崔九娘拉着崔夫人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看向一脸着急的李恪川,说道:“此事原是与我不相干的,但我还是想听听,大公子想要怎么解释?” “我一深闺女娘实在不明白,你与前妹妹今日拉手拥抱,贴脸柔情的模样,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崔九娘字字句句问的清清楚楚,却让李恪川一时不知从何回答。 顿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我与珠儿清清白白……” 然而就在这时,竹林里又是一声惊叫。 众人扭头一看,竟是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女子摔坐在了地上。 李恪川看到这女子,脸色再次一变:“珊瑚!?” 第218章 揭穿哥哥对假妹妹的龌龊心思! 追出来的刘卿珠同时一声尖叫:“刘穗儿!?你怎么在这里!?” 刘穗儿? 李恪川立即意识到,珠儿和珊瑚认识? 她也姓刘,难不成……!? 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更是死死瞪向了突然出现在此处的珊瑚。 刘穗儿一脸惨白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赶紧爬起来就要逃。 李恪川心中一急,他指着刘穗儿大喊:“来人,去把她给我捉回来!” 崔九娘一个眼神,家仆顺手放了人,李家小厮和家丁立即弹起就去捉人。 李恪川沉沉地喘着气。 想到珊瑚莫名其妙的失踪出逃,想到珠儿言之凿凿的说过她中秋那日根本没有出过允王私宅,他早便猜测过当初自己断腿一事和那珊瑚或许有关。 甚至她突然失踪,是否也是因为她心虚怕事情被揭露的一天? 但她究竟是谁!? 是刘家人吗? 若是刘家的,珠儿早就和刘家相认,这一切当真和珠儿无关吗? 可她当初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来到他身边,而且她还能有一张与珠儿如此相似的面容? 是不是这一切根本就是给他下的套!? 李恪川感觉自己隐隐就要抓到真相,一时连崔家人还在这里都给忘了。 然而珊瑚还没捉到,另一个又矮又胖的妇人从后面追着珊瑚而来。 “穗儿——!你个小贱货,别跑——看我抓到你,不打断你的狗腿!” “刘……刘金枝……” 刘卿珠已经意识到了不好。 她步步向后退去,却被秦氏一个眼神示意,立即就有仆妇过来挡住她的退路。 “这位夫人,事情未见分晓,您想去哪儿啊?” 崔夫人秦氏看着眼前一团乱,赶紧指着府中仆人:“去把这些魑魅魍魉的,都给捉过来!今日我倒要瞧瞧,你这将军府的大公子,究竟还藏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龌龊!” 李恪川这才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彻底清醒:不!珊瑚绝不能再出现在崔家人——尤其是崔九娘的面前! 然而还不等他把家丁给唤回来,他们却已经抓到了刘穗儿。 刘金枝也被崔家人都给按了过来。 刘金枝看到眼前阵仗,吓得腿都软了。 “珠儿?还、还有大公子怎么也在……” 刘金枝吓得浑身哆嗦。 她还没意识到,她今日就是被刘穗儿故意诱来要杀的那头猪。 她不敢说话了,刘穗儿却是一脸泪痕、惶恐的跌坐在了李恪川的面前。 李恪川隐忍着没有发作。 秦氏冷笑着上前说道:“看来,这是李家的事了?” “按理说你们李家的事,原也不该我们崔家的人多管闲事的。可偏偏我们九娘就要嫁进你们将军府,还是嫁给你这样一个身有残疾连未来前程都没有了的废人,我这做大伯母今日遇到此事,岂能装眼瞎的袖手旁观!?” 崔十一娘紧紧握住崔九娘的手。 “阿娘,必须查清楚,不能让九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嫁过去,我们崔家的女儿不该受这样的屈辱!” 李恪川抬头望着崔九娘眼眸颤动,嘴角挂着苦涩:“崔姑娘,你也是如此作想的?” “李某虽然如今确实身有残疾,是个废人……但我仍是李家的嫡长子,你们今日崔家何必拿我从前的一些事来如此羞辱于我?” “今日事毕,难道就不会在李某和崔姑娘的心里留下什么隔阂吗?” “还是你们崔家原本就有退婚的心思,所以如今好不容易抓住我的错处,才想将此事闹大!?” 崔九娘:“李公子想多了。一个人的言行,无论从前,还是未来,不都能正好佐证一个人的品德究竟如何吗?” “这与李公子是否身有残疾无关。” “而我们崔家是重诺的百年世家,不然也不会在李公子你明明断了腿,你们李家满宅风雨糟乱的情况下,却还坚守两家婚约。” 秦氏:“九娘说得对。你也不必来逼九娘一个闺阁中的女娘,今日事,我们崔家必须弄个清楚!” 李恪川自己都还不清楚真相究竟如何,但知道此事绝不能被暴露在崔家面前。 所以他指着刘穗儿厉声低喝:“还不赶紧将她拖下去!不过一个逃奴罢了,活活打死以儆效尤!” 李家的家丁立即扑上来又要将她给拖走,崔夫人赶紧指挥自己家的奴仆:“拦下他们!” 一片混乱之中,凌风子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各位善人都赶紧住手!” 三方拉扯之下,刘穗儿手忙脚乱的爬到李恪川跟前。 李恪川看她还敢过来,眼底瞬间爬满了阴毒狠辣,伸手就将刘穗儿一把掐住了脖子。 刘穗儿连喊叫都发不出来了,一旁的刘金枝却吓坏了。 她趴在地上大喊:“饶命啊饶命——珠儿,你还不赶紧救救穗儿吗?她可是你嫡亲的亲妹妹呀——” 嫡亲的亲妹妹!? 李恪川的手猛地一松。 他愕然的看着眼前跪着的刘穗儿,事实果真如他所猜想的那般吗? 她们二人确实很像,有时瞧着他甚至会恍然她们如同双生! 他早该想到的! 就在这时,崔秦氏的人也终于过来把刘穗儿一把护住。 “你想杀人灭口!?” “李大公子!这好歹也是道观吧,你如此行凶未免也太猖狂了!” 凌风子气冲冲的也走了过来:“李公子,你三番两次的到我青松观逞凶,上一回来就对你的亲妹妹喊打喊杀,这回是打算直接杀人了吗?” 凌风子气的脸色铁青,崔家人听了个个震惊。 “对亲妹妹也是如此?像对奴仆一样喊打喊杀?可好人家也不是随意能打杀奴仆的啊!” “早就听闻李家对真假女儿二者之间有失偏颇,极为偏心!若不是这假千金做了令全家蒙羞之事,李家还不知要将亲女儿践踏至何种境地,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本夫人还听闻,说这李家从上到下,个个都是性情暴戾之徒,这、这莫不是也是真的?” 凌风子:“无上天尊!善人言语过激了。” “裴老夫人在我青松观旁的云中别院住了三十年,她是个巾帼女英雄,最是个良善大方又耿爽利落之人,她与李家众人,自然各不相同的。” “还有那李姑娘,也曾在我们道观住过一段时日。贫道与她,也是相处的颇好。” 崔秦氏叹道:“是啊,老夫人可是咱们大梁唯一的女将军了,她的人品定也最是贵重高洁的。” “这李姑娘自回来后听说也是她一直教养在跟前的,自然也差不了。但这裴老夫人不是被贼人掳走失踪,至今还没下落吗?” “但这李家也实在太乱了!” 崔秦氏神情严厉地瞪着刘穗儿,打算彻底弄个明白。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他说你是逃奴,而你又是这允王府珠夫人的嫡亲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又是谁!?” 崔秦氏问的是刘金枝。 李恪川:“不许说!你们崔家还管不到我们李家头上来!” 刘卿珠也在这时终于挣脱了上前,一把护住刘穗儿:“这件事,没什么说的。我、我们赶紧离开!” 她眼神示意刘金枝,刘金枝连忙爬过来一把抓住刘穗儿。 李恪川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双手扶住轮椅打算和刘卿珠一起带着刘穗儿先摆脱崔家。 却不想刘穗儿眼神一变,突然使出一身蛮力一把推开刘卿珠和刘金枝,然后再次爬到李恪川身边一把抱住他的独腿:“公子,就算你今日想杀了穗儿,穗儿也要向您说个明白。” “您当初要了穗儿,不就是因为穗儿长得像极了阿姐吗?” “你夜夜抱着穗儿,与穗儿夜夜寻欢作乐时,口中声声喊着的不是阿姐的名讳‘珠儿、珠儿’吗!?” 李恪川一张脸整个扭曲,凶狠丑陋的像是被人扒了底裤一样难堪至极:“闭嘴!” 他用力摆脱穗儿,并一脚狠狠将她踹开! 然而穗儿此言一出,刘卿珠都吓的失声低叫。 她捂着嘴,满目震惊的看向李恪川。 她早便知道哥哥对自己的心思不会单纯,毕竟这也是自己多年刻意种下的结果。 但她没曾想,哥哥竟然这般忍不住,找的像极了自己的替身,还是自己血亲的妹妹! 一想到他们二人做了那种苟合之事,而哥哥口中却喊的是自己的名字,这一刻刘卿珠竟有几分恶心…… 她转身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崔家人和凌风子及在场所有道士:“!!!” 一个个不仅被震惊到了九霄云外,还挂了满脸嫌弃。 刘穗儿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腹部。 因为冬日穿的很厚,所以至今整个刘家都还没人发现她身怀有孕。 不然,她早就被自己那阿爷和亲爹给勒死或是沉塘了。 然而她等的,就是这一日啊。 刘穗儿‘嘤嘤’的哭起来:“公子,穗儿当初被卖到你们李家,纯属命运捉弄,去到公子身边更是偶然。” “穗儿被公子取名‘珊瑚’也不过是因为阿姐最喜欢的珠宝就是珊瑚罢了,穗儿从头就明白。” 崔家:天啊,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十几年的兄妹关系,他竟然有如此龌龊的心思,还睡了替身,夜夜求欢! 他既如此深爱那假妹妹,以后这心里还岂能有正妻的位置!!? 李恪川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刘穗儿一张口把他的那点子阴私彻底抖落了出来,今日他必须杀了这个贱人! 第219章 穗儿露出孕肚,哥哥要杀了她? “你个满口谎言的贱货,你既然早就知道你是珠儿的亲妹妹,为何去到李家却一字也不说?” “你是刻意扮作珠儿的替身,刻意勾我上床的是不是?” “当初引我去允王私宅那个人,又究竟是不是你?” “今日你若说不清楚,我定取你性命——” 李恪川俯身上前,一把揪住刘穗儿的头发,又将她给拖了回来。 崔九娘见此他此刻凶恶的如同一匹要吃人的豺狼,都心惊的浑身一个瑟缩,心里更是厌恶无比。 此刻她心意更是无比坚决:倘若她此生真要嫁给这样一个暴戾之徒,又如此肮脏龌龊,她还不如一根白绫先将自己挂死! 刘穗儿又是一声惨叫,满脸泪痕:“我说了,公子便会信吗?” “当初我找到刘卿珠,想要认她这个姐姐,是她让姑姑刘金枝将我毁了脸送回山里,不要碍了她的前程,不要去你们这些爱她之人跟前晃荡出现。” “她狠毒,可是我们的亲姑姑刘金枝更是贪婪恶毒,她将我……将我给卖了!” 这也是除夕那夜刘穗儿回到刘家后,给家人的说辞。 她只说自己被卖去了大户人家做婢女,也是主子心善才将她给放了。 所以至今除了刘金枝之外,刘家还无人知道她曾被卖到青楼去过,刘金枝自己更是不敢说,她哪晓得刘穗儿这贱人这辈子还能从青楼跑出来!? 就算如此,刘金枝的行径还是让刘家人气愤不已。 他们合伙逼刘金枝把当初卖穗儿的钱拿了出来。 然后就把刘金枝给彻底轰走,不许她再回娘家。 刘金枝愤恨不已,她还想借助刘家去那刘草儿和刘卿珠那里都捞些油水呢! 就这么被赶出来,她那屠户男人晓得了,很是将她收拾了一顿。 刘金枝最近连家里的油荤肉沫都没得吃,她实在难受得很,心里便记恨上了刘穗儿,还威胁她,如果不给她好处就把她曾在青楼的事闹得满城皆知。 刘穗儿今日是故意约刘金枝在这青松观相见的。 见了面,穗儿就言语挑衅刘金枝。 并告诉她:“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你今日,必须死无葬身之地!” 刘金枝:“你口气倒是不小,那我就先撕烂你这张嘴!” 刘金枝扑上来要抓住刘穗儿给她一顿教训,刘穗儿撒腿就跑,转头就将刘金枝引到了这里。 “她若不卖我,我岂会误打误撞阴差阳错地去了大公子身边?” “在知道那就是将军府,是我亲生阿姐生活过的地方时,我确实很恨她们两个。凭什么阿姐是主!我却是奴?” “可若不是刘卿珠嫌弃我,姑姑卖了我,我也不会因为心生嫉妒,所以我当初确实勾引了大公子……” “此事,穗儿认。但穗儿没做过的事,也绝对不认!” “公子说的什么允王私宅,穗儿一个奴身,怎么知道那些,又怎么知道那宅子在哪里?更何况,我引公子去那里做什么呢?” “那时候穗儿还在奴所待着呢……” “阿姐,是不是就是你做的?你是回去看过夫人和老爷他们吧?还想瞧那刘草儿到底过得怎么样……可你再怎样,也不该害了公子断腿呀……” “你难道不知道吗?他这辈子都因为你而毁了,呜呜呜……” 要说装无辜可怜的本事,刘卿珠虽然早已是登峰造极,但刘穗儿如今也是造诣高超了。 刘卿珠在一旁恨得牙痒:“你个满口谎言的贱人!我说过了,哥哥根本不是我害的——” 刘穗儿:“难道当时,你就不在那府邸里吗?你没有听见公子一声声的叫你吗?听说公子那日发了疯似的找你,若你肯出面现身,事情一定不会发展到无法回转的地步吧……” 刘卿珠浑身僵住。 她扭头看向李恪川,有些惊慌:“阿兄,不是……这个贱人她想害我,她恨我!你,你也早知道,珠儿那日是被殿下给挟制,根本无法脱身去救阿兄的……” 李恪川阴沉着脸,并没有看刘卿珠。 “够了!珊瑚……不,刘穗儿!你当初果然是包藏祸心,别有目的靠近我。你用这张脸害得我迷糊了对珠儿的感情,是你——是你害得我今日名节尽失,你该死!” 李恪川眼里杀气腾腾,仿佛刘穗儿此刻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 刘卿珠也无比恶心的看着刘穗儿和刘金枝,都是这两个人害得这件事连带了自己! 刘穗儿绝不能活! 不然若是此事传到殿下耳朵里,让殿下心里有了隔阂怎么办? 如今殿下原本对她就越来越冷淡了,若再传出哥哥做过这种事,刘卿珠觉得自己只怕会更加难过…… 兄妹二人都死死盯着地上的刘氏姑侄,连一旁的崔家众人都感觉到了这刘穗儿怕是接下来不会好过了。 却不想刘穗儿抬起头来,眼眸幽怨的望着李恪川。 “公子,穗儿早就知道错了,也早便后悔了。” “穗儿若不是在相处中,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公子,便不会因为羞愧和难以自控不知该怎样面对公子而逃走了……” “公子恨我,也是应该的。” “但还请公子能暂且饶了穗儿一命……因为穗儿的腹中,已经有了公子的骨肉。穗儿可以赴死,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说着话,刘穗儿解开厚重的外衫,拉开束腰带,露出自己衣服下已经圆溜溜的肚皮。 她此话一出,圆圆的肚皮让事实真相彻底摆在了众人眼前,所有人都彻底懵了。 刘金枝:“不、不可能……” 刘卿珠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即心里便迅速冒出密密麻麻的怨毒来。 凭什么! 凭什么刘穗儿这个低贱之人都能怀上阿兄的骨肉!? 而自己明明承宠也有段时日了,可肚子却还没有半点反应!? 刘卿珠心里气的发狂,这一刻她心底对刘穗儿的嫉恨,也几乎快要达到顶峰。 李恪川神魂都飞到了天外,他盯着刘穗儿那肚皮,浑身冰凉之下又急忙看向崔九娘。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一个字都无法再辩解出口。 未成婚,先有庶子。 这事传出去,不仅是李家蒙羞,崔家九娘也会被拉出来耻笑。 而整个崔家,又岂能如此蒙羞!? 李恪川心如死灰,再看向刘穗儿时,眼里的杀意并未消减。 “你——” 刘金枝却扑过来一把抱住穗儿:“穗儿,姑姑知错了,你可别想不开啊!” 刘金枝心里从震惊到现在,已经彻底转变并乐开了花。 太好了,穗儿有了孩子,岂不是可以母凭子贵,彻底飞上李家的枝头再做凤凰? 而崔家的人还在这里,今日就把这婚事给他们彻底搅黄了! 她今日护下穗儿,穗儿总该原谅自己了吧? 还有,当初要不是自己,她也没有今日这番造化,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是? 等她以后成了将军府的姨娘,总会知道自己这个姑姑的好的! 刘金枝心里想的倒挺美,刘穗儿却将她一把推开。 她一个转身又冲着崔九娘连连磕头:“崔姑娘!还请崔姑娘能容下穗儿,穗儿不求能做什么姨娘,穗儿只想腹中的孩儿能平安生下来,求求崔姑娘能给穗儿一条生路吧……” 崔九娘自然满脸都是羞辱愤恨。 但她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崔秦氏将崔九娘彻底护在身后:“贱婢!你有今日,又怎不是你自己自轻自贱的下场!?休要拉扯我们崔家姑娘,你是死是活,是做姨娘还是那将军府的正妻,都与我们何干!?” “九娘,咱们与他们李家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李家今日欺人太甚,我们不会忘了今日的羞辱。走!” 崔秦氏拉着崔九娘急匆匆的就离开了竹林。 李恪川没有再出言阻止,甚至也没有再要挽留的意思。 他心底知道,自己这桩婚事的结局已是覆水难收,彻底完了。 “来人,把这两个贱人都给我死死绑起来!” 崔家急匆匆地下了山,凌风子等道士的热闹也看够了。 他操着手离开前给李恪川丢下一句话:“善人,我们青松观可不是闹出人命的地方。李公子若是再张狂行事,休怪贫道报官告知天下此事!” 李恪川将牙咬的‘咕吱——’作响,脸上尽是狠色。 “起程,下山!” 戏已下场,李卿落自然也看够了。 她转身看向邓嬷嬷:“制造个混乱,把穗儿救下来。” 邓嬷嬷咧嘴一笑:“是,姑娘。” 张嬷嬷她们知道下山的近道,所以带着李卿落以最快的速度,抄到了崔家的前面。 她的马车就停在路边。 等崔家路过时,崔九娘从马车上下来见她。 “今日之事,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崔九娘深深看着李卿落,从今日她才算是真正认识到眼前这个将军府流落在外的真嫡女是何等厉害! 若是刘家那个穗儿也是她计划安排的话,她这是多久之前就开始谋划的棋局? 不过,若不是她心机如此深沉,计划如此周密,自己也不能寻到机会摆脱这个令她根本无法忍受的婚事。 一想到此,崔九娘再次向李卿落深深行了一礼。 “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崔九娘离开不久后,邓嬷嬷也把刘穗儿带了过来。 “姑娘,人带过来了。” 刘穗儿看到李卿落,激动的一头扎进她怀里:“阿姐,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不会真的看着我去送死……” “阿姐,今日都快吓死我了,你可要好好表扬表演我啊,穗儿今日做得好不好?” 第220章 郑凌舟要杀落儿!? 刘穗儿一边委屈巴巴的哭着抽噎,一边死死贴着李卿落。 一旁的张嬷嬷和莺儿等人:咦——!这刘家,还有这样的粘人包呢? 李卿落好不容易把刘穗儿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拉着她上了马车后赶紧令道:“走!” 这边李卿落带着刘穗儿再次失踪跑路,还在半山腰上的李恪川从软轿上翻身跌下。 他一拳锤在地上,只能无能狂怒的大吼:“还愣着做什么!?人都跑了,还不赶紧追!!” 刚才突然不知哪里蹿出来的一群猴子,这群该死的猴子冲着他们就跳上来撕咬拉扯。 等李恪川回头再看那刘穗儿时,只有地上剩了一堆的绳索,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这个贱人,定是在身上藏了刀子,早便做好了逃走的准备!” 刘卿珠气的破口大骂。 早知今日她便不出门了。 这青松观当真是来不得,崔家那边今日下山还不知道会不会出去乱说,倘若今日的这些事再传到王爷耳朵里…… 刘卿珠狠狠打了一个冷战。 崔家看见自己和阿兄那般亲近,又见到了与自己长得极其相似的刘穗儿是阿兄的通房,不仅如此那刘穗儿还怀了身孕! 说出来,这也是一桩丑事,刘卿珠自然很害怕再牵连到自己。 她的名声已经够臭了。 从前为了能进允王府,她是跌破了头的做了那些无法挽回的丑闻。 如今她终于如愿成了允王府的女人,可失去了将军府的依仗,丢了留在将军府的私产,才知仅凭自己和允王的那点儿情爱,根本无法支撑她在一个王府后宅的生存。 若是殿下再介意此事…… 此刻刘卿珠心里火急火燎的烦躁。 李恪川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刘卿珠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想到自己刚刚出口的脏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定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真实的情绪,马上又换上一脸委屈:“阿兄,我也是气急才说错了话。可是穗儿真是太过分了,若她又故意逃走,今日的出现……当真只是巧合吗?” 李恪川捏紧了拳头,刚刚那一拳,他的拳头已经打破出了血。 刘卿珠过来心疼的握住他的手:“阿兄,我知道你和崔家的婚事怕是……不过没关系的,少了一个崔家而已,有了王爷和皇后娘娘,你想要娶哪家的姑娘做你的新妇,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吗?” 李恪川这才看向刘卿珠。 “珠儿,你到底想要什么?” 刘卿珠有些心虚的躲避李恪川的目光。 她自然是又想要钱财嫁妆,还想要李家做她后盾,更想要将军府和允王府能放下前嫌旧怨和睦共处啊! …… 刘穗儿一直紧紧贴着李卿落,怎么说也不肯松开。 “阿姐,你以后,不会就不管我了吧?” 她抬起头来眼睛通红。 “我知道你讨厌我们刘家所有人,或者说……憎恨,对不对?” “可我如今,在这世上也再没有能靠得住的人了……” “今日我抖落的这些事,可真会让刘卿珠和那李恪川都倒霉了去?” 李卿落:“没有。” “你不过是个引子,不过刘卿珠这几日应该不会怎么好过就是了。” 刘穗儿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如此轻微的人,成不了什么大事。不过,我若是真能帮到阿姐就好了!” “而且我相信,阿姐一定能让他们都痛不欲生,付出代价的!” 李卿落低头看着刘穗儿,神情有些复杂。 在山里刘家时,她们二人的关系其实说不上多好。 只是在一起同榻睡了很多年。 幼时,自己也是很疼爱刘穗儿,将她当做了自己最亲的妹妹。 若不是随着长大,刘穗儿被大人挑拨着也开始欺凌李卿落,她们原本也该是很好的姐妹。 在金陵重逢后,刘穗儿若不是命运坎坷的被刘卿珠和刘金枝给坑的这么惨,想必她也不会如此转变。 “你真的这么信我?穗儿,你可知我只不过是利用你一场而已?” 李卿落说的话虽然很难听,却是事实。 刘穗儿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却又很快扬起笑来:“我当然知道啊。我也是利用阿姐的,若不借助阿姐,凭我如今还在青楼吗?我如何向她们复仇?” 李卿落叹了口气。 她伸手摸了摸刘穗儿的肚子:“疼不疼?今天摔了好几次,也挨了李恪川好几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刘穗儿迅速抬头,眸光逐渐亮了起来。 “阿姐,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不疼,一点儿也不……啊!” 马车剧烈一个晃荡,突然停了下来。 李卿落紧紧扶住刘穗儿,前面雀儿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姑娘,有埋伏。” 埋伏!? 李卿落掀开车帘缝隙一看,树林对面,此刻竟有一行骑马的黑衣人中拦在道路中间。 而且他们手拿武器,个个蒙面杀气腾腾,显然是来者不善。 张嬷嬷骑马上前来过来小声道:“姑娘,待会儿若是杀起来,您带着穗儿姑娘赶紧逃。” 李卿落:“我绝不会丢下你们独自逃命!” “要杀一起杀。” “要活,更是一起活!” 而且,眼前状况究竟如何,现在还说不定呢! 她放下车帘,张嬷嬷只能赶紧上前去,大声喊道:“来者何人?我家不过是金陵城里的寻常女眷,要钱身上虽然有几十一百两的,但要人的话——我们这些老弱妇孺,也唯有拼死一战了!” 说完张嬷嬷从马腹下抽出自己的短刀来。 她肩上还有伤,今日听说是来青松观才特意来给姑娘撑场子的。 若是杀起来,她也只有拼死先把姑娘给送出去。 张嬷嬷眼神凶狠的瞪着对方,邓嬷嬷、雀儿和莺儿都立即蓄势站起身,各自做足了驾驶。 马车内的李卿落也抽出剑来。 刘穗儿满脸崇拜地捧拳望着李卿落:“阿姐,你如今可真是厉害。果然你才是将门虎女!” 李卿落瞪她一眼:“不许再笑!待会儿见机行事,赶紧逃命,知道吗?” 刘穗儿忙不迭点头:“好,穗儿听话,绝不给阿姐拖后腿!” 话音刚落,马车外的那行人便有人嗤笑了一声。 “落儿,你如今当真是越发的出息了,为师真的很欣慰。” 一听到这个声音,李卿落再次一把掀开车帘。 她狠狠瞪向那群人中为首的黑衣人。 “是你!?郑凌舟!” 郑凌舟拉下自己的面罩,露出那张近似妖孽一般漂亮的脸。 他眸光灼灼地盯着李卿落:“落儿,许久不见。” 李卿落:“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卿落想到自己与肃王在山上遭遇他们莲花教疯子一般的围剿,心里亦是充满愤怒。 他们莲花教为了拿肃王的性命,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日她们一行金陵城的贵女被他们掳掠,若不是肃王的人出手将各家贵女救回,只怕那日的贵女回家都只能吊死在家里了。 与自己和刘卿珠被绑时那一次不同,那一次莲花教是摆明了只想勒索李家。 而且莲花教虽然到处掠杀,却也从未出过奸淫女子的事情来。 听说是他们教中教主亲自严令此事,若有犯者,无论往昔何等功劳,统统杀头。 所以整个莲花教虽然近几年各种犯案重重,可却无一件奸淫女子的事来。 可那日马场回城的路上,他们莲花教打的确实叛贼的名号混淆行事。 他们杀了各家的奴仆。 还抓了贵女们。 若不是追雨他们救人及时……当真不敢想,这些人真会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后来贵女们个个平安归家,但李卿落心里却是无比愤怒。 他们杀了那些人,就只是为了给肃王设套,要将肃王彻底击杀! 自己被牵连便不说了,是她运气不好。 可这莲花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打着‘天下同归,众生平等’的口号,却杀了多少人? 这些人在他们眼里,难道就不配‘平等’二字吗? 郑凌舟:“哈哈哈。丫头,你急什么?今日你若乖乖跟着我走,我便告诉你想知道的,并让你见见你现在遍寻天下的那个人,如何?” 李卿落脸色一变,他当真是为她来的? “可我若是不愿呢?” 她话音刚落,身旁就有人立即提醒郑凌舟:“香主,教主说了要将此女尽快杀之!她处处干涉我们莲花教中的事,将来定会成为隐患!” “而且那肃王对她可是不一般,若是今日杀了此女……” 郑凌舟脸色一狠:“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反手一刀就将身后的人给抹了脖子。 张嬷嬷她们这边听不到那边说了什么,但看到那为首的人竟将身旁人说杀就杀了,也纷纷变了脸色。 “郑香主,你到底想干什么!?教主的令,也想违抗吗?” 一瞬间,身后人大部分抽了武器,对郑凌舟充满杀意。 但同时也有另一部分的人抽了武器,显然是郑凌舟的心腹,纷纷护着那郑凌舟。 顷刻,这队人马就分成了两拨。 郑凌舟将刀上的血水在身旁的马背上擦了个干净。 “本座说过,谁再敢质疑本座如何行事,想干涉本座之令,那也唯有一个死字!” 第221章 落儿谋划一切,被哥哥和假千金发现? “李家的姑娘,今日还杀不得。” “本座留她,自有本座自己之意。” “教主那里,也自有本座的解释。” “今日本座只想带李姑娘离开,而你们谁想先杀了她——就必须先杀了本座——!” 说完,郑凌舟的刀就指向那些有违抗自己之意的人。 李卿落主仆几人看着对面互相杀了起来,也是满脸不可思议。 然而她们很快也跟着遭了殃,那边的人混战中不少扑杀了过来,李卿落她们想赶紧离开都走不掉。 于是也只能挥剑杀了一个个扑上来的。 “姑娘,可要返程回青松观去?” 现在去路被拦,唯有回到青松观,还能有机会摆脱这个困局。 这边莲花教的人数实在太多,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张嬷嬷,今日也因为负伤而不想久战。 而且,她和邓嬷嬷毕竟是老了。 莺儿和雀儿都还是雏鸟,根本不能撑住大事。 所以为了姑娘安危,她们确实想向后退。 李卿落也是如此想的。 “走!” 只是他们还没走掉,就被郑凌舟先给看见了。 “落儿!不许跑!” 他几个飞身就追了过来。 张嬷嬷迎身上前,可是嬷嬷应付家丁小兵还可以,对上郑凌舟这样真正的江湖高手,几招就落了下风。 邓嬷嬷见状立即也跟着缠了上去。 雀儿和莺儿紧张的护着李卿落半步不敢离开,李卿落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眼看张嬷嬷被踹飞在了地上,邓嬷嬷也对落下的大刀再无招架之力,李卿落立即出声大喊:“住手——!郑凌舟,你若敢伤她们,我此生都必定杀你!” 郑凌舟这才收了杀招,但他一把揪起地上的邓嬷嬷,将刀横在嬷嬷脖子上。 “那你听话乖乖过来,不然为师的手,可就要抖了。” 他盯着李卿落弯唇一笑,像是笃定了她必会做出令他满意的选择。 雀儿害怕的死死咬唇:“姑娘,别去……” 她拦住了李卿落,明明眼里的泪珠已经快要忍不住落下来。 邓嬷嬷也大喊:“姑娘!别管老奴,老奴早就已经活够了!你千万不要过来,不要沦为此贼子手中的筏子!” 李卿落红了眼。 “你待我如亲人一般,我怎能弃你不顾?” “郑凌舟,我换她!你不许伤她半分毫毛!” 说着李卿落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邓嬷嬷见状,闭眼往刀锋上撞去—— 她要干脆利落的解决了自己,换姑娘不必为难的自由。 然而郑凌舟早有防范,他拽着邓嬷嬷刀锋一转,然后将邓嬷嬷用力一推又给推到了地上。 李卿落和雀儿同时大喊:“邓嬷嬷——” “阿奶!!” 也是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卿落射出自己袖箭,她本是想阻止邓嬷嬷自尽,却因为郑凌舟那一招转换,刀锋转了方向,袖箭‘噌’的一声射中了郑凌舟的胸口。 他立即吐了一口血出来。 张嬷嬷趁机翻身起来,和邓嬷嬷打算一起杀了郑凌舟。 不过她们到底小瞧郑凌舟了,他捂着胸口转身便又和两个嬷嬷缠斗起来。 这一次,郑凌舟彻底怒了。 他给了邓嬷嬷一刀,险些真的割了邓嬷嬷的脑袋。 邓嬷嬷滚在地上,半个耳朵都被削没了。 张嬷嬷大喊一声:“老邓!” 李卿落见状,再也待不住了,和雀儿莺儿三人合手迎了上去。 看到李卿落过来,郑凌舟好似还很兴奋。 “落儿,你的招式可都是为师教的。今日,就让为师好好看看,你这段时间的剑术到底练的如何了!” 雀儿和莺儿被郑凌舟赶过来的手下给缠走。 李卿落独自对上了郑凌舟。 她看到郑凌舟的胸口明明在向外滴血,却还在如此亢奋的与她过招,不由骂道:“你个疯子!!” 郑凌舟‘哈哈’一笑:“落儿,你不知道我究竟为你做了什么……疯子又如何?只要能护着你,也是心甘情愿!” 说完他突然招式一变,刀锋朝着李卿落的手腕重重一击。 李卿落的半条手臂都瞬间被麻痹得没了知觉! 她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 抬手想要发射袖箭和细丝都做不到。 郑凌舟一把拦住她,将她一股力扯进怀里。 “我说过,只要你听话,我这一世都会护着你。” “不要对我有那么大的恶意,落儿。” “上回你跟着肃王出事,可知我都快疯了?” “若不是你们将军府加重了防范,我早便去看你了。”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给你的信不回,还把我的乌鸦给囚禁了,落儿你真不听话。” 旁边的邓嬷嬷和张嬷嬷见到这一幕,都愤怒的大吼:“大胆贼子,放开我家姑娘!” 然而她们此刻也是分身乏术,这些莲花教的人个个难缠,一不小心就要丢了命。 李卿落冷冷一笑:“郑凌舟,说的那么好听。你当真以为我好骗吗?” “从你出现在将军府开始,你就是别有目的的。” “或许以前扮鬼只是为了吓唬我那亲生爹娘给你阿姐出气,后来你见到将军府回来个没人疼的亲女儿,这才又是继续装鬼故弄玄虚,又是男扮女装靠近做我师父,其实根本就是想要拿捏我成为你们莲花教的人,对吧?” “若是有朝一日将军府的亲女儿也是莲花教的,还能方便为你们行事,对你们莲花教来说自是大有助益。” “如今你们教主眼见拉拢不了我,我还与肃王殿下有了往来,所以便想杀了我?我的命就如此低贱,任你们决定算计吗?” “郑凌舟,别说你是我师父,更别说你是本姑娘什么舅舅了。” “真可笑,一个姨娘的弟弟,也敢称嫡女的舅舅!一个假冒性别混在女子内院之人,也有脸称师父!” 李卿落的话彻底激怒郑凌舟。 “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郑凌舟靠近李卿落的脸,“落儿,当初要不是我郑家满门被害,我阿姐会被迫成为你那畜生父亲后宅的一个姨娘吗?” “我阿姐是他配不上的贵女,是有鸿鹄之志的女子。” “你可知我们因为你的哥哥,有多珍惜你?” “你却偏偏如此这般的伤我的心……落儿,你不听话,我真的很想给你一些教训——” 他说着,大手当真掐上了李卿落的脖子。 然而就在这时,李卿落还有知觉的那只手已经早就顺势滑落了袖中的匕首,并狠狠刺进了郑凌舟的腿中。 郑凌舟‘哼’了一声。 却见前方又扑来一把弯刀,他立即一把推开李卿落,抬手举刀挡了上去。 “莲花邪教,还不统统束手就擒!” 破风、追雨、杀雷三人突然同时从树林里扑了出来。 李卿落抬眼往他们身后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马狂奔而来。 李卿落看到那把弯刀就知道,是肃王来了! 祖母被害那晚,在肃王府门外,也是这把弯刀救了她一命。 他的身后,还有无数随身而来的侍卫…… 她脸上露出一笑,段容时也看到了她,看到她安然无恙,冷峻的脸上好似松了口气。 就在他策马朝她而来时,李卿落却无意瞥见了一旁马车边,刘穗儿正被人捂着嘴从马车上拖了下去。 “穗儿!” 李卿落立即翻身起来拿起剑冲了过去。 刘卿珠和李恪川都正躲在马车后面。 就因为李卿落他们被莲花教拦了路,所以李恪川和刘卿珠下山才会正好遇到这场厮杀。 李恪川看到李卿落被一个黑衣人挟持,心里原本还有几分担心。 但刘卿珠在一旁说道:“阿兄你快瞧,那是刘穗儿!” “她怎么会在李卿落的马车里?” “原来,原来她们才是一伙的!?” “阿兄,是,是不是一直以来,根本就是李卿落算计了你!!?还有我,我的一切都是被她给害得!!?” 李恪川如遭雷击般的浑身僵住。 “不……不可能!” 李恪川想也没想就否定了刘卿珠的这个猜测。 “她当初刚回府时,不过是个山野里的小村姑,除了祖母,不受爹娘还有我的待见,我把你的死迁怒在她身上,她受尽了我对她的欺凌……” “她若有这些心计,怎么会一直忍受下去?” 可是,她不也从未真的受到什么大的伤害吗? 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并且对他相当的反击了回来! 甚至他编造母亲眼疾那回,偏偏那么巧她就中了夹竹桃的毒…… 每一次,她都能逃脱自己对她招数。 李恪川越想越是浑身发冷。 刘卿珠:“阿兄你糊涂啊!!她哪里受到什么真正的欺凌了?每一次不都逃开吗?反倒是兄长你,你瞧瞧你如今什么样子?” “她与刘穗儿,她们相处十几年,可比我与刘穗儿还亲的多啊,她们才是姐妹!” “现在事实证据不就摆在眼前吗?” “阿兄,刘穗儿和你的事,根本就是她李卿落一手谋划的!!” 李恪川无法相信。 可是刘穗儿就在这里,要怎么解释? 他全身都不受控制的发抖。 终于还是指着人过去将刘穗儿绑过来。 他要问个清楚。 必须问个清楚!! 李恪川又气又急的恨不得半个身子都倾了出去。 可是刘穗儿刚被堵嘴抓过来,李卿落就也提剑杀了过来。 看到她气势汹汹地扑来,李恪川一把将穗儿抓住并掐住她的脖子。 “李卿落!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你做的!?穗儿靠近我,甚至我断腿之事,全部都是你做的是不是!!?” 第222章 穗儿惨死,落儿手刃行凶者! 李恪川睚眦目裂的红着眼瞪着李卿落怒吼质问。 李卿落见到穗儿成了他的挟持,终于慢下脚步。 她挂了满脸无辜:“阿兄,你在说什么呢?落儿可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啊。” “穗儿与我曾是姐妹不假,可我在刘家受尽他们的欺凌,我都恨不得她死,怎会与她合伙设计你什么呢?” “阿兄以为我当真会有如此心机,能在当初刚回家时就设计你一场吗……” 李恪川有些动摇,刘卿珠着急的摇着李恪川:“阿兄,别听她的话,她在撒谎!她们若是没有干系,穗儿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马车里?而且她还这么着急的想要过来救人!” 李恪川瞬间清醒过来:“是、你!李卿落,你诡计多端,奸滑狠毒,这一切就是你做的!” 李卿落叹了口气。 “我说过不是我了……你怎么就偏不信呢?我不过见这刘穗儿一人逃下山,所以才将她抓起来,想要狠狠折磨她一场,难道这也不行吗?” “毕竟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骨肉啊。” “阿兄,你与父亲母亲想要逼死祖母,祖母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我自然也想逼死你的孩儿作为报复,这才是真正的我啊——” 刘穗儿听到这些话,不停地摇头流泪。 泪水淌过脸颊流进脖子里,很快就把李恪川的一只手都给打湿了。 他像是被烫了一般一把缩回自己的手掌。 “孩儿?” 李恪川的目光终于落在刘穗儿的肚子上。 然而就在这时,李卿落眼神突然一狠,抬手袖箭便射向李恪川的咽喉。 李恪川惊慌之下微微转身,袖箭狠狠扎进他的肩胛里。 李恪川中了一箭,吃痛之下手上的力道也彻底松开。 “李卿落,你当真想杀了我!!?” 李卿落:“你今日才知道吗?未免也太晚了!” “刘穗儿,还愣着干什么!” 刘穗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李卿落狂奔而去。 李卿落伸手,然而一旁的刘卿珠却追上来将刘穗儿一把抓住。 恰在这时,郑凌舟也摆脱了肃王的纠缠,浑身是血的又朝李卿落奔来—— “落儿,跟我走!” “我会向你解释一切的!” 李卿落被郑凌舟一把抓住,她反手提剑刺了出去:“郑凌舟,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注定不可能同行!” 说着二人再次缠斗起来。 李卿落只想赶紧摆脱郑凌舟的纠缠,另一边肃王也被郑凌舟的人,十几个身手不俗的缠在一起。 刘卿珠眼见李卿落被茬走,便趁机抓住刘穗儿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荡妇!我要把你做的这些事,统统告诉刘家人,让他们打断你的腿!” 刘穗儿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突然伸手也死死抓住刘卿珠的肩大喊:“我是荡妇!?我难道不是被你所害吗!!?” “当初你要容得下我,不让刘金枝毁了我的脸,刘金枝怎会将我卖进青楼里!?” “我恨你刘卿珠,我恨死你了!!” “我就是要毁了你的一切,所以我用与你一模一样的这张脸睡了你的哥哥,让你背上兄妹通奸的丑闻!我就是要毁了你自以为是的一切——” “啊!” 刘穗儿话音还未落下,刘金枝不知何时解开了自己被绑的双手,她捡起地上的一把刀用力刺穿了刘穗儿的身体。 刘卿珠捧着脸一声尖叫:“啊!!!” 刘金枝‘嘿嘿’的笑:“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把你卖进青楼,不是我,不是我!” “穗儿你不能撒谎哦,穗儿我可是你的姑姑呀,穗儿……哈哈,哈哈哈哈……” 刘金枝像个疯子一样在原地又蹦又跳,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唱着。 李卿落听到响声,扭头向这边看来。 她一声大喊:“穗儿——” 李卿落再也顾不得郑凌舟如何,迈步不管不顾的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雀儿和莺儿则扑上去不要命的挡住郑凌舟。 李卿落朝着穗儿狂奔而来,刘卿珠则赶紧推着李恪川逃走。 李卿落射出袖箭,一箭射在了刘卿珠的屁股上。 刘卿珠一声惨叫扑倒在地。 李恪川本还在因为刘穗儿的那一幕而神情恍惚,听到刘卿珠的惨叫声,连忙将她一把拉起。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 李恪川大吼了一声,一直躲着的家丁和小厮这才赶紧跑出来抬着他们二人匆匆离去。 李卿落提着剑想要追上去把他们都给杀了,却被刘穗儿一声喊住。 “阿姐……” 李卿落咬了咬牙,听见刘穗儿又喊着她:“阿姐……先陪我说说话……” 李卿落这才赶紧过来,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刘穗儿,眼泪无法控制的‘簌簌’掉落。 “阿姐……” 刘穗儿看到她哭了,自己却笑了。 “我就知道……你刚刚说这些话……都是故意迷惑他们的……你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李卿落看着穗儿不停‘噗’血,她用手给她也不停地擦着。 不消片刻,她的下颚脖子上就已经流满了血浆。 “穗儿,别说了……” 李卿落将刘穗儿抱起来搂在自己怀里,刘穗儿低头看着的自己的肚子。 “好可惜……我没能生下这个孩子……” “不过……它是那李恪川的血脉……或许他随我死了……也是一桩好事……” “有个那样人渣畜生令人作呕的爹,有个我这样身世不清白的娘……他便是来到这世上,也会遭世人白眼轻视……” 李卿落:“穗儿,别说了!!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没有护住你!” 刘穗儿抬手,替李卿落擦了擦眼泪。 “不,是我们刘家对不住你……若不是我阿奶当年一己之私,阿姐你也不会遭受这些痛苦委屈和磨难……” “只是阿姐,你可知小时候,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 “是姑姑说,你就该是我们家的牛马奴婢,不必对你客气……” “阿奶说,让我不要和你走得太近……” “终有一天,你会与我们成为死敌……” “是我从前,太不懂事了……未能自己分辨善恶是非,跟着他们一起对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 “可是阿姐你瞧……我终于又把你给找回来了……” 说着说着,刘穗儿的双目已经开始涣散没了神。 李卿落:“我会救你的,你别怕……” 刘穗儿惨白的一笑:“我知道……没用了……” “阿姐,咱们山里的天,比这里蓝……” “那天晚上你在山里找到我,天上的星星,也比金陵的多……比金陵城的亮……” “为什么金陵城的人,都这样狠毒……会让从小疼我的姑姑,将我一害到底……” “这些人打我骂我……可就是没有人关心我……” 李卿落用力抱住刘穗儿:“我不恨你,我真的不恨你。我早就原谅你了,你活下来,我帮你养孩子,我把你的孩子带到祖母跟前,让他以后享不完的福气!” 穗儿却笑:“可惜来不及了……” “阿姐求你答应我……若是有一天你要彻底报复我们刘家人……求你饶了阿娘一命……” “她心里是在意你的……只是她和我一样……懦弱好欺,又无能为力去做任何事……” “我真的好想回到山里……若是不来金陵这一遭就好了……” 刘穗儿瞪着眼睛,满身满脸是血的咽了气。 刘金枝还在一旁又蹦又跳的拍着手笑道:“以后就没人知道这个秘密。我没有为了那些钱卖过穗儿,阿爹哥哥他们都会原谅我的。呵呵呵,哈哈哈……” 李卿落缓缓放下怀中的刘穗儿。 她捡起地上的剑,朝着刘金枝利落刺去。 刘金枝扭头,满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李卿落。 “你、你……你杀我……?” 李卿落握着剑柄在刘金枝的身体里扭转:“我早就该杀了你!留你在世上本是为了恶心刘家人,恶心刘卿珠,没曾想,竟让你一再祸害了穗儿!” “刘金枝,你不配为人。下去向穗儿赔罪吧——!” 李卿落拔了剑,刘金枝捧着不断滑落内脏的肚子,热腾腾的手感让她一直不停惊叫:“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我还要享受荣华富贵——我不会死的,啊——” 她还想逃走,可才跑了两步,就被自己的肠子给滑滚在了地上。 刘金枝再也爬不起来,她看着身后的李卿落,就像看到了阎王索命,失声的尖叫着。 李卿落一步步走过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垂死挣扎。 刘金枝躺在了地上,不过抽搐了几下就咽了气。 看到她杀人,郑凌舟知道今日就算拼了自己这条命也带不走正在盛怒暴走中的李卿落了。 他扭头看向身后已经所剩不多的教徒,这才咬牙大喊一声:“撤——!” 段容时:“休想!” 他今日断然不会给这些莲花教的教徒们还有逃跑的机会,大手一挥,所有侍卫都立即使出绝招,把剩下的教众统统屠杀殆尽。 段容时再向郑凌舟走去。 “你到底在她身上,想图谋什么?” 郑凌舟飞身一跃挂在树上,他阴狠地瞪着肃王,一阵狂笑。 “图谋?在杀伐果决、杀人如麻肃王殿下眼里,人间便没有半点真情吗?” 段容时:“真情?你们莲花邪教的眼里,何为真情?为了你们所谓的众生平等,屡次滥杀无辜平民百姓,是为真情大爱吗?” 说话间,段容时摸向腰后的弯刀。 追雨等人也虎视眈眈的过来,准备包抄郑凌舟。 郑凌舟就站在高处,将这一切局势自然早便看得清清楚楚。 他冷冷一哼,一甩衣袖,一把飞镖向李卿落所在的方向飞去。 第223章 两具尸体抬到刘家大门前! 段容时大喊:“让开——” 雀儿等赶紧与肃王一起飞身上前,李卿落还在穗儿死去的悲痛中浑浑噩噩,听到声响扭头时,她下意识的抬剑便挡,然而这些飞镖就向飞雨一样向她扑射而来—— ‘叮叮叮叮……’ 段容时手中原本要飞向郑凌舟的刀,此刻也飞旋了过来替李卿落挡下了这些暗器飞镖。 再抬头,哪里还有郑凌舟的身影? 只听见他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哈哈哈……!肃王,有朝一日,我郑某定会亲手杀了你!” “落儿,今日因你我莲花教大伤元气,下一回,我可不会如此再护着你了!” “你好自为之吧!” 郑凌舟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身手,与段容时不相上下,算得上难缠。 追雨和破风赶紧带人去树林里继续搜索,其余人则有条不紊的开始收捡尸体。 这边,段容时利落收了剑,快速走向李卿落。 看到李卿落满身是血,还手持一把血剑时,段容时的呼吸跟着紧紧一窒! “李卿落!?” 他飞也似的大步奔了过去,拉着她神情紧张的上下打量。 李卿落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一脸麻木的说道:“穗儿死了。” “她就在我面前,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便死了——!” 段容时确定她自己并未受伤,却也并没有跟着松口气。 而是抬手用自己衣袖,继续将她脸上的血先擦了个干净。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必自责。” “你要做的,是让那些伤害她的那些人痛不欲生,付出比她更惨数十甚至上百的代价!” 李卿落抬头看向段容时。 她眼里失散的光亮,慢慢聚拢。 “对。你说得对。我要让他们,付出比穗儿更惨痛数十倍,上百倍的代价!” 邓嬷嬷掉了半个耳朵,而刘穗儿逝者已逝,所以李卿落一行人还是先行紧忙回了桂园。 这边追雨等人抬着刘穗儿和刘金枝的尸体,找到了刘家。 追雨敲响门后,是王氏来开的门。 王氏看到门口站了一群黑压压的官爷自是狠狠吓了一跳。 她连话都不敢说,一低头看到眼前放了两具尸体,吓得又是一声惊叫并跌在了地上。 刘老头闻声走出来:“你个憨妇!什么人敢上门来闹事,你不能说出自己的嫡亲女儿,是那允王府的宠妾吗!?” 可到门口一看,看到是两具尸体后,刘老头也吓得顿时哑了声。 其余在家的各房人听到声响,也都赶紧纷纷出了房门来。 “怎么回事?怎么有两具尸体?” “不会是大哥吗?大哥这几日总在外面跑,虽说是去找生意的路子,可昨儿老二回来说,可是在赌坊门口看见大哥了的。” “你胡说什么!?” 刘老头一声大吼,正要抖着嗓子出去瞧瞧,刘大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怎、怎么这么多的官爷?官爷,我们家没犯啥事儿吧?” 看到刘大回来,刘老头的腰杆子一下就硬了起来。 “官爷们是不是找错门了?我们家的人都已经回来了,所以这两具尸体真不是我们家的人……” 王氏白着脸道:“不……不!穗、穗儿今日出门了!她,她还没有回来呢!” 刘老头转身瞪着王氏怒吼:“她一个女娘整日往外跑什么跑?就是你这个当娘的没有将人看好!若真是死在外头,那也是活该!” 话音刚落,追雨见他们家人都已经来的齐全,便指挥手下上前一把掀开盖在尸身上的白布。 “这两个,可是你们家的?” 追雨指着地上已经凉透的刘穗儿说道:“今日我大理寺出城办案,在青松观山脚下,遇到这二人。” “这个胖妇人突然发疯拿刀杀死了此女,此女身怀有孕,当场身亡。” “这胖妇人当着我们大理寺胆敢行凶,已经被就地正法。” “听说她们二人都是你们一家的?” “既如此,你们都收殓下来吧。” 说罢追雨就领着人大步离开。 身后随即爆发凄厉的惨叫痛哭声。 “穗儿——穗儿!!” “是金枝,金枝啊!!”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穗儿竟然怀了身孕,这,这怎么可能!?” “大嫂,你真的半点也不知道吗?” 刘老头:“金、金枝,我的女儿啊!!金枝——” 四周的邻里都跑了出来看热闹,对这刘家指指点点。 追雨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声冷哼:“你们刘家更多的痛苦,还在后头呢。” 要他说,就该趁月黑风高把这一家子都杀了才是。 不过,姑娘显然有她的安排,而自己作为大理寺的公职人员,也不能没有名头就灭人满门。 只好暂时按捺住这个冲动。 李卿落刚回到桂园就听见郑嬷嬷急急忙忙出来说道:“姑娘,老夫人醒了!” 李卿落原本阴霾沉沉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心里终于又有了一丝欢喜。 “当真!?祖母——” 邓嬷嬷和张嬷嬷先下去包扎伤势。 雀儿和莺儿则快速上前,先把李卿落的外衣给脱了,然后又给她裹上了斗篷,这才让她进了裴老夫人歇息的房间。 “祖母!” 李卿落闯进去,看到祖母果然已经睁眼,而且还正精神奕奕的靠坐在床头上吃东西时,她顿时喜极而泣。 “祖母——” 接连着失去好友南嘉,妹妹穗儿,还有祖母的生死不定,李卿落的心里紧紧崩了一根弦。 好在祖母终于醒转过来。 她心里最大的那块石头,此刻才终于彻底落了地。 李卿落走过去眼泪汪汪的扑进祖母的怀里哭道:“祖母!落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落儿真的很想您,您以后别再这么吓落儿了好不好?” 李卿落仰起头来。 裴老夫人赶紧将碗递了出去,温柔的替她擦了泪。 “你个傻丫头,瞧你哭的,像个小花猫似得。” “放心吧,祖母不会死的。洛神医已经回来了,而且,他还把祖母给你请的新师父给请了回来!” 当初假沉荷的事情闹出来后,裴老夫人便大发雷霆了一场。 她再不相信旁的那些人来教落儿,所以就亲自托了自己一个老熟人,让他来金陵亲自教导一下她的心肝宝贝。 不过这人因为一直有麻烦事缠身,所以才迟迟未能脱身而来。 这回洛神医出去云游时,顺便去边关把这人给抓来,还是急急忙忙就来的。 因为开始他收的是裴老夫人亲笔书信,让他赶紧回来救一个深重剧毒的裴家姑娘。 可回来后才知道,是裴老夫人差点没了。 洛神医和裴老夫人几十年好友,一颗心都快吓停了。 把了脉才确定,裴老夫人除了体内还有余毒,只是还未醒转过来。 恰好,他们正说话间,裴老夫人竟醒了! 此刻说着话,裴老夫人给李卿落指了指站在床头一边的二人。 “还不快见过洛神医,还有你从今往后真正的师父南宫狄——南宫先生!” 李卿落这才发现这屋里竟然还有旁人。 她一定是太激动了,所以一进来只看到了祖母。 这会儿她赶紧直起身来,脸上发着烫:“落儿见过洛神医,见过……南宫先生。” 还未正式行过拜师礼,所以李卿落没有资格喊此人师父。 她抬头看了眼对方,发现洛神医是个满头白发,容貌却并不老的中年美男子。 而南宫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模样骇人可怖,但年龄和李朝靖差不多大,瞧着很严厉的样子。 二人盯着她都点了点头。 “见过李姑娘。” 李卿落不敢再多打量,垂下眼睑。 裴老夫人‘哈哈’一笑:“这个皮猴子,往日里脸皮是厚的,不过今儿见到你们两个,她倒还晓得害羞了?” 李卿落在哄笑中赶紧逃走。 然而她一走,那南宫狄救皱着眉说道:“老夫人,此女怕是不好管教啊?” 虽然她换了衣衫,但她一进来南宫狄就闻到了她身上传出来的血腥味。 南宫狄并不喜欢杀孽太重之人。 裴老夫人笑笑道:“她若是见了血,必定是那些人都活该的,你怕什么?我们落儿最是恩怨分明,光明磊落的一个女子。” “以后你多多与她相处,自然就知道她的性子了。她与我,是最像的!” 晚上李卿落又来看裴老夫人。 邓嬷嬷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李卿落连忙问道:“还疼不疼?” 邓嬷嬷一笑:“姑娘放心。老奴也是幸运,能恰好碰到洛神医回来,不然这耳朵还真就接不上了。” 李卿落闻言放下心来,转头才又看向裴老夫人:“祖母,您找落儿,是想说搬家的事吗?” 洛神医回来了。 祖母也醒了。 她们祖孙二人和一众嬷嬷们,自然不能再在肃王的私宅里住着。 裴老夫人却盯着李卿落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还不说,你与那肃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224章 崔家上门退亲,狠狠羞辱将军府满门! 李卿落就知道逃不过这一遭。 先前她向祖母发过誓不再与肃王接触,但现在自己破了誓言,便只能硬着头皮回道:“祖母,肃王殿下对落儿有数次的搭救之恩。这一次祖母中毒也多亏了肃王殿下府中的大夫才能幸免于难。” “落儿知道殿下是个危险之人,在他身边会危险重重。不过落儿与他,确实只有君子之交!” 裴老夫人:“当真?” 她倒是并非不信落儿的话。 只是裴老夫人毕竟也是在朝堂上摸爬打滚过的,所以非常了解像肃王这样恶劣凶煞的名声在外之人,性情有多不好相处。 他还是个皇子。 是如何看上落儿,并对落儿如此与众不同的? 传闻中,这肃王身旁可是除了一个沁玉公主之外,再无旁的女子。 那肃王对落儿的心思,也如落儿对其一样简单清白,是所谓的君子之交吗? 裴老夫人并未挑破这些话,只是对上落儿懵懂的眼神时,微微叹了口气。 “你呀,究竟何时才能开窍?” “罢了,老身既来此处叨扰了这么久,也不能做个无礼之人。你便安排一下,这两日咱们和肃王殿下一起用顿饭吧?” “就当做答谢他此次对老身的救命之恩了。” 李卿落笑着应下:“是,祖母。” 不过她心里却在嘀咕:肃王殿下那么喜好干净的人,会愿意和她们祖母孙俩一起用膳吗? 不管了,先邀请,他若是不应,便也是他的事了。 裴老夫人紧接着又说道:“刚刚祖母已经吩咐了郑嬷嬷,咱们三日后就搬去祖母的宅子。” “那将军府,咱们以后便不回去了!你可愿意?” 李卿落忙不迭的高兴点头:“祖母,落儿愿意!” “不过落儿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拿走。不过也不急,下回落儿会亲自回去拿的。” 裴老夫人温柔的摸摸李卿落的脸。 “就是委屈你了,孩子。明明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却有家不能回。” 李卿落温柔的趴在裴老夫人的膝盖上:“有祖母在,哪里才是落儿的家。” 而且搬出将军府,她以后行事,反而越加方便了。 李卿落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抹狠光。 李恪川,李朝靖,曲氏,曲家,刘卿珠。 害死穗儿,毒害祖母,这笔账她马上就和他们彻底算个清楚。 将军府。 李朝靖听到下属来报还是没有裴老夫人和李卿落的踪迹时,大发雷霆之下用刀把一屋子的家具都给砍了。 他知道,他那逆女至今还未将母亲的尸体抬回来发丧,必定是救活她老人家了。 李朝靖明明该感到高兴的。 但心底更多的却是害怕。 他那母亲,只怕会更加地恨上自己这个儿子了。 原本若是她这回死了,得到天风商行,就是他最名正言顺的时候。 可偏偏她还没死! 没死,就会清醒过来,自己这会做的事,定会彻底寒了她的心……就像川儿说的那样,她若真的将天风商行极其一切都留给落儿该怎么办? 他也不能当真把自己的亲骨肉再给杀了吧? 李朝靖正是头疼时,管家又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是,是崔家,崔家的大管家和媒婆,上门来退亲了!” 李朝靖神色巨变:“你说什么!?” 李朝靖匆匆忙忙赶到府门口时,崔家的大管家将当初的下聘礼已经满满当当堆了一门口。 然后又将定亲书、还有刚誊写的退亲书都递了上来。 崔府管家:“李将军,我们家大老爷说了,我们崔家与你们将军府没有姻亲缘。所以,还请李将军能干脆一点,签下这退亲书,从此以后贵府大公子和我们家九姑娘,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两家从今往后各自安好吧!” 李朝靖一口否决:“不行!凭什么你们崔家说退婚就退婚了?我们将军府不要面子的吗?” “还有,若是你们崔家嫌弃我们川儿如今的遭遇,何不当初川儿断腿之时就来退婚?我李某二话也不会多说!” “如今你们崔府的面子倒是做够做足了,就要背弃这场婚约?我李某绝不同意!” 即便天色已经落了下来。 听到将军府的响动,附近的百姓还是闻风立即都围了过来。 “快点快点,这将军府又有热闹可看了。” “天啦,这真是比戏园子里编排的戏曲还热闹,真是三天两头儿的就闹起来,嘻嘻,跑快点!” 崔府管家一声冷笑:“怎么,李将军还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何事吗?可不是我们崔家背信弃义,我们崔家做的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是你们李府欺人太甚!” “若是李将军还闹不明白,何不干脆先问问贵府大公子,他做过何事?” 李朝靖认定了是崔家找借口想要退婚,又加上这两日因为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失踪之事,这心里随时都憋着一股火气。 所以当即想也没想就挥手道:“不必了!本将军的儿子,本将军自己还不了解吗?” “他如今早已稳沉可靠,绝不会再如你们口中所说做出什么离谱的错事来。” “你们崔家想要抓他的私德作为借口来退婚,本将军绝不相信!” 崔府大管家深吸了一口气。 “将军,这可是您逼奴才的。待会儿,您可别后悔——” 李朝靖眼底唇角都是藏不住的冷笑:“后悔?你们崔家如此迫不及待的大晚上就跑来退婚,本将军倒要听听,究竟是何事让你们连明天也等不到了!” “既是你们崔家先不仁在先,我又何必讲什么义?” 媒婆在一旁干着急:“将军大人,咱们还是进府去说吧……这,这毕竟还有这么多人听着呢。” 李朝靖这才注意,府门口不知何时又满满当当的挤了一街的百姓。 他脸上顿时一片黑线,正要动摇进府说此事的念头时,那崔府管家却突然咧嘴一笑。 “那奴才可就说了?” 崔府管家也不再给李朝靖后悔的机会,连忙开口就道:“今日我家大太太带着九姑娘和十一姑娘前去青松观烧香,不巧碰上了贵府的大公子和先前那位假嫡姑娘,正在卿卿我我贴在一处说话。” “这原本也没什么,毕竟他们从前是兄妹,便是亲热的离谱了些,我们太太和九姑娘也不会放在心里去的。” “但偏偏就在那当口又跑出来贵府曾经私逃的一个奴婢。将军老爷猜猜那是谁?” “听说她可是贵府大公子身边曾经一位极其得宠,名叫‘珊瑚’的通房啊。” “哥儿身边有个通房倒也不稀奇,可稀奇的是什么,将军老爷知道吗?” “是那通房的脸,竟和假嫡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啊!” “而且从她们口中我们崔家这才得知,这二人竟然是嫡亲血缘的亲姐妹!” “听那通房说,你们大公子与她夜夜同房时,口中声声喊着的,可是那假嫡姑娘的名讳……贵府大公子和这假嫡姑娘,怕是早已有了私情吧!?” “就算没有,贵府大公子对曾经的嫡妹,也定然是早就有了龌龊、不可告人的心思!” “如此巧合的事,贵府又是当真不知吗?” “你们李家出了这般背德人伦,丢尽脸面之事,我们崔家绝不能忍!” “如此私德有亏,寡廉鲜耻的郎君,我们崔府的姑娘,便是去那道观削发为尼,也绝不会嫁!” 崔府大管家说完一甩衣袖,‘哼’的一声转过身去,显得底气十足。 李朝靖捂着胸口向后重重退去! 川儿对刘卿珠的心思,他们当然清清楚楚! 当初在明楼抓奸珠儿与那允王奸情时,川儿把他的心思也说的明明白白,李朝靖当时就知道,此事绝不能为世人所知! 不然他们整个将军府的声誉,就再也洗不清了! 李朝靖又羞又怒,一张脸黑里透着红:“此事是你、你们崔家信口胡诌,是污蔑我将军府的!” “我们将军府早已与那女子断绝了关系,他们二人私下绝不会再私下相见!” “你们崔家为了能退婚,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事都能泼上脏水来害我李家!” “你们如此不要脸皮的行径,可知那刘家姑娘如今是允王殿下的宠妾?连这种事也能污蔑,当心我告到圣上御前,以证我李家清白!” 崔府大管家笑笑:“李大将军先别急着跳脚啊。那逃走的通房,如今已经身怀有孕,那孕肚瞧着没有五个月,也有四个月了吧?” “还未成婚,便先有了庶子,此事说出去,你们将军府难道就不是踩在我们崔府头上欺凌,羞辱我们家的嫡姑娘吗?” “还有,我们崔家今日上门来,商讨的可是退婚之事。便是允王殿下,也管不着两家的婚事吧!” “即便是大将军告到御前去,有理有据的也是我们崔家!” “来人,把退婚书和定亲书都丢在他们将军府门前!若是明日我们上门来取这退婚书时,将军大人还未签字的话,就休怪我们崔家彻底翻脸,将此事闹得满城皆是!” 这还不够满城皆是吗!? “走!”崔府大管家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李朝靖脸色铁青的拦不住人,转身跌跌撞撞赶紧进了府。 李朝靖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他来到澜沧院,看到自己的嫡长子李恪川此刻竟还有闲心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月亮赏景,还露出一脸怀悲伤秋的神情时,顿时血气翻涌,怒从心头起! “逆子!!你今日,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第225章 渣爹要被哥哥气死了? 李恪川扭头看向着急的父亲,神情却很平静地反问道:“阿爹,可是崔家上门来退亲了?” 闹那么大动静,李恪川确实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他也早就料到会有此事。 只是没想到崔家连一晚上都等不住,这么着急的大晚上竟就跑来退婚。 李朝靖浑身狠狠怔住:“你、你知道?所以,崔家所说的桩桩件件,竟都是真的!?” “你不仅私下又见了那刘卿珠,当初你那闹得满府风云的通房还是刘卿珠的嫡亲妹妹!?” “而且那个通房突然闹了失踪不见,竟是怀了你的骨肉!?现在却又突然跑了出来,闹得整个崔家都知道了!?” “川儿,你告诉阿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崔家那些人胡诌的是不是?” 李恪川自嘲一笑:“确实都是真的,阿爹。” 李朝靖扶着胸口又重重向后跌去。 好在管家在后面扶了一把,他才没有跌倒。 但李朝靖突然急火攻心,转头就喷了一口热血出来—— 刚好,喷在了闻声正着急赶来的曲氏一脸。 曲氏:…… 她抬手摸向自己的脸,看到一手血淋淋的,顿时一声惊叫:“啊!!!” 曲氏险些晕厥,还是常嬷嬷用力扶住她,并死死掐了她一把:“夫人,夫人!您快瞧瞧老爷去吧,这是老爷吐的血啊!!” 曲氏翻了翻白眼,这才又醒过神来。 “老,老爷!?我的天啊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老爷……” 曲氏都快哭出来了。 上回川儿断腿,李朝靖的头发就白了一半。 如今又口吐鲜血,这、这要是又折了寿命,她以后可要怎么活啊! 这么大个将军府,她可是守不住的啊! 曲氏一想到此,就心慌的浑身颤抖。 她扑上前一把扶住李朝靖,李朝靖却将她狠狠推开。 “你给我滚开!都是你这个蠢妇生的这些讨债的儿女!” “女儿,忤逆不孝,不顾全府利益叛逃!” “儿子,不顾李家未来前程,做出这些有辱门风家业清白的丑事来,丢了这么好的亲事,以后还有哪家的贵女会肯嫁给他!?” “就凭他一个断腿之人!?” “还是未婚却先有了庶子的浪荡子!?” “他名声不清白,前程彻底断送,他如何撑起整个将军府的家业来?我往后还怎么放心把整个将军府交给他!?” 李朝靖瞪着血红的眼睛怒吼完,却听身后的李恪川突然‘咯咯咯’地桀笑起来。 “阿爹,反正您不是已经,又快有一个新的儿子了吗?” “我这个嫡子彻底成了废物,对您毫无用处了,也再撑不起李家门楣,您不是还有一个柳姨娘,可以给您再生下两个、三个、四个甚至更多的庶子来吗?” “您还正值壮年,想要多少儿子不可以?” “反正我是一个断腿的废人,我是一个名声尽毁、声名狼藉的蠢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恪川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容里的凄楚和酸苦却只有曲氏这个当娘的能看出来。 她心疼的从地上爬起来又冲向李恪川。 “川儿,你可别吓娘啊!” “娘可就你这一个指望了,你若再出什么事,娘该怎么活啊?” “崔家没了就没有,大不了娘再给你物色一个不比那崔九娘更差的,你别做出这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来……” 但是任凭曲氏怎么喊,李恪川还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曲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不知道,这个家如今究竟是怎么了? 好像自从珠儿和落儿的身世被捅破后,一切就再也控制不住,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安宁。 如今老爷身边又有了更年轻貌美的柳姨娘。 那贱货腹中还有了老爷的骨血。 一想到此,曲氏就恨得咬牙。 她当年做了那么多,为的就是这个家里没有庶子女能和川儿、珠儿争夺东西,没想到如今这老东西都一把骨头了,竟然还能整个庶子女出来。 曲氏眼底闪过一抹阴暗,她死死一把抱住李恪川,在他耳边低声喃道:“川儿你别怕,这个家里不会有什么庶子和你争夺整个将军府的,娘向你保证……” 李恪川这才低头看向曲氏。 曲氏含着泪向他微微摇头。 李恪川张了张嘴,却见李朝靖已经摸到他们身后,冷不丁的问了句:“你们在说什么!?” 曲氏吓的一声惊叫。 她慌张的看向李恪川,只怕李恪川问出自己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却不想李恪川面无表情竟说了一句:“你们放心罢,珊瑚……珊瑚连同她腹中的孽种,今日都已死了。” 李朝靖和曲氏同时大吃了一惊! 李恪川说着这些话,眼底的哀伤和悲痛无尽涌出。 可随即,他却又说出一股含着浓浓恨意的话来:“阿爹阿娘,儿子今日的一切不幸和痛苦……可能都是我那嫡亲的妹妹李卿落给亲手所害的!” “不仅如此,她今日……对我也是真的动了杀心!” 此时,澜沧院门口的草丛里,已经偷听偷看了不少的二房小厮一脸激动的转头冲进黑暗里…… 不一会儿,小厮就来到李朝淮跟前:“二老爷,二姥爷——大房那边,又闹起来了!” 李朝淮如今眼皮都懒得掀的只瞟了小厮一眼。 “到底何事?刚才外面吵吵闹闹的,如今他们大房的事还少吗?” 李朝淮在城里过得一点都不自在。 自从姨娘被送去庙里后,他们庶出这两家整日就像是在这将军府里坐牢一样! 哪里都不敢去,更不敢闹事作妖。 生生忍下当初姨娘和妹妹被同时赶出将军府的屈辱! 他那没出息的弟弟李朝安不敢出头便也罢了,如今自己也始终找不到法子救出姨娘,这让一向孝顺的李朝淮很是憋闷。 那小厮却拍着腿道:“是崔家,和大公子定了亲的崔家,今儿晚上来府上退亲了!” “还有,听说大公子弄了个庶子出来,不过现在好像都已经死了。但是刚刚大老爷可是气得吐了一口血,还吐了大太太一脸呢!” 李朝淮这才有些激动的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难道,大哥快被气得不行了? 第二日,刘家闹出了两条人命的事就传了出来。 但同时,崔家迫不及待大晚上就跑去东吟巷将军府退婚的事,再次闹得整个金陵城都人尽皆知。 昨晚将军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可不少。 一时间,各种风言风语传的街头巷尾都是。 将军府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脸皮再厚,也还想出门见人。 所以崔家的人来上门取退亲书时,李朝靖便已经早早签了字,将退亲书给人送了出去。 李府管家还一脸体面的说道:“我们老爷说了,是我们将军府对不起你们崔家……” 然而崔家大管家听都没听,只确认了一眼,拿起退婚书一溜烟的就跑了。 那副样子,活脱脱一副生怕将军府会再反悔似的。 李府管家:“……” 崔李两家退婚,已成定局。 然而仅仅只过了一日,崔家便又急急忙忙的给崔九娘定下了一门新的婚事。 这一回,崔九娘定下的,是裴国公府长房的嫡长子——裴惊蛰。 李卿落听闻后很是惊讶:“崔家这么着急?也不怕世人说他们崔家什么?” 裴老夫人为此也感到很疑惑。 “而且,怎么是说给大哥儿的?” 李卿落对裴国公府的这个嫡长子还不太了解,所以就多问了几句。 裴老夫人叹了口气:“他如今……应该也有二十六七了吧?不过,他是裴国公府的长房嫡长子,也是你们这一辈最大的郎君,说来也不该还这么年轻的。” “只是我大兄当年得的就是个幺子,后来长房媳妇生的大哥儿又迟,这才后辈们代代年岁都小。” “但他先前不是已经成过婚了吗?我记得,成婚也有十年了吧?” 张嬷嬷在一旁提到:“是的老夫人,大哥儿成过婚的。” “不过您忘了,大哥儿的嫡妻四年前已经因病故去,而大哥儿也被牵连到了废太子的事情里……所以,他当年早就被裴家丢到边关说是去受罚受罪,实则历练去了。” “只是如今,也没听到有什么名堂风声的啊?” 裴老夫人:“那他怕是要回来了?管他做个什么,将来还不是世袭定国公府的爵位?” “这崔家定的这门婚事,倒也算是吃亏。” 李卿落心中咋舌,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这还不算吃亏? 那裴家是什么吃人的狼窝,她如今早已有了隐隐的猜测。 而且,就算裴家一直都在藏拙,隐藏实力,但崔家如此仓惶之下的就又给崔九娘定了这门婚事,难道就没有暴露其一点别的心思吗? 还有,这裴家的嫡长子竟然也和废太子有了干系。 再一想到裴三郎,李卿落几乎确定,这裴家果真是废太子一党的! 废太子的人也能丢去军营……是裴家动用的关系,还是……上头那位,抑或是废太子动用的人脉? 这其中,可否又藏了什么更深的阴谋? 李卿落没有再想下去。 只是又想到这崔家的家主,如今可是大梁的当朝丞相! 而且,李卿落觉得崔九娘那样爽利干脆的女子,嫁给一个大她那么多岁数的男子做继室……想来,实在是憋闷和不值。 崔家到底是有了偏私之心。 若真要嫁崔家的女儿去裴家,怎么就不嫁他们长房的嫡长女崔十一娘? 偏偏是远赴金陵,独自上来想办法退了婚的崔九娘。 这不是刚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嘛。 李卿落也只有心里叹气,再也是爱莫能助了。 不过,她心里记挂起南嘉的事来,不知道如今肃王那里调查的如何了,可有什么头绪没有? 看来,她必须得试探问一问肃王此事了! 很快,就到了祖孙二人借府宴请段容时的这一天…… 第226章 肃王殿下今日不对劲!! 李卿落在当日得到祖母的吩咐后就写了书信,让哑奴们送去了肃王府。 所以得到肃王确切会来的消息后,李卿落这日一大早就亲自去了厨房。 她让翠儿和平日里负责给祖母采买东西的嬷嬷亲自去买的菜。 自然,她今日也准备亲自下厨露一手,因为她早便发现,那肃王似乎很是喜欢自己的厨艺。 虽然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饭会比王府和皇宫里的厨子手艺还要好,但或许肃王早就吃腻了山珍海味,就是偶尔会喜欢一些粗茶淡饭来换个口味呢? 李卿落特意向祖母小厨房的嬷嬷请教了佛跳墙的做法,一大早就开始吊汤。 除了自己的拿手菜之外,她还向府里的哑奴们请教了一些大楚的菜肴。 到了晚上,一桌子各种美味菜式就摆上了桌。 虽然已经是初春,但是金陵城还是很冷,所以屋内还烧着碳火,整个屋内暖洋洋的,不至于菜也那么快冷了下去。 只是时辰越来越晚,眼看就要这一桌子菜又要端下去热一热了,肃王才终于匆匆赶来。 “肃王殿下到——” 裴老夫人立即在李卿落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臣妇裴氏——” “臣女李卿落——” “参见肃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老夫人就要和李卿落一起跪下去,段容时大步上前一把将裴老夫人手臂抬起:“裴老将军快快请起。” “您老当年为了守卫我大梁疆土,保家卫国,战于沙场,牺牲良多,是乃我国栋梁将才,更是整个大梁开朝以来唯一的巾帼女将军。” “本王一直心生仰慕佩服,岂能受您如此大礼?以后您老见到本王,万万不可再行如此大礼。”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同时:“……” 裴老夫人:呵呵,当初在青松观时,老身对你行礼,你也没有这么客气吧,今日怎还说上什么仰慕佩服了? 裴老夫人都忍不住瞟了一眼身旁的乖乖孙女一眼。 李卿落:肃王殿下今日有点不正常。 段容时还像是毫无所觉眼前二人对他的无语之处似得,厚着脸皮走向主位。 他落座后,李卿落才扶着裴老夫人坐下。 段容时面对一桌的美味佳肴,开口问道:“听闻今日所有菜肴,皆乃李姑娘亲自下厨所烹?” 裴老夫人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是啊殿下,臣……老臣这孙女,也没有什么特长之处,只有这一手的菜式,做的还算用心。” 段容时这才抬眼,终于正正式式的看了李卿落一眼。 他微微颔首:“曾有幸吃过李姑娘亲手做过的地瓜宴,倒是让本王大开了一次眼界。” “这一回,也是辛苦李姑娘了。既如此,本王就尝尝?” 裴老夫人伸手:“殿下不必客气,请。” 李卿落:肃王殿下今日不对劲!! 他明明就已经开始亲自给她点菜了,还装什么今日才吃第二回!? 不过在肃王动筷前,哑奴原本准备上前来先试毒的,但肃王伸手挡住了。 “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 他今日连被人伺候布菜都给一一拒了,显然是完全信任李卿落祖孙俩,这让裴老夫人也感到颇为吃惊。 这肃王可是传闻中,最矜贵且也是最不好相处的一个皇子了! 毕竟他做事心狠手辣,从不留余地情面,所以得罪的人多不胜数,想要找他复仇,甚至这整个大梁想杀他的人,怕也是多如牛毛啊。 所以,传说他凡是所有入口的东西,都必须先由近身之人试毒,或是试吃,然后才能端到他的面前。 怎么今日亲眼所见,却竟和传闻中的如此大相径庭? 不仅如此,反倒有些亲和的反常呀…… 他就当真如此信任落儿? 裴老夫人忍不住又瞟了自己那乖乖孙女一眼。 李卿落也正眼神古怪的盯着那肃王,看他吃了好几口后才放下筷子,竟还道:“确实是用了心的,本王收到心意了。” 裴老夫人:“呵呵,能合殿下口味便好。” 李卿落见之,连忙端起酒杯说道:“民……臣女今日献丑了。” “在此,臣女先敬殿下一杯。谢殿下那日肯出手搭救臣女祖母性命,还收留我祖孙二人至今,臣女无以感谢,来日必报殿下如此大恩!” 说完李卿落就要利落的一饮而尽,却被裴老夫人一把紧急拦住。 “呵,你如今什么酒量,自己不知?” 裴老夫人侧过头来小声说道,“不许喝!” 李卿落眨巴着眼睛:“祖母,一杯应该不碍事……” 大不了睡一场,反正这是在桂园,也没有关碍。 裴老夫人却皱紧眉头:“我说不许就不许!祖母来。” 说完裴老夫人也举起酒杯。 李卿落连忙去拦,“祖母,可您体内的余毒还未彻底清除……” 裴老夫人:“祖母问过洛神医了,他说饮酒和我体内的那点子毒,不至于相冲!” 然而李卿落还是不肯放心。 祖孙俩正在推拒,对面看了一响的段容时突然握拳轻咳了一声:“二位不必如此拘礼。其实,本王今日身体也不太爽利,不如咱们就都不饮酒,便以茶相代如何?” 这么平易近人? 这么通情达理? 这么和蔼可亲? 这么善、解、人、意的!!? 这还是传闻中的阎、罗、杀、神,冷面无情的肃王殿下吗!!? 李卿落越发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还没睡醒。 裴老夫人则是眯着眼非常满意的‘呵呵’一笑。 “那既然殿下都如此发话了,老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茶过三巡后,三人也都自如的吃起了饭菜。 裴老夫人这才说道:“听说老臣家的落儿,自回金陵后便给殿下添了数次麻烦,也得殿下数次相救,老臣深感殿下大恩,也为此荣幸落儿能得殿下几分青睐。” “只是落儿说,她与殿下是君子之交。” “老臣惶恐,落儿她不过是个未曾见过世面,一直深居闺阁中的小女娘,如何称得上与殿下是君子之交呢?” “殿下是做大事的人。落儿只会给殿下添麻烦,就像这次,若不是老臣不中用,落儿也不会带着老臣来殿下府上叨扰。” “这几日老臣也在殿下此处休养下好转了许多,而且一直照料老臣身体的洛大夫也已回来,所以,老臣祖孙二日从明日起就不再叨扰殿下清净,打算回我们自己家去了。” “是以,今日不仅是答谢殿下恩情,我们祖孙二人还要向殿下辞行。” 说着裴老夫人再次起身举起茶杯,要敬肃王。 段容时这次却并未立即随和应声,而是自己默然的先浅饮杯中余茶。 李卿落看到祖母一直站着还举着手,心中一涩。 她也立即跟着端起茶杯起身:“肃王殿下,臣女与祖母不会忘了殿下此番恩情。日后殿下若有用得着我们祖孙二人之处,还请殿下尽管吩咐便是!” 李卿落这是把自己也抬上来了。 裴老夫人不免气恼的暗暗瞪她一眼。 裴老夫人刚刚说的那些话,就是想把李卿落给撇干净,以后让肃王少来沾惹她,她倒好,非得再凑上来是不是? 裴老夫人不免有些气恼。 却不想肃王突然轻慢的开口问了一句:“你们,还要回那将军府去?” 裴老夫人:“自然不是。” “老臣准备带落儿,去老臣自己的宅子。从此以后,我们祖孙二人,再不会回东吟巷的将军府去了!” 想必这肃王也知道不少将军府的阴私了,特别是这次自己中毒半夜从将军府被落儿带着闯出来,他会不知底细就收留她们? 便是再信任落儿,怕也是会去调查个清楚的。 即便如此,裴老夫人也没什么好藏着的。 虽然丢脸,但好在她人老了,脸皮又一直很厚,所以也并不是很在乎肃王怎么看待将军府。 那个家……算是彻底烂了。 肃王闻言,突然缓慢起身,仿佛刚刚那一身的冷意不过是李卿落祖孙二人的错觉。 李卿落眨着眼,看着肃王脸上微微扬起的嘴角:“那本王,就祝裴老将军及李姑娘,往后一切平安顺遂。” 裴老夫人和李卿落亲自送走肃王后,一回头她便敲了敲李卿落的脑袋。 “你要气死祖母是不是?” 李卿落:“祖母?”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裴老夫人看着她这幅懵懂的样子,气的翻白眼儿。 她今晚算是看清楚了,她的落儿或许是光明磊落的,但是那肃王对她的落儿却是未必呀!! 从前那肃王哪对自己如此客气过? 也就是今日,完全和从前判若两人的态度! 从前偶尔在青松观遇上,那肃王虽然也算尊重自己这个曾经的老将军吧,但到底他是个王爷,皇权在上,裴老夫人见到他卑躬屈膝也是应当的。 但今晚自己竟然也成了这肃王的上宾,被他如此恭敬有礼的捧着,连裴老夫人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这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一个肃王。 裴老夫人心里不由冷哼了一声。 她的落儿虽然自幼吃了不少苦,刚回金陵时甚至是颗黑黝黝又干瘪的小苦瓜,但到底如今也被自己养的水灵灵,白嫩嫩的了,而且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美若仙子,稳沉大方…… 裴老夫人不由一阵心酸。 是,这肃王确实比那忠毅侯府的庄三郎出生更高贵,比曲家的那个矮子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天下间自己也绝无可能再给落儿找不到一个比之身世和相貌都更好的夫婿了…… 但那是肃王啊! 一个身世极其复杂的皇子。 一个心思诡怪多端,手段阴狠毒辣,行事作风更是人人闻风丧胆算不得什么好人的王爷。 裴老夫人不想落儿未来再进入那样一个复杂的漩涡里…… “祖母,祖母?您怎么了?” 第227章 肃王:你就是看过本王身子! 李卿落还不明白刚刚祖母为何生自己的气,这会儿又见裴老夫人久久站着不知在沉思什么,不由摇了摇她老人家的胳膊。 裴老夫人可不想和她的心肝说清楚。 只好‘呵呵’一笑,并假意试探了几句:“罢了罢了,祖母就是觉得,这肃王原来也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可怖嘛,还是挺好相处的?” 李卿落:呵,祖母您被骗了。 送裴老夫人回房后,李卿落又去看了看自己的新师父南宫狄和洛神医。 今日她做的饭菜,也都给这二人做了一份。 此刻二人都正吃的酣畅淋漓,把酒言欢。 李卿落没有打扰他们,只看了一眼就又悄悄退了出去。 等她走远,南宫狄才颔首道:“看来我这小徒儿,还是个懂礼识趣的。” 洛神医:“刚刚是李姑娘来了?哎呀,不得不说,这丫头的这一手厨艺,还当真是不错的!” “南宫狄,你这个丑东西,以后算是有口福了!” 南宫狄满意的一笑:“算是一点慰藉吧。谁让我当年欠了裴老夫人一命?” “如今即便我抽不开身,也不得不来再收个小徒弟,就当还了老夫人当年那一恩了。” “不然你真当我吃饱了饭闲得没事了?跑来这不对付的金陵城!” 洛神医像是想起什么,‘哈哈’大笑了两声。 “是,当年你还差点折在这里,是我给忘了。” “你呀,跑不掉咯。” “这丫头如今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你必须得把她给教好,教得能够自保且独当一面了,我看才能脱身!” 南宫狄睨了洛神医一眼:“那你呢?守着她三十几年,可曾脱身?” 洛神医闻言浑身一震。 随后,一张几乎没什么皱纹的脸竟微微一红。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即便如此,我也甘之如饴,心满意足了。你别管,丑东西!” 南宫狄‘哼’的一声:“你个老东西,我看你就是个痴儿,呆瓜,老傻缺!” 洛神医恼了:“嘿?你怎么骂人?你又丑又臭!臭脾气,丑八怪!” 二人互怼起来,互相戳着彼此的心窝子,毫不客气。 李卿落自然毫无所知,并且已回到自己这几日所住的院子里。 廊下漆黑一片,烛火不知何时都熄了。 李卿落正觉奇怪,怎么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喊了一声:“雀儿?翠儿?邓嬷嬷?” 一阵阴风袭来,李卿落闻到了一股既熟悉又危险的气息,她刚意识到不妙要转身速速离去,一道黑影就走了出来。 “别找了,你整个院子里的人,今晚都被本王支开了。” 李卿落吓了一大跳:“你——!肃王殿下!?” 他怎么像个鬼似得,毫无声息? 而且,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好吧,这桂园是他的宅子,他自然来去自由。 李卿落按耐住差点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跳来,连忙屈身见礼:“民女见过殿下。” 肃王朝她大步的,一步步迈步走来。 “这时不称自己为臣女了?” “前脚有助于本王,便是难忘大恩。怎么后脚,就是深居闺阁之中未曾见过世面的小女娘了?” “我看李姑娘平日里胆子大得很,本王数次危难之境时,都有李姑娘的身影,显然是裴老将军对她家的小女娘还不足够了解,不然怎会有如此误会?” 李卿落看着他逐步走近,心里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他是来与她算账的? 眼见他就要彻底靠过来,李卿落又未得肃王的命令不敢起身,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段容时过来然后将她一把拉起。 “还与本王,只是君子之交?” 李卿落被肃王猛的一扯,被迫贴近他胸膛半拳之内。 李卿落前后两世,都哪里遭遇过这些? 一时惊慌的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瞪圆了眼睛一脸惊恐的望着肃王。 他、他他他、他今晚到底在发什么疯? 可李卿落还来不及消化眼前的情况,却又听肃王一字一句的说道:“李姑娘莫不是还忘了,那日山中大雪之境,本王赤着身子醒来。” “若不是李姑娘所为,难不成本王还能在自己昏迷之际将自个儿给脱了个干净,好让李姑娘给本王治病疗伤的机会!?” 李卿落惊呼:“明明王爷根本没脱……”完。 完了。 李卿落的脸瞬间炸开,从耳根子红到了脖子里。 即便是漆黑一片,借着月光,段容时也看到了她脸上的胭脂色。 他也才猛地一把将她放开。 他今晚,也不想如此孟浪吓到她。 实在是这笨女娘,完全不开窍的让他恼怒! 她祖母今晚邀他吃的这顿宴席,他已经极尽的拉下了态度,希望能得她老人家一个好颜色和印象。 但目前明显看来,那裴老将军对自己仍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这让段容时较为恼火。 他此生哪里如此讨好过旁人? 偏这女娘,还一直用那古怪的眼神盯着他! 此刻瞧她这幅终于有了一丝娇羞的模样,段容时的心情才总算明朗了些许。 “你承认了?你给本王脱过衣服。” 李卿落急着狡辩,哦不,辩解:“王爷明明知道,当时情势所迫!若民女不这么做,王爷您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应该是已经呜呼了,被她从阎王手里给抢回了一条命的好么! 天知道她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段容时的着重点却是:“所以,你就是看过本王身子。” 李卿落:“……” 所以呢?然后呢? 她要抓狂了。 她根本没有勇气对他再对视下去,只能撇开眼睛。 求求了,别再往下问了。 段容时一眼不错的盯着她脸,竟还真的又问她:“所以那两日你到底还对本王做了什么?” “本王是否当真断息过?” 那一整瓶的麒麟丸,你是如何给本王喂入口中的? 此话他未问出口,却早已在心里问了自己千万次。 李卿落想起两次渡口呼气喂药喂水的场景,还有与他紧紧相拥而眠一整晚的事,她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呵,她自然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此事的! “没、没了……呵呵,殿下,此事已经过去了,您就别问了吧?” 段容时:“是吗?本王这里可从未过去过。” 李卿落:??? 他到底想怎样啊!!? 饶是一向镇定自如的李卿落,此刻内心也有些抓狂了。 她闹不明白这肃王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好赶紧改口道:“既然如此,殿下我们就两相抵消了吧?民女欠您诸多次恩情,而民女又救过殿下一命,我们就抵消了吧?” 肃王瞪她一眼:“想得美!你以为,能抵消的了吗?” “李卿落,别想糊弄或是敷衍本王,总有一日,本王会向你将此事再问个清清楚楚,你若那时再不答上来,知道本王会如何与你不客气吗?” 李卿落傻眼了。 这人怎么如此难缠!? 肃王看她这副样子,顿时心里又气不打一处来。 他却抬手敲了她一下脑门:“蠢。” 说完他就准备走了,李卿落突然想起南嘉之时,连忙伸手拉住他:“殿下,您正好来了。刚才当着祖母民女不好问,南嘉的案子……殿下是否有何进展?能否方便告诉民女一二?” 她一直牵挂着南嘉的事。 奈何裴家将此事的风声捂得非常严实,而大理寺那边更是一向密不透风,所以吴泉父子二人也没有打听出什么来。 段容时低头看向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指,微微扬唇。 “明日申时,大理寺门口等着本王!” 说完他便轻轻扯开衣袖,然后快速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李卿落看着肃王消失的背影,心中奇怪:怎么总觉得,他刚刚情绪又莫名上涨了几分? 这人性情还真是阴晴不定,太难伺候! 但好在……李卿落并不讨厌他。 就在这时,雀儿和翠儿这才匆匆回来,看到院子里漆黑一片二人还吓了一大跳,再看到李卿落站在廊下,二人这才连忙过来:“哎呀!姑娘您已经回来了?” “刚刚哑奴过来给我们递了纸条,不是说您还要在老夫人那里再待一会儿吗?” “奴婢二人这才被她们带去也吃了几杯酒,还打了一会儿纸牌……” 翠儿掐了雀儿一把。 雀儿赶紧捂了嘴。 李卿落‘呵呵’一声,看来这两个憨的都已经完全信任上这满府的哑奴,以至于她们都忘了,这桂园是谁的地盘了! 明日搬走,是势在必行了。 允王府。 刘卿珠此刻正褪了衣衫赤条条的躺在床上,任由绿萤给她屁股的箭伤上药。 她哭的眼泪涟涟,好不凄惨。 “啊——” 又是一声惊叫,是绿萤刻意将药汁往伤口处怼了怼。 刘卿珠已经痛得没了力气,不然她非得起身甩绿萤一巴掌。 只是口中仍不忘继续大骂:“你个贱婢,你非要痛死本夫人是不是?你下手便不能轻些?” 第228章 允王厌弃假千金? 绿萤嘴上说着:“是,夫人。奴婢知错,但实在是伤口太深,若是奴婢不把药汁流进去,奴婢怕夫人又留下什么疤来……” 可是下手,却仍是一点没轻,并在看到刘卿珠身上这些疤痕时,满脸的嫌弃与痛快。 刘卿珠一听到此话,一把拉起枕头捂在自己头上:“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呜呜呜……” 她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都怪李卿落这个贱人!都是她害得我!” “若不是她给我屁股射了一箭,我今日也不会遭这些罪来!” “还有这些疤……若再是留下疤痕来,殿下厌弃我定是迟早的事了……” 一想到这里,刘卿珠心里也不由哀伤起来。 她先前并不知道,自己在李家被打后,身上留下了那么多的疤痕。 绿萤没说,就连允王殿下也从未提过。 是刘卿珠自己奇怪,为何如今允王每每与她同房,却都要熄了灯才肯行事? 有一次她故意在事后趁允王还未走时,起来点燃了烛火。 当时她赤身裸体的并未穿衣,由此引来允王一场大怒,并一脚将她踹在了地上。 “滚下去!免得脏了本王的眼睛!” 刘卿珠当时坐在地上,连身上的痛都忽略了,唯有脸上一片震惊。 她一脸憨傻的望着允王落泪:“殿下您说什么?妾身,妾身怎么就脏了殿下的眼睛了?” “妾身如今是殿下的人,难道就因为妾身丢了将军府嫡长女的身份,妾身便当真只是殿下的一件玩意儿,再也不珍贵了吗?” “殿下难道忘记当初与珠儿说的那些山盟海誓了?” 允王被她一番质问,不免恼羞成怒:“你也不瞧瞧自己如今究竟什么鬼样子!本王还肯宠幸你,早已是念着旧情,你还想本王如何待你!?” 说完允王便穿上衣袍,无情的离开了刘卿珠的房间。 刘卿珠痴傻的坐在地上。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自己如今除了嗓子难听了些,怎么就变成鬼样子了? 不,一定是她身上有哪里惹得殿下厌弃,甚至不想看见了。 是,是哪里? 可她全身上下都检查过了,自己皮肤依然白皙如旧,吹弹可破。 唯有……唯有身后,她自己瞧不见! 而且,她一到阴雨天,身后腰臀处就有些疼痛难忍。 刘卿珠想起此事来,顿时浑身一震。 她好像有些明白什么了。 她连忙不顾绿萤进来的劝阻,来到铜镜前转过身去。 第一次回头看向自己的背后。 一条条丑陋无比的疤痕错落的密布在她的腰臀上…… 就连她自己看了一眼,都险些作呕! 更何况是金尊玉贵,什么绝色美人未曾见过的允王? 刘卿珠这一刻终于明白了,明白自己为什么自从进入允王府后,殿下会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大变! 她顿时又哭又笑,凄厉的尖叫起来。 自然又把没有事先告诉过自己的绿萤给又掐又打又狠狠地踹了一顿发泄。 “都是你这个贱婢!!当初在祠堂你是怎么照料我的?你不是说了要给我好的药膏,要给我好的汤药帮我养着,不会留疤的吗?你就是这样骗我的吗?本夫人要杀了你——” 刘卿珠差点失控的掐上绿萤的脖子,绿萤艰难的红着眼回道:“珠夫人,是、是大公子让奴婢给您送的膏药,奴婢也实在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奴婢,奴婢从前在大公子院里当差,您也知道的,奴婢、奴婢也不能不听他的……” 刘卿珠这才松手并一屁股瘫软坐在地上,她满脸不可置信:“是阿兄?不,怎么可能是阿兄!?” 绿萤喘过气来,含着泪一脸诚恳的说道:“奴婢知道夫人心里委屈,可奴婢也不敢告诉夫人此事,就怕夫人更伤心啊……” “或许,或许这其中又有什么误会呢?” “公子从前那般珍视夫人,对待夫人您比对他亲生血脉的妹妹更亲近,就算当时夫人和殿下的事被捅破,就算公子当时恼极了您,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吧……” 刘卿珠却想起那日,李恪川口口声声的骂着自己,甚至恨不得过来掐死自己的凶狠模样。 她这才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就是他!” 他当时一定由爱生恨,恨极了自己,所以这才生了要让自己留下疤痕再不被殿下所喜的念头! 这样,自己就再也无路可走…… 李恪川,你好狠毒的心啊! 刘卿珠崩溃了几日。 后来才又好不容易振作起来,所以允王一给她点和颜悦色,她就恨不能赴汤蹈火的去为他做任何事。 包括这次去青松观,自然也是得了允王允许的。 她就是要去拉结李恪川,要将整个将军府拉上允王这条船来! 却没想,这次出师再次不利。 被崔家看见了自己和李恪川在一起,还被崔家知道了李恪川对自己的那些龌龊心思! 刘卿珠一想到这里就着急。 希望殿下没能听到什么风声,不然她就是跳进黄河也难以洗清此事了! 好在,那刘穗儿死了。 死一个自己的替身,这世上就能少些此事的证据…… 刘卿珠再次被痛醒,她正要扭头大骂绿萤,却听到允王来了的通传声。 李卿落连忙手忙脚乱的起身穿起衣衫,她忍着痛白着脸屈身见礼:“妾身见过殿下。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妾身院子里?” 她本还想撒个娇,说自己受了伤的事,但不能说屁股,不然到时候殿下要看一眼,再看到她那些丑陋的疤就不好了。 她如今自惭形秽,越发也自卑了起来。 允王没什么好脸色的走过来。 “刘卿珠,你嫌给本王丢的脸,还不够吗?” 刘卿珠心里‘咯噔’了一声,急忙狡辩:“殿、殿下,那些都是风言风语,妾身是清白……” 允王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刘卿珠脸上。 “贱人!你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让你那些卑贱的家人,将你家的死人抬到我允王府的大门前来!?” “从前他们三番两次的上王府门前来闹事打秋风,本王看在你身世可怜的份儿上,懒得与你计较,等你自己轰走便是!” “如今这些贱民竟是越发的得寸进尺,不知死活,竟敢把棺材抬到我允王府门口来,你是想跟着你全家一起受死吗?” 允王咬牙切齿的一把又掐过刘卿珠的脖子,将她死死卡住拉到自己面前来。 刘卿珠的脸瞬间就变得涨红。 她奋力的拍打着允王的手,想要求饶。 然而,还是等她都快真的一命呜呼了,允王这才将她彻底一把丢开。 刘卿珠瘫软在地上,第一次实打实的感受到,自己险些真的丧命的恐惧。 允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珠儿,本王忍你已经很久了。若你还是再如此这般无用,就休怪本王来日彻底弃了你。” 说完允王再不多看她一眼,从她身上跨过大步离去。 刘卿珠低声的又哭又笑。 “我为你放弃了三郎……为你背弃,得罪了整个将军府……结果,我原来竟只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吗?” “随时可以丢弃……随时可以踩碎的一颗棋子!” “那我做的这些,究竟又算什么!!?” 刘卿珠捂着脸,眼泪从她指缝里不停流淌出来。 这一刻,她的心里终于有了丝丝悔意…… 她撞得头破血流也要走的这条路,究竟是错了吗? 第二天。 允王府宠妾的娘家人趁着夜色将两具棺材抬到允王府大门前一事,就连李卿落一起来都听闻了。 她顿住手中拿着的笔,冷冷一笑:“刘家人确实能做出这种事来。” 雀儿正忙着收拾行囊,说起此事来越是兴奋:“据说是下葬的钱都没了,那两口棺材钱都还是赊的呢。” “他们就是想上门要点钱,但他们真是蠢出生天了,一个妾室的娘家人,也敢称允王府的亲戚?” “还敢把棺材放到一个王府大门前,做出这种触霉头的事情来,既是倾家灭族也不为过!” 李卿落:“允王怎么处置的?他忍得下此事?” 邓嬷嬷在一旁把雀儿推开:“去去去,别在此处添油加醋的。” “姑娘,此事确有其事。但也不至于说,真的抬到允王府大门口去了,那刘家人当初吃了在将军府门口闹事的亏,也是懂一点儿东西了。” “所以,就是把棺材抬到离大门远远的一棵树下而已。” “然后刘老头就带着刘大夫妇俩去敲门哭丧,要向刘卿珠讣告,顺便可能要钱吧。” “但此行为也是极大的冒犯了允王。所以允王愤怒之下让人把那刘老头和刘大的腿都给打断了,还把王氏也给收拾了一顿。” “至于其他刘家人见状根本不敢再上前去闹,还任由那些侍卫把棺材都给掀翻了。” “就是可怜了穗儿姑娘……哎!” 李卿落:“嬷嬷,劳烦您想个法子去把穗儿的尸体换出来,给她找块风水好地,用口好棺材将她葬了吧。” 就当李卿落欠她的。 希望她来世可以投个好人家,遇到一个真正疼她的好阿姐。 邓嬷嬷立即应下此事:“好嘞,姑娘!” 说完此话,雀儿和翠儿齐声道:“姑娘,一切已经收拾妥当,咱们可以离开了。” 告别了对她们依依不舍的哑奴们,李卿落和裴老夫人低调的离开了桂园。 马车静悄悄的沿着城边,一路向南边走去。 直到来到一座古朴且并不怎么起眼的宅院前,才终于停了下来。 “姑娘,咱们到了。” 第229章 祖母要杀子清理门户! 李卿落从马车上被扶着下来,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宅子,听一旁邓嬷嬷说:“这是老夫人当年以一己之力打了一场绝无可能的翻身胜仗后,回到金陵陛下赐给她一人所有的宅子。” 不属于李家,也不属于裴家,独属于裴老夫人裴秀珍一人所有的,当今皇帝所赐的府邸。 这等荣耀,也只有裴老夫人如此不在意的将之空置几十年了。 两个嬷嬷上前扯下一直尘封布满灰烬的帷幕,黑色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几个赤金大字:秀丽将军府。 裴老夫人回头来:“落儿,你过来。” 李卿落快步上前走到裴老夫人身边,和祖母一起看向眼前这座宅子。 “好孩子,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祖孙俩的家了。” “走,随祖母进去瞧瞧。” 宅子虽然一直空置着,但毕竟是皇家所赐,所以这些年裴老夫人也一直让人在此守着。 前几日知道要搬过来,所以张嬷嬷早就安排人过来将这里里里外外都给打扫了一遍。 除了那张牌匾,其余所有都早已是一尘不染。 不仅如此,还日夜不息的一直陆陆续续的往里面添置着东西。 这会儿满院子的自己人已经跪了一地,迎接着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的归来。 “奴才、奴婢等,给老夫人、姑娘请安。” 裴老夫人带着李卿落一起逛了逛新家。 这个新宅子当真是哪里都好极了。 虽然没有东吟巷将军府那么大,但是从今往后却只有她们祖孙俩住,完全绰绰有余不说,甚至还有些空旷。 而且亭台楼阁,小桥湖泊,竹林花园一切亦是应有尽有。 虽然院子都不是很大,可是胜在一个个都精巧无比。 而且裴老夫人为了让李卿落住的舒服些,让她选了院子后便直接命人将隔壁的院子一道给打通,只留了一道拱门。 然后便将隔壁这院子专门作为李卿落从今往后学习和练武的专用场地,这边则是李卿落的寝居私所,往后一切外男都不得入内。 包括李卿落即将正式拜下的师父南宫狄。 裴老夫人还给李卿落的新院子亲自取名:自在居。 “落儿,祖母希望你以后的人生,能自由随心,自在随己,再不受世间一切烦忧苦恼牵挂,也不必被谁牵绊不得己身。” “祖母的落儿,要做这世上心里最自在的女娘。” 李卿落紧紧抱住祖母,感动的无以复加。 “祖母,落儿要一辈子和您住在这里。” 裴老夫人失笑:“傻孩子。你不嫁人啊?你若不嫁人,祖母还怎么抱小重孙呢?” “不过祖母可不急,你现在还有几年时光可以陪着祖母,就算以后嫁了人,这里也永远都是你的家。” “你只需记住,祖母所在之处,永远都是落儿你的遮风避雨之所。” 李卿落正儿八经说道:“祖母!那不如,落儿招个上门赘婿吧?这样以后落儿就能永远陪着您啦。” 裴老夫人闻言‘哈哈’一笑:“祖母看可行。” 不过她老人家脑海里突然莫名闪过肃王那张极尽漂亮俊逸的脸。 裴老夫人:呵,呸,晦气。 等裴老夫人回到自己的主院后,她把张嬷嬷喊来:“最近落儿都在做什么,你可知道?” 张嬷嬷吓了一跳:“您老不是不管姑娘如今做什么了?怎么突然又问起来了?姑娘做事儿,您还不放心?” 裴老夫人叹了口气:“我这身子,虽说这次死里逃生,但我自己知道……到底是有所亏损的。我不得多为她打算一些?” “她可有对李朝靖动手做什么?” 张嬷嬷一听到这里,不由红了眼眶。 她过来在裴老夫人脚边坐下:“老夫人,您就别多想了。姑娘她确实还没做什么,这几日只是把崔家和将军府的婚事搅黄了而已。” 裴老夫人瞪大了眼。 搅黄了,而已? 这张嬷嬷的口气,何时也这么大了? 她可知,和崔家的这场婚事,是李朝靖那逆子心里最后的寄托了? 面对裴老夫人眼神的质问,张嬷嬷‘呵呵’一笑,这才把那日青松观的事情给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裴老夫人:“你们只说遭了莲花教的埋伏,却没说竟然是去道观搅黄崔李两家婚事的。原来如此……还有那刘家的事儿在这里面呢。” 张嬷嬷有些紧张的望着裴老夫人:“老夫人您别急。姑娘她当初见到您差点儿……是真的气疯了,当晚拔剑就要和整个将军府拼了,也是誓死要豁出性命把您带出将军府的。” “若不然……您就当真被那、那人没良心的……给拖死了!” 张嬷嬷一想到那晚的情况,情绪又激动了几分起来。 裴老夫人:“是我急还是你急?” “我知道落儿这次是横了心要给我复仇,而且新仇旧恨的……她怕是不和她畜生爹娘还有那个哥哥不死不休,是不会放弃的了。” 张嬷嬷:“那您的意思……?” 裴老夫人:“我能让她去做弑父杀母的事情吗?” “她以后如何面对世人的口诛笔伐,唾弃辱骂?” 张嬷嬷心里狠狠一沉。 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罢了,真的不提? 老夫人还要忍下去? 都忍了三十多年了啊! 她竟然还是如此心软! 张嬷嬷都有些不甘心了。 裴老夫人锤了张嬷嬷一坨子:“想什么呢?那狼心狗肺的畜生,不该由落儿来杀。” 张嬷嬷:? 裴老夫人一脸肃冷:“既然他出生时我没有将他掐死,那就从如今开始,由老身亲自来清理门户吧。” “我杀子,也总比落儿去弑父的好。” 说着裴老夫人合捧起双手:“希望我的罪孽,不要牵连我的落儿就好。” 申时,大理寺。 这是李卿落第一次来到大理寺。 高耸的殿堂,威严的雕像,站在城门处就已经可望的钟楼。 一脚踏进大理寺内,一股森冷的感觉瞬间席卷李卿落的全身。 她不由自主裹紧了自己。 来往的公职人员,个个举止庄严,言语谨慎,不苟言笑。 到处弥漫着威严杀气而不可侵犯的肃冷气息…… 抬头可见牌匾上的四个大字:执法持平。 仿佛一切妖魔鬼怪到了此处,也必会无所遁形。 李卿落想到自己是个重生之人,心里莫名也跟着打了一个寒颤。 追雨在一旁带着她:“小公子,这里请。” 李卿落今日做了男儿身打扮,一旁跟着的雀儿也成了小厮。 追雨都把雀儿盯了好几眼,一副憋笑痛苦的样子。 雀儿气得瞪圆了眼睛,心里把追雨骂了几百遍:臭侍卫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 气哼哼的跟着自家小姐一转头,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大理寺的牢狱口。 雀儿顿时有些腿软。 大理寺的牢狱,传闻比那地狱的炼狱还要恐怖血腥数倍呀…… 不过看到自家小姐径直就走了进去,雀儿便也只能赶紧虎着胆子硬着头皮追上。 一往下走,雀儿就赶紧死死挽住李卿落:“姑娘您别怕!” 李卿落看了她一眼,忍着笑:“好。” 李卿落说完全不怕,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想到这里是肃王的地盘,所以她心里也少了几分忌惮。 长长的楼梯蜿蜒曲折,越往里面越是潮湿阴冷。 惨叫声隐隐传来,血腥味也开始在鼻息间蔓延…… 一个转弯,追雨并未将她们带去更里面的牢狱里,而是直接去了一个岔路口。 往里面走,竟然安静了许多。 但是很快微弱的光亮就照了过来。 追雨停下脚步并拦住了李卿落主仆二人。 “嘘——姑娘在此等着便是,瞧那边,您猜是谁?” 李卿落看到了肃王段容时。 他一身官服,正仰坐在高位之上。 让那张本就带着一丝神光悲悯的面容,在这阴暗湿冷,充满死寂的地方竟有着几分异常诡异的俊美之感…… 李卿落赶紧摇了摇头,再看向肃王身前的地上,跪着的一名女子。 这女子颈部戴着一根比李卿落手臂还粗的铁链条。 使得她既不能低头,也不能仰头,只能一直痛苦的被迫直直的盯着前方,盯着肃王。 而她身下的囚衣,早已是鲜血淋漓,布满血痕。 那双脚更是早已血肉模糊。 双手也是无力的垂直耷拉着。 追雨说:“手脚筋都已经被挑断,若是再不想法续接,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废人了。” 李卿落看着那女子,心里突然狠狠一跳。 “难不成,她就是给南嘉下毒那个毒女?” “你们抓到她了?” “何时抓到她的?” “南嘉死前所中的弥勒之毒,是否也与她相关?” 李卿落情绪激动的恨不得抓住追雨当即问个清楚,追雨笑笑却道:“姑娘您先别急,先瞧瞧。” 追雨话音刚落,地上那女子果然动了。 她嘴里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 “咯咯咯……我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啊……肃王殿下作为大理寺卿,便是如此断案的吗?屈打成招,私刑逼供,以冤结案?” “那裴家的十二娘是如何中毒,又是如何身死的,又有我何干?” “竟让整个大理寺的侍卫出动去我师门抓人。我若不现身,便要灭我师门,你们太没人性了!” “还有,我究竟犯了什么错?就因为我是青阳子未过门的娘子,而她裴十二娘是青阳子出家前的定亲之人吗?” “我苦连翘虽然不是一个善茬,但我也并非那无缘无故就嫉妒她裴十二娘的妒妇啊……” 说着,那女子竟然又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 原来,此毒女名叫苦连翘。 李卿落听见她如此说辞,气的脸色铁青:“她撒谎!”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听南嘉生前所讲述自己中毒前发生的所有细节之处,李卿落完全可以断定,第一回给那栗子糕下毒的人,绝对是此毒女! 第230章 为求十二娘惨死真相,青阳子惨被虐? 追雨:“当然。” “姑娘您也瞧见了,此女就算被折磨成这样,但这嘴巴还是这么硬,不仅如此,回回都是这些说辞,也算是个比较硬骨头的女子了。” 李卿落双目彻底冷下来:“那是还没到她心底最怕最痛处。” 追雨一笑:“是呀,不过不急。因为马上殿下就要给她最痛处一击。” “对了,王爷说您今日既然来了,便学着点儿怎么审人撬嘴的,姑娘您快瞧——” 追雨说完此话,都替自家主子感到不好意思。 殿下也真是的,这天下间哪有这样追女娘的! 就算自己也是个没经验的,但今日也想在心里念叨念叨。 也就是姑娘天生与他家这个主子臭味相投还没被吓走,不然一般的女娘早就被大理寺的名头给吓死,更别提还来这牢狱里走一遭瞧瞧。 当初他们殿下在金陵衙门牢狱口说要教人家怎么施刑审人,没想到还真有这一天。 追雨在心里默默抠鼻。 冷电带人捧着一副刀具从黑暗中走出来。 展开皮绒,刀具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地,粗略扫过,少说也有五十把大小各异、且形状不同的刀。 雀儿咽了口口水忍不住问道:“难道要凌迟割肉?” 追雨有些兴奋的点着头:“当然当然,这些小女娘的皮肉嫩,往往是最好割的了。” “咱们大理寺的刑手,技术又都好得不得了,一刀下去很难见血,甚至上了千刀,都还可以让人痛不欲生却又活活的死不了!” 雀儿脸白了。 李卿落却道:“不对。” 她盯着肃王,发现他神情不对。 他根本没打算真的凌迟这毒女,他一定还有别的打算…… 不过,直到这毒女被绑在柱子上,段容时都一直没有再发过话。 行刑手上前来问:“殿下,是先割脸,还是割身子?” 割脸的话,一刀下去,从此就彻底毁了容。 割身子上的肉,便要先褪其全身所有衣衫,先不论身上要割多少肉,只这满屋子的侍卫瞧过,此女从此也是清白不在。 段容时却撑着下颚问那苦连翘:“本王给你一个机会,由你自己选择。你是不要身子,还是先不要脸?” 毒女苦连翘终于变了一些脸色,愤恨大骂:“段容时你个畜生!你用这些卑鄙可耻的手段,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冷电上前就是一耳光。 打的苦连翘嘴角瞬间破开,流出鲜血。 “大胆罪妇!我们肃王殿下的名讳,也是尔敢直呼的?” “再敢放肆,最先割掉的就是你的舌头!” 苦连翘气的瞪圆了眼睛,却也再不敢胡乱喊叫。 段容时:“杀你?杀你岂不便宜了你?” “本王此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尔等罪该万死之人,以承受不能承受的痛苦,欲生不能,欲休不止,到最后为求一死而不得不用真相换取解脱的机会。” “所以你放心,本王还不会让你死。” “先给你割上一百刀,再将你血淋淋地挂在钟楼之下,让整个金陵城的人围观你的‘美人浴血图’。” “若你还不满意,本王便将你的手脚都剁成肉泥,煲成汤给你最在意的人喝下……” “你说,你是想给那臭道士青阳子,还是你同门的师兄弟们尝尝?” 苦连翘脸色微变:“你……你……你少吓唬我!你肃王与那道士的关系,这天下知晓的人虽不多,但我却知道,你们二人绝非表面的泛泛之交!” “在你们年少时就曾是至交好友,后来他青阳子做了道士后,你也常常出现在那道观……” 段容时:“所以你承认,你从头根本就是别有目的靠近那青阳子的了?” “听见了吗?青阳子。” “把他带出来。” 随着一阵沉沉的铁链声响,一个满身血肉模糊的人从阴暗的角落里被拖了出来。 在看清此人面容后,那苦连翘一声尖叫:“啊——!!!” 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青阳子。 青阳子的左手已被削肉脱骨,甚至整个手掌的骨骼都已不见,只有一根已经被磨得削尖的手臂骨。 若是他手臂还有力气能抬起来自杀,倒是不失为一件凶器。 只是他此刻怕是连自杀的力气都已经没了,只能耷拉着脑袋,像条死狗一样被狱卒拖了出来然后丢在地上。 看到曾经风流绝伦的青年道士,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苦连翘如何也不能接受。 她开始声嘶力竭的大吼:“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为何会这样!?你们是骗我的对不对,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们是做戏给我看的!!” “青阳子你起来,你起来啊——你个混账,你不是肃王的人吗?你怎么会被折磨成这幅样子,你是为了那个裴十二娘,故意向我复仇的是不是?” “你回答我——” 然而无论她怎么嘶喊,青阳子也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冷电上前,将青阳子的整个头揪起来,将他一张血淋淋的脸露了出来。 “道长你可听见了?” “这女子从头到尾心里可是清楚的很呢。” “她知道这世上旁人都不知道的事,知道你曾与殿下是至交好友。” “她算定了你在殿下手里不会吃什么苦头。” “可是她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过,你会为了维护她,相信她的无罪,为了替她顶过,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一个地位崇高的清闲道长不做,偏要为了这样一个妖女而堕落凡尘。” “道长如今是连家族的起复也不顾了,偏偏要替这妖女顶下杀那裴家十二娘的死罪,当真值得吗?” “她可是,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呀……” 听到这些话,那苦连翘都要疯了。 “我、我没有……我不是……” 然而青阳子一双清明的眼睛,始终只是静静地望着苦连翘。 仿佛他所做一切,无怨无悔。 苦连翘痛心流下泪来。 “为何……为何……” 青阳子动了动唇,然而他张口,嘴里吧黑洞洞一片,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电一笑:“哦,是在下忘了。原来道长的舌头,早已经被割了。” “就在前几日,还被做成了下酒菜,给这妖女送了过去。” “好吃吗?那盘卤猪舌……” 冷电诡异的勾着唇角,却把苦连翘恶心的转头就吐。 她一边吐,一边还苦涩的低喃:“我竟不知……你是个这般有担当的男子……” “都是我,都是我……” 段容时好似已经非常没有耐心了。 他忽然轻轻摆了一下手指,冷冷道:“动手。” “既然都是硬骨头,那就让这对苦命鸳鸯看着彼此都是如何被施刑的。” 说完,行刑手便举着刀走向苦连翘。 而另一个手里拿着大砍刀的人则将青阳子另一只手摁在地上。 苦连翘惊慌的看着这一幕,她不断看向青阳子,发现他的眼底仍是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她心里的苦涩顿时如山海一般淹没自己…… 就在砍刀即将落下时,苦连翘一声惊叫终于阻止大喊:“我说——!” “我说……” “裴十二娘所中之毒,确实是我下的!” “我同青阳子情投意合,不日就要成婚。偏在这时我得知,他曾经还有一个未婚小娘子,一直没有写下退婚书。” “我是嫉妒心作祟,又加上那日裴侍郎去道观大闹,所以我才一时冲动做了这件事……” “可是裴十二娘的死,当真与我无关呀——” 苦连翘声泪俱下的说出真相,也是第一回承认她在栗子糕里下了毒。 然而肃王却并不全信她的话。 他面无表情的仍然动了动手指:“继续。” 说完一个砍刀落下,顿时血飞四溅,青阳子一整只手臂被生生砍下。 他瞪圆了眼睛,一瞬间大汗淋漓,张着嘴无声的呻吟着。 紧接着,整个人便昏厥了过去倒在地上。 肃王满是不耐烦的叫人将之拖了下去。 “明日,再接着砍腿。” “直到最后将他做成人彘泡在水缸之中,你以为,如何?” 肃王问那苦连翘。 苦连翘却被刚才那一幕刺激的已经快疯了。 “你到底还要知道什么!?你问我说便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废了他——” “你个畜生——你根本不是人——你到底有没有感情,有没有血肉!?” “你在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人会真心对你——” “你就是个阎罗恶鬼!!” “呜呜呜呜……” 肃王:“本王可以赏他一个痛快。但本王说过,只要你说老实话。” “若你的话令本王满意,或许本王还能看在曾与他青阳子相识相交的份上,可以格外开恩让你们二人在生前,真正的再见上一面。” “你说,还是不说?” 苦连翘想到青阳子的苦难都是因为自己,顿时心里的愧疚和痛苦再也无法抑制。 她浑身力气早已脱尽,此刻满心悲苦无尽的回道:“我……我什么都说……便是……” 肃王:“弥勒之毒,可是你师门的?” 苦连翘苦涩的点着头:“不是……那是西域之毒,与我师门当然无关。” 肃王:“但你知道此毒。” “所以那裴十二娘死前曾服用过的弥勒之毒,此毒可是拜你所赐?” 第231章 肃王算计?落儿问潘璃之死真相! 苦连翘:“果然是肃王殿下,连这世间稀罕,并无多少人知道的弥勒之毒都知晓。” “虽然我并不知道那裴十二娘究竟是怎么死的,但若是金陵城出现此毒的话……可能确实与我相关。” “我记得,我前段时间的的确确才将之赠予过一位好友……” 肃王:“你的一位好友?此人是谁?” 苦连翘:“沁玉公主。” 一瞬间,冷电等人的目光都迅速看向了肃王。 肃王却面色平淡的并无其它反应。 冷电见状,立即上前继续厉色审问道:“你一个江湖女子,与沁玉公主会是能互赠礼物的好友?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而且,裴家十二娘出事死亡那晚,沁玉公主正在宫中参加夜宴。” “你若是欲将此事诬赖在沁玉公主身上,那便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说罢冷电上前一鞭狠狠甩在苦连翘的身上:“大胆罪妇!胆敢污蔑公主,是想被诛九族吗?” 苦连翘吃痛后急忙低声喊道:“我自然不敢胡说!但我也并未说,人就是沁玉公主亲手所杀呀!” “我为了青阳子已经出卖了沁玉公主,能说的我也都说了,其余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李卿落从牢狱出来后,被追雨送上了马车。 追雨:“姑娘,我们王爷今日不得空再见您一面,等他自个儿后面去见您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再问王爷便是了。” 追雨笑眯眯的说完,便将李卿落送走。 李卿落:“劳烦追雨小郎君替我向王爷问安。” 她知道,今日能被格外带进大理寺牢狱见识这一遭,已是肃王格外之情。 她自然不会再不识好歹的追着问什么多余的。 而且知道南嘉的案子大有进展,她已是很满意了。 而且李卿落相信,肃王是个真心办案的人。 雀儿还是一副神魂未定的样子,等彻底离大理寺远了,雀儿才喃喃道:“太吓人了。这进了大理寺,果然鬼都要脱一层皮的传言是真的……那青阳子竟然都……都……” 一想到那个画面,雀儿只觉得浑身打颤。 “姑娘,此事可要告诉老夫人?” 毕竟青阳子是青松观的观主,而且老夫人与青阳子也有诸多来往,所以雀儿看到青阳子变成那副样子,心中也多有唏嘘。 这肃王审案,为了真相有时是否也太无所不用其极了? 那青阳子到底又不是真的杀害裴十二娘的凶手啊…… 李卿落:“此事肃王定有他自己的主意。雀儿,不要多言!” 李卿落没说的是,那苦连翘落入陷阱中未能看清真相。 但她刚刚可是看到清清楚楚,那青阳子被砍掉一条胳膊后,虽然血花四溅,但是被拖下去时,断口处却并无大量的血液流出来…… 大理寺衙内。 一间空置的房间里,青阳子正全须全尾的站在窗前,背着双手看那窗外枝头新鲜抽出的嫩芽。 段容时走进来时,见他浑身血污都早已洗净,不由冷声而道:“你倒是清闲。” 青阳子转身拱手:“参见殿下。今日与殿下做足这场戏,可让她究竟开了口了?” 段容时:“你都装的这般凄惨了,若她再咬死什么都不说,你这人做的未免也太失败了些?” “放心好了,她没吐干净的,接下来本王还会用你,让她再吐得干干净净才会罢休。” 青阳子一脸冰冷漠然,甚至身上隐隐透出杀气:“十二娘,可是她害死的?” 段容时只道:“裴家十二娘之死,或许与沁玉公主,脱不清干系。” 此言一出,青阳子神情微微震动。 “数月前,毒女苦连翘出现在青松观附近。殿下当时便知,此女与沁玉公主来往密切。” “所以,机缘巧合之下,殿下让臣子接近此女,甚至与之订婚,也是为了殿下筹谋往后大计。” “殿下心中猜疑那沁玉,臣子原本以为,只是因为她是楚国公主的身份。” “虽然你们二人明明才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妹,但殿下对她却好像有更多的算计……可今日看来,这沁玉公主对殿下也未必是真心。” “这其中,她便没有算计您?” 不然这苦连翘也不会知道,自己与肃王会是年少时的至交好友,这些年也甚有往来。 所以,在自己别有用心接近苦连翘的同时,那苦连翘或许亦是别有用心的在接近自己。 可一想到十二娘受此事牵连,青阳子心里就痛的犹如四分五裂。 他与十二娘自幼相识。 当年定亲后,他每回偷偷去看她,都会给带她最爱的那些小玩意儿,小吃食。 她脸上也总会露出最纯真的笑来。 后来随着她长大,他们二人见的虽然越来越少,可青阳子心里却是越来越牵挂她。 也从不因为她是个庶女,便会轻看了她。 “殿下,这沁玉公主身上,究竟有何秘密?” 段容时:“你暂时还是不知为好。等到时机成熟,本王自会让你知晓。” 青阳子露出苦笑。 “当年臣子整个陈家被曲尚书算计。臣子父母兄长为了让臣子躲过灾祸,在早有预料之时,毅然将我送上青松观。” “这些年,若无殿下照拂,臣子父兄娘嫂他们,必然早就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臣子一直铭感殿下之恩,并誓死要为我陈家当年冤案翻身。” “所以无论臣子自己受什么罪,臣子都无怨无悔。” “可十二娘……十二娘是无辜的呀!!” “她若真是沁玉公主所害,就算她是两国公主,臣子也必会亲手手刃了她!” 青阳子脸上流下凄然酸楚的泪来。 若是以往的肃王,必然无法理青阳子如此浓烈的感情。 但如今,他虽仍然觉得他不够清醒,心中却也并无奚落之意。 段容时:“此事还未见彻底分晓,那裴家,裴老国公,裴三,都不可能干净。” “此事非同小可,本王必会查清真凶,还那裴十二娘一个真相。” …… 李卿落半夜从床上惊坐起来。 “这个沁玉公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李卿落原本以为她是心慕肃王,所以那次她送自己回将军府,才会警告自己,让自己不许再靠近肃王。 可如今看来,她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宫中夜宴那回,她又是究竟为何会将潘璃推入湖中,不惜将人害死也要灭口? 而她那晚在宫中动手,与南嘉之死是否又相关? 若南嘉死前所遭受的弥勒之毒却是出自沁玉公主之手,那她在裴府借的又是谁的手将南嘉真正杀害? 李卿落的脑海里闪过裴家那些人的脸。 “雀儿,帮我明日给潘家大姑娘递张帖子!” 她要去探探那潘璃。 还有,必须见那杨钦武一面! 雀儿揉着眼睛醒来,嘴上应着,倒头便又睡了。 然而第二日,去潘家的帖子还未递出去,邓嬷嬷却沉着脸先进来说道:“姑娘!那曲家太不要脸了,他们昨日竟然抬着聘礼带着媒人去了将军府!” 雀儿:“他们要做什么?” 邓嬷嬷:“还能做什么?刚刚府里咱们留的人传话过来说,他们曲家是替那勋哥儿,向咱们姑娘提亲!” 雀儿气的瞬间跳起来:“那、那那,那老爷他们可是应下婚事了?” 邓嬷嬷:“说是应下了……姑娘,此事老夫人都已经知道了,现在正气的不轻呢。” 李卿落倒是很平静。 “那我瞧瞧祖母去。” 李卿落来见裴老夫人,看到裴老夫人正在喝粥。 李卿落一笑:“祖母,看见您还吃得香,落儿就放心了。” 裴老夫人:“哼!他们以为我都死吗?还想作你婚事的主!” “这些年来老身是老了,可老了并不代表老身不会发威!” “我的毒是怎么中的?我这心里有数!” “曲家,他们的算盘上的珠子都蹦到老身脸上了,老身会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若我真的死了,你那爹娘确实会把你当真就嫁给曲家去,可我的落儿啊……那勋哥儿怎么配得上你?” “更何况那曲家如今恶毒心肠也算是暴露出来了,老身就是死,也不会把你丢到那个火坑里去受罪!” “落儿你放心,有祖母在,就算婚事定下了,祖母也不会让你嫁的。” 李卿落:“是,祖母。有您做主,落儿真的不怕。” “而且落儿那晚已经与将军府还有我那爹娘彻底翻脸,就算他们定下婚事,落儿不出现,他们难不成还能嫁个纸人过去?” 李卿落微微笑着,心里却盘算:若是曲李两家真能做出这种事来,她不介意让那勋哥儿死的悄无声息。 安抚了裴老夫人后,李卿落便又出了门。 事情被这一打岔,潘府今日是去不成了。 李卿落便低调的去了一趟珍馐酒楼。 她本想碰一下运气,没想到还真见到了杨钦武! 他好歹也是个禁卫军校尉,怎么整日都像无所事事似的往自己酒楼跑? 直到李卿落看到忙来忙去的梅霜,而那杨钦武的眼神又不时落在梅霜身上,李卿落才终于后知后觉。 李卿落一笑:“原来如此。雀儿去,把那杨钦武给本姑娘请来,我可要好好问问他,他到底几个意思了!” 等杨钦武推门进来看到李卿落后,脸上竟然闪过一丝不自在。 他像是知道迟早有这一天,然而李卿落忍着笑却问道:“你放心,若你当真能让梅霜自己点头,我会送还给她卖身契。” 杨钦武一脸震惊的抬头看向李卿落。 “可……” 可得了自由身的奴,主子还会放心且相信她的忠心吗? 李卿落:“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比如你,杨大人。” “当初我既选你做了那件大事,咱们是否就算是盟友了?” 杨钦武低头拱手:“此事,我确实还欠姑娘一个人情。” 李卿落:“既然如此,杨大人能否告诉我,初五那晚宫中夜宴,昭华殿门口的池边,潘姑娘坠湖之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232章 落儿拳打脚踢,彪悍收拾刘家兄弟 杨钦武竟然沉默了好一瞬,才开口答来:“李姑娘可知,那晚昭华殿外所有值守的宫女和太监,如今一个个的几乎都消失了?” 李卿落大吃了一惊:“什么叫都消失了?死了还是被调离了昭华殿?” 杨钦武:“在下前几日在一口枯井里,发现过一具女尸。” “死者,正好是昭华殿外那晚在湖边值守的小宫女翠香。” 李卿落等着杨钦武继续往下说。 此人也没有叫她失望,继续说着他发现过的蛛丝马迹:“不仅如此,宫里近来已经发现过好几起命案,瞧着都像是意外,可偏偏死者都是那晚在昭华殿外值守的宫人。” 李卿落:“这么巧合?难道是有人杀了他们灭口?会是谁?” 杨钦武摇头。 “近来这件事也让我确实头疼的很,陛下已经隐隐发现了不对劲,还让我们禁卫军加强了巡逻,务必不许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 李卿落奇怪:“既然宫里死了这么多人,为何大理寺的肃王殿下没有进宫去调查?只是让你们禁卫军加强巡逻而已吗?” 杨钦武用非常古怪的眼神盯了李卿落一眼。 “李姑娘难道不知?陛下不允许肃王殿下进宫查案。” “虽然肃王殿下身兼大理寺卿一职,甚至能查天下所有的案子,但是宫中一切案件,只有刑部能受命调查,大理寺不能复核。” 李卿落确实不知此事! 她心中震惊无比,那杨钦武又道:“不过说来奇怪。这次的事……陛下竟然也没有通知刑部进宫调查,就像是宁愿相信这些宫人确实都死于意外与巧合似的。” 李卿落:万一就是皇帝做的呢? 又或是有什么东西触及了他的利益,所以才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卿落:“那杨大人可还知道些什么?那晚你没有在附近职守,没有看见什么吗?” 杨钦武摇头:“抱歉。那晚发生此事时,在下确实没有在昭华殿外。不过我同僚那晚正好在值守,若姑娘当真想知道,在下可以帮你问问。” 说完,杨钦武就再无别话可说了。 但他话里的意思李卿落听明白了。 昭华殿那晚的事,会要人命。 李卿落告别杨钦武侯从珍馐酒楼出来,路过福满楼时,邓嬷嬷将马车停在角落里。 “姑娘,老奴好像看见大公子了。” 李恪川? 李卿落轻轻掀开马车帘一个缝隙向外看去。 看到李恪川正被人推着进了明楼,李卿落:“去瞧瞧,他是见谁的。” 不一会儿邓嬷嬷就回来了。 “姑娘,您猜不到,是刘家人!” 李恪川见刘家人? 还请他们在福满楼吃饭? “见得是谁?看清了吗?” 邓嬷嬷:“只有刘老二和刘老三。” 刘老大和刘老头子那日在允王府都被打断了腿,所以便是想来估计也来不了了。 李卿落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并不是多意外。 她甚至有些隐约猜到,这李恪川见他们想做什么。 李卿落不由一笑:“我正好想收拾他们,他们倒好,自己先蛇鼠一窝的聚在一起了。” “走,咱们也瞧瞧去。看我这恶毒的蠢哥哥,究竟要做什么!” 李卿落戴上兜帽,在邓嬷嬷和雀儿的陪同下进了福满楼。 这一回来福满楼,李卿落不由到处多打量了几眼。 肃王说,这是沁玉公主的酒楼。 所以上一回,自己珍馐酒楼开张,那些使绊子的人是沁玉公主背地里搞的鬼。 这沁玉公主经营这么大一家酒楼,在宫里明目张胆的害死大驸马的亲侄女都有宫中的人替她遮掩,甚至皇帝和皇后当初也是为她找借口开脱。 南嘉的死,更是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女,实在不简单。 李卿落想起沁玉公主离开金陵前给自己的警告,知道此女,未来必会成为自己的劲敌。 福满楼近一个多月来,生意属实有些惨淡了。 不仅是遭到明楼的打压,那个新的珍馐酒楼横空出世,也抢走了福满楼不少的生意。 所以如今福满楼但凡看见一个客人,就像是蜜蜂看见了花儿,立即就迅速扑上前来。 “几位贵宾客官,您们往里请——” 福满楼的菜式都很新奇。 茶水也很特别。 李卿落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等邓嬷嬷去打探消息。 而她则和雀儿认真的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邓嬷嬷回来:“姑娘,就在一楼的蜀客号厢房,您可要过去?” 李卿落:“这里不是明楼,也不是咱们的珍馐酒楼,没有机关,就算去了隔壁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反倒打草惊蛇。” “你去盯着点儿,等李恪川走了,我们再绑了那两个!” 一顿饭后,在一条小巷子里,邓嬷嬷带人把刘家两兄弟给绑了个结结实实。 然后蒙住他们的头,先由李卿落上前对着他们一顿拳打脚踢。 “哎哟——哎哟——” “饶命啊,饶命——”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什么人!?知道我们是谁吗?哎哟——” 李卿落如今的拳脚打起人来,可不是花拳绣腿了。 她几拳头下去,那刘老二和刘老三被打的直流鼻血,黏糊糊的沾了一脸。 而且她脚上的力气更是下了狠劲儿,痛得这两个庄稼汉子都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别、别打了——” “好汉,我们身上没银子。您饶了我们吧——”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今日打他们的哪是什么好汉,而是被他们偷去磋磨了十几年的那个小女娃罢了。 李卿落眼神示意邓嬷嬷,邓嬷嬷立即粗着嗓子喝道:“大胆愚民!敢对我们撒谎?” “刚刚你们不是还和那将军府的大公子一起从酒楼里出来的吗?没钱会去福满楼吃饭?没钱还能结识将军府的大公子?” “搞快点,老实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不然,打死你们两条狗命!” 刘二浑身一个哆嗦,口中喊着:“原、原来你们早就盯上我们了——” 雀儿眼尖,从刘二怀里露出来的一角看到端倪,伸手就将一个荷包勾了出来! “瞧,这是什么?将军府的银袋子。你们该不会是偷的吧?把你们送到官府去,就这些银子,够你们坐一辈子牢了!” 刘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不要啊不要——” “各位女好汉,这银子是那将军府的大公子赠送给我们的。我们家那赔钱货侄女,肚子里怀了他的骨肉,现如今一尸两命,连同腹中的孩儿一同惨死了,而我们家却没有银子下葬,所以他才出钱让我们把人赶紧葬了啊。” “这银子,就是那赔钱货安葬钱,我们真的没有偷——” 邓嬷嬷和雀儿一起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听见他们口中如此形容刘穗儿,气的又是一顿拳脚伺候。 这两个到底也是刘穗儿的亲叔叔,刘穗儿死了不见他们一丝伤心便也罢了,一句‘赔钱货’和冷漠至极的语气,仿佛穗儿不过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让李卿落心中被狠狠触到痛处。 刘二刘三又是一声声惨叫接连叫唤起来。 他们甚至搬出了允王府来,可没想到根本没吓退施暴者,反而迎来了更猛烈的风暴…… 巷口有过路者看到这一幕,都吓得目瞪口呆,当场石化。 什么时候他们大梁女子风气如此彪悍了!? 雀儿和邓嬷嬷自然也都跟着打了好几十下。 终于发泄够了,李卿落才喘着气停下。 她蹲下身来,取出手腕上的一只袖箭抵着刘二和刘三的脖子。 邓嬷嬷立即意会又低声喝道:“说!他难道,就没有让你们做别的什么事,用来交换这笔银子吗?” “若你们老实交代,马上放你们滚!” 刘二:“哎哟哟……我说,我说……” 他是真的痛惨了。 自从来到金陵后,他们家接连着倒霉,死人。 阿娘死了,妹妹死了,现在刘穗儿也死了…… 而且爹和大哥还断了腿。 他们家可不能再死人了啊。 所以刘二和刘三赶紧老实道来:“是他,他让我们去街头巷尾的传,说穗儿是被曾经我们家那个养女刘草儿给害死的。” “是啊。还说穗儿如今一尸两命都是被刘草儿的诡计给算计的。让我们冤有头债有主,要去咬死刘草儿,让她被天下人唾弃辱骂!” “他想把这些烂臭的名声推到他亲妹妹身上,这样世人就不会都盯着他,还有盯着我们家亲血脉珠儿的身上传来传去了……” 珠儿,是你先不孝在先,可不能怪二叔三叔为了贪生而出卖你呀。 雀儿气的一张脸瞬间涨红。 “狗屁!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畜生!” 自从崔家上门退婚之事闹大后,金陵城里隐隐开始有了允王后宅珠夫人和曾经的兄长有些不清不楚的传言流了出来。 虽然声势还不大,但是本就注意此事风吹草动的李恪川,一定会想办法赶紧先压制下此事。 只是他想来想去,再次把歪主意动到了自己亲妹妹头上。 第233章 假千金痛失所爱,彻底后悔! 自从刘卿珠被赶出将军府后,李恪川确实有过一段时间的反省。 但李卿落根本不给他机会惺惺作态、虚情假意,他如今因为刘穗儿的死,因为自己退婚甚至那日刘卿珠说的话也进了他的心。 他开始再次觉得,这一切都是李卿落的错。 是李卿落害得他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牺牲李卿落的名声而已,自然就是他的心愿所归了。 邓嬷嬷沉声道:“我们可听说了,崔家都和将军府的大公子退婚了,就是因为那李恪川没有私德,人品不端!” “他的话岂能可信?” “你们若敢跟着他胡咧乱传,小心有人割了你们的舌头!” 刘二和刘三原本就不敢。 他们早就怕了这金陵城的权贵了,也逐渐意识到,他们这些贱民是根本无法再操控那刘草儿的。 就连他们家自己的血脉,去了允王府的珠儿都不敢招惹了,他们哪有胆子真的去听李恪川的话? “我们不敢,我们真的不敢了——” “我们这次原本就已经准备扶棺离开金陵城,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女大侠们,你们饶了我们吧……我们兄弟二人说的都是真的!” 李卿落却一笑:“不。你们敢。” “刘二刘三,我要你们做一件事。” “这事若是成了,我可以给你们刘家一个活着离开金陵城的机会。不然,我会让你们都跟着穗儿去陪葬!” 李卿落声音一出,刘二和刘三险些当场吓尿! 等李卿落主仆三人都离开后,刘二和刘三才挣扎着得了自由,并取了头上的麻袋。 二人一脸苦涩的望着彼此,面面相觑,满脸丧气。 “二、二哥,真要这么做?” 刘三问完刘二,刘二也是一脸痛苦:“为了保全咱们刘家,还能怎么办!?怪只怪珠儿太狠心,一直不肯帮助咱们家里。” “怪只怪,那李公子的心机不如这刘草儿!不,是李家真正的姑娘……李卿落。” 经历了金陵城的毒打,他们刘家该做出真正的,让他们刘家至少还能在夹缝中继续活下去的选择了。 两日后。 金陵城里对于允王后宅那位珠夫人的风流传言,越来越盛。 先是说她当初在明楼的厢房里,就在一张榻上便献身勾引了允王。 后来又传言她在青松观勾引了自己的前兄长…… 所以崔家之女才会在亲眼所见后,毅然决然的当晚就登门退了婚。 珠夫人从前的名声就毁的干干净净的了,只是她先前被允王收了后宅,所以百姓们不敢太放肆的传来传去。 但如今这流言竟有一种如何也压不住的趋势了…… 刘卿珠今日才被曹柔儿登门给羞辱了一顿。 转头又有几个妾室登门来找她晦气。 先是打了她好不容易添置的一套白瓷器,又故意将她的茶水倒在地上。 “哎呀,我们可不喝不干净的东西。” “是呀。我怎么觉得这屋子里的味道都怪怪的呢?” “珠夫人,你该不会从青松观回来后,就一直没洗澡吧?这味道闻着有些恶心呢……” “是啊,怎么还有一股奇怪的尿骚味呢?” 刘卿珠屁股本来就还有伤,整个人都是斜靠在软榻上的。 现在听见这些话,她当即气的黑下脸来砸了身后的靠枕就撵人:“既然你们今日是存心来找我麻烦的,那现在就都给我滚出去!” “哟,神气什么呢。我可没说错,是王爷曾悄悄告诉我的,说那回去关水崖救你那次,闻到过你身上有很浓的尿骚味呢……” “王爷虽然当时没有表露什么,但其实回来恶心了很久,说起来就作呕。” “噗——哈哈哈,真的?” “咱们王爷真是心善啊。这种卑贱出身,又无限下作还没有自知之明的女子,也是看她可怜才会收她成了咱们得姐妹吧……” 刘卿珠羞愤难堪的指着门外,气得浑身发抖:“滚!滚——” 好不容易把人都赶走了,刘卿珠正趴在榻上委屈的哭呢。 允王又来了。 “王爷……”刘卿珠望着允王,还没有说出一句委屈来,允王劈头盖脸就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刘卿珠,你敢让本王当绿王八!?你当真以为本王不舍得杀了你吗——?” 刘卿珠惊恐地望着允王不断摇头。 允王如今对她是越来越没耐心了。 “实话与你说吧,若不是本王母后让本王再把你们将军府笼络回来,你以为就凭你这样的货色,本王还会忍着恶心与你周旋吗?” “以前你是有几分姿色,可你也不瞧瞧自己如今有多不值钱!” “刘卿珠,本王听说你和你那前阿兄,可是亲密的很呐。” “你让这世上的人,要如何看本王笑话!?” 刘卿珠被允王又打又骂了一顿,虽然最终并未要了她的小命,但等允王发泄够了走后,刘卿珠却像条死狗一样趴着,几乎没了生气。 绿萤上前喊了喊她:“珠夫人!珠夫人?” 刘卿珠怔怔的淌着泪:“为何会这样……为什么……” 她选的这条路,当真是错了吗? 不! 不! 刘卿珠眼里渐渐聚起疯狂来。 “我不会错的,我不会错的——哈哈哈……” “这都是误会而已,等我把将军府拉拢回来,殿下就会重新看重我的。殿下不是说了吗,他给我指了一条路……” “我要回将军府,我要回去!” 刘卿珠赶紧起身,连衣裳都没换,带着绿萤就赶紧出了院子。 她去允王妃面前跪着求情想要出府去将军府一趟。 允王妃看见她这副疯样子,也没有阻拦,挥了挥手就道:“既如此,就去吧。” 等刘卿珠欢天喜地的下去后,允王妃身边的嬷嬷才问:“王妃,把这贱妇这副样子放出去,不是丢了咱们王府的脸?” 允王妃冷笑:“咱们允王府还有什么脸面?王爷当初把这个假货带回来,可曾问过我一句?” “她既要作,就让她作个够好了。” “反正她如今有王爷收拾她。等她哪日把自己作死了,这后宅你以为又能安静几时?” 嬷嬷叹气,再无言语。 刘卿珠带着绿萤跌跌撞撞的一路找回将军府。 她扑到大门前拍着门大喊:“阿爹——阿娘——阿兄——你们出来见见珠儿啊,你们救救珠儿吧——” “呜呜呜呜……阿爹阿娘……珠儿是你们的女儿……珠儿是阿兄的妹妹啊……” “这世上的流言,你们替珠儿分辩几句吧……” “珠儿就快不能活了——” 然而就在这时,刘卿珠身后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珠……珠儿?” 刘卿珠扭头。 看到她心底最深处的一个人。 “三……哦不,庄三公子!?” 他怎么也来了? 难道,她是听闻了自己的事,也是来质问哥哥的吗? 还是他知道自己回来,所以想过来看她一眼? 刘卿珠眼里盛满了泪水。 她此刻衣衫也有些凌乱,脸颊才挨了允王的打,所以半张脸高高肿着。 脖子上还有一拳清淤掐痕。 看到他这幅样子,庄魏亦是心有不忍。 他们同时想到从前。 从前李恪川、庄魏和刘卿珠三人是多么快乐,简单幸福。 而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刘卿珠承认,这些幸福都是被自己亲手给弄丢的。 这一刻,她看到庄魏,心里终于有了再难压制的痛苦和后悔。 若是三郎,一定不会如此待她! 明明,她是可以做三郎的大娘子的啊…… 她当初就为了争一口气,就为了得到以为真正属于自己的。 却将真心的人给彻底弄丢…… “三郎我……” 刘卿珠身后的大门此时打开。 曲氏一脸痛心的从府内出来。 李恪川杵着拐看到刘卿珠这副狼狈样子,心中大吃一惊。 “珠儿,你这是怎么了?” 李恪川却先问庄文:“你来做什么?庄三公子,我们李家如今不欢迎你们忠毅侯府!” 显然,李朝靖还在怪忠毅侯府悔婚的事。 其实要不是忠毅侯府放弃这门婚事,他也不会那么快看落儿不顺眼,他们父女俩或许也不会如此快的走到这一天。 庄魏上前拱手道:“李叔父。是晚辈听闻曲家那四郎勋哥儿已经由家中长辈上门来向李姑娘提了亲。” “晚辈不想自己后悔终生。” “所以,晚辈今日厚着脸皮是想来向李叔父讨一句话。” “若是此次春闱晚辈能中一等进士,还望叔父能再给晚辈一个机会,让晚辈也能有机会求娶李姑娘。” 曲氏想也没想就张口喊道:“不行!勋哥儿不一定就会考得比你差!” “曲家是我娘家,勋哥儿又是我大堂兄的嫡子,他的家世虽然不如你,但是你曾错过了落儿,凭什么如今你说想要,落儿就又是你的了!?” 李朝靖却低声呵斥:“闭嘴!无知妇人,退下去!” “这个家究竟是你当,还是我这个老爷当的!?” 曲氏闻言脸色一变。 她紧张地望着李朝靖,生怕他真的应下了此事。 而李恪川则是看向刘卿珠。 看到珠儿一张脸变得雪白,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后,他心痛的厉声呵斥:“庄三郎!你疯了不成!?” “你如今已是全然不顾珠儿从前和你的情谊了,非要当着她的面如此作践是不是!?” “再说李卿落就是个毒妇,你可知她对我与珠儿做了些什么!?” “你如今眼睛也是彻底瞎了,竟然还看上她!” 李恪川话音刚落,刘卿珠便伤心欲绝的身子一软,彻底晕倒在了地上…… 第234章 假千金撞墙自杀?一家人相互算计 “珠儿——!” 李恪川见此一幕,心中顿时焦急无比。 他快步瘸过来,奈何他行动不便,只能着急的看向曲氏。 “阿娘!你当真如此狠心,彻底就不管珠儿了吗?” “她如今都已经这幅样子了,就算千错万错,但她到底是在咱们身边长大的啊!” “你便是看在从前你们母女之情的份儿上,先将她救起来吧!” 曲氏心里确实很心疼。 即便早就说了那些断绝的狠话,但是这一刻自己的心里绝不比川儿好过几分。 但她还是先看了一眼李朝靖,“老爷,这……” 李朝靖黑着脸:“还愣着做什么?这是允王府中的珠姑娘,还真能让她在咱们府将军府门口出事吗?” 曲氏一得此话,赶紧招呼常嬷嬷带人过来将刘卿珠抬了进去。 李恪川则狠狠瞪向庄魏:“庄三郎,你好狠的心!” “珠儿今日定是因你才会如此,你竟然能袖手旁观,如此无情无义!” “你这种人,果然与那李卿落才是天定良缘!” 被骂了一顿的庄魏张口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再次升起。 他们一家子,是当真如此不计前嫌,已经忘了之前在明楼发生的那一幕幕了吗? 许是心底实在忍不住,庄魏狠狠一个冷笑:“在下确实没有李大公子如此宽阔的胸襟,可以忘记当初珠夫人在明楼与允王殿下发生的那些事。” “在下也没有李公子如此深刻的爱着珠夫人,即便现在满城风雨的传你二人的流言,你也无所顾忌的依旧视她如心尖上的明珠。” “再者,如今她到底是允王府的珠夫人,难道李公子当真想看见在下再与她拉拉扯扯,将来再像你一般,前程和名声都被她给毁的干干净净吗?” “我庄魏还要脸,我忠毅侯府也还要脸呢!” 李恪川气的脸色铁青:“你——” 李朝靖也一声呵斥打断庄魏的话:“闭嘴!” “庄公子今日若是来寻我们将军府不开心的,就请即刻离开!” “我们将军府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庄魏一脸震惊的望着李朝靖。 他突然苦笑了一声。 随后步步向后退去。 庄魏一边摇头一边叹道:“我如今总算明白,到底是什么不对劲了……” “生在你们将军府,可能就是李姑娘此生最大的不幸之事了吧。” “庄某从前一叶障目,不识真相。” “还同你们一起数次伤害了她……” “而如今一切都已经迟了……迟了……” “哈哈,哈哈哈哈……” 庄魏知道,自己今日所求要是一场空了。 可那曲家四郎怎堪配得上她? 但他随即又想到,李姑娘如今是那么大主意的一个人,或许她并不会任由他们所摆布呢? 庄魏到底一脸失意的走了。 李恪川想起刘卿珠,赶紧急急忙忙的杵着拐转身进了府。 李朝靖一脸郁色的跟在后面,刚到曲氏安置刘卿珠的房门外就听见里面刘卿珠已经醒来的响动。 “阿娘——呜呜呜呜……” 刘卿珠扑在曲氏的怀里哭的伤心欲绝。 曲氏安抚她:“你……珠儿你,哎……你让我怎么是好啊?” “看你如今过成这幅样子,我这心里真是比刀绞还难受。你真是我的孽障,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不成!?” 刘卿珠:“阿娘,从前都是珠儿错了。” “珠儿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做的错事,而且心里很后悔,珠儿真的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您不要不理珠儿,不要对珠儿那么无情好不好?” 李恪川急急忙忙进去:“珠儿别哭。阿娘这不是已将将你带了进来吗?而且是阿爹亲自点头同意的。” 刘卿珠闻言很开心:“真的!?阿爹他……他不会再将我赶出去,再将我杀了吗……” 刘卿珠想到之前闹得那么难看,心里对李朝靖仍有一丝畏惧。 李朝靖抬脚走进去。 “你知道你之前做的什么混账事就好!” “现在你也不是我李家的女儿了,你是允王府的珠夫人,我们救你不过是不想摊上允王府的命罢了!” 李朝靖话说的很无情,刘卿珠又白了脸。 她依依不舍的望着曲氏和李恪川。 “珠儿知道了……那珠儿现在就走。” 刘卿珠说完就从榻上下来,李恪川急切的拦住她,“珠儿,你要去哪儿?” “你这幅样子,是不是允王打你了?” 李朝靖:“你让她走!当初自己不要脸做出的这种事,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吗?不是毅然决然背弃整个将军府,也要去做一个王爷的妾室吗?如今就算是有什么下场,都是自己选择的后果!” 李恪川着急的想要拦住父亲:“阿爹——” 刘卿珠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在曲氏心疼的目光中,她向门口走去。 只是还没跨出门去,就又一个踉跄栽在了地上。 李恪川顿时心急如焚的大喊:“珠儿——” “阿爹,你再逼她,就要将她逼死了!” 李恪川冲着李朝靖大吼。 李朝靖气得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你个混账!庄三郎说得有理,你被她害得还不够惨吗?如今外面怎么传你二人的闲话,你心里没数吗?” “我看允王殿下打她都是轻的了。” “就应该一刀杀了这个荡妇!” 李恪川脸色煞白地望着李朝靖:“阿爹,这是您说的话?” 刘卿珠自己扶着门框站起来。 她一脸苦涩和痛苦的望着李恪川。 “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阿兄……” “若我当初一揭晓身世就回刘家,就去山里生活,就回归了自己本该回去的位置,我不贪图爹娘和阿兄的关爱,咱们都不会再发生后来那些事……” “如今王爷也不会骂我没用,连将军府都失去了,珠儿原本就再也没什么可依仗的……” “我本就该去死——” 刘卿珠说完像是突然下定了狠心,一咬牙竟真的一头冲向柱子! 曲氏惊恐大喊:“珠儿不要——” 李恪川丢了拐杖直接扑过去:“珠儿!” 他狼狈将刘卿珠扑在身下死死抱住。 “珠儿!你糊涂了!?怎可做出如此轻生的事情来?” “阿兄说过,我不会不管你的!” “你是想要我……要我和阿娘的命是不是?” 曲氏这时候也彻底心软的走过来。 她红眼抹着泪:“珠儿,你何苦如此?你当阿娘真的就不管你了吗?” “来人,还不赶紧将大公子和珠夫人扶起来!” 绿萤这才手忙脚乱的和常嬷嬷她们一起上前去将李恪川和刘卿珠都给扶了起来。 看到这一慕慕,李朝靖一甩袖子怒道:“行了!” 随后,李朝靖让满屋子的奴仆都先出去了,然后才盯着刘卿珠一字一句说道:“如今将军府内忧外患,我无暇再收拾你。” “珠夫人也不必真的死在我将军府上,到头来害得将军府又被允王殿下给怪上了。” “你听着,刘卿珠。本将军没有川儿和曲氏这么好糊弄,但本将军现如今也确实用得着你。” “既然今日我已经让你进了门,那我就将话再彻底说明白些好了。” “允王殿下那里,请你带句话回去。” 李卿落看到手中信件,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来。 “李恪川,也算是个痴情种了。” 如今满城都是他们二人的流言,他竟然还能毫不避讳的接触刘卿珠,甚至将她再次弄进将军府。 而那刘卿珠在曲氏的心里,更是比自己这个亲生女儿重要百倍,这是李卿落早就认清的事实,所以在知道刘卿珠又进了将军府大门后,她并无半点气愤。 雀儿和翠儿却都为她打抱不平。 “在将军府,血脉就不是最重要的!姑娘,还好有老夫人疼您。” 李卿落笑道:“血脉当然重要,我不也是祖母的血脉吗?” “只是在将军府,他们几个更看重的除了血脉更是利益。” 雀儿不明白。 李卿落:“就拿将军府的家主来说好了。从前李朝靖还有几根硬骨头,所以刘卿珠和允王殿下的丑事闹出后,他要杀了刘卿珠以正家规声誉。” “甚至李恪川是因为允王而断的腿,也让李朝靖一直不肯向允王低头。” “但如今定是有什么比他骨气更重要的事,所以让他不得不向允王低头甚至讨好,还顺势下了允王府还有皇后这个坡。” 邓嬷嬷:“姑娘怎么知道老爷是要讨好允王府?这信里不只是说,他们关在一起说话,但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吗?” 李卿落:“若不是有意向允王低头,李朝靖一定不会让刘卿珠进府的。而且还是有养女和嫡子传出这样流言的时候。不然整个金陵城怎么笑他?” “只可惜他一向最看重脸面,但如今最这面子才是他最不值钱的东西!” 李卿落眼底忍不住的奚落鄙夷,她随后又问到:“对了,蒋家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邓嬷嬷‘呵’了一声:“老奴正想给您说呢。” “姑娘,这蒋家有个大老爷,曾是您父亲手下的副将。十年前,边关战事,老爷和蒋副将在一场至关重要的战事中取得大捷。” “班师回朝之前,这蒋副将却突然因为饮酒失手打翻了酒坛和烛台,将自己活活烧死在了营帐里。” 李卿落:“这么巧?” 第235章 刘家人彻底恨上假千金! 柳眠儿曾说过,是蒋家以旧秘要挟,要李朝靖给出五十万两的白银。 这个秘密,一定是和那蒋副将真正的死因有关。 李卿落心里瞬间明白了过来。 一定就是这个秘密,会让整个将军府面临无比严峻的形势,这才是李朝靖如此转变的原因! 曲家借曲氏的手毒害祖母,目的究竟是为了李卿落的婚事还是祖母身后的天风商行,或是两者皆有,目前不得而知。 但李朝靖突然彻底不要脸要借此拖死自己的亲生母亲,为的一定就是这白银五十万两。 只有祖母的天风商行,才有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李朝靖为了钱,连人性都不要了! 李卿落心头一狠,想到祖母受的罪,恨不得能亲自手刃了这个畜生。 但她知道,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想要轻易扳倒他李朝靖,还很难。 所以她必须抓到李朝靖更多的马脚和尾巴。 深吸一口气,李卿落才又继续问道:“这蒋家怎么突然冒出来的?这些年一直没动静,如今怎会突然知道拿什么秘密来要挟,还如此狮子大张口要这么多钱?” “他们不怕李朝靖一怒之下,用什么手段把他们一家子都收拾了?” “除非是又有人在背后给蒋家指点做靠山。” 邓嬷嬷:“德叔那边查出来,说蒋家这些年其实一直都悄无声息的,自从他家这位蒋副将死后,蒋家虽然得到了朝廷的抚恤金和赏银,但整个家里再也没有出过一个武将或是文人入朝为官。” “所以他们和整个朝廷的官员这些年也都逐渐的失了联络。” “但偏偏就在一个月前,也就是春节后初十左后,宫里有人去过蒋家一次。” 李卿落不由紧紧皱眉:“宫里?” 李卿落想到一个人:皇后。 这个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女人,这件事是否和她有关? 这会不会是皇后逼迫李朝靖和允王府站在同一根绳上的手段? 上次她们李家三辈女子都被请到了皇后宫里,当时若不是曦月***跑出来把李卿落她们给捞出去,皇后一定会当场就逼着曲氏表态重新接纳那刘卿珠和将军府重归于好的。 今日如果不是德叔,可能这个消息也根本探不出来。 所以就连李朝靖一定都不知道,是宫里有人出来,找过蒋家。 “姑娘,现在咱们怎么做?等着老爷不要脸的又去贴上允王府?” 李卿落眸光冷下来:“先让刘二刘三,继续按计划行事。” 这边刘卿珠终于欢欢喜喜的回到了允王府。 她今日不仅回来,还带回来了曲氏给她一匣子的首饰珠宝。 “珠儿,你如今的遭遇,让娘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阿娘光是瞧你脸上这些伤,我这心里就酸的发疼。” “这是你以前的东西。你走后,阿娘去你紫薇堂里整理了不少出来。” “原本都想锁起来,可就留了这么一匣子在身边睹物思人。但如今看来……咱们母女的缘分,这辈子都是断不了了。” “既然如此,阿娘还留着这些做什么?就都还给你吧。” “你先把这匣子里的东西都拿着,等阿娘将你其余的财物都清点一下,然后再寻个机会都给你送去允王府。” 刘卿珠当即感动的一头扎进曲氏怀里。 “阿娘,在这世上,果然还是您最疼我……珠儿对您这辈子的大恩,没齿难忘。” “这辈子珠儿都还不清欠阿娘的了,呜呜……” 李恪川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来。 他甚至还逗刘卿珠:“那我呢?阿兄难道就不疼你了?” 刘卿珠抹着眼泪笑道:“是,阿兄也是这世上对珠儿最好的!” 可她此话一出,曲氏却露出一抹怪异的神情来。 “川儿,珠儿。你们二人以后私下,就不要再见面了。若有何事,珠儿你多写信回来,或是让阿娘去见你可好?” 李恪川一下就听出了曲氏的意思。 他脸色一变:“阿娘!难道你也信外面那些流言吗?我与珠儿清者自清,我们什么也不怕!” 曲氏意味复杂的盯着他,“川儿,是吗?你当真如此清白吗?” 刘卿珠心里都跟着狠狠一跳。 她如今知道了李恪川对自己真正的心思,所以这件事便是她心里都发虚,自然无法彻底坦然的直面曲氏这句话。 李恪川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等刘卿珠离开后,李恪川立即就又出门了。 这两个混帐的刘二和刘三,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不是让他们去纠缠李卿落,把李卿落害死刘穗儿的事闹大吗? 怎么现在整个金陵城别说这件事的风声了,他和珠儿的事却是越闹越大。 再这样下去,珠儿还怎么在允王府活下去? 李恪川来到刘家,他砸开房门。 “刘二刘三,你们给我滚出来!” 等刘二和刘三屁滚尿流的跑来将门打开后,李恪川一眼就看到狭窄的院子里拥挤的摆放着两具大棺木。 他想到了刘穗儿,顿时浑身一震。 他想起穗儿陪伴自己时的日日夜夜,想起穗儿的温柔小意,体贴懂事,想起穗儿陪伴自己走过断腿低谷的日子,穗儿的音容笑貌…… 无论她究竟做了些什么,是以什么目的当初接近的自己,到底她的腹中还怀了自己的骨肉…… 李恪川心中重重酸楚。 “我不是给你们拿过银子了吗?怎么还未将人下葬!?” 李恪川气的冲着刘家大吼,这可把刘二和刘三都给吓死了。 院子里顿时好几双死寂的目光望了过来。 现在整个家里,谁听见钱,谁都会发疯。 因为他们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偏偏昨天大房又闹出,那李卿落竟曾给过大嫂一百两银子的事情。 那可是一百两啊! 一百两能把刘金枝和刘穗儿都给安葬了。 一百两还能给刘老头和刘大看被打断的腿。 那刘大竟然去赌坊,把一百两银子都给输了!! 还有,原本刘金枝这嫁出来的女儿就算是死了,这尸体也不该是他们刘家人管的。 偏偏那杀猪匠家里一听刘金枝是死于非命,竟然打死不收刘金枝的尸体去他们家。 还扬言若是刘家逼他们,他们就把刘金枝的尸体丢去乱葬岗喂野狗! 刘老头到底心疼自己的女儿,这才武断地非要留下刘金枝一起和刘穗儿下葬。 现在尸体已经放了好些天了。 闻着都有些臭味传出来。 就是因为没钱。 所以昨天那一百两的事情闹出来后,大房、二房和三房便都极其愤怒的混在一起打了一架。 险些把刘老头当场气断气了过去。 他在屋里拍着床板边哭边骂,奈何他现在断了一条腿,重伤在身,刘家没有一个理他的。 二三房的人本就嫌弃刘穗儿不是他们二三房的,又是个不检点的丫头,死了就死了,都该一起扔了的。 结果现在不仅买了两具棺木,在允王府那里也要不到钱,如今还又多了两个残废。 家里都揭不开吃饭的锅了,孩子们每天饿得嗷嗷哭。 这日子还怎么过呢? 所以刘二刘三曾经也握着银子,却又丢了的事,他们是万万不敢再闹出来的。 就怕家里所有人又发疯打一架,到时候必然就会出人命了呀。 刘二可怜兮兮的哭诉道:“大公子,我们……我们的银子,那日从福满楼出来后,就都被人给抢了呀。” “不仅被抢,我们还都被打了一顿呢。现在都还痛,哎哟——” 刘二刘三身上的伤,确实大多都是李卿落给打的。 不过他们可不敢供出李卿落。 他们还想一家人按计划离开金陵城,所以只说是被蒙了头,根本没看清是谁打的他们,又是谁抢的钱。 李恪川听闻事情如此离谱,气的又把刘二刘三骂了一顿。 他从身上再次丢下一袋银子:“赶紧把人葬了!若我再知道你们拖延此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刘二刘三捡起银袋子,连忙满口答应下来。 李恪川看了眼院子里,冷下声音来:“你们去把李卿落给我引出来!” 刘二和刘三面面相觑了一眼,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我们?这……这大公子你不是和李卿落那丫头就在一个家里吗?怎么还要我们去做这件事啊?” “对啊大公子,而且您太看得起我们了……” 李恪川:“你们就不能为珠儿着想一次吗?你们可是她的亲叔叔!” “还有,李卿落这个贱丫头如今不见了。我便是想收拾她,也找不到她的人。” “你们该知道的。珠儿如今的一切和李卿落脱不了关系!若不是她,珠儿也不会过得这么难。” 刘二心里冷笑:她刘卿珠难?她有他们刘家一家子难吗? 自从她回来后,给这个家里拿过一文钱没有? 当年母亲舍命将她换给将军府,为的是她有朝一日能将整个刘家带着飞黄腾达,而她是怎么做的? 不仅嫌弃他们一家子,还恨不得与他们划清界限,进入允王府后更是对整个家里不闻不问,极度的冷漠自私。 她难? 至少她在允王府还能吃香的喝辣的的,还能穿暖睡好,而家里这些人? 特别是她刘卿珠的亲弟弟刘元宝,最近都饿成什么样子了? 穗儿和金枝死后,他们也不过是想去告诉她一声,要点丧葬费,若是她不那么置之不理,甚至任由允王府把他们欺辱的打走,或许他们还不会这么恨她。 但现在,刘二刘三心里最恨的人就是刘卿珠了! 第236章 假千金中毒?婢女暴露身份! 刘家人现在除了王氏都认为,这刘卿珠就是个白眼儿狼,是这世上最无情无义的人。 甚至赵氏为了她死,简直太不值得了。 可李恪川不知道刘家人心里如今是怎样想刘卿珠的。 他认为这世上的人都该如他这般,永远不求回报,没有底线的宠爱刘卿珠,让着她,为她考虑一切,为她铺路。 李恪川:“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你们务必将她给我带到城西的破庙里。” “事成后,我可以让你们见珠儿一面。” 李恪川高高在上的吩咐完,便离开了刘家门前。 刘二和刘三等他走远了,才一起重重地‘呸’了一声。 “什么东西!真当我们现在都还稀罕地见她刘卿珠吗?” 刘三气的牙疼:“二哥,怎么办?” 刘二:“没想到还真如李卿落说的那样,这李恪川还会找上咱们。他以为我们两个会是他的两条狗,他指哪里,咱们就打哪里吗?” 刘二眼里闪过愤恨。 “李卿落那丫头怎么说的?” 刘三:“让咱们散播扩大刘卿珠和李恪川的流言,等李恪川再找上咱们的时候,按李恪川的意思做。可……咱们不告诉她,不需要让她做个防范什么的吗?” “二哥,而且我觉得落儿还是比珠儿对咱们有些良心的。” “至少她还给大嫂拿了一百两,就是被大哥给嚯嚯了。” “咱们既然选择了倒向她,这事儿……咱们还是给她警醒一下吧?” 刘二瞪了刘三一眼:“要你多管闲事?” “再说了,你怎么找她?” 刘三挠头:“那珍馐酒楼不就是她的酒楼吗?咱们让大嫂去闹,肯定会把她闹出来的!” 刘二:“你敢闹事,不怕她再打断你的腿?行了,既然珍馐酒楼是个找她的门路,咱们就递句话就行了,其它的都别瞎操心。” “就让他们互相斗吧!这样,或许咱们才能更好脱身。” 刘二甩了甩袋子里的银子,心道:这也不过十几两罢了。还将军府的大公子呢,真是拿不出手! 消息很快就递到秀丽将军府。 李卿落今日上午才终于正式向南宫狄拜了师,没想到师父一上来就给她上了强度,她一整个上午都在南宫狄的考验下耍刀弄剑。 她的射艺让南宫狄很满意。 但是剑术却让南宫狄很嫌弃。 “到底是谁教你的这套剑术?不伦不类!” 李卿落心道:就是一个假师父,或许还真不是多真心教她的。 好在南宫狄对她还比较有耐心,重新给她耍了一套剑法,并让李卿落跟着他练。 “你下午还要读书?”上午结束后,南宫狄问。 李卿落:“是,不过读书也可以放到上午,以后下午练剑。师父觉得如何安排妥当?” 南宫狄当即道:“那就每隔一日下午我来给你上课吧。这样你也可以有些时间,做你自己的事。” 李卿落很惊讶南宫狄是个如此开明的老师。 她立即表示了感谢:“徒儿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所以她下午写完字读完书,便又耍了几把剑。 这会儿她刚刚擦了汗,正准备喝点茶呢,邓嬷嬷就把消息递了进来。 雀儿:“城西的破庙?他打算做什么?” 李卿落:“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邓嬷嬷:“姑娘,咱们的人提前过去防范。管他做什么,都把他当场拿下!” 李卿落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冷冷一笑:“不管他要做什么,这一次,我都要让他李恪川,彻底的身败名裂!” “嬷嬷,让绿萤动手。” 邓嬷嬷脸上扬起笑来:“是,姑娘。” 允王府。 刘卿珠正高高兴兴的把今日带回来的首饰都摆出来看呢,绿萤急急忙忙进来道:“夫人,不好了!殿下……殿下他去了柔夫人房里……” 刘卿珠一听,顿时气得瞪大了眼睛:“你没有告诉殿下,我回了一趟将军府吗?而且我有要事要禀告殿下呀!” 绿萤一脸委屈:“奴婢还未说出口呢……就、就被柔夫人院里的人给按在了地上,捂住了嘴。奴婢没用,没有抢到殿下……” 刘卿珠招手让绿萤过去。 绿萤一脸惶恐的过去后,她抬手就狠狠甩了绿萤一耳光。 “没用的东西!我平日里养着你,你就是如此替我办事的!?” 绿萤甚至不敢委屈的只是捂着脸跪在地上。 刘卿珠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她拿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突然浑身气势很足的抬起头来。 “好你个曹柔儿!近来我是失了殿下一些欢心,但你以为我刘卿珠就要就此倒台了吗?做你的梦,我偏不会让你也得意!” “来人,走!陪本夫人去曹柔儿院子,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勾引王爷的。” 刘卿珠把院子外面的丫鬟喊了进来,然后让绿萤跪在地上反省,没有自己的命令不许起身。 等她气势汹汹地走了,绿萤脸上才浮现出森森的冷意。 “刘卿珠,你的报应,也该来了。” 绿萤看向刘卿珠梳妆台前那一排排摆开的首饰,突然一笑。 她跪着过去,然后从怀里摸出早就备好的药粉,并均匀轻微的抖洒在上面。 “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噬情散。” “你不是最爱这些首饰了吗?” “等你日日戴上这些金银珠宝,只要两日,这些噬情散就会通过你的皮肤,进入你的血液再深入你的心脾。” “若是你动情,就会心绞痛,会五脏六腑都跟着要你的命。” “刘卿珠,你不是少不了男人吗?” “为了一个允王,你害死我阿姐……那我就让你尝尝,得不到男人的滋味!” “若你连这样都下贱淫荡的拦不住非要去勾引男人,那就死在允王的床上吧,哈哈,哈哈哈……” 绿萤笑着把所有会露出破绽的地方都一一收拾干净了。 刘卿珠果然欢欢喜喜的回来。 一副争宠获胜了的沾沾自喜模样。 “王爷说他会来咱们院里用晚饭。快,赶紧都把院子里四处打扫一遍!” “你,去那边,换束新的花来。” “绿萤,你快来替本夫人看看,本夫人待会儿梳个什么发饰?还有,这几样我来的回头饰,今晚适合戴哪个?” “从前殿下最喜欢我戴这根白玉簪了。” 绿萤赶紧起身过来,拿起白玉簪往刘卿珠的头上比画。 刘卿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突然注意到绿萤的脸,便问了句:“本夫人刚刚没有打疼你吧?我也是太着急了,你不会记仇吧?” 绿萤摇头:“姑娘,奴婢跟着您从将军府出来,奴婢这条命都是您的,夫人对奴婢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刘卿珠微微一笑,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 “我到底,身边也只有你这一个忠心的。以后本夫人好了,岂会真的亏待了你?” “绿萤,只是有时候我瞧你,觉得你长得有些像我身边从前一个叫红菱的婢女,你可有印象?” 绿萤面不改色:“奴婢知道。奴婢从前见过红菱姐姐。她们还都说过呢,说奴婢长得和红菱姐姐确实有几分相似。” 刘卿珠:“可我怎么听说,红菱好像还有个妹妹?” 刘卿珠死死盯着绿萤,想在她脸上看出什么异样。 但好在,绿萤一直表现的很好,连一丝慌乱也没有。 甚至她还真的回想了半天,“奴婢确实不知这件事,要奴婢去替姑娘打听打听吗?” 刘卿珠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睑:“不必了。” 两日后。 城西破庙口。 刘卿珠气愤的带人追到破庙口,绿萤彻底不见了踪影。 刘卿珠顿时气的破口大骂:“贱人!贱人!原来她就是红菱的亲妹妹,这么久以来,她为什么要瞒着我!?” “她到底想做什么?” “还是她已经做了什么!?” 刘卿珠一想到曾被自己烧死的大丫鬟她的亲妹妹原来就一直在自己身边,浑身顿时不寒而栗。 而且她越想越气,恨不得亲自把绿萤给掐死! 绿萤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赶紧转身隐入阴暗里。 邓嬷嬷派人和绿萤接了头,然后将绿萤带到破庙斜对面不远处的一个破旧不起眼的茶楼里。 “姑娘。” 绿萤见到早就到了这里的李卿落,立即跪了下去。 李卿落让她起来。 “你辛苦了,绿……不,紫锦。” 紫锦才是绿萤真正的名字。 她和红菱是亲生的姐妹,两人当初在一个李恪川的院里当差,一个在刘卿珠的身边做大丫鬟。 紫锦自幼就很懒散,也不愿意出头,所以就一直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二等丫鬟。 红菱跟着刘卿珠虽然混出了头,但也受了不少委屈。 姐妹俩一起在府里一直依靠着彼此,相互扶持,盼望着有一天能攒够银子,然后能有机会一起出府安一个属于她们自己的家。 可惜这一切都被刘卿珠的狠毒给毁了。 姐姐红菱惨死在那场大火里,连同其余刘卿珠院里的奴仆们,都被她给灭了口,做了戏。 李卿落夸她:“你做得很好。不过你今日到底是怎么把她引过来的?怎么我瞧她,好像在到处抓你?” 第237章 哥哥要彻底毁了落儿?将计就计! 刘卿珠还在破庙附近转悠,一脸气得不轻,一副今日势必要把‘绿萤’给找到才肯罢休的架势。 紫锦闻言不过一笑:“姑娘,奴婢只是破釜沉舟,想着今日不成功便成仁,所以豁出去一场罢了。” 李卿落:“所以你是故意给她透露你身份的?” 紫锦:“是的,姑娘。姑娘不知,这刘卿珠如今重新得到将军府的几分看重,所以这两日在允王府后宅处处都表现出甚是得意的样子。” “允王已经连着三日都来她院子瞧她,可把她给高兴坏了。她到处去别的妾室院子里扬眉吐气的显摆,说她到底才是将军府最割舍不下的女儿,想让大家以后都对她能客气些。” “但能进允王殿下后宅的女子,又有哪个是家世简单的?也只有她,离开了将军府真正的什么也不是。” “其它妾室都不受她鸟气,甚至还有当众笑她,说她一定又是去勾引了从前的阿兄,所以才会让明明已经将她逐出家门的将军府,还肯要她。” “刘卿珠这些天心里也憋着火,就打了那妾室一耳光,还恶人先告状地去允王跟前哭了一场。” “刘卿珠说她为了能替允王排忧解难,所以就算是外面不实的流言满天走,她也忍着羞愤回了一趟将军府。” “好在她办成了事,说是老爷如今愿意为了她,会想法把外面那些‘不实’的流言都压下去,还要在允王殿下半个月后的寿宴中,全家出席以示友好。” “允王就责罚了那个言语得罪了刘卿珠的妾室。” “这可把刘卿珠给高兴坏了,晚上做梦都在笑。” “她在允王后宅眼看要好起来,所以这时候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轻易出府的。奴婢今日为了把她引过来,就谎称听说城西这边有个郎中,是可以看妇人不孕症的圣手。不过这个大夫轻易请不动出山。” “刘卿珠就说,去找人将这个圣手给抓到王府里给她看诊不就好了?” “奴婢实在没有办法,怕谎话说的太牵强反倒引她生疑。所以奴婢就说要不自己今日先出府来打探一下消息,看这郎中到底是真是假。” “可到底要怎么将她引出来呢?” “奴婢故意在自己房里放了阿姐的东西,那是一枚玉佩,是刘卿珠从前亲自赏给阿姐的。” “我一直留在身上,也是阿姐留给我的遗物。我本想有朝一日能亲自砸在刘卿珠身上,问她是否还记得一个叫红菱的女子因为她而惨死。” “但今日能助姑娘成事的话,这东西倒也值了。” “等奴婢出了王府后,奴婢就直接来了城西并躲起来。” “果然还没一个时辰,奴婢就见刘卿珠来找奴婢了。” 至于刘卿珠为何不在府里等紫锦回去再亲自审问。 那是因为紫锦枕头下还故意放着几张纸,而每张纸上都是她昨日才特意写下的几个字:死!杀!刘卿珠下地狱! 原本那枚玉佩送到刘卿珠跟前时,刘卿珠就已经很震惊了。 再看到几张写满了对自己怨恨的字,刘卿珠顿时心头一凉。 “绿萤……她以前叫什么?紫锦……紫锦!!?红菱……红菱!!” “我竟然没有发现,这么久以来被她如此蒙在鼓里!紫锦,原来你就是红菱的亲妹妹,该死的贱人竟然还骗我!!” “来人,去把紫锦赶紧给本夫人找回来!今日我要剥了这个贱人的皮!” 可是下人出去一趟很快就匆匆来报:“夫人,紫锦……紫锦去了城西那边,可是奴婢等人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还有,奴婢等去打听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妇科圣手在那边,她、她该不会跑了吧?” 刘卿珠气的一掌呼在奴仆脸上:“一群废物!” “绿萤,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如果这圣手也是假的,你究竟还对本夫人做了什么!?” 刘卿珠急火攻心的只觉喉头一股腥甜都涌了上来。 绿萤知道自己太多秘密了。 而且自她当初回到将军府后,就是绿萤一直陪着自己走过来的,刘卿珠心底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像疯了似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急躁,当即便决定,她要亲自去把绿萤这个贱人抓回来,然后亲自审问她,再剥了她的皮,让她生不如死! 紫锦确实很了解刘卿珠。 所以知道自己只要失踪不见,刘卿珠一定会坐不住亲自来找自己。 现在刘卿珠已经领着四五个人在破庙口附近了。 李卿落立即让邓嬷嬷动手:“去把她悄悄给我按下来。” 于是刘卿珠主仆几人,光天化日之下就在破庙旁边,被邓嬷嬷派出去的人当场给套了麻袋。 不一会儿,邓嬷嬷就回来说道:“姑娘,办妥了。” 李卿落:“刘二刘三他们来了没有?还有,李恪川那边什么动静?曲家那个可也动身了?” 邓嬷嬷:“李恪川已经出门了。刘二刘三他们都按照姑娘的吩咐,在破庙里等着了呢。” “曲家那位四郎,应该也快来了。” 李卿落也是昨日才知道,李恪川还将曲家那个矮子也约了出来。 要不是德叔警醒的发现了李恪川这两日还往曲家送了两回信,李卿落就漏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了。 李卿落突然看到楼下‘呼啦啦’的跑过去一群乞丐。 “那边有善人在施粥了,快快快——” 邓嬷嬷说道:“这些乞丐平日里都占着破庙,今日老奴还给了一些银子才把他们打发走呢,就怕待会儿会碍了姑娘的大事儿。” 李卿落喃喃道:“乞丐……” 李恪川想让刘二刘三把自己约去破庙。 可是李恪川提前并未部署这些乞丐的事。 反倒是邓嬷嬷嫌碍的才将这些乞丐驱散。 所以李恪川一开始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破庙,一个离家未婚找不到踪迹的女娘,和这女娘说定了亲事的曲家四郎,一群乞丐。 李卿落心中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他想彻底毁了我的名声,这样就能盖掉他和刘卿珠的那些丑闻了。” 李卿落独自喃喃的话,却把雀儿吓了一跳。 “姑娘,李恪川想毁了您的名声?他当真会、会如此恶毒吗?您可是他的亲妹妹呀!” 李卿落:“亲妹妹对他来说,还不如刘卿珠的一根手指头,这又算得了什么?” 毕竟李恪川曾经还要将自己按死在刘卿珠的坟前,要挑断自己的手筋脚筋,要自己给刘卿珠的假坟磕一百个响头。 上一世,他甚至得逞的将她直接害死。 李卿落从未忘记过这些仇恨。 李恪川除了对刘卿珠之外,对自己这个亲妹妹从无真正的悔意。 “既然你想耍阴招,那就看咱们兄妹俩到底谁的手段更强了。” 正要,她也想毁了他。 若是他要用阴招,那她就将计就计,还施彼身! 李卿落说完戴上面纱,和邓嬷嬷几人穿着朴素的衣衫,下楼迅速的隐匿进了人群里。 李卿落本想先去破庙埋伏,却看到结尾真的正有人在搭粥棚施粥。 旁边吴泉提了一句:“那好像是潘家的大姑娘吧?” “她从前可不会做这种好事。” “不过从她上次在宫里死而复生后,听说回家还大病了一场,醒来后性情就跟着变了不少。” “潘家大老爷还怕她是中邪了,听说请了青松观的道士去潘府做了一场法事。” “结果便是,这位潘大姑娘隔三岔五的设粥棚做善事,听说还会去义庄和善堂帮忙呢。” “潘家也是管不住她的。” 李卿落站在远处看着潘璃。 看她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和气质,与从前的潘璃当真是判若两人。 李卿落想到潘璃那晚在池边死而复生的样子,她当时口中喊着什么? “救命——有人,有人要杀我——!” 她说的,不是沁玉公主要杀我。 而是有人。 这个有人,究竟是谁? 还有,为什么自己第二日会在裴府门外看到潘璃的马车? 她当时也看到了自己对不对? 李卿落往前走了两步,邓嬷嬷拉住她:“姑娘,这会儿不是去找潘姑娘的时候,破庙那里,李恪川已经快来了。” 李卿落只能暂且按耐住上前的冲动,正要扭头离开时,她又看到一辆马车在潘璃粥棚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里正是善堂的门口。 金陵城的善堂正是收容孤儿的地方。 但是这条街鱼龙混杂,乞丐和孤儿众多,所以平日里达官贵人的马车很少出现在这附近。 可今日却巧,一个两个的都往这里扎堆。 李卿落看见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人,不是别人,是李卿落也认识的人——裴南嘉的生母管姨娘。 南嘉死后也不过一个多月,管氏却老了一大截。 而且听说,管氏和裴侍郎都已经从裴家搬了出来,和二房的老夫人也已经因为南嘉的死而彻底闹翻了。 裴侍郎甚至因为和母亲吵架,所以在朝堂上被人给重重参了一本。 听说陛下还将裴侍郎喊道跟前,原本想大骂他一顿,但看到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又死了女儿的失魂惨样子,便又将他放走。 陛下说:“朕念裴侍郎悲戚难哀,所以他做的错事,等积攒着以后再骂吧!” 皇帝都发话了,御史台骂骂咧咧又扔了几本奏折后,也都只有暂时憋着。 潘璃看到那管姨娘,眼眸好像瞬间亮开。 她立即将手中给人舀粥的大铁勺让给了身边人,自己则快速走向那管氏。 “夫人——” 管氏看到她,转身屈身见礼:“原来是潘大姑娘。潘大姑娘还是莫要叫妾身夫人了,妾身不过是裴爷的妾室,当真担不起这一句‘夫人’……” 潘璃却似乎很想亲近这管氏。 “那我叫你管姨娘如何?管姨娘快别客气,你今日又是来善堂看这些可怜的孩子吗……” 管姨娘似乎面有为难之色,可潘璃已经上前主动而又亲热的挽住了管氏。 “我陪您一起进去吧?反正我也有好几日没见这些孩子们了……” 管氏和潘璃进了善堂,李卿落不再耽搁,扭头向破庙的方向而去。 第238章 哥哥,你是罪有应得! 李恪川来的时候,破庙里只有刘二和刘三。 李恪川看了一圈,没看到李卿落的身影当即沉下脸来:“人呢?” “你们连这点事也办不好吗?” 刘二上前一脸谄媚道:“大公子您别急啊。人我们肯定会给您带到跟前的,就是……我们可也是不敢随便招惹那李卿落的,就是不知您找她,究竟是什么事?” “我们兄弟二人这心里,好歹也能有个准备和防范是不?” 刘三:“是啊,免不得她回过头来再收拾我们,我们一家人可就不能活了。” 两人边说边搓着手,都露出一副贪得无厌的神情来。 李恪川顿时满脸厌恶。 他早就知道刘家着兄弟俩是什么货色,为了避免麻烦,自然也带了一些银子在身上,本就是为了打发他们的。 他按住腰间冷声道:“等我见到她,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总之,不会让你们白白做事就是了。” 刘二这才‘嘿嘿’一笑,抬头看了眼李恪川身后今日跟着的一个彪形大汉,立即转身道:“大公子快跟我们来。” 李恪川自幼习武,所以从前身边最多也就跟个长随或是小厮,但自从他断腿后,他的一身武功也就没用了。 如今他已经接连吃了几回身边没人的亏,所以也开始费心给自己找起来能用的身边人。 李恪川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这人是他特意从家丁里提拔出来成为自己近身侍卫的,名叫大武。 此人一身蛮力巨大,而且憨直听话,李恪川亲自将他提拔后,除了睡觉,武大几乎每日都寸步不离的守着李恪川。 此时,李恪川被武大推着向破庙后面走去,李恪川小声叮嘱武大:“跟紧点儿。这个李卿落阴险狡诈,是这世上心机诡肠最多的女子。有任何情况,你都不能离开本公子身边半步,记住了吗?” 武大点头:“是,大公子,小的知道了。” 城西的这件破庙实在不大。 除了前堂之外,也只有后面还有一间废弃的观音殿。 观音像早已破了半幅,只有半张泥塑的脸,还一脸慈悲的俯视着冥冥众生。 李卿落就坐在佛堂的下面。 她被捆了手脚,被堵了嘴,愤然的瞪着走进来的刘大刘二还有李恪川几人。 直到真真切切的看到她,李恪川才‘哈哈’大笑了几声。 “李卿落,果真是你。” 李卿落满脸愤怒,口中不停地‘呜呜’鸣着。 李恪川面无表情的看向刘大刘二,询问道:“她是有些拳脚的,你们能如此轻易将她绑起来,是怎么做的?” 看来,眼前的景象顺利的让李恪川都产生了怀疑。 他也不信刘二刘三会这么容易就将李卿落给绑来,毕竟李卿落身边还有祖母的那些嬷嬷,她们又怎会轻易离开李卿落这个主子? 所以李恪川此刻心里还保持了几分警惕。 刘二一笑:“这还不简单?” 他心里早就背好了李卿落给他们编的那套说辞。 “大公子有所不知。这个刘草儿在我们家里,还有一个最是关心要紧的人呢。那就是我们的大嫂,王氏。” “大公子可能都不知道,这丫头算是个有良心的,前段时间还给过她养母,我们的大嫂一百两银票。就是可惜,被我们的大哥给输了个精光,哎!” “所以,我们就假意要将大嫂卖给人牙子,然后将此消息放出去。” “可能她到底还记挂着一份恩情,还有穗儿才刚死……竟真的现身了。我们就赶紧约了今日来这庙里,同时也真的约了几个人牙子来,一边用人牙子和大嫂将她随身的嬷嬷们引走,这边我们当叔叔的要将她制服还不容易?” “嘿嘿,到底是个丫头,就算有些拳脚功夫,我们再撒点软骨散,她还不是束手就擒了?” 李恪川听到‘软骨散’三个字,不由挑了挑眉。 刘二看了眼李卿落,邪恶一笑后又继续说道:“虽然我们手段是卑鄙了些,但只要能替大公子办事,能见珠儿一面,这又算得了什么?” 李恪川冷笑了一声。 他解下腰上的钱袋子嫌恶的丢给刘二他们。 “拿着这些银子滚!以后本公子,再也不想看见你们!” 刘二:“大公子,可您不是说……要,要安排咱们见一眼珠儿的吗?” 李恪川神情高高在上:“本公子既然答允了的事,自不会失言。到时你们只管等着,珠儿得空了便会见你们。” 刘二和刘三感恩戴德的捧着一大袋银子连连说着谢恩,赶紧就跑了。 等这殿里没了旁人,李恪川阴狠的盯着李卿落露出如毒蛇一般冰冷的神情:“李卿落,你也有今日。” 李恪川示意武大过去,“去把她嘴松开,本公子有些话要问问她。” 武大过去,粗鲁的一把扯掉绑在李卿落嘴巴上的布带。 她嫩白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李卿落一得了自由,立即喝道:“李恪川,这一切竟然都是你安排的。你和刘二刘三他们裹在一起,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这十六年在刘家过的什么日子?你如今竟然还和他们来害我,你到底是人吗!?” 李恪川:“我不是人?李卿落,你又好到哪里去?” “我们兄妹相残,此生既是注定的,那也就谁也别怪谁狠心了。” 李卿落:“这可是你说的,李恪川。” 她眼神阴狠的盯着自己,这让李恪川心里很不是滋味。 “哈哈哈哈……你又何曾对我和颜悦色过?李卿落,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我断的这条腿,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到底是不是像珠儿说的那样,穗儿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我和珠儿如今的这些坎坷崎岖又是不是你所害的!?” 李卿落:“你有什么证据吗?李恪川,你为何不反省反省你自己,你究竟做了什么孽事,才让自己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还有那刘卿珠,真不愧是你心尖上的妹妹,和你如出一辙的狠毒。” “她为了一己之私烧死十几个仆人丫鬟,泯灭人性。而你为了讨她欢心,踹死被你占了身子又身怀六甲的丫鬟。” “还有,她就算当初自焚而亡,和我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你将她的死毫无章法的推到我的身上,你们既然认为是将我寻回来的错将她逼死,为何当初还要将我寻回来!?” “你三翻四次的折磨于我,想要我死了给你心爱的妹妹陪葬赎罪,李恪川,你做的桩桩件件还想让我对你和善?真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刘卿珠后面活着回来,你对我又何曾有过一丝真心的歉意?” “难道我李卿落就那么贱,生来就该是你们的附属品,你们对我摆摆手,我就该摇尾乞怜吗?” “告诉你,我不仅不稀罕,我还恨透了你们!” “李恪川,无情无义自私狠毒的人是你,从来不是我李卿落。” “你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李恪川被李卿落骂的狗血淋头,他气的憋红了脸,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她的每句话。 他只能抓住其中的那句:“你怎么知道梅雪的事!?” 李卿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恪川,你不如多想一想,你究竟还做了哪些罪孽深重的事,小心冤有头债有主,那些你欠下的债,总有恶鬼会回来找你讨回公道……” 李恪川恼羞成怒:“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武大再次将布段拉起用力勒住李卿落的嘴。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曲道勋的声音:“表兄?表兄你在哪儿?” 李恪川盯着李卿落眼神一狠。 “李卿落,当初珠儿和允王的事,是你一手捅破,也是你设计的吧?” “今日,我就让你尝尝珠儿曾尝过的那些痛苦。” “反正你和这曲四郎也定下婚约了,便是你们如今亲热些,又有何妨?” “曲家为了娶你,不会介意你婚前失贞这种小事。” “我也不算是害了你,不过是替你推一把这门亲事,谁让你带着祖母躲起来,不识好歹!” 李恪川说完就让武大将他推了出去。 李卿落等他一走,迅速坐起身来。 为了逼真,她的双手和双脚自然都是真真实实被捆住的。 不过如今这些绳结对她来说,要解开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卿落迅速起身,走向佛像后面。 邓嬷嬷和雀儿一早就埋伏在后面的,此刻便悄然将昏迷中的刘卿珠放到了前面去。 还特意给她披上了李卿落今日所穿的,一模一样的外衫,弄乱了发髻,并将她的脸转向了里面。 李卿落亲自去角落里点上了一根香。 紫锦好奇的问:“姑娘,这是什么?” 李卿落勾唇一笑:“是可以让李恪川,得偿所愿的东西。” 既然李恪川想毁了自己,那自己就先让他自己尝尝‘失贞’的滋味吧。 第239章 中了迷情香,哥哥被一把抱住! 邓嬷嬷过来说:“姑娘,还好你问洛神医要了这种东西,不然今日真是想不到李恪川那狗东西会想这么毁了您!” 李卿落:“我知道他是如何卑鄙无耻的人,也就防着他这一手的。” 不过还好洛神医是个开明的人。 知道她想要这种下三烂的东西,也只是让她慎用,并未多问一句就给了她了。 洛神医是选择相信祖母,所以才对自己也多了一分信任。 李卿落盯着那香燃起来,赶紧和邓嬷嬷她们戴上面纱,并迅速的从后面的一扇小宅门多了出去,然后将这小宅门立即死死封住。 “姑娘,”出去后紫锦突然脸色难看的望着李卿落,老实说道:“姑娘,奴婢可能会坏了您的事儿。您,您责罚奴婢吧!” 紫锦红着眼睛跪下。 李卿落还来不及问怎么回事,前面就隐隐传来曲道勋的声音:“里面真是表妹?” “表兄,我,我真的可以进去吗?” “但是这,这不好吧?” “我与表妹不日就要定亲,我,我不急这一时……如此反倒污了表妹清白。” “还是等我与表妹成婚后……” 李恪川怒声骂他:“蠢货!你当真以为,她会愿意嫁给你吗?” “勋哥儿,你也不瞧瞧你自己,就算读书确实不错,但整个金陵城,除了你们曲家,除了我娘,谁会看上你作为夫婿?” 曲道勋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李恪川:“实话与你说吧,现在是祖母和她李卿落都不在家里,所以我们才能替她定下这桩婚事。等她自己知道,是绝对不会愿意的!” “你不如趁着今日,先行与她生米煮成熟饭,到时木已成舟,祖母和她自然也只能认命了。” “就算你心有芥蒂觉得如此不对,你也可以只是将她衣裳脱了搂在怀里,我再将外面那些乞丐吆喝进来,只要有人看见你们,这事不就闹出去了吗?” “只要她名声尽毁,以后整个金陵城除了你还有谁肯要她?” “便是你们曲家也嫌弃她了,她只做你一个妾室,也是她的命!” “这种事,难道也要我来教你吗?” “勋哥儿,别让我瞧不起你,不成事的废物!” 曲道勋被一通骂,顿时像是受了刺激似的,一股气地冲进了观音殿。 他红着眼看向躺在地上的女子。 心中突然一股激荡。 自从在宫外那次见到过李卿落,他心里就再也忘不掉她的身影了。 数次午夜梦回,他看着自己湿了的床单,既羞愧又激动。 虽然人人都道她是山野里长大的女子,可是曲道勋却认为,她便是在山里长大,也难掩她天生丽质的绝色。 而且,这才回来几个月?她便已经彻底出落成了金陵城里绝对拔尖的贵女。 这样的女娘,将会是自己的! 曲道勋如何不激动? 他心里早就知道,除了他们曲家自己,别人家的贵女都是瞧不上自己的。 他天生就有些缺陷,也只有落儿这样的女子,因为身世的瑕疵配自己,却是天生的刚刚好。 落儿与他就是天生一对。 既然落儿迟早都是他的,他便是先一步一亲芳泽……不,先一步只是抱抱她而已,又有何妨? 落儿必须是他的…… 落儿只能是他的! 曲道勋魔怔的走向佛像台下的女子,来到她身后,看到她妙曼的身影他心头一颤。 落儿…… 若是今日就成了她的人,她心里便是再不喜,也只能认命了吧? “落儿……”曲道勋痴迷的伸手去将刘卿珠的身子扳了过来。 他正要扑上去先搂着这娇软的人儿香一香时,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怎么……身量有些不够? 而且,这女子的脸怎么瞧着有些不像? 曲道勋一把抚开女子脸上的发丝,在看清刘卿珠的面容后,他顿时一脸惊吓地喊出声来:“啊!!” 曲道勋是见过刘卿珠的。 她幼时跟着曲氏回过数次曲家。 刘卿珠回回都嘲笑他是个矮子,连她的身高都没有。 所以曲道勋从小最讨厌她! 一想到自己刚刚抱错了人,曲道勋险些被吓的魂飞魄散。 因为他的吼叫,李恪川也听见了。 他立即问了一句:“怎么了?难不成你连这种事也做不成?废物!” 曲道勋气愤的站起来:“表兄,你耍我是不是?这根本不是落儿,是刘卿珠这个讨债鬼!” 李恪川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 他只觉得荒唐至极,立即让武大将他推进去,他要亲眼瞧瞧。 可等他进来一看,地上躺着的果然是刘卿珠时,李恪川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亲妹妹李卿落给耍了! 李恪川顿时气的一声大吼:“李卿落,你个毒妇,我不会饶了你!!” 李恪川立即过去,先让武大确认了刘卿珠还有生命迹象,他才刚刚松了口气,立即又闻到了一股异常的香味。 “这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他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并意识到了不妙:“走!我们赶紧出去!武大,你抱着珠儿!” 这时候也管不着什么男女之别了,活命才是重要的。 李恪川自己推动轮椅,快速向殿外滑去,然而四人都还没跑出去,两道黑影就突然闪出并将门给死死关上了! 李恪川脸色大变,立即上前拍着门板大喊:“李卿落!你个疯子,快将我们放出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可都不是你随随便便能玩弄的人,这是曲家的郎君和允王殿下的侍妾,你莫要做什么疯事,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快将门打开!” 然而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死寂的就像是根本没有人。 李恪川只能沉着脸赶紧吼向身后的武大:“将门破开!快!” 再耽搁下去,怕就不只是丢了性命这种事了! 李恪川心里后悔的要命,明明早就知道自己这妹妹的阴险狡诈,明明早就知道她诡计多端,明明早被她设计数次,却还是再次大意了! 可是李恪川等了等,并没有得过来武大上前来破门的身影。 他扭头一看,看到身后的曲道勋和武大此刻都是双眼猩红,神情迷离,面色如潮,额头一片密密麻麻的细汗已经冒了出来,都是一副已然动情了的样子…… 李恪川心中顿时警惕疯狂作响。 武大虽然力气大,但是并无内力。 而曲道勋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只有自己因为习过武,所以还有些内力在,这香才迟迟还未侵蚀自己。 但已经到了这时候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香味,根本不是普通的迷香。 怕是那下三烂的迷情香吧! 李恪川差点咬碎了牙,本想自己亲自去将门给用拳头破开,但他看见曲道勋和武大都在沉沉地喘着粗气,并一起眼神发直的看向武大怀里此刻正抱着的刘卿珠。 刘卿珠被一阵腹绞痛给疼醒了过来。 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抱着自己,她立时一声尖叫:“啊——!!” 刘卿珠从武大怀里挣扎着扑腾,李恪川大喊了一声:“珠儿!” 他伸手抓住刘卿珠将她一把扯入自己怀里,并抬手给了武大一群:“混账东西,还不滚开!” 武大挨了一拳,好似终于清醒了几分。 他摇了摇头,撑着虚软的步子走向门口的方向。 曲道勋却在这时,一脸意乱情迷的开始脱着自己的衣裳:“我热,我好热……” 刘卿珠也觉得很热。 她忍不住的松开自己的衣襟,而且体内有一股无比熟悉的热浪正朝着她的四肢百骸袭来。 可与往常不同的时,她一边觉得热,一边又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快要把自己绞痛死了。 她忍不住的捂住肚子,只能在李恪川的怀里扭动:“好疼,我好疼啊……我好疼阿兄,救救我,救救珠儿吧——” 李卿珠痛的满头大汗。 那边武大用蛮力,好不容易破开一条缝,还没出去,他整个人就再次彻底虚软跪在了地上。 “我好热——” “太热了——太难受了——” “我不行了,不行——” 武大也一把撕开自己上半身的衣衫露出浑身壮实,就连李恪川此刻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可他不能不管珠儿。 珠儿若是今日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允王必不会再留她性命! 所以他必须赶紧带着珠儿离开这里! “珠儿你等等,阿兄马上带你走!” 李恪川忍着浑身的不适,快速来到武大打开的那条缝,一把抓住门缝开始剧烈摇晃,然后用上自己体内所有的内力用力一个拉扯—— 这门还真被他给扯了下来。 李恪川脸上露出狂喜,率先便将刘卿珠赶紧一把推了出去。 “珠儿,找找院子里有没有水井!快——” 然而就在他自己也准备紧随其后赶紧离开时,身后的武大却突然扑了上来,将他一把抱住。 “大公子,您让小的不能离开您半步的……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给我吧——大公子,求求你了,给小的吧——” “我实在受不了了——” 李恪川只感觉自己被一股蛮力给死死箍住,如何也挣脱不掉。 加之他刚刚用了全部内力把刘卿珠给送了出去,而他自己也因为迷情香逐渐手脚无力,根本无法摆脱武大。 他只能羞愤大喊:“放开我,你个混账东西,看清楚本公子是谁!” 李恪川送了一拳头出去,却被武大一把抓住并递到唇边。 武大一脸痴迷的望着他:“小的当然知道您是大公子啊……” 武大露出一抹笑来,竟伸手摸上李恪川的脸:“大公子,就算您只有一条腿,但您风华依旧……小的钦慕您很久了……” 恰在这时,曲道勋也疯了似的扑上来。 “表哥,我也受不了了。表哥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第240章 哥哥破庙失身,下场凄惨! 李恪川意识到了不妙,只能惊恐的冲着外面大喊:“珠儿!珠儿快去喊人进来救救阿兄——珠儿救我——” 可刘卿珠此刻亦是腹痛难忍,哪里还顾得上他?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破庙,听见李恪川的惨叫声,也只是捂着自己的肚子快速向外跑去。 紫锦看见李卿珠跑了,不甘心的想要追上去。 李卿落却将她一把抓住。 “你要做什么?” 紫锦哭着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前两日私自给她下了噬情散,她也不会被腹痛折磨的反而清醒……姑娘,都是我的错!” 紫锦一咬牙:“若是她跑出去喊人来救李恪川,今日的计划不就完了吗?而且她不能再次逃脱——” 李卿落却摇头:“这是她的命,也是她的运气。不过,她跑不掉的。” 破庙外面守了她们的人,刘卿珠确实跑不掉。 而且,刘卿珠根本不知道今日是谁算计了自己。 所以她被抓回来,并再次丢在院子后,刘卿珠只能疯狂冲着空院子大喊:“是谁!到底是谁——?” “绿萤,是你吗?” “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呜呜呜,是我不该烧死红菱,可我当初也是没有办法啊。红菱知道我那么多秘密,知道我和殿下的私情,而且她和我的身型最相似啊。” “若是她不替我死,我怎么瞒过那场自焚的戏码?” “她替我死了,我心里一直记着这份恩情的——绿萤,我愿意给你钱作为补偿,你今日就饶了我吧——” 那观音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是李恪川的声音。 接着武大和曲道勋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刘卿珠如今已是人妇,听到这些声音,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体内亦是冰火两重天,可她却反而越加清醒了。 刘卿珠忍着惊恐甚至往殿内看了一眼,在看到三个赤条条的身影和各种混乱交叠的画面后,她吓得一声惊叫跌坐在了地上。 “不……不……” 她转头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可随即,却又害怕的赶紧捂住耳朵。 李卿落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冷笑。 “你们信不信,便是给她机会现在离开,她也不会救李恪川的。” 紫锦:“我信!在她刘卿珠的眼里,这世上她最爱的人,唯有她自己。” “她会害怕若是今日此事叫世人知道她也身在其中,会让她的名声被连带误会,会让允王嫌弃。” “所以,她若是叫了人来,便也不是她刘卿珠了。” 李卿落扭头看向邓嬷嬷:“不必拒着她了。待会儿她想走,便让她走吧。” 邓嬷嬷有些迟疑:“可姑娘,今日就这样放过她了?” 李卿落:“放过?她今日抛下李恪川逃走,你们猜,李恪川此事后还再次不计前嫌,一如既往地宠爱她吗?” “若他真还那么贱,我也是无话可说。” 雀儿‘呵呵’一笑:“这可不好说了。以大公子的脾性,清醒过来应该会疯吧?呵呵呵……” 听听,这声音还真是既痛苦,又享受啊。 邓嬷嬷一拳敲在雀儿的头上,低声喝道:“你还听?还不赶紧捂住你的耳朵?再听下去,小心长茧子你!” 雀儿嘟嘴:“那您不先管管姑娘……” 姑、姑娘? 姑娘是她能管的吗? 邓嬷嬷看向一脸淡定的李卿落,却是老脸一红。 姑娘今日行事,连自己都没预料到会变成这样。 还是怪那李恪川自己,谁让他想先害姑娘的? 还把曲家那个矮子叫过来,想让一个外男侮辱强占自己的亲妹妹!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更别提他还是姑娘的亲哥哥了! 所以这事,也怪不得姑娘下此狠手了。 特别是那迷情香,姑娘带在身上原本是备不时之需,或许她自己也猜到了她的哥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好事,没想到还真用到了。 邓嬷嬷心里对姑娘更多的是心疼。 就是这声音实在不堪入耳!! 便是自己这个老东西都听不下去,姑娘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自如的? 好像这些声音就只是过了她的耳朵,而她根本不明白里面在做什么似的……咳。 “姑娘,咱们赶紧走吧!” 邓嬷嬷只想把身边这几个都还未经人事的丫头带走。 就怕再听下去真的脏了耳朵了。 偏偏李卿落却还道:“不急。嬷嬷,再瞧瞧。” 邓嬷嬷在心里狂喊:再瞧瞧!? 这有什么好瞧的!!? 再瞧下去,自己这条老命都快撑不住了!! 哎哟姑娘,这可没什么好瞧的啊,这是要长针眼,脏耳朵的事情啊。 特别还是几个男子……! 这、这这这么有伤风化的事,如今知道了就行了,还继续瞧下去,可有什么好瞧的啊? 邓嬷嬷都快哭了。 李卿落却说:“李恪川一开始还计划了那些乞丐。” 邓嬷嬷心里狠狠一沉。 她也想起来了。 李恪川一开始,可没有打算将那些乞丐都给遣走。 是自己今日多此一举做了这件事,可刚刚她们守在外面的人可是来说,李恪川见到破庙里的乞丐都跑了,还特意让小厮又去把乞丐都招呼回来…… 所以他的身边才只有一个武大! 这时辰,那些乞丐也都该被寻回来了吧? 李恪川到底是想让这些乞丐都成为姑娘身败名裂,被曲家那郎君嚯嚯了的见证者,还是……他一开始就打算,让那些乞丐也参与其中? 邓嬷嬷狠狠打了一个摆子。 一想到他的恶……就是邓嬷嬷都不确定了。 李卿落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不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不能因为他的刀子没有落下来,我就忽略了他想要‘杀了我’这件事实。” “嬷嬷,就当我是这世上最恶毒的女子好了。” “这是李恪川自己找的地方,也是他想要害我,让我掉入万丈深渊之地。” “今日,我就将这里,变成他的炼狱!” 李卿落目光森冷的盯着前殿,然后转身亲自又去角落里,再点了一根迷情香。 李恪川,既然要沉沦,那你今日就彻底沉沦到底好了。 被自己的贴身侍卫和曲家表弟一起上了,或许还不足以要了你的命。 可若是再有一群乞丐,把你当做连妓子都不如的男娼,等你清醒,你会是如何反应? 李卿落已经很期待了。 刘卿珠听到响动立即就屁滚尿流的赶紧将自己藏到了一堆柴火后面,所以外面一群乞丐闯进后面根本没有瞧见她。 但是他们看见后面的观音殿内,一扇破门倒地。 里面三道白条条的身影,竟在光天化日之下竟行起了不苟之事!! 而、而且,竟然还是三个男子! 如此刺激而又令人震惊的一幕,当即把这群乞丐都给吓呆了。 “快去瞧瞧!” “天啊,快来快来,大家快来呀——这里有好事啊——” “这是什么味道?” “好香啊。” “他娘的,如此香艳,我也受不了了。” “管他娘的,瞧他们如此细皮嫩肉的,比那些小娘子又差到哪里去?” “有没有觉得好热?” “老子也去!” “哈哈哈……” 不一会儿,屋内的声音就更大更浪,甚至各种此起彼伏的喊了起来。 邓嬷嬷实在守不住了,一把捂住李卿落的耳朵。 “姑娘,不要听……不要听啊!” 雀儿和紫锦也都红着脸捂住彼此的耳朵,显然都听不下去了。 没想到这些男子互相玩起来,如此的毫无下限,疯狂的让紫锦和雀儿胃里都开始翻涌恶心了。 李卿落也觉得实在没什么好听的了,正打算离开,却见外面又匆匆寻来一群人。 正是将军府寻来的几个家丁和小厮。 “大公子呢?” “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 “老爷,老爷被老夫人派来的人给带走了!” 李卿落脸色一变,祖母把李朝靖带走了? 祖母要做什么? 而将军府的这些家丁在找到后面的观音殿时,看到里面非常辣眼睛而又强烈刺激的画面,当场都傻了眼。 “该死的一群脏乞丐,竟然光天化日就敢在破庙里行这种苟且之事,真是脏死了!” “你们快瞧,还都是一群男子,呸!” “大公子呢?大公子今日不是来了破庙吗?”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恍惚一看,好像在那群交疯狂交叠的人群里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武大?” “天啊!那是武大,真的是武大!” “等等!武大身下的那个一脸享受的人是、是谁!!?是、是是,是大公子啊!!!” 几声惊叫,家丁和小厮立即喊叫起来。 而雀儿在这时发现:“姑娘,刘卿珠已经跑了!” 李卿落:“把她的人都给她放回去。” 此刻破庙的动静可不小。 允王府的那些下人应该也听见了。 而且,她们可都只是听见,而没看清过真相,所以刘卿珠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也没那么容易。 外面有人听见喊叫,已经在探头探脑了。 李卿落:“我们走,赶紧回家!” 李卿落只怕李朝靖会伤害祖母,所以也不再在此停留,和邓嬷嬷几人迅速转身从角落里悄然离开了破庙。 第241章 祖母杀子,渣爹疯了? 秀丽将军府。 李朝靖看到高堂上端坐着的裴老夫人,顿时膝盖一软,当场就跪在了地上。 “母、母亲!” “看见您还康健,儿、儿子就放心了……” 李朝靖扯了扯嘴角,让自己努力扬起一抹笑来。 只是那笑里的虚伪和牵强,让裴老夫人不屑一顾。 “看见我没死,你没有很失望吗?” 裴老夫人拢着袖子,这屋子里现在就只有他们母子二人,连张嬷嬷今日都被裴老夫人给遣了出去。 她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心中早已没有一丝波澜。 李朝靖心虚的不敢抬头,“母亲,您误会儿子了。不知道那日落儿究竟对您说了什么?” “可儿子当时也是被江大夫那个庸医给骗了,儿子也是急的犯了糊涂,还有儿子可只有您这一个母亲了,儿子还能不想您活吗?” “那日您昏迷后,儿子就赶紧出去想办法想去宫里求御医的,儿子只是没想到落儿会那么冲动,带着您离开了将军府,事情才会变得今日这么僵……” “还有母亲,儿子竟然不知道,这个宅子竟然是您的?” “秀丽将军府,这个名字很好。听说您当年带的女子军队,清一色都是女娘,所以陛下才给您赐名秀丽将军。” “只是这个宅子的荣耀,儿子竟然从来不知。” “不过没关系,儿子如今知道了,亦是感到无比光荣……” 裴老夫人再听不下去。 她操起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闭嘴吧你!” 茶杯重重砸在李朝靖的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李朝靖一把捂住,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裴老夫人:“母亲,您真的还在气儿子吗?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他满脸哀戚的含了泪,这一刻被母亲这一茶杯砸的似乎委屈极了。 裴老夫人见他惺惺作态的模样,恶心坏了。 “你还想骗我。” “李朝靖,我是老了,但我还不糊涂!” “你以为,在这世上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所以我当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而不舍得收拾你吗!?” “李朝靖啊,你难道忘记了,你幼时曾亲口对我说过,你以有我这样整日打打杀杀,不知温柔体贴的母亲而感到厌烦和羞耻,如今你又来装什么仁孝的好儿子?” “你幼时把那邓老姨娘当做你的亲娘,对我却像防着坏人,将我一次次的从你身边推开。” “你那爹也是毫无良心,为了他我出生入死落下满身伤疤,为了他我不得不将你丢下给一个妾室照顾,为了他我还是失去了……失去了我的娘家。” “可他却是怎么负我的?” “你们一窝子姓李的,除了落儿,都是白眼儿狼,不是好东西!” “我真后悔当年年轻气盛,做出一走了之的决定,就如此放过了你爹和邓老姨娘,放过了你!” “不然这整个将军府,如今还能是被你祸害成这幅样子吗?” 李朝靖的脸渐渐白了下去。 “母亲,您、您如此说,也实在太过分了!” “父亲一直都很牵挂您,在他临终前最深的执念,仍然是没有再见您一面。” “当年您任性离开家中后,父亲多少次去求见您?您都绝情的不肯再见他。” “儿子也是……儿子也是曾去求见过您数次的啊。” “可您一直抓住从前,不肯放过我们,也不肯放过自己。不然我们一家子也不会像如今这样,亲人不像亲人,仇人不像仇人。哈哈,哈哈哈哈……” “母亲,将军府变成这样,难道就没有您当年这个主母的错吗?丢下丈夫孩子,不管不顾的任性离家,为了自己潇洒痛快了,可我和父亲痛苦了多少年,您又何曾知道!?” 裴老夫人听他这么说,重重一拍桌子:“放屁吧你!” “你爹牵挂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牵挂我,还和邓老姨娘生下四个庶子庶女!真是好牵挂啊!” “当年我在青松观时,他是来找过我几次。我不见他,他扭头走也就走了,但我去江湖上行走时,他若真心要找,会找不到我吗?” “虚伪的东西,装什么深情!?” “你又好到哪儿去?” “若不是邓老姨娘逐渐露出真面目,若不是她为了她自己的儿子要毒死你,你会想起我吗?若不是你娶不到好的妻子,你会想我吗?” “李朝靖,你也别在我跟前演戏了!” “你这次想要拖死我,为的不就是我手里的天风商行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若不是不想落儿也被你这个做父亲的牵累,我大可去敲登闻鼓,去陛下跟前状告你这个意图害死亲母的畜生!” 只要她这个当娘的去状告一句,李朝靖此生的仕途就算是彻底完了。 可裴老夫人没有这么做,这才让李朝靖心里一度又升起希望,以为她到底还在为自己考虑,不忍心这么做。 现在听到母亲这么说,李朝靖浑身一软,惨白着脸坐在了地上。 “您、您不能这么对我……您不能!” “阿娘,您不知道儿子遇到了什么事,儿子那么做都是被逼的,您不能毁了儿子啊!” “您就帮帮我吧。” “您说得对,小时候都是儿子不懂事,是儿子错了,儿子真的知道错了……可是阿娘,您也该帮帮儿子啊,母亲——呜呜呜。” 李朝靖一边哭着一边爬到裴老夫人腿边,他抱着裴老夫人的腿,伤伤心心的哭起来。 “您可就我这一个儿子啊,母亲……” “就算是为了落儿,您也不能看着咱们家,真的被抄家灭族吧!您要为了落儿,也帮帮儿子吧……” 裴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朝靖继续唱戏。 直到他突然抬起手臂,裴老夫人却早已率先一步将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李朝靖浑身彻底僵住。 “阿、阿娘!?” 这一次他眼底的不可置信,全然都是真的。 裴老夫人这也才看见,李朝靖抬手,其实只是想擦一把眼泪。 而自己,却以为他刚刚过来抱住自己的举动,也只是想趁机害自己性命而已。 她还以为他手里也藏了什么武器…… 却原来,拿武器的人,今日只有自己。 裴老夫人突然‘哈哈哈’一笑。 眼底无尽的冷意已经说明了她今日的态度。 她没有放下匕首,而是更用力的向前一抵:“李朝靖,我说过,我早就该亲手杀了你。” “阿娘……” 李朝靖怔怔的流着泪。 “是儿子对不起您……” 他突然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若是真死在阿娘手里,那死了也就死了吧。 裴老夫人看着他突然变得坦然的表情,却迟迟没有动手。 她知道自己应该狠心割下去的。 只需要一刀,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自己今日必须杀了这个孽子,免得他以后再继续祸害落儿! 而落儿一定会为了自己复仇,与她父亲不死不休。 自己杀子,总比落儿将来杀父的好,这一切的罪罚就让自己来承担吧! 可是她的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些太过久远却又突然变得清晰的画面。 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在她怀里哭着笑着的小娃娃,刚刚长牙拍着小手趴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 裴老夫人流着泪扬起匕首,然而还未落下,张嬷嬷却突然跑进来喊道:“老夫人,不好了!” “说是城西破庙那边,大、大公子被人发现,和一群乞丐,还有曲家的那位小郎君……在……在一起,做了那档子事儿了!” “现在,现在事情还没闹出去,但是此事怕是瞒不住呀……” 李朝靖猛地睁开眼睛。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词。 为什么他听不明白? 什么叫川儿,和一群乞丐,还有曲家那小郎君,做了那档子事,那档子事又是哪档子事!!? 李朝靖一把挥开裴老夫人的手,转头一脸扭曲的冲着张嬷嬷吼道:“你在胡说什么!!?” 张嬷嬷:“事情是这样的。大公子原本约了曲家小郎君,说是还让刘家的兄弟俩去把大姑娘骗了出去。” “大公子设计想要在城西的破庙害了大姑娘的清白。” “可不知怎么最后变成了大公子他、他自己和一群男子在破庙里苟合了起来……” 李朝靖疯了似的起身跑出去,在院子里拿了一把剑杀回来。 “你个老东西,我不许你胡说八道!!你再说胡话,我就杀了你——” 李朝靖双目猩红,眼看要疯了。 裴老夫人立即大喊:“把他拿下!” 李朝靖却扬着剑开始在整个屋子里乱砍发泄。 “啊!!这都不是真的——不是!!” “阿娘,你是编瞎话来骗我的是不是?你就是故意想要骗我,想让我生不如死地面对这些——” 裴老夫人:“还不赶紧把他抓起来!” 张嬷嬷带着其余几个嬷嬷再不管不顾的扑上去。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李朝靖给按在了地上。 李朝靖开始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兄杀妹——妹害兄——” “子杀母——母杀子——” “我们真是一家子,真是一家子啊!!” “我们都是疯子,我们都不是人——不是人是畜生,是畜生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嬷嬷看向裴老夫人,“老、老夫人,他,他莫不是疯了吧?” 第242章 失散!落儿被掳! 裴老夫人一脸悲痛地跌坐回座椅里。 “不管他是真疯假疯……先把他捆起来吧。” “城西那边,赶紧找人把所有的嘴堵上!此事是那李恪川自找的,也是他的报应,我相信落儿不会做错。” “但是,这事不能闹大。” “李恪川可以死,但是绝不能活着毁了落儿的名声!” “落儿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必须为她打算啊。” 张嬷嬷不断点头:“是,老夫人说的是,老奴这就去办,绝不让今日的事露出半点风声来。” 张嬷嬷起身就赶紧出去了。 裴老夫人却又突然喊住她:“等等!落儿呢?落儿怎么还未回来?” 裴老夫人原本还打算在落儿回来前把李朝靖先给解决了。 因为落儿知道她爹如果来了这里,一定也会着急的。 但是怎么到现在了,还没有她的声响? 这个孩子做了这种事,该不会把她自己牵连上了吧? 李卿落其实早已从破庙脱身。 只不过,她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还未能及时赶回家去。 因为前方有个布庄着火了。 这家布庄的铺面很大,街对面和左右两侧各数间连成了一片。 然而此时火光冲天,把整个街都快烧起来了。 两排布庄的街中间还连了一道牌坊,此刻牌坊烧成了一道屏障,没有人或是任何马车能从其下面过去。 街这边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李卿落她们的马车要再调转马头从别的方向离开,此刻也是根本无法做到。 大理寺内的钟楼‘咚咚咚’的敲响,邓嬷嬷说:“一会儿水龙局的人就该来了。” 李卿落好奇:“水龙局?可是朝廷专门的扑火队?” 邓嬷嬷点头:“是啊姑娘。当初将军府着火,扑火队也去了的,不然就凭将军府自己,只怕整个将军府都要被烧光了。” “可今日这布庄的火,生的也蹊跷啊……又不是晚上,应该不会有人轻易用火吧?” 雀儿踮着脚尖往里看:“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没跑出来。希望没人像上次咱们将军府那样,遭受这无妄之灾才好……” 李卿落心里亦是沉甸甸的。 这布庄算是完了,这场火烧起来,怕是所有货物也保不住了。 李卿落突然想到:“这布庄和祖母的天风商行都没有干系吧?” 邓嬷嬷摇头:“不是。这布庄是宝丰商行的。这宝丰商行的主子来历不明,无人见过,只知道这宝丰商行的生意和西域那边常有往来。” 西域? 李卿落想到了南嘉所中的‘弥勒之毒’,也是来自西域。 她突然有些着急地不停看向天日。 家里还不知道如何了。 李恪川今日在破庙被自己设计了一场,希望祖母知道真相了不会生气。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李卿落更担心李朝靖会对祖母不利。 “我们不能耽搁了。先弃马车,步行离开这里。” 李卿落戴上面纱,和邓嬷嬷她们从马车上下来。 雀儿和紫锦将李卿落紧紧挽着,吴泉和邓嬷嬷,还有另外几个嬷嬷都前后左右将自家姑娘紧紧围着。 然而看热闹的人百姓实在太多了,一个人都难行,更何况李卿落她们这样死死抱团的。 一瞬间,因为他们往外的冲击拥挤,让人群也多了许多怨言。 “干什么呀这是,不想凑热闹一开始还挤进来干什么?” “就是,哎呀——我的鞋子,我娘刚给我做的新鞋——谁踩我!?” “我的孩子,别挤,别挤啦——” 同时往外挤的,还有另一边曲家的几个人。 “快到处找找,这边有没有四公子的身影?” “没有,这边没有,那边也没有。齐管家,这可怎么是好啊?四公子该不会在那布庄里吧?” “说什么废话!?四公子一早去布庄干什么?赶紧找!对了,到底是不是城西,确定没有?” “应、应该没错。四公子一早就偷偷自己就出了府,除了在他房里找到的信纸上还有城西两个字,其余都被烧了个干净。” “除了这城西,咱们也没有别的地儿可寻啊。” “赶紧找!” “公子——四公子——” 曲家的下人找曲道勋的阵仗不小,只可惜这个时候大家都来看这布庄大火,所以破庙那边反而没有引起轰动。 邓嬷嬷:“老奴还怕事情闹起来回去挨老夫人骂,所以总共几个人听见响动的,老奴还都让郑嬷嬷她们去按了下来。” “现在除了将军府的小厮瞧见了,就是那些乞丐自己知道……就算清醒了,怕也是一个也活不了。” “姑娘,这李恪川的运气也太好了!” 原本想着破庙那边闹大了,到时按不住的传出那些风言风语,也不能怪她们嘿。 现在倒好,因为这场火灾,倒是没人关注破庙那边的丑事。 李卿落却不甚在意的说道:“无碍。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李恪川身败名裂之事,已成定局。” 被一群乞丐和下人,还有他自己的表弟给睡的醉生梦死。李恪川清醒过来会是什么表情? 李卿落其实很期待,甚至有些遗憾自己不能亲眼见证。 就在这时,后面的布庄牌坊突然被烧的‘轰’的一声巨响重重砸在地上。 看热闹的人群突然轰乱起来。 不少百姓终于意识到了危险,转身也想赶紧离开此处。 可是拥挤和吵闹惊了不少被挤在里面的马匹,马儿惊叫乱踩,人群惊慌大叫,骚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也就是这瞬间,李卿落他们几人也被成功挤散。 李卿落被巨大的冲击,将她和雀儿还有紫锦冲开。 李卿落让雀儿把紫锦抓住。 “别让她被被允王府的人瞧见,快走!” 雀儿看了眼姑娘身边还有阿奶和吴泉,而自己和姑娘却是越来越远,便只能赶紧先将紫锦死死抓住。 “别松手,千万别松手!” 李卿落被邓嬷嬷再次一把紧紧抓住,并躲开一个高壮的汉子撞来。 “姑娘,小心!” 李卿落抬头看向一旁屋檐。 “嬷嬷,你可会轻功?” 邓嬷嬷苦笑:“姑娘太高看老奴了,老奴便是自己一人,也很难脱身啊。” 李卿落却道:“我年轻,若实在危险,嬷嬷不必管我!” 若是肃王在此就好了。 他武功高强,轻功亦是出神入化,可以做到来去无影。 而且他一定会迅速派人稳住这个场面。 李卿落看向自己的手腕,实在不行,她用细丝也能逃走,所以她才让嬷嬷必要时不管自己。 后面马匹的发疯和踩踏已经让人群发生了凄厉的惨叫声,李卿落回头看向后面人群里还有不少孩子,便让吴泉带人赶紧折回去,先将他们自己的马给牵住。 再一转身,恰在这时李卿落又在人群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潘璃?” 潘璃也被人护着挤在了一个角落里。 看她样子,她们主仆都已经无法动弹,而且潘璃脸上的神情看起来还十分的痛苦,像是已经受了什么伤…… 李卿落忍不住的喊了一声:“潘璃!” 潘璃抬头看见她,因为李卿落戴着面纱,所以潘璃并不知道她是谁。 可她还是微微摇了一下头,张口好似说了一句话:“别过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李卿落只觉人群里有什么力道将她狠狠突然挤压住,身边的邓嬷嬷跟着闷哼了一声。 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插了一把刀子。 李卿落只觉得瞬间天晕地转,她甚至连人都未看清,就立即失去了所有意识…… 官府的人虽然很快过来稳住了这场混乱并将人群散开,但还是有十几人无辜地死在了这场混乱的踩踏事件中。 而且这次除了秀丽将军府的马车被早早的控制住并被牵走之外,其余还有五家其余的马儿因为这场事故,被官府控制住并被牵走,各家也逃不掉被追责一场了。 地上有不少血迹。 除了布庄的火势还未控制住之外,还有不少人因为受伤了,正躺在地上哎哟连天的叫唤。 邓嬷嬷被郑嬷嬷红着眼的摇晃着醒过来。 “老邓,老邓?老邓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邓嬷嬷抬手,看见自己手心一片血红。 她捂着自己左下肋,来不及喊痛,只着急地用另一只手扯着邓嬷嬷大喊:“快!快救姑娘——姑娘被人给带走了——” 郑嬷嬷惊呼:“什么!?是谁?” 邓嬷嬷摇头:“不知道。我没看清……快,赶紧回府通知老夫人——还有,去,去肃王府通知肃王殿下一声!” …… 李卿落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四周寂静无声,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身后,有一堵李卿落正靠着的墙。 她扶着自己沉甸甸的头摇了摇,知道自己一定是中了什么毒性很强的迷药,这才会瞬间失去意识。 是有人将她掳走了? 竟当着整个金陵城公然动手绑人,只怕对方来头不小。 不过是自己是恰好撞上针对潘璃的,还是本就是有人趁机盯上了自己,暂时还不得而知。 李卿落记起,昏迷前她好像看到邓嬷嬷被人给捅了一刀子,不知道她有没有性命之危。 李卿落心中不由充满了担忧。 她先在怀里摸了摸,摸到一个火折子后打开,并立即将火星吹亮。 睁眼便见一张青灰色的脸,吓得李卿落赶紧又盖上了火折子。 那、那是什么!? 李卿落犹豫了再三才再次做好了心理准备,并将火折子再次吹亮。 一张青灰色的脸,两张青灰色的脸,三张、四张、六七张…… 李卿落将微弱的火光在屋子里转了一个圈,看到一共有七张青灰色,然后个个睁圆了眼睛的脸在各个角落。 瞧样子,应该都死了。 第243章 密室?与潘璃相认! 不过,李卿落很快发现了这些尸体的蹊跷和异常。 这些尸体,巧合的都是女子。 虽然尸身没有腐烂,但是双颊凹陷,而且从脖子往下的地方,几乎都只是皮贴着骨头的干瘪,看样子,就像是生前被人放干了血…… 李卿落又将手里的火折子转了一个方向,在对上一双还会转的眼睛时,李卿落不免被吓了一大跳:“啊!!!” “嘻嘻……嘿嘿……” 对方盯着她,歪了歪头,怪异地笑着。 李卿落用力往后面缩去,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个还活着的人…… 是个女娘。 头上的发丝稀稀拉拉地挂着,牙齿掉的不剩几颗,满脸的斑点痤疮,瞧不出真实年龄,但是看样子应该病得很重! 而且,精神也不太正常,双脚蹲着,双手就像狗一样向前落在地上。 她看见李卿落,双手双脚果真像动物一样的一起的朝着她走来。 李卿落立即掏出匕首喝道:“不许过来!” 看到匕首,这人还真被吓到了。 抱住头一声惊叫后,一张脸瞬间变得青白,转头就跳到了角落去,并用力挤到一个死人的身后藏了起来。 有怕的就好。 李卿落便一直将匕首抓在手里。 突然身后传来敲墙声:“喂,隔壁有人吗?” 李卿落听见这个声音,立即回道:“你是谁?” 一想到一墙之隔还有能清醒说话的人,李卿落心里彻底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我是潘府的大姑娘,潘璃。你呢?” 潘璃!? 她怎么也被抓来了? 李卿落沉默了一瞬回道:“我是李卿落。” 果然,原本应该的骂骂咧咧或是奚落并未传来,而是一声低呼:“是你?落……是你,李大姑娘?怎么会是你?” 李卿落:“我是在街上瞧见你了,本想过去找你,没想到一瞬间就没了意识。” 潘璃很惊讶:“那个人是你?难怪……你戴着面纱,我没有认出你来。” “我想见你,落……李姑娘,你找一找,是否能找到什么口子出去?我也想办法,咱们见个面吧?” 李卿落立即回道:“好。” 不一会儿,潘璃传来一声惊叫,可能是她在隔壁也摸到了什么死人之类的。 李卿落也没时间安慰她,赶紧站起身来摸着四处的墙壁。 既然她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 果然,她很快在墙上摸到了一条缝隙,看样子这是一道石门了。 可是开门的机关在哪里? 李卿落还未研究出来,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并‘轰隆’一声,这石门恰好就开了。 李卿落听到声响就立即收起了手中的火折子,然后拿着匕首转身靠在墙后。 一个黑影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走了进来。 李卿落悄无声息就扑了上去,抓住那人扬起匕首就要抹了对方脖子。 但显然对方也不是普通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李卿落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然后转身就给了李卿落肚子重重一拳。 李卿落一声闷哼,吃痛之下她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 “还想偷袭我?身上竟然还藏了武器,该死!” 听声音,这人竟还是个女子。 她仗着自己身高马大,以绝对的力量以为自己已经压制了李卿落,便抬脚又要给她狠狠一踢。 李卿落却突然伸手,‘咻——’的一声,她的袖箭趁其不备地射在了对方腿上。 然后她迅速抬头一个猛跳蹿到那人身上,然后将手腕上的镯子迅速拉开并缠上对方脖子。 “你……” 对方睁大了眼,一边用力的拍打李卿落,一边艰难的死死瞪着眼前的女子。 渐渐地,对方气息慢了下去,李卿落也跟着对方软下来的身体再次落了地。 这个人死也没想到,今日绑来的此女不仅醒的这么早,身上还藏了那么多的暗器。 这可是头一遭,绑了个这样的人回来。 没想到最先害死的,竟然是自己这个看守的命…… 李卿落上前,捡起匕首,将燃烧的油灯踹向一边,然后迅速出门来到外面。 这是一条又黑又深看不到尽头的走廊。 李卿落看向墙壁上有灯,立即取下一盏端在手里点燃,然后走向隔壁。 她在墙上摸了半天,并没有摸到预想中的任何机关。 直到里面传来潘璃的声音:“你在墙上灯架处摸摸?” 灯架? 光秃秃的墙上,确实只有灯架子可以暗藏机关了。 李卿落试着拨了拨,又扭了扭,最后看向手里的灯,便垫着脚将灯又重新放了上去。 ‘咔’的一声,石门转动了。 原来,启动的开关是将点燃的灯放在灯架上,属实没想到。 门后的潘璃立即蹿了出来,看见李卿落,她很激动,甚至一把扑抱了过来。 “落儿,门后有好多死人!你,你那边怎么样?” 李卿落笑着看向她:“也有几个。潘大姑娘,我们二人……何时如此熟稔了,你唤我落儿?” 潘璃闻言脸上神情一僵。 “这……我……我、我们好歹也见过好几回了,李姑娘不会介意吧?” 李卿落:“不介意。不过,等我们逃出去,我再慢慢和你算这笔账!” 她瞪了潘璃一眼,潘璃一脸惶恐:“和我算账?为何?我何处得罪李姑娘你了?” 李卿落:“潘姑娘没得罪。但有些人,得罪了。” 李卿落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潘璃的表情,在看到潘璃整个人都彻底愣住后,李卿落勾了勾唇。 呵,让她为此痛心了这么久,确实该收拾一顿。 不过,眼下不是说此事的时候,李卿落问潘璃:“你房间里那些人死了多久了?” 潘璃回过神来,她摇头:“不知道。我身上没有火折子,我根本没看清,只、只是摸到了。” 李卿落便迅速的又进去了一趟。 和她那边差不多,有六具尸体,而且都是女子身份。 同样的,也都是脸色发青,浑身干瘪皮肉贴骨。 潘璃跟着进去出来后,整张脸煞白。 “他、他们尸身都未腐烂,不会是刚死吧……?” 李卿落:“应该不是。可能是服用了什么药,所以才尸身不烂。而且你没发现,这些尸体都没有腐臭味吗?” 一说如此,潘璃果然很快反应过来:“真的是!” 李卿落带着潘璃举着灯往前走去。 “这是哪里,你知道吗?” “还有,在街上时你是不是就被挟持了?是什么人你心里有没有数?” 潘璃迟疑了一下,李卿落立即看出来:“你不相信我?若是稍有不慎,我们二人今日可能都会交代在这里,你可有想过?”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是不是知道?” 被步步紧逼着接连问道,潘璃也实在不想再隐瞒了,张口低喊了一句:“这是裴家!” 李卿落:“什么?” 潘璃:“若是我没记错……这里确实是裴家。你可信我?我现在虽然不能立即对你解释清楚,但我真的知道,这里就是裴家……” 李卿落:“我相信。” 她握住潘璃的手,很坚定的告诉她,“潘璃,不管你说的任何事,如何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离奇荒谬、惊世骇俗我都会相信。” “你说这里是裴家,我自然也信。” 潘璃瞬间红了眼。 她正要再说什么,前方隐隐传来了说话声。 李卿落二人藏无可藏,便只能赶紧将旁边一个灯架上的灯点燃,然后拿起迅速躲进一个刚刚转开的石门内。 石门刚刚闭合,外面就隐隐传来说话声:“那青灯怎么回事?等了半响也没有动静。” “咱们动作要抓紧些了,赶紧把今日这两个都先带出去,三爷那边要的急。” 另一人紧跟着说道:“怎么这么急?上回宫里送出来的那十几个,不是前几日才全部解决完吗?” “如今老太爷那里要的也是越来越多,动作这么大……会不会引起大理寺那边的注意?我瞧今日带回来这两个,可不像是普通寻常人家的女娘啊。” 先前那人一声冷笑:“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咱们只管给三爷卖命,少不了咱们好处就是。” “不然,裴府的丫鬟死了一茬又一茬的,你以为就当真不会有人注意裴家了?” “这回这个蒙面女子,可是三爷在街上瞧见了,指着要的,说也是找了好些天了。” “至于那个潘家的大姑娘,是另一位贵人托三爷要的人,咱们只管将人带出去交给三爷便是。” “糟了!天……天啦,青灯死了!” “快,喊人来,这屋里那个蒙面的女娘杀了青灯跑了——啊!!什么东西!?” “是个怪物,快、快放开我,啊——” 接连几声惨叫过后,外面没了声响。 李卿落看向潘璃,潘璃也正盯着她,二人面面相觑。 潘璃突然打了一个哆嗦:“我、我有些害怕……” 李卿落:“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世上的什么东西?走!” 李卿落说完拉着潘璃起身,看了看墙壁,发现同样有个灯架,便将手里燃着的灯放了上去。 出去后,二人快速回到李卿落现在待过的那间屋子。 看到地上果然又横了两具尸体,李卿落立即举着灯照向墙角。 “是你?你别怕,出来。我把匕首收起来了。” 她话音刚落,角落里藏在尸体后的那个女子便爬了出来。 她嘴上、下巴、脖子甚至整个胸前都是淋漓的鲜血,潘璃再看了眼地上尸体脸上和脖子上的被咬的一片模糊的伤口,顿时明白她是怎么杀死这二人的。 可她模样虽然可怖,说来也奇怪,潘璃确实不怕她。 而且她眼神怯怯地望着她们二人,还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意来。 这画面,实在诡异的有些恶心。 李卿落:“你是被抓来的,还是本就是裴家人?” 第244章 裴三郎,你果然是杀人凶手! 李卿落试着问了句。 那女子却歪着头,疑惑的看着她,像是没怎么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李卿落:“裴家到底在做什么?” 她紧紧皱着眉头,那地上的女子却突然一声惊叫,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个弹跳竟又向角落里奔去—— “啊!啊——!!啊——” 她接连着尖叫,李卿落意识到不妙,转身就向身后发出袖箭! 然而袖箭却被人一把紧紧接住。 来者,竟是裴府三公子,裴惊鸿。 李卿落抬手再次发出袖箭,裴惊鸿躲闪着向她伸手抓来。 李卿落立即扬起匕首刺了过去! 裴惊鸿好似知道她会点拳脚功夫,无比随意的应付着,显然在他眼里,李卿落的这点花招根本不够看。 潘璃在一旁白着脸向后不停退去,口中不断喃喃:“别……别打了……别打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浑身都在发抖,喉间哽咽着,声音也越加发不出来。 直到李卿落被一把抓住,然后一个折身被裴惊鸿死死扣在怀里。 裴惊鸿握住李卿落的手腕,就用她手中的那把匕首,向她的喉咙慢慢刺去。 李卿落发现,自己的力气对上裴三郎,不过是以卵击石,她这几个月的武功而已,根本就无法真正的撼动他! “裴三郎,你果然是杀人凶手!当初你的亲堂妹裴十二娘,是不是就是你杀的!?” “今日你竟然还想杀我,可我就算死,也该死个明白,知道自己为何而死吧!?” 李卿落喘着气无比愤怒的大吼。 她一定要拖延时间。 祖母那里一定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 有祖母在,自己就永远都有个可以等待的后盾,她无论如何也要拖延下去,才能有活命机会。 “闭嘴!” 裴三郎凶恶的将匕首一尖已经对准了李卿落的脖子。 只要他再稍微用力,这刀就会刺穿李卿落的脖子,让她立即血流如注,放血而亡。 她刚刚的话,好像惹怒了他。 李卿落只听见裴三郎在她耳边冷冷道:“少说废话。能死在我裴国公府,也是你此生荣幸至极之事了。” 李卿落‘呵’了一声。 裴三郎:“你还不服?我裴国公府为国拼死沙场,保家卫国,满门忠烈。从我曾祖父那辈为国捐躯的儿郎,不下十人!” “如今你为了我裴国公府便是死了,难道不是你的殊荣吗?” 李卿落:“你们裴国公府世代忠臣,卫国之功,世人从未否定过!你们家所有为国捐躯的儿郎他们亦很伟大,值得所有大梁子民祭奠缅怀。” “可这就是你们裴家如此滥杀无辜的理由吗?” “你们这些后辈难道就没有享受祖宗先辈给你们带来的富贵荣耀,权利名望吗?” “可你们如今在做什么?” “在他们的忠骨上践踏他们为之守护的百姓,甚至国之根本……” “闭嘴!”裴三郎气笑了,“好个巧舌如簧的女子。我当真是小瞧你了。” “但你说的再多,今日也必死无疑。” 裴惊鸿说着就准备先割了李卿落的脖子,一直瑟缩着躲在一旁的潘璃却突然大喊:“不要——” 李卿落趁此机会猛地一个倒肘,并迅速弹飞匕首刀鞘露出尖刺,然后猛地向裴三郎扎去—— “你——!你怎么会有这件匕首!?” 裴三郎神色大变! 他躲闪不急,迅速松手却还是被李卿落在其脸上长长划了一道口子。 李卿落终于意识到,因为自己戴着面纱,所以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过,若不是今日这一遭,她还真不知道裴家三郎的真面目。 李卿落顿觉可笑至极,趁此机会她脱了身,迅速跑过去拉起潘璃就跑。 潘璃浑身战栗,却还是卯足了劲儿的跟着李卿落一股脑的往前冲,只是她的体质实在太弱,跑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的跑不动了。 “不、不行了……我,我今日可能……又要死……死在这里……” “落儿……你别、别管我……你自己……快走——” 李卿落:“废什么话!?我不许你死,听见没有!?” “今日我们,谁都不会死!” 可是身后裴三郎已经追了出来。 他好似根本不着急,不急不缓的跟着她们身后,就像一只在捉老鼠的猫,气定神闲的看着她们逃跑的背影,仿佛料定了她们今日根本跑不出这里。 果然,路的尽头是一个石梯,而石梯的上方是一道被死死锁住的大铁门。 这里就是这个地牢的出口,但同时,是被落了锁的死路。 李卿落带着潘璃转身,她将匕首塞到潘璃手里。 自己则抽出一根袖箭来,对着前方走来的裴三郎。 “大不了,拼死一搏。” 而且,她不一定就会死。 李卿落看见石梯旁还有一间水牢,心里正谋划着如何将那裴三郎锁进去,却见潘璃神色不太正常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脸的惊恐和死寂:“没用的……逃不出去,根本逃不出去……” “那日我就是撞见了他们的秘密……他明知那是我……却还是袖手旁观我被虐杀……” “什么是亲情血缘?” “什么是兄妹?” “什么又是骨肉?” “这个家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啊!!” 潘璃捂着耳朵一阵惊叫。 李卿落抱住她:“潘璃,没事,没事了。就当是一场噩梦,若是太痛了,就给伤害你的人以更痛的报复,这样你的心里就会痛快,就会释怀那些事……” “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李卿落不停地给潘璃擦泪安抚时,裴惊鸿已然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看着她们二人紧紧相拥着彼此,裴惊鸿只当她们已经认命,是害怕了。 他目光转向潘璃,冷冷道:“原本你若好好待着,我只需将你交给那个人,你潘大姑娘今日便不一定会死。” “但你偏不听话。” “既如此,那你们就一起成为我大祖父的血奴好了。” 大祖父!? 李卿落浑身一震,她好像窥见了裴家更深的秘密…… “裴三郎,所以裴南嘉是被你杀了,然后取血给了老国公所用吗?” “裴三郎你回答我!”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她可是你的妹妹!也是她在这个家里,视为最亲近的兄长。你们是血亲关系,怎么能让她的大祖父饮她的血!?” “你杀了南嘉,却还将她分尸抛尸,将她的头颅丢在雪堆里。” “没想到你是个如此可耻又残忍的畜生!” 李卿落坡口大骂,裴惊鸿脸上闪过一抹哀痛。 “不是我!” “我没有杀嘉儿——” 然而他的话,李卿落已经不相信了。 她再次抬起手臂对准裴惊鸿。 她的袖箭,还有两支。 若是杀不了他,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潘璃却突然跳起来并扬着手中匕首冲出去—— “落儿你别管我了,快跑!” 裴惊鸿闻言浑身一震:“落儿?” 他一把抓住扑来的潘璃,眼神复杂的盯着李卿落。 她一直蒙面,所以他还未曾见到此女的真容! 那日在裴家大祖父院子,此女一直跟着那肃王寸步不离,可她不过才进了一下大祖父的房门,大祖父便念叨着这女子浑身血气异常的香,香的大祖父念了许多时日。 便是凝血丸吃着,也没甚滋味了。 可惜,裴惊鸿在整个金陵城到处找遍了,都再未见过此女的踪迹。 甚至肃王身边,也再未出现过任何女子。 直到今日,他才在城西晃眼见到了她。 即使隔的很远,但裴惊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眼睛。 他自然是使了法子才将她给绑来! 但他从未想过,她可能会是她! “你,到底是谁?” 裴惊鸿一声低喝,抓住潘璃掐住她的脖子。 “取下你的面纱。不然,我就先掐死她。” 李卿落怎么可能会抛下潘璃。 她站起身,缓缓摸向自己耳边。 不过她的面纱还未放下,水牢那边突然一声异响。 “何人在那里!?” 裴惊鸿一声低喝,趁此机会李卿落再次发射袖箭,这一箭准确无误的射中了裴惊鸿的左肩。 裴惊鸿吃痛之时,李卿落喊了一声:“潘璃!” 潘璃反手用尽全部力气也向裴惊鸿扎去,裴惊鸿抬手挡来,刀子立时穿透他的整个手掌—— 潘璃被裴惊鸿另一只手狠狠扇在地上。 然而就在这时,地上突然弥漫起一股浓浓白烟,瞬间遮住了裴惊鸿的视野。 等他拔掉手掌上的匕首,挥开白眼再看向眼前时,哪里还有李卿落和潘璃二人的身影? 李卿落不知道,水牢旁边竟然还有一个暗道。 她扶着潘璃,看向走在她们前面的男子。 这个人很高。 与肃王的身量相差无几。 但他似乎很瘦,身子也很虚弱。 即便他身上穿了很宽大厚重的皮毛,甚至一身黑色将他整个人彻底笼罩,但李卿落还是看见他整个人似乎仍然冷得在发抖。 李卿落看向潘璃。 潘璃整个人很狼狈,此刻也根本没心情关注这个突然出现并救了他们的此人是谁。 李卿落便道:“他很像那个住在裴家思园的客人。” 潘璃惊讶的抬头,这才打量起前方那人。 不过她又更快的扭头,满目震惊看向李卿落:“落儿,你、你都知道了?” 第245章 病弱公子,他是谁? 李卿落眨眨眼看向潘璃似笑非笑地问她:“知道什么了?” 潘璃眼里含着泪,一声哽咽:“我不是我……可我又是我……难道,你真的能猜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吗?这怎么可能!?” 她们的话未挑明,可潘璃就是能感觉到,李卿落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这是令她觉得更加震惊的事。 李卿落:“好了,这件事先等我们活着出去了再说。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走出裴家这座地牢,弄清此人身份是敌是友。” 她抬头看向这个救了他们的人,不知为何,心底对他竟有一股莫名的,奇妙的熟悉感…… 秀丽将军府。 裴老夫人焦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眉间一直紧蹙不能放下。 门口传来响动,她立即抬头,看见是郑嬷嬷跑着过来。 裴老夫人立即一脸急色问道:“怎样?!可有落儿什么消息了!?” 郑嬷嬷羞愧地摇了摇头。 “老夫人,因为城西那场大火,今日那边的人实在太多,现在城西那边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 “究竟是何人浑水摸鱼的趁机带走了姑娘,此事……此事对咱们来说,犹如大海捞针呐!” 裴老夫人重重向后退去,被莺儿一把扶住。 “老夫人?您,您别急……” 裴老夫人一脸伤心的摇了摇头。 “落儿,我的落儿……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对了,肃王府的人不是在帮忙找吗?也没有线索?” 裴老夫人这时候也不在意要让肃王离落儿远些了,只要落儿能平平安安回来,其余什么都不重要。 她往前又走两步,“不行我亲自去求肃王殿下!” 郑嬷嬷:“老夫人,是肃王殿下这两日……恰好也不在金陵城,所以我们去肃王府告知此事求助肃王府时,只有一个破风侍卫在。” “这个侍卫已经亲自带人在找了,可也是……也是无法大张旗鼓的找啊,毕竟这事儿若是闹开,对姑娘的名声……就算是找着了,以后可怎么办?” 裴老夫人:“这个时候还要什么名声!?我只要落儿活着!!她的名声,不也早就被她爹娘老子还有哥哥都给毁了吗?其余有什么要紧的?!找,给我大张旗鼓,闹翻天的找!!” 郑嬷嬷这才道:“是,老奴马上去办!” 郑嬷嬷下去后,张嬷嬷又进来。 裴老夫人已经跌坐在了椅子上,见到张嬷嬷便问了句:“邓嬷嬷呢?她伤势如何了?” 张嬷嬷神色有些犹豫:“醒是醒了,老夫人……邓嬷嬷说,说她有事要和您说……” 裴老夫人挥了挥手:“这个时候也别说什么请罪了,她自己一条命都险些丢了,我还能再怪她没有誓死护住落儿吗?” 张嬷嬷:“是事关姑娘失踪的线索,邓嬷嬷刚刚说,她想起来一些重要的东西。但是要亲口告诉老夫人您……” 裴老夫人立即站起身来:“你怎么现在才说?赶紧带我去见她!” 裴老夫人风风火火赶到邓嬷嬷房间后,邓嬷嬷已经被包扎了伤势。 她见到裴老夫人赶紧挣扎着半起身来:“老夫人,那刀,是裴家的刀!” 裴老夫人一时竟没明白过来。 “你说什么?什么裴家的刀?” 邓嬷嬷着急解释:“捅了老奴的刀子,老奴清清楚楚,十分确定,是裴家的刀啊!” 裴老夫人一时惊愕地站在原地,没了反应。 邓嬷嬷赶紧解释:“裴家所有的刀,刀尖都有特殊的印记。老奴虽然也有几十年没有见过了,但是刚刚想起来,那不就是裴家才有的刀吗?” “老奴当时低头看见刀尖,只是老奴有些糊涂了,所以才没立即想起此事。刚刚老奴越想越不对劲,会不会是裴家绑走了姑娘?” “还有,姑娘连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就从老奴身边被带走……老夫人可还记得,迷迭散?” 张嬷嬷在一旁紧跟着接话:“迷迭散?我记得!” “当年咱们还在军中前线时,老国公爷身边跟了个西域来的女子,这个女子神秘莫测,说是个巫医,可她各种稀奇古怪的招数层出不穷,她身上就有一样东西,只需要指甲盖一点轻轻一弹,就能让人瞬间失去意识,毫无反应,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的迷药。” “这个东西,就叫迷迭散!” 邓嬷嬷:“是了。这个东西无色无味,无知无觉,所以极其可怕!老夫人您从前很讨厌这个巫医,觉得她的手段有时太过狠毒古怪。可若是,若是姑娘这回中的就是迷迭散呢?” 裴老夫人:“你是说,这个西域来的巫医女子,这些年一直都在裴家?” 邓嬷嬷:“老奴不知道,可是姑娘失踪一定和裴家有关系啊!” “还有一事,姑娘今日见到了几次潘家大姑娘,失踪前,她也正好瞧见潘家的那位大姑娘了。” 张嬷嬷:“那老奴去打听一下,这潘家的姑娘是否也失踪了?” 裴老夫人无力的抬了抬手:“去,快去。” 等张嬷嬷急急忙忙离开后,裴老夫人也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来人!给老身披战甲,去裴家!” 李卿落和潘璃在又窄又黑的暗道里不知道走了多久,走的潘璃实在走不动了,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不行了……” 潘璃:“我又饿又累……再这么走下去,我也会死的……” 李卿落其实也很累。 她们在地牢里和那些人还有裴三郎周旋了那么久,又在这个暗道里一直脚步不停的走了至少一个时辰了。 这会儿双脚也是已经痛到快没了知觉。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路。 似乎没有脚步声跟来,她才抬头看向前面那人:“这位公子,不知我们……是否可以原地歇息片刻?” 那人一直走得很慢。 而且他似乎走的也很累,李卿落已经看见他好几次扶着墙壁停下来歇气了。 这会儿听见身后的说话声,他半回头道:“可以。” 李卿落这才让潘璃坐着,自己则打量起四周。 李卿落摸了摸墙壁上的潮湿。 然后侧着耳朵一路的听,终于在身后一点的地方,听到了一点滴答声。 她立即掏出火折子吹燃后,看见墙角不时有水滴滴落。 李卿落赶紧掏出怀里的手帕,然后用手帕接住水滴。 就是这水滴实在太慢又太少了,李卿落待了好一会儿,这帕子才打湿了一半。 不过有也总比没有好。 她连忙起身回到潘璃身边:“来,沾沾嘴唇,擦个脸。” 潘璃二话不说接过来就往嘴上捂。 李卿落则回到刚刚的位置,用手指接了几滴水后,直接往嘴上抹去。 一直在一旁静静瞧着她做这些的高瘦男子突然一阵剧烈的猛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 听这声音,李卿落都怕他把自己直接咳背过气去。 紧接着,他好似突然喘不过气来了,一阵阵的大口吸着气,瞧着十分痛苦。 到底这人出现救了自己和潘璃,李卿落虽然还不知道此人目的如何,但仍连忙起身过去真心问道:“公子,可否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 那人无力的指了指自己腰间,李卿落见他实在不方便自己动手,便道:“那我就冒犯了。” 她先将火折子交给一旁的潘璃,然后上前掀开这人身上最外层那厚重的皮毛,就看见他腰间果然挂了一只水囊。 李卿落赶紧取下水囊,那人却摇了摇头:“药……怀里……” 怀里的药? 李卿落不敢迟疑又伸手在其怀里摸了摸,果真摸到一个药瓶。 她赶紧取出药倒了一枚在手心里。 此时,这人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李卿落顿了顿,伸手先在这人背上顺着拍起来:“你可还好?这药要吃几粒?” “一……一粒即可。” 李卿落便帮助他服下药丸,神奇的是,不过片刻,他竟然真的平稳了许多。 这药,还真是灵丹妙药了? “姑娘若不嫌弃,此水,可用。” 李卿落哪敢嫌弃? 她和潘璃不知道被掳来此处究竟多久了,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说,也因为太久没有饮水,两个人的体力也渐失。 这时,她们也无法讲究什么男女之别了,二人都赶紧分别饮下水囊中的水。 只不过,也都不敢喝太多,一人就喝了几口,便还给了这人。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今日,为何会救下我们二人?” “还有,这是裴家地牢,公子是怎么知道此处的?难道公子也是裴家人吗?” 既然已经到了此处,李卿落便也直接开口问了。 这时,昏暗中,此人缓缓抬头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也看向他。 这人的容貌,竟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可又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她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长得有些女相,眼睛和鼻子都异常的好看。 就是这身子一看实在太虚弱了,似乎连喘气都难。 他,究竟是谁? 第246章 落儿与肃王,天生气场不对付? 面对李卿落的疑惑,男子眼神扑闪了两下。 他又低低的咳了两声,才回道:“我叫什么,并不重要。你已经猜到我与裴家三郎,是有交情的了吧?” “我救你们,不过是不想见他越错越多罢了,并无其它意思,女娘不必多想。” “至于这裴家地牢,我会知道这个地方,并非因为我是裴家人。而是只要留心,要发现此处也并非难事。” “走吧。裴三郎没有追过来,他是有心给咱们时间逃走的,若再磨蹭,等他反悔可就没有机会了。” 说完,男子就撑着墙壁自己又站直了身子,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李卿落看向潘璃,潘璃咬牙起身:“我好多了,走吧。” 然而越是往前,地道就越是狭窄。 这次走了不过一刻钟,后方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潘璃大惊:“有人追来了!” 李卿落一把拉紧潘璃:“我们快走!” 可偏偏走在前面那个男子这时候体力不支,扶着墙竟走不动了。 “你……”李卿落看向男子,一脸焦急。 男子却摇了摇头:“你们快走,别管我。他不会对我怎样的。” 潘璃摇了摇头:“不!我也曾以为自己的哥哥不会对我怎样,可事实是在其真正的利益面前,不管你是谁,若是挡了他的路,便都只有死路一条。” “这位公子,你救了我们,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男子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一抹疑惑。 李卿落:“是,她说得对。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这位公子,你坚持一下,我们一起出去!” 李卿落和潘璃一人一边,架起男子就赶紧往前走去。 只是这男子太高了。 李卿落的身高还好,能到男子的肩膀。 但潘璃的个头更矮一些,藏在男人的腋窝下面,完全就像是一根拐杖。 而且这男子穿的实在太厚,两个女娘搀扶着他多有不便。 “在前面——追!!” 后面追来的人手里举着火把,李卿落回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大约至少十几人。 看来,裴三郎今日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走!” 三人更加快了脚步。 只是到了后面三个人无法再并行,潘璃便到了后面去,李卿落自己一人搀扶着男子快步移动。 然而她越走也越是吃力。 因为这个男子的体力似乎已经越来越不支,所以现在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就在李卿落快要彻底坚持不住时,前面突然有了水流声。 三人走出去一看,是一条暗河。 李卿落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太好了,你们可会凫水?” 然而事实是,除了李卿落,潘璃和这男子都不会。 而且李卿落没看见,这男子在看见水时,眼底一闪而过深深的畏惧。 李卿落也不能丢下他们独自而逃。 于是一咬牙只好道:“快,潘璃你和我一人脱一只鞋子在岸上。” 潘璃虽然不懂,但还是照做了。 歪七扭八的丢了鞋子后,李卿落又看了看四周,然后把一旁一块巨大的石头费力的推进河里。 ‘扑通’一声巨响后,李卿落三人便快速的通过更窄,而且变得湿滑的小路过了一道石屏。 就在这时,身后那些人都追了上来。 “她们跳河了!?” “刚刚有声音,还有鞋子,就是她们!” “两个臭娘们儿,还想逃,追——” 接连着又是几声‘扑通’巨响,几个人跟着跳下了暗河。 然而这些人也都留了心眼,仍留了几个继续在岸上往前搜,而且很快就发现了李卿落他们三人的身影。 “在这里!她们在这儿——” “站住!” 这些人脚步很快,追上带着一个病弱男子的李卿落她们不过是片刻间的事。 李卿落将潘璃推了一把:“快,你扶着这位公子赶紧走!” 潘璃满脸焦急:“可你……” 李卿落:“我是我祖母裴秀珍的孙女,如何也能应付两下,你们快走,别拖累我!” 李卿落大吼一声,潘璃咬了咬唇,扶起男子继续往前跑去。 那男子却一步三回头,扶着胸口眼里写满担忧。 李卿落看着冲过来的第一个打手,伸手就射出袖箭。 那打手冷不丁地中了一箭,身子一晃竟滑下了暗河。 李卿落手里还有一根早就取在手里当武器的箭支,等后面的人骂骂咧咧的再冲上来时,她转身靠在墙上,脸上一副惊恐无助又柔弱的样子。 “好你个臭娘们儿,竟然敢暗算我们——” 那打手举着刀过来,见李卿落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想起主子交代要抓活口,只能忍着怒意又伸手过来抓她。 然而李卿落等的就是这一刻,等人一扑近她抬手就向那人的脖子狠狠扎去—— 快狠准的杀人手法,她每日都在家中从不间断的练习。 终于,她的速度如今自己也很满意。 那人捂着脖子,满眼不可置信,然而脖子上喷出的血柱还是让他也跟着迅速跌落暗河。 后面的人这才不敢小觑李卿落,李卿落已经捡起地上的刀来。 因为石道狭窄,所以她看着只能一个个排着队挤在石道上小心朝自己走来的打手,冷冷一笑:“他派你们这些喽啰过来,是打算让我练练手吗?” “嘴硬。臭娘们儿,再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他们!” 后面传来一声低喝,竟然是先前那几个跳进河里的游到了前面,然后上岸把潘璃和那男子给抓住了。 潘璃一脸颓败:“对不住,落儿,我终究成了你的拖累和负担……” 那男子也是一脸歉意:“别怕,会有人马上过来救我们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惹来裴家打手们的一片嘲笑。 “哈哈哈……到了我们裴家地牢,还能活着走出去的人,这世上可是没有一个的。还做梦有人来救你们?哈哈,哈哈哈……” “你们马上,一个个的就都要排着队,受死——” 咻—— 一声冷箭划破黑空的声音,一箭直接封了那打手的喉。 李卿落回头寻找放箭之人,只看见一个高高的身影站在石阶上,手拿长弓,正大步朝着这边而来。 紧接着,他身后冒出一群黑衣人,个个抽剑拿刀,朝着这边虎视眈眈。 “什么人!?胆敢闯我们裴家暗道地牢,是想找死吗?” 明明这些裴家打手见到如此阵仗,已经各个心生了退意和害怕,但却不得不继续拿出假装唬人的阵势来。 “什么人?我们是大理寺的官差,你们裴家什么勾当阴谋,今日也要统统显形!” “若有束手就擒的,还能有活命机会。” “若有那誓死反抗者,今日统统格杀勿论——” 李卿落瞬间听出,这是追雨的声音!? 她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 而裴家这些打手一听大理寺的名号,瞬间就吓得魂魄都没了。 可哪里又能束手就擒? 谁不知道大理寺的手段和名声,这要落到他们手里,只怕是个比死还惨的下场。 “兄弟们,反正都是个死,拼了——” 说完,这些打手就扬刀冲了上来。 大理寺那边的官差见状,立即迅猛扑来,见到裴家打手就杀,到底胜在肃王平日里的训练有素,又人数众多,下手个个狠绝不留情,且刀刀迅速封喉直接致命。 一条条人命‘扑通’不绝的统统掉进暗河里。 李卿落就夹在中间,只能抬手朝着前方扑来的裴家打手捅去,然后又跟着一脚将人踹下暗河。 杀了一个后,李卿落就迅速转身并找到潘璃和那病弱男子。 好在这后面的甬道就没有那么窄了。 三人紧挨在一处,若有打手不识相地扑来,她提刀就杀。 等后方这些大理寺的人迅速把裴家打手都给解决了,李卿落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察觉到大理寺的官差们正一个个的都盯上了她们三人。 莫名突然一片死寂…… 通往裴家的地道里出现三个被穷追不舍的人,任谁都知道有问题。 李卿落怕误会,立即解下面纱:“是我,追雨郎君、杀雷郎君!” 看到她的脸,最前面的追雨还来不及震惊,大后方那个高高的身影却扒开人群先走了出来。 “李、卿、落!你怎会在此!?” 听得出来,这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李卿落却一笑:“殿下,您可是差点来迟了。此事,说来话长……” 说着李卿落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段容时,心道:他们为何总能在这些场合遇见?莫不是二人天生气场不对付? 对上她的笑脸,肃王却是狠狠瞪她一眼:“那就长话短说!你给本王过来!” 潘璃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来回回。 那多病的男子也在盯着肃王。 段容时扭头看了二人一眼,潘璃迅速低下头去,那多病的男子却直直的与肃王对视了下去。 肃王盯着此人,不善的眼神格外在男子身上停留顿了顿,然后才转身往后走去。 李卿落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肃王离开。 大理寺的人统统自觉避让,并不敢多看李卿落一眼。 只有追雨的目光还敢不由自主的跟随二人,等到了一块巨石后就看不见了。 追雨正要歪着身子再追视过去,却被肃王一道喝令:“统统滚开!” 听得出,主子这会儿心情不是甚好。 杀雷推了一把追雨,追雨赶紧麻溜的领着所有人继续往前:“殿下,属下等去前面等您们!” “快,咱们继续往前搜,今日务必将这裴家的秘密掀他个底朝天!” 第247章 落儿,我等你回来…… 李卿落听见追雨的话,立即看向肃王说道:“殿下,再往前走,就是裴家的地牢。” 段容时亮开手中的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下,李卿落径直便说道:“实不相瞒,民女今日,或许……已经是昨日的事了,民女和潘姑娘都被掳到了裴家的地牢里。” “裴家想让民女给老国公做什么血奴。” “民女还在两间密室牢房里各看见了几具干瘪但未腐烂的尸体,其中可能有宫里出来的人。” “还有,这个地牢的主子是裴家三郎,还未可知是否和整个裴家相干……” 段容时打断她的话:“所以,你自己一人带着两个废物,逃到这里?” 不远处还未走的潘璃和多病男子:? 二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心底同时骂骂咧咧:这肃王果真是天下性格最不讨喜之人!! 李卿落连忙摆手解释:“殿下您误会了。潘姑娘并未拖后腿,至于那位公子,也是他及时出手救了我们,今日若不是他出手,我和潘姑娘可能都已经折在地牢那边了。” 段容时并不在意那二人如何。 他只将火折子又凑近了些。 他盯着李卿落的脸,又将她仔仔细细的瞧了瞧,甚至伸手帮她擦了擦脸颊上被喷洒到的血迹。 李卿落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肃王殿下未免也太爱干净了些,怎么总是三翻几次地帮她擦血。 瞧着就这般碍眼? 李卿落连忙用自己的袖子又将脸擦了擦。 段容时动作一顿,眼神凝住。 不解风情的笨女娘。 他瞪了她一眼,不过好在确定了她并未受什么伤势之外,他才问道:“此处离裴家地牢,是否还有个把时辰的路?” 李卿落还在擦脸,闻言不由吃惊:“殿下怎么知道?” 段容时:“你可知我是从何处进的这条地道?” 李卿落猜了一下:“可是秦淮河?” 这条暗河通往的是哪里? 而且暗道途中的石壁上,不时有水珠滴落,所以这地道附近的水源一定很多。 金陵城只有秦淮河附近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李卿落猜测这地道是紧挨着秦淮河挖通的。 段容时不由眼露赞赏的看着她:“是,这地道确实紧挨秦淮河附近。不过入口是城外的裴家陵园。” 陵园!? 所以这条地道一直往前走,会直接出城? 裴家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卿落抬头看向肃王,“殿下自己查到此处,可是因为十二娘的案子?” 肃王:“裴家十二姑娘之死牵涉复杂,或许可以牵扯出裴家藏了几十年的秘密。所以……本王这几日都在城外,并不知道你出了事。” “好在你没事。”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李卿落对上他深深的眸光,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跳漏了一拍。 她刚将目光移开,后方突然一个剧烈摇晃,并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 李卿落立即反射性的抬手一把抓住肃王臂膀。 段容时也将她紧紧拉近自己身侧,待二人站稳,潘璃立即扶着那病弱的男子也钻了过来。 “落儿,这可是翻了地龙?” 潘璃一脸惊慌地望着李卿落,却在看到肃王和李卿落过于亲近的站在一处后,再次将二人盯来盯去:咦?他们二人…… 那病弱男子扶着胸口摇了摇头:“不,绝非地龙。听声响,像是入口处被人所毁。” 段容时似乎也是如此认为,但他还是再次注意到这个病弱男子。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也会出现在此处?” 来自天潢贵胄的气势逼人和威压,让潘璃都瞬间头皮发麻。 这肃王,传闻中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虽然他曾也有恩于自己,但潘璃心底却是害怕此人的要命。 偏这病弱男子竟像是毫无所觉似的,一脸寻常淡定的回道:“回肃王殿下,草民不过一江湖无名小卒罢了,不值一提。” “今日也是跟着裴三郎误入了这间地牢,因为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道,又见两位姑娘被逼至绝境,草民不想裴三郎越走越错,所以才出手相助了二位姑娘。” “至于前方原来就是出口,草民刚刚也只是无意听殿下提及了几句,这才得知。” 李卿落知道他在撒谎。 此人一定知道前方就是这个地道的出口。 因为刚刚潘璃被挟持时,他明明亲口说过,会有人马上来救他们。 他说的绝对不是肃王和大理寺的官差们。 他说的,应该是他自己的人。 只是现在出口处毁了,究竟是他的人做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意外就不得而知了。 可不知为何,李卿落却并未拆穿他。 只是微微垂下眼睑,假装并不知此事。 肃王:“你跟着本王。” 段容时自然是对李卿落说的。 李卿落看向潘璃:“你们先在此等我。” 说完就和肃王急忙匆匆向出口处赶去。 原来,他们离出口处当真已经很近了,不过三四里,就见到了已经轰然倒塌被堵了出路的岩石和泥土。 外面隐约有打斗声传来。 李卿落上前将耳朵贴在石壁上,段容时看着她:“你做什么?” 李卿落:“听听,能不能分辨一下是什么人在外面。” 段容时:…… 他上前,伸手将她先给拎开。 然后将一只手掌贴在岩壁上,开口寻常那般喊了一声:“冷电,鹰方你们可在?” 外面果真立即传来二人声响:“殿下,属下等在!” 李卿落瞬间满眼羡慕:这便是内力吗!!? 不知道她要多少年才能练成,心里顿时还有些嫉妒起来。 不行,出去后她一定要更奋力向师父学习才行,努力早日追上祖母的步伐,成为一个所向披靡再不怕任何恶人欺压的女子! 李卿落在心里给自己立下此誓,然后就听冷电杀上前来禀道:“殿下,外面突然来了一群有备而来的杀手,是属下等不力,才让他们趁机毁了出口。” “属下等一定尽快挖通此道,救出殿下!” 段容时:“挖通暗道之事暂且不管,你们尽快解决这些杀手,能抓的活口尽量留下,然后进城与破风汇合,带大理寺的人尽快赶去裴府。” “本王会从裴府出去。” 冷电立即回道:“是,殿下!”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人势必会赢? 李卿落也不敢问,跟着肃王又折回潘璃他们等着的地方。 那病弱的公子好像已经不能再走回去,挥了挥手让李卿落他们尽快离开,不必管他。 折回去的路程还有一个时辰,对他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负担。 李卿落看向潘璃:“你呢?什么打算?” 潘璃虽然双脚早就走得肿胀疼痛难忍,但却还是道:“我跟你回去。” 李卿落点点头,便对那病弱公子说道:“等肃王殿下的人挖通这边出口,我必亲自来接公子出去。就当报答公子救我与潘姑娘的这番恩情了。公子请等我!” 那病弱男子见她如此信誓旦旦,不由一笑:“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然而等李卿落越走越远,他的眼神却一直跟随着她。 “落儿,我等你回来……” 可别让他,等的太久了。 走远了,段容时低头看向李卿落冷不丁说了句:“你倒是重情重义。” 李卿落:“多谢殿下夸赞,这是应当的。” 段容时看着她,意味深长的‘呵’了一声,脚步突然加快向前走去,很快一双大长腿就将李卿落和潘璃给丢在了身后。 李卿落追的吃力,潘璃扯住她:“你得罪他了。” 李卿落一脸惊恐:“我有吗?何时?为何?” 潘璃见她这副懵懂样子,不由摇头失笑:“你呀,可能你还不明白,肃王殿下为何只同你说话?” 李卿落:“我与他比较熟了。” 潘璃:“听说沁玉公主与肃王殿下也很熟,他们也是这般相处吗?” 李卿落:“我倒是没有注意。可是有什么区别吗?” 潘璃突然望天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我又有何资格教你什么?我不也是一塌糊涂么。” 李卿落:“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潘璃:“不说这个了。落儿,既然我们现在又要折回裴家,有些事我必须要先告诉你。你再想办法,斟酌透露给肃王殿下。” 李卿落做好准备洗耳恭听。 潘璃:“我如今身份究竟是谁,此事咱们出去再说。但裴家十二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李卿落:“好,我听着。” 她说话并抬头看了眼前方越走越远的肃王,想必二人现在说的话肃王都听不见,所以潘璃才敢大着胆子对李卿落继续往下说。 潘璃:“裴十二娘身中剧毒后,原本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这时候因为好友的缘故,她得以遇到良医,终于有了活下去的一线希望。” “十二娘余生只想好生陪伴服侍在双亲身侧,所以若是能活命,她自然是想活下去的。” “但是所有变故,都在正月初五那日突然发生。” “这一切,要先从裴家说起。裴家高门深宅,亦是几十年的将门氏族,自然也有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这其中就有长房的老国公,他当年突然改变整个裴家命运的举措……” 第248章 裴家秘密,南嘉死因! “当年,老国公从战场上回来后,突然性情大变,跑到宫中面圣卸任镇国大将军之职,并上交所有手中兵权,听说当时整个朝野都为此感到震惊不已,难以理解。” “那可是几十万的兵权在握啊。听说当年在战场上,邻国的将士只要一听到是裴家儿郎,未战便已先退缩三分,整个士气大降,常常不战而败。” “裴家的名号,威吓震慑之力,可不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裴家每一辈都能出绝世将才,甚至还出过像你祖母那样的秀丽将军女将才,又从无谋逆之心,个个誓死忠心卫国,子弟世代从军,战死沙场的儿郎确实如裴三郎所说那般,几十年来不下十数人,怎不惨烈?” “这样的裴家,却要突然让出手中握着的兵权,谁不生疑?只怕朝中人人心里都要问上一句,裴家到底有什么图谋?” “听说当年皇帝盯着裴国公府,都盯了整整十年,最后眼见老国公确实日渐病重癫狂起来,并且老老国公他们也都接连去世后,整个裴国公府日渐式微,彻底没落,在朝中亦是青黄不接,军中也几乎再无裴家势力,这才渐渐放开了对裴家的盯视。” “可十二娘知道,裴家确实不只是表面上瞧着这样简单。” “老国公当年回来病重,是因为他身中了一种奇毒。” “开始几年寻常时,还能像个常人。可一旦毒发起来,就像个疯子一样,会杀人,会咬人或是直接嗜血。” “老国公院子里的人年年换,后来月月换,再后来除了一两个固定的人之外,再也没有人敢去跟前伺候。” “而他也逐渐的很少再出现在人前。” “只是一回,裴十二娘年幼时,无意中见到过一回老国公发疯失控冲出了院子时的样子,他拿着剑在追一个满身是血的婢女,而那一次若不是十二娘的父亲及时出现,她可能就已经死了。” “后来她听父亲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千万不能再靠近老国公的院子。实际除了十二娘之外,裴府的所有女娘们,平日里也都被勒令禁止靠近老国公的院落半步。” “便是见到老国公,最好都要绕道而行。” “就连追逐嬉戏玩笑打闹,也都不许靠近,这是死令!” “所以就算十二娘幼时被欺辱,也没人敢将她往那边推,唯恐家中长辈真的生气。” “十二娘幼时问过父亲,为何大祖父会变成如此可怖的模样?他不是护国大英雄吗?他是人人敬仰的英豪,可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令人畏惧害怕的疯子。” “当时十二娘的父亲回答:他是为了大梁国,才会在战场上中了奸人的毒计,所以裴家必须供养他,才不愧于列祖列宗。” “十二娘根本没听明白。为何大祖父这样残害无辜人命,杀了那么多人,家中却宁愿冒着衰败的风险,也要继续供养着他?” “不过好在他们二房二院一直离长房那边很远,随着十二娘长大,三房之间也越来越疏离。” “十二娘的爹爹在户部也日渐出类拔萃,甚至得了圣上赏识,她爹爹说过,只要等大祖父殒身的那一天,他们二房就能彻底搬离裴家,从此就可以远离裴家嫡脉一支的是是非非。” “可是当真能远离个干净吗?十二娘后来知道一个秘密,原来自己的姨娘管氏在还没进裴府前,因为未来婆母对她实在不喜,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拆散管氏和裴垣这对有情人,所以被大房那边嫂嫂的撺掇,有一次竟将管氏引去了老国公的院子。” “好在那次老国公人是清醒的,只是像盯着猎物一样的盯了那管氏许久,吓得管氏回家后还大病了一场。” “那次事后,管氏心里害怕极了,第一次对心爱之人有了退怯之意。” “若不是裴垣知道了真相,气的拔剑去大房大闹了一通,闹得整个裴家都人尽皆知了,甚至闹到了老国公的耳朵里。” “此事最后还是老国公自己站出来处罚了大儿媳一场,最后才罢休下来。” “那次事后,老国公越发的看不见人影,直到几年前,连院子都很少出了。” “不过彻底失智,也是这两年的事。世间外人,应该也只知其身体越发不好,但无人知道,他早已成了疯子。” “好了,国公府的一些旧秘暂且便与你先说这些,现在我们来说说,裴十二娘之死。” “话说初五那日,十二娘每日下午喝了药都会睡一场。可那日,她其实申时就醒了。” “但她听着奴仆在院子和廊下小声说话,又静静地听了会儿落雪的声音,突然浑身有劲儿起来,便自己轻手轻脚起了床。” “十二娘在自己四方的小院子里已经被关了太久了,久到她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可那日她突然浑身有了力气,就好像彻底活了过来,她便想要自己出去走走。” “所以,她放了一个枕头在被子下,然后自己翻窗出了房间。” “那日有落雪,她回头看了眼,雪很快就能盖住她的脚印。” “原本她也只是想去梅园瞧瞧,摘束梅花回来送给姨娘,再让院子里的婢女们都可以看看梅花今年开的有多好。” “她戴着斗篷,穿过长巷,从梅园折返时无意听见别院的仆从说,裴三郎今日回来了。” “十二娘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她的三哥。” “上回她病重,三哥给她带了很多稀奇好玩的东西回来,并且看起来很担心她的样子。” “家里的兄弟姐妹,她自幼也只和裴三郎关系最好,所以就想把梅花也给她三哥送一枝过去。” “可是到了裴三郎的院子,她发现门口不仅没人守着,他还在院子里和一个十二娘从未见过的生人说话。” “十二娘本想径直离开,但她听见了那人说了句,‘裴侍郎若有不从,必要时必杀之以除后快!’” “有人要杀她的爹爹?十二娘心急的听了下去,却听对方又说,若老国公再拖延下去,那件事也不能再等下去了,最迟二月底,若老国公还不肯配合交出最后的十章,便彻底断了他的药。” “药?什么药?” “她知道大祖父一直在吃药,可这人是谁,为何可以命令三哥给大祖父断药?” “十二娘本想悄悄离开,却不想被不知去了哪里又回来的小厮发现,小厮一声惊呼:十二姑娘!?” “十二娘被人打晕了,再醒来,便是在那地牢里。” “她迷迷糊糊听见人说,她是老爷子最好的灵丹妙药,若是用她的血做成凝血丸,老爷子服用了可以清醒个几日。” “不过如今府上有肃王府过来的人,所以十二姑娘不能失踪太久。” “裴十二娘彻底清醒过来,她看见有人掌灯进来,墙壁上有个灯架,是可以离开的机关。但她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看着人走到她跟前,并给她喂下了一枚名为‘弥勒之毒’的药丸。” 那人说:“你放心,十二姑娘。你会走的很安详,并不会很痛。你今日的牺牲,亦是为你整个裴家的未来前程。” 裴十二娘惊恐的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杀我?我三哥呢,我要见我三哥……” 那人:“你听见了吧?我们要杀你阿爹裴侍郎。谁让他冥顽不灵,宁愿走自己的路,也不肯归顺我们?” “既然你听见了我们的秘密,自然也不能活了。” “至于你三哥,他就在外面。他不忍心见你被杀,只好我亲自来了。” 十二娘:“你到底是谁?我不信你的话,我不相信三哥会让你杀了我!三哥——救我——救救嘉儿——”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能着急的看向眼前之人。 这人戴着面具,声音听不出男女,十二娘甚至连他的身份都不清楚。 他抓起一旁的斧子,不由分说就卸了十二娘一条胳膊。 十二娘自然很痛,痛到浑身肌肉抽搐,可她却发现自己突然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她喊不出口,甚至浑身都没了挣扎反抗的力气。 她就像是清醒的睡着了一般,明明痛到整个人都裂开,却无法呐喊。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流的到处都是。 那人却欢天喜地的拿着盆来接,并开始喋喋不休:“你可知道你家这老爷子的病有多古怪?只有这世上的女子之血作为引子做成的凝血丸才能使其苟延残喘继续活下去。” “当然,他也是可以直接饮人血的,不过饮人血太浪费了,而且现在往你们裴家送这些没有身份没有来历的女子,已经越来越不好弄了。” “所以,凝血丸都要省着点儿。嘶——哎呀,不能浪费,可不能再浪费了你这一身好血,你流慢些呀。” “若不是要抓紧些时间赶紧把你丢出去,我也不用这么着急,用这种方式给你放血。要怪,就怪你哥哥催的紧吧!” “其实这世上对你家老爷子最管用的,还得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女子,就你们裴家这些女娘,一个能顶那些旁的女子三四个,若是能直接喝上几口你的血,他必能清醒几日了。” “虽说他的脑子被荼毒这些年如今也不怎么顶用了,可到底还未彻底废弃,对殿下来说也还是有用的。” “就是可惜了,你们裴家的家主不肯牺牲你们家这些女儿。” “不然还费这些破事?” “今日也是你倒霉,谁让你自己撞上来的。” 说完,那人又抡起斧子,一斧就砍下了十二娘的另一条胳膊。 第249章 肃王对落儿,体贴入微? 十二娘是清醒着被疼死的。 她死的时候,看见裴三郎推开石门走了进来。 “别折磨她了,给她一个痛快吧。” 那是家里最疼她的哥哥。 可也是那个家里,唯一杀死她的人。 潘璃说完这些,并无什么情绪,李卿落却转身抱紧了她。 “就当是一场梦,若实在忘不掉,就记住这个感觉,总有一日十二娘会让敌人用更痛的方式感受她当初同等的痛苦。” “上天能再给一次机会,就是对十二娘的垂怜和机会,咱们就不能浪费光阴。” 潘璃抬头,眼里慢慢蓄满泪水。 直到再也兜不住的滚滚落下来。 “你……你明白我?” “落儿,为何?为何你会如此明白我的感受,甚至好像很清楚我的遭遇……” 李卿落抬手替她擦掉泪水,温柔的‘嘘’了一声。 “等出去,咱们再慢慢说。” 前方突然折返回来的肃王看到这一幕,瞬间紧紧蹙眉:“你们二人在做什么?” 潘璃立即擦着泪红着脸的轻轻推开李卿落。 “肃王殿下别误会,是臣女和落儿聊起一些伤心事,所以才突然情绪失控,落儿不过是安慰臣女罢了。” 李卿落疑惑: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肃王一声冷哼:“李姑娘如今也成良医了,还能治人心病。” 李卿落:? 她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夸奖人的话? 而且听着还有些阴阳怪气的。 这肃王的性子当真是怪癖,难怪身边没啥朋友。 段容时见她神情一副憨样,只觉胸口越加憋闷。 顿时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转身再次大步离去。 李卿落:“他怎么又生气了?” 潘璃‘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呀,憨包。走吧,咱们赶紧追上去,我觉得这地道怪吓人的。” 李卿落:“走!” 可才刚走了追了几步,那肃王却又突然猛地顿住脚步,并飞快地折了回来。 李卿落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要想不过要惩戒自己。 却不想肃王走到她跟前来,突然将自己一双鞋脱在原地。 “穿上。” 李卿落:? 她先前和潘璃为了引开裴家那些打手,所以一人脱了一只鞋子丢进暗河里。 暂时安全时,李卿落就把自己另一只鞋子也脱给了潘璃,让她凑成一双穿着。 虽然自己脚上还有袜子,但是地道路湿滑,早就已经全部彻底打湿。 而且走路想要不打滑,还要很小心。 只是她脱了鞋子后,裙摆也就比较长,所以轻易别人是不会发现她的窘况的。 没想到,他竟看见了? 而且,他把一双鞋脱给了自己,这让李卿落无比受宠若惊。 “殿下,这怎么可行?您金尊玉贵,民女的脚皮糙肉厚,您还是自己穿……” 段容时声音却很平淡:“行了。本王不想再等你慢吞吞的,像只蜗牛似的,半晌也跟不上来。” 说罢他再次转身大步离去,李卿落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地上那双大鞋子。 潘璃晃了晃李卿落:“快穿上啊。这天底下,你绝对是唯一一个能穿上肃王殿下鞋子的人了,还不赶紧的?” 虽然都是臭鞋子,但这事可是稀奇极了。 而且肃王殿下对落儿如此体贴,这让潘璃都忍不住握住双拳,一双眼睛闪亮亮的。 果然,这世上没有比看见这天底下最有凶名在外的王爷,竟然也会如此体贴入微一个女娘的画面还让人激动的了! 李卿落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那么洁癖素来爱极了干净的一个人,却宁愿自己光脚……果真是嫌弃咱们两个拖累了他。” “走吧,咱们得赶紧跟上去了。” 说完她也不再犹豫,干脆的拖上这双大鞋子,然后拉起潘璃飞快的追了上去。 被扯住往前跑的潘璃:? 她李卿落莫不是上一世得罪了月老,所以这辈子才会情根短缺至此!? 可怜的肃王殿下…… 虽然脚很痛,但回去的路程李卿落和潘璃一直不敢停下的追赶肃王,竟没有用到一个时辰就又走到了地牢这边的口子。 外面早已是一片打斗声。 李卿落和潘璃就躲在口子上往里面望。 裴家的打手早已被大理寺杀得七零八落没有几个活口了,只有裴三郎还在负隅顽抗,但看他情形,浑身伤势已是强弓弩末。 李卿落:“裴三郎必须抓活口,才能知道这裴家到底藏着什么阴谋,还有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虽然李卿落已经猜到十二娘临终听到那凶手口中的‘殿下’身份,可他们要在老国公身上到底图谋什么? 还有此事到底和沁玉公主有没有关系? 这些真相只能从裴三口中得知。 潘璃看着裴三郎那副样子,心底是又恨又痛,此刻也是点头赞同李卿落的话。 “是,只有他知道那日害十二娘的人到底是谁。可是落儿,咱们也不能救他吧?” 敢当着肃王的面救人,那怕是找死。 李卿落:“肃王殿下会抓他活口的。” 说完李卿落便让潘璃待在这里,自己则冲了出去,并在地上捡了一把剑。 就当是练手了,李卿落逮着一个人就提剑耍了几招。 没想到不是裴三郎的对手,对付裴家一个打手还是可以的。 她越打越有信心,却把一旁的追雨给吓了一大跳。 “我的老天爷,姑娘你竟如此彪悍,原来是个高手,失敬失敬了!” 李卿落怀疑他在嘲笑自己。 她一剑刺穿那打手的胸口,然后拔剑转身抓住追雨。 “带我去殿下身边,我有话对他说!快!” 肃王已经提着长剑将裴三逼至角落,裴三转身躲进石门,李卿落被追雨带着追过来。 “殿下,裴三知道杀死十二娘的真凶到底是谁!还有,裴国公应该只是他们手中的傀儡,手中有他们所求之物,才一直用女子的血做成的药丸拖延着性命,所以这裴三还不能死!” “抓活口!” 李卿落着急之下,自己并未意识到她又抓住了肃王的衣袍。 一旁的追雨看到这一幕,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微笑来。 肃王见她提剑冲出来寻自己只为了说这些,心中不由疑惑:“你为何知道这些?” 李卿落:“来不及解释了,殿下。裴三一定还有别的法子逃离这地牢……” 李卿落的话音刚落,突然再次地动山摇地晃了起来。 段容时反手握住李卿落的手臂将她再次紧紧拉住靠近自己。 “跟着本王,过来!” 说完他将李卿落带到石门前,李卿落立即明白过来,急忙道:“殿下,壁灯!” 肃王刚刚看见裴三放灯又取灯,立即明白过来。 等追雨将灯取来,三人依法炮制再打开石门时,密室内早已没了裴三的身影。 原来就算李卿落刚刚没有追上来,这裴三也早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而且这个地牢还有一个机关出口,竟然就在这间无人的密室里! 不过,开启机关的瞬间也是让整个地牢自毁的时刻。 他们清清楚楚看见,密室内最里面的那堵墙已经垮塌了! 现在裴三自己逃出去,又将机关出口再次封死,显然是想要将他们所有人都给堵死在这地牢里。 段容时立即回头对追雨吩咐:“速速带人去破开出口铁门!” 铁门也就是这个地牢真正的出口。 先前李卿落和潘璃已经逃到了铁门处,只是没有钥匙无法启动机关出去。 追雨领命扭头带人朝着出口飞奔而去,外面的大理寺官差们在杀雷的带领下已经肃清了裴府余下的打手,还抓了两个活口正扔在角落里。 这会儿地动摇晃起来,大家都是一脸惊恐。 追雨大喊:“破铁门——” 外面大家卖力的突破出口,段容时则带着李卿落快速折返到水牢旁的暗道口。 潘璃看见她回来,赶紧伸手将她抓住:“落儿,快来躲着!” 肃王则钻进暗道里,看见里面也是同样在摇晃,他才返身回来:“现在只有铁门一个出入口,你们在这里待着,不可随意乱跑,知道吗?” 他虽然说的是‘你们’,可眼睛却只看向了李卿落一人,说话时也只是对她说而已。 李卿落心里莫名狠狠跳漏一拍:“殿下我知道。” 可等肃王一走,李卿落突然想起自己被关的密室里,还有一个活着的女子。 “她身上会不会有裴家什么秘密?” 李卿落看向头上不断掉落的石头,吩咐潘璃原地待着不许动后,也不顾潘璃劝阻,起身又冲了出去。 “落儿——” 潘璃大喊了一声,实在不放心,也立即跟着冲了出去。 李卿落一边跑一遍躲避掉落的泥土和石头,很快就又冲回自己待过的那件密室。 快速打开房门后,她掌着灯大喊:“喂!你在哪儿?快出来吧!这里快塌了,你快出来,我带你出去——” 可是黑暗里并没有回应。 潘璃扑上来一把抱住李卿落胳膊:“落儿,咱们快走吧!” 李卿落:“你怎么也来了?我不是让你待在原地不许动吗?” 潘璃红着眼:“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你别想丢下我。再说你都敢冲出去,我也不能孬种!” 李卿落:“你……” 她都冒死跑出来,也没有资格教训潘璃,只能暂时作罢。 李卿落本想干脆进房间去再找找,突然屋里掉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下来,只听一声惊叫,一个黑影蹿了出来,并一把抱住了李卿落的腿。 “啊——啊!!” 这个黑影,正是李卿落要找的那个女子! 没想到一块落石把她给吓了出来。 李卿落惊喜不已,带着女子和潘璃赶紧往回走:“撤!” 第250章 冲出地牢!肃王案审裴府! 那女子虽然双手双脚的行走,但好在她速度很快,甚至将李卿落和潘璃都远远抛在了身后。 等李卿落和潘璃二人有惊无险返回到出口这边时,她们的行踪也被肃王给发现了。 段容时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本王稍后再与你算账! 李卿落假装没看到,因为后面的地牢已经彻底垮塌,就连暗道入口也被砸毁了。 她们也只能被迫上了石梯,等着这边大理寺的人继续破门。 可是大理寺的人看见突然冒出来一个女疯子,有人见她形容如此可怖便低叫了一声,那女娘却突然一个猛冲扑了上去,冲着那官差张口就咬了上去。 “啊!!” 一声惨叫,瞬间让人群大乱。 “什么东西——” 追雨和周围所有人立即拔剑就要杀了这女娘,李卿落却大喊:“不要杀她!” 她飞奔上去,一把抓住那女子厉声喝道:“住口!早知你想死,我就不该救你出来,还不赶紧松口下来!” 听到李卿落的呵斥,那女娘还当真慢慢松了口,并快速退下,然后躲到了李卿落的身后。 好在,虽然那官差的脖子被咬伤了,但是脖子上的血管和皮肉还未被撕扯烂,等这女子一退下来,立即就有人扯着布条上去替他用力缠住了伤口。 人应该死不了。 这时候也没时间和李卿落她们计较此事,因为地牢后方已经彻底垮塌,甚至阶梯上也开始落石并下沉。 段容时将目光从那女子身上撤回,拉住李卿落:“到本王身边来。” 李卿落拉着潘璃,三人一起赶紧躲到肃王身侧。 这边追雨他们已经在齐声大喝:“一二——破——!” ‘轰——’的一声巨响,铁门应声倒塌。 身后的巨石也紧跟着‘轰隆隆’接连落下。 一片灰烬泥沙中,李卿落感觉自己被一个怀抱给紧紧裹住,她不由自主埋首躲在其中,紧接着,她就被带着往外冲去,迎来一丝光明…… “潘璃!” 李卿落一呼吸到新鲜空气,就立即回头寻找。 潘璃呛咳着抬起头来。 她是被杀雷和追雨给护着出来的。 还有那个不正常的女娘,此刻也被人从灰烬里给提了出来。 她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惊恐抱着脑袋低声嘶喊着:“啊——啊——啊——” 李卿落和潘璃刚刚对视一笑就发现了那女娘的不正常。 她好像,很害怕阳光? 肃王:“追雨,把外袍脱了。” 追雨‘哦’了一声,连忙脱掉外袍然后罩在那女娘身上。 那女娘立即就安静的蹲在了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了。 “落儿!落儿——” 李卿落还没来得及看眼前是哪里,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 她连忙抬头寻声望去。 “祖母!?” 穿着一身盔甲的裴老夫人红着眼疾步而来,李卿落也瞬间红了眼眶,她拔脚就朝裴老夫人狂奔而去—— “祖母!” 祖孙俩在废墟前紧紧拥抱在一起,裴老夫人忍不住的落了泪。 李卿落见状连忙手忙脚乱的替祖母擦着泪,着急关切的问道:“祖母,您怎么来了?还穿的这么威武,落儿……落儿差点没认出您来。” 裴老夫人一掌拍在她的肩膀上:“你个臭丫头,祖母担心死你了,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若你真的出了事,祖母是要和裴家翻脸的!” “祖母不穿成这样来,还能震慑他们?又岂能进得了这裴府?” 裴府和裴老夫人早已断了往来三十年,如今裴老夫人为了找李卿落,也是拼了这一回。 算是彻底把裴府又给得罪一遍了。 李卿落闻言心中深深愧疚。 “祖母,落儿又让您担心了,是落儿不孝。” 她抬头看了下天色,心中道:果然已经过了一日了。在她昏迷时,就过了一夜,不知这一整日祖母是怎么过的。 若是祖母失踪,自己也一定恨不得将整个金陵掀过来吧? 裴老夫人:“除了你,祖母还能担心谁啊?不过你果然是被裴家给掳了过来……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事?” “快让祖母瞧瞧,孩子,快转个身!” 李卿落听话的乖乖转身任由裴老夫人打量。 “祖母,落儿没事。” 裴老夫人见她并没有哪里有明显受伤的地方,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并露出一丝笑意来。 “祖母就知道,我们落儿是吉人自有天相,每每必会逢凶化吉。” 说完裴老夫人抬头看向肃王,知道这回落儿能平平安安,必然又和肃王相关。 她连忙带着李卿落走上前去:“肃王殿下,落儿再次得您搭救,老臣真是无以言谢,我们秀丽将军府,再次欠了殿下恩情。这真是……真是不知该如何谢您为好了。” 段容时:“裴老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本王此次与李姑娘是碰巧遇上,她也帮了本王大忙,我们二人互帮互助,算不得本王独自一人的功劳。” “此事,便不必再提了。” “现在本王亦需要裴老将军相助,还请裴老将军看看,此处可曾是老国公所住的院落?” 李卿落这才注意到,他们从地牢里逃出来的地方,正是裴家。 不过因为地牢坍塌,所以上面的院落和房屋都跟着损毁了,一时根本看不出这里原是哪里。 裴老夫人却苦涩的点了点头:“是的。这里确实是老臣长兄住过的院子,虽然老臣离家已经三十几年,但是来时的这条路老臣一直记得。” “肃王殿下,在你们出来前,老臣的长兄已经被裴府的三哥儿带着离开了这里。您的侍卫已经带了一部分人去追了,其余裴府的人,都在此处。” 霎时,满院的人这才纷纷跪下:“参见肃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老夫人:“来人,把国公爷裴埗带上来!” 裴老夫人一声低喝,今日同样身穿铠甲的张嬷嬷等几人,立即将国公爷裴埗给带了上来。 追雨和杀雷则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副太师椅在废墟前放下。 肃王一挥衣袍,当场坐下。 显然,今日这位大理寺卿是要在裴府的废墟前现场破案了。 肃王眸光锐利,如冰削利剑般盯着眼前平日里唯唯诺诺,甚是平庸的裴国公。 “大胆裴国公,你们裴府竟然私建地牢,多年来一直残害无辜女子性命,以人血供养裴老国公,以延其寿命,荒诞而又残忍至极,你认还是不认?” “还有那裴十二娘之死,是否与此事相关,你又是否知情,还不速速招来!” 裴国公只是一脸木然的盯着前方冷冷道:“臣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臣听不懂,也听不明白。” “臣只知道,父亲他当年为国征战,接连失去两个弟弟,自己亦是满身是伤的从战场上回来,回来时就已经身患了一种怪病。” “他自知自己身体无法再胜任镇国大将军一职,毅然放下了手中这世上人人垂涎的兵权,并让我裴家从此低调隐没,不再与金陵城中任何高门望族往来。” “甚至朝堂上也勒令后辈子孙们,在他百年殒身前不得再出头风光,不想让整个裴家会有可能因他再掀起波澜伤害大梁百姓的任何机会。” “而且父亲身边一直有自己的大夫,多年来他受疾病困扰,也几乎不出院子给臣及家人们带来麻烦和困扰。” “至于父亲的院落下为何会有什么地牢,又做了什么残害无辜女子性命之事,还有十二娘的死,臣及家人等确实统统一概不知。” “还有那三郎,他因为自幼深得父亲喜爱,所以在父亲身边长大,替父亲办事,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今日姑姑和肃王殿下的人统统都跑到我们裴国公府来,一个气势威吓的咬定了孙女被我们裴国公府所绑来要人,一个说肃王殿下被关在臣府上地牢内,如此荒谬的事,若不是臣及家人也是第一次所见,也是不信的。” “殿下虽然确实从地底下钻出来,但也毁了我们裴府这些宅院,这么多人又在裴府大吵大闹要抓人办案,这是欺压臣裴国公府如今已经没有了依靠,所以才想欺人至此吗?” “既如此,不如臣即刻进宫,去陛下跟前分辩伸冤!” 追雨一声厉喝:“大胆裴国公!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们裴国公府有地牢还能作假不成?你们绑了李姑娘和潘家姑娘,若不是我们一同出来做了人证,此事还能抵赖!?” “至于你们这些年究竟干了什么龌龊事,同你们裴家从前的功勋可没有干系!” “竟还搬出陛下来,陛下最是分辨是非的圣人,难道我们殿下还怕了你?” 段容时抬手,阻止追雨再说下去。 追雨气的‘哼’了一声。 段容时却突然一笑:“裴国公好骨气。本王敬你是堂堂裴国公,念你们裴府从前确实功勋盖世,为大梁百姓谋福造祉很深,所以一直对你们礼让三分。” “但你却如此不将本王放在眼中。” “一桩碎尸杀人案,牵扯出你们裴府背后无数条害人性命的血案,就单凭这一个罪名,大梁律例便可让本王抄你裴国公府满门!” “你还想与本王装糊涂,真当本王是吃素的?” “来人,把裴家所有人,统统拿下。送去刑部大牢,让张翼好好替本王先审问审问,这整个裴府所有人当真是对裴老国公身上所发生的血案还有这裴府地牢毫无所知吗?” “裴府多少丫鬟丧命?” “裴府又抓了多少无辜的孤女。” “还有此次宫中接连失踪的那批宫女,给本王挖,挖出地牢的尸骨,再一一核对骸骨确认身份。本王不信,裴府会毫无关联!” “这满腹的奴才,主子,公子姑娘,总有一个熬不住的。不说的,统统重刑伺候,总有一两个会说实话。” “裴国公,你说本王的这个主意,好不好?” 第251章 两道圣旨!功亏一篑? 肃王似笑非笑的说完这些,话音一落,后面不少太太和姑娘都已经吓得软了腿。 各家的老爷将人死死扯着,还低声呵斥了几句。 可谁没听过阎罗杀神的名号? 要进了刑部,再被大理寺亲自审案,他们还能有活路吗? “咱们裴国公府也要完了吗?” “怎会这样,可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情啊……” “就是,冤枉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呜呜,呜呜呜……” 大理寺官差们都很迅速,立即就统统上前,把裴家人都给拢到一处。 奴仆都按在地上,家丁都用刀剑羁押。 主子们全部都用绳索快速捆住双手,然后一个个的接连被绑在一起。 后面乱成一团,不少人已经被吓得低声啜泣了起来。 裴国公的脸色自然很难看。 若只是审他自己一人,他左右不过一条命,抵死什么也不说便能保全整个裴府。 可若是当真整个裴府都被抓进刑部,又得了他肃王的亲自招呼,又有几个还能活着出来? 又有几个,当真什么也不知? 裴国公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裴老夫人。 在看到裴老夫人满目悲戚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时,裴国公开口哀痛的喊了一声:“姑姑……” 裴国公一桩跪在地上,朝着裴老夫人突然重重一个磕头。 “姑姑,今日家中突蒙如此大劫,侄儿再多开脱,在肃王殿下眼中都不过是诡辩。” “可还请姑姑能替我们裴府作证,我们当真是对这一切指控毫无所知啊!” “就拿父亲当年突然下令,要整个裴府断绝和姑姑的关系来说。姑姑您可知,当年父亲是亲自把我叫到跟前,对侄儿说过,因为他的病,将来迟早有一天定会牵连整个裴府。” “而他知道姑姑您已经过的够苦,遭受的一切已经够多,所以不愿姑姑再被裴氏一族将来可能牵扯。” “所以父亲才会狠心做下当初那个决断,不让姑姑再回家,不许我们再和姑姑有往来的啊……” “姑姑,父亲对您尚且都如此,又岂会真的将我们整个裴府拉入这等危险之中吗?” “我们真的都是无辜的,还请殿下能明鉴,请姑姑能替我们作证一二啊……” 裴国公突然哭了起来。 裴老夫人都吓了一大跳。 她难以置信的喃喃道:“真相,真相竟是如此吗?” “我们一同从战场上回来,大兄当年患的究竟是什么病,为何我一无所知?” “他若真是为了护着我,才狠心让裴家与我断绝了关系,但可曾问过我的意愿?” “埗儿啊……” “还有若真是如此,你其余两个远嫁的姑姑,为何还在与裴府常年往来?” 裴国公:“因为姑姑你跟着父亲上过战场,他心里最疼惜的妹妹永远是您呀!” “而且,父亲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日这般糊涂,会有被世人如此憎恶的一天,到底还抱着侥幸……”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不是的,埗儿。” “姑姑知道哥哥的性情,他是世上最刚烈忠厚的将军,若他真的能预料到知道自己的病有朝一日会害得整个裴府有大难临头的那一日,他一定不会苟活于世的!” “以他的性情,必定会早在当年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以绝后患,又岂会为了苟活而害那么多无辜女娘的性命?” “除非……” 裴老夫人无法说出口。 除非哥哥有绝不能死的原因。 裴老夫人转过身去擦泪,裴国公眼见裴老夫人不肯出手相助,顿时也改了口:“你果真如祖父他们说的那般,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就算你姓裴,也从不会为整个裴家而牺牲你自己的半点利益……” “哈哈,哈哈哈……” “是我,是我太病急乱投医,竟还期盼你能替裴国公府做什么?” “肃王,若你非要给我们裴家按什么罪名,臣什么都可以一力承担。家中这些子弟和女眷,可都是无辜……” 肃王:“本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错杀一个恶人。现你裴府的这些血案,待本王查清后,祸及满门也是你裴国公府应有的下场。” “来人,将裴国公及一众裴国公府所有人等,统统带……” 肃王话音未曾落下,远处突然一声大喝:“圣旨到——肃王殿下,裴国公何在?还请二人立即速速出来迎接陛下亲传圣旨!” 圣旨? 还是两道! 李卿落看向肃王。 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彻底打乱了肃王的步骤。 满院的人统统再次跪下,这一次肃王也不得不跪下迎接传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经查核实,肃王段容时数月前于义庄中办案,为抓逆贼不幸失手杀害苍都伯爵府二郎性命,身为皇子贵臣,此乃失职重罪。 今责罚肃王暂停大理寺卿一职,于府中闭门思过三月,并向苍都伯爵府致以歉意。 望尔今后重新悔过,对得起黎明百姓,不可再出现如此失责之误。 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裴国公之女裴梓萱,端庄文雅,才德兼备,贤良淑德,深得朕心,朕决定封为其为正六品常在,赐号静,赐居听雨轩,赐白银五百两,珠宝首饰十二件,绫罗绸缎十二匹。 择日进宫,钦此。” 裴梓萱,乃裴府四娘,年十九却仍未婚嫁。 裴家留着她,原来是如此大用。 李卿落看了潘璃一眼,潘璃亦是一脸震惊。 但其实,裴家满门现在除了他们,其余人亦是震惊无比。 这两道圣旨飞来,确实彻底改变了当下的整个局势呀。 裴府人人脸上瞬间都扬起了喜气和笑意。 只有裴四娘脸色难看至极。 她低下头去,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然后上前和父亲裴国公一起恭恭敬敬接过圣旨,并谢了隆恩。 肃王阴沉着脸接旨起身。 当着大太监王河的面,他将捏在手中的圣旨握得皱皱巴巴的。 王河却只能装作没有看见,战战兢兢的努力态度恭和:“殿、殿下,还请您能尽快回肃王府……闭、闭门思过……” 肃王冷冷一笑:“父皇的圣旨,来得可真是及时。本王正要捉人归案,却要暂时脱下这身官服,以为将他裴国公府再无法子了?” 王河不由自主擦着额头的汗。 毕竟眼前这个阎罗王从前就是杀了多少人,只要是肃清案子,陛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的,从不管他做的那些事。 大理寺连同刑部如今如此干净,和这个阎罗王的手段可是紧密相连的啊。 可陛下说翻脸就翻脸,说罚就罚,而且如此意味明显的护着裴家,这肃王不窝火才怪呢。 王河只能赔笑。 “殿下,陛下说了,您领旨就好,不必进宫去见他。” 段容时突然彻底平静下来。 他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身带着所有侍卫和下属便往外走。 “告诉父皇,儿臣遵旨!” 肃王临走前,看了李卿落一眼。 虽然眸光只是淡淡流过她所在之处,李卿落却知道,他是在看自己。 不知为何,见到他如此平淡冷静的拿着圣旨离开,李卿落看他背影,却看出了几分落寞不甘和孤寂、嘲讽。 她心中一酸,更有一股难以言述的酸胀瞬间充斥在整个胸口。 肃王是真心要办裴府的案子,也是真心要替南嘉伸冤查清真凶的。 可是皇权在上,他虽然平日里横行嚣张,办案手段果决、狠毒凌厉,却仍抵不过皇权的一句话。 一切,都功亏一篑。 实在可笑…… 从裴府出来,潘家的人才匆匆赶来。 “璃儿——” 潘璃的母亲从马车上下来把潘璃搂在怀里,眼泪连连。 “我们接了一封密信,说你在裴家。我们还不信,不明白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没想到你真在此处!你可知道,我们找了你已经整整一日了?” “不过好在,在裴家总比被真的贼人掳了去好。” “璃儿,快跟爹娘回家吧……” 李卿落看向祖母。 裴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确实是她往潘家送的信。 只是潘家来得太迟了,而且全然不知裴府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潘璃红着眼摇了摇头:“阿爹阿娘,是李家的大姑娘救了女儿。我们俩都被裴家给绑了来。至于其余的,咱们回家再说吧?” 裴府做的事想要彻底瞒下来,怕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所以潘璃并不打算全部瞒着,能说的就以潘璃的身份说一部分。 潘家夫妇自然是万分感谢李卿落,还邀请她去裴家玩。 潘璃:“阿爹阿娘,此事自然是要咱们亲自登门去李家感谢女儿被救的大恩呀。” 李卿落连忙提醒道:“我们如今在城南的秀丽将军府。” 潘璃就改口道:“对啊,我们亲自去秀丽将军府,好好谢谢李姑娘,还有裴老夫人。若不是她们,女儿还不能这么快就出来呢。” 潘家夫妇再次连连道谢。 送走潘璃后,李卿落看向蹲在自己脚边的女子。 刚刚他们要将这个女子带出来,裴国公好似还想出手阻拦。 是裴老夫人说:“你不是说你们整个裴府,对于地牢之事丝毫不知情吗?既如此,这个幸存的受害者,老身就带走了!” 大太监王河还在跟前没走,裴国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将人带着离开裴府。 回去的马车上,裴老夫人叹道:“看来,裴府是有陛下护着了。” “落儿,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李卿落看向裴老夫人,她并未立即答话。 而是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哎呀,祖母!孙女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办!快,出城——” 第252章 庶兄想要回府认祖归宗? 李卿落来到裴家陵园。 这里原本该有人守着,但因为肃王查案,所以守陵人早都被吓跑了。 整个裴家陵园一片凌乱。 地上到处都还有血迹。 虽然已经没有死尸了,可是任人一瞧便知,这里刚发生过一场酣战。 裴老夫人跟着来到此处后,就抓着张嬷嬷跌跌撞撞去了自己爹娘和兄长坟前。 李卿落也在陵园里转悠,很快她就找到了暗道的入口处。 也是一座空坟的墓穴。 可惜暗道还未被挖开,所以里面是被封死的。 “嬷嬷们,上工具!” 李卿落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一路借了各种锄头铲子等工具,所以立即招呼被一路带来的所有嬷嬷们开工动土。 但她想到他们还在地牢时,那地牢一路坍塌的样子。 暗道的入口也被埋了。 当时他们距离那位病弱公子所在之地,根本赶不回去。 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事,暗道整个空间,是否有全部坍塌毁灭。 李卿落拿着锄头也亲自挖了下去。 她口中喃喃:“那位公子,希望你还平安无恙。” 地道挖通了。 李卿落看到里面的空间还算完整,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在,地牢虽然垮塌了,但是这地道好像还没有被机关彻底摧毁。 “姑娘,您到底在找谁啊?” 郑嬷嬷拿着锄头,擦着汗问道。 这挖洞,当真是比打仗还累,今儿可把大家都给累惨了。 但好在这地洞也算没有白挖,里面还当真别有天地。 李卿落:“这地道就是通往裴家地牢的另一个出口。里面还有一个人,在等我去接他,我险些就失言了。” “郑嬷嬷,您陪我进去一趟。其余的嬷嬷们,辛苦大家了,大家请原地歇歇吧。” 说完,李卿落抬脚和郑嬷嬷进了地道。 郑嬷嬷这才注意到李卿落脚上穿了一双非常大的男鞋。 “姑娘?这是……” 郑嬷嬷吓了一大跳。 李卿落张口顿了顿,心道:虽然自己和肃王殿下是清清白白的,但如此说出口怕也是没人信的,毕竟鞋子可是贴身之物。 为了避免麻烦,李卿落便道:“我鞋子掉了,在地上随便捡了一双穿的。您别告诉祖母,等回家我就换回去。” 郑嬷嬷松了口气,立即点头:“姑娘放心。老夫人还未注意到此事,您待会儿再藏着点儿便是了。” 二人说完就不再纠结此事,并迅速往地道里赶去。 地牢的机关并未牵连这么远,毕竟这边已经是出了城的。 若是一路坍塌,城里怕也会跟着一路塌陷。 李卿落一笑,自己刚刚也不知道在着急什么,竟连手心都在出汗。 两公里外,李卿落快速赶回和那病弱公子分别之处。 可原地空荡荡的,哪还有人影? “去哪儿了?” 李卿落看向四周:“喂?可还有人在?”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还有暗河的溪流声。 郑嬷嬷:“姑娘,您要寻的人,到底是谁啊?怎么没有人影?莫不是已经走了?” 走? 前后的路都被堵死,那人一看就是个病秧子,他自己能跑到哪儿去? 李卿落看着那暗河突然想到,莫不是他的人来救他了? 就从这暗河,或许也能出去? 她猛地重重一拍自己额头:“是啊,我真傻!怎么可能会有人无端的如此相信一个从无交集也并无任何情义的陌生人。” “能有机会赶紧离开,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她释然一笑:“如此也好,我心里也没有牵累了。” “嬷嬷,咱们走吧。” 李卿落扭头和郑嬷嬷正要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低咳。 她不可置信的扭头。 只见一只苍白的手扶着墙壁最先露了出来,紧接着一个高高的身影,极其虚弱的扶着胸口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身子还在微微发颤。 但他一张苍白的脸上,却浅浅露出笑意。 “姑娘果然没有失信,在下这番等待,实乃值得。”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握着拳,再次剧烈的咳了起来。 李卿落赶紧上前:“公子你没事吧?走,咱们先出去再说。” 李卿落和郑嬷嬷扶着一个病弱的公子从地道里出来,让所有嬷嬷们都大吃了一惊。 裴家陵园外。 病弱男子坐在石头上,任由大家围观。 他好似浑身的不自在。 看哪里,都能对上一双眼睛,最后干脆抬头看天。 正在这时,裴老夫人与张嬷嬷走了过来。 “落儿,这位是……?” 裴老夫人的眼睛还是红肿的,看到李卿落带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出现,她满脸疑惑。 李卿落正在歇气,看到祖母来了连忙起身。 “祖母,这位公子是……” 他叫什么? 李卿落也扭头看向对方。 病弱男子缓缓起身,拱手道:“回老夫人,在下名叫景川。” 李卿落紧跟着解释道:“祖母,今日这位景川公子救过落儿和潘姑娘。” “不过他因为身子原因,所以未能和落儿们一起再折返地牢。” “落儿受过这位公子的恩情,答应过要亲自过来将这位公子救出来,所以刚刚一路才会如此着急。” “好在,景川公子人无大碍。” 景川公子:“姑娘客气了。在下救你的同时,你也救了在下。此恩已经两消,还请姑娘不要再挂心如此小事。” 裴老夫人却很感激景川公子。 “这位公子家住何处?不如让我们送你回城吧。如此老身也才能安心。” 景川公子:“老夫人和姑娘不必再管在下。在下家中的仆人,此刻应该也正在着急寻找在下,要不了多时就会寻到此处来的。” 听到他这么说,裴老夫人也就没有勉强了。 只是道:“那既如此,我们就告辞了。” 裴老夫人带着李卿落离开,李卿落回头看向景川公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祖孙俩就带着一众嬷嬷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裴家陵园。 等她们彻底走远,河边的树丛里才‘簌簌’声作响,然后爬出来数道人影飞奔而来。 “少主——” “属下等,参见少主。” “少主,您快握着汤婆子,还有这是热汤您先喝点儿,咱们立马就回!” “是啊少主,今日您受了大苦了。在那寒冷的地道里坐了那么久,可不要再留下什么病根儿才好!” “都怪咱们没用,从暗河进去救公子太迟,这才耽搁了这么久。” 景川公子:“不怪你们。是我怕谁不肯和你们离开。也是我要执意等人回来。” “咳,咳咳……” 一群人顷刻间都围上来伺候,又是给热汤,又是塞暖炉的,还将景川公子浑身上下再次包裹的更加严实。 景川公子也任由他们折腾,直到他看到前方又走来一个身影,他才开口喊了一声:“阿娘。” 一众属下再次转身纷纷跪下:“参见袖主子!” 来人,正是莲花教的香主之一,也是天下经营数十家铁器铺子的大东家——郑婉袖。 郑婉袖挥了挥手,所有属下再次纷纷退下。 她走到景川公子身边,见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小川,听说你见到她了?” 景川笑着缓缓点头:“是,阿娘。儿子,还见到了祖母。” “没想到,祖母当真不输传闻中的那般英姿飒爽,果然是大梁曾经唯一的女将军。” 郑婉袖:“你!小川,难道你真想回李家认祖归宗?” “数月前,你不是明明知道她是李家人,还躲之不及吗?为何突然就改变了心意?” “你如今时时关注着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真的会如此在乎这个明明和你没有任何感情,也并不认识的亲妹妹?” “别忘了,你也不过是她的庶兄!” “还有,当年要不是她的亲娘,我们母子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难,你一母同胞的双生妹妹也不会在五岁那年还被那毒妇给害死!” “小川,阿娘失去的……可不只是你妹妹一个孩子啊……” “当年要不是你奶娘警觉,你也早被她们给溺死在了将军府的湖泊里。” “寒冬腊月的,等将你捞起来,你已经脸色青乌没了气。” “若不是上天垂怜,阿娘也不会再等到你喘过气还能活过来。为了保护你,阿娘才将你送出府去悄悄养着。” “可惜却也让你就此落下了病根,自幼在汤药里泡着长大。” “就算如此,你如今的身体也和常人大不相同,每到秋冬季更是难捱,只能待在烧了地龙的房间里,一步也不敢出。若是受了风寒,哪几次不是九死一生?” “一年一年的,你知道阿娘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景川上前,拥住母亲。 “阿娘,儿子知道您苦,也知道您恨李家,恨那曲氏,更恨父亲。” “六年前,您借着被送去庄子的途中终于得以脱身离开了李家,和舅舅还有儿子重逢后,从此在江湖上流转,成了江湖女子。” “您抛头露面,为了杀出新的天地,舞刀弄枪整日和一群男子混迹,甚至投身莲花教,也只是想要有朝一日和舅舅能替外祖一家报仇雪恨。” “莲花教想要覆灭大梁王朝。” “你们就跟着四处为祸杀戮,制造祸乱纷争。” “莲花教要杀哪位官员,你们亦能眨眼就暗杀取其项上人头。” “莲花教喊着‘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的口号,可如今的莲花教究竟还是阿娘信奉的那个莲花教吗?” “杀人放火,烧杀抢掠,诳语欺骗,哪样没有做过了?” 郑婉袖脸上闪过一丝恼意。 她一把推开儿子。 “你说这些做什么!?想要干成大事,怎么可能不流血,不妄言?” “如今的一切牺牲和手段,皆是为了明日的光明。” “阿娘投身莲花教,从不后悔!” “不然我与你舅舅也走不到今日,更别谈以后还能替我们郑家复仇了!” “阿娘与你说那李卿落,你却在此与阿娘扯这些,你到底什么意思?” “小川,难道你也想要离开阿娘和你舅舅了吗?” “我们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啊!” 景川公子苦涩地笑出声来。 “阿娘,是吗?” “所以,落儿的身世是你们查清后,然后秘密写信给裴老夫人,让她知道真相后,才派人去山里将落儿给接了回来的,是吗?” 第253章 庶兄求娘,不要伤害落儿! 郑婉袖眼底充满惊讶:“你……你都知道了?” 景川公子看着母亲的表情继续说道:“不。或许不是你们查清,是阿娘你早就知道了真相了吧?” “你早就知道落儿被稳婆给换了身份带走,只等着有朝一日能够利用此事,等到时机成熟,就将线索透露给了裴老夫人……” 郑婉袖没说话。 景川见她如此反应便问:“阿娘你在其中,有没有插手?” 郑婉袖这才急忙辩解:“我没有!阿娘,阿娘是恨曲氏当年害了你,所以当初在她生产之际,确实有过想要也将她孩子害死的想法!” “可是阿娘还没下手就看见了稳婆做下那件事,阿娘只是没有阻拦,任其发生,做了旁观而已。阿娘这也是错吗?” 景川:“阿娘是没有错。可是阿娘,那曲氏是恶毒,但是落儿呢?她又何其无辜,要替她母亲偿还这些罪孽?” “她同儿子一样,出生时对世间险恶,对你们大人的仇怨一无所知,却要承受世间一切苦难。难道儿子自幼受苦,也是在替母亲还债吗?” 郑婉袖听闻此话,扬手冲动的就给了景川一巴掌。 “你——混账!” 可是一打完,她立即就后悔了。 又哭着上前一把抱住景川。 “小川,阿娘……阿娘不是故意的,阿娘只是听见你说这些话有些生气而已。” “小川你别恨阿娘……” 景川摇了摇头,“儿子不会。” “阿娘怎么对儿子,儿子都不会心生怨念。儿子的命是阿娘给的,儿子自幼也让阿娘吃够了苦,操够了心,儿子这辈子都欠阿娘的。” “可阿娘,儿子虽然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但儿子早已经不是孩子了。” “您和舅舅做的事,儿子都知道。” 郑婉袖吓了一大跳:“你、你知道什么?” 景川:“您和舅舅设计让落儿回到将军府,不只是为了搅浑将军府的这潭水而已。” “也不只是为了想要拉拢利用落儿,有朝一日能摧毁将军府,报阿娘您当年被那人强占,又在将军府受尽了苦难的仇。” “您和舅舅……还别有目的。而你们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儿子。” 郑婉袖一把捂住景川的嘴。 她紧张的盯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川儿你听阿娘讲,事情并非如你想的这般。我和你舅舅确实是想利用落儿搅浑整个将军府,也赌她会为了自己复仇,而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如此,也算是帮了阿娘了。” “可是阿娘和你舅舅也看在你的面子上可怜那孩子……” 景川握住郑婉袖的手,用力将之拉了下来。 他满目悲戚的望着郑婉袖:“阿娘,您还在骗我。” “您明明刚刚才说,我不过是落儿的庶兄。” “可您和舅舅转头却又在整个莲花教大肆告知所有教徒,不许招惹落儿,你们将她视作亲外甥女,是要护着她这个将军府嫡女的。” “阿娘,您和舅舅究竟想做什么,儿子能猜不到吗?” “虽然儿子一开始不承认,但落儿她确实是儿子血亲的亲妹妹啊!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也许这就是血缘?儿子就是可怜她,同情她,真正见到她后,心里更是喜欢她,想要与她亲近,想要保护她。” “阿娘,就算儿子求您,别伤害落儿……好不好?” “别让儿子以后……死不瞑目。” 郑婉袖望着景川,再也忍不住的一头扎进他怀里,放声痛哭…… 与此同时,裴国公府。 长房,裴四娘宅院。 裴四娘愤怒的将屋内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却仍难消心头的怨怒。 裴国公夫人进来见到如此场景,吓得一声‘我儿’喊出口,连忙让人将门又死死关上,并让满院子的奴仆都去院门口守着,然后才扑过来将裴四娘一把搂入怀里。 “四娘啊四娘,你难道想让咱们整个国公府,再次陷入今日那般境地,阖府上下都被抓走下狱吗?” “宫里刚传了将你封为常在的圣旨,你就在家里又打又砸的,这要是传出去半点风声,咱们满门都别活啦!” “娘这心里也痛啊!我的女儿啊……” 裴四娘这才趴在母亲的怀里,放声痛哭。 她是长房的幺女,也是裴国公夫人三十几了才冒死生下的心肝肉。 自幼就受尽了裴国公府的万千宠爱,所有嫡女中,也是她最尊贵。 而她裴四娘年十九却还一直未曾说亲,也并非是因为家中舍不得她,而是她原本十六岁那年就要被送入东宫做太子侧妃。 谁知,太子一夜之间犯了一件大错,就此被废,送到了宫外的行宫里被幽禁至今。 裴四娘满怀希冀的等待,突然落空。 那年她就伤心了一场,可后来是爹爹亲自开口说,太子只要没死,就有重登东宫之位的那日。 裴四娘便就此又等了下来。 裴家本就几乎不与外面交往,她整日不出国公府,倒也不在意外面的那些流言。 裴四娘这些年,心心念念的,都是太子。 太子殿下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是英俊潇洒,威武霸气,又是将来唯一最后会真正继承大统的皇子,所以自裴四娘十岁那年见过太子后,就一直将自己当做了太子未来的女人。 她日日盼,夜夜熬。 等太子能早日归来,回到东宫,她就能再次嫁给他。 她知道,就快了…… 等裴四娘把自己熬到了十九岁,却等到自己被召入宫,成为那老皇帝一个小答应的结果? “哈哈……哈哈哈……” “阿娘,女儿的花期,就要折了!!” “女儿这辈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哈哈,哈哈哈……” 裴四娘快疯了。 又哭又笑的错乱着无法接受事实。 裴国公夫人死死抱住她,捂住她的嘴:“这就是你的命,是你的命啊!” “四娘,若不是那肃王把咱们家逼到这个地步,陛下也不会为了庇护咱们家,而将你纳入后宫。你也不能恨陛下呀。” “要恨就恨肃王,恨他吧!” “是他做事的手段太狠太毒,想要把咱们整个裴家都害死。” “还有那李家的嫡长女李卿落,潘家的姑娘潘璃,是她们和肃王一起,把咱们家逼到绝境,这才不得不牺牲了你啊,儿……”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咱们的错。” “是命……” 裴四娘趴在裴国公夫人的怀里,哭到直接晕厥了过去。 安顿好裴四娘后。裴国公夫人满身疲惫的回到主院。 裴国公见她进来,立即起身问道:“四娘可还好?” 裴国公夫人擦着眼角:“还能怎样?她自幼就是咱们捧在手心里的,十岁那年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嫁给太子……” “堂堂裴国公府的嫡女做不成太子正妃,只当个侧妃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要进宫去做一个答应!还是……” 想到陛下已经半只脚入了土,他们这些当父母的如何不心痛? 裴国公叹气:“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咱们裴国公府这次若不是得四娘的这道圣旨,当真难以脱身了。” “三郎和父亲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那肃王虽然回了府,大理寺的人也撤了,但他身边那些个侍卫却不是吃素的,或许三郎和父亲已经被他们抓了呢?” 裴国公夫人吓了一跳:“老爷,若真是父亲落到他们手里,这、这可要如何是好啊?咱们家到底会不会再被追究?” 裴国公:“刑部的人那会儿也来了。张冀是肃王的人,他们要挖地牢的尸骸,若真是挖出什么东西,这件事确实不好办。” 裴国公夫人也很吃惊:“老爷的意思,老爷您真的不知道?那地牢里……” 裴国公:“我也只知一些,但是不多。” “比如他们这些年,到底杀了多少女子给父亲炼药?杀了人的尸骸究竟都是怎么处理的?” “那地牢我也是一回未曾去过,父亲清醒的时候就下了令,不许我沾惹此事。” “所以只有三郎知道一切。” “不过若是真的被逼至绝境,相信三郎也会速下决断给父亲一个痛快的,反正无论如何绝不能让父亲落入那肃王之手!” 第254章 蝴蝶乞食!李恪川天塌了! 李卿落将自己洗干净后,只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就直接蒙头睡下了。 这一觉,她睡到了第二天。 等她起来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一切,立即将雀儿喊了进来。 “雀儿,快带我先去看看你阿奶。” 昨日回来后,李卿落头晕脑涨,什么都来不及处理就先歇息了。 现在醒来,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先去看邓嬷嬷。 好在邓嬷嬷伤势虽然有些严重,但有洛神医在所以又捡回了一条命。 主仆二人一番衷肠恩义后,李卿落擦着湿润的眼角从邓嬷嬷房间出来,立即问起昨日从裴家地牢带回来那个女娘。 翠儿过来:“姑娘,那女娘已经被咱们给洗的干干净净的,而且也吃饱喝足,还睡了一觉呢。” “您可要见她?” 她这么老实? 李卿落想起她凶狠起来时攻击杀人的样子,不由奇怪。 昨日她回来后就吩咐了雀儿她们,说那女子可能会害怕匕首,所以让她们都拿着匕首防着些。 难道她真的那么害怕匕首,所以才会如此听话就范? “走,瞧瞧去。” 李卿落被翠儿她们带到隔壁院子来。 看见那女子果真已经洗的干干净净并且换了一身新衣裳,而且她那稀稀拉拉几根的头发也都被剃了个干净。 现在,她就是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脸上和头上因为有不少疮口,所以抹了一些黑乎乎的药膏在上面。 虽然瞧着仍然很丑,但却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翠儿说道:“姑娘,她也太可怜了,牙齿都没有几颗不说,连路也不会正常行走。” “奴婢们昨日给她端来不少流食,她好像也不知道那是烫的要慢慢吃,狼吞虎咽的几下就都给吃光了。” “而且她好像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就一碗肉粥而已,她吃完后又眼巴巴的望着奴婢们,像是想要再吃一碗。” “奴婢们当时只觉得奇怪她怎么吃那么快,所以就动作慢了一些,谁知她就‘砰砰砰’的在地上给奴婢们使劲儿磕头,就像是……是在乞食。” 乞食? 李卿落看向那女子,见她蹲在院子里的一片草丛前,新奇的摸摸这里,摸摸那里。 春日里,到处都发了新芽,开了小花。 院子里的小花园春意盎然,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春景。 她像是从未见过这些似得,眼眸里充满了好奇和喜欢。 但即便很喜欢,她也并没有要伸手摘下去摧毁的意思。 只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碰一碰。 突然,一只蝴蝶轻轻落在小花上面,她更是瞬间睁大了双眼。 正要伸手去触碰蝴蝶,蝴蝶却翩然着飞远。 她嘴里‘咕噜噜’的叫了一声,伸手拔脚就去追。 可是她的动作却不想正常人一样,她没有站起身子,仍然像是一只小狗的姿势,双手双脚一起在地上往前奔跑。 直到她转身,突然看到了李卿落,脸上瞬间又扬起一抹欣喜的神色来。 “啊啊——啊——” 女子指着天上的蝴蝶让李卿落看。 李卿落蹲下来,盯着女子的眼睛问她:“你是不是,没有见过这些?” 李卿落还记得,昨日刚出地牢时,她似乎连见到蓝天白云都害怕。 再结合她的种种表现,李卿落心中有个猜测。 她若不是傻了,就是真的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 她好像能听懂话,竟然摇了摇头。 李卿落一笑:“能听懂就好。你,会说吗?” 她张了张口,似乎不敢说,便又摇了摇头。 李卿落:“那你,想不想跟着我?或许我可以帮助你变成一个正常一些的人。” 她又飞快的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怯怯的笑意。 “我先给你取个名字吧。你喜不喜欢刚刚那只蝴蝶?” 女子仰头看向那只越飞越远的蝴蝶,自然很喜欢。 李卿落:“那你以后就叫蝴蝶可好?希望你也能破茧成蝶,终有一日也能自由自在的飞舞在这世间,做一只斑斓漂亮的蝴蝶。” 女子很欢喜:“蝴、蝴蝶?啊!!蝴蝶?啊——蝴蝶……” 她张口结结巴巴喊出这两个字,然后拍了拍手,便又像只小狗一样的追着蝴蝶而去。 李卿落看着蝴蝶如此天真的模样,低声喃喃:“所以蝴蝶,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整个地牢里被抓的女娘,就你还活着?” 就在这时,南宫狄和洛神医突然结伴而来。 “落儿。” 南宫狄来看李卿落,洛神医则是被派来替李卿落把脉的。 谁知蝴蝶在看到这二人时,突然就低吼一声,然后拔脚就迅猛的冲了上去。 幸在南宫狄反应神速,他一把抓住蝴蝶的脖子,另一只手迅速控制住蝴蝶的双手,然后将之推的远远的满脸嫌弃:“这是什么东西?” “落儿,你从哪里带回来的疯子?” 李卿落急忙过来:“师父,洛神医。真奇怪,她怎么每每见到男子,便会发狂至此,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甚至会吃人血肉的冲动?” 李卿落总算发现了。 蝴蝶在面对女娘时还会像个正常人。 但是每次在面对男子时,她才会发狂。 洛神医和南宫狄对视了一眼。 “莫不是……狂血病?” 李卿落见他们二人竟然知道,大感吃惊:“师父,洛神医,究竟什么是狂血病?你们能告诉落儿吗?” 南宫狄:“此事非同小可。落儿,我们去你祖母那里说,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老夫人院子里见。” 说完,南宫狄便将蝴蝶一把推开,然后带着洛神医快速离开了李卿落的自在居。 蝴蝶本还想追上去,被李卿落一声喊了回来:“蝴蝶!回来!” “你若不听话,我就将你赶出去!” 蝴蝶瞬间就焉巴了下来,并一副可怜样子的回到李卿落身边,望着她,再不敢露出刚刚那副凶恶的样子。 李卿落见她如此,心中一软。 “那是我师父,还有祖母的好友。你若是伤害他们,我断不会再留你下去,记住没有?” “我知道你可能控制不住自己,但你既然已经回到外面的世界,你就要适应,慢慢学会控制自己。” 见她一副懵懂样子,李卿落叹了口气:“算了,慢慢来吧。” “翠儿,吩咐下去,不许任何男丁再靠近自在居。还有,也不能把蝴蝶放出去,在她适应之前,避免再伤到任何人。” 雀儿:“可姑娘,那你以后习武怎么办?南宫先生还要来教你武功呢。” 李卿落:“我去师父的院子也是可以的。” 看见蝴蝶很快又忘记了刚才的事,又开开心心的蹲在地上自己玩起来,李卿落这才转身离开。 李卿落用早饭时,雀儿才说:“姑娘,老爷被老夫人给关起来了。” 李卿落:“你说谁?李朝靖?” 李卿落想起李朝靖那日登门而来,随即问道:“对了,他可有做什么伤害祖母的事?” 雀儿摇头:“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没有的。奴婢也是回来听郑嬷嬷说,老夫人那日好像……好像原本是打算杀了老爷的。” 李卿落:“什么!?” 祖母要杀了李朝靖? 祖母当真能下手? 虽然李朝靖先前想要逼死祖母,但是祖母对他不是一直留有一丝余地吗? 不然三十年前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只丢下将军府离开。 他们母子虽说是撕破了脸,可那毕竟是祖母唯一的骨肉血脉。 不知为何,李卿落直觉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李恪川出事后,将军府没有找他?还有,他失踪这几日,没有去上朝前朝也没有降罪?” 雀儿:“说是老夫人亲自写了一封奏折,然后送到了宫里,奏折上说自己身子不好,所以让老爷告假来侍疾了。” “这两日因为裴国公府的事,朝堂有些动乱,可能也就没人在意老爷究竟如何吧。” “至于将军府那边,知道是老夫人过去将人带走的,但也不知道咱们如今到底在哪儿啊,所以到现在还没找上门来。” “还有姑娘,将军府这回因为那李恪川,可算是大乱一场了!” 李卿落自然没有忘记李恪川。 “他这两日如何,你去打听没有?” 雀儿扬起笑意来:“自然,奴婢早早的就打听了,也让留在将府里的人把这两日的消息都全都递了回来。” 原来那日在破庙里,李恪川还彻底沉溺在迷情香的场景中时就被将军府的家丁和小厮们给找到。 可是那迷情香还未燃完,所以家丁们顿时也有些迷糊了。 等曲家的家丁们在找到破庙时,完全被眼前的场景彻底吓憨。 他们好不容易在白花花一片里扒到自家的公子,再一看自家公子脸上还如痴如醉的神情,顿时哪有不明白的? 好在迷情香的味道都散了。 所以曲家的家丁们才能清醒的去打水来,然后一桶桶的泼在这群人身上。 光天化日,观音殿下。 如此荒淫荒诞的一幕,实在惊世骇俗的称得上是世间最大的丑闻了。 这要传出去,这两家人从此都哪还有脸在金陵城待下去? 好在,这群男的被泼了冷水后,也都立即晕厥了过去。 曲家赶紧把自家的的公子带走,也顺便把李恪川从人堆里也给扒了出来,披上衣服塞进马车,然后给送回了将军府去。 等李恪川清醒过来时,想起发生的一切,自然是天塌了…… 第255章 狂血病真相! 李卿落不由在脑海中猜想,当李恪川知道自己被一群乞丐,还有曲家那勋哥儿和自己的侍卫都给睡了,不知道醒过来知道真相那刻,表情会是如何精彩。 她不由冷笑出声。 “他想设计我,那这恶果就由他自己先尝尝好了。” 雀儿:“姑娘,说是大公子醒来后发疯的把那日去破庙看见他那件事的家丁都给杖杀了。” 李卿落:“他确实是会做出这种事来。不过,他们死的也都不冤。” 李卿落想到自己上一世,可没少被这些家丁还有一些势力的老仆欺负。 重生后她一直还没亲自下手,就是要先收拾这些主子,然后奴仆自然会跟着自食恶果! “对了,那些乞丐呢?他会放过?” 雀儿‘嘻嘻’一笑:“等大公子派人去破庙抓人时,那些乞丐都已经被曲家收拾干净了。” “还有,听说曲家那哥儿下面受伤严重,估计没有一个月也是下不来床的。” “呸,真是活该。就他那副样子,还敢肖想姑娘,真是个癞蛤蟆。” “也不知道撒泡尿先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李卿落冷哼一声:“曲家还想让他参加春闱,登科高中,这个美梦今年算是做不成了。” 不过曲家的报应还远远不够。 他们胆敢设计祖母和自己,而且阴谋重重,那就要做好被接连打击报复的准备。 所以,一个曲道勋也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李卿落看到和南宫狄约的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带着雀儿往祖母的主院走去。 路上,李卿落继续问雀儿:“你不是说将军府大乱一场吗?继续说下去。” 雀儿也还没说够呢,憋了一肚子的话,紧接着又赶紧道来:“听说李恪川被送回府的时候,衣袍也都只是胡乱裹在身上的。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脏污不说,嘴里和下面都是。” “而且,下面一片血肉模糊,应该是那场荒诞事里最惨的一个了。” “去照顾他的人说,食残漏的到处都是,已经包不住的失禁了。” “夫人见到如此场景,当场一声惊叫就晕厥了过去。” “等江大夫上门后,仆人虽然已经把李恪川收拾了个干净,可是下面伤势惨重,那江大夫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呢……” “说是江大夫亲口说的,让大公子最好两个月都不要下床,要好生休养,更不可再有欲念邪气动身,不然以后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雀儿跟着李卿落后,如今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又没有邓嬷嬷在跟前,只有主仆二人时这说话也就更加的大胆,张口什么都说。 两个女娘脸都不红气不喘的,好像当真就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而已。 “夫人把眼睛都哭肿了,又找不到老爷的人,整个将军府乱糟糟的,她根本撑不住。” “二三房也紧跟着趁机闹事,说府中平日给各房的月例太少,根本不够用,说着还要闯进澜沧院去讨个说法,把夫人吓得又是好几次险些晕倒,又气又急的不得不答应给各房各院都涨开销月例,这才把他们都给打发走了。” “这二三房也都不是东西,如今老夫人和姑娘离开将军府了,他们竟然想偷偷趁机把邓老姨娘悄悄给接回去。” “不过被咱们留在道观里的人给发现了,当场扣下,还臊了他们一顿。” 李卿落‘噗嗤’一声笑出来。 “真的?这二三房的人,竟然还想把邓老姨娘再给弄回去,以为我和祖母是彻底不管府里的事了?” 李卿落眼神一冷,“不过,邓老姨娘的老尾巴也该全部露出来了。让人最近把她盯紧点儿,这个老货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自李芸楚不见了后,李卿落总觉得她一定会再去找邓老姨娘,到时顺藤摸瓜,或许还真能摸到李芸楚背后的秘密。 雀儿有些兴奋起来:“是,姑娘。” “对了姑娘,奴婢还没讲完呢。” “大公子醒了后,说是自己怔怔的望着床帐,望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有动弹。” “等夫人进来看他,他就发了疯似得,不顾下体流血起身跑到院子里,让人把今日最后去的那几个家丁都给带了上来,然后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活生生打死。” “不过,他只是让人把武大给关了起来,暂时还未处罚。” 李卿落闻言高高扬眉。 “他还舍不得了?” 正说着,站在裴老夫人院外正背着双手的南宫狄就看到了李卿落。 “落儿快过来。为师一直在等你,现在就差你了。” 李卿落低声:“待会儿再说。” 然后带着雀儿快步上前:“落儿见过师父,让师父久等了,是落儿不孝。” 南宫狄:“无碍,走吧。” 师徒二人走进院子,裴老夫人正坐在绿油油的迎春花藤下和洛神医喝茶。 花藤上已经渐渐有一些零星的黄色花苞冒了出来。 相信再过几日,这里就是一面写满春意的春景图了。 想到如此画面,李卿落心头一暖。 “祖母。” 李卿落跟着南宫狄过去,裴老夫人立即伸手:“落儿快来,祖母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枣泥糕,快来尝尝。” 裴老夫人亲昵的拉着李卿落的手,这回失而复得后,裴老夫人越发的珍惜自己和落儿的这份祖孙情。 她这心里,余生唯一有盼头的,也就是她的落儿了。 所以若是落儿出了什么事,她比自己死了还难受,也就越发的看重了李卿落。 “昨晚睡得好不好?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裴老夫人难得露出温柔一面的的关心着李卿落,一旁的洛神医和南宫狄也都跟着微微一笑。 李卿落失踪这两日,南宫狄和洛神医虽然没有跟着裴老夫人去裴国公府那一趟,但是二人也在满街到处奔走寻找李卿落。 现如今看她好端端的回来,二人心里自然也都是无比高兴的,心里对她就像对自家小辈一样,也都有了几分感情。 将下人们都遣走后,洛神医这才说起狂血病来:“我也是三十多年前,跟着我的师父在游历大陆山川,到处行医学习时,曾见过这个病。” “当时这个病,是在西域和大梁接壤处的一个小村庄里发现的。” “那个村子里的人,至少有一半都像是疯了一般,拿着刀互相追逐砍杀。” “若有人被砍死,其余的都会立即蜂拥而至的扑上去,吸食他的血肉。” “可吃了这些血肉后,他们又像是互相嫌弃一般,似乎并不喜欢那个味道。” “我和师父当时路过被他们发现后,他们当即就拿着各种各样的刀具追着我们师徒二人要取我们性命,吓得我们慌不择路之下跑进深山,到了山里后遇到了另一批村民才知道真相。” “原来这些人是那个村子里,另一半正常的村民。” “他们说,也就是一年前,他们家家户户都有家人一夜之间突然得了这个怪病。那就是发起狂来,会嗜人血的狂血病。” “他们都像是中了邪一眼,正常的时候还能说话,可是发病的时候,就无法控制自己,会彻底失去人性。” “后来,他们其中有人发病后无意吃了家人的血肉,然后就会彻底清醒几天。可一般人清醒后无法接受事实真相,所以都会持刀立即自裁谢罪。” “而且,每个得病者,都只会对异性者的血肉感到特别渴望,他们会觉得正常异性便是路过,浑身的味道都是香甜的,会诱发他们身体里对血最大的渴望。” “同性、动物、甚至同病者的血肉对他们来说,闻不到味道,但是入了口却是苦味的。” “后来没过多久,村子里的正常人为了活命,都不得不抛下家人躲到了山里,并在入口处设置了一些机关,这才安稳了几日。” “我和师父对此病感到好奇极了,所以就在山里暂时留了下来。” “与此同时,我与师父在这里还发现了另一个医者,是一个来自西域的巫医女子。” 洛神医说完便看向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大吃一惊:“难道是她?扎伊娜!?” 李卿落问道:“祖母,这个巫医女子扎伊娜,到底是谁?” 裴老夫人好像也陷入了回忆了,声音里含着几分激动情绪的起伏:“她就是个妖女!” “当年你大外祖父被她迷得可谓是神魂颠倒……!” “这个扎伊娜是个西域人,长相绝美,风情万种。” “他们在战场上相识,那些西域人要杀这个扎伊娜,说她是个疯子,会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是你大外祖父对她一眼万年,像是着了魔似得,不仅救了她,还将她带回了军营。” “一开始,他还有些脑子,还知道将这个扎伊娜关起来,不许她到处乱跑乱闯,怕她是个细作。” “可是后来军营里出现了一种像瘟疫一样的怪病后,是扎伊娜主动出手相助,解决了危机。” “至此后,你大外祖父就彻底不管不顾的将她留在了身边。” “不过,这个扎伊娜在阿兄身边,确实也没有做什么恶事,相反还屡次救了不少人。” “我讨厌她,是因为阿兄对不住你的大外祖母。” “你大外祖母,也就是我的嫂嫂,她端庄秀丽,淑雅大方,对我和裴家所有人,都付出了真心。” “可是因为这个扎伊娜出现后,大兄的心思便再也不在嫂嫂身上了。” “他甚至好几次回金陵城,都将扎伊娜带在了身边,甚至明目张胆的带回了国公府。” “嫂嫂她被折磨的心如死灰,并非她不豁达,而是他们夫妇二人年轻时,也是曾是鹣鲽情深的恩爱过,可如今阿兄他的感情说变就变……有时精神折磨,比没有感情更加残忍。” “不过因为那女子是西域人,所以大兄并未能如愿将那女子抬做平妻,而那女子也不愿做妾,所以二人一直就无名无分的在一起。” “后来金陵城容不下那女子,他们就大多时都在边关,过着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的神仙日子。” “没过几年,你大外祖母就病重去世了。” “去世前两个月,家里写了家书让你大外祖父赶回来,你大外祖父也并没有赶回来见他发妻最后一面。” “哎……” “洛白,你是说……当时那个村子里,扎伊娜也去过?” “那我大兄的狂血病莫不是和她有关?” 第256章 屠村?巫女失踪! 裴老夫人越说情绪也越激动起来。 “当年我为了去战场上救落儿的祖父,最后一次披甲挂帅去边疆时,并未见过扎伊娜的身影……不对,是那回从金陵离开时,大兄的身边就已经没有扎伊娜的身影了!” “我当时还奇怪过,这二人一向是形影不离的,而且扎伊娜原本就更喜欢边疆的生活,怎么那回没有跟着去” “当年我没有细想过此事,也就没有问过阿兄……可现在想来,阿兄的病或许真的和这妖女有关呢!” 洛神医见裴老夫人如此着急,还是先给她倒了一杯茶,盯着她喝下后才缓缓道:“那个巫医确实是她。” “不过按照时间推算,当年她应该还没有结识裴老国公,还只是个自由行走的巫医罢了。” “你可还要听我继续往下说” 裴老夫人连忙答道:“那是自然!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洛神医叹气道:“当年我和师父在山里暂时安顿下来,可为了了解这个病,光是做文献还是不够的。” “我们好几次冒险下山去村子里,想去观察或是干脆抓个狂血病人回去,但屡次都没有得手。” “再后来,我们就发现了扎伊娜的身影。她如同寻常人一样行走穿梭甚至生活在那个村子里,看样子是在想法给这些人炼药看病,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攻击她。” “为何她会是个例外我与师父都好奇极了。” “于是,我们趁着一个机会找到了出村的扎伊娜,并问她是怎么办到的。” “她从身上取一个琉璃做的瓶子给我们看。你们猜,这瓶子里是什么” 裴老夫人再次没了耐心:“猜个屁,你快说呀!” 洛神医一笑:“你别急。这瓶子里满满当当的挤着一条滑溜的虫子。肉粉色,不分头尾,没有眼睛只有嘴。” “扎伊娜用自己的血养着它,每次一滴,这条虫子就在瓶子里欢快的蠕动。” “扎伊娜说,这虫子是她在这个村子外的水井里打捞起来的。这些所有中毒的村民,就是因为误食了这条虫子所产下的虫卵,这才会得了狂血病。” “她将这条虫子打捞起来后,整日戴在身上,奇怪的是,这些得病的村民就不再攻击她。就算一个个发病时快要痛死,也不敢靠近她半分。” “所以她就留了下来,想要找到狂血病更多的秘密甚至研究解药。” “医者,投身危境也想要找到病苦真相,这是值得敬佩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行走在这世间怕是更加不易。” “我与师父原本都很赞扬扎伊娜,可是后来,我们发现扎伊娜在用新鲜的人血做药引,而且都是她从山上或是别的村子里骗过去的正常人。” “她的手段,让我和师父都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山下那些有病的村民开始在扎伊娜的蛊惑下用不同的手段将山上的亲人骗下山,然后杀了给扎伊娜取血所用。” “我与师父想要救这些村民,奈何我们险些连自保也做不到,更遑论救那些明知山下有虎,却偏要下山入虎口的人” “与此同时,我们也察觉了这个病的邪门,所以当即决定不再深挖此病,连夜就匆匆离开了那里。” 李卿落却奇怪:“听这症状还有延命所服用的凝血丸,和裴老国公确实一模一样。可是蝴蝶是怎么回事她好像有狂血症的症状,却又好像并不完全是” 目前为止,蝴蝶除了看见异性会立即发狂之外,只要没有异性出现,她就不会发狂。 洛神医摇头:“据我所知,一个狂血病者初发病时会时隔一整个月才会第二次发病,后来每半个月,再每十天,再每五天发一次病。” “到最后若是超过三日没有服用人血,就会在极度的痛苦之下暴毙而亡!” 所以那个村子里狂血病者才会在发病的时候,拿着刀互砍。 即便同病相食,滋味无比恶心又苦涩,但总比什么也不做就等死好。 裴老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所以,大兄受了这个病,三十年的折磨 可以他的性子,这个病将他变得如此不人不鬼,甚至还残害了那么多无辜女子的性命,他是不会苟活在人世的啊!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还舍不得离开人世 裴老夫人心里很难过。 她知道,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大兄一面了。 她也知道,大兄就算有什么凄惨下场,也是他活该的。 可是想到曾经那样一个英豪盖世的人,却落得如此结局…裴老夫人又只有这一个哥哥了,她怎能不难过 李卿落见祖母神情难掩伤心,便连忙又问南宫狄:“可师父怎么好像也知道此病似得难道师父也遇到过狂血病吗” 南宫狄看向洛神医并踹了他一脚:“你继续讲。” 洛神医还在看裴老夫人,冷不丁挨一脚,他很是吃痛。 “你个莽夫!你这一脚,是要把我踹骨折吗” “明明是回答你的徒儿,你竟也不想说,真是个懒东西。” “罢了罢了,见我我都说了这么多了,就说下去又何妨” 洛神医继续往下说道:“我与师父连夜离开那个村子后,却不想在路上我们又遇到了寻找失踪师弟的南宫狄。” “落儿,这便是我与你师父初次相识的时候,所以我们的交情已经有三十几年啦。” “当时,我们怀疑你师父的师弟,哦,你将来见着也该喊师叔的人也被骗去了那个村子,所以又陪着南宫狄返回去了一趟。” “这趟回去却发现,村子里所有的狂血病者都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李卿落大吃一惊:“被屠村了该不会就是师叔吧” 南宫狄:“你没猜错,就是你师叔。他见不得这个村子的龌龊,所以一刀就将所有祸害都给杀了。” “不过,我后来找到他,他说那个巫女带着那条虫子跑了。” 李卿落:“原来如此,所以师父也知道狂血病。” 裴老夫人:“扎伊娜当时一定是回了西域。她身上带着那条虫子,后来我阿兄得了这个病,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而且裴埗不是说,阿兄身边也一直有他自己的大夫吗这个大夫肯定就是扎伊娜。” “只是这次裴国公府发生这么大的事却不见她的踪影,听说裴三郎带走的也只有我阿兄一人而已,所以扎伊娜去了何处” 李卿落想到潘璃。 问问她,或许会有这个扎伊娜的线索。 李卿落又想到蝴蝶。 蝴蝶的年龄不符,所以她不是扎伊娜。 但蝴蝶又会是谁 李卿落还是担心蝴蝶会突然发病,所以起身就匆匆告别了三位长辈,赶紧回了自在居。 好在,蝴蝶还是没有发病。 李卿落在考虑,要不要给蝴蝶戴个脚铐。 可这样与将她囚禁在地牢有什么区别 “算了,这几日将她先关在房间里,等个十天半月,她若是不发病再说。” 李卿落当即吩咐了下去,雀儿也不敢疏忽此事,赶紧就下去办了。 还好,在给蝴蝶搬去一大堆好玩她也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儿后,她也不闹腾的就乖乖进了房间。 李卿落又忙了一整日。 到了晚上,肃王那双大鞋子已经被她亲手洗的干干净净,并且晾晒在了窗台下。 月光洒在鞋面上,将绸缎映衬的泛出淡淡月白的光泽。 李卿落托着下巴看着那双鞋发呆。 突然雀儿敲门,并钻了一个脑袋进来。 “姑娘,可还要继续听白日里奴婢还没讲完的故事呀” “您钥匙不听,奴婢没讲完,根本睡不着啊。” 李卿落的床前从不要奴婢守夜。 她习惯,也更喜欢晚上的房间独属自己。 不过今晚,或许可以有个例外。 李卿落:“还不进来” 李卿落躺在床上,让雀儿也钻进自己被窝里。 两个人并躺着,雀儿就迫不及待的继续讲起了白天的事来。 “姑娘,奴婢是不是讲到,那武大被关起来,是唯一没被杖杀的奴才了” 李卿落:“对。然后呢” 雀儿‘嘻嘻’一笑:“然后,昨儿个,听说夫人回了娘家一趟。” “姑娘您不知道,从前老夫人和您还没回来的时候,夫人因为管家能力不足,所以总是请那曲老太太,也就是您亲外祖母尤氏,三不打时的过来帮着插手料理后宅之事呢。” 李卿落:“真蠢!曲家的手,就是这样伸进将军府的。” 雀儿:“可不是嘛听说从前那尤氏在将军府摆足了架势,真当自己是府上老夫人了呢。” “不过咱们自己的老夫人回来后她到是不敢来了,特别是那回中秋她被下了面子后,就更不敢再来作妖。” “这回府中嫡长子出了这种事,老爷又不在无人主持大局,谁知夫人竟又跑回娘家去请她母亲去拿主意。” “不过这次夫人回曲家可没有落到好。” “听说曲家那大房的何老夫人听见她来了,把她喊去了大房一趟,然后夫人脸上就带着五个红指印灰溜溜的回了将军府。” 第257章 渣爹失心疯了?返老还童! 李卿落瞪大眼,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那何氏装得一副慈悲心肠大好人的模样,这回也忍不住给曲氏赏巴掌吃了。 “看来他们是把那勋哥儿受的苦,都怪到曲氏头上去了。” 雀儿:“奴婢斗胆说一句,便是如此,那也是她活该!” “不过昨儿晚上,那尤氏还真的又去了将军府。迅速的帮着敲打了二三房后,又稳住了整个将军府的阵脚,还抽出不少人手开始大肆找起老爷的踪迹来……” 不得不说,没有李朝靖,整个将军府出了事就真变成了无头苍蝇,瞎飞乱撞。 李卿落一个翻身撑着脑袋看向雀儿:“既然曲家出手了,看来明日就会找到咱们家来。” “你明早起来去吩咐一声,让门房做好准备。若有人敢乱闯闹事,就都给本姑娘打出去!” 雀儿一笑:“是,姑娘。” 不一会儿,雀儿就在一旁睡着了。 李卿落心里还在想将军府的事。 曲家两房,很明显大房是整个曲家掌控全局的那只手。 而那何老夫人虽然一副慈悲面孔,实际心机只怕比那露于表面凶恶的尤氏还要恶毒的多了。 祖母被算计下毒,自己的婚事,祖母手中的商行,一定都是这个何老太婆在背后算计的。 他们曲家狠毒又贪心,把整个将军府搅的浑浊不堪。 最可恶的自然当属自己那蠢娘曲氏。 若不是她没脑子,现在还看不清曲家那些算计,将军府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也是时候,该收拾她了。 第二日。 李卿落睡得很沉,自然醒来的时候,雀儿正轻手轻脚的进来。 看到她醒了,雀儿连忙走过来:“姑娘,您果然猜对了!将军府和曲家的人,一大早就跑来咱们这里大吵大闹,让把老爷交出去呢。” 翠儿和紫锦端着热水进来,一个伺候穿衣洗漱,一个梳头妆扮。 李卿落如今也习惯被她们折腾,便只乖乖坐着像个木偶一样听话。 将军府自然知道李朝靖是被裴老夫人给带走的。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如今裴老夫人和李卿落都搬到了哪里居住。 所以这才满城乱撞的找了好几日。 而且也不知道李朝靖如今究竟还在不在裴老夫人这里。 还是曲尚书在朝中听说了裴老夫人亲自写奏折给李朝靖告了假才确定,李朝靖确实还在裴老夫人这里。 而且曲家也才落实,裴老夫人不仅没死,还带着李卿落从将军府彻底搬了出来。 曲家眼见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把人算计到,还让她们祖孙俩给跑了,心里也想再来瞧瞧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以就鼓动曲氏带人一大早来秀丽将军府,想要把李朝靖给要回去。 李卿落等口脂也上了,这才问雀儿:“祖母也知道了可吵着她老人家了” 雀儿:“姑娘放心。因您昨晚吩咐过奴婢,所以奴婢寅时三刻就起来招呼了大伙儿,让他们门房特别注意,无论外面敲破天,辰时之前也不给开门。” “不过若是他们得寸进尺,不听劝告,非要吵闹甚至辱骂什么难听的话,就派人出去把他们收拾了。” “免得吵着您和老夫人,又睡不好觉。” “果然,他们拿刀弄棍的要耍横,当初离开将军府时嬷嬷们心里本来就都憋着一口气呢,今儿早上总算都找着发泄口了。” “嬷嬷们出去赤手空拳的就把那十几个家丁都给打趴在了地上。” “这会儿曲家和将军府的家丁都还在大门口坐着不肯走呢。” 李卿落:“不急,等我吃些东西,咱们就出去瞧瞧。” 李卿落刚出院子,就看到裴老夫人也过来了。 “落儿,先随我去瞧瞧你父亲去。走吧。” 李卿落连忙过去搀住裴老夫人,随着祖母去了一个偏僻的院落,看到了被关在里面的李朝靖。 其实李卿落昨日就知道李朝靖被关在哪里了。 但是她并没有主动过来瞧他一眼。 对这个血缘上的亲生父亲,她心里只有恨意,并无半点可怜。 特别是想起他当初想要逼死祖母的嘴脸,李卿落心里就像是无时无刻燃了一把火。 若不是因为祖母的缘故,她是不介意亲自动手弑父的。 上一世李朝靖冷漠旁观了自己的死亡。 这一世,他像是醒悟过对自己的忽视,可也不过是瞧见了自己可被利用的一面罢了。 偏偏自己这个嫡亲女儿又不愿被他所掌控,所以又引发了他心里的怨怼和冷漠,并在其利益和亲情冲突时,他仍会毫不犹豫的率先放弃自己这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女儿。 这种人,不配为人父,为人子,更不配为人。 张嬷嬷推开门,李卿落跟着裴老夫人走进院子。 听说李朝靖那日听见李恪川出事后,就已经有些疯了。 就是不知,他是不是装的 这会儿只见他坐在一只已经有些破损的木马上,自己蹬着脚摇摇晃晃的,见到裴老夫人来了,他脸上瞬间扬起一抹笑来。 “阿娘阿娘——!” 李朝靖立即丢下木马站起身来,可由于他身体太过高壮,木马又太小,所以他起身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一跤下去,木马当场破碎了。 李朝靖愣了一下,看着地上一堆的碎木,他揉着眼睛坐在地上竟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阿娘,阿娘给靖儿做的木马坏了,呜呜呜……” 李卿落看的张口结舌。 “祖母,这……他真不是装的吗” 他的脸上还挂着胡须,皱纹都有好几条了,头发上次就因为李恪川断腿而花白了一半,现在竟然像个孩童一样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李卿落都难以置信,若是做戏,那他未免也太过逼真,太放得下往日颜面了! 裴老夫人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眼前一幕说道:“洛白给他看过,说他受了太大刺激,如今确实已不太正常。神智……都已回到了幼年,不过四五岁时。” 说完裴老夫人走上前去。 看到她过来,李朝靖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并伸手抱住她的双腿哭道:“阿娘对不起,是靖儿没有保护好阿娘给靖儿送回来的这只木马。” “阿娘,您这几年从边关托人给靖儿送回来的东西,靖儿都找不到了。” “靖儿好难过……有拨浪鼓,有风车,有小马车,小刀小剑,还有弓箭……它们都不见了。阿娘,您还能再给靖儿做几个一模一样的吗” “阿娘,邓姨娘说这些都不过是您随意买了丢回来敷衍儿子的,是这样吗” “所以是儿子生气的把它们都丢了……现在想找,却又找不到了。” “阿娘,您别生气好不好” 裴老夫人蹲下去,看着他一字一句回道:“不,这些确确实实都是阿娘亲手做的,你被邓姨娘给骗了。” 听到这个真相,李朝靖好似一脸震惊。 “真、真的她骗我可、可她为何骗我” 裴老夫人却并未回答他这句话,而是问道:“靖儿,你真的喜欢这些东西吗” “还只是看见我回来,做做样子而已你不是……并不喜欢阿娘吗” “听说你觉得阿娘是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女子,不温柔,也没有陪伴靖儿长大,所以你觉得我不如邓姨娘,所以你很丢脸会有我这样一个娘亲,是不是” “靖儿,你就不要做样子给阿娘看了。” “不然阿娘会当真的。” 李朝靖听见这些话,似乎着急了。 他抱住裴老夫人,一头扎进她怀里,哭的更加伤心。 “阿娘,靖儿知道错了,靖儿真的错了……靖儿是怨过阿娘,为何阿娘不能像别人的娘那样,陪在孩儿身边,为何只有阿娘偏要披甲挂帅去那战场上。儿子是不如那些军功重要吗” “但儿子知道,阿娘是去救阿爹的。” “还有,儿子其实也很喜欢阿娘送回来的那些东西……只是儿子不知道究竟什么是真的,又什么是假的” “阿娘,您还走吗您留下来好不好……” 安抚好了李朝靖,裴老夫人红着眼睛又和李卿落离开了这个院子。 到了外面,裴老夫人才叹了口气。 “实话与你说吧,落儿。祖母……原本是想要收拾你父亲,打算与他做个了结的。” “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祖母当年确实也有错。如果我去边疆时,将你父亲也带在身边,不管多苦多累也不将他丢给一个通房照料,或许我们母子就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后来由于我的性子,也只是逃避开了这场灾难般的母子关系。” “你也看到他现如今这幅样子了。所以祖母无法再下狠手……就,把他还给你母亲吧。” “就当是祖母欠他的。” “至此以后,我与他就当是断了亲,再不会相见往来。” “这件事你去办,祖母乏了,这次就不出面了。” 说完裴老夫人就拖着疲惫的身子缓步离开。 李卿落望着祖母的背影,心里知道,其实祖母心里并不好受。 李卿落折身又回到院门口,看向里面正在自己努力重新拼装木马的李朝靖。 李朝靖看见他,不由好奇问道:“姐姐,你是哪个为何我会觉得你很眼熟” 第258章 失心疯的爹,被打破头的娘! 姐姐? 李卿落只觉天雷滚滚,并不敢应这一声。 这次换她走进去,来到李朝靖面前蹲下。 她伸手一把揪住他,并恶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面容沧桑,如今却装了个幼童芯子的渣爹,冷冷一哼。 “听着,我不管你是装的想要逃避现实真相,还是真的疯了傻了,我想杀你都是真的!” “虽然你是我爹,但你对我做过什么好事?” “你对你母亲,又何曾真心过?” “如今又害得祖母伤心至此,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别以为你逃过这一次,以后我就会放过你。” “李朝靖,我会盯着你的。” “你若不小心再露出什么狐狸尾巴,我定会拼死,就算满身罪孽,也要与你不死不休!” 说完李卿落就将李朝靖狠狠用力一推。 李朝靖满脸惊恐的跌在地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话?” “你虽然长得这么好看,但你不是好人。” “呜呜……我要我阿娘——阿娘!!” “呜呜,这个姐姐要杀人,要杀人啦——” 李朝靖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一边扑腾一边大喊大叫。 李卿落仍旧只一脸冷漠的盯着他,见他实在不像是装的,这才站起身来。 “来人,去把将军夫人和李家的家丁都带进来。至于曲家人,一个也不许进!” 守院人:“是,姑娘。” 不多时,曲氏就在常嬷嬷的搀扶下,带着十个家丁冲进了院子。 她一眼看到李卿落,先喊了一声:“落儿!” 李卿落回头看向她,没有应答。 曲氏红了眼眶。 “落儿……”她急急忙忙的朝着李卿落而来,一把抓住她的双臂:“落儿,你可还在怨阿娘?” “我知道你祖母的事,让你心里不舒服。好在婆母如今,不是身体康健并无大碍了吗?” “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与你祖母何时才回家啊?” 李卿落面无表情的将她双手拂开。 “不,我与祖母,不会再回那个将军府了。” “从此以后,秀丽将军府才是我们的家。” 曲氏一脸不解:“你、你什么意思?落儿,你可是咱们将军府的嫡长女啊!你难道连嫡长女的身份也不想要了吗?” “还是你仍在介意珠儿的事情?珠儿虽说现在和将军府又有了来往,但到底你已经除了族谱,也不再姓李,占不了你什么便宜啊……” 李卿落:“够了!” 她紧紧蹙眉看向曲氏:“你自作多情了。我与祖母不会回去,是看透了你们的自私和狠毒,对那个家厌恶至极罢了。和其余的,并无多大干系。” 曲氏似乎受不了李卿落这么说话。 “我才是你阿娘!你为何不听我的,总是听你祖母的话!?” 李卿落:“因为祖母真心实意待我,爱我,护我!心里只有我一个,更不会把我嫁给曲家的一个矮子!” “你听明白了吗?” 曲氏慌张之下再次避重就轻:“你,你真的如此介意勋哥儿的外在吗?可阿娘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啊。” “勋哥儿的祖父是户部尚书,勋哥儿自己读书也好,除了个头矮些,究竟家世哪里不如你意了?” “而且曲家还是我的娘家,你嫁到曲家去自然不会受委屈,别人也不会因为离自由飞翔是在山里长大而轻视你的……” 李卿落冷冷一笑。 “最轻视我在山里长大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她直直的盯视着曲氏,把曲氏看的一阵心虚。 “我……我没有……” “落儿,阿娘怎么会如此看你?你可是我的亲骨肉……” 李卿老到想看她,还要怎么做戏。 她盯着曲氏:“听说李恪川和那勋哥儿在破庙里干做了一件好事,现如今他们二人龌龊的关系至此,你还打算将我嫁去曲家吗?” 曲氏一脸震惊。 她看着李卿落忍不住的尖叫:“你、你怎么知道!?” “落、落儿,是,是不是你做的!?这一切是不是你——” 李卿落就知道,这回李恪川还没有脸把事实真相说出来。 既然他不说,那就让曲氏去慢慢猜好了。 “我知道便是我做的了?那祖母中毒之事,可是你做下的?” 一句质问,把曲氏彻底吓得浑身一颤,彻底憨住。 李卿落眼神冷下来,她盯着曲氏不说话。 曲氏心慌意乱的终于注意到了李朝靖的异常。 “老爷,落儿她误会咱们了,你快给她解释两句呀。老爷?” 曲氏看到李朝靖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地上,只摆弄着一堆烂木头,对刚刚自己和落儿的争吵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不由一个咯噔。 老爷瞧着……怎么像是不太对劲的样子? 曲氏往前走几步,“老爷,你、你这是怎么了?” 李朝靖觉得很吵,刚刚又受了李卿落的气,扭头就不由吼道:“你闭嘴!你这个老女人,真是吵死了。跑到别人家里来叽里呱啦的,成何体统!?滚出我们家去!” 曲氏整个人彻底僵在了原地。 李卿落:“那日听闻李恪川和曲家郎君的好事后,他经受不住刺激,就变成了这幅样子。既如此,你便赶紧将他带走吧,我们府上不留要害死亲母之人!” 李卿落说完一挥衣袖便大步离开了。 曲氏经受不住打击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我这是究竟做了什么孽事……” “才让这个家变成现如今这幅样子……” “完了,完了……将军府这下彻底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后,曲氏又捧着脸,痛哭起来。 李朝靖越发觉得她吵闹烦人,捡起地上一块木头就向她头上敲去:“你吵死了!” 曲氏一声惊叫。 她捂着瞬间流血的头,愤怒之下让家丁将李朝靖给绑起来。 “可,可这是家主……” 曲氏:“我让你们绑就绑!不然,今日谁也无法把他带回将军府,还没闹明白吗!?” 家丁们这才拿着绳子扑上前,可是李朝靖即便是疯傻了,也毕竟是习过武的人。 即便如今忘记招式,但一身的蛮力却都是这些家丁不敌的。 李卿落就站在院门口。 她自然还没有彻底离开,她就是要再瞧瞧,看那李朝靖究竟是做戏还是真的痴傻变成了孩童心性。 只见他面对一众家丁,又哭又喊的,但是伸手却是一股子蛮力把所有人都给推翻撂倒。 然后自己又是一副吃惊样子的看着双手。 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如此厉害。 曲氏在一旁被常嬷嬷扶着,指着这些不顶用的家丁吼道:“没用的废物,这么多人还拿不住一个吗?” 十个人这才一起全部扑了上去,然后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把李朝靖给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李卿落转身躲到树后,等他们都离开了,才低声对身后的雀儿吩咐:“让德叔派人去盯着那个常嬷嬷。” 雀儿:“是,姑娘。” “还有,让人去问问柳姨娘,是否想出府避难,若是她想离开,我可以安排。” 毕竟是自己当初找上她的,李卿落眼见李朝靖变成这幅样子,显然那府里是没人能护住怀了身孕的柳眠儿了。 李卿落不愿再出一个刘穗儿,所以对柳眠儿也动了恻隐之心。 不该有更多无辜的性命,葬送在那个宅子里了。 至于娄姨娘母子,欢姐儿毕竟是个女娘,只要她们娘俩安安分分待在自己院子里,暂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而且留在将军府,欢姐儿毕竟还有一个身份。 所以李卿落并不担心她们娘俩。 当日下午,常嬷嬷就跟着尤氏去了一趟曲家。 “这个老货,果然她才是曲家安排在将军府的眼睛,真不是东西!” 李卿落:“曲家现在应该也知道李朝靖的现状了。不过,我不能再坐以待毙,等着他们下一步去做什么,再去反击了。” “雀儿,去把骠骑大将军得了失心疯的消息散播出去。” 雀儿有些迟疑起来:“姑娘,真要这么做么?可这样,以后金陵城可就没有您的立足之地了……” 兄长是个残疾,失去官身、婚约和前程。 父亲也变成了一个疯子!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整个金陵,他们东吟巷的将军府要完了吗? 以后哪家还能瞧得上她们姑娘? 李卿落并不在意:“去吧。” “我和祖母既然搬出将军府,这就已经是和东吟巷将军府撕破脸的意思了。金陵城这些人看不上将军府了,但也不至于太过为难我,毕竟祖母还在呢。” “而且我原不打算再和这些高门望族的更多往来,也不想嫁到任何世家门阀里做人家的媳妇。那种日子我怕是过不了,也不想受那些委屈。” “而且如今我父兄都如此了,哪家还能看上我?也是正合我意。” “以后若有那好郎君,我就招一个上门,入赘给祖母当个孝顺的孙女婿,我便还在自己家里,在祖母身边,这日子岂不更是逍遥快哉?” 雀儿一想,顿时也跟着拍手称好。 “姑娘说的是,将军府如今这般,还有那刘卿珠原本想回头拉拢将军府去讨好允王,现在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奴婢不信,允王还能再有心思拉拢这样一个废了的将军府不成?” 一想到此,雀儿就觉得十分痛快。 只可惜紫锦如今离开允王府,他们也无法探知刘卿珠这几日过得如何。 第259章 嬷嬷打回将军府,渣娘被气哭! 雀儿:“还有曲家,若是都到这个份儿上还死皮不要脸的不肯退婚,别有所图的心咱们就闹个天下皆知!” 说到退婚,李卿落一阵头疼。 退了个忠毅侯府,又来了个曲家。 而且这曲家完全是李朝靖夫妇趁自己和祖母都离开了,私自给李卿落和那曲道勋定下的。 李卿落想到就恶心。 “既然要闹,就把事情闹大些好了。把李恪川和那曲道勋有染的事情,也传出去。” “我这两日会让张嬷嬷回将军府一趟,去把我的一些旧物和祖母的旧物都取出来,然后再把婚书讨出来,送去曲家退亲。” 雀儿有些担心:“曲家真不肯怎么办?” 李卿落:“不肯?那他就去死好了。” 死了,这婚约自然就不成了。 就当是送还给曲家胆敢设计毒害祖母的一个大礼! 雀儿这才一笑:“还是姑娘的注意好,奴婢现在就去。” 李卿落喊住雀儿:“别急。那个常嬷嬷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哪里,你可知道?” 雀儿还真不知道,便去问了邓嬷嬷。 邓嬷嬷还在休养,也无法亲自去查,就让人去把郑嬷嬷喊来。 “老郑,我这几日躺着无法替姑娘办事,就便宜你替姑娘跑个腿,亲自去查也好,去外面和老德对接也罢,反正都要尽快给姑娘最准确的信儿。” 德叔毕竟不能进内宅,所以很多事情,必须要一个嬷嬷出面。 郑嬷嬷欢欢喜喜地应了下来。 第二日她就拿着消息来找李卿落了。 “姑娘,常嬷嬷当初作为陪嫁时带着一家子的人都去了将军府。这些年,他们一家在后宅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在外面都置办一栋两进的小宅子了。” “不过,她全家只有她一人的卖身契在您母亲手里,而她剩下一家子的卖身契,还都在曲家呢。” 李卿落像是已经猜到真相如此,便又问:“能不能搞到这些卖身契来?” 郑嬷嬷吓了一跳:“这……这确实有些难度,但也不是办不到。” 李卿落微微一笑:“那就劳烦郑嬷嬷帮我做成这件事了,我等您好消息。” 郑嬷嬷揣着有些乱跳的小心脏来找邓嬷嬷。 “老邓啊,你这跟着姑娘的日子,一天天还怪刺激的,只是任务艰巨啊……” 邓嬷嬷:“咋的,不想干?那你扶我起来……” 郑嬷嬷‘嘿嘿’一笑扑上去赶紧将邓嬷嬷按下:“干,干干干!我何时说我不干了?你个老东西,整天忙里忙外的,我说你怎么每天神采奕奕的呢。跟着姑娘可比打仗还有意思,你瞧吧,我做的不会比你差!” “以后姑娘身边,万一也有我一席之地呢?” 邓嬷嬷送她一个白眼:“你先做梦吧。” 郑嬷嬷却突然神神秘秘的低声道:“对了,姑娘房里摆着一双男鞋。” “先前在裴家陵园时姑娘穿着这双男鞋我就发现了,那鞋面的锦缎,可并非寻常之物啊。” “姑娘还骗我说是随便捡了一双回来穿的,可我看她洗的干干净净还在晾晒……显然是宝贝上了。” “就是奇怪,这鞋会是谁的……你心里可有数?” 邓嬷嬷瞬间猜到鞋子的主人会是谁。 但她哪敢说? 还吓得一把捂住郑嬷嬷的嘴。 “这话你也乱嚷嚷?姑娘的事儿,你可别瞎乱讲,听到没有?包括老夫人那里,没问,你就不提!” “姑娘虽然对咱们客客气气的,但她的手段里如今也该清楚一二了。你若对不住她,她可不会饶了你!” 郑嬷嬷这才打了一个激灵。 “不敢不敢,那我先去忙了。” 李卿落也正对着眼前这双巨大的鞋子发愁呢。 她觉得,自己该去把这双鞋子还给肃王了。 就算别人或许并不在意此事,甚至以他洁癖的程度,或许正因为她穿过,就算自己急急巴巴的去还给他,或许他也只是丢到角落里再也不会多看一眼呢? 可就算如此,自己留着又算怎么回事? 李卿落正纠结着,门房来报:“姑娘,潘府的人携礼登门,说是来谢谢姑娘对潘姑娘的搭救之恩的。” 潘璃来了? 李卿落立即起身,先将鞋子好生包在一块漂亮的包裹里,然后便亲自迎了出去。 与此同时,金陵城内已经有了李恪川和曲道勋有染的风言风语。 还传出骠骑大将军李朝靖因受不了嫡长子的风流丑事而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 大家都不相信。 “真的假的?那可是堂堂大将军,什么风浪没见过,会因为这种事就疯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是昨日有人的的确确的看着他被绑着回的将军府,他还在马车又哭又闹,把家丁一脚踹下了马车呢。” “这是一个正常大将军会做出来的事吗?” “瞧着确实不像是假的。” “天,这将军府未免也太造孽了吧?真假千金的事情先前闹完,嫡长子又断了腿,后来嫡长子被退婚就不说了,如今竟然大受打击又搞出那种有悖人伦的事情来,把自己亲爹都气疯了,这种逆子怎么还活在这世上?” “这二人还是表兄弟吧?” “啧啧啧,真是丢人现眼啊,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真是不要脸!” “这算什么?最恶心的,难道不是那曲家小郎君,明明已经和那嫡长女定亲了吗?” “呵呵呵,大舅子和妹夫,表兄和表弟。果然还是高门大宅的公子们会玩儿呢……” 张嬷嬷踩着这些声音带人浩浩荡荡敲响了将军府大门。 曲氏一听是张嬷嬷回来了,吓得浑身一颤。 “她回来做什么?” 常嬷嬷:“说……说是回来取姑娘和老夫人落在府里的东西。还、还有,是来向夫人您拿姑娘的定亲书的。” 曲氏尖叫:“定亲书?她们想做什么?” 常嬷嬷擦着额头上的汗:“说先前姑娘和老夫人都不在,咱们府上私自就给姑娘定了亲,老夫人那头清醒后并不同意这门婚事。” “而且现在外面都传遍了大公子和咱们曲家四公子的事情了……所、所以这门婚事在老夫人那里便更不能成,就、就上门来要那婚书去曲家退亲……” 曲氏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那、那我怎么办?我好不容易促成这门亲事,若是就这样退了,我爹娘还有大伯父伯母岂会饶了我!?” “不行,我不同意!” 常嬷嬷也是一筹莫展。 昨日她回了一趟曲家,就是详细的说了一遍老爷现如今的样子。 昨日江大夫也上门来确诊过,老爷的的确确是受了刺激,现在算是疯了。 这样子,还怎么可能再当什么大将军? 被革职,只怕也是迟早的事了。 就像当初大公子一样,不过是一道免职的圣旨送来就结束了。 将军府的未来,算是彻彻底底的完了…… 不过就算如此,曲家那边的确没有要退婚的意思。 将军府变成这样,可不是他们有情有义。 而是他们所图……常嬷嬷看了眼自家夫人,心里一阵纠结。 夫人到现在还没看明白了,曲家所图的并非什么姑娘,可是姑娘背后老夫人的那副身家啊! 不过眼下瞧来,老夫人和姑娘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啊。 “夫人,这事儿若是闹大了,咱们公子可怎么办啊?” 曲氏哭起来:“我就这一个儿啊!我能怎么办?老爷不中用了,将军府算是彻彻底底完了。” “我们曲家还肯要落儿,已经是仁至义尽,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就算勋哥儿和川儿他们做、做了那种事,可他们也是被设计,被害的。并非真情实意的,此事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的呀。” “她怎么就想不明白?” 正哭着,门房又急匆匆来报:“不好了夫人,张嬷嬷带人打进来了!” 张嬷嬷很快就打到了春在堂。 “夫人,我们姑娘说了。若是您还不肯交出婚书,就把您当初毒害婆母,联合曲家想要谋害老夫人家产的丑事再闹出来,到时候看您这样一个毒妇,官府会怎么判你?” 曲氏吓得浑身瘫软。 “我、我没有……你们没有证据,怎可诬赖陷害?官府又岂会偏听偏信你们一面之词?” 张嬷嬷一声冷笑:“是不是诬赖陷害,夫人自己心里没数吗?” 曲氏几欲晕倒,还是常嬷嬷跑去将退亲书取来,然后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张嬷嬷。 “张嬷嬷,我们给就是,过去的一切,都是误会一场……” 张嬷嬷面无表情的接过来看了一眼确定后才收进怀里。 “误会?这可未必。” 说完她就不再多话,转身去红枫馆和静慈堂收拾东西了。 曲氏扯住常嬷嬷不解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她们?你可知道,这一给,落儿就彻底脱离我的掌控,我再也握不住她了!!” 常嬷嬷哭着劝曲氏:“夫人!您以为老奴想吗?老奴这么做,也是为您啊!” 她这回也必定少不了会被曲家一番责罚的,但她还是冒险这么做了。 “夫人,老奴心疼您呀。您可知道,您早就失去姑娘了……” “如今做的这些,都迟了……而且,您越是如此,姑娘越是恨您,您还不明白吗?” 常嬷嬷心里一阵苦涩。 夫人是她看着长大的。 但是曲家那边,她又摆脱不了。 所以很多事,常嬷嬷也只能违心。 “曲家那边,老奴和您一起承担就是。” “但是老夫人和姑娘的手段,您不想想,不比曲家更让人害怕吗?” 曲氏这才哭着罢了。 可她还没哭歇气,晴依又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说是允王府那边把、把珠夫人给赶出来了!” 第260章 南嘉魂穿潘璃真相! 李卿落端庄有礼且落落大方的招待了潘璃一家。 说是一家子,但其实潘璃还有几位哥哥,因顾忌秀丽将军府全是女眷,所以今日并未跟着一起来。 潘璃的父亲是个从五品的殿中丞。 虽然这官是大驸马一手操作给他得来的,但是潘中丞平日里勤勤恳恳且兢兢业业的,做事也相当认真,虽然是托了关系才有了这个官职,可他做事却也让同僚们挑不出他的哪里错处来。 这个官位如今也就越坐越稳了。 只是潘中丞夫妇俩都是一副温和性子,而且四个儿子也都谦和有礼,懂事孝顺,老实勤恳,偏就生了潘璃这一个性格张扬的女儿。 或许是因为家中就这一个女儿,所以才自幼就被他们都给宠坏了。 而且潘璃从前有些趋炎附势,喜欢借助公主府的名头去结交权贵,做事张扬,性格跋扈,很是惹了一些祸事。 潘中丞夫妇从前为了潘璃,可没少被急得整日头疼。 不过潘中丞夫妇根本管不住潘璃,打骂舍不得,说教也不听。 而且有大驸马无底线地宠着这个侄女,所以他们也只能一边规劝潘璃,一边又盯着她少出祸事。 谁知上回在宫里潘璃差点闹出人命来。 潘中丞夫妇这才把潘璃看得又紧了些。 可潘璃自那回宫里的事情过后,回家不仅大病了一场,还性情大变。 他们潘家开始只以为潘璃是中邪了。 所以还请了青松观的凌风子去潘家做了道场驱邪。 谁知道女儿却越加懂事起来。 不仅多做善事,还与从前那些结交的贵女们都突然一刀两断。 这可把潘家一家子都给吓惨了。 他们以为潘璃是被妖邪附体,体内不再是他们潘家的女儿了,所以在潘璃的房间里到处都藏了符咒,又去求了真人符水,还去寺庙要了各种驱邪的法器。 但这一切,对潘璃来说都毫无影响,她已然大改从前的行事作风,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懂事体贴的女儿,温柔知心的妹妹,还有善良大义的贵女。 原本潘家人都诚惶诚恐的还在观察如今的潘璃,可潘璃突然在城西祸乱中失踪。 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潘家人这才都后悔不已,觉得是这段时日对潘璃的关心太少,呵护不够,这才造成了潘璃失踪的结果。 潘家人这些天找潘璃也都快找疯了,他们甚至都醒悟过来,觉得就算潘璃再疯些,再变得如何离谱,他们也都不会再质疑她的身份。 只要她余生还能好好活着,能再承欢膝下,他们也就别无所求了。 要作就作些吧,就算她又突然变得跋扈任性,也还是他们潘家的女儿。 所以,这次潘中丞夫妇,是非常诚恳地带着重礼上门来道谢的。 特别是大驸马听说,救了潘璃的竟然又是李卿落,都吃了一惊。 他在家里说道:“看来这李大姑娘是咱们潘家女儿的贵人了。兄长和嫂嫂确实该去好好谢谢人家,既如此,帮本驸马也带份儿谢礼过去吧。” 南屏郡主听闻此事,也很想跟着来看李卿落。 不过一想到要与潘璃同行,她还是膈应的忍住了。 “哎,南屏郡主好像很讨厌我,我该怎么讨好她?” 潘璃托着腮望着李卿落房间窗外的春景,甚是忧愁。 潘中丞吃过茶后原本就要告辞的。 是李卿落主动开口,把潘璃留了下来。 潘中丞夫妇很高兴自家女儿能和李卿落玩到一起。 虽然都是李家的女儿,但如今这个可比从前那个李卿珠不知道人品贵重到哪里去了。 而且潘璃就是被李卿落所救,所以他们很乐意两个姑娘能玩的好。 夫妇二人也不在意外面这几日对刘家那个残废嫡子的传言,反正李大姑娘如今不也和裴老将军都搬出将军府了吗? 这可是秀丽将军府,稍微知道裴老将军从前名号的,都只会觉得沾上这里是无上光荣的事情。 谁还敢嫌弃了? 等先送走潘中丞夫妇,李卿落便立即把潘璃带到自己房间里,把房门一关,雀儿又把所有下人都给遣的远远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她们二人说话。 今日日头很好。 窗前的榻上摆满了新鲜的瓜果和茶点。 潘璃不敢先开口,李卿落便干脆挑明了问她:“南嘉,你今日既来找我了,难道还想糊弄过去?” 李卿落微微笑着看向潘璃,潘璃仍是浑身一颤:“落儿,你究竟是如何猜到,我就是裴南嘉的?” “明明此事如此匪夷所思,可你就像是早已笃定,我并非潘璃,就是裴十二娘。” “你不觉得这是神鬼的怪事吗?” 潘璃,不——南嘉,她神色哀伤却又有些激动地望着李卿落,她从不知这世间,她还能有一日能将此事说出口的机会。 但如果这个人是李卿落,她只觉得既庆幸又欢喜,还有一种释然的轻松。 李卿落伸手将潘璃耳垂边落下的发丝挽到耳后。 “南嘉,如果我说,我也做过一个类似前世,而今生仿若重生的梦,你可相信?” 南嘉彻底愣住。 李卿落:“在那个梦里,我的前世下场很凄惨,我甚至未曾结识你便早早地死了。” “所以,当发觉潘璃的异常后,我心里就开始疯狂的猜测,难道你也重生了?” “只不过你与我又太过不同。我是梦到前世的重生,你是灵魂投到明明已经身死的潘璃身上。” “此重生,非彼重生。” “但既然我的重生都能发生,为何你的不能?” “这世上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便是猜错了,又有何妨?万一你就是呢?” “直到那日在地牢,我听见你叫我落儿,我才彻底确定,你就是南嘉!” 李卿落同样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对南嘉说出深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 若是让世人知道,只怕她们二人都会被当做妖邪给抓起来。 所以今日的这些话,除了她们二人,世上应当再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了。 南嘉一眨眼,眼泪‘簌簌’掉落。 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是劫后余生,也是对彼此同样重生的欢喜。 南嘉:“虽然我不太明白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但落儿,我确确实实就是南嘉。” “我想,我也的确如你所说的那般,就是重生到了潘璃身上。” 擦了擦眼泪,南嘉这才抽噎着说道:“那日,我在地牢里被那戴着面具的人虐杀致死后,我就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只是我还没有彻底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真相,就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我带到了潘璃的体内。” “我再一睁眼,就是在那晚的皇宫里了。” “得上天垂怜没让我死,我很感激。但我同样的无法割舍我爹娘。” “落儿,潘璃的父母和哥哥们都对我很好。在潘府这些天,我也得到了许多家人的关爱。” “我也很同情潘璃和他们,他们甚至不知道,真正的潘璃……他们的女儿和妹妹确实已经死在了那晚了的昭华殿外。” “可我自己的亲生爹娘他们也因为我的惨死大受打击,根本无法承受这份痛苦。我眼见他们一日日的憔悴下去,你说我该怎么办?” “落儿,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潘家人,又能继续承欢膝下继续孝顺供养我的亲爹娘?” 李卿落很快替她想到一个法子。 “如今你爹娘因为你的惨死已经和裴府彻底断绝关系,并且搬出裴国公府了。” “你要接触他们,其实非常容易。” “不如你狠心设个套,然后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和你姨娘绑在一起,你们一起经历一点波折,你姨娘或许会发现这个潘璃怎么行事作风那么像她的嘉儿?” “你也不必与她说的太清楚,反正就是将你自己与你姨娘拉扯在一起,最后不管是你的恩情还是你姨娘的恩情,就是要将自己和你爹娘绑的死死的。” “然后再托借口,因为此恩两家往来,再随便拜个干爹干娘。等时机成熟,或许你还可以将你重生的真相告诉你阿娘,也未尝不可。” 从未想过事情还可以如此发展的南嘉张口结舌的听李卿落说完。 她从前循规蹈矩的,哪里设计过这些? 可此刻听完,心中却不免意动。 李卿落也不等她再多想下去,敲定此事并又抛出来一问:“对了,你既投身到潘璃身上,你可知道那晚在昭华殿外究竟发生过何事?” “潘璃是因何而死?” 南嘉却摇了摇头:“实话与你说,我并无潘璃的半点记忆。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潘家爹娘怀疑了我许久,还请道士给我驱过邪,请了许多法器回来。” “我原本也吓得半死,害怕自己真的会被驱离潘璃身体。” “不过,我也借溺水断气,所以才导致自己失忆的借口糊弄了过去。他们信不信,我也实在没有法子应对了。” 潘璃是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所以若是南嘉再次魂魄离体,潘璃原身也仍然是个死字。 好在驱邪这些法子都没有伤害现如今的南嘉。 南嘉想起一事:“对了,我问过潘璃的贴身婢女,她们说……说潘璃……潘璃她其实已经偷偷的爱慕肃王殿下许多年了。” 第261章 皇后要杀人灭口! 李卿落:? 她看向南嘉还没开口问什么,南嘉却着急的一边摆手一边解释:“落儿你别误会,那是潘璃,可不是我。” “而且我仔细盘过问婢女,婢女说潘璃会爱慕肃王殿下,就是因为他凶恶煞神般的名声,说她天生慕强像肃王殿下这样无人敢惹却又处处不怕得罪任何人的厉害之人。” “婢女还说她做梦都想嫁进肃王府,可惜肃王殿下一直未有取妃的念头,所以潘璃都十八了还未有定亲的消息传出来,就是因为潘家的父母兄长都溺爱潘璃,拗不过她的心思,才一直没有强行给她定下婚事。” 李卿落听到潘璃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随即想到:“难不成……潘璃被沁玉公主所杀,就是因为肃王殿下?” 南嘉:“金陵城中确实一直有传闻,说肃王殿下一把年纪还未成婚,就是在等沁玉公主。” 李卿落:“可沁玉公主与肃王殿下若真是两情相悦,为何他们二人还不成婚?一个是两国公主,一个是大梁亲王,他们身世相配又门当户对,何必互相等来等去的?” 南嘉闻言叹气:“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沁玉公主的婚事可不是大梁皇帝能做主的,她的身份毕竟是楚国人,所以婚事也早早被楚国皇帝许给西域的嫡三皇子了。” “不过因为那三皇子年龄一直尚小,听说今年才刚满十四,所以要今年末沁玉才会嫁去西域皇庭。” 李卿落大为吃惊。 沁玉这样的身份,婚事也身不由己,竟要嫁到西域去? 大梁帝后瞧着都甚是疼爱她,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还是……他们也默许了这桩婚事? “那肃王殿下如此等着又有何意义?” 南嘉见她还真替那二人考虑起来,不由叹气:“你该不会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吧?让你别误会,你还真的一点儿都没误会……” 李卿落:“你说什么?” 她是真没听清。 南嘉:“我是说,我觉得肃王殿下未必就如传闻中那般,是在等沁玉公主。或许传闻不过是一桩误会而已。” “我觉得,肃王殿下真正在等的……是他想要真心相许的意中人呢?” 李卿落:“大梁律例当真是不公平。为何女子年满二十就要被强行婚配,可肃王殿下都二十有二了,皇帝陛下却还未给他指婚。” “这个当父亲的,也太偏心了。” 南嘉扑过来一把捂住李卿落的嘴:“你想死啊?即便是在家里也不能如此妄议皇帝陛下!” 李卿落:“行行行,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我这里,现在也只有你吗?快,再给我说说那沁玉公主的事。” “那她岂不是比她未来夫君大几岁?” 南嘉:“四岁多,快五岁了吧。” “咱们快别说她了,你可想知道李卿珠的事?” 李卿落:“她怎么了?” 南嘉一笑,正要与李卿落详细摆道摆道,雀儿在院子里大喊:“姑娘,酒楼那边递信过来,说是有急事,要姑娘您赶紧过去一趟。” 李卿落遗憾的看向南嘉:“那我只能改日再与你相约了。” 等和南嘉分别后李卿落才想起那个青阳子。 算了,就算南嘉如今并未真的死,但他落得那副下场也是他负了南嘉的活该下场。 而且,以肃王殿下的性子,那日所见也并非都是真的。 珍馐酒楼。 李卿落就猜到是杨钦武来见自己。 果然,他把初五那晚在昭华殿外的事情已经查了个七八分出来,再往下走实在没有头绪,这就带着李卿落想要知道的一些东西来见她了。 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秀丽将军府,便只能约在珍馐酒楼。 李卿落刚坐下,杨钦武就将一块递了上来。 “听说那晚,几位贵女在昭华殿外的湖边起了争执,就是因为这块玉佩。” 李卿落:“只是因为一块玉佩?” 李卿落接过玉佩仔细查看。 这玉佩一看就是价值连城,无论色泽还是温度,亦或是拿在手中的重量,都是如此与众不同。 虽然她并不懂得鉴赏这是什么玉,但如今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知道这玉绝对是件极其贵重之物。 “这玉佩你是哪里寻来的?” 杨钦武:“在下上回不是与姑娘说过,那晚在昭华殿外值守的宫女和太监,大多都已经销声匿迹,不知生死了吗?” “虽然后来在皇宫的一些角落寻到几个不知缘由死因的死尸,但其实,并非那晚值守失踪的全部宫人。” “在下也知道,此事事关宫中隐秘,稍有不慎,便是我这个禁卫军校尉也会丢了性命。但既然被姑娘所托,在下回宫就留心的调查起来。” “最后……在下查到了皇后娘娘的头上。” 李卿落眉心狠狠一跳。 随即却又了然,“皇后是要杀人灭口!” “那晚沁玉和潘璃所发生的事,一定是皇后也不想世人所知,所以才这么做的!” “沁玉被罚去宫外的行宫闭门思过,险些害死一个大臣之女,还是大驸马的亲侄女,如此责罚可谓是非常的轻了,但皇上好像也默许了此事。” “裴家……皇上,皇后……他们背后都只有一个联系点……” 杨钦武并没听的太明白。 怎么又和裴家又扯上关联了? 他不知道裴家是废太子一党的也不奇怪,毕竟裴家做事一向太隐秘了。 李卿落:“你是怎么得来这块玉佩的?还有,如何就确定是皇后要杀人灭口?会不会是沁玉公主按插在皇宫里的人做的手脚?” 南嘉这回和自己一起被裴家所绑,李卿落听那天地牢里被蝴蝶杀死那两个人所说之意,是有贵人给裴家下的此令。 这个贵人是谁,是谁要‘潘璃’的命? 显而易见,与此事一定也脱不了干系。 杨钦武:“在下上回曾与姑娘说过,在下有个平日亲近的同僚那晚恰好在昭华殿外值守。这块玉佩,便是他捡到的。” “我们禁卫军隶属陛下直管,平日里只听陛下之令,所以轻易不会出事。可看到那些宫人接连失踪或是死亡,他心中或许也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惴惴不安了好些时日。” “我对此事上了心,所以日夜都盯着他,这才发现他的反常。” “就在几天前,他糊里糊涂被人引着闯入了一个答应娘娘的宫苑,奇怪的是这座宫苑这日里里外外都没有人值守。” “若不是我跟踪他,恰好将他抓了出来,他可能就要寻着那奇怪的香味,闯入那答应娘娘的寝殿了。” “那个答应娘娘平日里并不受宠,我回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当时恰好正在沐浴,所以若是我同僚真的闯了进去,只怕他和答应娘娘都是一条死路。” 为了杀一个禁卫军,顺便去掉一个答应? 未免也太舍得下本了! 或许是一箭双雕呢? “等我二人再回到寝所发现,他的东西都有被翻找过的痕迹。” “在下同僚这才意识到了危险,便将那块玉佩拿了出来。” “他说那玉佩是他在湖边一个草丛捡到的,那块草丛恰好就在那晚潘大姑娘落水之处的附近。” “恰好此时,我们又找到一个那晚路过湖边,但并非值守的大宫女。她是贤妃娘娘身边的人,或许正因如此她才逃过一劫。” “她与在下同僚是同乡,知道我们悄悄在找那晚的线索,就主动找到我们二人,说她那晚远远地曾路过湖边的方向,她隐约听到那些贵女吵嚷着说起了一块玉佩。” “她当时还扭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潘大姑娘手中提着一块白色的小东西。” “不过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 李卿落提起玉佩,这不正好是那块白色的小东西吗? 杨钦武:“至于要发现是皇后娘娘动的手,此事对我们这些禁卫军来说就更不是难事了。稍加注意,多调查一下那些失踪宫人消失或是出事前,曾与何人接触过。”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恰好都与凤栖宫相干吧?” 李卿落不得不承认,这杨钦武是有些能耐的。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那么利落的砍了李恪川的腿,还能干干净净的全身而退。 李卿落又看向杨钦武:“这玉佩是谁的,你可知道?” 杨钦武摇头:“这便是在下还未查到的。其实……也并非做不到,只是若再查下去,只怕在下小命要不保了。” 李卿落也不为难他,便让他离开了。 “去,让梅霜请他吃顿锅子,上最好的酒菜,不必收钱。” 吩咐雀儿后,李卿落自己拿着玉佩观察。 这东西,会不会是沁玉公主的? 问肃王殿下,或许会知道! 李卿落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后就再收不住了。 那双鞋,也该还给他了。 还有,他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 李卿落将玉佩塞进怀里,让人把吴泉喊来。 “你替我送一封信去桂园。” 回家路上,郑嬷嬷跳上马车来说:“姑娘,您让老奴调查刘卿珠的事儿,老奴查到了。” 李卿落原本在小憩,听到这个消息立即睁开眼睛。 南嘉原本要给她说的,可李卿落突然要出门,所以出门前她就让郑嬷嬷赶快去查一查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么快就回信儿了。 郑嬷嬷兴奋的说道:“姑娘,那刘卿珠已经被赶出允王府了!” 第262章 假千金被赶出王府,无家可归? 李卿落:“赶出允王府?真的假的?允王平日里最是疼惜美人的,就算她失宠了,也不可能被赶出来吧?” 郑嬷嬷:“这是真的。听说她自己带去的物件,包括从李家带去的一匣子首饰都被丢了出来,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此事。” 李卿落:“快说说,可打听出什么了?” 郑嬷嬷:“还真叫老奴打听出了些东西。说是那刘卿珠那日从破庙回去后,原本想用钱财堵住那些跟着她去破庙的奴仆们的嘴,但不知是否因为给的不均匀,所以那些奴仆在她院子里就吵了起来。”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允王妃的耳朵里。” “那允王妃平日里并不怎么管后宅那些莺莺燕燕,她们争风吃醋只要不闹到她跟前,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这些妾室折腾吵闹。” “只是这回,允王妃听见说和什么迷情香、破庙私通的字眼相关,便立即把这些奴仆都叫了过去,并敲打一顿后就知道了真相。” “然后允王妃立即就差人将刘卿珠抓去了跟前。虽然刘卿珠哭着说自己保住了清白,并及时逃了出来。但这话谁信?” “那几个奴仆口口声声说,他们都听见了观音殿里传出了那种声音,而且又猛又浪的,一听阵仗就不小,所以他们个个都不敢说能保证刘卿珠的清白。” “允王妃眼见此事的严重,就把允王请了过去。” “允王一去,听见此事不等真相分明当时就赏了刘卿珠几耳光。” “然后请了嬷嬷去验身,说是并没有房事的痕迹,这才把她放过了。” “不过刘卿珠还来不及松口气,说是当晚允王去她房里,原本熄了灯准备同房,但她却突然捂着肚子鬼哭狼嚎的说是肚子疼。” “允王觉得扫兴,就挂着一张黑脸走了。” 李卿落:“您怎么打听的这么清楚?” 郑嬷嬷‘嘿嘿’一笑:“因为此事在允王府都闹的人人皆知了呀。老奴只要给点儿小钱,要知道什么还不容易?” “原本允王府里就已经都在传那刘卿珠已经不能行房事,所以允王这两日都没有去她房里,那允王府里如今人人都在看她笑话呢。” 雀儿:“真是奇怪。刘卿珠以前在将军府好像很得人心,怎么去了允王府却这么遭人厌恶,就好像一只过街老鼠似得,一出事儿人人喊打。” 郑嬷嬷:“因为她以前会做戏呗!” “既然她十一岁就知道自己身世了,这些年就想尽办法想要笼络人心还不容易?” “得了人心以便将来万一身世戳破,她会比咱们姑娘更得府中人的喜爱和尊崇,到时她便不是府中嫡亲的血脉,但一定也不会有人嫌弃她。” “只可惜她太着急又太狠毒了。” “先前自焚把自己一屋子奴仆都给烧死,原本烧死也能一了百了,后面再回来做出个意外的假象,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怪她。” “可姑娘回来后把她的计划都给打乱了,让将军府的奴仆主子都见到了她的真面目。” “知道她故意为之的,你看如今将军府还有几个人提起她不摇头的?” “她又急着去允王府,根本没有谋划,手里也没有钱就去了,如今连个靠山也没有,允王府的人又如何不看菜下碟?” 雀儿好似懂了。 直白一句话,刘卿珠离开将军府,果真什么也不是。 她不由崇拜的望向自己家的姑娘。 当初姑娘留那刘卿珠一命,为的就是今日吧? 见她眼睁睁的费尽心机终于得来自己所求,可又被自己所求的一切给磋磨的越来越惨,如今竟然都被赶出允王府了。 李卿落:“她被赶出允王府,难道是和李朝靖失心疯有关?” 毕竟连破庙的事情允王都可以不在乎。 允王最在乎的,如今可能只有将军府了。 但李朝靖得了失心疯,允王对将军府或许已经大失所望。 可若是就此被赶了出来,李卿落还是觉得太过离谱。 或许是允王和刘卿珠又在谋划什么? “去,让人盯着刘卿珠。” “还有,先前我让邓嬷嬷去调查的蒋家,如今没有了动静,是否是允王帮李朝靖做了什么,再去查查。” 郑嬷嬷高兴地应了下来:“是。” 终于又有忙得了,这日子呀,一天天可太充实了! 刘家。 刘卿珠看着刘家如今空荡荡的小院子,一脸诧异。 她抬脚忍着恶心走了进去。 开口喊道:“爹?娘?阿爷?你、你们都在吗?” 可是小院里处处萧条,哪里还有半个鬼影子? 门口突然蹿出来两个游手好闲的汉子,盯着院子里站着的刘卿珠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哟?这个美人儿是谁啊?” “啧啧啧,长得如此水灵灵的,该不会就是刘家口中那个做了允王府妾室的女儿吧?” “噗——可现在金陵城不是人人都在传,说这个美人儿已经被赶出允王府了吗?” “她可是第一个被赶出允王府的妾室,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哈哈哈……美人儿,不如你就跟着我们吧,不然以后哪里还有你能去的地儿啊?” “就是,你们刘家扶着两具棺材,如今都已经举家返乡离开金陵了。你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可得为以后打算啊。” 说着两个汉子就钻了进来。 刘卿珠死死抱着怀里的包裹惊恐的大喊:“你们要做什么?告诉你们,殿下只是让本夫人回娘家来省亲的,你们胆敢胡言乱语,本夫人要把你们都抓起来!” “哟哟哟,还在嘴硬呢?你若真的还是什么夫人,身边怎么连个丫鬟小厮也没有啊?” “就是嘛,而且你这娘家人都回乡下去了,竟也没有人知会你一声,我看你是被他们给抛下了吧。” 刘卿珠红了眼,放声大喊:“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妄议本夫人的事!?我要打烂你们的嘴!” 那两个汉子立即捂住耳朵。 “她的声音也太难听了。” “没想到允王殿下的口味这么重,这种妾室他也能下嘴?” “就算有张好看的脸,这声音也让人硬不起来。” 刘卿珠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她既屈辱又愤怒的指着他们,正要发火,门口跑来急急忙忙跑来两人:“珠夫人,总算找着您了。小的们来接您回将军府了。” 刘卿珠看着眼前出现的将军府家丁,脸色却是狠狠一白。 李卿落吃晚饭时,郑嬷嬷来说刘卿珠回将军府了。 李卿落:“曲氏那么疼她,怎么舍得她流落在外面。刘卿珠就跟着回去了?” 郑嬷嬷:“刘家人破庙事后,当晚趁黑就走了,刘卿珠回去找刘家哪还有什么人等她?” “她不回将军府,那么个娇滴滴的妇人,身上还有钱财,能有什么好下场?” “听说将军府那两个家丁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被两个游手好闲的汉子给调戏呢,她就叫家丁把人给收拾了一顿才走的。” 李卿落:“呵,回去也好。我还挺期待,她要怎么面对李恪川。” 郑嬷嬷:“对了。那柳眠儿不肯出来。” 李卿落虽然不知柳眠儿怎么想的,但也不勉强。 “蒋家的事有下落了吗?李朝靖迟迟拿不出钱来,虽然托了允王的关系周旋,但若是允王见李朝靖不管用了,不想再管此事,若是这时候蒋家去御前举报,整个将军府或许会彻底……” 李卿落突然反应过来:“允王会不会是和刘卿珠做戏,要刘卿珠回将军府试探李朝靖的?” 郑嬷嬷:“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毕竟不用无家可归的名义,刘卿珠就不能长住将军府,还怎么试探? 李卿落懒得再管:“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吧。” 不过蒋家的事,确实不能闹出来。 就算自己和祖母已经搬出将军府自立门户,但没有写断亲书,哪天将军府被抄家灭族,自己和祖母仍会被牵连。 郑嬷嬷:“姑娘,那蒋家……最近德叔查到一点事情。” 李卿落:“什么事?快说。” 察觉到李卿落瞬间锐利的眼神,郑嬷嬷赶紧道来:“蒋家表面表现得平平庸庸的,但其实那位蒋副将生前有个外室子,如今好像正在太子被幽禁的南山别院做事。” 李卿落只觉得一阵头疼。 怎么又是太子? 她好像被一堆乱七八糟的线索给缠绕的理不清头绪了。 裴家、曲家、蒋家、沁玉公主,甚至还有宫中的帝后。 这些人到底都想做什么? 李卿落伸手将怀里的玉佩掏出来,看来必须得尽快见肃王殿下一面了。 第二日。 李卿落起来就得到雀儿递来的回信:“姑娘,这是桂园那边送来的。” 李卿落连忙展开一看。 她没有直接让雀儿把信送去肃王府,是怕被人盯上。 没想到桂园那边办事还挺快。 李卿落展开信纸一看,果然是肃王的笔迹。 不过只有寥寥几个字:“酉时三刻,西山亭。” 李卿落看向郑嬷嬷:“这个西山亭在何处,您可知道?” 郑嬷嬷:“是城外西山上的一个凉亭。姑娘,您要去?” 郑嬷嬷如今也隐约的猜到了,姑娘还在与肃王殿下往来。 她不知道此事,该不该告诉老夫人。 李卿落将信纸叠起来:“去。走吧,我去给祖母说一声。” 郑嬷嬷:这就说了? 第263章 珠儿,你竟还舍得回来? 没想到,裴老夫人竟就点头答应了。 “酉时三刻才去?那岂不是今晚回不了城了?” “老郑,咱们城外的庄子上你赶紧派人去吩咐一声,让落儿今晚就在那里歇息,该怎么安排的都安排上,若有人敢偷奸耍滑的让姑娘受了委屈,统统重罚!” 郑嬷嬷赶紧答应。 裴老夫人却还没吩咐完,转头又看向李卿落说道:“这回再多带几个人,即便那是肃王殿下,但也要注意出行往来途中的安危。祖母这边给你多派些人手,你随便用着就是。” 李卿落高兴的抱着裴老夫人胳膊撒娇:“谢谢祖母,就知道您是世上最好的祖母了。” 等李卿落离开后,张嬷嬷过来问道:“老夫人,您现在不阻止姑娘和肃王殿下往来了?还要在外面过夜,这……不好吧?” 裴老夫人:“拦着她,她就不去了?” “我还不知道她的性子?拦不住,不如大大方方的去。” “而且她还愿意同我说,我又有何理由非得去拦她?” “多带些人手,也总比悄摸摸的带着两个人就去的安全。” “况且落儿已经深陷裴家这件事,我怕她便是躲,也躲不开了。” “都怪我,当初要不是我让她去接触裴家,想和哥哥再吃顿饭满足我和娘家人团聚的心思,她也不会招惹上裴家……” 张嬷嬷劝她:“老夫人您别多想了,您也没想到老国公爷如今会变成这幅样子啊。” 裴老夫人红着眼说:“哥哥如今变成这幅样子,我心里又痛又恨。痛他受罪几十年,恨他害了那么多人命。” “可我到底还未见过他一面,也不知道他如今是生是死。” 张嬷嬷也跟着流下了眼泪。 裴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 “还有,如今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肃王又屡次护了落儿,我也不是那等真不知好歹的人。” “或许……她攀上肃王这条大船,终有一日肃王殿下还会因为裴家而再保她一次性命呢?” 张嬷嬷点点头,似乎也觉得这样是挺好的。 “可肃王殿下如今被关闭门思过,这……还能去西山亭?” 裴老夫人睨张嬷嬷一眼:“你真当一个肃王府能关住那肃王?呵,此人绝不会坐以待毙,真的就此放弃裴家这桩案子的。” “不然你瞧吧。” 张嬷嬷瞧着还有话要说。 裴老夫人:“到底怎么了?你如今也吞吞吐吐的!何时这么磨磨唧唧了?” 张嬷嬷:“老夫人,东吟巷将军府咱们的人递信过来说……说老爷回去后大哭大闹的,说是想要您……” 裴老夫人没说话,张嬷嬷鼓足勇气又接着说道:“说他饭都不吃了,就喊着说要阿娘。还说是不是阿娘又不要他了……” “而且,还把近身的奴仆婢女都给打伤了,不准他们靠近他。” “就连夫人,都挨了好几次了,现在就把他关在了房间里,不许他出来了。” 裴老夫人没说话,张嬷嬷只好退了下去。 李卿落在院子里等张嬷嬷。 张嬷嬷出来见她还没走,很是惊讶。 “姑娘怎么了?可还有何事要找老奴?” 李卿落:“祖母她可还好?你对她说了东吟巷那人的事?” 张嬷嬷叹气点点头。 “其实她明明心底就很想知道,就是放不下曾经的过往。” “老夫人以前被老爷伤得太狠了,这些年虽然都说放下了,什么都不管,如今也有了姑娘您了。可到底心里最深的那道伤疤,是她儿子带给她的。” “其实她从未放下过吧。姑娘你别笑话,咱们这些女子,老了就是这样。” “越老啊,越心软,很不中用的。” 李卿落:“不,嬷嬷别这样说。你们都是重情之人,才会如此。” “劳烦您平日里多多开导祖母。” “您告诉她,若是实在放不下,就不要放下,何不给她自己一次机会呢?” 张嬷嬷诧异的看向李卿落。 “那姑娘您……” 李卿落:“祖母开心,我才会开心。” 她说完点点头,这才真的离开。 张嬷嬷望着李卿落的背影喃言:“老夫人果真没有白疼姑娘一场。” 将军府。 刘卿珠看到被关在屋里的李朝靖,满脸震惊。 “怎么会这样……阿娘,怎么会这样啊!” 刘卿珠转身一头扎进曲氏怀里,哭的伤心不已。 曲氏还以为她是真的心疼曾经的养父,还安慰她:“珠儿你也看到了,你阿爹如今得了失心疯,以后怕是再也做不了那骠骑大将军了……咱们家,也是彻底完了!” 刘卿珠还是无法相信,“阿爹会不会是装的?或许,他过一阵子又好了呢?还有,到底那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对阿爹做了什么,竟让阿爹好端端的一个人成了这副模样!?” “我恨死她们了!呜呜呜……” 曲氏擦着泪:“江大夫说了,你阿爹的的确确是病了,这是做不得假的。” “不过珠儿你放心,如今家里成了这样……但到底咱们还不会倒下,将军府还有这么大个家业,以后便是家里只要还有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的。” “你就暂且安心住下吧。” 刘卿珠是有口难言。 她哪想待在这里? 她想回的,还是允王府啊! 谁要在这日渐没落的将军府再做无名无份的养女? 昨日允王殿下听闻阿爹出事后,气得把她房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原本她屋中就没有几样值钱的了,还被殿下又给造了一番,如今怕是一件整齐的摆件也凑不出来了。 刘卿珠眼见事情越来越糟,只好咬牙主动请缨,说要回来确定李朝靖得病的真伪。 再顺便回来将自己的嫁妆给要回去。 原本她以为找个借口回来便是,哪知允王像是厌烦的不行,竟真的将她给撵出了王府。 虽然他说:“珠儿,既要做戏,我们不妨做的真些。” 可却又说:“如果你们东吟巷将军府真的完了,记住,这个王府你也永远别再回了!” 说完允王就将她狠狠推到了地上,然后让人当真将她无情的丢了出去。 难道王爷心底真的不想要她了? 这让刘卿珠心里升起浓浓的恐惧。 刘卿珠先回了一趟刘家,原本还想利用刘家做的事,谁知道这些没用的东西竟然就这样灰溜溜的回了乡下! 好在,这个将军府还有个最爱自己的人,那就是她的养母曲氏。 她的养母曲氏的的确确是个蠢东西,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事,每次只要哄一哄再哭一哭,她就能心软的又对自己宠溺无比。 刘卿珠还是很庆幸,自己自幼就很亲近曲氏,知道身世真相后更是数倍去费力讨好曲氏,如此才能今日这般深厚的母女情。 “阿娘,阿爹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给他请最好的大夫!对了,祖母那里不是有个神医吗?咱们去求祖母,她就算心肠再硬,难道真的会不管阿爹吗?” 李朝靖绝不能就此倒下啊! 不然整个将军府别说完了,自己也会跟着彻底失去一切。 哪知曲氏竟摇头:“珠儿,因为我与你阿爹给落儿定了曲家的婚事,还有上回你祖母病重我们没给你祖母请回来御医,她们现在已经搬出将军府了。” “你不知道吗?” “她们如此恨我与你阿爹,又怎会救他?” “可我就是不明白,将军府倒了对她们究竟能有什么好处?” 刘卿珠一听真相如此,狠狠向后退去,身子更是跟着摇摇欲坠,好似随时要倒似的。 却不想一道令她恐惧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珠儿,你竟还舍得回来。” “阿兄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回头了呢。” 听到这个声音,刘卿珠浑身一颤,她战战兢兢的扭头看向身后的李恪川。 其实这趟回来,她心里害怕得要命。 因为她不知道李恪川如今心里是怎么想自己的。 若是放到以前,无论发生何事她都有足够的信心,只要她存心要去哄他,哪怕只是勾勾手指,再流两滴眼泪,李恪川绝对无法抵挡她的柔情可怜只会就范。 就像曲氏这个养母一样,心里最要紧的永远都是自己。 这也是刘卿珠敢无底线在将军府一直作来作去的缘由。 可上回破庙之事,自己一想起来就忍不住的作呕,脑海里都是那些画面和他的浪叫声…… 这让她怎么面对? 而且她也怕李恪川这回真的会怨上自己…… 李恪川躺在一个软榻上,几个人抬着那副软榻,竟将他抬到了主院这边。 他也只是为了亲眼见一见刘卿珠。 此刻,李恪川嘴边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曲氏却毫无察觉。 还说道:“川儿你别生气。珠儿她昨日回来精疲力尽的,人也受了惊吓,所以阿娘就让她多歇歇,今日再来看你和你阿爹。” “这会儿我们看过你阿爹,原是准备去看你的。” “不过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江大夫不是让你别再吹到冷风吗?听娘的话,快回去!” 李恪川却只是死死盯着根本不敢看他的刘卿珠:“珠儿,难道你没话对阿兄说吗?” 刘卿珠:“阿、阿兄,珠儿,珠儿确实马上就准备去看你的,你、你可有好些了?” 李恪川脸上表情却突然一个扭曲。 “珠儿,你说呢?阿兄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 第264章 渣娘放弃,哥哥彻底恨上假千金? 曲氏倒抽一口冷气:“珠儿难道你、你也知道你阿兄的事了?” 曲氏哪里晓得,现在金陵城里,李恪川的丑闻已经闹得满天飞了。 曲家为了把曲道勋摘出来,还想再把那些乞丐也给捅了出来。 就是可惜乞丐都被他们曲家给收了个干净,所以效果并未达到,还有人因为奇怪那些乞丐都去了何处,所以私心调查了起来。 但李恪川的名声如今是彻彻底底已经被毁完了。 就连李家所有仆人如今也都知道将军府如何声名狼藉,被外界唾弃了,不过却也一个都不敢去曲氏跟前说罢了。 二三房的人才被尤氏的泼辣手段给收拾了,也都老老实实待在各自的院子里。 这宅子里自然就还没有闹起来。 所以如今也只有曲氏还在做梦,以为金陵城还无人知道李恪川的丑事。 但是刘卿珠知道啊。 她在允王府后宅,因为李恪川的事,更是丢尽了脸,也受尽了委屈。 现在看样子,李恪川还埋怨上她了? 她难道就没受罪吗?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刘卿珠打定主意,这回再哄哄李恪川,大不了哄得久些便是了。 刘卿珠瞬间红了眼眶,张口解释:“阿娘,无论如何,都是……是我对不住阿兄……” 曲氏一脸不解:“怎么和你有关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卿珠还没说话,李恪川却先盯着刘卿珠阴恻恻地开了口:“那日城西破庙,你丢下阿兄就那么无情无义的跑了,我为了你的安危先将你推了出去,我口口声声的喊你救我,你为何不肯救我?” 刘卿珠脸色一白,“阿兄,珠儿那日也中了那迷情香,若不是珠儿恰好肚子疼清醒了几分,珠儿也根本跑不掉啊。” “而且,原本珠儿是打算叫人来喊阿兄的,可珠儿又被人给绑了回来……” “珠儿……珠儿看见阿兄已经那般投入了,珠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救阿兄……呜呜……珠儿真的知道错了。” “珠儿知道阿兄如今埋怨我,可阿兄更该的恨,难道不是设计了咱们的人吗?” 李恪川冷冷一‘呵’:“你是让我恨落儿了?” 曲氏大受打击地向后重重退去。 “川儿,你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和落儿有关?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落儿设计的吗?珠儿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快告诉阿娘啊!!” 曲氏睁大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怎么接受,川儿如今遭受的一切,都是自己儿女之间互相设计的结果? 李恪川淡淡道:“那日是我想要设计落儿一场,为珠儿和我自己讨回一点名声,压下金陵城里那些对我和珠儿一些不实的谣言,所以也是我自己约了曲家那个哥儿……” “原本我已经联手刘家人将落儿绑了起来,谁知道这一切早就被落儿洞悉了!” “她竟然把珠儿换到了观音殿内。” “我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可我不得不佩服,她李卿落的心够狠够毒,她李卿落比我聪明,也的的确确才是李家的种!” “她偷梁换柱不说,也给我了狠狠一个耳光,让我彻彻底底变成了废人。哈哈,哈哈哈哈……” “说来真奇怪,我竟然不恨她了?” “我恨的,是你刘卿珠!” “我那么珍视你,爱护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对落儿不曾好过,我一次次的想要毁了落儿去护你,我和自己的亲妹妹一次次敌对甚至想取对方性命,都是为了你!” “可你呢?” “现在想来,若不是我先想设计毁了落儿清白,或许这个报应也不会落到我自己的身上。” “又或许事情发生时,我能狠心的先逃,将你丢在那破庙里,现在受尽折磨屈辱的人是不是就是你珠夫人了?” “可你明明就在那院子里,只要你肯去打水把我们泼醒,事情又何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你可知道我现在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受尽屈辱却还不想去死的滋味吗?” “刘卿珠,你拿什么偿还我!!” 李恪川气的伸手想要将刘卿珠抓过来,奈何他躺在软榻上根本起不了身,而刘卿珠眼见他的动作吓得一声惊叫也躲到了曲氏身后。 “阿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呜呜,我也是没有办法,若是珠儿再沾上此事,殿下还岂会要我?” “就算是如此,我如今不也受了此事牵连,现在也被殿下赶出家门了吗?” “这一切都该是那李卿落的错!若不是她设计陷害了咱们,咱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才是,你为何不恨她?” “阿兄,你……” 曲氏回头一巴掌狠狠扇在刘卿珠的脸上。 “够了!” 她一声低吼,恶狠狠地瞪着刘卿珠,“你还想往落儿身上泼脏水吗?” 刘卿珠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怒的曲氏:“阿、阿娘?阿娘,为何你也怪我?” “可阿兄刚才分明不是说了吗?这回的的确确是李卿落设计了我们呀!” 曲氏:“那你要落儿怎么办!?” “难道就乖乖地被川儿设计,失去名声和清白吗!?” “若是你不逃,或是你带着你阿兄一起逃走,再或是你恨着一口气拼死救下川儿,你阿兄今日也不会被你连累的这么惨!” “珠儿,我们一次次的原谅你,接纳你,结果到头来你却是这般报答我们的!?你简直让我太失望了!” 曲氏的怒斥,让刘卿珠一时不能接受。 “原来阿娘心底早就偏向了李卿落……我还以为自己才是阿娘心里最重要的女儿……” 曲氏一张脸彻底冷下来:“是。从前我的的确确将你视作我的心肝,我的掌上明珠,就连落儿这个亲生的女儿在你面前,也要退让一步。” “可是珠儿,你真当我是傻子蠢货吗?” “你自焚假死,烧了将军府那么多房屋,害死那么多奴婢,我们就真不知道你的恶毒吗?” “你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允王,甚至牺牲全家姑娘的名节清白与人苟合,你真当我这当娘的彻底眼瞎,看不明白吗?” “关水崖上,我选择你抛下落儿,害得落儿坠崖自己一个人走山路回来。” “当初不明真相以为你真的自焚只是害怕全家的冷落,我心里有多痛多恨,才会看着川儿一次次的折磨羞辱落儿,想让川儿为你出气,我这心里也才好受几分,你可知道?” “我心里确实一直放不下你,毕竟你才是我亲手带大,就算落儿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就算落儿替你在刘家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但我曾经也觉得你没有错,你也是无辜的。” “可你呢?一次次的玩弄我们,把我们当做傻子!” “我可以一次次的原谅你,接纳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再害了最疼你的阿兄啊!” “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啊!” “你瞧他如今究竟成了什么样子?” “断腿,丧志,如今甚至……甚至连食残也包不住了!” “这一切究竟又该谁来负责?难道不是件件都与你相干吗?” “珠儿你明明知道,你阿兄他心里对你是什么感情吧?” “可你却只是把我们将军府当做你直步青云的垫脚石!” “刘卿珠,我不是真的傻,我只是因为爱你,所以一次次的退让,结果到头来,你是如此待我们……哈哈,啊哈哈哈……” 曲氏仰头,心里的苦涩此刻全部化为泪珠从眼角滚落。 刘卿珠满目惊骇。 她这才明白,自己已经耗尽了阿娘和哥哥对自己的疼爱。 她应该赶紧逃离这里…… 就在她一步步退后想要逃走时,李恪川发现了她的企图。 “把她抓起来!” 刘卿珠挣扎着大喊:“你们要干什么?” “既然阿娘和阿兄已经不再疼惜珠儿了,就放珠儿走吧!” “阿娘——啊!!” 刘卿珠被粗鲁的按在柱子上,她惊声尖叫着挣扎,可是曲氏却仿佛已经看不见了。 她的心,太累了。 她抬头目光平静的看向李恪川:“你想怎么处置她?把她赶出将军府,还是让她回刘家去?川儿,以后娘不想再管她了,你想如何都可以。” “只要你心里能痛快几分……我的儿,阿娘如今可只有你了!” “你瞧你父亲如今也成了这副样子,我还能有什么指望?” “你可要争气,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听到没?” 曲氏最害怕的就是李恪川走不出这一次的阴霾。 原本她还以为刘卿珠回来,可以帮助李恪川走出来,毕竟川儿最疼刘卿珠了,只要刘卿珠肯用心哄哄她哥哥,指不定川儿真能放下这次的阴影。 但曲氏着实没想到,这次的事果真又和落儿有关! 一想到李卿落,曲氏的心就如针扎般的疼。 想的多了,更是抽搐难忍。 他们和落儿走到如今这一步,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自己也说不清了…… 但再多的后悔又有什么用? 只是这些事里,珠儿是首当其次的难辞其咎! 若不是她,他们和落儿绝不会像如今这般,处的像仇敌一样! 川儿又如此恨她! 但恨,总比心里真的死了好。 好歹还能有个恨的。 曲氏不去看刘卿珠,任由李恪川被抬过去,然后他一把掐住刘卿珠的脸。 “珠儿,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好好伺候哥哥,直到我痊愈的那一天吧!” “把她带去澜沧院!” 第265章 落儿对肃王,投怀送抱? 等家丁将刘卿珠捂着嘴带走,李恪川才去门前开了一条缝,看了李朝靖一眼。 只见李朝靖已经被饿得很老实了。 可他却还在摆弄那一堆破烂玩意儿。 李恪川:“阿娘,不要真把阿爹饿死了。是儿子对不住他,听说若不是我的事,阿爹也不会如此。” 一想到此,李恪川的眼里盛满痛楚。 他是个不孝的儿子。 等他好了,他绝对会一改从前,再重新支撑起将军府来。 只是这将军府,不知究竟还能被称作将军府几日? 李恪川的心里亦是无限苦涩起来。 若不是珠儿那场大火,将军府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来…… 他到今天才彻彻底底明白过来,真是那把火,才毁了将军府的一切啊! 这一刻,李恪川又将所有恨意,转到了刘卿珠的身上。 好像只有如此,他的心里才能痛快几分…… 城外,西山亭。 李卿落跟着南宫狄练了武后,浑身是汗。 于是她又回自在居沐浴梳妆了一番,这才准备出门。 已是春日,李卿落早已脱掉厚重的皮毛斗篷,如今就穿着夹棉的薄袄,浑身清爽了不少。 为了方便行事,她只梳了一个简单高马尾发髻,绑了鹅黄色的发带,几根小辫子,就要出门时却见南宫狄在院外等她。 李卿落:“师父?您可还有什么事要找徒儿?” 南宫狄直起身来:“走吧,师父陪你走一遭。” 李卿落:? 南宫狄素来有些高冷,教李卿落武功时也是不苟言笑,几乎一板一眼的,是个很严肃的人。 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金陵,自来了这些时日,除了出去找自己那两天,听说一步也没有踏出过秀丽将军府。 好像来此,就只是为了教李卿落功夫这件事而已。 他今日要跟着自己出城去? 李卿落还挺意外的。 莫不是,是祖母不放心,所以派他来保护自己? 李卿落赶紧谢道:“那徒儿今日就麻烦师父了。” 到了大门口李卿落再看着至少十个嬷嬷要跟着自己去城外这一趟,着实震惊了一场。 祖母这……究竟是不放心自己,还是不放心肃王殿下? 呵、呵呵…… 李卿落身后的雀儿还背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除了那双男鞋,还有李卿落这段时日又画的几张兵器图样。 主仆二人爬上马车,南宫狄自己骑马,吴泉赶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将军府。 等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张嬷嬷就带着退婚书,还有先前曲家送去李家的聘礼,又浩浩荡荡的去了曲家…… 城外,西山亭。 李卿落没想到这西山亭的景致如此美。 月落西斜,黄昏照山影。 孤雁独飞,虫鸣凄落远。 李卿落的心里不由发出感叹来。 没想到,每日坚持读书写字,终有一天她也能出丑的卖弄两句。 不过,景色再美,也有肚子饿的时候。 李卿落一行人就在亭子里支起一个锅架来,然后把半路从珍馐酒楼里带上的酒菜都摆了出来。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辣锅子就‘咕咚咚’的煮了起来。 李卿落把所有嬷嬷们都喊了过来,大家围在一起,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也互相不嫌弃的热热闹闹吃起来。 正吃的热火朝天呢,追雨竟不知何时来的。 南宫狄听见了异常,一筷子向一旁射去,追雨飞速躲开,那筷子便狠狠钉在了柱子上。 追雨:…… 如今李姑娘身边的人,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自己都险些难以招架刚才那一招! 这人,看来是个高手啊。 追雨连忙大喊:“姑娘救命,是我呀!” 李卿落这才发现他来了。 “咦?不是还没到时辰吗?追雨郎君,你一个人来的?” 李卿落还端着碗,碗里堆了满满一碗的肉和菜。 追雨看的口水直流。 李卿落:“吃吗?” 虽然追雨很想加入,但他还是稳重的先握拳咳了一声:“姑娘,王爷有请您去一旁说话。” 肃王已经来了? 这亭子里满满当当挤着自己的人,此处确实已不太适合谈话。 原本大家是打算吃饱就撤的,没想到肃王殿下会早到。 李卿落连忙看向师父南宫狄:“师父,那徒儿去去就来,您们慢慢吃着?” 南宫狄微微蹙眉。 他虽然早有耳闻这肃王的名声,而且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约在此处见面甚是不妥,但他这个半路来的师父也并无多管徒儿之事的意思,只是在那四方的宅子里待得太无聊,所以今日就是跟出来随便散散心的。 于是,他也只叮嘱了一句:“多加小心,有事喊为师。” 李卿落笑着欠身见礼:“师父放心吧,跟着殿下落儿会很安全。” 说完李卿落就跟着追雨走了。 南宫狄则好奇的盯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 传闻中那肃王可不是什么好人。 可为何落儿对他会这般信任? 落儿瞧着也并非单纯到会随便信人的性子,难道这肃王并不如传闻中那般是个残酷暴戾的杀神? 追雨很开心。 姑娘刚刚是夸殿下了吧? 她觉得跟着殿下很安全呢! 瞧吧,一个随身的人也没有跟上来,自己挎着个小包包就来了。 殿下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回去后,自己一定要在殿下耳边念叨念叨,到时一定会高兴的多吃半碗饭! 追雨迈着轻快的步子,带着李卿落到了崖边的一座小亭。 世人只知这西山上最有名的亭子,就是刚刚李卿落他们吃锅子的那座西山亭了。 正处山腰林间,可看余晖美景,朝霞薄雾。 但其实,在山崖边还有一座很老很旧的小亭,在此处可观整个金陵城。 李卿落被眼前金陵城的夜色美景所震撼。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李卿落忍不住赞叹:“原来金陵城的夜景,竟不输白日分毫。” 段容时:“听说你们在吃锅子?” 李卿落:…… 李卿落:“殿下该不会还未用饭吧?” 追雨在一旁疯狂点头。 若不是姑娘带着一群人在那亭子里吃锅子,殿下一定就出现了。 姑娘也是的,来见殿下还带那么多人就算了,吃锅子也没给殿下准备一份儿。 李卿落赶紧走过去,在凉亭坐下将背上的包裹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芋泥糕来。 “殿下,这是民女今日自己早起做的,您若不嫌弃,还有不讨厌这芋泥味道的话,不如尝尝?” “对了,民女特意只放了一点点糖。” 亭子外还烧着一堆火。 段容时本来坐在亭内的阴影处,听到李卿落此话,他的整个人才逐渐露在光明之下。 他看着她掌心摊着的芋泥糕,伸手取了过来。 追雨本想说,殿下可要试个毒? 但他觉得,若是自己此时跑出去煞了风景,可能又会吃板子。 于是赶紧捂着屁股,带着一帮人识时务的撤了下去。 等段容时吃下一块芋泥糕后,李卿落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殿下,这是您的鞋,民女已经洗的干干净净,今日也一道还给您吧?” 段容时看见李卿落又从那包裹里摸出一双鞋来,瞬间全身顿住。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剩下的另外几块芋泥糕,顿时胃口全无。 “李卿落,你是故意的?”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这才让李卿落惊觉过来。 “哎呀!我、我给忘了殿下您……平日里……素来喜好干净又洁癖。对、对不住,民女真不是故意的。” “都怪民女,平日里就粗枝大叶的,只觉得您这鞋子干干净净又没有异味,完全忽略了殿下会膈应此事。” “都怪民女。殿下您快别吃了!” 李卿落伸手就要将段容时手里剩下的糕点都拿回来,却被段容时高高举手避开。 他将糕点全部一裹,然后塞入自己怀里。 “既已送出,便没取回的道理。” “就当你欠本王的……” 哪知李卿落由于太着急抢回来,竟然重心不稳的朝着肃王栽了下去! 段容时本可以瞬间抬手将她扶住,却鬼使神差的按住了冲动,仍由李卿落栽入自己怀中。 肃王是坐着的。 李卿落这一栽,整个人都贴了上去不说,还差点就坐在他身上。 李卿落瞬间全身凝固……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段容时的脸。 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着火了。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她今晚接连出错,这会儿整个人都被臊的抬不起头来,正想赶紧起身,谁知却又被肃王抬手一把将她背给按住不能动弹。 “别动。” 他低声说着,用另一只手将她头上的一片翠绿的落叶取下。 段容时:“今晚可是李姑娘主动投怀送抱的,这可算是李姑娘轻薄了本王?” 李卿落这才赶紧撑着他双肩起身,不争气的结结巴巴起来:“殿、殿下赎罪,民女并非有意轻薄殿下的!殿下若要责罚,民女无话可说。” 她连忙蹲跪下去。 段容时看她如此慌张模样,忍不住扬唇一笑。 只是怀里瞬间空落落的,不由有些失意。 “愚钝至极!” “罢了,这回便饶了你。” “但若再有下回,本王可要报复回来。你知道本王是个一向心眼儿小,睚眦必报,从不吃亏之人。” 肃王说完也并不想李卿落继续为难,便让她起身了。 李卿落为了缓解刚刚的尴尬,赶紧将怀里的玉佩掏了出来递给段容时。 “殿下,您可识得这块玉佩?” 谁知段容时一看李卿落手心里的这块玉佩,脸色瞬间微微一变。 第266章 有本王在,她不会动你分毫! 李卿落观察到他神色有异,赶紧问道:“殿下果然认得?” “殿下,这玉佩究竟是谁的?你是不是知道?” 段容时却问她:“这是你何处得来的?” 李卿落:“是宫里有人移交到民女手中的。这玉佩,可是沁玉公主的?” 肃王站起身伸手抓住李卿落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跟前。 “李卿落,你可知兹事体大,你若再深究下去,便可能会丢了小命不说,也会被扯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你确定你还想知道?” 李卿落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确实不太想知道了…… 可是看着肃王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漆黑一片的深处好似一口漩涡,却又藏着点点星光,将她不由自主的吸入其中…… “殿下,沁玉公主威胁过民女,待她重回金陵之日,绝然不会放过民女。” “眼下已是二月尾了,再过一个月她便会杀回来。” “难道民女要去她跟前磕头认错,求她放过民女,她便会放过吗?” “民女在金陵虽然无权无势,也只有一个祖母可以依靠,但民女也不是那软骨头的人,要去权贵跟前谄媚奉承。” “所以,此事若与沁玉公主相干,民女是想知道的。” “早些防范,也总比手中毫无把柄的强。” 她第一回在他跟前,将内心的那些弯弯绕绕剖白了出来。 这可不是一个良善又单纯的女娘该有风范。 但是他段容时从一开始便知,她的与众不同,她的毅然果敢。 甚至,她还有几分心狠手辣。 甚至此刻,他因为她的这几分坦诚,心中还有些许欢喜。 他低声问道:“她何时,为何,威胁过你这种话?” 李卿落先将自己的手腕挣扎了出来。 “殿下,还不都是因为您?” 她忍不住的白了一下眼,“沁玉公主定是误会民女和您有什么干系,所以自那次雪山上您让她送我回家,她便已经威胁过一次。” “后来初六那日,民女去肃王府找您,又被她给瞧见了。” “想来沁玉公主吃了醋,所以才会抓住民女不放……” 段容时:“误会?吃醋?” 他冷哼了一声:“她吃哪门子醋?本王与谁亲近,她又有何资格干涉?” 说着他眼底陇上一层冷意。 “你为何不早些与本上说此事?” “还有,你只有你的祖母作为依靠,难道本王没有让你依靠,没有保护过你吗?” “本王数次救过的,莫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而已?” “李卿落,本王都已经做的如此明显了,你真的什么都不明白?” 说着他又一步步的朝着李卿落走近,李卿落则不停的向后退去。 直到她靠在了柱子上,已经无路可退。 “殿、殿下,我们不是在说玉佩的事吗?您、您怎么扯到民女身上来了?” “是是是,您如今才是民女最大的靠山,不然民女怎敢主动约殿下见这一面,是不是?” “不过殿下您是怎么出府又出城的?原本民女还以为,您会让民女悄悄去您府上见一面呢……” 肃王见她如此顾左右而言他的,甚至东拉西扯,瞬间心底一跳。 “你在逃避本王?” 李卿落望天:“您说什么?” 段容时盯着她。 有些话,他很想说明白。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身在处境,终究只能遗憾的忍下来。 “行了,装糊涂的小鬼,本王懒得戳穿你。” 他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 并不疼,甚至有些过于亲近。 李卿落心底也叹了口气。 都怪那双鞋子! 她哀怨的瞪了放在椅子上的那双鞋子一眼,不再说话。 段容时却抬起她的手,将她手心里那块白玉的玉佩取了出来。 “此物是十年前,父皇赏赐给废太子的东西。” “本王会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当时本王就在现场,所以这是陛下的御赐之物。” 李卿落:“御赐之物?还是给废太子的御赐之物,怎么会流落到潘璃手中?” 段容时:“你在调查昭华殿外那次的事故?” 李卿落不再隐瞒:“是,殿下。潘璃虽然死而复生,但是她上次被裴家抓去地牢,我们亲耳听见是有贵人指名道姓要裴家抓了她的。” “这个人,我怀疑就是沁玉公主。” “那晚昭华殿外,沁玉意图杀死潘璃未果,而潘璃手中的这枚玉佩,会不会就是争端缘由?” “殿下,那沁玉公主和废太子,莫不是有什么干系?” 段容时盯着她,半晌才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很敏锐?” 李卿落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夸赞…… 段容时突然又低声说了一句:“放心,有本王在,她不会动你分毫。” 李卿落知道他所指‘沁玉’,却低头说:“民女甚感殿下垂怜爱护,但殿下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民女,总有差池之时。” “所以千难万险,民女都以为,靠人靠山,都不如靠己。” 这是李卿落的真心话。 靠人人会跑,靠山山会倒。 只有靠自己,永远都不会背弃自己。 她倒不是嫌弃肃王殿下。 而是她深知,她与肃王如今什么关系也不是,说是君子之交都是好听的。 其实有些不清不楚…… 而且李卿落知道自己身上还有可被利用之处,不然肃王也不会次次对她伸出搭救之手。 想到这里,李卿落拿出自己今日带出来的图样。 “殿下,这是民女这段时日欠殿下的稿子,您瞧瞧可还满意?” 段容时本还在盯她,见她又有东西给自己,便接过来低头认真的翻了翻。 眸中深意越来越浓。 “画的很好。” 他抬头冲她微微一笑。 火光下,李卿落心口重重一窒。 这个肃王殿下,笑起来真要人命。 “欠你的银子,明日来取。” 李卿落听到话外之意:“明日?” 段容时:“明日本王带你去一处地方。” “记住,最好画一个让任何人都认不出你真实身份的妆容。” 说完他便先将玉佩塞回李卿落手心,然后喊来追雨,并让追雨将李卿落安全的送回西山亭那边去。 李卿落走后,段容时想起什么,赶紧将怀里的芋泥糕掏了出来。 打开一瞧,果然…… 已经被她刚刚那一投怀送抱,给挤了个稀耙烂。 段容时紧紧皱眉。 这一下,是彻底没胃口了。 可扔又舍不得扔…… 最后只能再次一裹,重新塞回怀里。 再看向那双被她亲自送来的鞋,段容时拿起来微微一笑:“倒是洗的干净。” 刚过来的破风被吓得一个激灵:殿下怎么又笑了? 还是对着一只鞋子在笑!! 在这大晚上的山林里,如此画面也太诡异了,太恐怖了! 段容时看见破风过来,动作鬼鬼祟祟的,遂问道:“何事?” 破风连忙禀道:“殿下,刚刚府中递话出来,说殿下的替身今日险些就被识破了身份。” 段容时将鞋子都收起来,才又问道:“抓到细作了?拷问清楚了吗?” 破风:“是。是……陛下的人。” 段容时冷笑一声,毫不意外。 “他如此不信本王,倒也没有猜错。” “让替身好好待在房里,若再行差踏错被人抓了先行,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破风:“是,殿下。” 追雨回来,正赶上冷电也来了。 他连忙追上来想问几句,冷电却急匆匆的赶到肃王跟前。 “殿下,那老国公快不行了!” 段容时:“怎么回事?让裴三救他!” 冷电:“那裴三不肯救,看样子,就是打算拖死老国公。” 以冷电他们的手段,看来裴三还是个硬骨头。 段容时想到什么。 “刑部那边怎么说?裴家地牢可挖出什么了?” 冷电:“原本是要挖出来的,但刑部的张翼又被陛下给叫进了宫里,还调走了大批刑部的仵作等。” “最后张翼再回裴家,地牢已经被破坏过了。” “但是张翼说,目前挖出的几具尸骸,都是女尸。” “下面可能还有多不胜数的尸骸,但裴家不肯配合,陛下又有心遮掩什么,所以开展很难。” 段容时:“都是女尸?” “去,抓个裴家……最好是裴三那房的姑娘过来,给那裴国公喂点人血试试。” 冷电闻言吓了一大跳。 人血? 但他也只能赶紧照做。 李卿落在祖母的庄子上安安稳稳地歇了一晚。 奇怪的是,她竟做了一个有关肃王的梦。 梦里他追着李卿落喊:“你欠本王一顿饭呢?你还欠本王一顿饭呢!快给本王做饭——!!” 李卿落被吓醒了。 她拍着胸口告诉自己:梦见肃王,一定是因为她心里惦记着他今日还要给自己银子这事。 好在,天色已经亮开。 李卿落没了睡意,干脆赶紧起来准备梳妆自己。 肃王说今日要带她去个地方,还要她将自己装扮的最好谁也不认识的模样。 这还不简单? 李卿落把雀儿和几个嬷嬷喊进来。 不一会儿,高马尾,脸上有道从额头蔓延至耳根的长疤,还有无数个斑斑点点在眼下,粗眉毛的丑八怪就站在了大家的面前。 雀儿都忍不住的惊呼:“姑娘,您也太丑了!” 嬷嬷们笑的东扭西歪,也敲打雀儿不懂规矩。 李卿落却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甚是满意:“越丑越安全。走,让师父瞧瞧去!” 南宫狄还未见上,庄子外就有人敲门。 李卿落还以为是追雨,就想亲自去吓吓他。 却不想等她亲自跑去开门一看,竟是今日一身月白色长袍,干净清冷至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一般,矜贵又绝世的肃王殿下! 李卿落吓了一大跳。 段容时也被她给吓了一大跳。 第267章 姑娘已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后。 段容时:…… 李卿落:…… 他们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语’二字。 身后的追雨却皱眉一声低喝:“哪来的丑东西?还不赶紧滚下去!” “如此形容也敢在此碍眼,可知惊了贵人该当何罪!?” 追雨吼着就要上前拔刀,好在冷电赶紧将他一把扯了下来。 冷电看了眼站在最前头的肃王,额头冒着冷汗说道:“你屁股是好全了?还不赶紧看看她身后跟的都是谁?” 追雨这才看见,这个丑女娘的身后站着的是那个名叫雀儿的小丫头。 还有一众凑着上前来看热闹的嬷嬷们。 而这丑女娘被自己一声低喝也不见半分畏惧不说,脸上还带着一副憋不住的笑意。 追雨这又才想到刚刚,好像这世上除了姑娘,如今再没有哪个女子看见他们殿下的眼睛,还敢面不改色的与之对视的了…… 追雨心里这才一个咯噔。 随即浑身都抖了一下。 天菩萨,这、这个丑、丑女娘该、该不会是……是姑娘吧!!? 追雨内心一阵咆哮,还来不及发疯,肃王已经半侧头向他看了过来。 追雨浑身一惊,完了…… 李卿落‘扑哧’一声笑出来:“看来,民女今日妆扮的甚是完美,就连追雨郎君都不认得我是谁了。” “民女李卿落,见过殿下。” 身后众人这才纷纷跟着拜见肃王。 因为这是庄子上,所以也不敢招摇的太大声,身后一众便统统都只跪下喊了‘殿下’二字。 追雨都想哭了。 谁知肃王根本没有再搭理他。 只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李卿落。 他让她画一个谁也认不出的妆容,她却往死里扮丑。 若是放在从前,这样一个丑东西敢凑到自己跟前来,确实早已被挫骨扬灰了。 也就是她……肃王忍不住摇头。 “确实,很丑。” 他说完就迈步走进了院子。 李卿落却是一脸沾沾自喜。 “不过殿下是怎么认出民女的?您好像一眼就认出民女了,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怀疑?” 段容时没回答。 李卿落却追着说道:“殿下,您今日装扮的如此好看,民女却是丑的惨不忍睹,真是不公平。” 段容时不由自主的蜷起手掌,拇指更是忍不住搓了一下掌心。 冷电瞧着殿下眉眼间渐渐舒展开来,眼底还藏着隐隐的喜色。 啧…… 冷电心道:殿下如今是越来越喜形于色了,姑娘不过一句‘好看’,他便被哄的这样开心。 看来,姑娘还真是如追雨那家伙所说,如今已是殿下心尖尖的人。 就是可惜……殿下如今处境艰难,而且以姑娘如今的家世和处境来看,若要做他们肃王妃,显然还不够格。 若只是个做个侧妃……倒不是什么难事。 追雨苦哈哈的追上来:“多亏了姑娘刚刚茬那一句,不然我这屁股又要保不住了,呜呜呜……” 冷电斜眼看追雨:“我要离你远些。下次你与破风搭档吧。” 追雨震惊:“为何?小电,你也嫌弃人家了吗?嘤嘤嘤……” 冷电无语望天:“谁让你是一条会连累人的狗。” 追雨愤怒:“你才是狗!你跟着本大爷,将来才有席吃,你还不明白吗?” 冷电:“明白什么?” 追雨‘哼哼’一笑:“刚刚姑娘明显是有意帮我开脱的。等将来姑娘做了王妃,我就是殿下身边姑娘最亲近的侍卫了,我还不得自个儿坐上桌吃一席?呵呵呵……” 冷电:“你做梦吧。” 说完也不等追雨再唠叨,赶紧追了上去。 追雨:“切,你懂什么。” 大家往里面走,这才看清这院子的全貌。 处处都井井有条不说,还很精致清雅,甚至干净的让人觉得这里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裴老夫人在城郊的这个庄子,平日里虽然并不亲自打理,但也是身边较为亲近的嬷嬷家里的亲儿子当的管事。 以前在青松观住烦了,裴老夫人也就会来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的。 久而久之,这里就被修缮得越来越奢华了。 只是这一年来疏于管理,上次庄子上的菜出了问题,这才让曲家有机可乘钻了空子给裴老夫人在每日吃的菜肉里动了手脚。 裴老夫人和李卿落从李家出来后,裴老夫人还在昏迷中,那个嬷嬷就揪着自家儿子去了桂园认错。 “姑娘,今日不管您怎么罚这畜生,便是要了他的命,老奴也认罚。” 原来这庄子的管事以前是嬷嬷的男人,后来男人死了,这个名叫顾青才刚满十九岁的小儿子便接替当的管事。 说是年前庄子上突然来了一家流民,这家人是从东边逃来的,是一对公婆带着新守寡的儿媳妇和孙子。 这家老汉是个工艺不错的木匠,所以他们求情想要留在庄子上安家时,小管事顾青也就没有多想地应了下来。 那小寡妇颜色好,又会来事,公婆二人又和善。 这家子没多久就和庄子上的人熟络起来,甚至一来二去的小寡妇和顾青还有了一些暧昧。 许是顾青还太年轻,庄子上出了那样的大事,也没有引起他的重视。 一夜之间瓜果蔬菜,鸡鸭鱼鹅都被毁了。 后来被认定是贼人流寇后,也只是派人去官府报了案,然后庄子上每日能送去将军府的,也只有少数特供给裴老夫人。 原本以为自己庄子上到底才是最干净的,所以春节时就连李卿落都吃的是李家庄子上送来的食材。 却不想,裴老夫人反而中了毒。 等事情暴露后,顾青再从头彻查,这才查到了那小寡妇的头上。 那小寡妇一家人原本还想逃走,可顾青又不是真的蠢,当即清醒的半夜带人把小寡妇一家四口堵在了家门口。 李卿落知道真相后,问那顾青:“他们究竟是何身份,又为何要对祖母下毒,问清楚了吗?” 顾青肠子都悔青了。 他虽然已有十九,可一直因为身体有些隐疾的缘故所以没有成婚。 哪里知道,他在这小寡妇身上才尝到一点当男人的甜头,转头就被这小寡妇摆了一道。 他哭丧着说道:“姑娘,他们确实是从东边来的没错,也的的确确是一家子。不过小的才审问清楚,他们根本不是流民,而是故意混进咱们庄子,想要趁机使坏的……” “小的用了点手段,他们才老实交代,说他们是朝中曲尚书家的远亲。” “曲家想让他们在老夫人的庄子上当个线人,以备时机成熟时可以做些事情。” “都怪小的为色所迷,是小的错了!” “小的再也不敢随便收留这些来历不明的人。” “姑娘您罚小的,就算让小的为老夫人偿命,小的也认……” 李卿落:“我祖母这次若真的有了性命之忧,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但既然祖母已经救了过来,就暂且再留你一命,以后再更用心替我祖母做事。不然你让你娘怎么办?” “她以后在祖母跟前也抬不起头了。” 说着话李卿落看了那个嬷嬷一眼。 嬷嬷双眼含泪。 “姑娘,老奴……老奴确实就这一个儿子了。” 李卿落:“怎么回事?” 那嬷嬷姓陈,眼泪涟涟的这才说道:“老奴的男人,大儿子和二儿子……他们都……都死了!” 一旁的张嬷嬷解释道:“姑娘,他们父子三人,是去年替老夫人压货去福建那边,路上被歹徒所杀……” “虽然歹徒都缉拿归案也都斩首,但终究是……人没了,哎。” “现在顾青带着两个哥哥的遗孀和孩子都一起生活在庄子上,一人照顾哥嫂两家,也是辛苦。” 李卿落听了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起来吧。” “既然如此,陈嬷嬷为何不去庄子上生活?” 陈嬷嬷:“是老奴不想离开老夫人。这以后……老奴也没脸了……是顾青没办好事,差点害了老夫人一命,老奴……老奴以后,哎!” 李卿落安慰她:“没事的。你的忠心,祖母知道。就算顾青这次被人利用,那就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总不会如此了,是吗顾青?” 顾青跪在地上,羞愧的无地自容。 “姑娘,若小的再犯,小的就自裁谢罪!” 李卿落:“你们家的牺牲,祖母心里有数。既如此,陈嬷嬷我就罚你去庄子上从此以后盯着顾青做事,你可愿意?” 这是网开一面,要留顾青一命了? 陈嬷嬷哪有不愿意的? 她赶紧跪下来谢恩,“谢姑娘,呜呜……等老夫人醒了,老奴再带着顾青来老夫人跟前,再认一道罪!” 李卿落知道她不愿意走。 但是没有办法,如此已经算是最轻的责罚了。 而且让她去庄子上和儿子孙子们在一起,也算是养老了。 李卿落:“顾青,你把那一家关起来,曲家那边应该已经有所察觉。再去公堂对证,曲家也不会认的。而且曲家不会把把柄留在他们手里。” 顾青很难受:“那怎么办?难道此事,咱们就认了这个亏?他们可是要毒害老夫人啊!” 李卿落:“当然不可能认!你暂且先把他们一家四口关起来。其余的,你就先没日没夜的奴役他们做事。” “曲家先憋不住的话,或许会派人来找。到时候再一起抓起来。” “若是曲家不闻不问,这一家人自己不着急难受?” “等待时机成熟,我也会给曲家一个致命反击!” 曲家如此明目张胆,倒不是他们蠢。 而是他们有所依仗,绝对的恶毒。 而且他们以为,李卿落和裴老夫人这对孤寡的祖孙俩在金陵城没有依靠,所以很好拿捏。 他们以为裴老夫人老了,而且退出朝堂战场三十多年,娘家不要,在夫家也没地位,就算死了又有谁在意? 这才敢连曾经的女将军都想害死。 第268章 和曲家的退婚书到手! 不过,他们曲家可以小看李卿落,但他们绝对不该惹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苏醒知道真相后,也确实没有重罚顾青和陈嬷嬷,甚至认同了李卿落让陈嬷嬷去庄子上盯着顾青以后做事。 然后裴老夫人写了几封书信。 纷纷落到了金陵城几家高门大户里。 曲家如今确实风光。 可想要扳倒他的人,也决计不在少数。 几天后,皇帝就收到了曲家被弹劾的奏书。 说曲家贪墨,说曲家和赌场勾连,说曲家监守自盗守着国库但却往自己家里搬了不少银子。 还说曲家到处置办田地铺面,大肆敛财。 皇帝头疼的要命。 他现在一心扶持曲家,当然不想曲家这么快就把人给整倒下去。 所以他表面把曲尚书给呵斥了一顿,然后还让人去查曲家这些罪证,可转头又让曲家自己先去把屁股擦干净。 曲家最近确实焦头烂额的。 家里的哥儿在破庙和李恪川甚至一群乞丐出了那种事,朝堂上又四面楚歌,眼见家中根基都有点晃动了,这才开始着急。 张嬷嬷昨儿去曲家退婚,曲家原本哪肯? 他们知道自己那一门远亲现在被裴老夫人的庄子扣下了。 但那又如何? 反正他们也没有证据是他们曲家做的,就一门远亲罢了,难道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大不了名声受损些。 但其实是曲家也没想到,这种情况裴老夫人还能活下来。 更没想到,李卿落会有魄力带着裴老夫人杀出将军府。 还想不到的是,李卿落行事作风都如此雷厉风行,而且还能沉得住气,并没有急着把人送去官府定罪。 不然送去了衙门,他们曲家早就动手了。 还能如今让他们庄子上留个把柄? 他们好不容易设计来的婚事,怎么愿意放手? 哪知张嬷嬷就带人在曲家大门口喊:“大家快来呀。听说曲家四郎君最近和东吟巷将军府的大公子在城西破庙做了一件不要脸的破事儿!究竟什么事儿,想必大家都已经听到过一些风声了吧?” “但其实不仅如此呢,那破庙里还有一群乞丐,那日也都参加了混战!” “我的天老爷,那是什么场面啊,我这个老骨头就是活了五十年,也是闻所未闻过这种惊世骇俗的丑事呀,大家能想象吗?” “而且他们曲家简直是不要脸到了姥姥家了,家里的哥儿都出了这种事,竟不主动退婚,还做梦想娶我家姑娘,我呸!” “也不撒泼尿照照自个儿究竟是什么癞蛤蟆,就算是个举人,如今名声全毁,又矮又挫还好男风,我们家姑娘可承担不起这种大老爷!” “你们曲家要是肯做个人,就赶紧把退婚书签了!” 曲家被骂的羞愤恼怒难当,当场就要给张嬷嬷们教训。 张嬷嬷可不是吃素的,一挥大手,十几个嬷嬷冲上前就把曲家十几个家丁给打的趴在地上动都不能动。 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 这可是几个老妈子,都是老骨头了,一群年轻力壮的竟然还被打的落花流水? 曲家这回丢脸,是真的丢到捡也捡不起来。 还被金陵城这些百姓都给看了个热闹。 但张嬷嬷一副今日不退婚,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曲家再承担不起,当即就签了字,让张嬷嬷带人赶紧滚。 张嬷嬷乐呵呵的收起退婚书来,“你们家要早些识相不来招惹我们,还会有今日这些事吗?” “不过此事还没完,咱们走着瞧!” 说完张嬷嬷才嚣张的领着人大摇大摆的离开。 一对比起来,好像曲家才是那个被欺负的可怜虫似的。 这会儿,李卿落已经收到了退婚书。 她满意地收起来。 “还算他们识相。” 不然那勋哥儿一条命也要和清白一起保不住了。 段容时坐在李卿落对面用早饭。 看到她神秘兮兮的收起一纸东西,开口随便问了句:“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开心?” 李卿落挥了挥手,顾青急忙下去。 李卿落答道:“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曲家的退婚书。” 可脸上的喜意,却是遮也遮不住。 段容时放下筷子皱眉:“曲家何时与你定亲了?谁?哪个儿子?” 李卿落:“就是曲家四郎,曲道勋。曲家和将军府做的遮遮掩掩的,殿下不知道也不奇怪。” “而且当时正在正月里,我与祖母出了将军府,此事就连我和祖母也是事后才知晓的。” 若不是将军府还有耳目,恐怕李卿落都要等成婚那日,曲家把花轿抬到秀丽将军府才会知道自己的婚事又被曲氏和李朝靖给卖了。 还好这回退婚虽然费了一点事,但并不算麻烦。 段容时侧头看向身后的冷电。 冷电一个哆嗦。 糟了,最近主要都盯着裴家和废太子那边去了,那李家自从殿下和姑娘来往的密切后,他们根本没有再盯下去。 所以哪知道姑娘又被定了一门亲事? 而且曲家和李家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确实听也没听闻过呀。 冷电低下头去,知道回去自己也要受罚了。 李卿落察觉到气氛异常,“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殿下胃口?” 李卿落哪晓得这尊大佛今日一来就说还没用过早饭,李卿落这才让厨房赶紧备来。 好在她早上吃的不多,所以还有剩下的不少。 段容时对着根本没怎么用的饭菜,已经没了胃口。 他看向李卿落,起身说道:“走吧,本王说过今日要带你去个地方。” 却不想二人刚一转身,就看到了南宫狄。 南宫狄听闻庄子上来了个贵人,心里立即就猜到了对方身份。 所以这会儿过来,也就是突发奇想,想亲眼过来瞧瞧这传闻中的阎罗杀神究竟是如何模样。 既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罗,又何故能被称做神? 可一看他的容貌,南宫狄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肃王容貌,果真如神明一般,仿佛带着圣光悲悯。 而且南宫狄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好似看到了一位故人…… 南宫狄还在愣神间,李卿落已经上前来到南宫狄身边提醒道:“师父,这是肃王殿下。” 南宫狄赶紧见礼:“草民南宫狄见过肃王殿下。” 段容时:“南宫?这个姓氏在大梁倒是少见。” 南宫狄:“草民是楚国人。” 李卿落也赶紧解释道:“殿下,这是民女的师父。” 段容时也只是友善的颔了颔首,然后阔步向外走去。 南宫狄本没打算跟着他们出去的。 此刻却突然跟上李卿落:“落儿,为师今日陪你。” 李卿落还奇怪,因为南宫狄是个性子很冷的人。 这次他跟着自己来庄子,已经让李卿落大感意外了。 今日竟还要跟着自己出门?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以为南宫狄是受了祖母的嘱托缘故。 李卿落便只带了南宫狄和一个郑嬷嬷出门,雀儿都留在了庄子上。 一行人骑马离开了庄子,个把时辰后竟到了一个镇子的集市上。 “这是何处?” 离金陵这么近的地方,竟还有一个如此繁华的镇子,真是稀奇。 郑嬷嬷:“姑娘,这是青松镇。离青松观不远,您还未曾来过吧?” 李卿落确实不知道,青松观脚下竟然还有一个青松镇。 她上一世和这一世,竟都不知此事。 郑嬷嬷:“传闻这儿,才是金陵那些贵公子们的销金窟呢!” “吃喝嫖赌,一应俱全的产业,此处都有。” “那些家里管的严的公子哥儿们,闲来无事便会跑到此处来逍遥。不过老奴听闻过,说这里有莲花教的据点呢……” 李卿落心里顿了一下。 如果这里也有莲花教据点,而且距离皇城如此不远不近又鱼龙混杂之地岂不是个宣扬他们教的好地方? 可若是真的,朝廷会放任这么一个地方不打击摧毁? 实在太奇怪了。 除非朝廷内与莲花教相勾连的官员已经多到数不胜数了。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到了今日目的所在之处。 斜前方,有一栋很高的木楼。 李卿落抬头数了数,有四层半高。 而且其后竟然还有花园和酒楼,显然不仅仅只是个赌坊。 这栋楼的牌匾挂的很大,名叫——葡京赌坊。 一个小镇,竟然有这样一家规模庞大的赌坊,其实力实在不容小觑。 就是不知,谁是它的东家? 而且看来,这家赌坊就是今日肃王要带她来的目的所在了。 李卿落抬头看向段容时,这才发现他脸上已经戴上了一副白色的蛟龙面具。 不仅如此,连追雨和冷电都戴上了半副纯黑色的面具。 李卿落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装扮果真是多余了…… 李卿落在郑嬷嬷的搀扶下从马上下来,刚学会骑马的李卿落这一路算是吃到苦头了。 这会儿双腿内侧火辣辣的疼。 不知是否已经磨破了皮。 不过她一路也没有半句怨言,甚至一声都未吭过,只是自己强忍下来。 直到现在,她才算松了口气。 从马上下来,李卿落的腿还软了一下。 郑嬷嬷低呼:“姑娘?您没事吧?” 他们都不晓得,李卿落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自己骑这么久的马,所以其实一点儿也不好。 段容时注意到她的异常,也投来了目光过来。 眸底,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关切之意。 第269章 离奇赌坊,拍卖狂血症肉虫! 段容时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李卿落便连忙扯着郑嬷嬷说道:“没事,咱们赶紧走吧。” 她不想因为自己误了事,所以赶紧跟着肃王穿过街,然后大摇大摆的进入了赌坊。 李卿落穿的本就雌雄难辨,又跟着几个身形都高大威猛的郎君,一踏进赌坊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所以轻而易举的就混了进来。 李卿落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一切所见都非常新鲜甚至稀奇。 大堂里,摆了好几张桌子。 每张桌子前,都有穿的无比火辣的美娇娘亲自发牌或是掷筛。 来往穿梭的小二端着托盘,托盘上摆放着美酒或是吃食。 只是这家赌坊里,竟然不只是乌烟瘴气的赌钱,竟然还有脱的半裸的女子倒在那些男子怀里的画面…… 李卿落还来不及多看两眼,就被人用宽大的衣袖遮了眼睛。 “看什么,很好看?” 段容时低声凶她:“再看本王挖了你眼睛。” 李卿落:…… 他虽然是个王爷,但否管的太多了? 而且都进赌坊了,她难道还要蒙着眼睛走路吗? 李卿落气哼哼的恨不得扒开他的胳膊再多看两眼,奈何肃王突然铁了心,一把抓住李卿落的胳膊将她彻底遮在自己衣袖里,然后一行人快速离开了大堂,上了二楼。 郑嬷嬷也只能数次惊愕的瞪大眼,干看着。 这、这这这,肃王殿下对她家姑娘,言语动作都是否太过亲昵了? 这、这这这,是她这个老东西能看的吗? 啊?? 回去后,她要怎么和老夫人交代啊? 还有老邓那个家伙,为何不能提前给她预警一声,至少让她心里也能有个思想准备吧? 好家伙,刚刚她的老心脏都要跳停了。 她现在合理怀疑,姑娘上次‘捡’的男鞋就是肃王殿下的! 南宫狄背着手看见自己徒儿被肃王管着,竟也没有插手的意思,反而气定神闲的边走边看,上了二楼的走廊仍还在看。 津津有味的看了一会儿后,南宫狄:“我还从未在任何一家赌坊见过如此阵仗,既是赌坊,却又像青楼,这上面还有酒楼,后面又是客栈。确实有些稀奇。 “能把这几样行当生意都集于一体,这赌坊背后的主子,有点意思。” 此时李卿落几人已经进了一间空厢房。 李卿落听见竟然这么热闹,恨不得再亲自出去瞧瞧。 见她脸上几分急色,段容时伸手拦住她,“急什么?待会儿有你看个够的时候。” 说完他这才正儿八经的将南宫狄打量了几眼,此人见识和警觉,都不容易小觑。 掌柜的终于堆着满脸笑意的追过来招呼,“哎哟,原来是月五爷来了。刚刚下面人多眼杂的,小的还没得急看清您就上来了。” “是小的怠慢了五爷没来得及招呼,还请五爷见谅。” “既然是五爷,咱们还是去贵宾台吧?早就给您留好地儿了。” 说着又将李卿落几人引到开窗即可见楼下堂中一切的贵宾厢房内。 “请问五爷今儿是要什么服务?开个小桌子玩几圈,还是喝几盅?又或是让小的给各位贵人叫些春娘来跟前伺候着?” 李卿落瞬间听明白了。 这小二是在问他们,要赌还是喝酒,又或是狎妓。 她心中隐隐有些兴奋,这种场景可是她人生第一次所见啊。 恨不得肃王把这些都给喊一遍,让她今日也开开眼。 可她的兴奋还在挂出来,肃王竟全部都给拒了。 “上茶。” 掌柜脸上的笑意也瞬间僵住。 “五爷您一向洁身自好,是,是……” 只是既然如此不染世尘,还跑来这个地儿做什么? 冷电呵斥:“愣着做什么?让你上什么就上什么!除了茶点,还要瓜果不就妥了?” “我们爷是知道今日你们葡京有个拍卖,这才想来瞧个热闹,若是喜欢也会出手,自不会白白占了你们的地儿!” 说完冷电就丢出去一大锭银子,小二这才又重新堆满恭维的笑容,赶紧出去了。 李卿落:“拍卖,什么拍卖?” 追雨解释道:“这家葡京赌坊,每隔三个月就会进行一次拍卖会。” “这拍卖之物,无不稀奇。” “有时是几个国色天香的胡女,有时是世人都从未见过的金银珠宝,有时又只是几幅笔墨珍宝,可有时又会有从海里打捞出来的,从未有世人见过的稀奇生物或是植物。” “还有一次是个和狼一起长大的狼崽子,战斗力非常强悍,被咱们殿下拿下了。” “不过现在还在咱们王府里关着,没有面世。” “还有更稀奇古怪的东西呢,比如什么洗手的肥皂,玻璃镜,水泥……这些奇怪的东西,都拍卖过。” 李卿落咋舌吃惊:“这么厉害?” 肥皂这东西她还真听说过,祖母还给她送过几块呢。 那玻璃镜听说更是厉害,比铜镜能将人照的更加真实。 而水泥据闻,可以用来建造这世上最牢固的房子。 就是这些东西并未大量面世,所以李卿落也只是听说。 没想到都是从这葡京赌坊出来的? 这个东家究竟是谁,李卿落已经越来越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做到这些?” 段容时:“过于离奇惊世的天才,亦可称之为妖物。” 看来,肃王殿下很不喜欢这个赌坊背后的东家。 追雨:“听说今日这赌坊的东家会现身,所以殿下才带姑娘来的。” 原来是这个? 李卿落看向段容时,不由自主的露出微微一笑。 段容时却紧紧拧眉:“别笑,很丑。” 李卿落:“……” 就在此时,丝竹管乐声阵阵响起。 追雨听到外面声响,连忙道:“好像开始了。” 再次推开窗户往下一看,刚刚的赌桌竟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撤离。 更没有什么李卿落不能再看的不干净画面,场子已经被腾了个干干净净。 所有宾客,都已经移到了两边。 而整个二楼一共有八个贵宾厢房,除了李卿落他们这一间,另外期间全部都已经满满当当。 追雨突然看见:“殿下,允王和晋王都来了。他们二人,看样子还是结伴同行来的。” 晋王是三皇子,生母如今也还不过是个嫔。 所以在嫡出的三皇子跟前,即便晋王才是哥哥,但也一向习惯了伏低做小。 “还有忠毅侯府的大公子。” “曲家也来了两个。” “大驸马竟然也在?” 反正二楼的贵宾室,都是大有来头。 李卿落心道:还真是热闹,都快凑齐了。 只有一间厢房,门窗到现在还死死关着,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来头。 段容时一声冷笑:“再过几日,就是我那四哥的生辰,他这回也来凑这热闹,只怕是盯上了什么好东西,等着别人亲自拍给他呢。” 晋王的母嫔就是个商户女,而他娶的王妃又是曲家的嫡长女。 所以晋王虽然地位不高,但是钱财却绝对是他们所有皇子中最多的。 而允王也是从晋王取了王妃后,才和晋王来往的密切。 话音刚落,下面喧闹起来。 原来是今日的拍卖之物,终于被带了上来。 所有东西,都在大堂里依次被排开摆放。 一件件宝物也终于被揭开面纱。 今日有镶嵌满了宝石的剑,有粉色的石头,有东南亚来的人妖,有一个西域精美酒壶。 而摆放在最中间最醒目神秘的,则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铁笼子里又只有一个四方的东西被盖住了黑布。 等人将黑布一把掀开,四方的东西竟然还是一个铁笼,而铁笼子里面竟然是个痰盂那么大的透明琉璃瓶! 琉璃瓶里面有团粉色的东西,还未看清就有人喊道:“是什么东西!?竟然会动!” 粉色的无骨肉虫! 李卿落马上反应过来看向南宫狄。 “师父,是不是那个东西!?” 南宫狄:“你是说,那个被西域巫女带走的,引发狂血症的源头虫子?” 师徒二人在这里打哑谜,段容时却不明白。 他看向李卿落:“你知道这是什么?” 李卿落:“殿下,待会儿和您详细解释。但这个罐子里的东西,可能就是老国公会得那个稀奇怪病的源头!” “老国公身边应该有个巫女,这个巫女三十多年前把这条虫子从一个全是狂血病的村子里带走。” “后来这个巫女一直跟着老国公,老国公这次被裴三带走,听说只有他们二人,但是那个巫女却不见了踪迹。” “现在这个肉虫出现在这里,但那个巫女呢?” 段容时:“你是说,抓住这个巫女,就能知道老国公的狂血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个虫子不能随便落到旁人手中。” 李卿落:“对!这个虫子的虫卵,一旦有人误服,就会得绝对无法医治断根的狂血病。” “若想活着,就会像老国公那般不人不鬼,不但无法控制的想要吸食人血,还要服用异性人血制成的药丸。” “然而活着的每一天,可能都会受发狂病症所控制。” 追雨和杀雷听闻后都是一脸煞白。 “这什么玩意儿,如此厉害?” “若是落到敌人手中,害咱们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确实如此。 若是有人想拿此物去害谁,简直太容易了。 只是这些年在金陵城,怎么并没有听闻过还有谁有这样的病症? 李卿落突然想到:“等等!这个赌坊,不会就是那巫女的吧?” 不然这虫子怎么可能被拿出来拍卖? 除非那巫女已经转投了旁人,又或是着肉虫被人所偷,再或是巫女已经死了,所以这虫子落到了这家赌坊里。 然而,由于这虫子太过恶心,所以开始瞧着根本没人想要。 直到一个身穿一身黑色,扎着高马尾的蒙面小郎君走出来,并拍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段容时才道:“他来了。” 李卿落:“谁?” 段容时:“这赌坊背后,真正的东家。” 第270章 血蛊虫让人长生不老?巫女现身! 冷电和追雨闻言都吃惊不已。 追雨:“殿下,这位……难道不是每次给大家拍卖介绍的小厮而已吗?他竟然就是这赌坊的东家?” 段容时没有给追雨解释。 只是伸手将李卿落扯了些回来。 “小心掉下去,这有什么好看的?他蒙着脸,和你一样雌雄难辨。” 李卿落:“……” 殿下,您能不能闭嘴? 一旁追雨:瞧吧,殿下如今越来越会关心人了。 真是令人欣慰而又感动啊。 郑嬷嬷:天啊,这到底还是传闻中那个嗜血冷酷,阎罗杀神的肃王殿下吗!!? 这么温柔地与他们姑娘说话,真不是自己这个老东西在做梦或是什么幻觉? 郑嬷嬷忍不住地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 然后就笑了。 看来传闻偶尔也有不实,肃王殿下也是个很体贴的人嘛。 只有南宫狄没什么反应,靠在窗边冷冷地瞅着下面。 李卿落坐下来,恰在这时,她突然看见那扇一直没开窗户的厢房也终于打开了。 她不由自主伸长了一些脖子向那边望了望。 然后便听见了隐隐的几道咳声,还未看清什么东西,就被一个人影挡住了视线。 那人影突然扭头朝李卿落这边瞟了一眼。 李卿落立即老实地缩回头来。 郑凌舟! 怎么是他? 他们莲花教还真是无所不在,哪里都有他们的影子。 李卿落皱着眉将自己彻底隐入窗内,段容时发现她的异常,“遇见认识的人了?” 李卿落也不隐瞒:“殿下,莲花教的人。您也认识。” 好在他们今日都做了乔装,不然怕是轻易脱不了身了。 段容时似乎并不意外这里有莲花教的人,还随意的将手臂搭在窗台上,突然伸手指着堂下两个角落:“都是莲花教的。” 李卿落:“殿下知道今日有这么多莲花教的教众在此,那为何……” 她随即想到,段容时如今应该是被关在肃王府闭门思过的。 所以手中无权,根本不可能带人明目张胆的剿这邪教据点。 随即也就闭了嘴。 段容时却道:“并非今日,是每一次拍卖,这里都藏满了莲花教徒。” 李卿落:“所以这家赌坊已经被莲花教给占领了?殿下既然知道,那为何从前没有……” 段容时看她:“不该你打听的事,少打听。小心引火烧身。” 他勾勾唇,像是在逗她,却又像是在说真的。 李卿落心道:还好她一直与那郑凌舟分割的很清楚,肃王也亲眼目睹了好几次自己坚决的态度,不然就真的拉扯不清了。 她想到自己那个庶出的哥哥。 至今德叔都未打听出他的究竟下落。 所以他真的还活着吗? 若是活着,是否就和这郑凌舟一起藏身在莲花教内? 但即便如此,也是半点音讯没有,可见其行踪隐秘的有多好了。 之前还在将军府时,李卿落确实想找出他,然后早些下手以绝后患。 说她狠毒也好,说她无情也罢,即便要得报应,她也不想将来因为这个庶出哥哥和莲花教的关系,把自己和祖母牵涉进抄家灭族的事情里。 但如今自己和祖母也算是脱离了东吟巷的将军府了。 若是再劝祖母能写下一封断亲书…… 那这个庶出哥哥,将来无论他究竟会不会再出现在世人面前,又或是生是死,李卿落都不再关心。 “姑娘您瞧!” 郑嬷嬷突然指着堂中惊呼,李卿落低头看下去,只见那粉色肉虫竟被那黑衣蒙面的小郎君从琉璃瓶中给倒进了一个装满水的大木桶里。 然后,他好像还往木桶里添了一瓶什么东西。 瞧着像是鲜红的血液! 李卿落和段容时都站起身来,靠近窗户向下仔细看去。 再看二楼所有厢房内的窗口,此时此刻都挤满了人影,显然大家都好奇极了,想知道那粉色大肉虫究竟是什么东西。 段容时察觉到一抹打探的目光,等他慢悠悠扭头向那边看去时,只有郑凌舟半张脸若隐若现的出现在窗口。 段容时冷哼了一声,宽大的臂膀彻底挡住了李卿落会被旁人窥见的可能。 此时的郑凌舟虽然撤回了目光,但却将手下喊了进来:“去,查查那边厢房里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郑婉袖:“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身份可疑之人?” 郑凌舟:“一个奇丑无比之人,还有几个脸上戴着面具不辨身份。” “虽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近日咱们都要当心些,不可马虎。” 郑婉袖闻言点点头:“虽说现在朝中咱们莲花教的眼线耳目越来越多,但有时确实难分真假。” “而且,咱们在青松镇的据点也越来越醒目惹眼,却还未引来朝廷警醒……连我都奇怪,这朝廷上如今除了一个肃王,难道就无人在意我们了?” 虽说这葡京赌坊行事也较为隐蔽,但朝中也不可能真的半点风声也没有。 偏偏这两年葡京的名声越来越大,可朝中却好像从无半点要打击此处的迹象。 这也让他们莲花教越渐**没有收敛,将这里彻底当做一个敛财和收拢人心之所。 但郑婉袖心里却一直有些负担,觉得此事不会如此简单。 郑凌舟:“阿姐,到底你是个妇人,有时未免也太过小心了些。” “朝中如今明面上确实只有这肃王在严厉打击咱们莲花教,也向来是最凶狠严厉的。但你当真以为,这些混迹的人群里,没有朝廷的眼线吗?” “只是葡京赌坊现如今每日收银比半个金陵城的加起来还多,金银像流水一样的往这里面淌,如此泼天富贵你以为就没有人嘴馋眼红?” “不过是双方博弈,都舍不得暂时丢掉这一块肥肉罢了。又岂会轻易被揭露在世人眼前,倒塌毁灭?” “你还不知道现在大梁朝中已经有不少人伸手在这赌坊里,试图彻底搅浑这里的水,都跟着想要捞到油水分一块猪肉。” “朝廷不管,放任这里腐烂下去……但若是有一天彻底翻脸,便是博弈的下场和结果。” “可这和咱们又有什么干系?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赌坊罢了,咱们莲花教随时丢弃脱身即可。” 郑婉袖低呼:“但这里可是教主……” 郑凌舟:“只要大梁王朝彻底腐朽烂臭下去,离教主心中的理想国度自然也会越来越近,一个赌坊罢了又有何妨?” 郑婉袖一直死死皱眉的听下去,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咳声。 她立即扭头回到景川身边:“小川,你没事吧?来人,把火炉的火,加得再旺些!” “都怪阿娘,今日想着带你来瞧瞧热闹,却不想你那日在裴府地牢已经着了风寒,身子受损严重,这番折腾又是让你受苦。” 景川摇头。 “阿娘,我没事。老毛病了您还不知道吗?等天气再暖些,儿子也能出去走走的。” 郑凌舟默默看着,并没说话。 景川突然问道:“对了,下面那条粉色肉虫,现在可有什么变化?” 郑婉袖和郑凌舟一起向下看去。 郑婉袖看一眼后倒抽了一口冷气:“那虫子……虫子变大了!” 李卿落也看见了。 那粉色肉虫放到大木桶里后,不过片刻间,就迅速**长大到把那口木桶也给挤得满满当当。 坐在一楼的人甚至都在担心,它会不会继续**长大到滑出木桶边缘来。 好在,这一幕并未发生。 只见那粉色肉虫的身体盘成了无数圈,看不见头尾,没有眼睛在木桶里不停地游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吃惊又恶心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怎么还能变得这么大?” “也不像是黄鳝啊,瞧着比黄鳝还要恶心!” 就在这时,那蒙面小郎君终于开口介绍起了这粉色大肉虫:“此乃,血蛊虫。” “血蛊虫?什么是血蛊虫?” “是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瞧着挺邪门儿的。” “不知道,反正我不会要的,真是恶心死了。” 可接着蒙面小郎君又继续说了下去:“所谓血蛊虫,便是用血饲养的一种蛊虫。” “此乃苗疆都已经失传了很久的,属于非常古老的一种蛊虫了。各位可想知道,我眼下手中这一条血蛊虫,它活了多少年了?” 大家嘀嘀咕咕传起来,随即有人喊道:“五年!” “三年!” “一年吧。一条虫子怎么可能活那么久?一年都已经是极限了。” 那蒙面小郎君却是一笑:“不。它已经活了至少五十年。” 所有人闻言到抽一口冷气。 “这怎么可能?” “就是啊。一条虫子,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那不是比我的年岁还大?” “你骗我们的吧!而且就算它能活五十年又如何?我们不可能买这么一条邪门的虫子回家去养吧?” “就是,养它能干什么?为了倒胃口吃不下饭,还是什么稀奇珍宝让人来观看啊?” 蒙面小郎君:“各位,若是我说,这虫子能让人长生不老呢?” 堂中瞬间寂静了下去。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长生不老!? 这也是能编的瞎话? 而且真有这么好的东西,能拿出来拍卖,自己不留着? 可随即蒙面小郎君就解释道:“鄙人当然知道这是世间当今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宝,只是要养这血蛊虫可并非一般人能坚持做到。” “因为养它,不仅要钱,还要人命哟。” “正是因为鄙人做不到,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忍痛拿出来,想给它找到一个真正的归属。” “各位若是不信,请看。” 小郎君说着就拍了拍手,紧接着一个满身裹着黑纱坐在椅子上的人就被抬了出来。 等人将那黑纱彻底揭开,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美艳绝伦的西域女子! 不过这女子瞧着像是已经不能动弹,只是木讷僵直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偶尔眼珠转动一下才让人相信,她的的确确还活着。 蒙面小郎君:“大家眼前所见之人,正是这条血蛊虫先前的主人,名叫扎伊娜的西域女子。” 第271章 本王从不放身边之人离开! 李卿落吃惊的低呼:“扎伊娜?师父,是她!” 她看向南宫狄,“可是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应该至少五十岁了吗?” 南宫狄也觉得很离奇,心道:或许只有师弟和老夫人才能分辨,此女究竟是不是真的扎伊娜了。 但眼下的扎伊娜瞧着,明明和十七八岁的少女面容毫无差别! 李卿落心里狂跳不止,她好像就要触摸到扎伊娜真正的秘密了。 段容时知道此刻并非问话之时,便只看了李卿落一眼。 李卿落急忙给他简单解释道:“殿下,若她身份是真的,那她就是老国公身边那个巫医!” “她在裴家不见了踪迹,没想到会在这里。不过她至少应该五十岁了,现在瞧着却和我的年岁差不多,这实在太诡异了。” “难道这血蛊虫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 段容时见她神情如此激动,却也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说了句:“看来本王今日带你来这一趟,还真是带对人了。” 李卿落:“殿、殿下此话何意?” 段容时并未回答,而是将追雨喊上前来。 “去,吩咐破风将影子调过来,就按照本王吩咐所做……” 一阵低语后,追雨明明白白:“是,殿下!” 随即追雨便先出去了一趟。 堂下众人还都纷纷疑惑不解时,那蒙面小郎君又解释起来:“大家瞧她,是否绝色倾城,年轻鲜嫩如十八岁的小女娘?” “但其实她可是个老货,今年至少都已经七十岁了吧?扎伊娜,你说我说得对吗?” 堂下一片惊呼。 “七十!?” “这怎么可能!?” “是啊,咱们大梁能活到七十岁的人都是少之又少,还怎么可能保持这样年轻貌美的容颜?” “不,这绝对不是真的!” 众人都把这一切当做笑话看,那蒙面小郎君也不急着解释。 只是依旧淡淡道来:“只可惜啊,她如今遭了反噬,现被她下蛊之人已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或许已经奄奄一息快死了吧?” “所以,她才会是这幅样子。” 堂下一片哗然。 “早就听闻苗疆蛊虫的厉害,怎么这么邪乎?” “是啊,不过她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能让自己这么多年容颜不改,青春永驻的?” “若是真的,那岂不真的是绝世珍宝了?” “但拿着这虫子,咱们也不知道法子啊,而且你没听他说吗?养这虫子不仅要钱还要命,便是一个葡京赌坊都供养不起,咱们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做到?” 下面议论声不绝,几乎没有一个人敢下手拍这玄乎的东西。 而且绝大多数人仍旧以为这不过是葡京赌坊故弄玄虚搞得噱头,根本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又何必说的这么不清不楚、遮遮掩掩? 可楼上几个厢房内,却已有不少人动了心念。 冷电进来说:“殿下,晋王和允王那边,已经去问价了。” 也才刚回来的追雨抱剑说道:“晋王殿下确实有实力买下这虫子,但这还不知究竟是真是假呢,万一是讹人的,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冷电:“或许是允王殿下更想要这东西呢?马上就是他的生辰,他或许想趁机进献给上面那二位以表孝心……” 对这二位哥哥,段容时只有两个字:“蠢货。” 骂完他突然冷冷一笑,坐下向后仰去。 “看来今日这葡京赌坊在等的人,是本王。既如此,本王又怎能让他们失望?” “去,先以月五爷的名义拍这虫子,不管多少价,都给本王往上加!” 李卿落疑惑地看向肃王。 她心里突然有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殿下,莫不是……国公爷,在您手里?” 段容时瞬间扭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他抬了抬手,冷电立即伸手邀请郑嬷嬷和南宫狄二人:“劳请二位帮个小忙?” 郑嬷嬷为难地看向李卿落。 南宫狄却背着手率先往外走去:“走吧。” 李卿落点点头,郑嬷嬷这才跟着出去的。 等屋内只剩下李卿落和肃王二人后,段容时才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再次问她:“你可想清楚了?若你再执意想要追问下去,本王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东西。” “但进了这趟浑水,以后可就没有你的退路了。” 他的眼睛里明明深藏了警告之意。 好似她只要胆敢迈出这一步,她便真的要进入万劫不复之地。 明明前方是万丈悬崖,明明就像那日她会与他一起纵身跳下的那个山头。 那一次李卿落确确实实并未做好准备就被他裹挟着九死一生了。 但这一次…… 她深吸了一口气,张口坦然道:“殿下,请告诉民女吧。民女早已深陷其中,又岂是说抽身就能抽身的?” “与其他日被人不明不白的继续构陷迫害,还不如自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解处身之地,以备来日能有个自保的机会。” “而且……” 李卿落没有说下去。 段容时却紧紧追问:“而且什么?” 李卿落摇了摇头:“殿下今日是在试探民女吗?若是民女装作糊涂,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殿下就会放民女回金陵,从此再也不往来了?” 段容时没有犹疑的回道:“是。” 她说的确实没错。 他不想招惹她。 只是这世间总有奇怪的机缘,总将她不断地拉扯到他身边。 让他一次次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直到如今越来越深。 他一日比一日的还想要见到她,想要亲近于她。 他何尝不知,自己身边并无安身之地? 所以才如此不清不楚的拉扯着,至今未曾剖白确定过心意。 就连此刻,明明只是在问裴家之事,段容时却好像是在等一个需要被确定的答案…… 李卿落一直没有说话。 肃王却反而不耐起来。 他眸色越来越深,突然冲动之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身边来。 “李卿落,若你今日做了抉择,本王就当你是要留在本王身边做事了。” “你要明白,本王从不放身边之人离开。” “除非,是死。” 对上他阴冷霸道的目光,李卿落突然一个激灵,好像瞬间清醒了不少。 “我……” 她还未答上话来,下面堂中却是突然骚乱起来。 二人赶紧低头向下看去,不知道何时下面竟然打起来了。 李卿落瞪大了眼,还未弄明白,就看见一个人突然冲着椅子上的扎伊娜扑去:“妖女,拿命来——” 然而那人根本还未靠近扎伊娜,就被旁边早已埋伏的人给一把掀飞到了血蛊虫的木桶里。 只一个瞬间,那人一声惨叫:“啊——” 接着,便被那粉色的肉虫给瞬间卷进了木桶里,片刻后连一片布料也没有留下,就被那粉色血蛊虫绞碎给吞噬殆尽,连尸骨也不剩了。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立即被吓得血色全无。 紧跟着一声声的惨叫,全部人赶紧向外奔去。 然而葡京赌坊早已做了应对之策,所有门窗已经全部统统被封死! 直到此刻大家才发现,他们今日,怕是落入这葡京赌坊的陷阱里了! “各位,忙着跑什么?别急呀。” “既来之,则安之。” “今日的拍卖会尚未结束,谁也不许离开!” 喊着此话的,正是那蒙面小郎君。 此刻他早已披上一件红色披风,坐在十人高抬的软轿上,看着堂中所有面露惊骇的面孔,似乎很是满意。 郑嬷嬷喘着粗气推门进来:“姑娘,是晋王的人,被那血蛊虫吃了。” 然而郑嬷嬷的目光在看到肃王紧握住自家姑娘手腕时,彻底顿住,并瞬间睁大了一双眼睛。 这是她这个老东西,能看见的画面吗? 完了,肃王殿下不会杀人灭口吧? 郑嬷嬷脑海里想了很多,李卿落却已经走了过来。 “郑嬷嬷,你没事吧?” 郑嬷嬷眼见肃王并无发怒的迹象,这才赶紧摇了摇头一把抓住李卿落:“姑娘,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此处已不安全,咱们不能再看热闹下去了!” 郑嬷嬷秉着要保护李卿落的原则,只想赶紧离开。 李卿落却坚定说道:“不,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门窗都被封死,今日显然势必要跟着肃王共进退才能出去得了了。 李卿落倒也不害怕,还淡定寻常地问郑嬷嬷“刚刚下面究竟发生了何事?不是拍卖吗?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郑嬷嬷看了眼肃王的背影,这才道来:“原本是好端端说要拍呢,但是晋王殿下的人突然说要验货,要让葡京赌坊的人先说清楚,要怎么才能用这虫子长生不老,还要看看那巫女究竟是真是假。” “其他人跟着起哄,也想知道。” “葡京赌坊的人不干,三言两语就起了冲突。” 李卿落皱眉:“晋王的人如此冲动?真的不是故意的?” 显然这个血蛊虫今日只是个引子。 不可能真的那么简单就被拍卖出去的。 只是这引的究竟是谁? 肃王殿下? 李卿落话音刚落,段容时已经起身过来:“既然你不走,那就继续留下再看场热闹。” 说完他便再次牵起她的手腕,朝着外面大步而去。 李卿落:? 难道她刚刚还能有走的选择吗? 第272章 他就是莲花教主!? 郑嬷嬷见此画面一拍大腿,这可怎么得了哟? 这回去,还能和老夫人交代啊? 可这时候,却又只能赶紧捂着隐隐作痛的牙追了上去。 当然,郑嬷嬷即便着急上火但还不忘扯出一根帕子来,把自己这张老脸也先给遮住,以免暴露了将来再惹麻烦。 李卿落跟着段容时来到一楼,很快就混入了人群里。 但他过于显着的身高,还是引来不少瞩目。 首先看到他的人,便是郑凌舟姐弟。 郑凌舟刚刚已经听下属来报过,说那是曾拍过葡京赌坊东西的月五爷,是个大楚来的商人。 身份存疑。 其余再多的,如何也查不到。 郑凌舟并未将此人过多的放在心上,只是很奇怪的,看到他身边那个形貌特别丑陋之人,竟会忍不住还想多看两眼。 因为那双眼睛,在那张脸上有些过于出彩了。 而且,一个又矮又丑的人为何会被那月五爷如此在意地护着? 除了郑凌舟姐弟下来了之外,忠毅侯府的世子也混在了人群里。 晋王和允王,大驸马,甚至还有其余几位贵宾厢房里的贵人,都还在楼上并未现身。 “你、你们葡京赌坊这到底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把我们所有人都堵在这里,喂给你这大怪虫吗?” “什么大怪虫,这、这是怪物!” “它,它吃人,吃人!你,你们葡京赌坊竟然敢拍这种东西,真是胆大包天!这种东西就不该存在,你们竟然还想卖给我们,你们究竟包藏了什么祸心?” “早就听说这里是莲花教的窝子,该、该不会是真的吧?” “若是如此,这肉虫子真要被带回金陵去,这、这不得引起大乱!?” 所有人似乎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玩归玩,但是抄家灭族,甚至危害到国运的事情却没有几个敢犯。 “快放了我们出去!我们不参加这狗日的拍卖了,若再不开门放人,休怪我们不客气!” “就是,拔刀——” 一瞬间,群起愤之,带了侍卫的,没带侍卫的,自己拿刀的,没有刀随便捡起个地上桌子腿的人都纷纷站了出来。 而那蒙面小郎君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各位这是做什么?” “鄙人也并无旁的意思。” “只不过这拍卖刚刚被人破坏,所以才不想大家误会一场罢了。” “这血蛊虫是会吃人不假,但若各位不主动投身,它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不然各位可瞧见,它有出过这木桶分毫?” 大家确实这才纷纷发现,这血蛊虫并无主动攻击人的现象。 刚刚那一幕,也是因为人不慎跌进去才会被吞食的结果。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 “这虫子太邪乎了,我、我也不感兴趣,你还是赶紧开门将我们放走吧!” 大家仍旧纷纷喊着要走。 然而人群纷杂,这葡京赌坊今日的目的并未达到,又怎么可能放人? 蒙面小郎君彻底阴下脸来,他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了何处,明明那人就该出现,并且如他计划那般已经出手才对的! 不然今日埋伏的这些人手,甚至做下这些动作来得罪了金陵城这些权贵,也算是功亏一篑,付诸东流了! 难不成,他根本没来? 但这么可能? 风声早已放了出去,若是裴三真在他手上,他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蒙面小郎君忍不住在人群里盯视起来。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戴着一副白色蛟龙的面具上。 此人的身形…… 然而他还未彻底分辨,人群中的冷电就突然高举大手:“大楚月五爷,出黄金一百两,买下血蛊虫!” 跟着晋王的人就喊道:“我们先来的!大楚人滚一边去!这是我们大梁国土,怎可让你们得去这宝物?” “我们晋三爷出黄金三百两,买下血蛊虫!” “我们家公子,出黄金四百两!” 紧跟着喊价的,竟然是忠毅侯府的人。 价格很快就被抬了上去。 人群里原本喊着要走的人,看见竟然真的有权贵不要命地使劲儿抬价,一瞬间都哑巴了下去。 这、这些人当真是疯了? 他们哪里知道,若不是这几个爷不想再看葡京赌坊装不下去,葡京赌坊今日势必会拿这些寻常的公子哥儿们来开刀闹事。 不然,这虫子搬出来的目的没有达到,还如何收场? 终于,晋王最终以两千两黄金的价格,买下了血蛊虫。 月五爷决然放弃。 蒙面小郎君喊住正要扭头离开的月五爷:“月五爷!您真的……不再加个价,拿下这虫子?这虫子对您,真的没有用处吗?” 肃王转头看向那蒙面小郎君:“你为何就如此笃定,爷我需要这虫子?你究竟是谁?” 肃王装作急切的样子上前想要揭开蒙面小郎君的真面容,却被一群人给纷纷拦住。 而且瞧他对被阻拦的反应束手无策,看他这副模样,小郎君心中很是失望。 若真是那人,他绝不会是这种反应。 而且,这人身边就跟着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丑的让人睁不开眼的东西,岂会是他? 他身边的人,从来连一个不齐整的都不可能出现。 接下来,拍卖只能继续往下走。 剩下的东西都很快就卖了出去。 李卿落还特别关注了那个东南亚来的人妖,听说是被大驸马给买去的。 看那人妖长得无比美艳,瞧着娇娇弱弱的,李卿落实在忍不住地问道:“她为何会被称作人妖?” 瞧着也不像是个真的妖物。 肃王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李卿落转头问郑嬷嬷:“您知道吗?既是人又为何会成妖?” 旁边已经有人眼带戏谑地看了过来,段容时伸出宽大的袖子将她卷入怀里,遮住她的整张脸。 段容时低声令道:“不许再问!” 随即,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凶了,声音才又软了几分低下去。 “若你当真感兴趣,下次本王带你去公主府瞧瞧,你便知道了。” 这句话他说得很小声,只有李卿落听得见。 她被拢在他的袖子后面,明明全身都僵直的不敢动,此刻却莫名红了脸…… 事毕,蒙面小郎君显然很会当家,开口大气说道:“今日是我葡京赌坊得罪各位客官了。” “虽是各位坏了我葡京赌坊的规矩在先,但鄙人心急也吓了各位客官一场。” “就当刚刚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误会,今日各位客官在我赌坊一切消费,统统免了银子!就当我们葡京赌坊的赔罪!” “各位客官还请接下来,继续吃好喝好玩儿好!” 一瞬间,原本差点就彻底失去的达官贵族和公子哥儿们,瞬间又都被拉了回来。 “就说嘛,你们这葡京赌场今日也太不会做事了!” “就是,为了拍个虫子故弄玄虚的,有什么意思?” “真是倒胃口。还不赶紧再上几坛酒来?” “来来来,快把赌桌再支起来呀!” “还有美人,本公子要美人——” 门窗被打开,却没有人再急着离开。 纸醉金迷的场景瞬间在大堂里恢复了起来。 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幻的错觉。 李卿落心底实在恶心至极。 这些都是什么人? 活该被人当做猪崽子和畜生羞辱。 李卿落跟着肃王用最快的速度出了这赌坊,但却没有立即去牵马,而是来到一个阴暗的巷子角落里,盯着赌坊的出入口。 不多时,他们就看见晋王和允王,还有忠毅侯府的马车都相继匆匆离去。 三方的人马瞧着都不少,浩浩荡荡地走了好一会儿才消失在这条街上。 李卿落几人站在小巷子里,看见这几家前脚离开,后脚就有几十个黑衣人跟了上去。 李卿落:“莲花教,还是这赌坊的人?” 而且这是要做什么? 拍了那肉虫出去,又打算劫回来? 或是莲花教的人想直接抢劫坐享其成? 那可是两千两黄金买下的东西,晋王岂会拱手让人!? 段容时:“你当真还以为,这是两拨人?” 他伸手敲了敲她脑袋,“大胆点猜想。” 李卿落瞬间睁大了双眸:“殿下是说,这赌坊根本就是莲花教!?” “那这赌坊的东家,也就是刚刚那个蒙面小郎君岂不就是——莲花教主!?” 这个猜测,让李卿落胸口瞬间狂跳起来。 她先前彻底猜错了! 她以为,这个赌坊是莲花教占据的地方,或许二者有勾连,但并非彻底一体。 现在才真正明白,他们今日哪里来的是赌坊,而是闯入莲花教的窝子了! 李卿落扭头深深地看了段容时一眼。 所以他明明早就知道这里是莲花教的罪恶之地。 可他却一直看着朝廷纵容此处滋生壮大。 显然他也还别有目的,所以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只是不痛不痒地打击莲花教在金陵城的一些势力和声响而已。 他为何这么做? 除非…… 李卿落突然全身一个激灵。 “莲花教主的真实身份,殿下您是否早就知道了?您认识他?” “而且他的身份还不容小觑?所以让殿下有所顾忌……或者,有所利用之处?” 李卿落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冷电已经将马匹都牵了过来。 李卿落还没来得及上自己的马,就被段容时一把提上了自己马背。 “自己抓紧本王。” “那么想知道莲花教主的身份?今日就自己去看个分明便是!” 说完肃王一扬马鞭,马儿瞬间如闪电般蹿了出去。 第273章 两个莲花教主,孰真孰假? 李卿落一声低呼,赶紧伸手紧紧抱住身前之人。 郑嬷嬷在后面大喊:“姑娘,殿下,等等老奴——” 然而等郑嬷嬷好不容易骑上马背,哪里还有肃王和李卿落的身影? 只有冷电一个残影,也都紧跟着消失了。 恰在此时南宫狄鬼鬼祟祟的和另外几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肃王侍卫也从葡京赌坊的后门溜了出来。 郑嬷嬷看见南宫狄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刀尖上滴着血。 郑嬷嬷赶紧骑马追了过去。 “南宫先生,这是——?” 郑嬷嬷震惊的看向南宫狄背上背着的黑纱裹紧的身影,心里狂跳。 南宫狄:“此乃肃王所托,偷出来的那个巫女。” 郑嬷嬷心道:胆子真大啊。 这才今日所见第一面吧? 那肃王就敢托他们秀丽将军府的人,做这种大事了? 或许是因为信任她家姑娘的缘故? 南宫狄也是个狠人,连人都能轻而易举的偷出来,实在也是肃王没看走眼。 不过他何时这么热心助人了? 从前明明是个事不关己,最愿高高挂起的家伙。 然而他们才说一句话,葡京赌坊里就有人追了出来。 “在这儿!” “抓住他们——别跑!” “大胆飞贼,还不赶紧将人放下!竟敢从我们葡京赌坊偷人,今日必叫你们有来无回,走不出这青松镇!” “杀——” 赌坊里的人接连不断地扑出来想要截杀他们,然而南宫狄早做了准备。 他将那巫女绑在背上,转头就和人砍了起来。 肃王好歹也还给他分了几个侍卫,肃王府出来的个个身手也不能差,竟然还真与他一道把赌坊里扑杀出来人给杀得退了回去。 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郑嬷嬷见状大喊:“南宫先生,上马——” 然而南宫狄才刚刚飞身上马,郑婉袖就带人冲了出来。 郑嬷嬷赶紧调转马头,带着人向外冲去! “还想跑——?追!” 青松镇外。 李卿落跟着肃王从另一条捷径很快也跟到了一处山坡的背后,还未翻过去便已听到那边传来激烈的打斗厮杀声响。 此刻段容时身旁只有一个冷电跟着,追雨都没了踪迹。 但看肃王还如此气定神闲、悠然自在的模样,李卿落心里不由猜想:先前他吩咐追雨去办的事情,莫不是早已算定一切了? 她也只能暂时按耐住心中的好奇,跟着肃王到山坡上往下看去。 乌泱泱一片的人,就好像这里是什么集市。 但若是仔细瞧去便能分辨,这哪里是什么热闹,分明是刀刃相见,各路人马不要命地厮杀抢夺! “大胆逆贼!尔等还不赶紧退下!此乃晋王殿下的车马,你们要造反吗?” “所有人,统统退后!退后!” 兵荒马乱中,允王和晋王二人都无比狼狈地被团团围住,虽然还有护卫,但除了要分散一部分出去抵抗抢夺厮杀之外,剩下在身边人已是越来越少。 并且,这帮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就像是源源不断根本杀不完似得,不断有人冒出来,再不断的提刀扑上来。 “晋王?呵,一个晋王又如何?” “想活命,最好把那血蛊虫交出来!” “不然今日便是皇帝老儿来了,我们也照杀不误!” 如此狂妄,晋王和允王心里皆是同时一个‘咯噔’! 莫、莫不是莲花教? 他们遭了莲花教的埋伏了? 他们哪里知道,今日去的那葡京赌坊根本就是个莲花教窝子。 而且,这血蛊虫也根本不是拿出来要卖给他们二人的。 现在葡京赌坊骑虎难下,没有引到想要引出的人,这才把血蛊虫假意给了这晋王。 但真的想带走? 却是连门都没有的! 晋王和允王被杀得节节败退,在不远暗处看着热闹的忠毅侯府正想逃走,却被人给拦了正着。 “去哪儿啊?庄世子。” 庄世子见到眼前横杀出来之人,不由抽一口冷气:“怎、怎么是、是你——?” “你、你想干什么!?” 李卿落好像听到了一声惨叫。 寻声望去,只见更深的树林里,好像还有人影在蹿动。 然而肃王仍旧只是盯着山坡下的局势,看到允王和晋王被逼得节节败退,他也依旧无动于衷。 此刻,允王和晋王也早已被迫聚在了一起,二人眼见形势如此,都气的跳脚怒骂起来:“你们莲花教既然如此想要这血蛊虫,何不自己去葡京赌坊拍买下来?” “现在窃取他人果实,算什么光明磊落?” “你们莲花教不是一向自诩公平公正,人人平等法则吗?” “自己却在干烧杀抢掠之事,此等邪教,还妄想动摇我大梁根基——实乃做梦!” “本王来日,必要将你们连根拔起,统统株连罪罚!!” 允王大吼大叫,突然一根飞箭射来,若不是晋王反应快,拉着他一起狼狈的扑倒,允王今日必会命丧当场! 允王白了脸,晋王险些爬不起来。 身边的侍卫接连倒下,眼见晋王和允王二人纷纷就要被擒,又一波人突然冲了出来,并拦截下已经被莲花教控制住的晋王和允王车马。 “是肃王!” 有人大喊了一声,“肃王府的人马!” 然而晋王和允王还来不及高兴,只见那几个身穿肃王府侍卫衣袍的人冲进晋王的马车队里,准确而又迅速地找到其中一辆,冲上去二话不说抽刀就杀了怀中抱着黑布包裹罐子的侍女,然后抢夺过来就要扬长而去。 甚至连允王和晋王都未多看一眼,更别说搭救之意了。 李卿落看见这一幕,倒抽了一口冷气。 “殿下,这不是您的人吧?” 倒不是因为他没有救允王和那晋王,而是现在朝中谁不知道,肃王被关了闭门思过,又怎么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事!? 而且,还明晃晃的穿着肃王府侍卫的衣服跑出来截货,这不是摆明了给人留下把柄吗? 段容时没有表情的说道:“你都知道这是嫁祸,他们两个却想不到。” 李卿落心口一窒:原来,堂堂肃王也和自己一般,没有手足亲缘了这是。 果然,允王好似还终于反应过来,立即大吼:“老五!!!!” “好你个老五,你竟黄雀在后,不是东西!本王定要去父皇跟前告你不奉诏的之罪……” 然而允王的滔天怒火还未彻底发出来,突然一道悠扬笛声和琵琶声和鸣之乐从天边由远及近的飘来…… 李卿落抬头,看见漫天的花瓣飞洒飘落。 她伸手接住一片,发现是一瓣莲花。 虽然当下并非莲花开放之季,但这莲花却神奇的保持着新鲜和芬芳,不知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横尸遍地的树林里,突然好似一切都慢了下来。 所有黑衣人统统瞬间跪下。 地上流淌的血水好似成了鲜花的养分。 罪恶与纯洁,这一瞬间融为一体,竟不分黑白。 随着这悠扬的乐声,天边飘来一群似仙女般的女子。 四个手提花篮开道,四个怀抱琵琶或是手持长笛的清凉女子在后。 而这八人中间环伺围绕着的,却是一个一身洁白,不染尘俗烦杂,如神女谪仙一般蒙着面不见真容的女子。 所有未曾见过如此画面的人都震惊无比的抬头望着这一幕,就连李卿落都险些迷醉了。 她低声呼出:“莲花教主?” 如此排场,好似这世上也唯有此人了! 原来,莲花教主竟然是个女子! 李卿落心里大吃了一惊,好像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有那几分合理。 若不是女子,又怎么会提出人人公平,女子亦可上学上工,如男子一般能顶半边天的论条来? 随着突然出现的九位‘仙子’纷纷落地,遍地跪下的莲花教徒已在齐呼:“恭迎教主——教主千秋万代——共赴理想国度——” “恭迎教主——” 然而齐声恭迎的大喊还未响起三遍,就有另一道愤怒的大吼隔空传来:“大胆!何人竟敢冒充本宫身份——你若是莲花教主,那本宫又是谁!?” 随着这道愤怒的吼声,一道残影疾速奔走出现,眨眼间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一看,这又是谁? 等等,刚刚她说,她才是莲花教主!? 若她也是,那现在岂不是有了两个莲花教主? 一时间,就连莲花教徒们都懵了。 大家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毕竟迄今为止,整个莲花教还从无一人得以见过教主的真面目。 教主平日里把教务交给四大护法,也只是偶尔才会现身。 即便是出现,也是如刚才那般必定会伴随漫天的莲花甚至侍女的陪同,如谪仙神女一般的降世。 怎会是眼前这个,平平无奇、毫无过场就跑出来喊她才是的人? 而眼下这两个莲花教主,一个是排场拉满一如往常教主出现那般,是一身圣洁的神女。 另一个……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的……甚至只是披了一件白色的披风,脸上戴了一副白色面纱的寻常之人罢了。 众人甚至从他遮掩的装扮上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所以,究竟孰真孰假? 大部分莲花教徒心里已经瞬间有了定夺。 一瞬间,莲花教徒纷纷拔刀冲向后来之人。 “胆敢冒充我们教主,找死!” 然而李卿落却不与莲花教众一般认同。 “是他?葡京赌坊那个蒙面小郎君!” “虽然他的蒙面变成了白色,还换了一件披风,但他绝对就是那人。” “而且她根本不是什么小郎君,是个女娘!” 李卿落瞬间彻底明白过来:“所以这个后来者才是真的莲花教主吧!?殿下,民女猜的对吗?” 先前李卿落猜测那个蒙面小郎君才是莲花教主,肃王并未否认。 而现在这人自己跳了出来,所以,这个一定才是真的! 可若这个是真的,那扮作莲花教教主的这几个仙子又是谁? 李卿落扭头一脸难言的看向肃王,心里隐隐猜测:难道是他搞的鬼? 第274章 允王被刺瞎了眼? “殿下,是您” 段容时低头看向她,仍旧没有任何解答,只是对上她的目光淡淡丢了一句:“还不算太笨。” 李卿落:这可算是他的一句夸赞 不过她心中已经快速有了脉络。 所以,肃王一定早就算到这一步了。 他甚至应该早得了今日这葡京赌坊会有关于狂血病线索的东西出现,所以才会来这一趟。 然而他因为带了自己,所以提前知道了一些血蛊虫和扎伊娜的秘密,不然或许还真跳进葡京赌坊提前给他设的圈套。 即便肃王知道那是圈套,以他肃王的行事作风,也必定会横杀一片,以夺声势。 只是胜算究竟有多少 或许他自己也并不能完全确定。 但现在他很明显变了策略。 肃王没有出现在拍卖会上,仿佛对那血蛊虫并不感兴趣。 所以这血蛊虫最终被晋王给拍了过去。 可莲花教又怎能真的任这东西落入皇家 不管它究竟是不是宝贝,但一定是莲花教主手中一个很重要的筹码或是杀器。 没有引出想引的人,得到想要的结果,现在莲花教才必须半路截回这个东西。 更重要的是,万一肃王也在半路设了埋伏呢 毕竟肃王是个诡计多端又阴狠毒辣之人,莲花教一向视之为死敌,从不敢疏忽。 然而他们又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所以就用莲花教和‘肃王’这两个名头来行事。 抢走算他‘肃王’的,后面允王和晋王回到金陵,也只会去肃王府找麻烦,与他们葡京赌坊可就没有干系了。 所以真的莲花教主,也就是葡京赌坊的小东家,才会同样躲在暗处窥视着一切。 她以为今日胜券在握,却不知黄雀还真的在后。 因为肃王今日,同样不会轻易如了他们莲花教的愿。 既然有人要假冒他,他又何尝不可以假冒这莲花教主 甚至声势浩大,弄得排场夸张,比真的莲花教主还要更胜一筹! 这不,把真的莲花教主都给气的逼出现身了。 李卿落一想明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殿下,真有您的。” 李卿落地夸奖,得来段容时深深一个眼眸。 “你说什么” 他低声似乎想再确认一遍,然而此时前方,情形再次有了转变。 只见李卿落无比熟悉的一个人影从后方也走了出来,此人正是郑凌舟。 郑凌舟朝着白披风的女子大步走去,眉间紧蹙,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你是教主” 原来,郑凌舟一直和赌坊的小东家蛰伏在后方。 原本是以备肃王的人马若是跳出来后,必要时好出手截杀肃王人马的,却不想竟会看到两个教主现身! 特别是在看到小东家突然跳出来摆明身份后,他才会如此吃惊! 他一直知道葡京赌坊是他们莲花教的地盘,不过却从未在意过这个小东家! 虽然此人是护法财神,但因其一向神出鬼没,而且很少参与教中事务,所以在教中存在感极低! 原来,他……不,她竟然就是教主! 郑凌舟胸口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愤怒,却又在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眼前这个必定才是真的教主! 莲花教主神情冷漠地看向郑凌舟:“大胆!还不退下!本教主的身份,还容尔等质疑!” “这是本教主的信物,她——才是冒充本宫之人!” 莲花教主说着就从怀里扯了一块莲花牌出来,这莲花牌通体粉白,就像一朵真的莲花一样精美绝伦,世间绝无再有第二块。 郑凌舟立即跪下认主:“属下郑凌舟,参见教主!” 有了郑香主的确认身份,莲花教众们瞬间哪还有人敢质疑的 纷纷转头,再次跪下拜见。 “属下等,拜见教主——” 而那仙气飘飘的假身见此情形也并不慌张,反而扯着嘴角诡怪一笑。 “我何时说过我是莲花教的教主了” 此声一出,众人哗然。 因为他们的的确确这才发现,这个假的莲花教主竟然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也确实未曾宣明她是莲花教主! 是莲花教徒看见她的出场,自己便认定了这个假货的身份。 而且此时此刻他们甚至才发现,这假教主根本就是个男子假扮的! 现场莲花教徒们瞬间统统愤怒不已。 而莲花教主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彻底清醒过来。 “该死,你耍了本宫一道——!” “你是故意逼本宫现身暴露身份,暴露我莲花教今日一切——” “来人,还不将他赶紧拿下,原地诛杀——!” 假教主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抽剑:“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了!” 说完,其余八个仙子也都纷纷抽出武器立即应对了上去。 现场瞬间又是一片厮杀。 那假教主瞧着身手不弱,应付之下还能放声恨不得所有人听见的大喊:“大家今日可都瞧见了原来青松镇敛尽钱财的葡京赌坊小东家,就是朝廷通缉重犯的逆贼——莲花教主啊。” “世人不知莲花教主是男是女,只知神秘莫测,从无人见过其真容。” “但原来,不过是一个玩弄世人的女子罢了。” “今日我这替天行道的英雄,必叫你现出原形!” 李卿落听着那声音,心里砰砰狂跳,“是追雨!” 假扮莲花教主的人,是追雨无疑了! 此刻他的招式五大三粗的使出来,哪还有刚才仙气飘飘的半分样子 而且声音和追雨一模一样,李卿落这才明白追雨被段容时派出来究竟要做什么。 段容时眼见时机成熟,扭头看向身后冷电:“去,包抄!” 冷电立即抱拳:“是,殿下!” 等冷电眨眼不见后,段容时才一把抓起李卿落手腕:“走,本王再带你去凑个热闹!” 这边莲花教主听见自己被彻底捅破了身份,气得挥手大喊:“所有教徒听令!今日这朝廷享尽荣华富贵,腐朽鱼肉百姓的允王、晋王皆在此处,这可是个天大难得的好机会,既然他们自己撞上来,那不如今日就给朝廷一个震慑厉害瞧瞧!” “所有人,将他们统统都给本宫拿下!” “不许留一个活口走出此处,更不能将本宫身份泄露流进金陵城。” “本宫要他们,统统死无葬身之地——!” 所有莲花教徒都瞬间被激起满身的反骨热血,冲着允王和晋王,还有追雨几人不要命地厮杀起来。 一直和晋王紧紧贴在一处的允王此刻吓得面色彻底全无。 “来人,来人——快点堵上,都给本王堵上去——” 刚刚的空隙,让早已被打得奚落的允王府和晋王府侍卫又都站了起来,并重新围到了他们身边。 然而不等过多喘息,这些侍卫又不得不再次杀了出去。 “该死的莲花邪教,狂徒逆贼,竟然胆敢刺杀亲王。若是今日你们胆敢伤了本王分毫,你们整个莲花教也不够陪葬的!” 郑凌舟听见这些狂语,冷笑着将手中大刀扔来。 ‘噌’的一声,大刀生生劈开马车半个窗棂。 允王被吓得一声惨叫,抱住头的瞬间若不是晋王再次快速出手带着他危险躲开,只怕刚刚那一刀,他就没命了。 晋王气的低吼:“老四你闭嘴吧!若再嚷嚷想找死,我必不会再管你分毫!” 允王一听,还气得跳脚:“你还胆敢吼我都怪你!今日若不是你非要带本王来这什么葡京赌坊,说要亲自给本王买什么好东西,本王会遇到此事吗” “现在我们命都快没了,眼下我看你究竟要带本王如何脱身!” 晋王黑着脸:“我让你买那大肉虫子了吗分明是你贪心,想要借我的钱把那大肉虫子献给父皇母后以争表现,若不然也不会招惹此祸上身!” 晋王说完一把推开允王,然后自己也从侍卫身上抽出一把刀来。 “我乃大梁三皇子,是父皇的儿子,是天潢贵胄!” “是以,今日我绝不会允许自己束手就擒,沦为莲花教主立威的囚徒!” “虽战死,又有何妨” 他气盖山河般地说完,便当真持刀杀了出去。 允王却吓根本不能动弹。 “他、他疯了……” “本、本王可不能和他一起疯。” “本王还要活着回去。” “本王的兄长是废太子,本王的母后如今就本王一个希望,本王可不能再出事……” “你,你就好好替本王杀敌,替本王——” 允王话音未落,一把大刀从一旁横了过来。 “去死吧——” 一个莲花教徒突破重围杀了过来。 允王的侍卫虽然及时冲上前用刀挡了一招,但那刀尖仍然无情无眼的划过允王脸上。 瞬间,鲜血飞溅。 他一声惨叫,从马车甲板上跌落。 随后,允王捂着眼睛痛声大喊起来:“来人,快救救本王,救救本王的眼睛——啊!!” 原来那刀尖划破了允王的左眼,此时鲜血淋淋,瞬间就血糊了他半张脸。 然而此时,根本无人顾暇他的生死。 又一把大刀接连向他砍来,允王身边的侍卫也被砍死,允王一只眼睛见到这一幕,惊骇之下屁滚尿流的只能狼狈的钻入马车底下…… 第275章 被揭破身份?揭开教主面纱! 李卿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一幕。 看到允王被杀得抱头鼠窜,狼狈逃命。 而且,允王若是一只眼睛废了,从此一只独眼睛的亲王,就是一个废人。 李卿落心里如何不痛快 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刘卿珠自焚想要算计李卿落,都是允王在背后给刘卿珠的支撑甚至势力,不然凭她刘卿珠也不可能做到。 所以李卿落才会再三留下刘卿珠一条烂命。 不然,他们要如何两看生厌,互相折磨彼此呢 虽然还远远不够,但他们也确实没有让她失望。 如今刘卿珠对允王来说彻底没用了,又被无情的赶出了允王府。 而允王,也该迎来他的下场了! 李卿落甚至蠢蠢欲动,伸手想要趁机射出袖箭,干脆了解允王狗命。 然而就在她瞬间动手时,肃王有所察觉的将她一把紧紧拽住。 “你想做什么” 他好像明白她的杀意,眼底瞬间染满冰霜。 李卿落心中猛地下沉,心道:允王到底是他手足,自己刚刚的企图必会惹怒他…… 然而肃王却只是捏紧了她的手腕冷冷呵斥:“大胆!意图谋杀亲王,你可知是死罪” “想杀他,今日也并非你动手的最佳时机。” 说完,他看向眼前一片混乱的厮杀,突然一哼:“不如先学学,究竟如何杀人保命!” “先看本、看我怎么做的。” 肃王说完便用脚踢起脚边一把刀,一只手还拉着李卿落,一只手就像砍南瓜似的带着李卿落杀了起来。 李卿落很快就被溅得满身是血。 但她却连眼睛都不敢眨。 她甚至还越来越激动紧张起来,看着段容时是如何出手,如何用力,又是如何翻转手腕,再一刀致命接连夺人性命! 只是这一幕,越来越似曾相识了。 李卿落好像回到上次,她被追雨诳着给肃王送药,却被迫和肃王落入了莲花教的陷阱圈套。 那一次肃王身边根本无人。 也是莲花教精心设计想要取他性命的牢笼。 几乎就是背水一战。 但即便是那一次,他也没有让人伤她分毫。 或许那次若是没有自己,他也不会伤得那么重。 此时此刻,李卿落反复回想,那一次她为何就没有想着学学他是怎么杀人的 这一次,她再次被他带着杀入莲花教徒人群中。 只是这一回,他们不再是那头被猎杀的鹿。 他们,成了那个猎户。 像是在报复上一次被围困的绝境,段容时直接当起了师父,现场指点起了李卿落这个好学的徒弟。 看似毫无章法,但实则他每一招都在算计着下一步。 每次杀一人,回头便能知道背后之人的招数。 没有一刀,是落了空的。 “可想知道,如何取人首级最快” 段容时突然猛地将李卿落一把拉入怀中,从背后握住她的双手,手持大刀抓住一人的头顶,快速的一刀就割了人的脖子。 “可惜,这刀不够快。” 他冷冷丢开死尸,看见她没有被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发颤,终于满意的勾起嘴角。 果然,她从来不是一个会令他失望的小女娘…… 而郑凌舟和莲花教主那边也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只见人群中,一个戴着白色蛟龙面具一身雪白都已染满鲜血的高个男子,正带着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在人群中大肆的屠杀着他们莲花教众! 他们周围已经倒下了大片的尸骸,却不见他们过来抢夺什么东西,更没有要攻击任何重要目标的意思。 就好像,他们只是在拿最卑贱的蝼蚁练手发泄。 郑凌舟和莲花教主同时低呼:“月五爷” 这个月五爷身份成谜,曾经在赌坊拍下过不少稀奇的东西,却从不沾惹吃喝嫖赌这些会令人丧志的玩意儿。 而且,他每次出现时身边的随从并不多。 瞧着低调,但是出手无比阔绰,所以葡京赌坊一直将他奉作上宾。 却不想,他今日竟然也出现来搅这一趟浑水。 他想做什么 难道,他也想要抢那血蛊虫 而且看他身手,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狠辣无比的武功高手! 身边只带着一人,瞧着还是个废物的东西就敢杀出来。 实在狂妄嚣张至极! “既然都敢随意来犯我莲花教,那今日就都去死吧!” 莲花教主冷冷一哼,立即挥手示意左右两边的人都即刻上去围剿月五爷。 郑凌舟心底却意识到一股浓浓的不对劲来。 这个月五爷是何时跳出来的 在葡京赌坊他抢着和晋王争拍那血蛊虫,后来明明放弃,这时候来抢究竟是只是路过还是早有蓄谋 “教主,不对劲!” 郑凌舟上前想要提醒莲花教主,莲花教主回头却目光犀利狠狠瞪了他一眼。 “此事本宫还不知吗这个月五爷身份有问题。” 而且,那个敢冒充她身份的假教主一直跳来跳去的,就是不正面和郑凌舟缠斗决杀,像只跳蚤一样惹人讨厌。 很明显他是在拖延时间,或是根本戏耍他们莲花教。 只是这二者,究竟是否一伙的 莲花教主也拿不定了。 好在血蛊虫已经重新落在他们自己手里,莲花教主心里也大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还来不及彻底放松警惕,一阵铁马蹄声轰隆隆的从远处传来。 随即有人喊道:“是、是官兵来了——” 官兵! 官兵怎会来! 莲花教主都变了脸色,为何她没有提前得到半点风声! 还有,他们莲花教的防御哨兵何时这般差了,竟然到了现在才发现官兵的踪迹! 该死! 莲花教主回头狠狠怒扇了郑凌舟一耳光。 “废物!这就是本宫当初交给你的教务,你便是如此交还给我这样一个不堪用的莲花教吗!还不赶紧撤!” 郑凌舟也只能捂着脸,阴沉着神情没有话说。 他哪里知道葡京赌坊就是教主的藏身之地 不然刚刚也不会被那假冒教主身份之人彻底搞乱整个行动阵脚。 更料想不到,今日原本不过是想截下两个寻常王爷手中的货物,所以带的教徒人手不过寻常数量,却反被人给杀得越来越无力支撑…… 现在郑凌舟才隐隐察觉到,今日种种好像从一开始就掉入了一个看不清的迷阵里……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个不起眼的晋王还当真有几把刷子,被自己杀的伤势深重下仍在拼死搏斗。 想要杀他灭口,是不可能了。 那允王倒是好杀,但今日不能统统灭口,多他一个废王活着,也并不算多了。 教主今日行踪暴露,葡京赌坊怕也是要废了…… 明明今日该是他们莲花教的主场,而现在地上倒下的绝大数尸骸却是他们莲花教徒。 今日损失,甚是惨重。 郑凌舟胸口憋着一股熊熊怒火,却也只能不甘心的咬牙大喊一声:“所有人,撤!” 只是抬头再看向那月五爷时,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流过月五爷身边那个面容极其丑陋之人身上。 郑凌舟原本要离开的脚步猛然顿住。 那人跟着月五爷在学杀人。 她出手还算利落。 虽然是个雏鸟,但她一招一式,却隐隐透着一股熟悉。 还有,他刚刚分明看见,她的手腕上射出了一根袖箭! 虽然速度很快,但她的准头很好。 郑凌舟见过那袖箭。 上一回在青松观下,也是在这片树林附近,他亲眼见过她用袖箭想要杀了自己! 是她! 李卿落! 郑凌舟瞪大了眼,胸口一阵翻涌。 他心中有了这个猜测,便再难按捺,顿时恨不得亲眼过去瞧瞧是否为他心中所想。 只是人还未走过去,李卿落就先发觉了他。 肃王此时已经放开了李卿落,让她跟在自己身后亲自杀人练手。 有肃王开道,李卿落也并不怎么费力气,而且越杀也越麻利了起来,渐渐有了肃王的风格。 只是她一抬头,浑身是血的突然对上了郑凌舟的眼睛。 她冲着郑凌舟勾唇一笑。 郑凌舟整个人彻底恍惚。 虽然她丑得不堪入目,但她那一笑,还是瞬间将他心魄抓住。 她在笑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 李卿落没有犹豫的抬手便向他射出手腕中的袖箭! 郑凌舟虽然狼狈躲过,但还是被她的袖箭擦破了脖子顿时鲜血直流。 他气的大喊:“果然是你!” 李卿落没有理他。 只是跟着肃王冲向莲花教主。 郑凌舟心中意识到不妙。 若她是李卿落,那这个月五爷又究竟会是谁 而且,那月五爷的目标突然直转冲向教主,他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他的目的是要杀教主 虽然他郑凌舟说不上是对莲花教主忠心耿耿,他与郑婉袖姐弟投身莲花教所做一切也都只是为了推翻大梁为他郑家复仇,但是莲花教主绝不能死! 莲花教主死了,莲花教必会分崩离析,再不成气候! 然而他才刚爬起来,四周突然弥漫起一股浓浓白烟。 远处的铁骑打马声越来越近,这就像是一场抓捕他们莲花教的阴谋,早已给他们织好了密密麻麻的网子。 而他们,根本无处逃生…… 莲花教主看到四周的浓烟,彻底意识到了不妙。 她转身大喊:“来、来人!快保驾本宫离开!” 然而她身后的人,却早已统统离奇地消失不见。 地上死伤一片,原来都已被戴着白色蛟龙面具的月五爷给悄无声息地杀了个干净。 月五爷从烟雾中逐渐现身。 他手中提着的,不过一把最最普通寻常的刀。 此刻因为染满鲜血,莲花教主见之心尖发颤,只觉阵阵寒气直逼自己—— “你、你到底是谁” 她的气势并不虚弱,毕竟是堂堂莲花教主。 可对上眼前的月五爷,她心底却忍不住的发虚起来。 月五爷并未答话。 只是盯着她,好似在微微地笑。 莲花教主突觉背脊一阵发凉,她扭头瞬间,一根袖箭‘咻’的一声刮起她的面纱,从她脸上飞掠而过—— 第276章 沁玉就是莲花教主! 面纱脱落的瞬间,李卿落终于看清那张脸。 是她!? 就在此时,郑凌舟也终于突破迷雾杀了进来。 莲花教主一声惊叫,急忙捂住自己的脸。 月五爷抬脚杀了过去,郑凌舟毫不犹豫便将手中的刀转手飞掷扑杀射向了另一边的李卿落。 月五爷只能手势一转,手中的刀也跟着过去替李卿落拦下差点就取了她脑袋的刀锋。 “走!” 郑凌舟深深看了眼李卿落一眼,带着莲花教主跳出浓烟白雾。 然而外面早已被官兵包抄,大多数没有及时撤离的莲花教徒都被抓了个正着。 莲花教主和郑凌舟只能丢下教徒,又废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脱身逃走。 等冷电和追雨都脱身找过来的时候,李卿落和肃王也都已经悄然离开了。 苍松后山小院。 李卿落将自己彻彻底底清洗干净后,门被敲响了三声。 等她穿上衣衫出去开门一看,门外并无人影,但门口地上却有一瓶伤药膏。 她捡起来一看,想起什么,尴尬得彻底红了脸。 李卿落赶紧将门重新关上,然后一瘸一拐地回到榻边重新褪下全部衣衫,撩起裙摆。 她双腿内侧的伤,在回程时,就被肃王发觉了。 原本她身上就已经满是血腥味,然而今日好干净的肃王殿下自己也是浑身脏污,所以本不应该互相嫌弃的。 可李卿落在上马时忍不住地低哼了一声。 实在是几趟快马,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她这回也实在苦不堪言,自己都察觉到了两腿间的血水粘腻。 若不是身上的血腥味掩盖,只怕早就被肃王那灵鼻子给闻到了。 当时,段容时便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不过这回,嘴毒的肃王殿下好歹嘴下留情并没有揭破此事,只是原本打算让她继续叉腿坐后面的,却又突然临时改了主意。 段容时让李卿落双腿合拢侧身坐在了自己身前。 直到一路回到苍松山,二人都默契地没说一句话。 药膏冰凉,李卿落敷上的瞬间便已觉得舒服了很多。 她躺着休息了一会儿才又爬起来重新穿戴整齐并梳妆了一下。 来到窗边,推开窗往下俯瞰。 李卿落如何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到这苍松山小院来落脚。 青松观也在这苍松山上,只不过一个占着前山,一个占着后山。 当初自己第一次来青松观投奔祖母时,肃王就住在此处吧? 那时他是这后山无人敢扰的贵人。 而自己还不过是一棵野生野长的杂草…… 哪曾想有一天,她真的能抱上这个贵人的大腿? 世间缘分,果然从无预测。 “姑娘,姑娘?老奴回来了,您在吗?” 郑嬷嬷? 李卿落立即过去开门,看到郑嬷嬷安然无恙地回来她才松了口气。 “您去哪儿了?是肃王殿下的人带您来的?” 郑嬷嬷很是委屈:“姑娘,老奴一抬头您就跟着肃王殿下跑了。老奴后来和南宫先生会合,您都不知道,俺们两个这回也算是九死一生了!” 李卿落让郑嬷嬷进来。 “怎么回事?殿下说他派师父去做了一件重要的事,师父呢?他老人家可好?” 郑嬷嬷:“确实重要。南宫先生倒没什么,就是殿下让南宫先生去偷人。” 李卿落怀疑自己听错了。 “啊?” 郑嬷嬷赶紧‘呸呸’打了一下嘴巴子:“是那个偷人,就是把人给偷出来。殿下还未与您说么?南宫先生把扎伊娜给偷出来了!” “所以,我们才被莲花教一个女香主穷追不舍了这大半日,好不容易有殿下的人来接应才脱了身的。” 李卿落瞬间瞪大眼:“扎伊娜?所以扎伊娜也在这里?走,带我瞧瞧去!” 她就知道肃王今日不可能只算计了血蛊虫。 不过出房间前李卿落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先做。 她给城里的祖母先写了一封信,告诉她老人家自己还要耽搁两日才能回去。 然后又给庄子上捎了信,说她今晚不回去了。 把这两封信都交给郑嬷嬷,让她托肃王的人马先送走后,然后才又去找的肃王。 段容时将头发丝都洗的干干净净后,正换了宽松的大氅盘腿坐在榻上喝茶,追雨来报:“殿下,允王和晋王殿下都已回城。” “允王殿下的眼睛……该是没救了。” “晋王殿下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没想到他竟然也深藏不露,是个会武功的。” 段容时听闻并不惊讶。 “三哥一向颇有城府,是他们都小瞧了他。” 显然,他一直都知道晋王会武功这件事。 “而且,他比段容轩有骨气。” 允王名段容轩,所以肃王口中的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晋王段容决。 这在肃王口中,已经算是很高的赞扬了。 段容时:“对了,梁高今日抓了那些莲花教徒,让他审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不管多惊骇意外,都先给本王报过来。” 梁高是兵部侍郎,也是今日亲自带兵出城,配合冷电突袭抓捕莲花教徒之人。 追雨:“是,殿下。” 声音刚落,门外敲门声响起:“殿下,民女李卿落求见。” 段容时立即收拢衣襟,又穿了一件外衫,然后才起身亲自过去开了门。 见她虽然妆扮的简单,但好在干净清爽了不少,眼睛都不由舒服了起来。 李卿落也在看他。 果然,还是干干净净、矜贵清冷的肃王殿下更养眼睛。 二人都看过彼此后,肃王开口便道:“既来了,陪本王一起用饭。” 语气自然不容拒绝。 不过此时天色已经黑透。 李卿落跟着奔波了一天,确实早已又饿又累。 他说完便转身有让她进来之意。 李卿落站在门口看见追雨,她瞬间一笑。 “追雨郎君,今日那个莲花教主可是你扮的?” 追雨‘嘿嘿’一笑,立即不要脸的凑上来:“这都被姑娘您给发现了?像不像?仙不仙?” 李卿落一个‘仙’字还没夸出口,段容时扭头眯眼看来。 “追雨,你的事情办好了?” 追雨一个激灵,再不敢啰嗦,赶紧拔腿就跑了。 段容时又看向李卿落:“你找本王何事?” 李卿落心中一惊:殿下心情怎么又不好了? 但她也没有多想,开口问道:“殿下,民女可否见一见那扎伊娜?” 李卿落说完便又看见屋内窗边的矮榻上有个眼熟的琉璃瓶。 是血蛊虫。 段容时还未应答,冷电匆匆快步而来。 “殿下,山下青松镇出事了。” 青松镇在青松观的山脚下,也就是前山脚下。 李卿落几人出了小院,爬过一个山坡就看到前方夜空下有隐隐亮光。 再往前走穿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的瞬间,终于看清山脚下的一片火光。 熊熊火势,将那一片的房屋都给烧了起来。 “是青松镇,着、着火了?” 郑嬷嬷瞪大了眼。 李卿落:“不,是葡京赌坊着火了。” “莲花教主藏身之地被揭破之日,便也是这个地方不复存在之时。” 今日这些消息定会传回金陵。 王公贵族、门阀子嗣,今后谁还敢明目张胆的再跑来莲花教的地盘一掷千金? 莲花教必然可惜这么个敛财之处,毕竟天下可再没有第二个葡京赌坊了。 但允王和晋王都险些丢了命,朝廷人马也必然已在前来剿灭此地的途中,所以葡京赌坊自己一把火烧了,是为断尾自救。 烧了一了百了,朝廷反而很难再抓到什么。 段容时看向了冷电,冷电立即示意郑嬷嬷,二人退到了稍远的位置后,段容时才开口低声问道:“你今日看见了?” 李卿落:“殿下说的是莲花教主?” “民女确实如何也猜不到,莲花教主竟然会是沁玉公主。” 她是两国公主,地位高崇,深受两国百姓爱戴。 虽然被楚国皇帝给安排了一门很差的婚事,但以她的能力,难道无法摆脱吗? 为何她高高在上的公主不做,却要做一个邪教头目,难道她真的想要推翻楚梁二国之政,做自己理想国度的女皇? 李卿落心中的震惊,直到现在还没平复。 倒不是厌恶,而是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女子。 但看段容时始终平静的神情和半点意外也没有的样子,李卿落:“殿下果然早便知道了。” “您一直知道沁玉公主就是莲花教主,知道葡京赌坊底细,知道一切。” “所以您……” 说他包庇沁玉公主,可今日却把莲花教主给算计了个彻彻底底。 甚至这场大火的结果,可能他都想到了。 估计沁玉公主自己到现在都还在懵,究竟是如何将血蛊虫和扎伊娜这个巫女同时都弄丢了的? 不过月五爷最后不跳出去声东击西的和追雨配合,那血蛊虫或许还真不一定能轻易到手。 “殿下,您究竟在想什么?” 又在算计什么? 说他被关肃王府闭门思过,他却化作月五爷的身份在外翻江倒海。 继续搅弄风云。 说他为民为国,但却又纵容自己的表妹统着一个邪教胡作非为,祸乱朝堂、江湖、民间上下。 甚至他明知葡京赌坊底细,却放任其声势越来越大,直到今日一夜被毁。 他好像运筹帷幄掌控一切,所以他今日是否也算计了自己? 似乎知道她此刻心之所想,段容时抬脚向她走来。 “所以,你怕了?” “你怕本王算计你。” “你怕本王了?” 他的声音咻然变紧,压在喉间,对她步步紧逼而来。 第277章 落儿贪图肃王美色? 李卿落:怎么突然扯到她身上了? 她心里确实有些害怕。 所以在看到肃王抬脚向自己走来时,李卿落忍不住地向后退去。 但她却忘了脚边是山崖,一脚踩在松软的落石上,脚下一空身子一晃就向山崖下栽去—— 李卿落甚至来不及惊呼出声,肃王就脸色一变,伸出双臂将她一把搂了回来。 夜风寂静。 李卿落惊慌失措下,主动伸手抓紧了肃王的衣襟。 然而,或许是因为大氅太过宽松,她这一用力竟将肃王的领口整个扯开,半个胸口的雪白瞬间全部裸露在了夜色之下…… 李卿落:…… 段容时:…… 凝固的尴尬之下,二人都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除了山洞那一次的主动扒衣服,李卿落寻常哪里经历过这种荒唐事? 一时彻底愣在原地,死死盯着眼前这一片让人挪不开眼的颜色。 回忆尽数涌回脑海。 肃王殿下的身子有多好看? 她应该是这世上最清楚的女娘了。 瞧着虽不如女子那般柔软,但其实真的很好摸…… 紧实的手感,漂亮的线条…… 李卿落手指蠢蠢欲动,头顶一道声音落下:“李卿落,你看、够、了、没、有?” 肃王低头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警告。 李卿落一声惊叫,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 肃王:…… 他先将她转了个方向,等她彻底没了危险后才松开了手。 李卿落转过身去这才连连声道:“殿下,对、对不起,民女不是有意的。刚、刚刚一切都是意外,民女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肃王:这话她自个儿信吗? “行了,回吧。” 他不再揪着她说刚才的事,转身扯拢衣领,自己大步流星的先行离开了此处。 可惜夜色太深,李卿落没有看见他从脖子连到耳根一片的嫣红…… 李卿落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郑嬷嬷跟上来:“姑娘,怎么了这是?” 不怪她什么也没看见。 实在是她老眼昏花的,又被冷电东拉西扯的一直岔开主意力,所以根本不知道李卿落刚刚又把肃王轻薄了一番这种事情。 李卿落又哪里说得出口。 她只能扣着脑袋说:“嬷嬷,我好像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姑娘。” 她刚刚竟然想伸手去摸摸肃王殿下的胸膛! 之前在山洞里又不是没有摸过!! 刚刚竟然还那么贪色! 而且更让她羞耻的是,她还偷偷地咽了两口口水…… 李卿落心里难过极了。 她觉得,若是自己是个什么郎君,怕也是个品行不良洁之人。 这对她的打击,非常的大。 郑嬷嬷:“姑娘,您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姑娘性情至纯至真,身边明明有这么大块儿肥肉,您也没想着要去吃,老奴是没见过比姑娘还缺心眼儿的了。” 李卿落:“我还真的饿了,咱们赶紧先去吃饭吧?” 郑嬷嬷怀疑地看了李卿落一眼:所以姑娘是真不明白,还只是过于清醒,所以不愿去想? 毕竟那可是肃王殿下! 这天下敢肖想他的女娘,怕是没有几个。 李卿落并没被段容时拒之门外。 两个人坐在一起用饭,郑嬷嬷和冷电本想伺候,但都被段容时给赶了出去。 于是,李卿落成了那个伺候肃王吃饭的人。 “殿下,这个您吃不吃?” “这个呢?” “这个尝起来还不错,脆脆的很下饭。” “这鱼肉有些老了,殿下您要吗?” 肃王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眼前的骨碟里还被李卿落堆了一座小山。 虽然她一直在给他布菜,倒也不耽搁她自己吃得比他更多。 段容时看着自己空空的饭碗有些发愣。 他对用饭之事,从不上心。 或许是因为自母妃去世后,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用饭,没有意思,更没有食欲。 吃饭对他来说,不过是填饱肚子,活着罢了。 直到遇到她…… 她做的饭菜出其意料的合他胃口。 倒也不是多精美,如何得绝顶美味。 不过是因为他好像吃到了一丝从未吃过的烟火气,吃到了一点能品出来的味道。 他原以为,只是因为她做饭菜的手艺不错。 却不想今日与她一同用饭,竟然也能食之大开。 为何会是她?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明明已经吃了很多,却还吃得那么香,自己竟也忍不住又喝了一碗汤…… 原来,她不只是做饭好吃。 对他来说,还是个下饭的女娘。 段容时忍不住轻轻勾唇。 “要不要到本王身边来?” 他此话一出,险些自己咬了舌头。 李卿落抬头看向他:“殿下您说什么?” 她呆愣住了。 这、这这…… 段容时握拳一声轻咳,脸上闪过一抹从未有过的不自在:“本王的意思,是你替本王做事。本王护你秀丽将军府一世。” 他再三抛出此话,一开始给她选择,现在是直接利诱了? 祖母阔别朝堂三十年,一个秀丽将军府只有她们祖孙二人,若是遇到事情确实很难支撑。 李卿落明快回道:“民女若是不想背靠殿下,今日也不会和殿下配合,揭开莲花教主的面纱了。” 虽然她乔装打扮过,但哪里还有回头路? 郑凌舟一定看破了她的身份。 而且,沁玉公主就快回金陵。 李卿落现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虽然心里也有了防备,但她清楚自己处境,明白仅凭如今的自己是完全无法与沁玉公主抗衡的。 所以得了肃王的这个承诺,她又怎会不知好歹?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卿落也该真正为秀丽将军府的未来做个打算了。 李卿落起身郑重见礼:“民女自知民女和秀丽将军府什么也没有,但承蒙殿下不弃,愿给民女一个将来保全自己和祖母的机会。” “从今往后,若是殿下有用得着民女的地方,民女必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气势很足地表了决心,段容时却隐隐皱眉。 为何他觉得,此事哪里不对? 青松镇外。 沁玉公主蒙着面纱,穿着一身洁白坐在马背上,眼神阴鸷而又冰冷的盯着满天火光,浑身充满怒意和腾腾杀气。 “月、五、爷!” “今日之仇,他日我沁玉必定报之!” “管你究竟是谁,今日害我断尾自救,多年心血付之一炬,种种算计失去,如此滔天大恨必定不共戴天!” 身后阵阵马蹄声传来。 是沁玉近身的八位玉使,终于姗姗赶来21。 “属下等,参见主子!” 八位玉使齐刷刷的跪地后,又纷纷起身上前来关切的查看沁玉身上是否有伤。 确认主子没有大碍后,八人纷纷开始请罪。 “怪属下等这次没有护在主子身侧,这才让人有机可乘算计了主子一场。” “若是属下等在,今日必定将那些胆敢冒犯主子之人,统统杀之殆尽!让他们有来无回!” “主子,让您受委屈了。” 沁玉心里虽然恨,但仍保持着一分理智,并未迁怒到她们身上。 “是本宫此次大意了。也不怪你们,你们恰好都被本宫派出去办事,本宫一向算无遗策,没曾想本宫这次也着了道。” “只是莲花教中,必有叛徒!” 八位玉使一听,纷纷变了脸色。 “叛徒?” “会是谁?” 沁玉摇头:“你们知道,本宫一向不管教中事务。当初建立这莲花教,本也只是想集结江湖中的一些势力,以便将来为我大事所用,便是我也没想到莲花教会有今日这番成就。” “如今我虽名头上为教主,但说句好听的我是教主,难听的是教中大权并不在我手中。而是在那郑氏姐弟手中!” “所以要肃清教中叛徒,也并非本宫一句令下便能有结果。” 玉使:“这有何难?主子您当初为了分权,设立四大护法和各香堂主,如今只要将四大护法还有各香主手中的权势拿回来便是。所有有反叛之心者,统统杀之以儆效尤,自然会令他们心中生畏。” “不过一对江湖姐弟。” “难道没有教主,他们还能成事?” “您才是莲花教的莲花神,教中信徒也都是奔着您来的,他们想要的理想国度,也是主子您的心之所向,只有您的理念才能替世人达到光明的那一天。” “所以,若是郑氏姐弟真有了不该有的叛贼之心,就杀了他们就当肃清教务吧!” 沁玉也是如此想的。 她碍于自己公主身份,所以并不能对天下公布莲花教主的真身。 一直以来,也只能站在莲花教的背后行事。 但如今不能在等下去了。 那个人需要她,她必须把所有一切握在手中,才能与之并肩。 虽然很可惜会丢了郑氏姐弟这对左膀右臂,但那郑凌舟今日分明有所察觉月五爷的身份端倪,却在逃走后仍守口如瓶不肯说一个字。 沁玉气的抽剑给了他胳膊一刀。 这个混账东西,忘记当初是谁抬举他,给他这些地位了? 如今在教中拉拢势力,巩固地位,立威戴信,真以为她全然不知? 既如此,就别怪自己翻脸无情。 沁玉:“要让他们就范,还不简单?” “郑氏姐弟对外宣称那骠骑将军府嫡长女李卿落是他们的外甥女,要一众教徒见之绕行,不能冒犯。听着是在给那嫡女撑腰,但一个庶子的舅舅,也敢如此宣称,也就想骗骗那山里出来的蠢货。” “这一切,还不是为了那个病秧子?” “真当本宫不知。” “虽然对付他们本宫只需对那病秧子下手更会让他们方寸大乱,必定乖乖就范交权,但本宫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将多年情谊彻底消磨。” “好歹,本宫也愿意再给他们姐弟一个机会。” “既如此,那就先抓了这个李卿落,看他们究竟要做如何抉择了。” 沁玉阴狠地眯了一下眼,反正那个李卿落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竟敢违逆自己的警告,再三接近段容时。 沁玉一直腾不出手来收拾人,这回新仇旧恨那就一起算! 第278章 裴三要自我了结?老国公奄奄一息! 玉使们听了纷纷激动上前。 “主子,此事就交给属下们吧!” “属下等,一定将此女绑来亲自交给主子。” 沁玉闻言厉声道:“绝不可大意。此女虽然自幼在乡野长大,但她毕竟是将军府的血脉,她的祖母虽说老了,到底也曾是叱咤战场的女将军。” “听说她回金陵也才不过大半余年而已,如今就已经彻底拿回自己的地位。” “东吟巷如今败落,那个假千金的下场甚至她的哥哥种种,本宫都有所耳闻。本宫总觉得,这些事或许都与此女脱不了干系!” 玉使们都很吃惊。 “这么厉害?” “可她究竟怎么做到的?” 沁玉冷哼了一声:“此女,绝不可轻视。” “但也不必太过紧张。” “切记,谨慎行事,要拿下她也并非难事。” 沁玉说完抬头看向满天的熊熊火光,心中终于缓缓平静了下来。 今日跌重,她来日必要统统拿回。 一个小小的李卿落,她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那个月五爷……到底是不是肃王段容时? 裴轻鸿和裴老国公又下落不明,无法确定究竟是否在他手中? 若是血蛊虫和扎伊娜都落到他手里的话,只怕狂血病的真相再难瞒住了。 不过…… “我乃天命之女,绝不会输。” “驾——” 漆黑夜里,马蹄声带着势必决胜的信心,向南一路远驰…… 李卿落睡了一觉起来,便收到了祖母的回信。 “落儿,在外行事切记注意安危。家中一切,不必挂心。” 李卿落反复地多看了几遍,直到听见追雨来敲门:“姑娘,殿下说您昨儿想见的人,今日可以带您去见了。” 李卿落立即起身:“扎伊娜?” 没想到,这苍松后山小院不仅仅是个小院。 小院后面的山崖峭壁上有一条极窄的鸟道,而这鸟道的尽头,竟然还有一个石牢。 李卿落跟着段容时,郑嬷嬷和冷电还有追雨三人前后的护着。 只是郑嬷嬷看到鸟道就腿软发虚,走了几步就折回去放弃了。 “姑娘,老奴在这儿等您回来!” 她放弃的干脆,把人托付的也很干脆。 “肃王殿下,我家姑娘可就交给您啦!哎呀,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 李卿落不敢分神,因为一个恍惚可能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所以她走的极慢。 肃王今日也不着急,偶尔还低头看向身后另一双脚。 特别窄的地方,甚至会停下来,把追雨都走的没脾气了。 殿下,您快把您的衣袖给姑娘牵着呀! 实在不行,小的衣袖也愿意借给姑娘的!! 冷电倒是很淡定,似乎早已习惯了殿下如今突然的各种反常。 好在,李卿落并不是磨磨唧唧的人,走了一会儿适应这条路后,就跟着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几人就到了崖壁石牢。 李卿落看到了扎伊娜,还看到了师父南宫狄。 “师父?您昨晚难道一直都在这里?” 她是说怎么看到了郑嬷嬷,却一直不见师父的身影。 李卿落快步过去,看到南宫狄有些憔悴的样子,心中不由担心。 南宫狄摆摆手:“为师没事,不过替殿下办点小事罢了。” 肃王随即也开口解释道:“本王托南宫先生看守一晚扎伊娜。劳烦你了,南宫先生。” 他客气的模样,让李卿落觉得有些陌生。 南宫狄连连向后退去,朝段容时拱手:“肃王殿下客气了。不过此巫女,昨晚的确如殿下所料那般清醒过,好在在下提前有所防范,这才没有让她逃脱。” 扎伊娜清醒过? 李卿落走上前去,看向眼前这个面容不老如同青春少女,然而却一动不动的扎伊娜,心中疑惑重重。 她想起昨日在葡京赌坊,装成小厮的沁玉公主介绍扎伊娜时说过的话。 虽然那些话分不清孰真孰假,但她说过一句:“只可惜她如今遭了反噬,现被她下蛊之人已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或许已经奄奄一息快死了吧?” 倘若此句是真的…… 李卿落:“被她下蛊之人就是老国公?现在老国公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所以她也遭连反噬,不能动弹不能言语了?” “昨晚若是清醒过,难道是老国公清醒过?” “他们二人如今是一体,同生共死!?” 李卿落的猜测,让南宫狄深表认同。 “落儿猜的或许没错。” 肃王没说话,只是深深看了李卿落一眼。 然后转身带着李卿落又往里面走去。 这个石牢很深。 越往里面走,越是不知尽头…… 漆黑一片时,冷电终于点燃一根火把。 眼前有扇木栅门,推开进去后,又是一道铁栅门。 门里滴滴答答有水声,随着火光照亮,眼前一切逐渐开朗清楚。 李卿落看到了裴家三郎,裴轻鸿。 他双手被高高吊起,脚尖可以着地,但整个脚却落不到地上。 他浑身的血痕都早已干透发黑,一张脸还算完整,但双手血肉模糊,瞧样子已经快废了…… 看来,他被折磨的很惨。 李卿落见他在这里,心里并不怎么震惊。 她早便猜到了,老国公可能已经落到了肃王手里,不然沁玉公主不会搞那么大的阵仗把血蛊虫拿出来拍卖,更不会把扎伊娜推到人前。 看来,沁玉公主昨日是真的想给肃王下套! 一定是老国公或是裴轻鸿手里有什么她必须要得到的东西,不然她也不会冒着整个葡京赌坊的危险做出昨日的事来。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肃王没有落入她的圈套不说,反倒把扎伊娜和血蛊虫都得到了手。 李卿落看着眼前的裴轻鸿,心里也并没有什么感觉。 虽然她曾在义庄救过他一命,也在他的思园住过几日。 甚至她曾以为,他会是个很不错的远房表兄。 但自己也在上次被他抓到裴家甚至险些丢命之事上,与他算是彻底分清界限了。 “是你……” 裴轻鸿抬头睁眼看到了李卿落,一阵苦笑。 “没曾想……有朝一日,会让你看见我这幅样子……裴某……实乃羞愧至极。” 他淡淡垂下眸,眼中尽是破碎的寂灭。 看到这一幕的追雨和冷电二人迅速对了一眼目光。 这是……? 二人冒着断脑袋的危险也忍不住地看向自家主子。 怕是主子也没想过,李姑娘和这个裴三,看起来像是有过往之似的样子吧!!? 果然,他家王爷瞧着一副淡定模样,但其实已经在咬牙帮子了! 哎哟—— 冷电都忍不住酸涩了。 他家王爷,这辈子哪里吃过这种苦? 段容时:“看来,你们二人果真是旧识了?” 肃王说着走到一旁太师椅坐下。 李卿落:“殿下忘了?民女的祖母是裴家之女,我与裴三郎君,确实算得上是远房表亲。” “而且上回,配三郎君将我与潘大姑娘一起绑到裴家地牢,若不是我们侥幸逃脱,只怕也早已经成了我那大外舅公的血奴了。” 裴三郎迅速抬头向她看来,瞳孔紧紧一缩:“果真是你!” “我……我并不知道那是……你。” “罢了,知道又何妨?” 他嘴角牵起浓浓化不开的苦涩:“事已至今,确实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李表妹,你一向仁善,为何要跟着这个暴虐之人为伍?” 段容时挑眉。 指尖微动,已是动了杀意。 然而李卿落站出去一声低喝:“闭嘴!” “殿下若是暴虐,那你又是什么?” “杀人如麻,玩弄人命。” “王爷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你杀的那些女娘,那些无辜性命甚至十二娘……难道也是该杀之人吗?” “十二娘死的时候,你就在跟前眼睁睁地看着吧?” “你是她的三哥。” “也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手足,你如何对她的?” “血亲尚且如此,如今你说肃王殿下暴虐!?” “裴三,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都可以说,唯独你这个冷血残酷之畜生不配!” 肃王嘴角微微勾起。 裴三却是‘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他脸上眼泪滚滚流下。 “你以为,我想这般活着,做下这些孽事?” “我何尝不想,只是做个裴家三郎!?” “我——” 他突然气急攻心的吐了一口血出来,然后闭眼瞬间强行运转内力,追雨见状即刻上前,抬手就给裴三郎塞了一颗药丸。 “想自我了结?别急啊,裴三公子。” “该你说的话,还没说完呢。” 追雨拍了拍手,见裴三再度提力,显然无法运转内功了,这才满意的又退了下去。 李卿落也不想再多言。 段容时见状,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冷电即刻扭头走进里面更黑之处。 不一会儿,冷电就和人将一个满身脏污狼藉的老人抬了出来。 此人,正是昏迷中的老国公。 瞧他样子,倒是没有受刑。 可他很明显已经神智不清,形如枯槁,奄奄一息了。 李卿落走上前去,老国公瞬间动了动眼皮,段容时见状立即起身过去将她一把拉至身后。 然后吩咐冷电:“去,都带上来。” 李卿落很奇怪,怎么好像她刚刚靠上前那一瞬,老国公好像要醒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身前的肃王,段容时对她微微颔首。 “你与他有血亲关系,而且你是你祖母的嫡亲孙女,所以你的血对他来说,或许更加异常的香甜美味。” 李卿落听见这话,瞬间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香甜,美味? 这是形容人血的吗? 然而她很快想起南嘉临死前听见的那些话,还有洛神医说过狂血症村子的情况。 狂血症病人,异常喜欢血亲之血! 第279章 杀死血蛊虫! “这是裴家的姑娘?” 李卿落看到一个眼熟的女娘被带了上来,瞬间便记起了是在裴家见过。 不仅如此,扎伊娜和血蛊虫都被带了过来。 李卿落看到血蛊虫在琉璃瓶里突然变得异常活跃。 虽然它仍旧只是在瓶子里蠕动,但是速度却变得非常快。 就像是外面有什么令它异常兴奋之事,无法控制一般。 若不是还有瓶塞挡住,只怕它是真的要夺瓶而出了! 追雨:“姑娘,这是裴家五姑娘,是和裴三郎同一个祖父的嫡亲堂妹。” 李卿落确实记起,她是时常跟在裴四娘身边的那一个,原来是裴五娘。 “她怎么也被绑来了?裴四娘如今被封为答应,你们如此明目张胆地绑了裴家姑娘,她不明不白地失踪再回去还能活命?” 追雨‘嘿嘿’一笑:“姑娘,她就活不到回去的。” 说完,他就拿了个小碗和小刀,蹲到昏迷的裴五娘身边一刀下去,拿着裴五娘的手腕开始放血。 李卿落瞪大了眼,撇开了头去。 这一瞬间,她不经意的对上裴三郎的目光。 看见裴三郎满目哀戚的望着自己,李卿落胸口仿佛被瞬间堵了一团什么东西。 然而,她并未逃避。 她甚至目光更加尖锐地盯着他,眼神仿佛在说:即便是你同房的妹妹,你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什么也不做吗? 她知道,若是他肯开口说些什么,裴五娘就不一定会死。 裴轻鸿被她目光狠狠一撞,最终也只是无力垂下眼眸。 等追雨把裴五娘的伤口又给扎上,李卿落才又转过视线来。 她看着追雨将一碗血直接喂给了昏迷的裴老国公。 段容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等了半晌裴老国公并无什么反应,然后他盯着那血蛊虫,突然奇想又让追雨把碗中的血剩余的血滴喂给血蛊虫。 裴三郎听见此话突然神情大变,并惊慌大喊:“不!” “肃王,不能这么做——!” “若是如此鲁莽行事,必有不可估量,无法承担的后果!” 肃王:“哦?那就是本王必须得这么做了?” “追雨。” 追雨赶紧上前,打开瓶塞倒入血滴然后飞速再塞入瓶塞。 裴三郎喘着粗气,满目惊骇地看着这一幕,却根本无力阻止。 血蛊虫吃到鲜血,还是裴家之女的鲜血,瞬间更加的欢舞起来。 就是可惜,这里可没有一个大桶将它放出来变大,所以它只能疯狂地在琉璃瓶里扭动,然后原本粉色的肉身逐渐变成了竟变成了血红色。 连裴三郎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 琉璃瓶嘎吱一声响,李卿落意识到不妙:“小心,可能要碎……” 她话音未落,琉璃瓶果然‘嘭——’的一声巨响,瞬间炸了个粉碎。 肃王抬起手臂并利落转身将李卿落完完全全的挡在自己怀里,并用衣袖挡开了飞溅而来的琉璃碎片。 碎片飞过他的手背,还是落下一道划痕。 瞬间鲜血直流,落在地上。 而裴五娘虽然人还昏迷,但她先前被放血时,地上也撒了不少血滴,所以此刻四周弥漫着的血腥气无比浓烈。 血蛊虫从琉璃瓶身中落了出来。 它安然无恙不说,还在地上疯狂扭动起来。 只是可能因为它并未身处水中,所以身体并未像上前那般迅速**,只是像只蚯蚓一样弓起身体,想要向地上有血迹的地方移来。 段容时皱紧眉头,和李卿落一起再看向老国公和扎伊娜,只见二人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裴三郎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再、再等……等等!” 他不信,这么做并未如他预估那般发生什么大事。 那血蛊虫在地上爬着爬着竟然一头软了下来。 只是张着一张嘴,就像是彻底枯竭了一般,软塌塌的没了动静。 然而就在此时,扎伊娜却突然浑身抖动了起来,很快她整个人就从椅子上抖落滑到地上,整个人都在不停地抽搐,甚至开始口吐白沫…… 但再仔细一看,李卿落吓得一声惊叫:“虫!虫子!” 扎伊娜吐得哪里是白沫? 根本就是一口一口的白色虫子! 那些虫子落在地上还在疯狂地蠕动,但是渐渐地随着扎伊娜的安静,虫子也都死了。 扎伊娜睁着眼,眼珠一动。 她像是彻底醒了过来,一个翻身看清眼前一切后,突然就扑向地上早已没了动静的血蛊虫。 扎伊娜抓起那血蛊虫就要塞进嘴里,段容时立即大喊:“拦住她!” 扎伊娜将血蛊虫塞入口中已经一半,却又被追雨和冷电,还有影卫扑上前一把摁在地上。 那血蛊虫被追雨一把抓住尾巴。 然而血蛊虫已经被吞了一般,它碰到了扎伊娜口中的唾液瞬间便又有了生的迹象。 追雨只能强忍着恶心拽着血蛊虫赶紧往外拽。 扎伊娜‘咕咚’一声,血蛊虫腻滑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扎伊娜的喉管滑落—— 眼看追雨就要彻底抓不住了。 李卿落毫不犹豫立即快步上前,掏出匕首划破手掌,淋漓的鲜血对着扎伊娜的嘴巴滴了下去。 扎伊娜突然就不动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追雨缓慢的拖着血蛊虫要出来…… 谁知血蛊虫竟真的彻底活了过来,然后就突然疯狂地在扎伊娜的嘴巴里扭动起来,并在扎伊娜的嘴巴里迅速长大,眼看它迅速堵住了扎伊娜的整个嘴巴,甚至扎伊娜的喉管都看着鼓大起来。 扎伊娜痛苦的睁大了双眼,双目赤红含着泪水,眼看就要窒息,追雨却怎么也拽不完这东西。 李卿落没有犹豫的用流血的那只手直接接过追雨手中的血蛊虫尾巴! 果然,血蛊虫更加疯狂起来,甚至整个肉身越来越红,红到发黑的颜色。 李卿落甚至感觉到,这血蛊虫在顺着伤口吸食自己的血! 李卿落手起刀落,直接用手中匕首一刀割断血蛊虫的尾巴。 血蛊虫瞬间瘫软了下去。 然后‘哗啦啦’地顺着扎伊娜的嘴巴开始向外倾泻——一滩的脓和血水。 李卿落被恶心坏了。 和追雨一起都赶紧向后退去,肃王早已过来,李卿落往后一退便撞到他的胸膛。 她抬头迅速的和肃王对视一眼后,感觉到肃王很生气后立即便道:“刚刚情况紧急,民女没来得及禀告殿下就私做决断,还请殿下恕罪!” 她也没成想,这血蛊虫这么不经杀。 不过一刀,就彻底死透了。 段容时知道此时不是与她计较的时候,所以只是狠狠瞪她一眼:“李卿落,你又找死?” 他凶神恶煞地凶完却又一把抓起她的手,用自己撕碎的衣带迅速紧紧缠住她的手掌。 然而李卿落这时也才发现,他也受伤了? “殿下!您的伤!” 她想起刚刚的琉璃碎片,难道是那时候? 李卿落每每被肃王护着,她也不是真的白眼儿狼。 随即自己也跟着有样学样的撕破衣袖,然后反手给肃王也包扎了起来。 其他人:…… 裴三郎突然大喊了一声:“大祖父!” 只见一直毫无动静的裴老国公转头竟‘哇’的一声,吐了一口浓黑的鲜血! 然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底竟是一片清明。 “这……这是何处?” “你们……是谁……” 直到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扎伊娜身上,他神情瞬间激动起来:“扎、扎伊娜……” 扎伊娜也趴在地上。 她还在大口大口的呕吐着血脓水,等口中的血脓水都吐尽后,她伸手将血蛊虫的皮囊一把给扯了出来。 扎伊娜这才抬头看向裴老国公。 她爬着过去:“裴郎……” 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裴老国公拉着她,额头紧紧与扎伊娜靠在一处:“没想到,你一如往昔……还如当年那般明艳好看。可我,却老了……” 裴老国公伸手心疼地替扎伊娜擦掉下巴的血迹,却在伸手的瞬间看见自己已是皱皱巴巴的手,一声叹息。 李卿落和段容时对视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总觉得裴老国公好像变了! 她和肃王走过去。 段容时:“裴老国公,您可还记得自己发生过何事?” 裴老国公却紧皱眉头先问他:“你是谁?我怎么会在此处?还有,你为何要将我家三郎吊起来!?” “还有扎伊娜……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来他还认得裴三郎。 但是,他却不认识肃王。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将自己囚在裴国公府三十余年,没有见过肃王也并不稀奇。 只是他突然彻底清醒的样子,好像对自己之前的病症并不清楚。 是因为血蛊虫死了,而他吐了一口黑血? 裴三郎也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大祖父……您,您真的没事?” 裴老国公提起精神:“我自然——” 然而话音未落,裴老国公就突然捂着胸口,一声提不上来,瞬间又昏厥了过去。 扎伊娜扑在他的胸口着急而又悲痛的大喊:“裴郎!裴郎——” 喊不醒裴老国公,扎伊娜扭头朝着李卿落和肃王连连磕头:“求求你们救救他,赶紧救救他吧!” “你们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们!” “救救他——裴郎!!” 第280章 血蛊虫真相! 李卿落好奇地盯着坐在廊下的扎伊娜。 不过一个时辰,她的头发就已经花白了一半。 不仅如此,她的皮肤好像也在不断地衰老…… 血蛊虫让她容颜不改。 然而血蛊虫一死,她就好像被扯了遮羞布一般,即将彻底显出她本来的面容和岁月。 但她此时好像并不在意自己即将会变成如何模样。 只是静静地坐着凝视着眼前那道紧闭的房门…… 裴老国公还在里面躺着,生死不知。 虽然肃王身边随时都有一个大夫跟着,但今日这个恰好并不是医术最厉害的杜大夫。 所以直到此刻仍未传出什么音讯来。 飞鸽传书已经飞回了金陵城,但李卿落也有私心。 在请示了肃王后,她也给秀丽将军府送了飞信回去。 希望祖母和洛神医能快快赶来。 坐了一会儿,李卿落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走过去来到扎伊娜面前,开口直直问道:“其实你的血蛊虫,并非是为了自己长生不老,是吗?” 扎伊娜抬头静静的凝视着眼前出现的小女娘。 她开口问道:“你的祖母,可是秀珍?” 裴老夫人闺名裴秀珍,原本也该只有亲近之人才会知晓,但因为其大梁第一女将军的名号,所以她不同于别的女娘,此名天下皆知。 更何况,扎伊娜曾跟在老国公身旁出入过战场,和祖母虽然不太对付,但到底也算是旧相识了。 李卿落点头:“是,我的嫡亲祖母确实就是秀丽将军。” 扎伊娜叹了口气:“难怪,你的血会让母虫那么疯狂。” “这天下,最让裴郎无法自持会彻底发狂的血液,唯有他最亲近的血缘之女,也就是他的女儿或是姐妹了。” “你祖母的血脉对他来说,确实比同宗其它儿郎的血脉,其血液更加香甜美味。” 李卿落闻言,浑身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 “难道,大外舅公这些年特意疏远隔离祖母,也是因为此事?” “其实他并非真的恨绝了祖母?” 扎伊娜苦笑:“恨?” “裴郎他确实恨过,恨他自己无力护着两个弟弟性命,便只能迁怒于你祖母。但其实,就算是那些恼恨,也早就释怀了。” “他已经死了两个弟弟,若并非情非得已,又怎么舍得将唯一跟着自己上过战场吃过那么多苦头的妹妹彻底推远?” “因为他知道,倘若当年他不这么做,你祖母也一定早就死在他的手里。” 李卿落心中震荡无比。 若是祖母知道了真相,不知是会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她的哥哥其实这些年并非真的恨他。 难过她的兄长在人间却过着地狱般的日子。 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刚刚说母虫,究竟何为母虫?” 扎伊娜看着李卿落,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好再隐瞒的。 所以只是沉吟了一下,便又答了上来:“你可知苗疆蛊毒?” 李卿落摇头。 她确实见识短缺,即便回来这大半年开始读书写字,但是时日实在太短,所以涉猎学到的东西仍旧浅薄稀少。 这东西,她在书里也还未曾读到过。 可她抱着一颗好学的心。 “血蛊虫,难道就是苗疆蛊毒?” 扎伊娜:“算是吧。” “苗疆蛊毒,是为世间最邪之毒。苗疆毒术,更是奇毒无比。” “你可曾听闻过,身中蛊毒之人,临死前会经历这天下最难当的痛楚之最?” “要知道,这蛊毒是如何炼出,百虫放在缸里相互残食,活下来的就是蛊。” “蛇活下来是蛇蛊,蜈蚣活下来是蜈蚣蛊等等。蛊毒非常霸道厉害,寻常的蛊毒,一旦中蛊一年内就会没命。” 李卿落:“可大外舅公身中的蛊毒,已经不止三十年了吧?” 扎伊娜:“所以,裴郎中的并非寻常苗疆蛊毒。” “蛊虫分为子母虫。有母便有子,有子亦会有母。” “若要给人下蛊,便要先将子虫下在中蛊之人身上。” “而持母虫者,则可以控制身中蛊毒之人。” “骨血虫,是为母蛊。而你们之前应该已经见过,我吐出来过一滩白虫子,那便是子虫了。” 李卿落意识到不对:“等等!怎么你体内会是子蛊!?难道中毒之人不是老国公吗?” 她终于知道蹊跷处在哪里了! 因为她一直以为,被下毒的人是老国公,可现在扎伊娜说,她才是那个身中子蛊的人,她才是被操控的中毒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扎伊娜眼神空洞地抬头望了一下天,缓缓道来:“当年,在与西域众部的最后一场交战时,你祖父母与裴郎都身陷在了一个会扰人心智的阵法里。” “裴郎说,当时那个阵法里不止会让人产生幻觉看见鬼魂,还有几条漆黑的大狗对他们虎视眈眈。” “虽然凭他们三人的身手要联合逃出那个阵法并不是难事,但那几条疯狗却颇为难缠。” “裴郎为了让你祖母脱身,当时也并未多想,便主动在自己胳膊上割了一道口子。谁料,血腥气将那些像鬼的黑影和黑狗都瞬间吸向了他一人。” “虽然你祖父母及时将裴郎救了下来,并三人最后都脱身逃了出来,可裴郎回去后却在营帐里烧了三天三夜。” “那时,你祖母便以为你大外舅公只是寻常地病了一场,却不知道,裴郎已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趟。” “裴郎的身子自那以后,就不太好了。有时练武手脚都使不上劲来,这对一个武将来说是何等挫败打击?” “不过此事,世上除了我之外也并无人知晓。” “回金陵后,因为我一直住在国公府外面的宅子里,所以裴郎会时常去外面看我。在一次月黑风高的晚上,裴郎在去看我的途中遭遇了刺杀。” “裴郎身子本就大不如从前,那一次遭遇的杀手更是下了决心要取他性命。” “裴郎拖着满身血迹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开门时,他便只剩一口气了。” “他淌着血泪倒在我怀里问我,为何陛下要对他们裴家赶尽杀绝?” “明明,裴家也只剩一个他这一个儿子了啊!” “可皇帝忌惮裴家手中的兵权,裴家还有子孙后代,还会出数不清的将军英豪。更可怕的是,当年的裴家,已是功高盖主!” “到最后,裴家立下赫赫战功保家卫国,皇帝竟然想卸磨杀驴,连一丝裴家的牺牲也不曾顾念,要将裴国公府彻底肃清!” “我看着裴郎在我怀疑渐渐就要咽气变凉,我心里又怎能不恨?” “为了裴郎,我背弃师门,离开唯一的亲人阿姐,我宁愿无名无分给他做个外室,我放弃了那么多,我爱他如同爱我自己,我不可能看着他死的!” “所以,我将血蛊虫,下给了我自己。” “血蛊虫不同于苗疆别的蛊毒,它是当年我在一个村子里发现的稀世毒虫。” “寻常人若是不小心喝到它的虫卵,便会得一种狂血病。而狂血病的症状,就是你大外舅公的那些症状,逐渐发狂失智,需要人血供养。” “我本就是个巫女。虽然是个西域女子,但是我与我姐姐自幼就被苗疆人收养,所以我师承苗疆一派,也会蛊毒之术。” “当年我行走江湖得到血蛊虫后,就把它一直当做宝贝,用我的血亲自养着。” “而且,在跟着你外舅公的那几年,我也一直都在用它想要炼制蛊毒之术。意外之下,我炼制了一种以命养颜的法子。” “只是没曾想,有一天我会将这个法子用在裴郎身上。” “虽说是以命养颜,但只有被下毒之人,才能重返青春并永葆容颜不衰,而我要救你大外舅公,就需要将我的命与他的命,此生此世的永远绑在一起。” “我先吞下子蛊,也就是血蛊虫的虫卵。然后将自己的血一碗碗从手腕放出,再用我师门独有的换血法子,将我一身的血换给裴郎,最后再将裴郎的血放出换给我自己。” “我们二人的子母蛊关系,便算是就此建立了。” “虽说换血法子极其凶险,可能一招不慎我二人便会同时丧命。” “但我当时,也已别无他法。” “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能赌上自己的命也要去救裴郎性命。” “好歹我们二人换血成功,裴郎活了下来。虽说至此以后,得了狂血病的人就会是裴郎。此病会让他痛苦不堪,可他好歹还算活着。” “而他要活着,就需要吸食人血或是用人血做成的药丸才能续命。” “由于血蛊虫的特性,他为阳,女为阴。所以他还只能吃女娘的血液做成的血丸。” “不过他每吃完一个女娘的血液,我也就能年轻一岁,直到最后永葆青春容颜不老。” 扎伊娜说着摸上自己的脸,苦涩而又茫然。 “可那又有什么意思?我宁愿和裴郎如寻常夫妇一般,坦然地面对迟暮老去……” “一人永生不老,像个妖怪的一样活着,怎能不算惩罚?还是用心爱之人的性命养着这副模样,难怪……我会是那个子蛊。” 李卿落想明白了很多事。 “你们二人命格相连,所以大外舅公到了后面这些年躺在床上不能下床,你也变成了口不能言不能动弹的模样?” 第281章 太子是裴家出路? 扎伊娜点了点头。 “是。” “不过,虽然裴郎意识不清,但我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脑子却一直都是清醒的。” 李卿落闻见此言,心中对这蛊毒不由深深畏惧。 如此对她来说,确实生不如死。 不过李卿落此刻更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所以,你们栽培了裴三郎。” “给他心目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让他为了裴国公府杀了不知多少女娘,给已经变成怪物的大外舅公不知做了多少凝血丸,只为了大外舅公能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而你也不过是变成一具漂亮的尸体?” 扎伊娜听她这么说,眼底不由浮起一抹愤怒。 “他乃裴家子弟,这些难道不是他该做的吗?” “裴郎若不是死了一回,又怎会清醒,不再愚忠愚孝?” “皇帝要杀他,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他既然已经死了一次,是不是该为整个裴家,为他自己也考虑一回了?” 李卿落摇头:“我并没说你们谋划错了。但是那些被杀死的女娘,就该死吗?” 扎伊娜:“筹谋的路上总要有流血,这也是那些女娘的命。” 李卿落冷冷一笑:“世间卑贱之人如蝼蚁。高贵之人才是人命?” “裴家是受了冤屈和不公,大外舅公也确实该恨。可蝼蚁尚可铸断高台!自古往来,多少平民推翻王朝?” “就因为她们是女子,就该受到轻视轻贱,一句她们的命,便是她们的一生?” “我并不认同你们的做法。” “因为筹谋复仇的法子千万种,唯独你们所做最为可耻!” 扎伊娜深深吸了一口气。 “就当我们的罪孽好了,事情已至今日,难道我们受的罪还不够多吗?” 李卿落:“能抵上这些年那么多的女子性命!?” 扎伊娜:“你!” 李卿落更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 “裴国公府固然委屈。但这些年你们做的事,何尝不是消耗祖上阴德?” “裴家战功赫赫,功勋卓然于世,史书笔墨无人能忘。” “但裴家这三十年来做的恶心事,一旦被世人揭晓,又何尝不是自毁筑基?” “世人不骂你们一句恶鬼,都是口下留情!” 扎伊娜不说话了,只是漠然地盯着李卿落。 李卿落知道她恼了。 她也不在意。 一直在转角处听着这些话的肃王此时走了出来。 跟着他一道出来的,还有被快马加鞭捉来的杜大夫。 杜大夫还喘着粗气,整个人云里雾里的就被人给推进了病房里。 扎伊娜趁机站起身来往里面焦灼地望了一眼。 其实,她是个巫医,她亦能医治裴老国公。 但不知为何,她这次竟然不敢插手,而是央求他人。 而杜大夫进去才不过半炷香,裴老夫人和洛神医就也匆匆赶来了。 看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也是快马加鞭而来的。 李卿落心疼祖母劳途奔波,立即过去挽着她:“祖母,您还好吧?” 裴老夫人拍拍她的小手:“放心,祖母骨头还硬着呢。” 说这话,裴老夫人看到的却是扎伊娜。 在看到扎伊娜还不怎么见老的容貌时,裴老夫人满脸震惊:“扎伊娜!?她、她怎么……?” 洛神医也很吃惊:“真的是她?” 李卿落:“祖母,您来之前,她就如同孙女一般容颜更胜。此话说来话长,孙女先去一旁和您说。” 裴老夫人只能暂时按耐住满心各种情绪,“好。洛梵,你快去救我阿兄!” 洛神医赶紧跟着追雨进了房间。 而扎伊娜在看到裴老夫人和洛神医一起出现后,眼底虽然也有一些震惊,但更多的还是心虚。 她几乎不敢看裴老夫人的眼睛。 李卿落便趁此机会把情况都给裴老夫人简单叙述了一遍。 裴老夫人听完后:“什么!?” 若不是李卿落搀扶着她,她定会无法承受这样的真相而向后重重退去。 “阿兄……阿兄竟然……真相竟然如此!?” “快,还不把那个裴哥儿叫到我跟前来,我亲自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卿落:“祖母,裴三郎还被关着,肃王殿下还要查他。” 裴老夫人抬头看向肃王。 “殿下,老臣知道请求多有不合理,但还请您能让那三郎过来,老臣想亲自与他对峙!为何要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这些真的是我阿兄吩咐他做的吗?” “他们的谋划,又究竟是什么!?” 扎伊娜:“秀珍……你若想知道一切,我都告诉你便是……” 裴老夫人:“我问你了吗!?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妖女!” “我们裴氏一族所有的荣誉,都被你给毁了!” 扎伊娜听到裴老夫人这样骂她,似乎还一时不能接受。 “为、为何?难道你也觉得,你阿兄该死?” “裴秀珍,当初裴郎若不是为了救你和你那夫君,他怎么会在迷阵里受了重伤不能恢复,又怎会被区区几个刺客就害得丢了性命!?” “他这些年不见你,也是为了保护你。你却也觉得,他竟真的该死?” 裴老夫人:“我哥哥当然不该死!” “可他也不该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 “我们裴家的子女,我们裴家的魂魄血脉,我们裴家祖祖辈辈所有的英豪他们护的是江山稳定,护的是天下黎明百姓!” “虽死,但裴家的清白永在!” “而且就算是干干净净地死了,也总比阴暗爬行的活着,去害旁人性命的光明磊落!” “至于他是被谁害死,我欠他的,倘若我知道真相,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为他复仇!” “是你把他变成了这幅样子,变成了你自私受益的傀儡,难道我还要待见你不成!?” 扎伊娜大受打击。 惨白着脸瘫软坐下,彻底毁灭了心中一直坚持的信念。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裴老夫人撇过脸去。 痛楚得流下泪来。 肃王看向冷电,过了好一会儿裴三郎才被拖了上来。 李卿落看向裴三郎,见他身上还被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手上的伤势也被暂时给处理了一下,就连乱糟糟的头发都被梳洗了一番。 李卿落感激地向肃王点点头,这副模样祖母瞧着应该也不会心疼了。 谁料裴老夫人第一次见到裴三郎,上去就给了他一耳光。 “畜生!” “混账东西!” “裴家竟然生出个你这样糊涂又愚昧的狠毒孽障,真是我三哥的不幸之最!” 裴轻鸿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望着裴老夫人,没有话说。 李卿落怕他不知祖母身份,便介绍了一句:“这是我祖母,也是你祖父的亲妹妹。” 裴轻鸿:“姑、姑祖母……不知侄孙,究竟做错了什么?我所做一切,都是听大祖父所令,不过想给裴家挣一个更光明的前程罢了,何错之有?” “我们裴家世世代代忠君爱国,却换来一个个惨死的下场,难道我们不该恨吗?” “姑祖母这些年都未曾插手过裴家的事,如今也不该如此义正言辞的责骂我们。” 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错处。 裴老夫人冷冷一笑。 “所以,你们的出路,就是废太子?扶持废太子重新复位,将来登上那个位置,就能还裴氏一族更光明的前程了?” 裴三没说话。 裴老夫人却道:“所以哥哥当年毅然放弃手中所有兵权,即使拖着病体变成一个恶鬼,即使面目全非残害那么多裴府无辜婢女,和更多无辜女娘的性命,就只是这个破计划!?” “当今圣上当年忌惮裴家,可以肃清裴家,防着裴家,收拾裴家,难道他的儿子就不会了吗!?” 裴三:“当然不是——!” 裴老夫人盯着他。 “那是什么?” 裴三反而又不说话了。 只是咬紧了牙,浑身倔强的撇开了头去。 裴老夫人又转身看向扎伊娜:“那你说不说?我给你机会,你不是什么都要告诉我吗?” 扎伊娜看了裴三一眼:“这……” 裴老夫人:“你们该不会和莲花教也有勾连吧?借由莲花教的手,想要推翻王朝以此复仇?” 扎伊娜:“不。当然没有!” 李卿落跟着追问:“那你怎么会落在莲花教的手中!?” 裴三郎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不,你不能说……不能说!” 扎伊娜却一闭眼:“我是被抓走的。” “几年前,裴郎越来越糊涂的时候,我也不渐渐不能动了。” “其实那个时候裴郎就已经想自我了结,每每清醒时,都有不再和我一起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的想法。” “可我是子蛊,所以他若死了,我也会跟着一起丧命。” “所以他就算这些年一直坚持,也是为了我!后来杀的这些女娘性命,也都算是为了我而害死的吧……” “不过,我们还没有痛下决心,我……我的阿姐便出现了。” “我阿姐她来裴府找我,她骗了我,把我带出了裴家,然后这几年,我一直都是被她关起来的。” 李卿落:“你的姐姐?你是说,她也是巫医对吗?她也会蛊毒之术?” 扎伊娜:“是。而且我阿姐的蛊毒之术一直都很厉害,她比我有天分,也更得师父喜爱。” “所以,她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给裴府所有儿郎都下了一种牵丝引的蛊毒。” 众人闻言,皆是一脸惊骇! 裴府所有儿郎!? 都中了蛊毒!!? 扎伊娜的姐姐当真如此厉害恐怖!? 裴三郎凄厉而又颓败地低喊了一声:“不……” 裴家所有的阴暗和软弱,至此统统尽数被暴露在了光亮之下…… 第282章 祖母和哥哥,兄妹终相见! 李卿落看向裴三郎。 看见他闭上眼,眼泪成串的掉落。 “那我这些年所背负的,究竟又算什么?” 他哭着笑着,脸上渐渐出现一丝挣扎的困惑和迷茫。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承受背负的,是如此沉重。 整个裴氏一族所有儿郎的命都压在他一人身上,难怪他总是死气沉沉,是因为他自幼便活在裴家最阴暗的背面。 所以他杀人。 他替太子办事。 他在金陵的混水里四处搅弄。 他视若无睹甚至默许恶人对十二娘的虐杀。 只是想让整个裴氏在夹缝中生存下来…… 扎伊娜:“三郎,你不必如此。” “我与你大祖父……若是我们走了,你一人岂能承担这些?” “现在你大伯父,甚至家中全族的儿郎除了你一人之外,并无任何人知道自己中毒之事,你能替他们瞒住一生一世,你能抗住所有的命吗?” “三郎,这件事太苦了。” “我与你大祖父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苦,还将你也拉扯进裴氏全族命运的漩涡中沦陷至今,我们知道对你残忍至极,但有些秘密,该告诉你姑祖母的。” “她不会视而不见,不会不管整个裴家的,是吗,秀珍?” 裴老夫人阴沉着脸,听见这些屁话也只是冷冷一笑:“这个孩子已经被你们二人毁了,现在你又在此处装什么好人?” “裴氏一族所有的厄运,都是你这个妖女带来的!” “你蛊惑了我阿兄,若不然裴氏岂会走上这样摸黑的道路!?” “若不是你在裴家作妖这些年,你的阿姐又何至于盯上整个裴府的儿郎,害了他们作为拿捏你们的把柄!?” “扎伊娜,到底说来,都是你当年的自私自利害的裴府至此!” “你就别假惺惺地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想要再将我拖进这深渊里了!” 扎伊娜苦声的哈哈大笑。 “果然……果然裴郎才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他曾说过,你若知道他当年被我救活一命,代价是要整个裴氏一族从此蛰伏,是要用取了他人性命才能续命的法子,定然不会赞同。” “他说过,若是如此,你会宁愿他这个哥哥真的死了,也不想他那般活着……” “可他就是活了呀,秀珍。” “他还多活了三十多年!” 裴老夫人气的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我要杀了你,扎伊娜——” 李卿落赶紧紧紧拉住裴老夫人:“祖母!祖母您别冲动——” 李卿落是有些忌惮这些会巫蛊之术的人的,她怕祖母稍有不慎就会着了他们的道,所以并不想让裴老夫人靠近扎伊娜。 裴老夫人气的气喘吁吁,扎伊娜反而一脸平静地没有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屋内最先进去的大夫一脸欣喜地出来告道:“殿下,醒了!” 裴老国公醒了。 是洛神医和杜大夫二人合力一起下针,这才将他从鬼门关彻底暂时拉了回来。 不过他的性命早已油尽灯枯。 这些年强靠他人的命一直续着自己一口气,如今血蛊虫子母虫都已死了,他的性命自然也彻底走到尽头,真正的无力回天了。 扎伊娜闻声第一个扑了进去。 “裴郎——裴郎!!” 她哭着扎进老国公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老国公:“扎伊娜,你怎么……也老了?” 他抬起手来抚摸她的鬓角。 触手之处,已经皆是一片雪白。 扎伊娜不甚在意的摇头一笑:“裴郎难道嫌弃我容颜变老了吗?” 老国公:“怎会?我如今不也只是个糟老头子?就连我最不堪之时,你也未曾嫌弃过我,我又有何资格嫌弃你老?” “只是……我们都已经走到尽头了,对不对?” 扎伊娜垂眸的瞬间泪珠如串般滚落。 “是……” “对不起裴郎,这些年是我把你害了……” 老国公叹了口气:“我不怪你。” “说罢,咱们到底还有多少时日?” 扎伊娜一脸颓丧:“最多……三日!” 洛神医和杜大夫听闻后也都默默点了点头。 洛神医:“看来,你早就知道他的命数。三日,也确实是我们能做的极限。” 裴老国公:“三日,已经足够了。” 扎伊娜根本不想面对。 “裴郎!我们还……还什么都未完成,我只是不甘心……!” 裴老夫人从后面走了出来:“那你还想做到哪一步?” 老国公听见她的声音浑身一颤。 他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已经三十年未曾见过的嫡亲妹妹。 “秀……秀秀?” “没想到,我此生还能再见你一面。如此,哥哥倒也不遗憾了……” 裴老夫人原本浑身的怒气,此刻见到裴老国公这幅风烛残年,死气沉沉,满头雪白乱糟糟的模样,瞬间便彻底泄了气。 “阿兄……!” 裴老夫人喊了一声后,自己先泣不成声。 李卿落连忙掏出帕子替祖母擦泪:“祖母,您要不要过去?落儿扶您。” 裴老夫人点着头拿过手绢,然后在李卿落的搀扶下来到床榻边。 “阿兄,你何至于……如此啊!” 裴老夫人这时候已经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了。 “当年你为什么不将这些真相都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面对!这些年你受了那么多罪,却又得到了什么?还害了那么多的人命!” 老国公:“我知道,我愧对裴家的列祖列宗,愧对天下百姓……可我,可我裴氏一族,对得起他们段氏!是他们段氏,对不起我们!” 裴老国公说完看向靠在人群里的肃王。 “肃王,你说老臣说的这些话,对与不对?” 肃王:“是。” 老国公忍不住‘哈哈’一笑。 “没想到,他段常延也能有个是非分明的儿子!” “可惜,一切都早已来不及了……” 裴老夫人:“阿兄,你到底做了什么?” 老国公缓缓闭上眼:“当年我死而复生后,心里气恨生怨不过,所以这些年一直在默默的计划,想着怎样将你们段氏皇朝彻底覆灭!” “只可惜我身子不行,只能长远计划,这才将三郎培育了出来,让他成为我的那只手。” “就连莲花教这些年能迅速壮大,也有我裴家势力暗地里的推波助澜。” “我让三郎去东宫投诚给太子暗中做事,甚至埗儿都以为,我们是太子的势力。只要将太子扶上那个位置,我们裴家就能重新起复。” “但其实……我知道,太子也不过是另一个段常延罢了。” “他心有城府,文韬武略,又是嫡出正统,算计谋略更是样样不输延帝。确实,是大梁最合格的太子人选。” “但他即便上位,又怎不会和延帝一样,再次抛弃裴家?” “所以,当年废太子被设计犯下那件大错,其实就是我的手笔!” “我要倾覆段氏皇朝,便不能再有第二个段常延上位。我宁愿下一任皇帝是个昏君,是个庸碌无人之人,这样段氏皇朝才会一步步被自己侵蚀腐烂,自毁根基长城!” “到时不管是莲花教还是什么教,想要推倒段氏还不轻而易举?” 门外的裴三郎闻言,脸色寸寸白了下去。 他知道这些话但凡泄露一个字出去,他们整个裴家都彻底完了。 而大祖父竟然还亲口对肃王说出这些……难道他要放弃裴氏一族了吗? 是临终突然悔悟,觉得彻底做错了? 那自己这些年的阴暗日子,又算什么? 老国公:“这些年,我确实也暗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原本……就差临门一脚,只要随便扯个最无用的皇子作为傀儡扶植,搞垮大梁不过再二十年……” “可惜,我们什么都还未做到,就被旁人先给拿捏了命脉。” “扎伊娜的姐姐给我裴家所有儿郎下了蛊毒。”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哈哈,哈哈哈……这何尝不是我的报应?” “我当年若是干脆举兵造反,或许虽然也会落个全族被牵连的下场,但也好过如今的窝囊!” “窝囊的活着,窝囊的被牵制……窝囊的活成了一个恶鬼。” “哈哈哈,哈哈哈……都是报应,报应不爽啊!!” 扎伊娜眼见心爱之人如此痛苦,也只能抱着他的胳膊不断安抚:“裴郎,你别这样,裴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裴郎!!” 二人伤心的望着彼此,显然对这些年做过的事终于有所后悔。 裴老夫人终是不忍看到这一幕,扭开了头去。 李卿落却禁不住的问出口来:“这牵丝引,究竟是什么蛊毒?还有,扎伊娜的姐姐为何要这么做?她的意图又究竟是什么?” 扎伊娜看向老国公。 老国公点了点头,她才缓缓答来:“所谓牵丝引,是由上千条毒虫所炼制的苗疆至毒之药。” “也是我师门独有,掌门人才能手持掌握的独门秘方。” 李卿落:“所以你姐姐如今是你师门的掌门人了?她和莲花教有勾结,还是如今在太子身边做事?” 第283章 蝴蝶身世,是老国公亲生女? 扎伊娜忍不住多看了李卿落几眼。 她的敏锐和角度,确实不同于寻常女子。 扎伊娜却只是答道:“倘若我阿姐不是掌门人,我确实也活不到今日,定然早已被清理门派而绞杀。” “好了,说到这牵丝引。” “此毒之所以被叫做牵丝引,除了有上千条毒虫来炼制此毒之外,它还有一个共性。便是所有被下毒者,手臂上都会有一条青色的长线。” “此毒最狠毒的地方在于,青年者,活不过而立之龄。” “壮年者,自中毒之日起算,最多也只有七年寿命。” “而且,此毒只对这世间所有男子适用,且但凡中毒者,此生都再生不出子嗣血脉。” 扎伊娜话音落下,屋内寂静无声。 直到片刻后,追雨小声问了句:“那若是……刚刚年至二十九岁的男子……难道真的便只有一年寿命了?” 裴三郎:“当年有个借住在府中的七叔……就只活了半年。他刚过而立几日,就突然暴毙在了家里,查不出病因缘由。” “还有,这几年……府中确实未再生出一个子嗣小辈。” 如此狠毒!? 不仅对寿命有影响,对子嗣上更是做到了狠绝的地步。 这么说来,裴氏岂不是要绝后了? 李卿落忍不住看向裴三郎。 只见追雨过去一把拉起他的手臂撸开袖子查看。 他的左胳膊上确实有一条长长的青色线条,一直延伸至看不见的地方。 裴老夫人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难不成,此毒就没有解药了吗?裴氏一族便只能接受这不公的命运,任由他人设计谋害?” 李卿落:“一定有的。不然,他们也不会乖乖就范听扎伊娜姐姐的话,是吗?” 扎伊娜再次看向李卿落。 “你很聪明。” 李卿落:“并非是我聪明,而是你们的话中,破绽实在太多。” “牵丝引这毒应该是真的。” “可你避而不谈你阿姐这么做的目的,而你们又是如何应对此事的。” “还有,大外舅公拖着一口气活到如今,也一定会想法解救裴家的灭族之危。” “就看你们,说与不说了。” 老国公有些浑浊的眼睛这才真正的落在李卿落的身上。 他问道:“你是秀珍的孙女?” 李卿落在得到裴老夫人的允许后,上前请安:“落儿见过大外舅公。” 老国公对她连连点头:“是个好孩子,模样长得也好。许了人家没有?” 裴老夫人还没说什么,一直寂静无声的肃王突然开了口。 “你们裴家,如今还打算祸害多少女娘?” 此话一语双关,让人不得不多想。 裴老夫人和老国公都看向了肃王。 老国公愣了一下,看看李卿落,又看看裴三郎,随即凄苦而又可惜地摇了摇头。 哎……是三郎没有这个命。 裴老夫人则假装没听明白,赶紧追问裴老国公:“阿兄,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打算说个清楚明白吗?” “裴家如今已是罪孽重重,只有及时回头才恕罪啊!” “或许肃王殿下还愿意看在裴家从前世辈的劳苦功高之下,还有你们不得已的苦衷,或许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还能网开一面给裴家满门一个活命的机会!” “阿兄!!” 老国公没有说话。 扎伊娜看了他一眼,见他不肯再说,自然也是随他之意。 二人似乎打算,将剩下的秘密带着一起埋入土里,再不被世人所知。 李卿落突然问道:“这金陵城,除了大外舅公之外,是否还有一个狂血病?” “不知血蛊虫的死,对她会不会有所影响?” 扎伊娜闻声抬头:“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李卿落:“难道你会不知,裴家地牢里还关着这样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形容恐怖,头发掉光,满身疮疤,牙齿脱落的女子。” 扎伊娜激动的扑过来一把揪住李卿落:“她在哪儿?现今如何?她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 李卿落还没说什么,裴老夫人已经上前,一把抓住扎伊娜的胳膊然后利落的一把将之掀开! “放肆!你想做什么?” 扎伊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抬头眼带泪光的看向裴三郎。 “三郎!她说的可是真的!?” “当初你们不是说古丽已经死了吗?现在,现在她口中说的那个狂血病女子,是否就是古丽?” “你们骗我?” 裴三郎:“出这个主意的人,是你的亲姐姐。我也只是听令行事罢了。” “不是你们说的,让我一切都听她的,不必事事都与你们回禀吗?” 裴三郎的声音里带着冷漠的恨意,似乎这一刻,他死寂的心也终于找到了一丝痛快。 李卿落在听到‘古丽’这个名字时,心底便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所以,她本叫古丽?她究竟是谁?” 扎伊娜雪白着脸,神情激动而又哀泣道:“她是我与裴郎的女儿……” “我乃巫女之身,因年少时尝遍天下毒草和毒药,所以早就不适合生儿育女。” “当年与裴郎在一起时,我也未曾有过要有自己孩儿的想法。” “偏偏……偏偏裴郎中了蛊毒后,我会有机会做阿娘……” “那时,我想或许这是个机会。这个孩儿生下来,我若是用她的血来炼药,会不会可以彻底解开裴郎的蛊毒,又不会害了裴郎性命呢?” “我本来对她也没有期盼,所以自己也不曾想会在孕育他的十月里,渐渐对她生出了一丝情谊……” “生下古丽后,原本开始还正常。可她随着长大,每每见到裴郎就嚎啕大哭,或是无法控制的着急激动,后来就不止是裴郎,但凡有男子出现,她的情绪便会彻底失控。” “有一次她甚至咬破了裴郎的手指,抓住裴郎出血处就开始吮吸。” “我与裴郎这才意识到,古丽许是受到蛊毒影响,她天生便有狂血病症。” “但不同的是,古丽并不会时时发病,只是无法见到异性之人。” “为了她不伤人,也为了她不被世人发现,更为了裴郎发病时不伤到古丽,我便将她安顿到了……那个地牢。” “她自一岁时就被关在岁岁年年都见不到天日的地方……着实可怜!” “我开始还日日去看她,后来便月月才去看她……再到后来,我不忍再见她哭着求我能带她离开,去外面看看……我……我便更少去看她了。”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确实是我与裴郎,愧对了她……呜呜呜……” 扎伊娜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裴老夫人惊诧的看向李卿落。 她心里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古丽是谁。 李卿落对祖母点了点头。 确实事实如自己所想那般,蝴蝶就是古丽,是老国公和扎伊娜的女儿,是祖母的亲外甥女。 扎伊娜并不知道她们二人神情的交换,还继续哭着道来:“五年前,阿姐找到我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去地牢里看过古丽。” “因为彼时我已经受了裴郎影响,多有行动不便的时候。所以阿姐说……说古丽已经被关的发了疯,而且生了一场重病已经死了的时候,我除了无能为力,甚至无法去亲自看她一眼!” “我问过三郎,他也没有否认此事,我便当真了!” “原来,古丽没死。她真的没死?” “可、可她怎会变成落儿口中所说的,牙齿脱落、头发掉光、形容恐怖、满身疮疤的样子!?” “三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扎伊娜似要承受不住,跌跌撞撞的爬起身要冲裴三郎冲去问个清楚。 老国公见状汗珠她:“扎伊娜!回来——” 扎伊娜这才顿住脚步。 她回头哀怨的望向老国公:“裴郎,你还是要护着三郎是不是?那也是你的亲生血脉,是你的女儿!!” “难道我不该弄个清楚吗?” 老国公重重地咳了几下:“我知道,你别急……你回来!” 扎伊娜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只是怔怔地淌着眼泪。 这几年她几乎都是躺着不能动弹的时候。 她的脑子却是无时无刻都清醒无比的。 她想起自己这一生,想得最多的,还是古丽。 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啊…… 她对她做了什么? 甚至在她长大的岁月里,从来不曾好好抱过她,爱过她。 只因为她生来就得了那个怪病,所以她心底一直都嫌弃着自己的亲女儿! 可那个病,到底也是因为自己和裴郎,她才会生来就受这样的罪啊! 他们巫女不该有心的。 有心的话,便会不断地侵蚀自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良心…… 人只有坏到底,才不会生出会伤害自己的感情。 扎伊娜摇着头:“裴郎,古丽若是没死。我便不能听你的了。” 裴老国公动了怒:“你想做什么!?” 扎伊娜却先问裴三郎:“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说不说!?你们对古丽,做了什么!?” 她抬脚向外走去。 老国公见状立即大喊:“扎伊娜——!” “三郎,你还不告诉她真相吗!?” “三郎!” 气急之下,老国公又是一阵猛咳,甚至转头又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他急火攻心了…… 扎伊娜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动静,目光冷冷地一直走向裴三郎。 背后的老国公又被洛神医和杜大夫一阵兵荒马乱地医治。 裴三郎见她眼底已经动了杀机,这才‘哈哈’一笑。 “你该恨的,不是我。” “是你姐姐说,你的女儿是个先天毒体,是世上最好的药材,也是世上最好的母蛊。” “所以,她亲自用你的女儿牙齿,头发甚至血肉,炼制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药丸甚至蛊毒之术。” “她还说,你们的女儿是个怪胎,所以不必将她当做人看,就随意地关在那些死人堆里,几天给一顿饭,任她生死便行了。” 扎伊娜听到这里已经疯了。 她疯了一样彻底崩溃的扬手打着裴三郎。 “她是我的亲姐姐啊,她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 第284章 落儿和肃王,花前月下! 扎伊娜流泪痛喊:“我以为她到底念着一份亲情,可她根本就不配!” “还有你,你为何要助纣为虐,为何也要迫害古丽,她也算是你的堂姑姑啊!!” 本就伤势严重的裴三郎开始一口口的呕血。 李卿落见状快步走过去:“行了!古丽她确实还没死!” “而且,地牢塌陷时,我与肃王殿下已经一起将她从地牢中救了出来。” “先如今,她就住在我们秀丽将军府。” “你若想见她,我可以让人立即将她带出城来。” 扎伊娜闻言,转头一把抓住李卿落:“真的吗?她真的没死?她现在到底怎样,还……还好……” 这句话扎伊娜根本问不出口。 李卿落:“她确实神智已不太如常人那般。而且不会说话,也不会如正常人一般行走,像是一只小动物,四肢着地而行。” “没有见过外面的人世,外面的蓝天,没有见过白云,没有见过花儿和蝴蝶。” “更未曾吃过世间那些美味。她的的确确很可怜。” “不过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其余不适。” “虽然见到男丁确实会发狂失控,但我将她安置的院子,如今已经禁止所有男丁靠近,只一群丫头婆子伺候照顾她。” “想必她,暂时也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对了,她现在的名字,叫蝴蝶。” 扎伊娜:“蝴蝶?这个名字,真好听……比古丽还好。从此以后,她就该做只自由自在能飞翔的蝴蝶了!” “而且,原来只需要这样……也可以让她活的自在些……” 说完扎伊娜转头一桩朝李卿落跪了下来并重重磕了几个头。 “谢谢,谢谢,谢谢——” “我欠你的恩情,只有来世再还了。” “若是可以,能否请你一直照顾她?” “就当是……就当是可怜可怜她,我这个请求虽然可耻,可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依托之人了!” 这个世上,就连她最亲的姐姐,如今都将她利用得一干二净,连她的亲骨肉也没有放过,她确实已经无人可信。 说完,扎伊娜也不等李卿落答不答应,回头看了眼老国公,然后就将心底最后的秘密彻底说了出来:“是阿姐她要挟裴郎写一本裴家兵法的书册来,若不然就会灭了整个裴家。到时不只是牵丝引,还会有更毒辣的法子……” “裴郎没有办法,为了保全全族性命,也为了已经被姐姐囚禁起来的我,这才每每在清醒时,便开始撰写兵书。” “不过阿姐答应过,若是兵书完成,她就会给牵丝引的解药!” “不然,就算是杀了阿姐,裴氏一族也没有救了……” 李卿落突然想起十二娘说她死后,那个将她分尸之人说过的那几句话。 ‘虽说他的脑子被荼毒这些年如今也不怎么顶用了……可到底还未彻底废弃……对殿下来说也还是有用的……’ 殿下,这个殿下指的到底是谁? 还有,害了十二娘的西域‘弥勒之毒’究竟是出自沁玉公主手中,还是扎伊娜的姐姐? 将十二娘分尸之人,会是扎伊娜的姐姐吗? 李卿落扭头走向裴三郎。 “将南嘉杀害分尸之人,她是谁?是否就是扎伊娜的姐姐?” 裴三郎满目震惊的看着李卿落。 “你——你怎会知道?” 李卿落:“我说是南嘉托梦,你信吗?” 裴三郎:“李姑娘何必骗我?” 李卿落:“我确实没有骗你。我还知道南嘉被分尸时,你就在那个地牢房中。” 裴三郎彻底僵在原地。 他怀疑的看着李卿落,为何她会像身临其境一般知道这件事? 难道……十二娘真的冤魂不散,给她托梦了? 他想起了那件痛苦的回忆,他一脸灰败的趴在了地上。 李卿落:“我问你,那个戴面具之人,到底是谁!?你究竟知不知道!?” 面对李卿落的咄咄逼人,裴三同样不甘心的愤怒低吼:“是!就是她!” “是她一直游走在我们裴府,太子那处……甚至莲花教,也有她的踪迹!” 李卿落看向扎伊娜:“所以,真的是你姐姐将你送给了莲花教。她究竟想做什么?” 扎伊娜也迷茫的摇着头。 “我,我真的不知道……不然我不会再瞒着你的!” 老国公悠悠转醒听见了这几句话。 “她说的……可是真的?” “三郎你真的,伙同旁人杀了同族女子……那什么十二娘?” 裴三郎没有回答,却已经是此刻最残忍的回答了。 李卿落再次转身走进屋内:“是的,大外舅公。因为十二娘无意中听见他与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现在知道就是扎伊娜亲姐姐说话,他们还说要杀了裴垣,免得他这个皇帝近臣将来对裴家误事。” “就此十二娘也被他们捉住,并且砍掉了四肢和头颅,并将十二娘浑身的血放了出来,给您做成了凝血丸吃。” “大外舅公。您真的不知情吗?” 老国公浑身一震,随后趴在床边一阵呕吐。 “糊涂,你糊涂啊!!三郎啊——” 看样子,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吃过同族孙辈女娘的血这件事。 李卿落心中冷笑。 肃王此时走上前来。 他站在李卿落身旁,一起看向裴老国公。 李卿落看了他一眼后,突然底气再次十足的扬起声音:“那间地牢里还不知道埋了多少尸骸怨鬼,甚至皇宫里一些无法处置离奇失踪的宫女都被偷偷送到了你们裴家。” “大外舅公,原来你曾誓死要守护的黎明百姓,并不包括这些因你而死的女子啊?” “那你是否可知,你前段时日食掉的那些宫女,可都是为皇后所要灭口之人?” “你想要覆灭这个王朝,如今也受了另一个巫女的桎梏,不也什么也没做到吗?” “还成了皇后杀人灭口的工具!” “你当真以为你如今和裴府的境况,无人清楚吗?” “我看太子和皇后那边,他们就清楚的很!” “不然,也不会如此的玩弄这你们二人。” 裴老国公闻言,脸色一寸寸彻底白了下去。 扎伊娜更是慌张而又颓败的不知所措。 李卿落嘴下没有留情,继续盯着他们一字一句:“瞧瞧您给裴家留下的究竟什么烂摊子吧!还将一个好好的儿郎,也害成了杀人如麻连亲人也能下手的畜生、魔鬼!” “到了现在,您真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枭雄呢?若您当年战死沙场,人人还要敬您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可您瞧瞧,您如今活成了什么样子?这次若不是肃王殿下出手,您早已被裴三郎给拖死了!” “更谈不上和扎伊娜甚至我祖母的相聚团圆。” “莲花教,太子那边,可是个个儿都将你们裴府玩弄在股掌之间,彻底当做了傻子愚弄,你还扯不清楚吗?” 裴老夫人不忍心的低喊一声:“落儿!别、别说了……” 李卿落:“是,祖母。” 她终于乖乖闭上了嘴巴。 裴老国公和扎伊娜心底竟莫名的松了口气…… 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裴老夫人真的也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该骂的,落儿都已经一人骂完了。 该问的,也被落儿给问了个清楚。 只有肃王,此时终于淡淡的问了一句:“裴氏兵书?” “或许老国公已经写完,并交给了那位巫蛊掌门?” 裴老国公:“不!若是写完,我早便成了她的棋子,岂能还活到今日?” “到底,还差最后几章。” 肃王微微一笑:“好。” 裴老夫人带着李卿落回了青松观的小院住下。 裴老国公和扎伊娜则在苍松小院留了下来。 裴三郎和裴五娘都被关了起来,至于肃王要如何处置这二人,李卿落暂时也无法过问。 到了晚上,李卿落正要睡下时,郑嬷嬷进来禀道:“姑娘,王爷来了,让您出去一趟。” 这时候来找她,可是发生了何事? 李卿落心里紧张,赶紧爬了起来,头发也顾不得只是披着,迅速穿上外衫,拖着个鞋子就出去了。 这时,裴老夫人自然也知道肃王来了。 她也坐起来,一掀被子:“瞧瞧去。” 可她只站在窗边往外看了看,就看到李卿落和肃王二人站在院子里,月光洒在二人身上,瞧着倒是光明磊落的,但这大晚上的…… 也可解读为花前月下…… 咳! 裴老夫人正在犹豫是否要出声打搅一下,就看到肃王突然伸手将她乖孙孙的小手抓在了手里。 咦!? 这是做什么!? 实在太无礼了! 裴老夫人气的鼻孔出粗气,张嬷嬷赶紧拽住她:“老夫人您瞧呀,肃王殿下是在看姑娘手上的伤口呢!” 李卿落手上的绷带被肃王给拆开瞧了一眼。 李卿落连忙解释:“殿下,祖母亲自盯着洛神医给民女用了最好的药包扎,说不会留疤的。” “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李卿落说着还真将肃王的手翻了个背来瞧。 段容时任她看着,嘴角微微勾起。 她今日一张嘴巴倒是厉害。 一步步的,真将裴家那些事给问了个七八成出来。 而且,现在裴国公和那扎伊娜都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怕是死也不得安宁了。 只有一件事。 “裴十二娘之死,为何你会如此清楚?” 他虽然也调查了个七七八八,但她却好似身临其境,彻底清清楚楚的瞧见裴十二娘究竟是如何死的。 李卿落:糟糕!该如何敷衍这个根本不好糊弄的多智近妖之人!? 第285章 肃王为何,迟迟不去提亲? “殿下,此事……能否就只是民女自己的一件秘密?” 她自然不能将如今的潘璃供出来。 又不能骗段容时。 所以干脆如此说道。 段容时沉默了一瞬后,竟然答应:“好。” 李卿落满目欣喜而又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他。 二人才对视了不过几个眨眼,屋内突然传出来一声咳音:“夜色已深,老臣今日就不出房门恭送殿下了。” 李卿落听见祖母的声音,心中竟突然慌了一下。 她匆匆按下这份慌乱,有些抱歉的看着段容时。 “殿下,民女送您……” 话音未落,祖母的声音就再次传来:“落儿,你过来一下,祖母有话与你说。” 李卿落眼神突然不知该落在何处。 段容时却温柔的低声道:“去吧。夜色已深,早些歇息。” 说完他便率先转身然后快步匆匆离去。 李卿落来到裴老夫人窗前:“祖母?” 裴老夫人找她,其实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说。 她想了想才说道:“帮祖母把窗户关上。” 李卿落看向屋内此刻像个摆设一般手脚无措的张嬷嬷:…… 关上窗户后,李卿落又等了一下,还是没等到裴老夫人要说的话,便又喊了一声:“祖母?” 裴老夫人还很惊讶:“咦?你怎么还在此处?夜色已深,还不快回去睡下!” 李卿落:? 所以,祖母的‘有话和她说’就是让她关个窗户而已? 祖母的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 李卿落便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出了祖母的意思。 她不想让自己和肃王太过密切的往来。 “祖母,落儿已经和殿下投诚,以后我们秀丽将军府,就算是肃王殿下的人了。” 裴老夫人静默的没有说话。 李卿落怕她误会,又跟着解释了一句:“祖母,孙女也是迫于无奈才做了这个选择,不过……明智者,择明主。以后落儿会竭尽全力护着秀丽将军府,护着祖母,咱们祖孙俩从此以后都会平平安安的。” 裴老夫人:“好了,祖母知道了。下去吧!” 祖母这是默认自己的抉择了? 李卿落脸上终于带着一丝欢喜,这才退了下去。 等她走了,裴老夫人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难道你不说,祖母还不知道,你这辈子怕是都逃不开那肃王的手心了吗?” 张嬷嬷又惊喜又疑惑:“老夫人您……您这是同意姑娘和殿下往来了?那您刚刚还……” 裴老夫人含着一丝怒意道:“怎么,不将他赶走,还要我看着他们在我院子里你侬我侬不成!?” 张嬷嬷‘呵呵’一笑:“老夫人您说笑了。老奴看姑娘还未开窍,或许还不明白肃王殿下的心思呢。” 裴老夫人‘哼’了一声:“就该如此。或许落儿根本瞧不上他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裴老夫人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 “如此才痛快哉呀!落儿瞧不上他堂堂肃王,让他求而不得,哈哈哈……然后落儿又给老身招个上门孙女婿,我们就能过上普通寻常而又快活的小日子了。” “哈哈哈哈……” 裴老夫人越想越开心,张嬷嬷忍不住开口打击她:“老夫人,怕是不能的。肃王殿下的名声,您又不是不清楚……” 裴老夫人笑容一顿,瞬间消失。 “老张,你真扫兴。” “我又不是瞎子,能看不出来这肃王对落儿的心思?” “虽然外界传言他是个怎样嗜血狂怒又残暴的人,但老身与他接触这几回看来,外界传言也是多有不实。至少他,如今对落儿算是个不错的人,也能放下身段和尊贵来哄这小姑娘。” “就是一点,他既有心思,又为何迟迟不去我秀丽将军府提亲?” “你说他究竟什么意思?难道是他对落儿的心动,还不足以令他下定决心此事?” “又或许,他如今也瞧不上离开了将军府的落儿身世了?” “毕竟我秀丽将军府虽然也称一声将军府,但老身如今并非官身,又是个没用的老妇,手中无权又无势的,会不会他心底也轻视了咱们?” “倘若他只肯让我落儿做个侧妃呢?落儿性情又怎会做妾?” “此事若真如老身所想他要给落儿如此委屈,那老身就是做个恶人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若是真被逼到那个地步,老身到时就亲自去宫里求他老子,用老身当年的军功替落儿求个正头娘子的赐婚来!” 反正若是进了他肃王府,怕是这辈子都过不了安生的日子了。 落儿又迟钝不开窍,此事也不难办。 张嬷嬷见老夫人如此多想多虑的不由开劝:“您老先不着急,万一殿下只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呢?或许,他也是想等姑娘开窍或是有什么别的顾虑也说不定呢?” “反正老奴是如何也想不到这肃王竟还会如此温柔的对待一个女娘,刚刚还特意跑来看姑娘伤势,显然是特别挂心才会做这种事啊。” “老夫人您忘了,从前殿下偶尔来青松观的时候,咱们都怕吵着他了。” “就算知道您住在此处,他也从未登门来拜访过啊。” “他是天潢贵胄的尊贵之身,哪曾想过会有朝一日会屈尊纡贵地跑来做这种小事?” “说明他对咱们姑娘,应该是真的上心了……” 裴老夫人:“哎……可他的身世,也是让他身不由己呐……” “这两个孩子的路,将来未必好走。” 第二日。 李卿落一早就去了苍松后山的小院。 在上山途中她遇到了凌风子。 “道长。” 李卿落喊住他。 上次来青松观时,李卿落并未与他正面相见,不过凌风子却是远远见过她的,所以知道她如今有很大的变化。 凌风子看见李卿落很高兴:“李姑娘,数月不见,姑娘如今已是凤凰涅盘,越来越好了。” 李卿落:“道长谬赞了。不知青阳子道长现在身子大好了没有?” 凌风子:“我们观主很好啊?一早起来就去见过殿下了。” 李卿落一笑:“所以,他确实没事?” 凌风子笑容一僵,随后‘哈哈’大笑:“李姑娘如今也会用这些话术来套贫道了。果然在金陵城混过的,便没有简单的人。” 李卿落欠了欠身:“道长别恼。你想吃什么,我今日做了请你吃如何?” 凌风子眉眼瞬间笑开:“听说金陵城的葫芦鸡做的不错,我去吃过几次也就那回事。不知道姑娘你做的如何?” 李卿落:“那你还不赶紧去杀鸡来?” 凌风子:“哎呀,我们道士怎能杀生呢?虽然后山是养了几十只,但平日里就是养这修道心之用的。” “不如,您让殿下的人帮个忙如何?我们保管都看不见!” 李卿落‘扑哧’笑出声来:“为保道长道心不乱,那我就去求求殿下?” 李卿落和凌风子一起来了后院。 凌风子从前自然来过这小院,但每次都不敢进去。 这回也是跟着李卿落一起沾光大步的走了进来。 刚进去就碰见青阳子从屋内出来,青阳子也不觉得尴尬,寻常般的同李卿落点了点头。 只是此人自裴十二娘死后,性情大变了不少。 如今整个人阴郁沉寂的可怕…… 青阳子带着凌风子便又走了。 李卿落去找段容时,听见他正对破风说道:“照她说的做。去吧!” 看见李卿落来了,段容时问她:“用过早膳没有?” “没用的话,陪本王一起用饭。” 李卿落想说她已经陪祖母吃过了。 但看段容时已经放凉了的早膳,不知为何,她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李卿落哪还吃得下? 不过随便动了两下筷子。 段容时见她如此,问道:“不合口味?” 李卿落:“自然不是。对了殿下,您吃不吃葫芦鸡?民女今日中午给您做吧?” 段容时看向她的手掌:“伤好了?” 李卿落:“这点小伤而已,没有大碍。实话与殿下说吧,民女想亲自好好操办一桌,让祖母和老国公能吃上一顿团圆饭。” 这时李卿落当初请祖母下山时,亲口答应祖母的事。 她不想做个失信祖母的人。 所以一直挂在心上。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自然要赶紧把握把此事办了。 段容时矢口拒绝:“不行。你的伤还未好,不能下厨。” 他板着脸,一副决不允许她再反驳的样子。 李卿落:“殿下,葫芦鸡很好吃哟。民女在府里做过一次,就连我的师父都赞不绝口,说不输福满楼的招牌呢。” 段容时轻轻眯眼:“……” 所以,就他还未吃过? 李卿落赶紧又追着继续说道:“民女保证能动手就只动一只手,不能动手就叫郑嬷嬷和张嬷嬷动手,殿下您就答应吧?” 当然,葫芦鸡是最次要的。 把老国公放出来和祖母吃饭,才是李卿落想要达到的目的! 段容时看她这副可怜巴巴又娇憨望着自己的模样,哼了一声:“不许耍花招!” “本王已经答应了扎伊娜的请求,令人拿着她的信物,就在两日后将她姐姐引出。” “到时,她们姐妹要分出恩怨,所以这两日你不许再招惹他们。” 第286章 月下同食,巫女姐妹重逢! 招惹? 可那怎么能叫招惹呢? 昨日该骂的基本也都骂完了,那没有骂出口的也是不能骂的。 这点分寸她还能不知道? 不过,现在是她要行事,所以不得不连声答应:“是是是。殿下您说的都对!” “民女保证,民女绝对会乖乖的,只让祖母和裴老国公吃顿团圆饭。不说其他的!行不行?” 肃王无奈摇头:“随你。自己的手到时废了,本王不会再管。” 转眼,就到了傍晚日落时分。 李卿落在院子里摆了一桌。 等裴老国公在扎伊娜的搀扶下终于从房内走出来时,看到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还有已经坐下的妹妹裴秀珍,老国公双目瞬间含泪。 “秀秀。” 裴老国公喊了一声。 他以为妹妹再不会理自己,毕竟他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命案,那么多的人因他而死。 秀秀从小就是个一腔正义,满身热血的好姑娘,所以他深知,自己当初被扎伊娜死而复生走上需要吃人血的罪恶之路后,和这个妹妹就再也不会同路了…… 几十年未见,没想到她还愿意和自己吃顿饭。 老国公坐了下来,扎伊娜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只一日,她已经彻底变得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了。 看样子,比她正常年龄该有的模样,还要苍老数倍。 裴老夫人扬了扬下巴:“你也坐吧。” 扎伊娜一脸受宠若惊:“我、我真的也可以?” 裴老夫人:“我确实很烦你。可也不能只恨你一人。” “当年嫂嫂病重,郁郁欢欢了数年,受尽委屈和屈辱……甚至含恨而终,确实都拜你所赐。可我哥哥也有责任,你们二人天生一对,谁也逃不了对她的罪责。” “等以后去了地府,亲自去向她请罪吧!” 说到发妻,老国公也惭愧的低下了头。 “秀秀,对不起阿琴的地方,确实都是我的过错。此事,阿兄认。” “但是扎伊娜,她为我也受尽了折磨和苦楚,就别恨她了。要恨,就只恨阿兄一人,好不好?” 见他还如此维护扎伊娜,裴老夫人也没有说什么。 “行了,都坐下吧。哪里那么多废话?” 扎伊娜只能白着脸扶着老国公坐下。 裴老夫人把扎伊娜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是真心爱阿兄的。甚至爱他爱到发狂的地方,最后让他也变成了一个疯子。” 扎伊娜苦涩的低下头去,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不过,这么活着真的痛快吗?” 裴老夫人想要知道。 扎伊娜摇摇头:“说实话,前几年是痛快。那时候裴郎没有失智发狂,也很少发疯不认人,那几年我们二人在裴府的小院里一步也不出去,就过着我们简简单单的小日子……” “直到古丽,不,到蝴蝶出生后……我们终于彻底尝到了恶果。”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秀珍……我好像,真的做错了。”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 她并不认为扎伊娜真的知错。 只不过是她现在也受到了痛苦和折磨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体会。 但她今日不想再提此事,所以只端起酒杯来:“阿兄,我敬你一杯。愿来生,我们还能做对清清白白的兄妹……” 说完,裴老夫人仰头一杯干下。 李卿落让追雨通知了凌风子后,凌风子高高兴兴的上来取了几篮筐的葫芦鸡,然后又高高兴兴的下山去了。 李卿落张罗着又在院子外的树下摆了一桌子,然后请了肃王来吃。 至于追雨他们几个,还有嬷嬷、南宫狄和洛神医几人,李卿落自然也都没忘,留了一桌在旁边的松树林旁,还能看到这边的动静。 三桌人,各吃各的热闹,互不打搅。 “殿下,您尝尝?” 李卿落亲自扯了一条鸡腿放到段容时的碗里。 今日祖母和老国公将小院里彻底占了,所以她怕他会不高兴。 此刻自然伺候的十分用心。 段容时见她不断给自己挑菜,殷勤的样子都已溢于言表,实在没眼看便伸手敲了敲桌面。 “坐下。” 李卿落:“好嘞。” 肃王又伸手给她扯了另一只鸡腿,然后放到她碗里。 “吃。不许再给本王挑菜!” 两人一人一只鸡腿,确实刚刚好。 李卿落咧嘴一笑:“是,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段容时见她拿着鸡腿啃得很香,这才慢腾腾吃起自己的。 天色渐渐暗下,头顶树枝上挂了好几盏灯,所以到也不见黑。 只是两个人吃一桌子,没一会儿二人就都吃不动了。 李卿落扶着撑得难受的肚皮,知道祖母他们那桌还没散,所以肃王只能陪自己继续在这里干坐。 顿时也有一些不好意思:“殿下,您对扎伊娜的师姐此人……怎么看?” 干坐不如找点话说,李卿落提起这个自己心底最好奇的人来。 肃王:“诡秘莫测。此人,周旋在裴国公府,莲花教甚至太子那边都有她的踪迹,她的目的绝对不只是一本兵书而已。” 李卿落:“您说的太子……殿下,民女斗胆猜测,这莲花教是不是太子殿下的势力?” 肃王抬头眯了一下眼,看向李卿落:“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敢妄议一个皇子,还是前太子……可知是死罪?” 李卿落吐了吐舌:“这不是当着殿下您的面吗?” 段容时眸色渐深:“狗胆越来越大。” 他端起茶水浅饮,李卿落还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时,却听他突然又说道:“沁玉并非从前真正的沁玉。” 李卿落一时没听懂:“殿下您说什么?” 段容时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说了你也不会懂。” 李卿落:“殿下您不说,怎知民女不懂呢?民女洗耳恭听,您说呀。” 李卿落十分好奇这沁玉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而且看来,肃王十分清楚沁玉并非表面上看着那般简单,而且必定还早就知道她莲花教主的身份了! 李卿落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期盼地望着段容时。 段容时抬手捂住她眼睛,低声道:“不许这般看本王。” 李卿落瞬间全身僵住,不敢再动弹。 “等以后,本王再与你慢慢说。” 李卿落只觉自己一张脸,好像突然变得很热。 真奇怪,这是怎么了? 而且最近,她总是与他特别靠近时,就会莫名变得有些心慌…… 这种感觉实在不太舒服,而且李卿落觉得很不自在。 看来要托个机会,让洛神医赶紧给她瞧瞧才行了! 话说回来,以后? 今晚明明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殿下真是的,藏一肚子秘密就不难受吗? 她愿意与他分担呀! 不过李卿落却不敢说了,怕他再捂住她的耳朵。 恰在这时,有些醉酒的裴老夫人走了出来。 “落儿,陪祖母回去吧。” 李卿落赶紧起身过去:“是,祖母。” 裴老夫人给肃王拜了礼后,便带着嬷嬷和李卿落回了青松观的小院。 这边,肃王看着顿时又变得空荡荡的院落,心里竟生出一股久违的寂寥之感来…… 他微微叹了口气,对自己低喃:“真是荒唐。” 第三日。 又是李卿落和肃王当初一起坠崖过的山崖边。 扎伊娜孤零零的坐在石头上,吹着山崖上异常迅疾的大风,一头银丝白发早已彻底凌乱。 她不得不缓缓戴上斗篷的帽子,等身后脚步声近了才扭头看去。 “扎伊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可、可你怎会老成这副样子?” 来人不过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子,一头云英未嫁的发髻显露出她此生未嫁过人的真相,然而她因为保养得宜,所以瞧着也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 一头青丝,连一根白发也没有。 脸上更是不见一丝岁月痕迹。 她就是扎伊娜同胞的姐姐,祖力亚。 看着姐姐如此年轻的模样,扎伊娜不由自主摸上自己的脸,再缓缓脱下帽子。 “阿姐……你早知我不会死的,不是吗?” “就是如今,我瞧着更像是你的姐姐了。” 看到扎伊娜满头白发,还有满脸皱纹的样子,祖力亚皱紧了眉头。 “瞧瞧你,把自己倒腾成了什么鬼样子?那个裴老头呢?” “你变老了,难道他死了?” “还有,血蛊虫呢?你赶紧把这东西给我,我给你保管起来,阿姐绝对给你找个更好的宿主,让你重新恢复容貌,也并非什么难事!” 扎伊娜苦笑着摇了摇头:“阿姐,你说谁,古丽吗?” 祖力亚听见她这么说,也并不吃惊。 “你都知道了?不过,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生下来的这坨血肉不过是个怪物,但她有个好处,其实她是天生的毒物载体,就是个毒宝贝啊!你还不知道吧?” “而且阿姐这几年都试过了,就连她的指甲都能制毒,全身还有哪里不是宝贝?还有那些什么毒草毒药啊,都将她毒不死的!” “哈哈哈……听说裴家地牢塌陷的时候,救了一个怪物出来。” “其实就是古丽吧?” “你放心,阿姐会将她从秀丽将军府抢出来。到时候我们姐妹俩带着你的孩儿,又能重新杀回苗疆,凭我们如今的实力岂不能称霸整个苗疆吗?” 扎伊娜敷衍的点着头。 只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 “阿姐,这是裴郎油尽灯枯之际,最后完成的,你要的东西。” 祖力亚的眸光瞬间亮开,神情甚至有些激动。 “裴氏兵书,他,他真的完成了!?” 第287章 老国公之死! 说着她便要上手过来拿取,却被扎伊娜扬手躲开。 “阿姐,你答应的,要给裴家的解药呢?” “裴家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察觉了不对劲,除了所有郎君身上的那根青线之外,所有外嫁之女明明都能正常替夫家绵延子嗣,但裴家之内这几年,已经很久没有一个新生孩儿的诞生……” “阿姐,裴家满门不是傻子,迟早瞒不住的!” “虽然他们请了大夫给满府的人看病问诊也查不出缘由,难道迟早怀疑不到巫蛊术之上吗?” “还有,裴郎拖着一口气活着,性命垂死之际也将你威胁的事情办到,你也要遵守承诺才行。” 祖力亚冷笑了一声:“你对他,倒是真心实意。但你不给我先瞧过,我怎知道是真是假?” 扎伊娜想了想,终究还是将兵书递了过去。 祖力亚自然完全看不懂。 兵书之事上,于她来说完全隔了山海。 但她闻了闻后面的笔墨,确实很新鲜。 而且最后的笔迹瞧着紊乱不稳,显然是手部力量完全不足才导致的结果。 “你没糊弄我吧?” “还有,你不是被一个月五爷的给带走了吗?怎么逃出来的?” “据我所知,裴老头子和那裴三郎是被肃王的人给抓了,既然如此,难道你也落在了肃王手中?” “还有,你究竟是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的?” “扎伊娜,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姐姐,你不能骗我!” 扎伊娜:“谁说是肃王绑了他们?” “我和血蛊虫确实都是被月五爷给带走的,抓了裴郎和裴三的人,也是他。” “此人戴着一副白色蛟龙面具,操着一副大楚口音……阿姐,我还想问你,认不认识此人呢?” “至于我是如何逃出来的,自然是因为裴郎……那日见到裴郎后,那月五爷不知道怎么弄到了一个裴氏之女,将此女的血都给血蛊虫和裴郎吃下后,血蛊虫率先发了狂,见人就扑。” “月五爷就一刀杀了它!” “谁知我和裴郎都没有死,反而因为血蛊虫死而解脱了蛊术。” “裴三就趁此机会,带着我和裴郎与那月五爷的人殊死搏斗了起来。” “阿姐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裴郎暗中培养了自己的一支势力?” “从裴府出来后,他的人就一直都在找他。” “趁着这个机会这些人找了过来,最后杀了月五爷不少人我们才逃出来的。” 扎伊娜边说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祖力亚的神情。 知道她还不信,便又说道:“阿姐不信我?那你来见我时,一路可有什么异常动静?” 祖力亚摇头:“就是没有如此,反而更加奇怪。扎伊娜,你说你们逃出去了,所以这几日这裴老头子撑着最后一口气写这兵书,就是为了换我手中的解药?” 扎伊娜一把将兵书抢了回去,一脸愤然:“那是自然!阿姐,裴郎写完最后一笔就已经不行了!若不然,我岂会一人独来?” “我知道此事也不能恨你,但裴郎死不瞑目的就是还未拿到裴家解药。” “你若不给我,我怎么对得起裴郎?我便是做鬼也不会原谅你!” 祖力亚见她如此叹了口气:“我又没说不给。” 她从腰上取下一个鼓囊囊的袋子,在里面摸了一阵后,才取出一个瓶子:“将此药下在裴家饮用的水井中即可。” 扎伊娜将药接了过来。 “就只是这一个药丸?阿姐,你莫要诳我。” 祖力亚闻言‘哈哈’一笑:“我们姐妹,如今互相质疑不信彼此,当真是可笑啊!” “不管如何,娜娜,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话音未落,祖力亚低头看向自己腹部插着的一把短刀,抬头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亲妹妹。 “为、为什么?” 祖力亚重重向后跌去,靠在树干上。 她捂着肚子上的刀,一脸痛苦。 扎伊娜的行动到了今日,已经变得很迟缓了。 她刚刚是使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把刀子插进姐姐的肚子里。 而现在,她也脱力的背靠在了石头上。 “阿姐……这几年,你关着我……即便你知道我很痛苦……可你也从未想过要将我解脱……” “你拖着我一口气让我活着,就是为了裴郎手中的兵书吧……” “阿姐……你早就变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与我相依为命,只疼我一人的阿姐了!” 祖力亚听到这里,一声低吼:“我还要怎么做!?我堂堂掌门留你这个叛徒一命,难道还不够格外开恩吗!?” “扎伊娜,是你当初为了一个男人,就叛出师门的!是你先背叛了我!” 扎伊娜:“那你就能肆意残害,伤害我的女儿吗!?她到底也是我的亲骨肉,还是你的亲外甥女!!” 祖力亚一声冷笑:“和一个汉族男子私通剩下的怪物,也配叫孩子?” “扎伊娜,你可是个外室。在他们中原,那怪物根本登不上裴家的族谱!” 扎伊娜:“哈哈哈……那又如何?我到底和心爱之人相爱相守了一生一世,你呢!?你当初被一个男人骗了,若不是我替你隐瞒,你以为你还能做成今天的掌门吗?” “所以,你为了一个怪物,今日要杀我?” 扎伊娜发了疯似得大吼:“那是我的孩子!!” 祖力亚:“既然你真这般爱她,又为何要将她关在地牢里做一只畜生?” “娜娜啊,现在才想起你是她母亲,不觉得迟了吗?” “还有,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单纯……你以为,我不会防着你这一手吗?” 祖力亚说完扶着肚子站了起来。 扎伊娜这才看清,她的伤口根本没流血…… 那匕首,插入的不过是一团海绵! “扎伊娜,我知道你会来这一招的,所以今日来见你之前我也给自己留了一招退路。” “还有,你以为裴家只需要这一颗解药吗?” “他们要每隔七日就服用此药丸一次,一共要吃够七次,才会排出牵丝引的蛊虫!” “扎伊娜,你输了。” 扎伊娜虽然很气愤祖力亚耍了自己。 但她也只是‘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 “我的姐姐,输的,应该是你才对。” 扎伊娜的话音落下,周围随即‘簌簌’而动。 祖力亚这才发觉,原来扎伊娜真的带了人来! 这一路没有动静,也并非真的没有埋伏。 而是她早就做了万全之策,设了这个陷阱等着自己! “你!” 祖力亚气的脸色铁青,她迅速摸出面纱来戴在自己脸上。 并掏出一枚信号烟花来就要发射。 只是她还没有拔开塞子,一只飞箭就射了过来,箭矢直接射穿了竹筒。 蒙着脸做了伪装的李卿落和段容时,一起骑马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而此刻手里拿着弓射出刚刚那一箭的人,正是李卿落。 “苗疆云谷掌门祖力亚,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祖力亚见状一声冷笑,自然也仍有后招,只见她取下腰上的竹筒,往地上倒了一堆毒虫。 蒙面的追雨等人见状,也不着急扑杀过来。 而是纷纷掏出火折子,先往地上撒了一把东西,然后将火折子往地上一点! 火势瞬间扑向那些毒虫! 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又怎会怕这些毒虫? 祖力亚见状终于一脸铁青。 她气的大骂扎伊娜:“你出卖我!” 扎伊娜:“阿姐,是你先害我的!” 祖力亚眼中闪过阴狠之色。 “扎伊娜,既然如此,你别怪我心狠!” 说完她就要扑过来抓住扎伊娜作为威胁。 李卿落早已重新拉弓搭箭,见状立即一箭射在祖力亚脚前。 然后接着,又几箭纷纷射来。 祖力亚眼见她射机如此精湛,只能止步放弃。 追雨等这时终于拿着长枪软卞等武器跳过火墙,从一旁冲了进来。 祖力亚有一身的巫蛊之术,武功自然也不会太弱。 只是要招架这么多人同时的围攻,她不免也有些吃力。 而且扎伊娜一定是提前给这些侍卫都打过招呼,他们根本就不近身,而是拿着远攻的武器不断地试探自己。 很快祖力亚的手臂和双腿就都受了伤。 扎伊娜见状一声大喊:“留她一命!” 祖力亚捂着手臂狼狈的步步向后退去,很快就退到了悬崖边。 她转头看了眼悬崖,决然的就要纵身跳下去。 然而早就御马过来的段容时,趁机一把甩开李卿落借给他的手镯细丝。 细丝紧紧缠在祖力亚的腰上,将她一把扯回火坑边。 一瞬间,长枪箭头纷纷压在祖力亚的身前和脖子上,让她再也不敢动弹。 祖力亚被五花大绑的带走。 扎伊娜白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气若游丝般地看向段容时和李卿落二人:“快!带我回去见裴郎!” 裴老国公已是弥留之际。 扎伊娜赶回来时,他已经不认得人了。 只浑浑噩噩,双目浑浊的盯着床帐。 扎伊娜老泪纵横的趴在床边,一声声地喊着他。 就在这时,裴三郎也被带了上来。 “大祖父,大祖父?” 在离开裴国公府时,裴三原本是打算拖死裴老国公的。 他那么做,自然是为了保全裴家的那些秘密。 可是如今这些秘密,都已经不再是秘密了,他面对大祖父的死亡,心中自然也有了一丝悲戚。 听到他的声音,老国公很难得的扭头过来。 “三郎……兵书……” “给了……肃王殿下……” “以后……你……好自为之……” “去走自己的路……吧……” “我害了你……害了你!” “三郎……” “对不住……” “爹——娘——孩儿错了!” “弟弟们……二弟,三弟……哥哥,哥哥来了……” 话音落下,老国公的一口气,终于散了。 第288章 殉情?落儿成为弑夜门门主! 扎伊娜见状一声痛呼:“裴郎——” 然而裴老国公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 “裴郎,你为何这么待我?为什么……呜呜呜……” “难道你心里也在怨我吗?怨我当年救了你,害你变成这幅样子……” “三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只是因为太爱你……你不给我留话,其实就是因为想要让我怨你是不是?” “你想让我活着……” “可是三郎,你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话音落下,扎伊娜也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李卿落立即上前:“扎伊娜!?” 扎伊娜苦笑着:“早在三日前,知道裴郎也只有三日可活时……我就给自己也下了毒了……” 李卿落:“你……你何必如此?” 扎伊娜流着泪趴在老国公的胸口上。 “我知道,世人容不下我们二人……我们对他的夫人,对他的儿女,对那些因我们而死的女娘,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我们也不敢奢求旁人原谅……” “至少,我能死在他的身旁……也知,知足了……” 李卿落:“可你还没有见到蝴蝶,你不想见她吗?其实,她已经在来此的路上了。” 李卿落没想到她会殉情。 不然,也不会将蝴蝶拖至今日还未送来。 扎伊娜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挣扎了几下,然后起来。 她转身一头跪在地上。 “我又有什么资格和脸面见她?” “不见,才是此生最后的体面……” “李姑娘……求你,求求你……能替我……好好照顾蝴蝶……虽然我有罪,但是蝴蝶她是无辜的啊!” “我阿姐说了,蝴蝶是个天生的毒体,只怕她活着一日,便不会轻易安生了……” “若是让苗疆那些人知道了她的存在……” “她会过得比死还惨!” “落儿,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留在了那边。” 扎伊娜指了指窗前的一个匣子。 “就当我给你的报答吧……不够的,下辈子偿还。” 李卿落爽快地应了下来:“好。” 没有扎伊娜,她也不会丢弃蝴蝶。 既然将她救出了裴家,那她就是自己的责任。 而且,这回能抓住扎依娜的师姐,也是她的头功。 扎伊娜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来。 “我们母女此生能遇到你……是我们二人的福气……” 说完,扎伊娜又强撑着痛苦爬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倒在老国公的身旁。 “裴郎,我来了……” 扎伊娜说完眼神涣散,她伸手突然在虚空处抓了抓,不知是在抓什么东西。 渐渐的,她手臂也跟着落下。 然后闭上了眼睛。 李卿落出来对门外的裴老夫人摇了摇头。 “祖母,可要将他们二人合葬?” 裴老夫人红着眼落下泪:“葬吧!” “反正我嫂嫂也不想让他们再去打扰了她。” “他们既然要做一对苦命鸳鸯,那就让他们死也不分开好了!随便在这山上找块地埋了就行!” “裴家那边,让人去报丧,就做个衣冠冢吧。” 李卿落点点头,转头看向被扶出来的裴三郎。 “节哀。” 说完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玉佩。 “你……可认得这样东西?” 裴三郎见到后,脸色瞬间大变。 “是……大祖父给你的?” 李卿落:“你怎么知道?是昨晚大外舅公将我和祖母叫到这里,然后掏出来亲自给我,说是给我的见面礼。” “这东西,可重要?” 李卿落当时确实认出这玉佩的名贵,还一时不敢收下。 是祖母亲自点头后,她才双手接过的。 裴三郎脸上神情已经恢复淡然。 “这令牌,是弑夜门门主的信物。” 李卿落立即扭头看了裴老夫人一眼,一脸不可置信:“你说这是何物?弑夜门又是什么?” 裴三郎解释道:“大祖父暗中培养了一支势力。这势力名称逍遥派,这些年替大祖父办了不少事,其中废太子就是逍遥门的手笔。” “逍遥派下分四门,其中的弑夜门是刺客门,门主统领一切,他们也只听门主之令。” “而且整个逍遥派,也唯有弑夜门主的势力是独立而行,所有弑夜门人只听手持这信物之人的话。” “我记得……咳。祖父还派弑夜门的刺客暗杀过肃王殿下,只不过……没做到罢了。” 李卿落吓了一跳,顿时觉得手中玉佩犹如烫手山芋。 “祖母这……” 裴老夫人却很淡定,还让李卿落收起来。 “他心里也定是歉疚蝴蝶的,想让你拿着弑夜门,以后好好护着他最亏欠的孩子。” “还有,这是给你的底气,你怕什么?拿着就是。” “反正你也不会做坏事。” 李卿落:祖母,那可不一定呐! 心口揣着小鹿的李卿落先扶着裴老夫人离开了。 裴三郎一直望着李卿落的背影,等她们彻底走了后,肃王才从一旁出来。 追雨等人急忙去处理裴老国公和扎伊娜的尸身。 裴三郎看着手中的药丸:“殿下,不知那个巫女可否将解药都交出了吗?” 肃王:“本王可以给你机会,亲自去审问。” 裴三郎抬头一脸惊讶的看向肃王。 他不明白。 肃王为何突然如此宽宏大量? 段容时:“你大祖父在最后这三日奋笔疾书,写了一本真正的兵书。至于给祖力亚的那本,藏着他多年来苦心设计的瑕疵和破绽在其中。” “所以,本王现在手中的裴氏兵书,才是真的。” “他临死前,用兵书诚意换你一条性命。” “用他生前培养的那支势力向本王效忠,以换你整个裴氏一族将来安宁。” 裴三郎听到大祖父竟然做了这些,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祖父……大祖父!呜呜呜……” 所以大祖父是彻底否定了从前做的那些错事了? 可自己此生,又究竟算什么? 他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 肃王冷冷地俯视着他:“裴轻鸿,你此刻又究竟是何态度?不妨与本王说说。” “你若想死,本王也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裴三:“罪民……知道,罪民做下了诸多错事,罪恶滔天,实难饶恕!只用罪民一条性命也不足以偿还这些杀孽。” “但若殿下愿给罪民一个机会……罪民愿意去做数倍的善事,用余生去偿还那些杀孽……” “罪民愿意,愿意韬光一世……从此以后隐姓埋名,不再做裴家三郎,只做一个没有姓名身份的影子!” 肃王:“你要效忠本王?” 裴三趴下身去:“是!还请殿下能给罪民一个恕罪的机会!” 肃王:“本王如何信你?” “本王从前当你是废太子的人,处处都是你行事的痕迹。” “可原来,你们裴家藏着这么大的龌龊和阴谋!” “本王知道,你是想活着盯本王,究竟会不会给你们裴家机会。” “本王言明此事,不会。” “裴家现在一心想着废太子,父皇和裴府也一定还有什么交易……” 裴三赶紧解释道:“殿下。罪民猜陛下……应该也是想要这本兵书。” 段容时沉吟片刻后,冷笑出声来。 “是了。我那父皇生性刻薄寡恩,又怎会真的将裴家护上。” 为的原来,都是这一本裴氏兵书而已。 原来他也知道,少了这用兵神武的裴氏一族,将来可能再难有回回大捷的胜仗了。 段容时看向地上趴着的裴三,张口说道:“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不过在此之前,本王要将先你训练成为一个合格的影子,你可愿意?” 裴三立即将头重重磕在地上:“谢殿下隆恩,罪民愿意!” 李卿落并没有等到蝴蝶。 雀儿拖着一身伤势爬上青云观,一头倒在凌云子的怀里。 “告诉姑娘……快,我们遭遇埋伏……蝴蝶,蝴蝶和我阿奶……都被抓了……” 说完雀儿就晕了过去。 李卿落急匆匆来见雀儿,见她满身都是血,吓得声音发颤。 “雀儿,雀儿?” 雀儿伤势不轻,洛神医急忙下了针。 等雀儿强撑着一口气好不容易转醒,看到李卿落她立即双眸含泪。 “姑娘,是雀儿没有护好蝴蝶……她,她被人给抓走了!” “对方说了,姑娘若想要人,明日就去二十里外官道旁的一个茶铺子。” “而且……只能姑娘一人前去。” “若、若是叫他们知道了姑娘还带了人手,就、就会立即杀了蝴蝶和阿奶!” 二十里外的茶铺子? 郑嬷嬷立即道:“老奴去禀告肃王殿下此事!” 李卿落拦住郑嬷嬷:“不行!肃王若是知道,定不会允许我独身前往。” “蝴蝶和邓嬷嬷,都不能死。” “嬷嬷,你赶紧让德叔去查,今日这批人到底什么来头!” 李卿落从怀里掏出弑夜门门主的信物来,脸色渐渐阴沉。 除此之外,扎伊娜留给她的东西也很多。 瞧着只是一匣子,但其实里面躺着半匣子都是她多年来研制的毒药配方。 然后,也还有她的一样首饰,一支非常独特的琉璃簪子。 扎伊娜从前都是随身戴在头上,原来这也是她身份象征的重要信物。 她让李卿落回金陵后,可以拿着这簪子去找人,取回她多年来的积蓄甚至田产宅屋的契书。 说是都送给了李卿落,可李卿落何尝不知,这是照顾蝴蝶一生一世的有偿之物。 可才到了晚上,肃王就已经知晓秀丽将军府的马车被劫了。 肃王刚一脚踏进裴老夫人的小院,先他一步而来的德叔已匆匆来报:“姑娘,今日抓了邓嬷嬷和蝴蝶的人……老奴顺着一些蛛丝马迹怀疑他们……应该是莲花教……!” 第289章 郑凌舟对落儿的真实目的? 莲花教!? 是沁玉公主,还是郑凌舟? 抑或是二人一起做下的此事? 肃王走进来开口问道:“所以,你已确定是莲花教今日绑了你的人?” 李卿落见到肃王,再坐不住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身。 满院子人跪下见过肃王后,李卿落赶紧挥手让大家都下去。 “本王听道观的人说,你的人被抓了?” 李卿落本想瞒着,没想到根本没瞒住。 这个凌风子,还是不太靠谱。 “……是。” 肃王:“你要救她们。” 他知道她一向有情有义,对她忠义有情的人,她亦是全心全意付出一颗真心。 既然肃王已经知道了,李卿落也没什么好瞒的。 “殿下,民女打算一人前往。” “还请殿下,能够应允。” 谁知肃王并不意外:“此事非同小可,你当真想好了?” “既然是莲花教,也许,此行会让你有去无回!” 李卿落:“民女会慎重布局,定会尽力回来。” 肃王一声冷哼,转身坐下:“那你先与本王说来听听,你究竟是个什么布局计划?” 李卿落有些尴尬低下头:“民女还没想好殿下就来了……” “对了,殿下可知此物?” 李卿落将裴老国公给自己的玉佩递给肃王。 这枚玉佩是个环形,只中间镂空刻着‘弑夜’二字。 “这是逍遥派的弑夜门门主信物,殿下是拿到了逍遥派掌门信物吧?” 段容时眯了一下眼,从腰间取下一块烁金令牌。 上面确实有‘逍遥’二字。 看着李卿落手里的那枚玉佩,肃王突然勾唇一笑:“果然。不愧是能写出裴氏兵书的人,算计如此周详。” 整个逍遥派的势力必定不小。 如今老国公和扎伊娜的所有秘密都已经被肃王知道了个干干净净,他想要保住裴三郎和整个裴家,就必须拿出能挽救整个裴家的东西来。 所以,他拿出了逍遥派。 可他老国公即便要向肃王投诚,却也并未将所有势力都拱手给他。 而是将其中势力最大的一支弑夜门给了他嫡亲妹妹的后辈。 或许其中还有为他自己女儿考虑的原因,但最大因果,还是想牵制自己几分。 也许,他也看出了自己对这女娘的心思…… 他要将秀丽将军府和肃王府,彻底绑在一起。 也要将裴府的未来,彻底依托在这二府之间。 偏偏,眼前这是个笨姑娘,至今还未开钝。 李卿落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只是高高拿起玉佩端详:“这回,民女不如先试试这弑夜门的实力究竟如何?” 李卿落说丝毫不怕,是绝不可能的。 即便她如今是个牛胆子。 甚至她心里到第二日,仍在不断打着小鼓。 但她还是自己骑着马,一路来到二十里外的官道上。 这里确实有一家茶水铺子。 是一对普通夫妇,在经营此处。 李卿落要了一碗茶水,一个馒头。 刚啃了几口,身后就出现一道女声:“姑娘可不要回头。” “姑娘认得这件信物吧?” 郑嬷嬷的香囊从后面晃到李卿落的眼前。 李卿落装作一切无知的样子:“你们到底是何人?我的人呢?” “我人也来了,该将我的人放了吧?” 对方:“姑娘别急。你的人现如今自然都还活得好好的,不过你得与我走一趟,才能见到她们了。” 李卿落乖乖任由其绑着自己的眼睛和双手,然后再次被扶上了马。 她早知道,这茶水铺子绝不是今日真正要去的地方,所以四周当真没有任何埋伏。 只是等她们彻底走远,茶水铺子附近才隐隐闪过几道黑影…… 几个时辰后,李卿落的马儿彻底停了下来。 “可是到了?” 她低头问道。 但是身边一片寂静,李卿落并没有听到还有旁人的声音。 她立即将袖子里的匕首滑落至手心,然后迅速麻利的割断后,赶紧取下眼睛上的遮布。 李卿落抬头看见四个大字:惊云山庄! 四周哪里还有别的身影? 好像她刚刚被人劫持过来,都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错觉…… 敲响大门,李卿落心里不知自己面对的将是什么…… 直到,一个小丫头探出头来。 看到是她来了,小丫头纯真的扬起笑脸:“是李大姑娘吧?姑娘快请进来,我们二爷和夫人,等姑娘已经等了许久了。” 此时,西蜀凉亭。 说是凉亭,但其实这是皇家一处规模很大的避暑庄园。 沁玉公主被罚出宫闭门思过,便是被关在此处。 就在刚刚,沁玉公主才刚刚偷潜回来,换了一身干净的春衫,替身则隐没躲了下去。 端起茶杯还未入口,就听玉使来报:“公主,惊云山庄那边昨日大动干戈埋伏抓了秀丽将军府的人。” “今日一早,那李卿落就从青松观独身一人去惊云山庄了。” “属下等动手,迟了郑凌舟姐弟一步!” “还请公主责罚!” 沁玉公主紧紧皱眉,随即却又很快舒展开来:“起来吧。郑凌舟今日成不了事。” 玉使从地上起来,“公主,您怎么知道?” “属下看郑香主三番五次的想要将那李卿落带走未果,显然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办。难道,他会给李卿落吐露咱们莲花教的事?” 沁玉公主:“吐露什么?吐露他杀了多少人,掠夺多少金银?” “那日他虽然看见了本宫的容貌,但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暴露不了本宫。” “至于他要做什么,他这两日是不是也在找祖力亚?” 玉使很吃惊:“公主您真是料事如神,连此事都知晓。” “不过他这时候找祖力亚这巫婆做什么?” 沁玉:“几年前这云谷掌门不仅接触了本宫和太子,也接触过他,他的外甥多年病重,只怕也撑不了两年了。” “本宫听闻,苗疆巫蛊之术中,有可以做到以命换命的邪术。不过,需要血亲而且术法非常高明厉害的巫女才能做到,凭祖力亚的能力想要办到此事,或许真的不难。” “所以本宫猜想……或许他是想要用李家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去救那病秧子。” 玉使闻言浑身一颤。 “那祖力亚,还真是邪门。难道这种事也能办到?” 沁玉公主:“苗疆蛊毒之术,自古就邪门阴险至极,后世虽然逐渐失传……可关于它的种种恐怖传闻,却一直流传民间……” 玉使听了疑惑:“公主?什么后世?” 沁玉公主回过神来:“没什么。你将祖力亚给本宫请来,要他郑凌舟知道,没有本宫的应允,他永远一事无成!” 玉使摇头:“祖力亚这两日不知去了何处,属下等……没有联络上她。” 沁玉突然发了火。 “怎么一个两个,都一声不吭的就不见了!?” “苦连翘也失踪多日没了踪迹,祖力亚如今也不见了,本宫身边可用的人是越来越少!” “她们究竟是失踪,还是离开,可搞清楚了?” 玉使跪在地上:“公主息怒!属下等昨儿去她居所瞧过,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公主,这祖力亚本事超群,就算武功一般,但她用毒的功夫大梁几乎无人能敌。” “况且她从前也有一声不吭就离开的习惯,只要不是被人抓住就好。而且我们联络不上,惊云山庄那里自然也联络不上。” 沁玉公主的火气这才慢慢平息下来。 “你们加紧继续找她,还有苦连翘,都继续给本宫找!” 玉使:“是!” 沁玉:“对了,听说允王的一只眼睛瞎了?还有几日就是他的生辰宴,还真是本宫送给他的一件好礼。” 沁玉冷冷饮下一杯茶,“他也该为太子哥哥顺利回东宫的路,铺上最后一程了。” 玉使:“皇后那边儿传了书信过来,让您回金陵后,多去肃王府瞧瞧肃王殿下。” 沁玉公主:“此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下去吧!” 玉使离开后,沁玉公主才将一旁的卷轴打开。 卷轴上有两个玉面郎君,隔着一条江河遥遥对望。 沁玉伸手摸了摸二人的脸庞:“希望本宫当年抉择,没有错。” …… 李卿落抬头再次看了眼门匾:“这里是惊云山庄?” 小丫头笑盈盈的将门彻底打开:“姑娘您没走错,快快请进吧!” 一个小厮出来将马牵了下去。 李卿落被小丫头引进了大门。 这个山庄里,处处都是花鸟之景。 一路向山上爬去,到处都是假山和亭台楼阁。 李卿落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了自己,但转头一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这惊云山庄占了整个山头,而且李卿落一路向上,只觉得空荡荡的。 虽然到处都是房舍和怡人景观,可除了偶尔冒出几个丫头小厮外,竟然再没有多的人。 处处透着几分诡异。 而且这里是莲花教的地方,李卿落可不敢忘记。 终于到了主堂,小丫头欢喜的将李卿落引了进去。 “二爷,姑娘来了。” 第290章 郑凌舟终于抓到落儿? 李卿落目光直直的对上转过身来的郑凌舟。 果真是他? 心里即便猜过此人,李卿落心里还是无比愤怒。 他一次次的搅和自己的事情,上次若不是他出现乱搅浑水,穗儿也不会被害死! 还有前两日,他肯定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还不是毫不犹豫就丢了武器向自己扑杀而来,救了沁玉公主,引开肃王的手? 当然,自己也没有客气的想要杀他! 他们二人都会毫不犹豫就下手杀了对方,所以李卿落实在想不明白,他找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他今日装扮的终于不像一个刺客,也不是男扮女装,就像一个正经的公子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副玉面郎君的俊俏模样。 李卿落无暇欣赏他的美貌,开口便问:“我的人呢?” 郑凌舟脸上扬着笑,快步走来:“落儿,你终于来了。” “果然,你是我郑凌舟的徒儿,胆子真是不小!” 李卿落掏出短匕首指着郑凌舟再问了一遍:“闭嘴!我不会承认有你这样一个师父。” “我的人呢?既然我已独身来了,你是不是也该将我的人先交出来!还是说,你伤害了她们?” “倘若她们有一根毫毛的损伤,我今日必与你不死不休!” 郑凌舟脚步顿住,脸色一沉:“落儿,我总说,让你听话一点。” “你却再三质疑我的好意。” “既是你的人,我又怎会舍得害了她们?” “你放心,她们一个比一个还活得好好的!” “你若不信,跟我来吧。” 郑凌舟走在前面,李卿落跟在后面。 她将匕首再次藏入袖子里。 她当然知道,郑凌舟不会轻而易举的将人放了。 他数次想要抓自己,这次更是使计抓了人,终于将自己引来。 这回她就看看,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装神弄鬼,男扮女装,甚至数次想要将自己带走。 李卿落一直有直觉,他不会有什么好心。 毕竟他嫡亲姐姐郑姨娘的孩子当初几乎都是自己的亲娘曲氏害死的。 他们又怎会不恨曲氏血脉? 跟着郑凌舟来到一个半地下的地牢外,李卿落隔着木栅栏就看到了邓嬷嬷和蝴蝶。 她立即扑过去喊道:“邓嬷嬷,蝴蝶!你们可都还好?” 嬷嬷本就有伤未愈,这次跟着出来也是不放心的缘故。 哪曾想还是遭了郑凌舟的天罗地网? 邓嬷嬷半躺着不能起身,只能红着眼垂泪喊道:“姑娘,您……您怎么来了……是老奴,老奴连累了您……老奴就该自裁了事,就不会给姑娘添这麻烦……” 李卿落:“不许说胡话!我还要你在以后长长久久地替我办事,服侍在我身旁。等你老了,我给你一座大庄子去颐养天年!” 蝴蝶则被铁链锁着,看见李卿落和郑凌舟同时出现,情绪异常激烈的上蹿下跳。 “你为何要将她锁着!?这就是你说的,活得好好的!?” 李卿落转身愤怒地瞪着郑凌舟。 郑凌舟也是无奈:“落儿,此人就是个怪物。咬死我一个部下不说,还有几人因她而受了重伤。” “没有杀了她,已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手下留情,格外开恩。” “你还想我如何?” 李卿落:“是我想问你,郑凌舟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绑了我的人,要我前来见你,总不会只是想与我说这几句废话而已吧?” 郑凌舟微微一笑:“别急啊,落儿。” “你先安心在惊云山庄住下来,我自会与你慢慢道来……” 他说着话,并挥了挥手。 随后一群奴仆出现,“姑娘,奴婢等伺候您回房歇息。” 李卿落冷笑:“郑凌舟,我等着看你,究竟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郑凌舟一脸委屈,摊开双手:“落儿,你为何总要将我想的那么坏?我真的只是将你当做我的亲外甥女,想和你做家人罢了。” “其余的,我在你一个女娘身上,还能得到什么?” 李卿落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但她现在确实不急着走了。 “我可以留下来,但你要先把她们二人放了!还有,请个大夫过来给我的嬷嬷治伤!” “不然,我会将你此处闹得天翻地覆!” 郑凌舟的确清楚她的倔强。 不然他也会抓了这么多次才将她给真正抓回来。 他和煦一笑:“这有何难?” 不过一个病重的嬷嬷,一个畜生般的怪物,难道她还能带着她们杀出这惊云山庄不成? 李卿落得到了一座巨大的院子。 是她在将军府时所住的红枫馆三个大,是秀丽将军府两个院子打通后的自在居两个那么大。 院子里还有假山和鱼池,一架很大的秋千。 李卿落刚刚住下,邓嬷嬷和蝴蝶就被带了过来。 “这个疯子,怎么只攻击那些小厮?莫不是,她恨天下这些臭男人?” “嘻嘻,那也挺好。你瞧她看见咱们,不也没有发疯么?” 蝴蝶的异常被人发觉,也并非什么难事。 李卿落闻声快步走了出去,邓嬷嬷是被抬回来的,蝴蝶仍旧像只小动物般双手双脚四肢落地的行走。 她一看到李卿落,双眸瞬间亮开。 正要激动的扑上前来,奈何脖子上还有一根铁链拴着。 蝴蝶才刚往前跑了几步,就被铁链用力拽了回去,然后一个趔趄又摔在地上。 她的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神情来,双手一把抓住铁链,然后咿咿呀呀的叫着。 李卿落跑了过去,大声吼道:“还不将她放开!” 牵着蝴蝶过来的婢女恭恭敬敬回道:“姑娘,这怪物要吃人血,咱们可不敢放。” 李卿落抽开袖子里的匕首上前抵在牵着蝴蝶婢女的脖子上。 “信不信,我杀了你!” “她是我的人,既然你们主子吩咐将她还给我,你们就无权将她像畜生一样的锁起来!” “放人!” 婢女这才赶紧将钥匙丢了出来。 李卿落捡起钥匙赶紧将蝴蝶脖子上的铁链开了锁,蝴蝶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腿,抬起头来眼里委屈巴巴的,看着可怜极了。 李卿落看到她脖子又被磨的血淋淋的,不由一阵心疼。 摸摸蝴蝶光溜溜的头,她温柔的安抚:“没事了,有我在,没人再敢给你受委屈。” “我会保护你的。” 蝴蝶歪了歪头,这才一笑:“蝴、蝴蝶?” 李卿落也笑笑:“是,你叫蝴蝶。” 她牵起蝴蝶的手转身向里走去,只丢下一句:“都想活命的,所有男子不许靠近此院半步!” 等大夫给邓嬷嬷瞧过后,说伤势并无大碍,不过是裂开了一些口子,重新上药把汤药也喝起来便可。 至于蝴蝶脖子上的伤,大夫也丢了一瓶伤药过来,然后就匆匆跑了。 李卿落为让邓嬷嬷看诊,是把蝴蝶暂时关在另一间屋内的,这会儿她拿着药膏进去,看到蝴蝶很乖的等着自己。 她打开药瓶让蝴蝶过来:“我给你抹药。” 蝴蝶眨巴着眼睛爬过来,李卿落将冰凉凉的药膏抹在她脖子上她,她一阵呲牙咧嘴。 李卿落问道:“可是有些疼?” 蝴蝶委屈巴巴的点点头。 李卿落:“你忍着点,我给你吹吹。” 吹了几口气后,蝴蝶舒服的又眯了双眼。 李卿落不由一笑。 “蝴蝶,我发现你最近漂亮了一点。” 脸上的疮疤好了一些,吃了好东西,沐浴过阳光,气色自然也好了。 “就是可惜你的牙齿……不知道能不能有法子。” “还有你的头发,回去让洛神医给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长出来。” “你的娘是个绝色美人,你的爹爹年轻时也一定英武不凡……所以,你也一定会很好看的。” 李卿落想到曾经的自己。 心底对蝴蝶不由又加重了几分怜惜。 “虽然你的爹娘罪孽重重,但你是没错的。如不是她当初自私生下你,你甚至不用在人间受这一趟罪……就像我,何曾想来人间这一趟?” 蝴蝶听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 可是歪着头一直听得很认真。 似乎察觉到了李卿落有些低落的情绪,蝴蝶还主动将脸放在李卿落的膝盖上,然后伸手拍拍她的背。 李卿落感觉到了她的安抚,笑了笑:“按理说,你长我一辈。不过咱们就不讲那些了好吗?你就是蝴蝶。” 蝴蝶忽然又变得很高兴,捧着双手应道:“蝴蝶。” 这边,李卿落主仆三人安顿了下来。 郑凌舟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景川从拐角出来,拦住他:“舅舅。你将落儿骗到了惊云山庄?” 郑凌舟看到景川很高兴:“小川,你今日好些了?竟可以出房门来走走。” “不过,怎么能说骗呢?” “舅舅不过是用了些手段罢了,谁叫她不肯乖乖听话?” 郑凌舟说着伸手过去要搀扶景川。 景川却将他一把紧紧抓住。 “舅舅,你将落儿放了!” “你若要用落儿的命,来换我的命,我定会在你们做下此事前,先自裁而亡!” 郑凌舟听闻此言瞬间变脸沉下来:“你!你个孽障!” “我和你阿娘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 “我们谋划这么些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若不是那云谷掌门看了李家其余子嗣生辰八字,只有落儿才最适合与你命格相配,我岂会废这番功夫?” 第291章 假舅舅对落儿,动了心思? 景川:“她是我的亲妹妹!你们当初决定要做此事前,可曾问过我的意愿?” 郑婉袖从后面走出来:“我也是你的亲娘!” “你甘愿赴死,又可曾问过我的意愿?我愿不愿意让你就这般离开我!?” “小川,我就你这一个孩儿了!” “是她李卿落的亲娘害得我失去那么多的孩儿,又害得你自幼拖着这样一副身子,现在让她曲氏的女儿换我儿子一命,难道不应该吗?” 郑婉袖愤怒的抓着景川,情绪激动的希望他能清醒一些。 不要因为这些没用的感情,就失去活着的机会。 景川低头又是一阵急咳。 郑婉袖这才变了脸色将他一把放开。 “小川——” 景川抬头,目光幽幽:“阿娘,落儿的命,和儿子一样苦。” “她并未得过那曲氏的半分疼爱,还自幼就流落山里十几年,受尽苦楚,吃够口头,回到李家也没有过过几天安生日子,现在又凭什么要替曲氏还债?” “而且儿子宁愿死的那个人,是儿子自己——” 郑凌舟一挥衣袖,一脸冷酷令道:“行了!来人,还不赶紧将少主扶回屋内歇息!?” 景川连声苦笑:“便是你们救回一个躯体又如何?我早就活够了。” “若是你们真的杀了落儿,去行什么巫术想来续我的性命,我便是恢复了康健的身体,也绝对不会苟活——” 景川挣扎不了,只能被带了下去。 郑婉袖红着眼睛看向郑凌舟:“阿舟,你说……这孩子以后若真的做了啥事,该怎么办?” “我瞧他,对曲氏那女儿当真上了心,是真把她当血亲的妹妹了!” “是我忽略了此事,小川从小就心软,看到路边的小动物受了伤都会红眼睛。更何况是个会令他怜惜的亲妹妹?” “他的体内不只是有我郑家血脉,也是李家的血脉啊!” “我真怕……真怕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小川便是逆转了身子,又做傻事怎么办?” 郑凌舟安抚她:“姐姐你放心,他不会做傻事的。” “到时候他感觉到了正常康健之人是如何行走,如何吃饭,如何入睡,如何终于活得像个人,便再舍不得死了。” “而且,他到时算是带上落儿的性命一起活着,怎么敢死?” 听到弟弟咬牙切齿地用了这个‘敢’字,郑婉袖有些诧异。 “阿舟,难道你……真的对落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郑凌舟冷冽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神情。 “阿姐你在胡说什么?这是没有的事!” 郑婉袖走上前正视着郑凌舟的眼睛:“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阿舟,我已经见过你数次拿着一把匕首,然后在那里痴笑了。” “那匕首出自落儿的手笔,我猜到很难吗?” “而且,也许你自己都未曾发觉,你每每说起落儿来,眸色都会发亮。你喜欢她?” 郑凌舟:“我当她是我徒儿。” 郑婉袖:“究竟是徒儿,还是在与她相处一段时日后,发现了她的坚韧和努力,特别和可爱后,对她不由自主的动心?” “你每每说要抓她,又有几次动了真格?” “阿舟,你真的舍得用她的命,来换小川的命吗?” 郑凌舟听着这些话,眼神逐渐发直。 他盯着李卿落入住的院落,轻声道:“不舍又如何?全天下,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川儿。” “便是她,也不行。” 李卿落打了一个‘喷嚏’。 她自己赶紧将打开的窗户关上。 转身一回头,发现屋内已经坐了一人。 李卿落自然吓了一大跳。 “殿下您、您何时出现的?” 来人自是肃王段容时。 李卿落满脸震惊,这惊云山庄这么大,他也是随便说进就进? 而且,悄无声息的就摸到他房间,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哪里的? 真是好本事! 段容时悠然自在的捡起李卿落桌子上的一块精美糕点,闻了闻。 “刚刚。” “你着凉了?” 李卿落咳了几声。 “我故意的。” “嘿嘿……” 段容时瞧她真的有病。 随后从怀里里摸出一只烤鸡来。 “吃吧。” 李卿落闻到了香味,高兴的赶紧坐过来,打开油纸撕下一块鸡腿,没有半分斯文的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不消片刻,她就吃的一张红唇油亮亮的。 段容时微微勾唇,“慢慢吃。” 他给她倒了一杯茶,还是自己先闻了闻,然后再递给她。 李卿落吞下一口后,好奇的看他动作:“殿下难道还会医术?您再闻什么?” 段容时:“医术不会,不过本王自幼就被母妃教过,闻毒。” 李卿落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提及他的母妃。 虽然心里好奇极了,但也不敢多问,就真心夸了一句:“那娘娘还真是厉害。” 段容时淡淡的‘恩’了一声。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顿了一下。 然后伸手就将李卿落手里的烤鸡甚至已经吃了个干净的鸡腿都给收缴了。 “殿下?” 这是何故? 段容时:“洛神医说过,咳嗽吃鸡神仙难医。本王大意了。” 主要是来前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快就将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李卿落可怜巴巴的望着那只鸡,真的好香啊…… “那我可以给蝴蝶吃啊。” 段容时已经包好并重新揣回怀里:“不行,本王怀疑你会偷吃。” 李卿落:…… 好吧,他算是说中了自己的心思。 李卿落赶紧揭开此事:“殿下今晚过来,是已经摸清这惊云山庄底细了?” “真是好生奇怪,这么大个山庄竟然没有别的莲花教徒,到处空荡荡的,实在不合理。” 段容时:“不过是挤在你瞧不见的地方罢了。” 李卿落大吃一惊:“您是说,那些人还在这惊云山庄里?” 段容时:“至少有上千教徒都在此处。其余的,遍布天南地北,各个据点。” 李卿落:“那这里,算是莲花教的老巢了?” 说完她又咳了几声。 段容时眼神透着一丝疑惑的盯着她:“你为何要将自己折腾生病?” 李卿落:“今天傍晚时,来了一个女郎中,说要给我请脉问诊。” “到了晚上,还有人端来一碗汤药。我不敢喝,那婢女便说只是养身子的汤药罢了,还亲自给我试了毒。” “这么奇怪的行径,我怀疑那郑凌舟没安好心。” “既然他那么想让我有副康健的身子,我就偏要与他作对……咳咳……看他明日再什么反应吧。” 段容时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来。 这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笨法子。 李卿落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先行一步,不然郑凌舟如何露出真面目来? “对了殿下,民女祖母那边,可还都好?” 李卿落这回出来也没有瞒着祖母,裴老夫人那边开始自然是强烈反对,还是李卿落再三保证会和肃王里应外合,她才松了口。 段容时:“本王来前去过裴老将军那边一趟,她知道本王要过来时,还算安心。” 李卿落一笑:“那就好。” “祖力亚可有吐露出什么?” 段容时正要与她说此事,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李卿落与段容时对视了一眼,都亥时了还来人? 房门很快被叩响,婢女的声音传来:“李姑娘,我们二爷吩咐给您送些宵夜过来,奴婢进来了?” 李卿落:“不用了!我不吃,下去!” 她冷冷地呵斥着,还是赶紧起身拉着段容时来到帐帘后面。 可是帐帘不落地,李卿落一出来还是能看到肃王那双大脚。 一阵头疼,实在躲无可躲,她让肃王赶紧穿着鞋子也躺在床里面去。 好在李卿落给房门落了门闩的,所以婢女原本想直接进来的,现在也只能摇晃房门。 “李姑娘,李姑娘?” “我们二爷说了,李姑娘有些瘦弱单薄,还是吃些宵夜为好,这样姑娘对姑娘的身子也好啊。” “李姑娘您就开门吧?不过是一碗红枣莲子羹罢了,也耽搁不了您多少时间……” 李卿落将被子一把扯过来盖住肃王,想了想,自己也跳了上去,然后放下床帐裹住被子,再次怒气大发的喊道:“滚!我都说了我不吃,你听不懂吗?” “我都已经睡下了,你——”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婢女一把大力给摇开了。 李卿落明白过来,这些婢女都是会武功的! 或许,她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婢女。 而是莲花教徒…… 李卿落此刻真的生气了。 她操起一块枕头就砸了出去。 “混帐!我是你们二爷的座上宾,你便是如此待客的!?” “我都说了我已经睡下,你听不懂吗?” “赶紧滚出去!如若不然,本姑娘明日统统杀了你们!” 她跋扈凶悍的语气,确实让婢女有些退怯。 她赶紧放下那晚莲子羹,连声道:“姑娘,明日一早奴婢再来收碗。二爷说了,您若是没吃,明日就会将那老嬷嬷重新关进地牢里去。” 说完她就赶紧撒腿跑了,半点也未怀疑李卿落的床上还躺了个大活人。 李卿落也才松了口气。 一转头,对上肃王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第292章 落儿杀人?被郑凌舟囚禁! 李卿落:…… 糟糕,这该如何是好? 刚刚事急从权,藏人藏到床上来了! 肃王总不会觉得,自己又轻薄了他吧? “这这这这……殿下,刚刚对不住了!” 李卿落赶紧爬了起来,然而手忙脚乱下,衣服被子反而缠在了一起。 李卿落连滚带爬地裹着被子一起向床边滚去,却在差点真的滚下床时,反被肃王一把给捞住,然后又给扯了回来。 “你要做什么?” 他无奈的低头看着将自己裹成了个粽子的女娘,“跑什么跑?” “本王会吃了你?” 李卿落一噎:“殿下,是民女怕委屈了您。” “民女卑贱之人,怎配和殿下同躺一榻?” 段容时听她如此贬低自己,语气不由变冷:“听着!本王若觉得你卑贱,便不会同你往来周旋这么久。” “李卿落,本王不信,你真的半点也不明白?” 李卿落:“明白明白。殿下您英明神武,高瞻远瞩,看到了民女身上的半点可用之才,所以才屡屡救民女于危难之中,数次化险为夷,民女自是感激不尽,愿用此生报答殿下!” 段容时心口仿佛被堵了一口气。 “你!” 他看着她面如桃花的这张俏脸,咬牙切齿的真是恨不得掐上一把! 段容时翻身先下了床,李卿落这才慢慢像条虫子般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二人来到桌前,李卿落看着这碗红枣莲子羹,紧紧蹙眉。 “我怎么有种……他是想将我养肥,然后再将我宰了的感觉?” 段容时:“或许你的直觉没错。” …… 第二日,李卿落睡了个大早起来后,才让婢女进来。 婢女看着空空的饭碗,很是满意。 “姑娘,都是您吃了的吧?” 李卿落一脸很不好惹的瞪了回去:“废话!我若不是自己吃进肚子,难道还能倒在这屋子里的何处不成?不如你把郑凌舟喊过来,让他亲自来检查检查如何?” “再者你们半夜不是都派了人守在院子里的吗?我可曾出过这房门半步?” 婢女这才陪着笑欠身:“姑娘息怒,奴婢没有质疑您的意思。” “既然姑娘醒了,那奴婢马上就将早膳给您端上来。” 不一会儿,李卿落看着满满一桌的早食,差点反胃。 哪个好人家一早起来就是大鱼大肉的? 李卿落捂着胸口:“吃不下!我不吃!” 那奴婢又是一脸微笑:“姑娘,那位嬷嬷的汤药,可就没人煎熬了……” 李卿落利落起身拔开匕首就朝婢女扎去,婢女反应虽然迅速,但手臂还是挨了一刀。 李卿落趁机将匕首在掌心翻转,又朝婢女脸上划去,婢女急急向后退去,可是李卿落的速度如今很快,伸手一把便抓住婢女并与其纠缠打了起来。 这婢女也果然有些身手,只可惜她的三脚猫功夫,在如今的李卿落面前根本不够看。 李卿落学的是杀人的功夫,所以一招一式都又狠又快! 虽然屋内的打斗声很快就将院子里的人都给引了过来,但李卿落还是将婢女抓在了手上,并用刀子抵在她的脖子上。 追来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一声低呼。 “她会武功?” “是的,好像还是二爷教的呢……” “她发疯了?真是不可理喻!快,去通知二爷此事!” 李卿落抓住婢女的手臂,捏住她刚刚挨了一刀的地方一个用力。 鲜血瞬间湿了李卿落一手。 婢女更是忍不住的一声痛呼:“啊——你、你个疯子!到底要做什么?” 李卿落:“你既自称奴婢,就做好你一个奴婢的本分!所以,威胁我做什么呢?”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因为这样显得我很无能。” 李卿落说完带着婢女向外走去。 门外那些婢女似乎根本不怕李卿落还会做什么事,所以见到她带人出来,反而一个个围上来。 李卿落见状,扬起匕首一个用力,狠狠扎进婢女的肩窝里。 婢女又是一声惨叫:“啊!!!” 这次鲜血喷洒了出来,李卿落眼睛也未眨一下。 一道道抽冷气的声音,随着迅速散开的人群,李卿落看到匆匆赶来的郑凌舟。 “落儿,你要做什么!?” “还不赶紧将人放开!” 郑凌舟满脸盛怒的阔步而来,李卿落:“师父,你的人很不听话。她们说是来伺候我,但我觉得她们更像是来监守我的狱卒。” “威胁我这样,威胁我那样,真的让人很不愉快。” “所以师父,当真是你让她这么做的吗?” “动不动拿蝴蝶和邓嬷嬷来威胁我就范,在这里住下去,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还是这便是你说的,要带我离开将军府过的痛快日子?” 李卿落故意露出迷惑而又伤心的神情来。 郑凌舟心底骂道:早知道她狡猾多变,如今竟把这招也用到自己身上了。 而且,她竟然还肯喊他一声师父! 郑凌舟确实险些就被她给迷糊了…… 虽然比起她冷冰冰拒自己千里之外的样子可爱不少,但郑凌舟直觉,这可并非什么好事。 他眯着眼抬步再次向他缓缓走去:“落儿,听话。快将人放了!” “你何必将人都得罪干净了?” “你今日伤了她,让这满院子的人如何看你?” “以后你在这惊云山庄还如何立足?” “落儿,我自然是要带你过潇洒快活的好日子的,你相信师父……” 婢女忍着痛,也叫嚣道露出真面目来:“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好生伺候你一场,你竟然还敢害我性命,就算我是个婢女,二爷也定会为我做主!” “二爷,救我——” 李卿落微微一笑,“郑凌舟,立足,还可用一种立威的方式!” 说完她便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刀割开婢女的脖子。 喷射的鲜血朝郑凌舟扑一身,那婢女这次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双手死死捂住自己‘咕噜噜’被割开的喉管,就这么被杀了。 李卿落将人推开,并迅速向一旁邓嬷嬷和蝴蝶所住的房间扑去。 然后关门落闩。 门外尖叫声四起,邓嬷嬷看到李卿落手上还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关切地望向李卿落:“姑娘,这是怎么了?” 李卿落:“我刚刚杀了郑凌舟的人,他怕是要发狂了。不过不这么做,怎么逼出他的真面目?” 蝴蝶好奇的跑到门口想向外张望,李卿落刚喊了一声:“蝴蝶回来!” 谁料门‘嘭’的一声就被郑凌舟给一脚踹了开来。 蝴蝶被弹飞滚到地上。 浑身如同沐血的郑凌舟走了进来。 蝴蝶一看到他,立即发狂的一声低吼就要扑上去。 李卿落赶紧伸手拦下她:“不许过去!” 蝴蝶喉间低鸣怒吼,血红着双眼愤怒地瞪着郑凌舟。 不过这时候,李卿落可不敢让她真的去攻击郑凌舟。 只怕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 李卿落死死拽着蝴蝶,和蝴蝶一起退到郑嬷嬷床边。 郑嬷嬷半起身子也抓住李卿落,主仆三人紧紧靠在一起,反倒像是受害者似的。 郑凌舟气笑了。 “落儿,你如今杀人也是越来越熟练了。” “真不愧是我郑凌舟亲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儿。” 李卿落:“如若不然,如何自保?” 郑凌舟点点头:“是,而且今日确实是这贱婢先挑衅了你。不过一个婢女罢了,你杀了便杀了,我又如何舍得重罚你?” “但到底那也是一条人命,重罚可免,轻罚……可是难逃。” “就罚你关在这间屋子里,不得踏出房门一步,好好反省吧!” 说完他就怒气腾腾地走了。 李卿落都有些吃惊。 如此就揭过了? 她还以为,自己杀了他的人,免不得要和他交手吃些苦头。 自己也做好了准备。 只是不想牵累邓嬷嬷和蝴蝶,所以才会杀了人连忙到这屋子里来。 哪曾想……郑凌舟竟然连此事都能放过? “所以,你必然是有更大的算计等着我……究竟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你要图谋的?” 而且是要她身体康健,比如今的自己更胖,气血更足的意思。 李卿落被关在了邓嬷嬷和蝴蝶的小屋子里。 主仆三人就一张床,一张小桌子和板凳。 邓嬷嬷还想起来把床让给李卿落,李卿落将她按在床上令道:“你只管好好躺着,听话。好了才能保护我,替我办事,如若不然我回去怎么和祖母还有雀儿交代?” 邓嬷嬷红了眼睛:“姑娘,老奴跟着您,不亏!” 李卿落却也咳了起来。 她昨晚故意将自己弄的得了风寒,这会儿便靠去门边多咳了几声,并向外传话:“告诉郑凌舟,我生病了。” 刚换来的婢女闻言动也不动。 李卿落:“你们当真以为这扇门能挡着我?我杀得了一个,也就能杀你们第二个,第三个。” “谁想再惹我,不如试试!” 婢女:“你!你当真以为我们怕了你?若不是二爷下令,我们今日必定不会饶了你!” 李卿落:“那你们以为,我身体有恙你们却故意隐瞒不报,他会不会饶了你们?” 门外一片寂静。 不出李卿落所料,昨晚的女大夫很快就匆匆赶了过来。 李卿落心里再次确定:郑凌舟果然不想看到自己生病。 第293章 景川公子,你到底是谁? 李卿落晚上和蝴蝶睡地铺,白天就在房间里强身健体的打拳练招。 邓嬷嬷几次想起来自己睡地上,都被李卿落给按了下去。 李卿落甚至生了气:“你若再不乖乖躺着,回去我就不要你再回自在居!” 邓嬷嬷:“可老奴是个奴才,卑贱之人怎能在姑娘跟前躺着,让姑娘睡地上的道理?老奴心里难安啊……” 李卿落:“平日便也罢了,但你伤势未愈,若你躺地上我心也难安。所以,如今究竟是你心难安重要,还是姑娘我心难安重要?” 邓嬷嬷自然犟不过李卿落的道理。 三人被关这屋里,一关就是七八日。 虽然每日都有五顿饭送进来,而且顿顿都是大鱼大肉的伺候,但郑凌舟绝对想不到,因为这房间里有个能吃的蝴蝶,所以每一顿他命人送来的盘子,最后都是光光的端了出去。 蝴蝶每日都吃的很满足。 李卿落看见邓嬷嬷一日日的好起来,自己也跟着好转了不少。 不过,郑凌舟就这般将她关着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让李卿落有些摸不着头脑。 除了是将她身子养好之外,难道他还有什么别的岔子? 不然,他也不会接连失踪数日都不曾出现,半点意图都未露出。 看来,他想做什么,但却并不是很如他意啊。 郑凌舟这边确实出了岔子。 除了接连数日仍旧没有云谷掌门的半点消息之外,李景川也不见了。 郑凌舟和郑婉袖派出无数人力寻找,也没有他的踪迹。 郑婉袖急的团团转:“阿舟,你说小川他会不会想不开?他这么做,会不会就只是为了逼咱们放了曲氏那个女儿?万一他真的做了什么傻事可好?” 郑凌舟也急的捏紧了拳头,全身神经都跟着紧绷。 “阿姐,你先别急。他这次抛下随从和所有咱们派去护着他的人,确实是存心要躲咱们的。” “他的性子,我清楚。” “他确实想要逼咱们放了落儿,不然他恐怕不会主动现身再回来。” 郑婉袖:“但他那副身子,自己一人在外面如何照料自己?他自幼根本一点凉风都吹不得,更何况万一遭遇上了什么坏人可怎么是好?” 一遇到儿子的事,便是飒爽的郑婉袖也变得婆妈起来。 她眼泪止不住的簌簌而落,郑凌舟看了很是不忍心。 “阿姐,我会想法子的。” 郑凌舟亲自将李卿落的房门打开。 他阴沉着脸,抬头看向精神奕奕的李卿落,一想到李景川自幼就孱弱的身子,心里闪过一股恨意。 不过他知道,这一切都并非是落儿的错。 甚至李卿落因为她生母的罪孽已经受了足够多的苦难。 可郑凌舟就是无法将她当做完全无辜的人…… 她至少还能翻身过一个锦绣光明的未来。 那景川呢? 若不是他和姐姐强行将他的性命救回来数次,他早便已是黄土里的一把枯骨了! 可如今景川竟然对这个妹妹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那他和姐姐苦苦经营的这一切又算什么? 郑凌舟甚至将自己心底那点微乎其微的感情舍弃了出去。 “出来吧,我放你们离开。” 他沉着脸冷冷道。 李卿落很意外:“你要将我放了?” 他有病? 就只是将她诱来,然后关上这几日而已? 不对,一定是他那里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将她给放了。 李卿落眯起双眼,转身坐下:“我不走。” 郑凌舟:“你不走?落儿,你当我是开玩笑吗?” 李卿落:“那你是什么意思?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吗?郑凌舟,你不是一直说有话要和我说个清楚,让我跟你离开……如今我来了,你却只是将我关在这个房间里。” “你真当我李卿落是个任人愚弄的傻子吗?” 她的眸光锐利而又冰冷的盯着他,直直透进他的心底。 李卿落的声音也越来越冷:“你倘若不说个清楚,下一次你再想重蹈今日这种覆辙,可是再不能的了。” 郑凌舟:“是你的庶兄。” “我本想带你见他,让你们兄妹团聚,但他比我想的还要恨毒了你们将军府。” “所以,他离开了。” “我再关着你,自然也没了意思。” “我放你平平安安的离开,你还不高兴吗?若是再惹得我那阿姐的不高兴,小心你会永远走不出这惊云山庄!” 既然话已至此,李卿落便也只能遗憾地带着邓嬷嬷和蝴蝶被送出惊云山庄。 郑凌舟站在台阶上,远远盯着她上了马车,眸色越来越冷。 他自然不会真的放她离开。 不过是演给李景川看的一场戏。 下一次将她抓回来,他必定会更小心的将她李卿落关起来,让小川再也不会知道,他们抓了他的妹妹…… 郑凌舟勾了勾唇,对身边人吩咐下去:“跟着她。” “二十里地后,将她再给本座抓回来。” 想了想,他又叮嘱了一句:“多派些人手。” 此刻,看着身后的惊云山庄越来越远,李卿落并未彻底放下心来。 车前还有一个郑凌舟亲自安排给她赶马车护送她离开的老车夫,显然是个非常厉害的练家子。 就连伤势基本已经痊愈的郑嬷嬷也对李卿落摇了摇头,她并非这老头的对手。 一旁的蝴蝶‘呜呜’叫了几声,李卿落这才将她嘴上的布巾取下。 出来时,蝴蝶是被塞了嘴捆住手才被允许带走。 不过现在嘴巴一得了自由,蝴蝶就开始呲牙咧嘴地低吼,再次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你不是他的对手。” “老实点。” 李卿落瞪了蝴蝶一眼,知道她狂躁难安,但也不会放蝴蝶出去找死。 “别急,快了。” 李卿落给邓嬷嬷使了个眼色,她知道郑凌舟决计不会轻易放自己真的离开,所以让邓嬷嬷随时做好接应。 果然,才不过几里地外,马车突然轻轻一颤。 李卿落立即掀开车帘一条缝隙望了出去。 看到车前的老马夫起身飞了出去,已经和一条黑影纠缠在了一处。 看那老车夫的身手,果真是个武功高手。 然而前来接应李卿落的人也并非寻常,几十个回合后,老头被重重摔在地上。 邓嬷嬷趁机扑了出去,一刀结果了老车夫。 “姑娘恕罪,破风来迟了。” 黑影拉下面罩露出真容,正是前来接应的破风。 这几日破风都潜伏在惊云山庄内。 而且不只是破风,还有数个李卿落未曾蒙面过的弑夜门刺客。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要等郑凌舟露出真面目时再一击击破戳穿他的阴谋,整个惊云山庄也会被顺势攻下。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郑凌舟会突然将她们主仆三人赶出山庄。 所以,现在破风带领了一部分人前来接应李卿落,不管郑凌舟今日是真的要放她走还是假意让她暂且离开,今日李卿落都不会再回惊云山庄。 李卿落看向簌簌吹动的林间,“没有迟,正正好。破风,咱们继续往前行。” 话音刚落,马车‘哐当’响了一声。 破风立即拔刀低喊:“谁!?出来!” 是有人拿石头砸了马车,所以,此人刚刚看见他们行凶杀了老车夫的画面了? 李卿落也变了脸色,不过,这人既然在这附近,破风怎么开始没有察觉出来? 还有,他为什么还要故意招惹他们,暴露他自己的存在? “咳,咳咳咳咳……” “在下并非故意……只是,你们杀了人……若是不先处理了这个尸首,定会被他们很快发现破绽……” 李卿落听到这个声音再定睛一看,只见走出来的人一身厚重皮毛棉衣的被紧紧罩着,行走都很艰难。 是他? “景川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你……” 景川看见李卿落微微一笑,拱手道:“李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破风见他们二人认识,也并未完全放下警惕。 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姑娘?” 破风的意思,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李卿落摇了摇头。 她对这个景川公子有股莫名的亲近好感,所以不想杀他。 而且她觉得,或许他真的没有恶意,这次相遇,真是意外呢? 破风只能遵照李卿落的意思。 “你究竟是何人?刚刚站出来说出此话,意欲何为?” 景川面对破风的气势,脸上神情依旧淡然:“不过是好心提醒几位一句罢了。” “既然你们已经杀了车夫,要彻底离开这惊云山庄,还是重新换个方向离开为好。” “咳,咳咳……” 然而破风一把大刀已经横了过来。 “我不能放你离开。上马车!” 李卿落也知道破风是谨慎起见,事成之前,此人确实不能再乱跑。 不然坏了他们的大事,便是有过交情,李卿落也无法保他性命。 李卿落只能委屈蝴蝶,将她再次捆住双手,堵住嘴巴。 即便如此,蝴蝶的眼神还是让景川有些惊恐。 “她……” 李卿落解释道:“天生身患疾病,见不得男子。” 这么近的距离,蝴蝶整个人难受的在角落里疯狂扭动。 景川只能努力往门口靠去…… 破风将老车夫的尸首快速埋了后,再戴着老车夫的斗笠,一挥马鞭继续赶车。 他自然不会听景川的提议,而是带着一马车的人,依旧照着老车夫的路线向前疾速赶去。 李卿落看向李景川,有些好奇。 “你怎么知道我才离开那惊云山庄?” “以景川公子的身子,总不会是跟着我一路出来的吧?” “所以,你究竟是谁?” 第294章 他是那个庶兄?丢下还是救他? 李景川看着眼前与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缓缓一笑。 “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病秧子罢了。李姑娘不必挂心我的身份。” “至于我为何会知道你,其实,不知姑娘是否会信……是因为我近来也被关在那惊云山庄里,已有好长一段时日了。” “可能在下比李姑娘行动自由些,所以才会知道李姑娘也恰好被关在那山庄里。” “昨日我才寻了个机会从惊云山庄逃出来,此刻见到李姑娘,才会猜想李姑娘是否也是逃出来的。” 他昨日就逃出来了? 走了一日才走到这附近? 李卿落见他身子骨确实孱弱的不行,不由啧了一声。 恐怕是在哪个草丛里躲了一夜吧? 又过了十里地,马儿突然一声嘶鸣禀告高高扬起前蹄。 李卿落四人被颠得滚做一团。 景川公子一张脸瞬间毫无血色,显然这样的颠簸对他来说,甚难承受。 黑影簌簌从四周的林间扑来落地。 片刻后,三四十个人影蹿动靠了过来。 “李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卿落一把推开车门,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你们又是何人?我乃秀丽将军府的姑娘,你们最好掂量掂量,是否该继续招惹本姑娘!” 那些黑衣人闻言‘哈哈’大笑。 “李姑娘,你不会当真以为,我们香主会真的放你离开吧?” “不过是逗逗你作的一场戏罢了,难道你还当真了?” 李卿落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什么?又是你们莲花教!” “郑凌舟如此耍我,究竟是何意?” 李卿落没有注意到马车里的病弱公子在听到这些话后,缓缓垂下了头去。 邓嬷嬷还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关切地望了一眼,却看到他眼底无尽的怅然和苦涩。 这…… “废话别那么多!赶紧走吧。” 这些人自然觉得,来抓她一个小姑娘派这么多人来,完全是小题大做。 直接让马夫将车赶回去不就妥了? 还要用得着他们这么多的人手,如此大阵仗的来请人吗? 香主也是太高看这女子了,即便是将军府的孙女又能如何? 难不成她还能大杀四方,打得过那老马夫? 然而李卿落却突然抬头冲着他们缓缓一笑:“想抓我回去,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一说完,她捏着手指朝着空中大声吹响口哨,林中瞬间刮起一股飓风,树叶在‘沙沙’声中漫天飞舞。 莲花教徒个个抬头望向四周,丝毫没注意马车前驾马车的人也抬起了头,哪里还是什么老马夫? 一股浓浓的杀气铺天盖地的向他们悄无声息地袭来…… 郑凌舟左等右等,直到天黑,也没有见半个人影回来。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妙,等亲自带着人赶到二十里地以外之处,才发现早已尸横遍野,地上躺的全是他莲花教的人! 郑凌舟白了脸,翻遍每一个人,也没有李卿落主仆三人的影子。 “是谁做的!?” “是、谁——!” 然而他的怒火还未彻底落下,就又有下属匆匆来报:“郑香主!不好了,您前脚才离开,后脚便有人里应外合的攻打了我们惊云山庄——还请郑香主速速回去支援!” 这么巧合? 他前脚才离开,后脚就有人来攻打山庄!? 郑凌舟想到什么,随即满脸不可置信:“难道是她李卿落谋划的?但这怎么可能?她一个山里回来的小女娘,怎么可能做到这一切?”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过多思虑下去了,骑上马一打马鞭:“所有人,速回惊云山庄,驾——” 李卿落其实早已折回,并到了距离惊云山庄很近的另一座山头上。 听着惊云山庄隐隐传来的打杀声,还有一片火把光亮,她轻轻一哼。 她李卿落既然重生一世,绝不会被人再轻易欺负了去! 所以,她蛰伏的这几日虽然没有探清郑凌舟的真实意图就被意外的赶了出来,但该给他惊云山庄一个回马枪,也绝不会客气。 “咳,咳咳……” 身后传来咳声,李卿落扭头往回走去。 “景川公子,你可还好?” 景川靠在石头上,虚弱地摇头:“不。我的药,除了我的随从随身带着之外,其余的都掉在了惊云山庄里。” 李卿落:“那要如何才能联络上你的随从?” 景川抬头看向她:“他们,都还在惊云山庄。” 他是一人离开的。 他确实想干脆死在外面,如此也就不会害了她了。 却不想,出来这一趟竟还会巧合地与她重逢。 不过,经历过这两回相处,甚至今日亲眼看到她的人如何将莲花教那些人都给轻易反杀了个干净,李景川心中倒是明白过来。 她的这个妹妹,着实不简单。 虽然是棵生长在山野里的小草,但她坚韧不拔、顽强不屈的性子,凭着一己之力走到今日,不知又吃了多少苦头。 不过,知道她不会被轻易欺负了去,李景川也彻底放下心来。 如此也好,唯有自己强悍,会算计他人的算计,才能在这本就艰难的世道真正存活下来。 “咳,咳咳……李姑娘,你不必管我。” “我打算,再回去山庄一趟。” “你们走吧……” 李卿落:“你疯了?那惊云山庄现在打杀一片,你这副身子再回去岂不是找死?” 李景川露出无奈的笑来:“可我在此等着,不也只能等死吗?” “虽然我一条贱民死了也不可惜,但我还有亲人……我的生死,也并非自己能够随意抉择的。” “走吧,咳,咳咳……” 李卿落犹豫了起来。 她确实该撤离了。 惊云山庄这热闹也没什么好继续看下去的。 郑凌舟今晚就算杀不死,但毁了他的惊云山庄,也算是脱了他一层皮。 李卿落心里确实很痛快。 邓嬷嬷喊她:“姑娘,山下传来信号,咱们该离开了。” 蝴蝶一脸憋屈地被邓嬷嬷牵着,还在朝李景川这边嘶吼。 李卿落决然转身,和邓嬷嬷一起三人很快就隐没在了黑暗里。 她知道,此人身份来历皆不明,她最好是与此人不再往来,就此相忘于江湖。 而且,他叫景川……景川… 却从不说,他的姓氏,究竟是何。 李恪川。 李景川? 李卿落看着树林斑驳的黑影,头顶有风在呼呼作啸。 此景川公子怕冷。 是幼时掉落冰湖,所以留下了病根? 此景川公子身体孱弱多病。 是出生便险些被杀,危难之下被救回性命,从此身体便孱弱多病? 此景川公子……真的是从惊云山庄逃走的吗? “嬷嬷,您说,这位景川公子瞧着如何?” 李卿落问向一旁的邓嬷嬷,眼中不由有些迷茫。 邓嬷嬷不解:“姑娘,这是怎么了?您很少有犹犹豫豫的事情。” 李卿落:“没什么。若是我不帮他一把,他今晚怕是根本走不出这座山头,更别提还要回去寻药。” 那场拼杀后,是破风将他们几人送来此处。 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李卿落身体壮实倒是没什么说的,可那景川公子根本再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李卿落知道,将他真的丢在此处,无疑是让他真的等死。 凭他自己,根本下不了山。 只是她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自己所猜的那个人…… 只是这天下间,哪有如何巧合的事情? 而且,倘若他真的就是他,今晚他死在这里,不是正合自己之意吗? 如此,自己和祖母将来也就不会受其牵连,才能和整个莲花教彻底划分清楚。 邓嬷嬷:“姑娘,相处甚短,所以老奴也暂时无法分辨,这位公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只是觉得,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过老奴能感觉到,他对您,并无恶意。” 李景川挣扎了几次也未能站起身来,扶着胸口又是一阵剧咳。 甚至嘴角都溢出血来。 他怔怔地看着指尖擦下来的一抹红,抬头望向苍白的月光,低低的笑了起来。 “如此,也好……” 自幼他就心肺受损,能在那寒冬的冰湖里活过来,已是上苍开恩。 即便此生落下病根,可到底也并无残疾,能活够二十年看看这个世界,能陪伴阿娘和舅舅数年,其实也并不遗憾。 只是……很可惜,无法和落儿相认。 “阿娘,舅舅……小川让你们失望了……” 李景川缓缓闭上眼,眼前却突然罩来一层黑影。 “走,我带你回去找药!” 李卿落说完就弯腰,一把扶起又高又壮的李景川,将他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 李景川自然是万分吃惊。 “你……你不是走了吗?李姑娘,你不必管我……” 李卿落:“别废话!上次在裴家地牢我能返回去救过你,这次也不会将你丢下等死。” “走!” 第295章 庶兄性命垂危!落儿找到失踪的姨娘? 邓嬷嬷只能抓着蝴蝶,然后让李卿落一人担着李景川向山下走去。 虽然很吃力,但好在这山路并不算很难行,而且半道上就遇到了带人正向山上寻来的南宫狄几人。 南宫狄看到安然无恙的徒儿,正松了口气,却又听见李卿落说:“师父,落儿必须要再回惊云山庄一趟!” 南宫狄:? 她又要去凑什么热闹? 李卿落:“师父,徒儿答应了这位公子,不能食言。” 南宫狄也只能叹气:“师父陪你,走吧!” 南宫狄过来,将已经快要昏迷的李景川一把扶了过来,见他这副模样最后干脆背在了自己背上。 一行人快速向山下赶去。 “这人是谁?” 南宫狄背的到是很轻松,就是很奇怪此人个子如此高,为何却如此轻巧。 像片羽毛似的。 李卿落:“与惊云山庄关系不浅。” 至于那件还没有印证的事,李卿落目前也不敢乱说。 南宫狄微微蹙眉:“那你还要将他亲自送回去,就不怕他与人里应外合再摆你一道?” 李卿落:“确有这种可能。” 不过…… “徒儿但求自己,问心无愧。” 南宫狄闻言‘哈哈’大笑:“好徒儿。咱们不做违心之事,但也不怕事,只求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师父今日,才算是真正认下你做我南宫狄的关门小弟子。以后,就跟着师父好好习武。” “此生但凡有师父所在之地,必会护你安全无虞。” 李卿落高兴的连忙原地跪下:“徒儿谢师父教诲!” 惊云山庄。 一片厮杀中,山庄有房屋着了火,很快就被烧成一片火海。 李卿落一行人摸黑再次潜入惊云山庄内,看到地上尸横遍野,鲜血染地,心中也不由发怵。 肃王趁着这次机会,势必要将上次被莲花教围杀之仇报回来,所以今晚这里除了李卿落想要试探的弑夜门,其余全是朝廷早已埋伏暗动的兵。 至于这些兵是如何来的,他一个关了闭门思过的皇子又是如何调动的,李卿落不会问,段容时也不会说。 为了躲开被误伤,李卿落不得不摇醒李景川。 “景川公子,景川公子?” 等李景川刚刚转醒,李卿落便立即问道:“要去何处寻你的药?你说话,我们带你去!” 李景川看见她果真带着自己再次闯回惊云山庄,眼底一片震惊。 “你……你当真做到了……” “为何?” 他迷茫的盯着她。 他们不过两面之缘,她为何会为了这样一个自己,甘愿冒性命之危也要回来? 李卿落:“你我相遇一场也算缘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的。快点说吧,不然来不及了!” 到处都是熊熊火势,再耽搁下去,李卿落怕真有药也被烧了个干净。 李景川又是一阵猛咳。 他先看了眼四周,然后才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那边,劳烦了……” 然而此时,已经有杀疯了的莲花教徒发现他们的踪迹,提着刀便扑了过来。 南宫狄一挥手,身边几个侍卫便都提着武器杀了出去。 邓嬷嬷控制不住已经快疯了的蝴蝶,看着她跳出去,也连忙去追。 南宫狄赶紧再次背上李景川,和李卿落一起三人如疾风般地跑向李景川所指之地。 然而这惊云山庄实在太大。 李卿落沿途都杀了两个拦路之人,并得到了南宫狄的数招指点。 遇到官兵时,李卿落三人便只能赶紧躲开。 好不容易路过一片漆黑的院落时,已经极度虚弱的李景川才强撑着说道:“到……到了……” 好在,他所指的房屋这边还没有火势过来。 三人正要进屋,背后传来一声大喝:“谁!?” 李卿落和南宫狄迅速回头。 看到是个提刀过来的妇人,南宫狄眼睛一眯。 “是她?” “师父倒是认得。” 南宫狄冷冷勾唇,将李景川放在地上。 “落儿,你赶紧带着他进去拿药,这里有师父应对。” 那妇人看到李景川脸色一变:“你们将他怎么了?我要杀了你们——” 说着妇人就先愤怒地杀了过来。 李景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微微摇了摇头。 “别……伤她……” 李卿落看了眼女人,又看了眼李景川。 二人都对彼此露出了非常急切的关心。 若说他们不认识,除非自己是瞎子。 鬼使神差的,李卿落喊了一声:“郑婉袖!” 那妇人迅速抬头,锐利凶狠的目光向她瞪来。 真的是她!? 李朝靖那个失踪的郑姨娘! 借着微弱的月光李卿落看清,她确实很有姿色,即便如今已是半老徐娘,可她仍旧难掩年轻时的几分盛颜。 所以,这个景川公子难道真的是…… 而且李卿落越看他的容貌,越发觉得,他和郑凌舟有几分相似! 难道,他真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庶出哥哥? 是一出生就险些被自己生母给杀死的那个双生子男婴!? 李卿落心里砰砰狂跳,看着他越来越白的脸,甚至气息似乎都弱了下去,挣扎下还是先把李景川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赶紧进了屋。 屋内一阵翻箱倒柜,李卿落终于找到一堆药瓶子。 她全部捧了过来问李景川:“是哪个?哪个能救你的命?” 李景川却已经昏迷,如何也叫不醒了。 李卿落只能抬声大喊:“师父,别打了,快让那妇人进来救人!” 南宫狄和郑婉袖打进屋内。 南宫狄的武功自然比郑婉袖高出许多。 今日她身边又无属下,所以早就被南宫狄彻底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李卿落见状赶紧大喊:“先别打了,他快死了!到底吃哪瓶药!!?” “不!小川——” 郑婉袖情急下,硬生生挨了南宫狄一刀,然后终于找到脱身机会,捂着身上的伤口就扑了过来。 “哪个?” 李卿落将一地的瓶子推开,郑婉袖比她更着急的立即翻找起来。 “这、这个,还有这个,那一个,这些,全部……” 郑婉袖的声音里全是哭腔。 李卿落赶紧依次打开接近十个药瓶。 然后全部倒在手里,再一颗颗的喂进李景川的嘴里。 “水!” 李卿落大喊了一声,南宫狄赶紧将水壶递来。 李卿落也顾不得斯文了,直接将水壶嘴对准李景川灌了下去。 “吞下去,听到没有?我要救你,你就不许死!” “不然我这一切,不就都白做了吗?” “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你别让我后悔!” “听到了吗?景川公子,景川公子?” 在李卿落不断的唠叨中,郑婉袖发颤的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不断地扭头向她看去数眼。 终于,李景川将药吞了下去。 而他的呼吸和脉搏,好似也终于渐渐平稳了下来。 李卿落才松了口气,外面就已经打杀到这边来了。 南宫狄:“落儿,该走了。” 李卿落看向郑婉袖,沉默的站了起来。 “走吧。” 她知道郑婉袖已经拦不住自己了,所以和南宫狄走的很干脆。 然而他们师徒二人才走到门边,郑婉袖就大声喊住了她:“站住!” “既然救了人,为何不干脆救到底?” “你们将他也带走吧!” 李卿落:“带走?你还想做什么?” “郑婉袖,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你还敢让他跟我走?” “还有你和郑凌舟,到底又想在我身上图谋什么?” “还有,到底是谁?” 李卿落指着李景川大声质问。 郑婉袖:“他谁也不是。不过是个被我和阿凌抓回来的某个倒霉蛋罢了。” “他身上有我们图谋的东西,所以我们囚禁了他。” “若是你不信,不如等他醒来,亲自问问他好了!” 谁也不是? 李卿落自然不信。 然而外面已经有人发现这屋内有人,郑婉袖提刀冲了出去:“随你的便!让他继续躺在这里等死,还是彻底救人救到底,反正老娘不会再管他生死!” 说完她就淹没在了人群里,见到官兵就杀。 李卿落没做抉择,而是心里突然又升上一计。 她看向南宫狄:“师父,徒儿想求您一件事情。” 南宫狄眉心一跳,就知道这个徒儿一整天心眼儿没停过。 “说罢。” 李卿落一笑:“徒儿想请师父帮忙,把她抓回去。还有,暂且不要伤她性命。” 南宫狄:“这有何难?” 只要不是让他摘月亮,这件事还不容易? 说完南宫狄就又冲了出去。 李卿落看着师父混入人群迅速找到正大杀四方的郑婉袖,并且很快就又和她缠斗起来。 自己也走出门口,看向漆黑之处,吹了一声口哨。 很快,就有三道在附近闻声而来的黑影静悄悄的落在她的面前。 李卿落扯出弑夜门门主玉佩向他们眼前一亮。 “尔等,可认得此物?” 三道黑影对视了一眼后,迅速纷纷跪下。 “属下等,见过门主!” 李卿落微微一笑:“很好。” 这弑夜门,还真是好用。 不过,只凭一个玉佩就认主,以后若是丢了玉佩,岂不是又可以扭头就被人指着来杀自己? 李卿落将这个问题先放进心里,当下先对三人下了一道令:“带本门主,先行撤离此处!” 不管惊云山庄今晚如何厮杀一片,李卿落也在三个新属下的带领下,迅速和李景川撤了出来。 回头山庄还火光、打杀一片。 到了一处较为安全的树林边,李卿落让弑夜门刺客先将李景川放在地上,然后去接应邓嬷嬷和南宫狄出来。 三道黑影便又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李卿落刚想坐下歇歇,突然听到一阵乐声从身后的树林里悠扬传来…… 第296章 落儿回城,功劳被抢? 这乐声悦耳熟悉,李卿落立即想起,自己究竟在何时何处听过。 上回从葡京赌坊出来,在那片树林里,追雨扮作的莲花教主出现时,不就是伴随这个曲子出现的吗? 然而此时此地再出现的,绝非追雨。 只能是真的莲花教主—— 是她?沁玉公主!? 李卿落赶紧将李景川拖着躲入一旁的草丛里。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衣服,在黑夜里即便是一片漆黑中,亦会显得几分惹眼。 她迅速拉起一旁李景川的黑色大皮毛,然后将自己躲进里面。 莲花瓣落在头上,李卿落连呼吸都放的极轻,看着一行仙女般装扮的人抬着一顶软轿,从眼前飞掠而过…… 许久后,这几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李卿落才松了口气。 虽然躲起来有些怂包,但她清楚仅凭自己一人的实力还无法与这几人抗衡,所以能躲则躲,性命要紧。 头上突然传来一阵急咳声,李卿落抬头,与景川公子的眼神对视在一起。 景川公子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李姑娘,你又救了我一次。” “不过……不知你现在是否方便……出来了?” 李卿落这才想起,自己还躲在他的皮毛下。 她脸一红,连忙爬出来:“抱歉,刚刚事急从权,是我冒犯了。” 景川:“无碍。咳,咳咳……” 见他无法抑制的咳嗽,李卿落心道:还好他刚刚没有醒来,不然现在他们二人必定已经暴露。 惊云山庄的形势不知是否会因为沁玉的到来而发生改变? 不过,不管如何,李卿落也不打算再去凑那个热闹。 好在,等了没多久,弑夜门刚刚那三个刺客就护着邓嬷嬷还有蝴蝶赶了回来。 蝴蝶受了一点伤,看起来可怜巴巴地倒在邓嬷嬷背上。 因为她只要一闻到男子的气味,便无法控制的发狂咬人,所以邓嬷嬷这会儿只能用布条将她绑在自己身上。 李卿落看到他们,赶紧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邓嬷嬷!怎么不见师父?” 邓嬷嬷喘着气:“姑娘,南宫先生让您不必等他,也不必管他,他自个儿知道如何回秀丽将军府去。” 李卿落心道:以师父的身手抓个郑婉袖并不难,他怕是留下要帮肃王行事了。 “对了,可是莲花教主去了?那边现在战况如何?” 邓嬷嬷:“姑娘说的没错。刚刚那莲花教主好大的阵仗出场,满天飞的都是花瓣,几个玉使下来就杀人。” “不过南宫先生说了,今晚是肃王殿下又扮作月五爷自己带兵坐镇,便是那教主去了又能如何?惊云山庄保不住的。” “姑娘,咱们是要在此处等等,还是……?” 这后续的事情,李卿落已是爱莫能助。 留在这里可能反倒会增加麻烦,所以干脆说道:“走!咱们该回金陵城了。” 刺客背起李景川,一行人才又走了几里地,裴老夫人派来接应他们的马车也赶到了。 “姑娘!南宫先生,老邓!” 郑嬷嬷从马车上跳下来,兴奋地挥着手。 天明破晓之际,马车才终于晃晃悠悠的到了金陵城外。 还未进城,就听见有兵敲锣打鼓地来报:“二皇子殿下剿匪,大破莲花教老巢惊云山庄——二皇子殿下剿匪,大破莲花教老巢惊云山庄——!” 二皇子? 邓嬷嬷:“二皇子便是废太子殿下。他不是被幽禁在南山别院吗?” 李卿落:“更奇怪的,不应该是这功劳,为何会落在他废太子的头上吗?” 昨晚明明是自己和段容时谋划的一切,虽然段容时也根本不想暴露自己肃王的身份,但这功劳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废太子头上的! 李卿落一时想不明白,不知道昨晚那惊云山庄究竟又发生过什么变故…… 大获全胜的士兵,浩浩荡荡进了城。 还有不少被活捉的莲花教徒统统被押解在后。 人群热烈的议论着:“听说这次杀了个莲花教的护法,活捉了一个,莲花教主身边的玉使也死了两个呢。” “真的假的?没想到二皇子殿下如此厉害,当真是英明神武啊!” “那可是当今陛下曾经最器重的嫡长子,能不厉害吗?” “虽然被幽禁了三年,但是听说最近他得了陛下宽恕和恩准,这次原本就是要亲自到猎场那边说要亲自给陛下和允王猎两头猎物送回来的,谁知路过惊云山庄时意外发现那里竟然是莲花教的老巢,所以就上书朝中,这才有机会领兵亲自剿匪立了功劳……” “那废太子岂不是又要回金陵来了?” “听说明日允王殿下的寿宴,他也特意被恩准了会回来一趟,要亲自给他弟弟贺寿呢。” “允王殿下瞎了一只眼,这嫡亲的哥哥回来也是应该的。” “我说的是,废太子或许会重回朝中……” “敢随便妄议朝政,你们不想活了?” 人群里瞬间没了声响。 很快,另一边的说话声又淹没了过来:“这莲花教作恶多端,真是活该!” “就是,好好的太平盛世,打着改变世道的旗号,把咱们大梁国内到处整的乌烟瘴气、人心惶惶的,这次真是大快人心!”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二皇子殿下英明神武!盖世神将!” “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群欢呼,只有郑嬷嬷小声嘀咕:“可还没完呢,这莲花教遍布全天下,莲花教主这次也没有抓到,还跑了两个护法,不过一个巢穴罢了,莲花教怕是还会卷土重来的……” 李卿落看了眼一旁熟睡中的景川,见他眼眸微颤,知道他可能早就醒了。 再看他紧紧捏住的拳头,知道他或许在担心自己的舅舅和母亲。 不过李卿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有些话,不能挑破。 秀丽将军府。 李卿落一回来,就先去见了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看到她安然无恙,高兴的骂了她一句:“小皮猴!祖母虽然担心你深入龙潭虎穴的危险,但祖母也知道,我不能拒着你,你有你的事要做,你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咱们的家。” “祖母呀,高兴还来不及。” “真的落儿,祖母看到你如此快地就成长到可以撑起祖母的一片天,祖母当真是又感动又自豪。” 李卿落依偎在祖母怀里,还没撒两句娇呢,裴老夫人突然一捏鼻子。 “落儿,你到底几天没沐浴了?” “祖母有点无法忍受。” 李卿落:祖母,您的爱好像一阵儿风…… 李卿落将景川安顿在了外院。 并且知会了裴老夫人一声。 “是上次那个景川公子?祖母见他也不像是个坏人,不过你们二人倒是有些缘分。” 关于他的身份,李卿落现在心里也没有准数,所以并未透露给裴老夫人。 安排了人照顾景川公子后,李卿落就先回了自己的自在居。 彻彻底底洗了一个澡后,李卿落才浑身轻松的躺在床上,翠儿还在给她擦着头发,她就已经先睡着了过去。 再醒来时,竟已是申时三刻。 翠儿听到响动,赶紧带人进来伺候。 先给李卿落喝了热茶,然后将一直热着的饭菜都端了上来。 “姑娘,饿坏了吧?奴婢也不敢叫您,知道您累了,便想让您先好好歇歇。” “这是老夫人亲自交代给您炖的鸽子汤,您先尝尝?” 李卿落这段时间吃的全是大鱼大肉,虽说并未见长肉,但如今一看到肉汤就有些反胃。 不过想到是祖母心意,她还是强忍着不适先喝了半碗。 然后赶紧吃了桌上所有清淡的素菜,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吃饱后,李卿落又去看雀儿。 “姑、姑娘……” 雀儿已经好转了不少,看到李卿落安然无恙回来,鼻子一酸跟着掉泪。 李卿落:“好雀儿,哭什么?” 李卿落坐过去,替雀儿擦了泪。 雀儿憋着嘴:“姑娘是不是觉得雀儿没用?这回去哪里也没有带着奴婢,奴婢心里牵肠挂肚的要命。” 李卿落哭笑不得:“我哪里知道,这回出去竟然就回不去了?还让你受伤又受罪了一场,这次呀是姑娘的不是,姑娘我和你道歉?” 雀儿瞬间又坐起身来,一脸着急:“姑娘您快别折煞奴婢了……” 翠儿在一旁笑道:“你好歹每次能跟着姑娘出去,我呢?每回也只有羡慕你的份儿,比起你来,我还得多牵肠挂肚一个你不是?” “不过我知道是自己没用,所以只能替姑娘守好宅院……” 李卿落紧紧拉住两个人的手:“好啦好啦。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心头肉。” “一个是我将来的大嬷嬷,一个是我的管家婆。” “翠儿如今将我房里院里的首饰银子,吃穿住行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当当,雀儿跟着我跑出跑进,跟我一起吃苦受累。” “少了你们两个,谁都不行!” “以后你们跟着姑娘我,只要你们不说离开,咱们就长长久久,一起享福!” 翠儿和雀儿对视一眼后,二人一起‘扑哧’笑出声来。 “姑娘,这可是您说的!” “等以后老了,奴婢要做您的雀嬷嬷。” “就是就是,奴婢到时候也是翠嬷嬷了。” 主仆三人笑作一团,直到婢女来敲门:“姑娘,蝴蝶姑娘那边突然发起高热,刚刚还吐了一口黑血,您快过去瞧瞧吧?” 第297章 祖力亚已死?沁玉真实身份! 蝴蝶已经昏迷不醒。 不止如此,其浑身滚烫,口中不断呓语呢喃,像是苗疆那边的言语,无人能懂。 洛大夫从屋内出来,摇了摇头。 “她受了内伤,可能从前身体也被种过蛊毒,所以这次才会一积而发。”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的病,我确实看不了。” 洛大夫不是巫医,许多苗疆那边的东西,他也完全摸不透。 所以,也不敢往下诊断,怕反倒耽搁了蝴蝶的病情。 李卿落:“难道是祖力亚做下的此事?” 是她先前给蝴蝶种的蛊毒? 他们身边也只有这一个苗疆人了,可她还会救蝴蝶吗? “洛神医,您可否先稳住蝴蝶的性命?其余的,我来想法子!” 洛神医:“可以。不过,三日内若是还没有巫医给她下诊,便是我也无法再救她性命。” 李卿落:“行,晚辈知道了。” 李卿落正准备离去,突然想到:“还有一人,不知道洛神医能否帮晚辈再给他瞧瞧?” 李卿落将洛神医带到前院,暂且安顿李景川的清竹园。 李卿落让人在屋内烧了火盆。 已近四月,这火盆烧起来的温度让整个清竹园伺候的人都热得遭不住,偏偏对李景川来说,才终于彻底的缓过劲儿来。 洛大夫也是满头大汗。 给李景川摸过脉后,他问了几句:“这位公子,是幼时便得了寒毒之症?” 李景川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这才退了出去。 她站在院外等了很久,洛神医才擦着汗从里面出来。 “这位公子的病,已经药石难医了。若是再如此下去,怕是最多不过半年寿命。” 李卿落很吃惊:“真是幼时便落下的病根?” 难道他真的就是那个被丢入湖中的婴儿? 洛神医叹了口气:“他不肯说。只说自己生来体弱,还未吃饭时便已经在吃药,如今许多时候吃药也没用了,不过是拖着一口气还苟延残喘的活着罢了。” 李卿落心里沉闷的像大雨来临前的阴雨天。 湿淋淋的黏腻恶心。 若他真是李景川。 死了确实比活着对整个秀丽将军府更大有益处。 可是…… 他何尝不是另一个前世的自己? 因将军府的那些龌龊,而深受其害,吃尽苦头。 “不过……也许老夫可以试试。” 李卿落惊喜抬头:“您说什么?” “老夫可以试试,或许能够救他再活几年。” 李卿落根本来不及深思自己的心意究竟是什么,便立即说道:“若是如此,还请洛前辈能够帮落儿救救景川公子!落儿余生,都会将您当做祖父一般,给您养老送终!” 洛梵‘哈哈’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落儿。老夫可是会当真的?” 李卿落诚心拱手下拜:“落儿字字真心,半句也不敢哄您。” 洛梵又是一阵爽朗大笑。 李卿落带着邓嬷嬷来到桂园时,已是戌时。 不一会儿,哑奴就给她递来一张纸条,让她今晚就在此处用饭。 李卿落想着,来都来了,干脆自己亲自动手弄几道菜。 刚刚做好,段容时便闻着香味来了。 “看来你找本王,并无急事?” 李卿落:“咱们先吃饭?” 李卿落因为今日自己的口味,所以做的都很清淡。 其中那道鲜虾粥熬的特别香浓。 肃王喝了整整三碗。 李卿落第一回看到段容时单一样食物吃这么多,终于顿悟过来:他喜欢吃海鲜?喜欢吃粥? 吃饱后,李卿落才说到祖力亚的事情。 “殿下,蝴蝶性命垂危,民女想让她救蝴蝶一命。” 段容时却道:“她死了。” 李卿落:“您说什么?” 段容时:“本王并未骗你。就在前两日,她熬不住本王的酷刑,已经咬断舌根自尽。” 李卿落一脸雪白:“那蝴蝶怎么办?还有,祖力亚真的什么也未交代?” 真想不到,她那样机关算尽的人会自尽! 难道真的死了? 李卿落盯着段容时,知道他不会骗自己。 可蝴蝶,难不成只能眼睁睁等死? 自己收下了那枚弑夜门玉佩,收下了扎伊娜留给她的一匣子东西,就不能看着蝴蝶如此眼睁睁死去…… 等等! 扎伊娜的那半匣子关于巫蛊之术的秘笈和毒药配方,或许会有用! 李卿落立即起身:“殿下,那民女就先行告退……” 段容时:“宵禁已过,你如何回去?” 李卿落这才听见,外面已经传来打更声。 可…… “殿下,让追雨小郎君送民女一趟?” 他们有能避开巡城兵的路线,从前李卿落已经跟着来往数次,早已轻车熟路了。 段容时喝茶的手一顿。 “追雨没空。” “走吧,本王送你。” 李卿落:所以,您倒是有空? 李卿落真奇怪。 他一个被关闭门思过的王爷,怎么还能整天到处乱窜,皇帝当真不知道? 说起皇帝,李卿落突然想到今日早晨所见。 “殿下,昨晚惊云山庄是您亲手剿灭的吧?” 段容时:“恩。” 李卿落:“可为何今早通告的却是二皇子殿下?您自个儿将功送给他的?” 段容时擦了擦手,看李卿落一副好奇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有瞒她:“他挖空心思想要重回金陵,既然如此,我这个做弟弟的,便送他一个大礼又有无妨。” 李卿落:“那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段容时倒也没有瞒她。 原来,昨晚莲花教主降临后,现场原本士气萎靡、几乎一边倒败阵的莲花教徒们纷纷又如同喝了鸡血一般,又全部站了起来,再次奋勇的与所有官兵们抗击了起来。 然而段容时早便知道今晚这么大的阵仗,莲花教主必定会出现。 而且,月五爷都明目张胆的来了,以她如今恨极了月五爷的心,怎不想亲手抓住他? 但段容时算计的就是她的这个心思。 他接连几日的的筹谋,太子终于被皇帝松口能出南山别院,并在这日引向皇家围场的方向。 恰好今晚路过此处,原本是要借宿的太子看见一片火光,听到一片打杀声,正要远远避开,却被人给掳了。 昨晚带兵的人叫吴渭,是御林军统领,亦是肃王这些年在暗处培养,一手扶植起来的人。 有吴渭的配合,月五爷在莲花教主的眼底下,直接被吴渭给刺了个透。 月五爷生死不知地被属下带走。 废太子,也就是如今的二皇子恰好此时出现。 吴渭赶紧一脸欣喜的带着功劳上前。 身为莲花教主的沁玉即便咬碎了牙,今晚也只能认下此事了。 并且匆匆带着剩下的玉使狼狈逃走。 段容时勾了勾唇角:“你从前猜的确实没错。” “沁玉她确实就是废太子的人。” “至于他们二人达成了什么共识,本王并不清楚。但沁玉,还未真正露出狐狸尾巴。” “她是个野心不小的女子。” 李卿落点点头:“她想要的理想国度,确实令人匪夷所思。我既有些钦佩她,却又觉得她做事的有段,有些太过荒唐而又浮夸。” “若是能更脚踏实地,或许……莲花教并非如今这般简单的地位了。” 段容时深深看向李卿落。 她的见解,时常总能一针见血。 “对了殿下,祖力亚若是死了……那本假的兵书呢?” 段容时:“本王已经让吴渭趁机献给了二皇子,并将此消息放了出去。” 所以,皇帝会知道? 祖力亚费尽心思想要的兵书,或许就是要给太子的。 而太子虽然得到了,却再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全天下都快知道了。 李卿落也觉得有几分好笑起来。 “没有打到猎物,但是抓了一窝莲花教,想必皇帝陛下会很高兴吧?” “而且听说明日允王寿辰,这二皇子殿下还会前往……一定会发生更精彩的事情。” 实则,允王如今根本不想再举办什么寿辰。 因为他的眼睛瞎了一只。 这不是让全天下都去亲眼看他笑话的吗? 可是皇帝已经说了,他明日也会去允王府,亲自探望允王。 所以允王骑虎难下,这寿辰还必须得办下去。 李卿落被肃王亲自送回秀丽将军府后,来不及先歇息,而是把扎伊娜留给她的匣子先打开。 她翻找了半夜,才终于找到几张可用的单子。 吐黑血,要么中毒,要么中蛊。 要引出蛊虫,便要先确定蛊虫的位置。 而要确定蛊虫位置很简单,便是用煮熟的鸡蛋在中蛊者浑身混动,鸡蛋变色之处,便是蛊虫所在之处。 李卿落赶紧就起身去找蝴蝶实践了一番。 很可惜,鸡蛋并未变色。 难道是中毒? 李卿落又忙活了半夜,天色薇亮之际,才熬不住的一头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才睡了半个时辰,李卿落被敲门声吵醒。 她的手臂麻得没了知觉,李卿落连忙让翠儿进来。 翠儿看见满屋子的纸张,赶紧过来将已经只有一点弱光的烛火熄灭。 “姑娘,您该不会一夜都未上床歇息吧?” 李卿落只道:“好翠儿,快别说此事了,赶紧来给姑娘我揉揉。我手麻得厉害。” 翠儿又气又急,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她又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大家一起给李卿落揉胳膊和腿。 一早就敲门叫醒李卿落的邓嬷嬷看到她脸色好些了,才说道:“姑娘,东吟巷那边来请,说让老夫人务必回去一趟!” “还有,南宫先生回来了。” 李卿落:“师父终于回来了?他一人还是两人?” 第298章 回将军府,准备收拾亲娘 李卿落昨天担心了一整日,不知道师父这次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就怕自己的请求把南宫狄坑了。 “师父没有受伤吧?我去瞧瞧。” 邓嬷嬷:“您别担心,南宫先生没事。不过他是一人回来的。” 没抓到郑婉袖? 还是……郑婉袖跑了? 又或者,莲花教被抓的那个护法就是郑婉袖? 听说还有一个被杀了。 李卿落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若是郑婉袖死了,李景川怕是等不到洛神医救他就要去了。 她向外走去。 听到邓嬷嬷又说:“听说莲花教被抓的那个护法,明日就要被吊死在城门口。” 李卿落:“这么快?” 邓嬷嬷:“说是陛下亲自判决的。” 李卿落:“这是要给废太子立威?还是想引出更多这城里的莲花教徒……?” 就是不知道这些莲花教徒会不会上当。 而且,这确实是重重打击莲花教的绝佳机会。 不过肃王亲自把这立下丰功伟绩的机会拱手送给了太子,显然是有他自己更深的谋虑。 李卿落也不再多想此事,人已经走到南宫狄院外。 “对了,东吟巷来请祖母做什么?” 李卿落实在不放心,“祖母回绝了吧?” 邓嬷嬷:“老夫人……说是要去。” 李卿落顿住脚步:“什么?祖母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要回将军府去!? 难道因为李朝靖如今的样子,她又心软了? 李卿落一阵头疼,南宫狄的声音传了进来:“落儿来了?进来吧。” 李卿落走进院子,看到南宫狄正垮了上半身的外衫扎在腰间,里面一件里衣都已被汗水彻底浸湿,原来他刚刚正在打拳,整个人热得头发丝都在滴水。 “落儿见过师父。” 李卿落见过礼后,亲自给南宫狄倒了一杯茶。 “师父您平安回来了就好,落儿真担心您出了什么意外。” 南宫狄接过茶杯一笑:“怕师父死了?哈哈哈,放心吧,这些人还没有一个是师父的对手。” “为师不过是顺道去帮肃王办了一件事。” “至于你拜托师父的那件事情,师父已经办好了。” “这人,正关在你祖母名下的另一个小宅子里,我还拽了洛神医去给那妇人瞧过了,伤势没有什么大碍。” 此刻李卿落心中才真正确定,被抓的那个人就是郑凌舟! 听闻莲花教有四大护法,郑凌舟是其一,郑婉袖是其二,昨晚在惊云山庄那场大乱里,听说杀了一个护法,抓了一个护法,跑了一个护法。 死的那个并非是郑凌舟,李卿落已经向肃王打听过了。 跑的这个就是师父带走的郑婉袖。 还有一个,是沁玉之前假扮的赌坊神秘小东家。 所以,剩下被抓的那个,只能是郑凌舟了! 李卿落莫名松了口气:“落儿就谢过师父了。” 告别南宫狄后,李卿落才急匆匆又往裴老夫人那边走去。 刚到院落门口,就与正要出门的裴老夫人撞了个正着。 “祖母,您去哪儿?” 裴老夫人瞪了李卿落身后的邓嬷嬷一眼,“老邓,你如今这颗心就只向着落儿了?白跟了老身那么些年。” 邓嬷嬷红着脸:“老夫人,老奴只是不想姑娘事后才知道此事,又着急忙慌地杀回将军府去可怎么办啊?” 裴老夫人哼了一声。 她脸色不好的看向李卿落:“放心吧,祖母不是那优柔寡断的人,早些年也都已经吃够了李家的苦头,再不会犯糊涂的。” 李卿落:“那您回去做什么?” 裴老夫人叹了口气,伸手向身后的张嬷嬷。 张嬷嬷立即捧上来一个匣子,李卿落打开一看,匣子里是几封书信。 李卿落随便拆开一封看,内容和落款都让她大吃了一惊。 “蒋家!?祖母,他们想做什么?” 裴老夫人见她神情如此,不由挑眉:“看来,你果真早便知道了?” 李卿落将信纸缓缓叠上,跪下认错:“祖母,落儿确实早已知晓蒋家的事。” “落儿一直瞒着祖母,是不想祖母您为此忧心,也早做好了祖母若是知道真相,会怪罪落儿的准备。” 裴老夫人伸手将她拉起来。 “傻孩子,祖母怎会怪你?” “那日你父亲就因为蒋家的威胁,默许曲家对我的毒害,甚至想要拖死他亲娘我的性命,若不是你带着祖母杀出去,祖母岂还能活到今日?” “祖母这次回去,是想彻底清理家中内宅这些脏事,处理他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夫妇的!” “祖母不想你知道,也是不想你被牵涉其中。你毕竟是他们的嫡亲长女,若是被世人知道了你也身在其中,定会被他们牵连的!” “而且蒋家之事若是告到圣前,东吟巷只怕是逃不掉满门都被抄家灭族的结果……你我祖孙二人,岂能安然脱身?” 裴老夫人摇头叹气。 前两日,在知道蒋家和李朝靖的龌龊真相后,裴老夫人甚至活活气吐了一口血。 此事也是勒令全府上下都瞒着李卿落的。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那畜生不如的儿子,就连军功和将军之位,都是以如此不光彩的方式得到的! 不说他李家,就连自己这个还活着的秀丽将军都觉得蒙羞! 李卿落见裴老夫人如此难过的样子,不由红了眼。 “祖母,孙女不孝,连累祖母事事为落儿思虑周全。不过此事……” 李卿落正想再劝祖母隐忍几日,这时前院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奉了桂园主子的命前来帮忙的。 李卿落:“桂园的人?” 那不就是肃王派来的吗? 李卿落让人赶紧进来,来人是个面生的中年男子,见到她便立即上前拜见:“在下董思源,见过裴老夫人,见过李姑娘。” 李卿落:“先生快快请起,不知您是……” 董思源:“在下是奉殿下之命来给府上一位姑娘治病的。听说这位姑娘中了毒?不巧,在下正好来自苗疆,也颇懂一些苗疆的医理知识。” “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在下或许可以去瞧瞧。” 李卿落心中顿时惊喜不已。 就知道段容时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真的不管此事,果然他手底下还藏了这样的能才干将。 李卿落亲自带着董思源去了蝴蝶院子。 把裴老夫人也一道拽了过去。 说到底,蝴蝶和裴老夫人也有较为亲近的血缘关系,这蝴蝶说得上是裴老夫人的亲外甥女,虽然并非嫡出,但血缘确实抵不了赖的。 董思源看过蝴蝶后,叹了口气:“这姑娘的体内,确实被下了毒。而且在下推断,这毒的时日已经不短了。” “这回积久而发,是因为受了内伤的缘故。不过此毒虽然确实狠毒,但在下,可以一试。” “还请姑娘能给在下一些时间。” 李卿落:“先生尽管放心,您所需一切,我们秀丽将军府都会竭尽全力提供。” 董思源拱了拱手,李卿落才带着裴老夫人出来。 看到蝴蝶昏迷可怜又不断呓语的样子,裴老夫人重重一叹。 “我这个哥哥做了半辈子糊涂虫,虽然罪该万死,但蝴蝶又何其无辜可怜?真是罪孽啊!” “落儿,蝴蝶这回若是能闯过这个生死难关,就让祖母我……亲自带她吧。” “从头教,从头学,总能让她变得像个真正的人一样活着。” 李卿落微微一笑:“好,祖母。” “不过,现在落儿该陪您回东吟巷了。” 李卿落原本挂心蝴蝶的事,所以暂时没有精力去收拾东吟巷那边。 不过现在蝴蝶的事自己可以放心交给董思源了,所以这一次,她务必亲自陪祖母回去这一趟! 还有,和曲家的那些账,也该彻底清算了! 李卿落把郑嬷嬷和邓嬷嬷都喊了过来:“你们二人,赶紧分别去帮我办件事来……” 李卿落又把雀儿喊了过来:“还有一事,我只放心让你去做,你替我去趟清竹园……” 吩咐完雀儿,李卿落便陪着裴老夫人,出门登上杀回将军府的马车。 东吟巷。 曾经高朋满座、门庭若市的骠骑大将军府,距离去岁中秋也不过数月,却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的将军府门口,门可罗雀、门庭冷落,就连牌匾上都蒙了一层浅浅的灰,不知不觉间,就彻底萧条败落了下来…… 听说,李朝靖得了失心疯的事已经传到了朝廷上。 而且这边,已经有大内的人来探过将军府的情况,凭曲氏那些拙劣的手段,根本瞒不住真相。 想必他被免除官职的圣旨,也快下达了。 这个将军府的牌匾,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真正的更换…… “是老夫人,是大姑娘回来了——夫人,是老夫人和姑娘回来了!” 门口打瞌睡的小厮听到马车声响,睁开眼一看是李卿落祖孙二人,立即欢天喜地的扑进门内,一边跌跌撞撞的向里跑去一边大喊。 李卿落扶着祖母站在门口,不多时,不止是曲氏,二房三房的人都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 曲氏眸中含着泪水,领着阖府上下统统下跪:“恭迎老夫人回府——” 李卿落:瞧吧。这一府的人,一个个的瞧着对祖母多恭敬孝顺? 实则,没有一个肚子里,不藏着坏水。 而且就是这个一肚子蠢坏的主母,害死了这个府里不知道多少孩子,甚至意图毒杀她的婆母! 李卿落眸光冷冷落在她的身上。 曲氏抬头却泪眼汪汪的望着她:“落儿……你,你终于回来了。” “娘好想你……” 第299章 落儿质问曲氏:你配当娘吗? 想? 李卿落差点冷笑出声。 这真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都没有搭理曲氏,曲氏尴尬地擦着泪花领着所有人起身。 “母亲,儿媳扶您回家?” 曲氏殷勤的上前来想要搀扶婆母。 裴老夫人一把甩开她。 没有好脸色。 “行了!做什么戏?” “当初我是怎么离开这个家的,你忘了,就当我也能忘,当做一切什么都没发生吗?” “曲氏,你的脸皮真是老身平生见过之最!城墙倒拐都没有你厚。” 裴老夫人几句话,丝毫不给曲氏这个主母面子。 曲氏脸上的尴尬这次怎么也挂不住了,泫然欲泣地望着裴老夫人和李卿落。 “母亲,落儿……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我真的……” 裴老夫人冷哼一声:“误会?你放心,没有证据确凿的事,老身也不会冤枉了你!” 裴老夫人说着便在李卿落的搀扶下大步向将军府里走去。 二三房的人都面面相觑,一句话不敢说。 自从将军府声誉落败后,他们如今出门再也不敢打着将军府的旗号行事了,因为如此反倒惹人嫌弃。 还不如寻常老百姓的身份好使呢。 如今他们将军府在世人眼里,那就是个笑话。 二三房人都觉得丢脸,又被曲家那老太太尤氏给收拾了一顿,便都觉得还不如当初在庄子上的日子快活呢。 而且这曲氏管家管得太糊涂了! 那曲家可以随便伸手在将军府搅和不说,她简直分不清好歹。 防他们二三房的人,都像是防贼一样的。 真是蠢透了。 比起曲家,到底谁更希望将军府好起来? 二三房的人个个都活得很憋屈。 现在老太太回来了,二三房终于又看到一丝希望。 老太太应该会重振将军府当初的威风和声誉吧? 而且,听说老太太手里很有钱,府中如今过得甚是拮据,每个月的月例减了又减不说,有时还发不到手上。 三房都在变卖一些首饰了,要换了银子太太和姑娘才能吃得起燕窝,小哥儿才上得起学。 不过,刚刚老太太的态度让大家心里又打起鼓来…… 李朝安小声问李朝淮:“二哥,你说老太太回来,不会是找大房算账的吧?” 李朝淮操着手一脸漠然冷笑:“他们的龌龊,与我们又有何干?看个热闹就行了,走吧。” 李卿雅有些忧愁地望着李卿落的背影。 原本当初回到将军府,还以为会和这个长姐相处甚好。 怎知世事造化弄人,她的心里,从未有过他们二三房吧? 大家还没走到正房前厅,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老爷——老爷!老爷您别跑呀,老爷——” 一个小厮追着满头乱发,浑身脏污的李朝靖跑了出来。 李朝靖东躲西藏,最后被另外一边追出来的两个小厮围在一起,一把就将他给推倒在了地上。 曲氏看到这一幕,立即慌张的看了裴老夫人一眼,发现裴老夫人面色并无异样后,才板着脸呵斥。 “混账!怎么照顾老爷的?不是让你们在主院里,好好照顾他的吗?” “怎么又弄成这幅样子?” 曲氏说着赶紧上前一把扶住李朝靖,红着眼哄道:“老爷您别怕。这些该死的奴才,等会儿看我怎么责罚他们,又把您照顾成这幅模样。” “老爷,您瞧您,又把衣服弄脏了。早起我才给您梳的头发,又乱了……” 曲氏说着,还委屈的擦了擦眼角。 “您究竟何时才会好呀……” “婆母,您瞧瞧吧,如今老爷成了这幅样子,整个家里人心惶惶,家宅难安……” “照顾老爷的人,也换了八九茬了。” “可就是一个也照看不好,老爷无时无刻停不下来,整日不是把房子摘了,便是要把桌椅板凳都拆了,有时还不知道究竟在找什么……” “婆母,儿媳实在无能,求求您能回来主持大局啊。” 烂摊子收拾不了,照顾不了一个疯了的丈夫,就要祖母了? 她毒害祖母的时候,怎么想不到有这一天呢? 李卿落冷冷盯着曲氏,曲氏对上她的目光后,也有些慌张的躲开。 可随后曲氏便又想到:自己这个当娘的,怎能怕她? 再说了,她阿兄的事,自己还一句也没有问责她呢,她怎么有脸先给自己甩脸? 自己这个当娘的一见她就先低声下气说想她了,她却一句‘母亲’也没有喊过! 曲氏心里不由苦涩,却更是生气愤怒。 她知道,有老夫人撑腰,如今落儿是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亲娘放在眼里了! 想到这里,曲氏不由鼓足勇气回看向李卿落。 却不想,李卿落的眼神已经转开,正看着地上憨坐着的李朝靖。 李朝靖就坐在地上,痴憨的望着裴老夫人,突然他喊了一声:“阿娘?” 李朝靖认清裴老夫人后,直起身子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裴老夫人的腿:“娘——!您去了何处啊,儿子想您,想得日夜都睡不着觉,呜呜呜……” 他当真像个孩童般哭了起来。 李卿落用力扶住裴老夫人,才没有让她被冲击的向后退去。 “你!” 她本想责怪的话,可看到李朝靖如今这幅样子,竟然一个字也骂不出口。 他虽万般可恨,如今也是万般活该的下场,但偏偏他认准了祖母! 李卿落真怕祖母会心软…… 毕竟当初她被李朝靖这个唯一的儿子伤透了心,这才愤然离家的。 这些年,李朝靖又何尝不是她的心结? 李朝靖还在痛哭:“阿娘,您是又去战场了吗?” “您送给儿子的木马,儿子找不着了。” “阿娘,儿子想要自己重新做一个,这样您回来就不会生儿子的气……可、可是儿子太笨,拆了好多家具都做不出来,呜呜……” 他像个稚童,天真的期盼着母亲的垂怜与爱。 裴老夫人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最终还是又垂了下来。 她犀利而又冷锐的目光看向曲氏:“你如此紧急地喊老身回来,便是看这些的?” “看你如何苛待夫君,看你如何治家混乱,看你如何做戏想骗我回来?” “曲氏,今日我也要好生问问你,究竟做了哪些好事!” “来人,把家主带去前厅!” 裴老夫人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带着李卿落前往前厅,曲氏慌张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婆母怎么可能发现真相呢? 当初那事儿她即便是怀疑,也一定拿不住证据的…… 自己绝不能先乱了阵脚。 这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落儿还愿意嫁去曲家。 只要婆母还能回家。 他们将军府就绝对不会倒下的! 曲氏扶住常嬷嬷的手跟在后面,可裴老夫人到了前厅转身坐下后,开口就让张嬷嬷等先将曲氏拿下。 “将这戕害家族子嗣,坏事做尽的毒妇拿下!” 曲氏立即就被按在了地上。 常嬷嬷惊慌大喊:“老、老夫人,这是做什么呀老夫人!这可是将军府的主母,也是您的儿媳妇呀,老夫人怎么能这么对夫人——” “夫人!!” 曲氏也是一脸惊惧:“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儿媳究竟做了什么事——” 李卿落:“别急。你做了什么,今日一切都会揭露的干干净净。” 曲氏见她开口,立即喊道:“落儿,我可是你娘啊,你就看着你祖母这么对我吗?” “落儿——” “落儿我可是你的亲娘啊!” 李卿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亲娘?” “是啊,亲娘口口声声的说着,我如何也不如你的珠儿。” “亲娘口口声声说着,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的心肝宝贝。” “亲娘就配合你的儿子,将我骗去你房中,再将我打晕带去刘卿珠假死的坟前,要我这个亲生女儿给你的心肝养女赎罪!?” “亲娘就眼睁睁的看着你的亲儿子如何恨我,如何一次次的迫害我,甚至替他遮掩罪行。” “甚至觉得我给刘卿珠披麻戴孝,守灵堂并非荒唐可笑之事?” “亲娘,一次次倒掉我亲自做的餐食,嫌我出现令你嫌烦,给我都烂成废铁的首饰,衣服更是一件也不合身。” “你配当娘吗?你还亲娘?” “亲娘,就伙同大夫还有你儿子的毒计,想要我的血肉入药,给你治因为养女假死而得的眼疾?” “亲娘,所以悬崖上选择刘卿珠,怕匪徒撕票,连祖母也不敢告知一声宁愿错过救我的机会,也要救你的养女!” “你可真是我的好亲娘啊!” 李卿落第一次如此血淋淋的揭开曲氏如何对她的真相,这让现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的盯着曲氏,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将她看来看去。 特别是二三房的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大嫂怎么这么恶毒啊?” “是啊,养女再怎么亲,落儿才是亲生的。早听说过她偏心,也做过一些苛待落儿的事,但没想到她这么恶毒……” “呵,何止是恶毒,简直是又蠢又毒。”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母亲,呸!” 愤愤不平的是同样身为人母二三房的蒋氏和谭氏,毕竟她们无论如何对亲骨肉也做不出这些事,所以此刻对曲氏的行为非常难以理解。 可谭氏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但你说她爱那刘卿珠,怎么如今还让刘卿珠受这些罪?” 第300章 落儿用拳头招待亲外祖母? “是啊,今日都不见他们澜沧院的人出来,那刘卿珠如今的日子可不好过哟。” “报应!” 刘卿珠怎么了? 李卿落这段时间太忙,根本还未关注刘卿珠留在将军府后发生的事。 只是还没听她们继续说下去,门房又急急忙忙来报:“是老太太来了。” 这个老太太,指的就是曲氏的亲生母亲,尤氏。 尤氏怒气冲冲地进来,一看到曲氏被按在地上,立即就撒泼似的拍着腿发了飙:“这是干什么哟!?” “天老爷,裴老夫人您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一回来就如此磋磨苛待儿媳妇,好歹这也是我曲家的女儿,不是来受你粗鲁虐待的!” “还不来人,赶紧把夫人救出来!” 尤氏挥手指着将军府的仆人,还有自己带来的几个,常嬷嬷一撸袖子就要冲上去。 李卿落一个快步,亲自冲了出去—— 李卿落上前一把揪住常嬷嬷的手,用力一个扭转。 ‘咔!’的一声,常嬷嬷的手臂就被生生折断了。 常嬷嬷一声惨叫。 事情没完,李卿落拽着常嬷嬷,伸脚又是狠狠一踢! 片刻后,地上惨叫一片。 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 裴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二三房的人都是一脸惊骇。 地上还被按着一动不动的曲氏都惊呆了…… 这、这是落儿? 李卿雅激动地望着李卿落,没想到长姐如今这么厉害! 她、她当真是在山野里长大的吗? 果然还是跟在老夫人身边,才能变成更想成为的那个人。 李卿玉则是一脸嫌弃,真是粗鲁! 不过,大家都不敢再招惹李卿落就是了。 李卿落拍了拍手,走向尤氏。 尤氏吓得一声惊叫:“你要干什么!?孽畜,我可是你的亲外祖母!” 李卿落一拳锤在一旁墙上。 “嘴巴不干净的人,小心晚上睡觉,会有人拿针将您的嘴封起来哟,外祖母!” 李卿落微微一笑,尤氏却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真、真是反了天了,这就是她裴秀珍教出来的好孙女!? 这般模样,怎配做个金陵贵女!? 真是倒反天罡,要造反了这是! 尤氏气的跳脚,可是却不敢再骂一个字出口。 李卿落懒得再多看她一眼,转身走回裴老夫人身边:“今日我祖母要处理李府家事,所有一切外人谁胆敢随意插手,就休怪我们这些莽撞粗鲁的人,不客气的用拳头招待。” “对了,我可没有说您,外祖母。” 尤氏一张脸又红又白。 曲氏带着哭腔喊道:“娘,救我——娘!” 尤氏骂道:“你个憨蠢的东西,我让你别这么做,你偏要将她们招回来!” “现在有你好果子吃了,你以为她们还会再饶了你吗?” 曲氏哭着抽泣:“可是阿娘,女儿真的拿不出钱了……” “落儿也不听我的,不会嫁去曲家的!” “您这段日子来府里,把女儿房里的好东西都给拿走了,你让女儿怎么活啊?” “女儿也得为将军府谋后路,女儿不能看着娘您一次次贪得无厌,把我整个将军府彻底吞了呀——” 若不是如此,曲氏又怎么会想把老夫人请回来坐镇。 是因为如今老爷疯了,老夫人和落儿都走了,这府里一日日的萧条下去。 曲氏确实着急了。 李家不能毁在她的手里啊。 所以她深思熟虑后做了这个决定,可她哪晓得,请回来的老夫人会直接先将自己拿下! 面对女儿一句句揭露的指责,尤氏气的恨不得亲自上前再扇她两巴掌。 “你、你个蠢东西!我怎么你了?我拿走的,不是你的嫁妆,不都是当初我给你的东西吗?又不是将军府别的东西!” “再说了,我也只是帮你保管着,你若问我要我还能不给你?” “我就是怕你把家败完了才会这么做的,现在你还倒打一耙,难不成你觉得我会贪了你的东西不成?。” “好哇,既然如此,我也不管你了!” 尤氏说完就要跑,裴老夫人大手一挥:“拦住她,不许她跑了!” 然后又让人把常嬷嬷和尤氏带来的人都给抓起来。 尤氏急的跳脚大骂,又被张嬷嬷亲自塞了一把臭抹布堵了嘴。 见到婆母连亲家母都敢动手抓起来,曲氏心中惊惧万分,立即转头冲着李卿落又呜咽的哭着,“我知道错了……落儿,阿娘真的知道错了。” “不论曾经,如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军府啊!” “其实曾经阿娘也知道错过……可阿娘就是被刘卿珠给蛊惑了,如今阿娘已经彻底对她死心,才会知道自己曾经对你多么过分……” “阿娘已经知道后悔,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阿娘吗?” “阿娘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会看着你阿兄折磨珠儿,却一次也不曾管过?” 李卿落不想听她假惺惺的哭诉。 给了张嬷嬷一个眼神,张嬷嬷立即也给曲氏塞了一团臭布。 如此手段,把二三房的人都给彻底吓住。 一个个噤若寒蝉,连看都不敢看李卿落和裴老夫人了。 李卿落冷冷道:“将军府所有出入处,今日统统闭门谢客。所有人,没有我或祖母的亲口允许,亦不得随便踏出半步。” “不然,一律如主母这般,绑起处置。” 这是以防有人出去通风报信,再坏了李卿落的事。 她今日就是要把曲氏彻彻底底收拾干净。 然后,她就让二三房的人都先回各自院落。 曲氏和尤氏,都被丢到了红枫馆那个闹鬼的隔壁。 自己则陪着裴老夫人回了静慈堂。 整个将军府在张嬷嬷统领的嬷嬷们手中,迅速被控制了下来。 “落儿,你在等什么?” 既然都回来了,裴老夫人也不知道李卿落是打算怎么做。 分明,以自己的手段,直接重刑伺候,她不说也就都说了。 何必整这些? 裴老夫人是个极其怕麻烦的人,更不喜欢弯弯绕绕。 李卿落:“祖母,落儿在等天黑。还有,重刑之下吐露的,也并非全部都是真的。” “落儿要让她们自己,亲口一五一十,把曾经做过的那些罪孽都一一彻底吐个干净!” 裴老夫人瞬间明白过来。 这丫头怕是谋划很久了吧? 何时开始的? 自己中毒之后? 还是中毒之前,她就已经在考虑这些了? 真是难为她整日想着这些。 裴老夫人顿时又有些心疼起来。 “好,那祖母这次也就将此事都交给你了?” 李卿落很高兴地领下这件差事:“那落儿就谢过祖母了。” 李卿落困得实在不行。 就在裴老夫人院子里曾住过的小屋里睡了过去。 然后又被咕噜噜响的肚子饿醒。 醒来时,裴老夫人吩咐张嬷嬷她们亲自给她煮的东西,还热在小厨房呢。 李卿落就去裴老夫人房里吃。 “你呀。日夜颠倒作息,越来越像个夜猫子。小心变成丑姑娘,到时可就真的嫁不出去咯!” 李卿落笑着倒在裴老夫人肩膀上:“祖母,孙女不嫁!孙女打定主意了,要给您招个上门孙女婿,孙女做那个当家人!” 裴老夫人‘扑哧’一笑:“天真。怕是有的人不会愿意了。” 李卿落:“我?我为何不愿意?落儿愿意的很呢!” 裴老夫人骂她:“憨货。懒得与你说,你快去吃东西。” 李卿落吃这热腾腾的汤包,喝着浓稠的肉粥,露出一脸的满足。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赶紧将一碟子包子都吃了后,赶紧问道:“祖母,曲家的钱财可是出问题了?” 裴老夫人:“你这脑子倒是转得快。” “曲家如今确实缺钱的很,因为祖母连环打击了他们各处的生意,让他们爬都爬不起来的那种!” 李卿落眼眸一亮:“真的?原来是祖母您做的?祖母,您快给落儿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原来,裴老夫人自上次中毒苏醒后,也查到了是曲家在背后使的坏。 就是那一副菩萨面容的大老太太何氏,她想让李卿落嫁给她那身量不足的孙子曲道勋,而裴老夫人是绝对不会愿意的,所以她就把曲氏喊回家,并强势加威胁的给曲氏下了这个命令…… 曲氏其实也并没有做多少事。 都是曲家在背后安排的。 包括庄子上小寡妇那一家子,那些有问题的菜,那个毒…… “他们怕是猜到,我将来可能会把我手中的天风商行继承给你,所以才会赌这一个机会。” “那个何氏,长着一张菩萨脸,却是个天底下最恶毒的心肠!” “他们曲家最大的官儿,就是那何氏的夫君曲尚书,以他们如此恶毒贪财的秉性,身上岂能干净?” “所以,祖母就略施了一点手段,让曲家最近亏损了至少十万两银子。” “他们急着补窟窿,自然就缺钱了。” 十万两银子!? 李卿落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的珍馐酒楼,如今一日净盈利润也不过五百两左右。 十万两,她要赚小一年去了! 祖母不过弹指间…… 李卿落一脸崇拜的望着裴老夫人:“祖母,您太厉害了!” “不过短短时日之内,就能让曲家自乱阵脚,若不是她们太贪得无厌都跑到将军府来指手画脚,搜刮财物,我那母亲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想将您请回来稳住即将彻底崩坏的将军府了。” 裴老夫人万分受用孙女崇拜自己的目光。 刚‘哈哈’大笑了几声,张嬷嬷便急忙进来说道:“老夫人,李家族长他们都来了。现在请您过去一趟。” 第301章 落儿和祖母,脱宗离族? 裴老夫人缓缓起身:“落儿你别急,自己先填饱肚皮,稍后再来前院找祖母便是。” 李卿落听话的目送祖母离开,刚坐下正准备继续吃饭,后窗又‘哐当’地响了一声。 像是有石子砸在上面的声音。 李卿落看向门外守着的嬷嬷们,她们没听见? 她疑惑的起身走向后窗,推开窗户一看,门外站着两个高高的身影。 正是一脸憨傻痴笑的追雨,他一脸表情好像在说:姑娘姑娘,是我,是我们呀! 还有戴着半副白色面具的肃王。 这是换面具了? 月五爷的身份死在了惊云山庄,所以明明该被关在肃王府的肃王殿下今日开始扮的又是谁? 李卿落忍住笑,半个身子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肃王托腮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何人?” 追雨:…… 噢哟?接下来是不是该问,私闯深闺内宅,登徒子该当何罪了? 追雨神秘一笑。 却不想肃王直接揭下面具露出真容:“听说你们府上有热闹,本王今日来瞧瞧。” 追雨瞬间很失望。 果然就是因为殿下太无趣了,所以才过了这么久却还未得到姑娘芳心吧? 李卿落反倒很高兴,侧身伸手一邀:“原来是殿下呀。还不快快请进来?” 段容时看着眼前的窗台:所以,她是要他从此处进去? 李卿落见他一脸皱眉为难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殿下,不逗您了,哈哈……” “快快从前面进来吧。那些嬷嬷,怕是早都发现了你们二人来了,哈哈……” 他们进入静慈堂后,也并未刻意隐瞒踪迹,追雨早就是熟脸了,大家又都在桂园相处过,所以嬷嬷们才都一副装聋作哑的样子。 李卿落擦着眼角的泪花。 真是很难地骗到他,不过她也不敢太得意忘形。 肃王见她笑的如此开心,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乖乖向前面走去。 追雨:? 什么时候,姑娘都可以如此逗弄他们王爷了? 天菩萨,她怕是天底下第一个敢如此戏弄他们殿下的人吧!! 姑娘啊,真不知究竟是命大,还是福大…… 李卿落自然是命大福也大。 她从主屋出去,段容时已经重新戴上面具和追雨站在院子里等她。 李卿落肚子吃饱也睡足了,走上前对肃王欠了欠身:“殿下,想看热闹的话,今晚可就要委屈您,做民女的一个小侍卫了。” 毕竟只有侍卫,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她身边,再光明正大的看戏呀。 她眸光亮亮的盯着他,心道:不知道这阎罗杀神能否忍受这憋屈的身份? 段容时好似真的太无聊了。 竟然答道:“无碍。” 追雨:咦??? 殿下啊,您如今是真的变了!! 追雨摇头啧叹,却又开开心心的跟了上去。 终于有好戏看了。 早就知道姑娘府上的戏,比那戏园子里的还要热闹,今儿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一场了! 哈哈哈! 前院。 李卿落带着段容时和追雨,还有两个嬷嬷赶到前院时,一众族长们正在对裴老夫人咄咄相逼。 “裴氏,你到底想做什么?说到底,你嫁进裴家后,并未尽到开枝散叶的主母职责,反倒因为一个妾室起了善妒之心将家中一切丢下,这才致使整个裴家没有主母打理,如今将军府成了这幅样子,难道就没有你的过错和责任吗?” “若说靖儿这些年真的做错什么,你这个母亲也从未尽到过规劝引导之责,他如今病了,你也能狠心不管,果真是个毒妇!” “还有那曲氏,你这个当婆母的可曾教导过一日?她做的糊涂事,你更是难逃其责!” “我们好赖话也都对你说尽了!你一律听不进去,就是不管裴府的烂摊子,还想像当年那样一走了之?” “走?你到底是个妇人,倘若再做出如此狠毒不知好歹的事情,休怪我李氏一族将你彻底逐出族谱!让你百年后,再没有葬身之地!” 李卿落阔步走进去:“逐!最好是马上就将我与祖母二人,都从那根子烂透的族谱上清理个干干净净!” “真当我们祖孙二人稀罕李氏这个姓吗?” “还骂我祖母是毒妇。我祖母当年就是太善良,所以才没有将这将军府搅弄个天翻地覆!” “搬弄是非,耍尽心机,敢给嫡子充当娘的妾室也敢冲到她头上耍威风,整个将军府没有一人将我祖母放在眼里,没有人想着给她主持公道,更无人撑腰。” “把她逼得离开将军府,难道就是我祖母一人的错吗?” “祖母当年对将军府的每个人掏心掏肺,对婆母更是尽心尽力地伺候孝顺,可有一人真心维护过她一分?” “再说当年若不祖父薄情寡义,连祖母舍命去战场救他的恩情都不记,他做的那些脏事把祖母逼的彻底心灰意冷,祖母又岂会离开?” “我若是祖母,这满府人也别想好过,岂是离开了事?至少也要那妾室的一条命,要那负心汉的半条命,要半个将军府的家财,要体面和离才可罢休!” 李卿落说完,已到了裴老夫人身边。 而随着她一道进来的,还有两个外男和又多了两个的嬷嬷。 见她如此跋扈的样子,李家族老都气的涨红了脸,一个个就像猪肝一样。 “你、你你,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女娘,还是一个孙辈的女娘,此处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滚下去!” “无礼狂妄,跋扈蛮横的东西,你可知我们是谁?还敢在我们面前嚣张!” “来人。把这个小孽畜拖下去,狠狠掌嘴责罚!” 然而,将军府原本的奴仆,早都见识过李卿落的厉害,此刻可没有一个人敢冒头上前来的。 更何况满屋子都是嬷嬷们站着,谁敢找死? 但是族老们也带了几个人来。 这几人见将军府没人动,自己就撸袖子冲了上去。 然而还未进门,就被门口的追雨给一把剑横着拦了路。 “我家姑娘训话时,可不喜欢有人打搅。” 说完他将剑身抬起重重一拍,身前两个人就向后无法控制地跌去。 接着前面两个连带着后面几个一起跌在了地上。 ‘哎哟’声连成一片,追雨再转身出去用剑柄指着那几人。 “谁敢上前试试?” 李氏一族平日里都在庄子上生活。 这些族老,也都只是因为族中发达了个将军府,买了个大庄子安顿了全族,如今过得比较富庶的寻常的庄稼人。 所以身边跟着的人,也都是李卿落这一辈同族的兄弟而已。 这些人又有几个见过这样的阵仗? 便是这将军府,其实今日也是第一次进来。 此刻被追雨两招也给唬住,一个个不敢动弹了。 那些族老气的跳脚。 “反了反了,真的是要反了天了!裴氏,你到底管不管这孽障!?” “不然你真以为,我们不敢再将她逐出族谱吗!?” 毕竟李卿落半年前才上的族谱。 能上李家族谱,这可是一件极大的荣光,天底下哪有人不珍惜的? 他们哪里明白,裴老夫人和李卿落是真的不稀罕? 女娘这一生,出生在娘家,出嫁在夫家,就是从来没有自己真正的家。 谁想将她们赶走,便能轻易赶走。 可为何就不能有个自己的家? 另立门户的一件事情罢了,她又并非不能办到。 这些年,早该如此做了。 裴老夫人‘哈哈哈’一笑。 她拉着李卿落的手拍了拍:“我们落儿说的没有错。” “每一句话,任何一个字,都没错。” “老身当年确实没用,不然也不会去战场上救了个脑子进屎的男人回来!” “落儿,祖母谢谢你替祖母说这些话,伸张这些委屈,替祖母撑腰。祖母还真的……从未有过这样的幸福的。” 裴老夫人眼含泪花的点点头。 此刻眼里全是李卿落这个乖孙。 “好了孩子,接下来由祖母说。” 李卿落乖乖站在一旁:“是,祖母。” 裴老夫人的眸光这才冷冷瞥向那几个老头。 她冷冷一笑:“你们真当我老了,所以看我是个妇人,就能随意欺辱了是不是?” “你们给我耍威风,老身尚且还可以忍一忍。” “但你们还想欺负到我落儿头上,就是万万不能的!” “别忘了,当年这整个将军府的军功,有一半都是我裴秀珍挣回来的。” “没有我,又岂能有你们这些个人的今天?” “还想那族长身份压我,没门!” “这整个将军府将来就算抄家灭族,我也不会管!!” 凭什么,她不过嫁给那个负心汉,明明被这一家子都负了,却还要被世人要求尽心尽力的奉献自己去培养这一家子,去奉献这一家子? 儿子是亲生的,可儿子也想杀了她! 儿媳是蠢毒的,娘家更是个个包藏祸心! 孙子就别提了,那就是个毒瘤,根本不该活着。 就算自己血脉断尽又如何? 她愿意遭受天打雷劈,也只想让落儿和自己后半生,再活得痛快些! “行了!” “我这次喊你们过来,可不是给谁主持公道,想要把这将军府的烂摊子再如何收拾好的。” “今日老身和落儿,愿意主动脱离族谱宗室,从此再不是李家的人!” “你们好好考虑吧。” “不然,老身不介意将整个李家先卖了,再来收拾你们!” 第302章 曲氏见到,所有被害死的娃娃鬼? 族老们一个个白了脸。 他们可不认为,这个老太婆说的话都不过是戏耍糊弄他们的而已。 难道她是认真的!? 真是糊涂呀! “你、你你,这世上竟还有你这般恶毒的妇人。你明知被逐出族谱,以后便是没有家族支持和倚靠的无名之辈,她还是个未嫁女娘,你当真要这么做!?” “便是不顾及你自己,也该为你口中口口声声疼爱的孙女将来考虑吧?” “没了家族依仗,她什么也不再是!以后难道要嫁个泥腿子不成?” “靖儿若不是病了糊涂,知道了真相,绝对不会同意此事!” 裴老夫人:“她最大的倚靠和支持,就是老身!要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 “更何况她那父亲,便是没疯,也做不到她的主!” 李卿落笑着给祖母竖起手指。 心道:祖母果然霸气,就要这般不受委屈才能延年益寿。 追雨跟着喊了句:“放心,老家伙们!我家姑娘将来可是贵人命,你们将来想看她一眼都没那资格,便不要扯这些没用的借口,舍不得放人了。” 然而追雨话音才刚落,刚在门口聚首的邓嬷嬷和郑嬷嬷就一起走了进来:“老夫人,姑娘。老奴二人将人都已经都带回来了。” 李卿落看向外面已经彻底黑尽的天色。 “走吧,时辰刚好。” “该唱好戏了。” 裴老夫人看向李卿落,语气都温柔下来:“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李卿落屈身:“是,祖母。各位族老若是也有兴趣,不妨都亲眼瞧瞧,这宅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龌龊吧。” 李卿落说完便扶起裴老夫人向外走去。 她路过一直悠闲的像尊雕像一般站着没有动过的肃王时,抬眼鼓足勇气向他眼睛看去。 今日他便也瞧见了,她从不是个好惹的蛮横姑娘。 接下来,他还会瞧见,便是她的亲娘,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即便将来会被天打雷劈,而她天生就该做个倒反天罡的叛逆之人。 绝非善类。 只有如此,她才能活命保护自己,和想要保护的人。 段容时并未避开她的目光,直到李卿落先一步移开视线,他才抬脚缓缓跟了上去。 月明园。 斑驳的树影,在漆黑里摇摇晃晃。 就像长了手的伥鬼,不断的伸手,想要将做了恶事的人一起拖下地狱。 曲氏和生母尤氏紧紧靠在一起。 二人都无比紧张的看向四周,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们惊叫的浑身乱颤。 尤氏口中骂骂咧咧:“你们将军府还要不要脸?” “好歹我也是你们李家的亲家母,却如此对我,这就是你们将军府的办事作风吗?” “简直是强盗,土匪!” “敢将朝廷命妇关押至此,丧心病狂的祖孙俩,你们不得好死!” “等我出去,等我回家,你们就是将军府,这次也都别想活命啦!” 尤氏嚣张是给自己壮胆。 曲氏却只能呜咽地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是好心想让婆母回家的,而且落儿的婚事自己也不敢再随便指手画脚,对落儿她以后也会洗心革面重新好好对待,怎么她们就是不给自己这个机会呢? 尤氏都忍不住骂曲氏:“你个蠢货,这时候还在做梦呢?” “你那个女儿就是个毒心毒肺的小畜生,你对她还要什么期盼?” “那个老的,怕是早就发现你对她做的手脚,你还想要她心无芥蒂如何对你!?” “呵,我看我们娘俩儿今日是要被她们存心想给耗死在这里。” “不过我尤氏可不是被吓唬大的,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敢吓唬我!” “姓裴的,你赶紧滚过来给我松绑,放开我——” ‘喵——’ 一只黑猫从草丛里钻了出去。 在漆黑的夜里,它唯有一双眼睛绿油油的,像是一对发着光的绿宝石。 可是那只尾巴却高高的翘着,身体更是长长弓起来,并逐步朝着曲氏母女俩走来…… “这、这是郑姨娘的猫!” 曲氏惊恐大喊:“当初我不是已经命人将它打死了吗?它怎么可能还活着!?” 曲氏像见了鬼似得,不断往母亲身后躲去。 尤氏虽然脸色也极其难看,但却骂曲氏:“没用的东西,不过一只畜生罢了,难不成它还能吃——啊!!” 尤氏话音未落,一声‘喵!’的怒吼,黑猫就扑了上来冲着她的老脸又抓又挠。 “啊!!!” 尤氏痛得在地上打滚,只想赶紧将黑猫甩开,然而黑猫却扑在她脸上不肯下来,几瞬间就把她的脸彻底抓了个稀烂。 曲氏只敢躲在后面惊恐的看着这一幕,连一句呼救都喊不出来。 就在这时,曲氏看到门口晃过一道影子。 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从黑影里走了出来。 一身雪白长裙。 一头长发披散。 一张脸,在刚刚露出来的月光下,如死人一般煞白…… “郑、郑姨娘?” “你、你回来了?” 郑姨娘面无表情的看着曲氏。 她突然转身向外走去。 黑猫也缓缓从尤氏的脸上下来。 它‘嗷呜’一声,再次钻入草丛消失不见。 曲氏突然发现自己手脚上的绳索不知怎么都解开了。 她立即看向一旁还捧着脸痛呼的母亲尤氏,先扑上去问:“阿娘,你怎么样啊?阿娘?” 尤氏抬手胡乱的抓着:“都是你害得我,女儿啊,都是你害得娘啊——” 曲氏看到尤氏一张脸血淋淋的,顿时吓得一声惊叫并向后退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还好刚刚自己躲闪的及时,不然那猫抓的就是自己了! 等等,阿娘手上的绳索,也松了? 难、难道是那黑猫的缘故吗? 可它根本没有挨过自己啊! 此事诡怪的让曲氏狠狠打了一个摆子。 并且瞬间浑身汗毛都倒立竖了起来。 曲氏也来不及再往下想去,甚至还无法确定刚刚看到的郑姨娘是不是错觉。 她只能赶紧扶起还在惨叫的尤氏:“阿娘,女、女儿先带你赶紧出去吧!” 曲氏扶着尤氏出了月明园,走出园子的一瞬间,她忍不住的回头看向头上早已倾斜蒙尘的牌匾。 她曾和这园子里的主人斗了十几年…… 难道她真的已经死了,并且化作厉鬼? “喵——” 那黑猫突然又蹿出跳上门头,吓得曲氏赶紧扶着尤氏朝花园跑去。 可她才带着尤氏跑到湖边,就又看到了郑姨娘的身影! 这一次,郑姨娘是背对着曲氏的。 偌大的花园,在她走进来时便陷入了诡异的橘光之下。 半个守园的仆妇也没有。 到处都没有人影。 只有自己和尤氏,还有站在湖边像鬼一样的郑姨娘。 曲氏再迈不开脚步,双脚犹如灌了万千沉重的铅。 她浑身抖如筛糠,壮着胆子才又喊了一句:“郑、郑姨娘,到底是不是你?” “郑姨娘,你、你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的?” “郑——” “啊!!”曲氏尖叫的看着郑姨娘一头扎进湖里。 然而郑姨娘很快便又爬上了岸。 她脸上还糊着头发。 光着脚一步步的朝着曲氏走来。 让曲氏彻底失控惊惧的是,郑姨娘从湖里起来后,怀里抱了个包布!! 那里面,难、难道是个婴儿? 一瞬间,曲氏好似真的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紧接着,郑姨娘也哭了起来。 “孩儿……你好可怜啊……刚一出生就被那恶毒之人给扔进了湖里……” “这湖水好冷,好冷,好冷啊……” “我的孩儿……” 紧接着,又一个女娃的声音可怜巴巴的传来:“阿娘……宝姐儿好难受……阿娘……” “你救救我,救救我……呜呜呜,宝姐儿好痛啊。” “我不想死,弟弟说了,阿娘再也没有孩子,再也没有亲人了……” “可是嫡母要害死宝姐儿……” 曲氏惊恐大喊:“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啊!” 她捂着耳朵跌坐在地上,看着郑氏抱着孩子一晃眼,竟然又不见了。 曲氏终于确定,郑姨娘她就是鬼! 所、所以她都知道了? 她已经在地府见到了自己的那些儿女,所以知道当年的那些真相了? 她现在是回来找自己索命的吗? 也许是因为郑氏还未真的伤害她,所以曲氏即便怕得要死,还是又壮着胆子怒吼道:“我不怕你!不怕——啊!!” 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儿突然从湖里爬了出来。 紧接着,跟在婴儿身后,还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娃。 女娃后面,还有两个更小的婴儿…… 他们全都咿咿呀呀的朝着曲氏爬来。 一口一个‘嫡母’地喊着。 曲氏终于彻底崩溃大哭:“不、不,不是我,都不是我……别找我……” “救、救命啊……真的不是我,啊!!” 曲氏尖叫着想要爬起来,奈何一双腿已经彻底酸软,根本无力起身。 她只能感觉到第一个血肉模糊的娃娃钻入自己怀里。 然后很快,她身上就挂满了娃娃。 有男孩儿,也有女孩儿。 它们张口在她脸上身上到处咬着。 像是吃奶一样的吸着她的血…… 曲氏哭的眼泪鼻涕流淌一脸,再也受不住的大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们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害死你们的……” 第303章 曲氏不打自招,这些年所有的罪恶! “谁让那郑氏和娄氏都赶在我先前有了身孕?” “谁让郑姨娘霸占了老爷全部的宠爱……” “他的心不是我的就罢了,可明明我才是将军府的主母啊!!” “他一个月到不了我房里一次。” “他甚至连正眼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没有夫妻之爱也就罢了,可我必须生下嫡长子!” “我才是主母,我才是这座将军府的正妻,将军府未来的一切都只能是我和我孩儿的!” “所以,我才不得不下手杀了你们……” “你们别怪我,饶了我一命吧,呜呜呜……” 曲氏陷入后悔的自述中,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唤醒:“三娘!三娘??” 尤氏狠狠给了曲氏十几个巴掌,曲氏才终于缓缓苏醒过来。 她满脸挂着鼻涕眼泪地望着自己母亲,满脸不解:“啊娘,你为何打我?我、我这是怎么了?那些孩子怎么都不见了?” 曲氏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上怀里,哪里还有那些娃娃的影子? 尤氏一张花脸,狰狞惊惧:“完了……彻底完了……” “三娘,你怕是做不成这个将军府的主母了!” “你瞧瞧吧,你刚刚当着他们的面,把什么都说了!” 尤氏看向面前所有人。 曲氏这才发现,哪里还有橘色的灯? 分明整个花园里都站满了人! 二三房的所有人。 李家的族老们! 婆母、落儿,甚至满府所有的奴仆! 曲氏白着脸:难、难道她刚刚发生了幻觉? 而她说的那些话,他们全部所有人,都已经全部听见了!? 曲氏白着脸:“不……不……这些都不是真的……” “郑姨娘呢?那些孩子呢?” “你们才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曲氏无法接受的大喊大叫,站起来冲向人群一把抓住二房的蒋氏和三房的谭氏,还抓住几个孩子摇晃:“都是你们搞的鬼是不是?我明明看见的是郑姨娘,我明明看到的是那些孩子啊——” 曲氏哪里知道,她会看到那些幻觉,都是因为那只黑猫。 她和尤氏都早就吸入了迷幻香,而黑猫的爪子里才有解药。 所以谁做那个被抓的人,谁便是清醒者。 不过,就连李卿落都没想到,曲氏会如此狠毒将自己亲生母亲推出来。 毕竟尤氏对她,到底还有几分真心。 不过按照李卿落原本的设想,就算曲氏才是那个清醒之人,她做了那么多恶事心中必定会有鬼,在尤氏看到幻觉暴露种种惊恐后,她也定会很快暴露这些真相。 二三房的人都吓惨了。 孩子更是被吓的哇哇大哭。 蒋氏和谭氏都扑上去将曲氏狠狠推开:“你、你疯了!” “明明是你自己坏事做尽,这才会见了鬼不打自招说出真相,关我们什么事!?” “真是没想到,有些人平日里瞧着一副柔柔弱的和顺样子,做起事情来却是心狠手辣!你们大房,究竟被你杀了多少孩子?” “呸!恶心!刚出生的孩子都能下手,难怪对自己亲生的女儿也能做出那些恶心事情来,你真是不配做人。” “这个烂脏的将军府,我们也不想呆了。” “分家,分家!” “就是,我们也不想再沾惹你们大房那些令人高攀不起的荣耀,分家吧!” 二三房的人吵闹起来,这回是彻彻底底被大房这些龌龊给震惊到。 被再次推搡到地上的曲氏‘哈哈’一笑,疯了似的红着眼瞪着眼前所有人。 “我恶毒?哈哈哈……这一切,你们二三房的人,以为你们可以干干净净的脱身吗?” 谭氏:“你这话什么意思?” 曲氏:“什么意思?你们的亲姨娘邓氏,这些年可少帮我出主意,怎么处理这些后宅阴私,也是她在府中指手画脚,不然你以为你们的日子,是如何一日日好起来的!?” 李朝淮和李朝安闻言都纷纷变了脸色。 1! 李朝淮眼神一狠,指着曲氏立即骂道:“毒妇!你撒谎!是你自己做了戕害李家子嗣的烂毒之事,还想诬赖在我们姨娘头上?” “你若再敢胡说一句,我便杀了你!” 曲氏:“杀我?你有那个胆子吗?到底我还是将军府的主母!” 既然被捅破了自己最恶毒的一面,曲氏如今也不装了。 她爬起来恶狠狠的看着眼前所有人,料定他们都不敢对自己真的怎样。 “将军府都快不行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老爷当年的将军之位来路不正,如今被人拿了把柄,若是他日东窗事发,整个将军府被满门抄斩都不足以抵罪!” “哈哈,哈哈哈……” “到时大家所有人都要死!” “只有我们曲家才能救你们性命,你们还敢做什么?” “都得赶紧把我供起来!” 二三房的人闻言皆是一脸惊惧之色。 他们这段时日早就察觉将军府的异常了,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裴老夫人听到这里,才终于伸手指着曲氏呵止:“还不赶紧将这疯妇抓起来!” 几个嬷嬷上前,很快就将曲氏扭送到裴老夫人跟前跪下。 “掌她嘴!” 裴老夫人可不会再给她留半分情面。 张嬷嬷上前就利落的给了曲氏几个耳光。 曲氏被打的厉声惨叫。 “婆母,儿媳真的没有说错……啊——” “自从他们二三房都被赶到庄子上去后,邓老姨娘一直都想回来……” “所以儿媳当年嫁进将军府后,她就一直暗中不断给儿媳送信,给儿媳出谋划策——” “娄姨娘和郑姨娘的第一个孩儿,都是她帮儿媳拿药去掉的——” “多少龌龊阴私,也都是她的手笔!包括郑姨娘的那对双生子,统统都是她的主意——” “啊!!” “儿媳绝不敢半句有假啊!婆母——邓老姨娘才是害死那些孩子的罪魁祸首——啊!” “请您明察秋毫——” 曲氏一声声斩金截铁的话,把二三房的人气的脸色铁青。 李朝淮是个孝子,绝不相信这些话。 他正要忍不住冲上去亲自教训曲氏,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愤怒传来:“曲三娘,你撒谎——!” “我确实给你递过信,想要与你交好,想要有机会带着孩子们回到将军府……” “可是被你杀死的那些孩子,分明就是你自己想要去掉,以扫清你自己和你所生血脉的道路,却找不到人帮你,所以才求我给你拿的主意!” “曲氏,你想颠倒黑白,把这些脏水都泼到我一人身上,那也是不能的!” 邓老姨娘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二三房的人看到她都很吃惊:“姨娘?” “姨奶奶?” 李朝淮:“姨娘,你、你真的做过这些事?” “你助纣为虐帮他害了大哥那么多孩儿!?娘,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李朝淮似乎无法接受。 他一直以为姨娘一切都是被冤枉误会的,可现在看来,姨娘在这将军府下的黑手当真不少。 李朝淮向身后重重退去。 妻子蒋氏和李卿雅好不容易才将他扶住。 李朝安也大喊:“姨娘,您糊涂呀!!” 邓老姨娘一脸苦涩的望着自己两个儿子一家,怔怔的流着泪摇了摇头:“我错了,我真的做错了……” 邓老姨娘转身朝着裴老夫人重重跪下去:“老夫人,妾身犯了大错,这一次妾身不敢再有狡辩。是打是杀,老夫人敬请责罚,妾身不敢有半句怨言!” “但是还请老夫人能饶了淮儿和安儿他们,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将军府的错事啊——” “老夫人求求您,求求您了——” 裴老夫人还未开口说话,李卿落站了出来:“凭什么你自己儿孙满堂,我祖母的后辈子嗣却要被你这种毒妇奸计给害死的几乎一个不剩!?” 邓老姨娘双唇颤抖的一句话都不敢再反驳。 李卿落:“不过,你既然认罪,也就是说,我的庶兄庶姐,还有这满府不知道我父亲多少的儿女,都是你帮着曲氏出谋划策害死的,此事你们无从抵赖了吧!” 曲氏还在大喊:“落儿,不是的,事情真相绝非如此,你相信阿娘——都是这个老妇撺掇的阿娘,真的是她——” “落儿,你相信娘,我才是你阿娘啊——” 李卿落看都不看她一眼。 而是死死盯着邓老姨娘。 邓老姨娘垂下头去,开口认道:“是……是我伙同将军府主母曲氏,一起害死的那些,出生的,未出生的孩子们……” 李朝淮一头栽在地上。 “娘啊!!” 他一声痛呼。 曲氏彻底白了脸,“不……不!!落儿,你为何非要如此对娘,我是你娘啊!!” 李卿落:“那你可知,你的亲娘,当年眼睁睁的看着我被那赵氏换了身份,甚至隐瞒你十七年真相。” “这世上,并非人人都爱自己的子女。” “就如你的娘,又如我的娘。” “而我生来就受尽苦楚,也是因为你曾经做下的这些孽事!” 曲氏浑身瘫软。 她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一旁的尤氏。 尤氏早就不敢大呼大嚷了,这会儿听到李卿落竟然早就知道此事,还向曲氏揭露了出来。 她自然不会承认! “你的小蹄子,这都是你胡编乱造的!我当年若是知道真相,怎么可能不阻止此事?”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和三娘的感情……” 李卿落:“祖母当初被你们曲家下毒,想要害我祖母性命,就是你这恶毒的死老太婆动的手吧?” 尤氏立时急切的反口辩驳:“自然不是!分明是三娘的大伯母何氏——” 第304章 曲家图谋真相,女儿杀了母亲!? 尤氏此话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瞬间白了脸:“你个小贱货,你敢套我的话!我刚刚说的,并非都是真的……” 李卿落看了追雨一眼。 追雨上前就狠狠给了尤氏一耳刮子。 尤氏一声惨叫,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还有一颗牙齿。 尤氏半张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她吃痛中抬起头正要怒骂李卿落大逆不道,追雨又是一耳光。 尤氏再次惊叫。 并且又掉了一颗牙。 不过这次她终于老实,捂着脸默默地哭,再也不敢口出恶言脏话了。 李卿落的雷霆手段,和尤氏的惨样,把所有人再次震慑住,瞬间都老老实实的。 李卿落这才又继续盯着尤氏说道:“你们曲家真正图的是,我祖母手中的商行吧?” “而我亲生母亲这个蠢到极致的,并不知道你们真正的企图,还想要将我嫁去曲家,以此讨好你们。” “可惜她到现在都不明白,曲家这些年一直真正图谋的,是整个将军府的家财!” 曲氏听到这里,终于一声崩溃大叫:“不——!!” “娘,这不是真的,落儿她说的都不是真的!” 可是看到尤氏心虚惭愧的神情,曲氏心中又如落了千斤重的石头,瞬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娘……当、当年你真的知道落儿被掉了包吗?” “为何你不阻止,为何你不说啊?” “你图的真的是婆母手中的钱财吗?图的是将军府的家财?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啊!” “娘啊,我可是你的女儿,落儿也是你的亲外孙女啊。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尤氏哭着说道:“三娘,不是娘啊。这些主意,这些事情,都是你大伯母让我做的……” “你知道,她是我们曲家的当家主母,为了整个曲氏一族考虑,娘也必须听她的才行……” 曲氏痛哭:“娘,可她拿到这些钱,难道会给你吗?” “还不是拿到整个曲家,去给他们大房享用的!” “婆母手中的商行,怎么可能给你们曲家?” “就算不是川儿的,也只能是落儿……原、原来如此,你们早就看到婆母对落儿的疼爱,所以才打了这个赌,要将落儿娶到他们大房去……” “原来她算计的,果真是这些!” “哈哈,哈哈哈——我们都蠢,都被她何氏给耍的团团转——” “哈哈,哈哈哈……一家子的蠢货,蠢货啊——” 曲氏趴在地上哭的呜呜的,再也爬不起来。 天理昭昭,真相总有大白日。 李卿落冷冷的看着眼前一幕,曲家,何氏,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尤氏:“不是的三娘。这些年你父亲能不断升迁,自然也有你大伯尽心的出力。” “你弟弟当初读书的门道,你亲侄儿他们以后的前程还都要靠你大伯……” “我们二房的的确确也都是靠你大伯他们才撑起来的,我们曲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门荣耀富贵都是一体……娘也是没有法子啊!” “阿娘也不想这般对你,可你只是个出嫁的女儿……” “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也不能为了你不顾我们曲家对不对?” “阿娘只能听你大伯娘的来算计你,不然我们一家子以后在大房下面,又该怎么过?” 曲氏嘶声力竭的大吼:“所以我就活该被牺牲对吗!? “你们所谓的荣耀富贵,就是趴在别人身上,吸干别人家的血吗?” “娘啊——!” “你和父亲,你们整个曲家,真是好狠毒的心啊——” “你们害了女儿的一生。” “也怪我曲三娘,糊涂一世,害了整个将军府,害了我的亲生女儿,害了我的婆母!” “今日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我的报应啊!!” “哈哈,哈哈哈……” 曲氏好似要疯了,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尤氏吓了一跳。 脸上泪水横流,和着抓痕血迹滚滚落下,就像一个厉鬼一样丑陋。 她扑身上前抱住曲氏:“三娘,三娘你别吓娘啊。你还有川儿,你得为他着想,你可不能出事啊。” “娘不再算计你了,娘这回回去就和你大伯娘,和你爹摊牌,告诉他们你也是我的女儿,娘不能真的把你给逼死啊——” 曲氏眼神陡然冷了下来。 她扭头看向尤氏。 充满恨意的问她:“我就是不明白,换了落儿,又究竟对曲家能有什么好处!?” “难道,就只是为了看我们骨肉分离?她到底也有我们曲家的血脉啊,难道阿娘当真的一点也不疼惜她这个嫡亲的外孙女吗?” “您要不要瞧瞧,我的婆母是如何疼爱落儿的?” 尤氏回避着曲氏的眼神,躲闪心虚的道:“三娘,我们曲家又不缺孙女啊。娘我,我对她,还能有什么感情?” “再说了,她、她到底也只是个丫头片子罢了。三娘啊,你不是一点也不疼她吗?” “这些年你有珠儿承欢膝下,娘也没有剥夺你有个女儿的快乐……到底,到底你不也是最疼爱珠儿的吗?” “这件事你就别计较了,阿娘我当年也不过是看到了此事,没有阻止发生而已,真正换女儿的人可不是阿娘啊……” 曲氏脸上表情突然狰狞,她跳起来扑向尤氏并一把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你还想骗我!你还想骗我骗到什么时候——你说不说?你当娘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和落儿!!” “你明明可以挽救这一切悲剧的发生,你明明可以的啊——娘啊!!” “你明明可以把落儿留在我身边,如今我和落儿母女俩也不会变成这幅仇人模样!” “我们将军府更不会被祸害成今天这个地步!” “阿娘——!!” “你害了我,你就去死吧!!” 曲氏要疯了。 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疯了似地用力。 裴老夫人见状大喊着:“快将她拉开!” 尤氏被救下的一瞬间,她尿了裤子。 她刚刚感觉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尤氏心里又痛又苦,她崩溃哭着大喊:“因为……如果落儿找不回来,我们就能找机会掌控刘卿珠,将她作为棋子也能将将军府整个搅乱。” “落儿回来了,也可以因为你们的偏疼偏私,而闹得你们整个将军府鸡犬不宁……” “三娘,你瞧,你们将军府不是已经迅速落败了吗?” “只可惜,落儿是个如此有主见的人,裴氏又不好对付,所以我们至今还未将你们彻底握在手中罢了……” “但是我们曲家,对你们将军府,可是胜券在握啊……” 曲氏被拖开后,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李卿落给了张嬷嬷一个眼神。 张嬷嬷一不小心手中一松,竟让曲氏再乘机跳起来,又扑在尤氏身上,这一次更用力的掐住了尤氏的脖子。 尤氏的手也被松开了。 她为了反击,也掐住了曲氏的脖子。 母女俩互相掐着彼此,眼见彼此的脸都越来越红甚至发紫,都要气绝身亡时,尤氏突然松了手。 曲氏则发狠的更用力掐住尤氏脖子。 直到尤氏在她手中彻底断了气。 “她死了。” 李卿落静静的提醒曲氏。 曲氏吓了一大跳。 浑身瞬间冒出一股汗来。 她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手中,亲手掐死了的亲生母亲,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我,我杀了我的亲娘?” 李卿落:“是的。” 曲氏:“我刚刚确实恨极了她,觉得她当真千刀万剐,活该被活活掐死!” “可、可我杀了人,当着你们的面!你、你们为何不阻止我?为什么——” 李卿落:“你杀的人,还少吗?” 她说完向后默默退去。 族老们一个个气的脸色铁青。 完了,完了! 将军府这回是彻底完了! 当家主母杀了娘家的亲生母亲,简直是倒反天罡的罪大恶极,丧失人伦,道德沦丧 “快将她抓起来!” 裴老夫人好似也才从震惊愣神中反应过来,指着曲氏厉声大喝。 “来人,还不赶紧请大夫!看看这尤老夫人,还有救没有?” 江大夫赶来一看,尤氏彻底凉透了。 曲氏被关进祠堂里。 族老们今日所听所见一切,再也不敢威胁裴老夫人做这些勉为其难的事,个个都客气地来找裴老夫人商量,如何处置曲氏这个毒妇。 “休了她!” “对,这等戕害李氏后嗣,坏事做尽的毒妇必须休了她!” “再将她扭送官府——” “不行!这样我们李氏一族的名声,就彻底丢了个干干净净了!” “不送去,难道还要包庇这个杀人犯吗?曲家那里就过不去!” “呸!曲家算计将军府这些年,做下这么恶心的事,如今此事已被捅破,难道还怕他们这些做贼的不成?” “不如先将人抬去官府,再将曲氏一起送去,这样还能赢得一个清白和大公无私的名声。” 最后事情一拍板,当场族长就亲自代写了休妻书。 然后找来懵懵懂懂的李朝靖,拉着他的手在休妻书上按了手指印。 李朝靖也不在乎,只是看到裴老夫人很高兴,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喊道:“阿娘,阿娘太好了,您还没有走——靖儿就怕自己一觉醒来,您就又不见了。” 族老们看到李朝靖变成这样,都纷纷摇头叹息。 “对了,还有那姨娘邓氏,老夫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第305章 邓老姨娘的下场! 裴老夫人面无表情说道:“去,先把那老货带来。” 一身海衣的邓老姨娘被拖了上来。 她一脸的灰败惨白,整张脸毫无血色。 李朝淮和李朝安追着到了厅外,李朝淮大声喊着:“姨娘——姨娘——” “老夫人,求您饶了姨娘吧。所有罪罚,儿子愿意替她承受!” “姨娘——” 李朝淮‘砰砰砰’的在地上,一声声的重重磕着头。 不过片刻间,额头上就一片血淋淋的了。 裴老夫人弯腰低头抬起邓老姨娘的脸。 “你倒是有福气,生的儿子,比我的儿子孝顺。” “不过,我的儿子被教成这幅样子,邓老姨娘,你可是要负责的啊。” “毕竟他当年为了你,可是声声威胁我,便是我死了也不会给我烧一炷香!” “快瞧,他如今变成这幅样子,不是你教得好吗?” 邓老姨娘看了眼神智都不正常的李朝靖,浑身抖如筛糠。 哪里还有当初刚回将军府时气盛的样子? 在尼姑庵这段日子,她早就被磋磨的低了头,认清事实了。 李朝淮到是想去看她,甚至还一片孝心的还想将她从尼姑庵里捞出来。 可是裴老夫人派了人将邓老姨娘亲自盯着,就连如厕和睡觉都寸步不离。 后来,整个尼姑庵的人,甚至都将她亲自盯着。 邓老姨娘一旦有想逃跑的意图,立即就会被抓回来,然后严惩不贷的会被施以无比严厉的惩戒。 譬如,当着所有尼姑的面脱掉上身所有衣袍,然后用戒尺狠狠抽背。 比如,寒冬腊月的大晚上,让她去湖边浆洗整个尼姑庵的衣物。 再比如,让她一个人挑粪浇灌后山所有的菜地。 又或者让她一个人擦干净尼姑庵里所有的殿堂…… 邓老姨娘已经一把年纪了,如今哪里还受得住这些变着花样儿的折磨她酷刑? 羞耻、劳累,早就让她真的一心向佛了。 她渐渐意识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恶事,心中亦是痛悔不已。 所以,今日李卿落派了郑嬷嬷去尼姑庵将她带回来,她在回来的路上心里便已经有数了。 毕竟当初,自己和曲氏害死了府中那么多子嗣的这些恶事,还未被捅破呢。 她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些罪恶是包不住的。 果然,这把火终究烧了过来…… “老夫人,妾身错了……妾身这些年,早已大错特错。” “妾身向您道歉,向您赔罪。” “当年若不是妾身刻意引导,靖儿不会与您如此疏离。更不会将您视作耻辱。” “这一切,都是妾身刻意种下的罪孽,妾身都认。” “可是靖儿其实,幼时也是真的是爱您的……” “他也无数次的期盼过您送回家的那些礼物。” “也期盼过您的归来……” “都是妾身一次次的阻断您的家书,也是妾身骗他,您在边关打打杀杀过潇洒的日子,心里并不想认他这个拖累的儿子……” “老夫人,妾身确实罪该万死。” “甚至老爷……老爷当年,也是妾身刻意勾引……” 裴老夫人:“行了!你说这些,又有何意义?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早就不在意他们父子二人当年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老身在意的,是自己当年的懦弱和屈辱。” “邓氏,你勾结曲氏,害死数条李氏子嗣血脉,后来又勾结李卿珠坏事做尽,这些罪,你认,还是不认?” 邓老姨娘哭着说:“认,妾身都认!” 裴老夫人:“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 邓老姨娘:“求老夫人能成全,能给妾身一个体面。妾身,想要一根白绫。” 裴老夫人:“允了。” 邓老姨娘被拖了下去。 李朝淮和李朝安听到刚刚厅里最后的那些话都傻了。 李朝淮脸色一变,正要彻底撕破脸破口大骂时,邓老姨娘一声呵斥住他:“淮儿!安儿!” “我虽是你们的姨娘,但是老夫人才是你们的嫡母!” “这些年,我确实做尽了坏事,我早就该死,而且死不足惜!” “所以你们,别再为了我,做任何无畏的事了……” “我啊,这回是甘心赴死的。”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李朝淮和李朝安一起跪在地上,哭着大喊:“娘——” 邓老姨娘被拖着,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以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一定要诚心向善,真心待人。” “娘当年就是贪图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害死那么多的性命,娘是活该的……” 邓老姨娘被拖了下去,李朝淮和李朝安一起起身追了上去。 李朝靖还懵懵懂懂的看着这一幕,然后拍着手突然笑哈哈起来。 “好耶,好耶,追人太有意思了,我也要去——” 李朝靖起身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看他到了门口却又突然回头望了一眼。 “阿娘,您别走!” “靖儿待会儿再回来找您玩儿好不好?” 裴老夫人没有回答他。 李朝靖很不高兴地垂下脑袋。 一旁的暗房里,李卿落问郑婉袖:“你也看见他如今这幅样子,所以……你是如何打算的,郑姨娘?” “虽然当年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但到底生我之人对你犯下了那些罪行。” “如今真相大白,她也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这个家……你到底还回来吗?” 郑婉袖死死盯着李朝靖,冷冷一笑:“回?回哪里?回这困了我十几年的宅子里,再次做你父亲的一只金丝雀鸟?” “当年你爹虽然救过我,但后来我求他放我自由时,却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被所谓的情爱困在月明园小小的院子里十几年。” “当年也怪我自己识人不清,深陷感情不能自拔,就算他多年对我始终如一的体贴,但我的孩子们哪个不是因为他的无能,才被害死?” “当初就算是我自己愚蠢,所以我好不容易离开这里,是不会再回来的!” “还有,我今日答应回来帮你装鬼,也是因为我自己的仇,和你无关。” 李卿落还真怕她答应回来。 所以刚刚那几句,也不过是试探她而已。 因为,她这个莲花教在逃护法如果真要回来,自己就要真的头疼了。 “随你的便。不过,我的庶兄,也不必认祖归宗吗?” 郑婉袖扭头目光犀利的盯向李卿落。 “果然,你早便知道他的身份了?” 李卿落:“很难猜吗?” 不过,她也彻底真正的确认景川的身份了。 景川,李景川。 果然,他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哥哥。 李卿落:“今日,我的婢女去请他前来将军府,虽然他至今还未出现,但我会一直等他到明日。” “如果明日他还未有动静,我会派人送你们母子俩离开金陵城,走得远远的吧,都别再回来了。” 郑婉袖闻言一脸震惊:“为什么?你是不是分明知道我,我究竟是谁?你为何不去举报我?这样你就能立下大功……” 李卿落:“因为你是他娘。” “如果你死了,他会很难过。” 郑婉袖愣了一下。 随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她流下眼泪。 “不愧川儿……也如此护你。到底,没有白白护你一场……” “你们果然是亲兄妹。就算从未相处过,但心脉相连,却是真的做不得假的。” “孩子,那你知不知道,其实当初你的身世,是我给你祖母送的信?” 李卿落很意外:“是你?” 郑婉袖苦笑:“是。当年眼睁睁看着你被换的人,不止你的亲外祖母,也有我。” “多年后,我将你的身世再透露给老夫人,也是想让她将你找回来,让你们将军府母女,父女之间,互相仇恨敌视彼此,让他们都尝尝当年我痛失子女的滋味,让整个将军府鸡犬不宁……” “你恨我吧!” 李卿落:“恨?谈不上。你与我毫无关系,甚至因为我亲生母亲,你确实应该做到无视我的苦难。” “而且你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所以,郑凌舟抓我去惊云山庄,又是什么企图?” 李卿落:“你可以不说,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我府上有个神医,他可以救李景川性命再多活几年。” 郑婉袖脸上瞬间露出狂喜:“真、真的?” 可是,换命却可以多活几十年啊! 郑婉袖犹豫了一下,到底也只是摇了摇头:“凌舟他对你,确实别有心思。但却并非你想的那般,而是他……他,哎,我说不出口!” 李卿落瞬间反应过来。 她一脸恼怒:“无耻!” 丢下这两个字她便大步离去了。 郑婉袖盯着她的背影深深眯眼。 “离开也好……这样,我就能去救凌舟,也还来得及找到祖力亚……” “对不住了。就算你是个善恶分明的好孩子,但我也还是更想要我孩子,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李卿落快步走出来后,邓嬷嬷跟了上来。 “姑娘,您真要放她和景川公子离开?” 李卿落:“今日殿下看到她出现在将军府了,又知道她身份,她跑得掉吗?” “而且,他们母子俩只怕会想救郑凌舟性命,所以绝不会轻易离开的。” 邓嬷嬷脸上闪过笑意:“所以姑娘是故意和她做戏的?老奴还以为您是真心待她呢,这个郑婉袖在江湖上摸爬打滚这几年,绝对不值得真心托付的。” 李卿落:“我知道。她说的话,绝非全然都是真的。” 包括郑凌舟抓她去惊云山庄的真相,郑婉袖的话绝对只是搪塞自己。 她随后又叹了口气:“哎,不过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是她自己不要的。” 所以,翻脸时也别怪自己心狠。 回到静慈堂,李卿落刚坐下就好奇问道:“澜沧院那边怎么这一整日都没动静?曲氏好歹也是他李恪川的亲娘,平日里曲氏最疼爱他了,他怎么也没出来瞧瞧?” “还有,听说刘卿珠最近受了不少折磨痛苦,你去打听没有,怎么回事?发生过些什么?” “今日是允王寿辰,她也没有回去?” 第306章 假千金和哥哥反目成仇,报应? 邓嬷嬷和张嬷嬷这时候都在李卿落房间里。 二人听到姑娘终于提起那刘卿珠,都立即兴奋的凑了过来。 邓嬷嬷:“姑娘,您当初目光远瞩,没有立即杀了那刘卿珠,当真才是最最正确的决定了!” “您都不知道,她如今过得究竟是什么惨日子——” “这才是她真正的报应啊!” 澜沧院。 刘卿珠听到婢女进主屋禀告李恪川:“大公子,今晚老夫人和大姑娘留宿将军府了。” 李恪川坐在床边的阴暗里。 听到这句话,才抬起微微发着幽光的双眸一怔。 “落儿,难道和祖母是打算回来了?” 婢女摇了摇头:“大公子,恐、恐怕不是的。夫、夫人被关在祠堂,说、说是明日就要被送去官府了……” 李恪川脸色煞白:“阿娘她杀了外祖母,是要给曲家一个交代。而且听说她这些年还杀了我无数个弟弟妹妹们,不然整个将军府如今也不必只有我一人苦苦支撑……” “既然真相大白,她怕是要被休离李氏一族了。” 李恪川什么都能猜到,他颤抖着狠狠闭了一下眼。 可母亲做下这些孽事,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 他又如何去恨她,怪她? 只是如今自己这幅样子,哪里有脸再踏出这个院子半步? 他早就彻底烂了! 轮椅被毁,他寸步难行不说,而且他如今不愿见一切生人。 他总觉得,那些人都在盯着他痴笑! 而且他直到前段时间才知道,那轮椅竟然是落儿当初特意寻人订做了,然后再托穗儿送给自己的。 李恪川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屈辱和羞愤,还有一股根本永远无法说出口的愧疚浓浓的弥漫在自己胸腔里,就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原来,落儿开始也曾想与自己修好过…… 原来,她心底其实也曾经有过自己这个哥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刘卿珠! 一想到自己和亲妹妹落儿如今变成仇人,再想到母亲这些年都白白疼了她一场,是她替落儿在将军府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不说,她还耍尽了心机演了那场自焚! 她金尊玉贵,落儿低贱如泥。 她貌若天仙,落儿粗鄙不堪。 她被世人追捧,落儿被所有人厌弃…… 李恪川曾经从未想过这些。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些就是命! 是李卿落生来就该有如此命运,而珠儿能到他们身边,也是珠儿的命。 可是落儿不该抢珠儿的,所以后来落儿回来,珠儿假死,他们才认为都是落儿的错…… 他自己甚至都恨透了落儿。 可他们何其荒谬和不公啊? 当命运落在自己身上,李恪川才知道,‘认命’这两个字,何其残忍! 当‘不公’降临,他才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才慢慢体会到,落儿曾经受过的那些痛苦和折磨…… 李恪川如今也明白过来,自己早些年是被刘卿珠刻意勾引的,他后来那般的痴迷于她不能自拔,完全就是她一手谋划甚至玩弄自己的结果。 她就是要自己生不能离开她。 死也要,死心塌地痴迷疯狂地爱她。 李恪川的心又痛又恨。 他让人去把刘卿珠又给带上来。 刘卿珠如今瘦得厉害,又日日经受磋磨,哪里还有曾经半分的珠圆玉润,和矜贵高雅模样? 她身上也只穿了一件寻常的婢女衣服,连二等丫鬟的服饰都不如。 而且她满脸憔悴,双手粗糙,不过短短十数日,她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沧桑老了不少。 虽然仍有两三分从前的姿色,但到底如何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刘卿珠进来后,屋子里其余的婢女就立即退了下去,并将外面门锁落下。 刘卿珠缩手缩脚地站在门边不敢过来。 李恪川:“珠儿,过来给阿兄捶捶腿。” 刘卿珠根本不敢耽搁,毕竟左腿还在隐隐作痛。 她立即过来跪在床边,然后给李恪川轻柔的锤着那条因为缺少行走如今也有些萎缩的腿…… 李恪川见她如此低眉顺眼的样子,突然伸手将她脸一把掐住。 “贱人,你如今是不是也瞧不起我了?” 刘卿珠惊叫:“不!阿兄,珠儿不敢……” 李恪川抬手就扇了她一耳光。 “阿兄?你不过一个贱民家的女儿,凭什么身份叫我阿兄!?” “刘卿珠,你还没摆正自己的身份,是吗?” “如今刘家不要你,跑了。” “允王府也不要你,将你赶了出来。” “若不是我还留着从前一丝情面收留你做个贱婢,你以为你今日还能有这一口饭吃?” 刘卿珠怔怔的流着泪,脸上又痛,心里却更痛。 “大、大公子,珠儿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珠儿吧……” 刘卿珠是真的怕。 李恪川如今折磨起自己的手段来,真的完完全全就是个变态! 刘卿珠全身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没伤的。 自从她那次被带回澜沧院关起来后,她就再也没有踏出过这里一步! 她开始日日哭,后来夜夜哭。 她期盼过阿娘曲氏来救自己。 可是曲氏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也期盼过允王能出现将她带回去…… 但是允王像是真的彻底忘了自己,就连今日寿辰,也没有来接她。 刘卿珠知道,自己确实真真正正的被所有人都给抛弃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明明所有人都爱自己的啊…… 刘卿珠开始还不甘心,挣扎过,逃跑过。 可是无一例外,她每回被带回来,都会被狠狠责罚甚至毒打一顿。 最狠的是…… 她第一回想逃,被李恪川身边那个武大抓回来后,她被李恪川掐住脖子压在床上。 他说:“你想跑到哪里去?” “上次你跑了。” “这次你还想怎么逃?” “珠儿,若是你脏了,你猜那允王还会不会再要你?” 刘卿珠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李恪川给撕碎了衣衫裙带。 然后李恪川想要强占她。 刘卿珠到底是个四肢健全的,原本从缝儿里就能逃开,偏偏那武大还在房里盯着,竟将她又给抓了回去,然后亲手送上了李恪川的床榻。 “你们两个疯子!变态!放开,放开我——” “我求求你了阿兄,阿兄不要——” “阿兄,我是珠儿啊,我是珠儿——” 她想逃开,那武大就将她死死按在床榻上,看着李恪川如何直接行事。 刘卿珠一声惨叫。 羞耻和侮辱,让她痛苦的眼泪涟涟。 “李恪川你这个疯子,我恨你!!” 李恪川掐住她的脸,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很快,刘卿珠无法控制地动了情,而她一旦动情,曾被紫锦下过的情毒便再次发作,令她五脏六腑犹如刀绞。 刘卿珠便是再蠢钝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了,她好像,再也不能行男女之事了? 她的身体里好像埋了两把刀子,一把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情欲。 而另一边,是不允许她动情的禁欲毒药…… 刘卿珠在床上扭动痛呼惨叫。 那武大血红着眼,仍旧没有将她松开。 刘卿珠只感觉自己被人活生生给生剖了一样,几乎要被痛死。 中间她便直接昏死了过去,又被生生痛醒。 她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如何回房的。 甚至第二日都下不了床…… 可李恪川身边的大丫鬟仍旧按点过来冷漠无情的喊她起来干活,要近身伺候李恪川起床甚至更衣如厕。 刘卿珠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么多的羞辱和折磨,特别是想到李恪川曾经疼爱她犹如掌心珍宝,捧着怕摔含着怕化了,如今却这般对她,她心里顿时万念俱灰,转头趴在床上狠狠痛哭了一场。 等她肿着眼睛到李恪川身边时,李恪川并未露出半点对她的怜惜。 反而掐着她的脸狠狠骂了一句:“贱人!伺候那允王你便是心甘情愿,甚至像个荡妇一样不要脸的自个儿凑上去。” “如今伺候我,便是如此伤心欲绝了?” “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我将军府的嫡女,更不是允王府的侍妾!你不过是一个连贱婢都不如的弃妇!” 刘卿珠重重跌坐在地上,满脸伤心欲绝。 不……绝对不是这样…… 不! 但是从那以后,她沦为了连通房丫鬟都不如,连扫地丫鬟都不是,连个婢女都能随意欺辱的罪奴。 李恪川高兴了会给她点脸色,说几句好话,只是让她捶捶腿捏捏肩。 他不高兴了,便会将她又凌虐一番…… 刘卿珠回回苦不堪言。 如今那件事对她来说,就是凌迟酷刑,她再也察觉不到任何的快乐,每次都像是被人捅了刀子一样的痛苦不堪。 甚至…… 几日前,她无意中撞破武大和李恪川在榻上厮混的画面。 她当时满心震惊,许多事情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他尝过那滋味后,唯一留着武大,是因为舍不得了? 难怪他便是对自己,也没有半分怜香惜玉! 每回都不过是发泄罢了! 真是太恶心了! 刘卿珠差点就忍不住当场吐了。 可她还来不及偷偷离开就又被发现了行踪。 武大出来将她一把就推进了屋内。 满屋子淫靡的气味,让刘卿珠几欲作呕。 李恪川脸上并无半分被撞破丑事的羞耻,甚至还似笑非笑地坐在床榻上盯着她:“珠儿,既然被你发现了,何不一起加入我们?” 第307章 假千金受尽折磨羞辱,再难翻身! 面对邀请,刘卿珠一脸惨白菜色地向后退去:“不……不!” “阿兄,不,大公子,求求您了,珠儿不要,珠儿不想,珠儿什么都没看到……” 李恪川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一个眼神示意武大:“你去,把她抱过来。” 武大还有些不乐意:“公子,奴不想……” 李恪川瞪他一眼:“由不得你!女人的滋味你还未尝过,怎就知道自己不乐意了?” “若你再违逆本公子半句,本公子就杀了你,信不信?” 武大这才沉默的过去,将刘卿珠浑身衣服一把撕了,然后直接丢上了床。 刘卿珠崩溃而又怕极的紧紧抱住李恪川还剩下的那条腿,苦苦求饶:“阿兄,珠儿求求你了,你饶了珠儿吧——” “珠儿如今是真的有病在身,再也体会不到这些快乐,每次都痛苦的像是要死了过去似的……珠儿当真没有骗你。” “呜呜呜,是真的,阿兄求你别这样对珠儿了,我求你了……” 李恪川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好像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回回都是痛得打滚的样子。 他不由失笑:“难道,这便是你从前做个荡妇的报应?哈哈,哈哈哈哈……” “珠儿啊珠儿。你从前勾引我对你痴迷不舍,又勾引那庄三郎对你情根深种,可后来你都戏耍了我们,又上了那允王的床榻。” “你偏要做他的一个侍妾,也不肯看看我们!” “这便是你的报应!” 刘卿珠也是一脸懊悔,跪在床上不断的搓着手求饶:“珠儿真的知道错了,阿兄如今这般恨我,珠儿也认命了。可是珠儿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珠儿以后会更加尽心尽力伺候您,求您不要这么对珠儿……呜呜呜……” 李恪川见她如此模样,确实闪过一丝心软。 但他早已不是从前的李恪川了。 每一次对她的心软,都会被心底更深的恨意迅速覆盖。 “破庙那次,你不是跑的最快吗?” “我曾那般苦苦哀求于你,只是求你去寻人来救我罢了,你又是如何对我的?” “珠儿阿,阿兄曾经可是那般爱你、护你、信你,为了你,我三番五次的设计陷害落儿,甚至恨不得次次置她于死地的来守着你。” “可你也瞧见了,每一回,阿兄都反而会受到更大的羞辱作为惩戒和结果。” “断腿,失婚,仕途,失节……重重羞辱和打击,我李恪川怪过你一回吗?” “也许是天谴,也许是我确实斗不过她李卿落,也是我李恪川率先不是人,这些我认了!” “为了你,我从来心甘情愿!” “但你呢?背信弃义,弃我不顾……这不是第一回了吧?” “哪怕事情发生,你能带着人义无反顾的回来救我,我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恨你入骨!” “我的腿,我生生受过的这些屈辱……刘卿珠,你又该如何偿还?”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还想让我如何饶了你!?” “珠儿,你就和阿兄一起沉沦地狱好了……” “我做鬼,你又如何能做人?” 刘卿珠的尖叫声,那日响彻半个将军府。 然而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会去救她了。 邓嬷嬷都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不过如今她也已习惯,再如何对她们女子来说难以启齿的男女之事,她们姑娘听了也是没有半分羞怯的。 再如何匪夷所思的,在她们姑娘听来,好像也只是在听一件如吃饭喝水般的寻常。 邓嬷嬷自个儿都不好意思害羞。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听说澜沧院的人经常撞见他们三人同睡一室,时常白日宣淫就闹了起来。” “特别是那武大,从前还是偷偷摸摸的去李恪川房里,如今也是毫无顾忌,白日里当着下人面都一直热辣辣的盯着李恪川不松眼。” “如今他俨然都像半个主子了,对下人们颐指气使的,好不厉害!” “不过也就那武大过得春风得意,听说刘卿珠次次都是惨叫连连,别人不注意听,还以为是三个男人在里面呢。” 郑嬷嬷一脸恶心和嫌弃:“呸!澜沧院如今都成勾栏院了,作为主子带头做出这些淫荡下贱的事,他们澜沧院整个儿往后还能有什么名声?哪个院子敢和他们院子里的人往来?” “这将军府如今看来是已经烂透了,这么恶心的事,夫人也不管管?” 邓嬷嬷:“管?听说自从刘卿珠被李恪川关在澜沧院后,她便再也没有踏进过半步。” 也不知是怕自己会再次心软,还是彻底心冷又硬,不想再管了。 李卿落一直没说话。 而且她神情平淡的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郑嬷嬷不由担心:“姑娘,您不会心软了吧?那刘卿珠确实有些可怜,但此事……不都是她自个儿找的么?” “小贱人当初耍尽心机,如今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报应罢了。” 李卿落看了郑嬷嬷一眼:“心软?你怎知,这不是我心底一直在等的结果?” 当初她阻止李朝靖直接杀死刘卿珠,便是想要她自食恶果。 她只是适当的在某些时候,推波助澜罢了。 只是李卿落没想到,刘卿珠和李恪川的结果会走到今天这般诡怪的局面…… 但若是李恪川当初不设计想要先害自己,又怎会害了他和刘卿珠。 这一切,确实是他们自食恶果,互相算计到头来害到自己头上。 李卿落只是没想到,曾经那般痴迷于刘卿珠的李恪川,如今会彻底变成这样一副畜生面孔罢了。 “不必管他们,让他们自己互相折磨去吧。” 李卿落听了都觉得脏耳朵。 睡了一晚起来,李卿落睁眼就听邓嬷嬷进来说:“姑娘,邓老姨娘昨晚已经自缢了。” “她还在房中留了一封遗书,说自己从前坏事做尽,所以死的心甘情愿,是去地府恕罪的。” “而且她希望二三房的人能回庄子上去生活,以后没事再也别回来了。” 李卿落坐在床上愣了一下神,好一会儿才回道:“不可否认,她是个好母亲。” 而且她这一生机关算尽,也确实算是翻身改变了自己一个身为婢女的命运了,对自己亲生的这两个儿子,更是做尽了打算。 到死,都还在为他们找退路。 确实,这个将军府如今已是彻底完了。 只有离开,才能重获新生,不然谁留下,都会跟着一块儿烂下去。 而且,只有她自己心甘情愿地死了,才是真正的保全二三房。 她对自己的两个儿子,确实用心,就是不知道他们懂不懂这份儿心了。 以后他们只要不作妖,都肯拎清楚自己身份,他们确实可以不再井水不犯河水,祖母和自己也不会赶尽杀绝。 但若是他们企图给邓老姨娘报仇什么的,李卿落也不会心慈手软。 “盯着二三房,他们若是不做什么过分举动,就放他们离开。” 李卿落洗漱后,就去找祖母。 “祖母,落儿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虽然上次张嬷嬷回来替李卿落又收拾了一趟,但要彻彻底底离开将军府,李卿落要搬的东西可就不少了。 其中最值钱的,当然都是祖母送给她的那些宝贝。 还好她的小库房当初上了一把甚是牢固的锁,不然就凭门口的那些痕迹她推断,早就被偷的干干净净了。 裴老夫人见她来了,跟着起身:“走吧,咱们该去祠堂,料理最后一件事了。” 裴老夫人说的是脱宗离族之事。 契书卷轴等她也早已自己备好,现在只需要去祠堂签字画押,最后拿去官府过明路,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就能自立门户了。 只是祖孙二人才刚刚踏出院子,就见嬷嬷一脸急色匆忙来秉:“老夫人,不好了。曲家人带着官府来了!” 裴老夫人:“慌什么?满院子的人见证,那尤氏是她自己亲女儿曲氏给掐死的,此事难不成还能作假?” “就算他们想泼脏水在咱们头上,不是还有肃王殿下的侍卫作证吗?” 肃王抬不出来,那小侍卫裴老夫人如今可也是认得清清楚楚的。 裴老夫人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 祖母这是要将她们秀丽将军府和肃王府有瓜葛关系,过明路了? 然而李卿落还没派人去请追雨,就听外面一片鬼哭狼嚎声。 听动静像是在动手抓人了? 裴老夫人脸色一沉:“他们都当老身已经死了不成?” 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匆匆赶出去时,这才发现,根本不只是曲家带了官府的人来闹事,而是曲家和裴家都来了人,带了官差正在满府抓人闹事! 丫鬟、婆子、奴仆家丁,见人就抓,统统羁押在了一处。 不仅如此,二三房的人都还在给邓老姨娘哭丧呢,一个个脸上还挂着泪就被抓了出来,顿时整个将军府到处都是一片鬼哭狼嚎的哭喊和尖叫声。 “完了完了,这将军府是真的要完了——” “是你们大房要害死我们啊。我们做错什么了?福气一天没享到,如今却要跟着倒霉,凭什么?” “呜呜呜,姨娘,您死的冤啊——” 二三房的人哭的震天响,简直比早上发现邓老姨娘死了哭的还惨。 裴老夫人:“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里好歹也是还是将军府,由不得尔等如此目中无人,目无法纪的在此狂妄闹事!” “统统给我住手!” 裴老夫人用内力厉声一呵,满府抓人的官差这才都住手顿了下来,他们看向大门口站着的曲家人和裴家人,显然是在等指令才好继续行事。 裴老夫人气黑了脸。 “怎么,你们曲家和裴家,如今都有这么大的权利,可以随意在这皇城里,闯入他人府邸闹事了不成?” “还是这将军府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让你们今日好不容易撞到一处,一起来公报私仇了是吗?” 曲家来的,是大房的嫡子曲道元,如今正好在刑部办事的一个侍郎。 而裴家来的,也是刚从边关回来,在兵部刚刚上任就职的嫡长子,裴世子裴惊蛰。 裴惊蛰还谦和地朝裴老夫人拱了拱手:“侄孙惊蛰见过姑祖母。这是今早才从宫中递出来的圣旨,让我们兵部来将军府捉拿当年混弄军功,冒功顶替,犯下欺君大罪的罪臣李朝靖及其府中所有家眷仆人的旨意,姑祖母您是否要亲自过目?” 第308章 落儿抽刀护祖母,被逼为妾? 听到这句话,李卿落和裴老夫人同时心里一个重重‘咯噔’! 蒋家的事,终究还是被捅出来了!? 可是怎么这般快? 不过这个结果,却也并不令人意外。 李朝靖若是没疯,这件事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毕竟皇后那边三番几次的想要拉拢他,允王也一直舍不得丢弃刘卿珠这颗棋子并用其试探了将军府数次,他们母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彻底把控住这将军府。 只要拿捏住蒋家的事控制李朝靖,甚至得到五十万两银子,都对整个皇后一党来说,都已是十拿九稳之事。 可人算不如天算,李朝靖他现在疯了! 一个疯了的将军,对朝堂甚至皇后一党来说,也就彻底没用了。 以后这骠骑大将军府甚至都将不复存在,所以,他成了废物。 被弃,自然也会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只是可惜,她们还没来得及退宗离族,就只是迟了一步而已! 所以,这次的事,今日势必会牵连她们祖孙二人。 为何偏偏就迟了这一步? 裴老夫人一把就将李卿落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什么混弄军功,冒功顶替,欺君大罪!?” “你是在说老身当年在战场上,数次挽救战况,拼死奋勇杀敌,击退敌军,保家卫国,守护黎明百姓的那些军功,都是假的不成?” “老身要进宫,亲自面见圣上!好好与圣上问个清楚!” 曲家的嫡长子曲道元一脸冷意的盯着裴老夫人,一声冷笑:“别装糊涂了,裴老夫人。” “晚辈敬您从前是咱们大梁唯一的女将军,所以对您还敬上三分。但您也不能仗着自己曾经立下的那些军功,如今又倚老卖老,就能遮掩糊弄您儿子冒领军功这种杀头大罪的事实了吧?” “您明明清楚,是你的亲儿子犯下的这等杀头灭族大祸,便是您用当年那些军功,也绝对换不了的死罪!” “还有,你们将军府昨日杀死我叔祖母,竟然能丧心病狂的推脱到无辜的堂姑姑身上,甚至为了撇清你们的杀人之罪,还将她休弃了要送去官府,你们这李家满门可真是大公无私啊……” “但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你们自个儿心里清楚!” “本官看来,你们还是一块儿到牢狱中说去吧!” “来人!还不将这满府的人给抓起来!” “包括这裴老夫人和李家嫡长姑娘,这府里上下所有的主子仆人,都统统给本官抓起来!” “但凡誓死不从,要违逆抗旨的,今日统统格杀勿论!” 李卿落一听到这里,赶紧要从后面挣扎出来。 裴老夫人仍旧将她一把死死护在身后不肯退让,祖孙俩互相挣着上前要护着彼此,而李卿落她们这次带回来的十几个嬷嬷闻声已经都默默迅速围到了她们祖孙俩身边。 并且,个个都手持兵器,对上这些官兵随时准备拼死厮杀一场。 “老夫人,姑娘,老奴护着您们!” “今日老奴们,誓死也不会让他们碰到主子二人分毫!” 嬷嬷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裴惊蛰一脸动容的看着这一幕,好似心有动容,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曲道元好似就在等这一刻。 他眼神冰冷,嘴角却挂着没有温度的笑意走上前来:“裴老夫人这是何意?难道是打定主意,要抗旨了不成?” “刀剑无眼,小心真的伤了您和李大姑娘,到时可就别怪是晚辈没有恭敬您了。” “虽说您曾经立下过重重汗马功劳,但如今李朝靖这个罪孽重重之人都能做出冒领军功之事,谁又知道,您当年的军功究竟又是如何得来的?” 李卿落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下去。 “畜生,你找死!” “你算什么东西,如今也敢来质疑我祖母曾经拼死得来的军功!?” 李卿落一把抽出身前郑嬷嬷手里的刀站了出去,她用刀尖指着曲道元,浑身气势威赫张扬,柳眉黑眸里透出一股浓浓英气,秀美冷艳的脸上一股绝不妥协的强硬,让曲道元都惊讶不已。 这个女子,瞧着甚是不简单。 她就是四弟勋哥儿心里口里都放不下的李卿落? 实在没有想象中那副山野里的粗陋俗气模样,相反,她英气张扬,秀美绝丽的令人眼前一亮! 竟是这般英姿飒爽的模样! 对一向懦弱又温厚的勋哥儿来说,她确实算是个绝配的正头娘子。 四哥儿房里若是真得了她,将来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惜,她和勋哥儿退亲了。 虽说如今看来退亲是件好事,毕竟曲家不用受将军府的牵连。 不过就是因为她的强势退亲,让勋哥儿至今都还郁郁寡欢的躺在床上,得了相思病似的,一日日眼瞧着瘦了下去。 若是这个女娘死了,怕是勋哥儿也活不下去了。 曲道元心头一转:“你可知,我今日是奉命前来捉拿你们满府主仆的朝廷命官?你敢拿刀指着我,我便可命人将你当场诛杀斩于剑下。” 李卿落冷笑:“倘若死在你这种人手底下,对我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恨不得伸手一个袖箭把他干脆射死。 可她的的确确也清楚,杀死一个朝廷命官,便是自己命再大,也活不了了。 不过,当着世人面不能杀,她以后总能背后杀了这个畜生。 曲道元:“看来李姑娘对本官是有什么误会。” 李卿落:“误会?刚刚你张口就来的胡说污蔑,岂是误会?我祖母在战场上杀敌保家卫国的时候,你怕是还未出生吧!” “没有我祖母当年的奋勇杀敌,岂有你今日在太平盛世的装模作样,狗仗人势的东西?” 曲道元脸上一怒:“你!李大姑娘,小心祸从口出,辱骂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李卿落:“是你先侮辱了我的祖母,便是去圣上面前,此事也能分辩的!” “倘若今日我因为此事被定罪受罚,也绝不后悔骂你这个狗官!” 曲道元见她如此泼辣,突然‘哈哈’大笑了几声。 曲道元反而不恼了,还挂着笑意问她:“表妹,不如我给你指条明路如何?继续履行先头的婚事嫁给我的四弟,或许我和父亲还能亲自去圣上面前请求圣恩,能格外网开一面,救你免遭家族祸事牵连。如何,也是会保你一命活下去的。” “只是,你如今是戴罪之身,可做不了勋哥儿的正妻了,做个贵妾倒也不算是委屈了你。” 裴老夫人默默拨开人群,走上前,亲自扬手狠狠抽了曲道元一耳光。 “混账东西!” “你们曲家这些年在这将军府里装神弄鬼的做了些什么,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这天下无人不知!” “一个个的不要脸,已是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这天底下就没有比你们曲家更不要脸的畜生,我们落儿就算是光明磊落的去赴死,也绝不会嫁到你们家,嫁给一个残废,还是做妾!” “你如此折辱于她,就是折辱我这个老东西!” “做梦去吧,呸!” 曲道勋好歹是个官,被一个老妇人如此打了一个耳光,脸上再也挂不住的露出阴沉狠毒来。 “老东西,你敢打我——” 他伸手想做什么,裴惊蛰一个闪身冲上前来拦着。 “曲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曲大人可要瞧清楚了,您眼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秀丽将军,而不是什么老东西。” “再说了,圣上虽然说要抓了骠骑将军府满门奴仆和所有家眷,但其中并未提过要将裴老夫人如何呀。” “听说,她们祖孙二人都早就已经搬出将军府了,是否要将她们二人一起拿下,或许此事还需再秉过圣上,才能做决断吧?” 被裴惊蛰死死抓住了手腕的曲道元,再看向眼前李卿落手持一把已经快抵到自己脖子上来的刀尖,还有熊熊怒火瞪着自己的裴老夫人,曲道元:? 裴惊蛰既然有这身手,刚刚为何不来拦着这老东西!!? 被辱骂又被打了的曲道元,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怒气。 “她打我,难道你没看见吗?” 裴惊蛰:“看见了。” “那又如何?” 曲道元:? 裴惊蛰一脸义正言辞的劝道:“她老人家的脸,难不成你还想打回去?秀丽将军的脸,你可是打不起,更打不着的。你确定你想试试?” “而且,她老人家不过训斥教导咱们这些小辈几句,咱们都该虚心受着便是,怎么还能真的恼怒翻脸呢?” “曲大人可要三思啊!” 曲道元:? 合着被打被骂被羞辱的人不是他,所以他才这么不要脸的,还能说出这些冠冕堂皇不痛不痒的话是吧? 他明白了,裴惊蛰这厮今日就是来拉偏架的。 而且,还他娘的是跟着一起来羞辱自己的! 曲道元还以为裴府如今和裴老夫人已经彻底翻脸,所以今日看到一起来拿将军府的人是他时,曲道元原本还以为他们二人会同仇敌忾,迅速办下此事才对。 没想到裴惊蛰是这副态度! 曲道元顿觉心中不妙。 他原本还以为今日要将这满将军府的人顺利拿下,包括这老东西也不用特意去那秀丽将军府一趟了,谁知道现在把这老骨头还动不了了? 第309章 李恪川被掏空身子,狼狈如狗! 曲道元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李卿落在裴惊蛰的眼神示意下,这才将刀缓缓放下,然后带着祖母再次向后退去。 恰在这时,李恪川和刘卿珠,还有武大,整个澜沧院的仆人都被抓了出来。 李恪川最狼狈,杵着拐杖被推攘着,走的磕磕绊绊的,好几次都滚到地上,又被武大赶紧扶了起来。 武大一脸关心的低头看着怀里的李恪川,但偏偏出了澜沧院的李恪川又表现出一副对武大深切厌恶的样子,几次三番的将他狠狠推开:“本公子不要你管,滚开!” 不过武大像头牛一样力气又大又是个犟种,竟然怎么也赶不走,一直无怨无悔的跟在李恪川身后,随时一副小心翼翼模样的护着他。 抓他们出来的官兵‘嗤’笑了一声。 “两位大人还不知道呢,小的们去那院子捉拿李大公子,可是在床上将大公子和他的相好,也就是这个贱奴一块儿从床上抓起来的。” “这两人青天白日一大早的就没干好事,把小的们恶心透了。” “真是不要脸哟。” “还好崔九姑娘已经与你们将军府退婚了,不然真是嫁到这种肮脏人家,嫁给李大公子这种有特殊癖好的相公,不知是倒了几辈子霉了。” 听到‘崔九姑娘’四个字,裴惊蛰神色微动的看向李恪川。 任谁长了眼睛,此刻都能看出李恪川和武大之间的不寻常,再加上一群人去澜沧院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顿时大家看李恪川的目光都带满了浓浓的鄙夷和嫌弃。 虽说金陵城里,这大家贵族,达官贵人家的老爷、公子们私下里好男风的人并不算少。 甚至金陵城还有一家规模甚大的象姑馆。 可真要是像李恪川这般还在家里养了男宠,被人抓住和男宠同榻而睡,同寝而眠的丑事,还是少不了被世人指指点点,骂他几句道德人伦的败坏。 曲道元刚刚才受了气,这会儿逮着机会骂了一句:“你们将军府的家风,还真是干净呢。” 李恪川恼羞成怒,回头甩了武大一耳光。 “我让你滚!贱货!” 武大捂着红肿的脸,低下头去。 李恪川这才看向满院子的人,看向裴惊蛰和曲道元,看向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甚至二房三房。 他红着眼‘哈哈’一笑:“怎么,我们将军府如今也落到被抄家灭门的地步了?” “祖母,您不是很厉害吗?难道也保不住这满门的性命和荣耀了?” “还有你裴惊蛰,当年不过是本公子的手下败将,如今也终于轮到你得意了!” “你曲道勋,当初与我口口声声称兄道弟,如今也落井下石,奚落起我李家来,倒是比谁都无情无义!” “真是风水轮流转,我李家走到今日这般落败的地步,怪不了谁,只怪我自己……是我没有担起这个家,是我愧对了李家的列祖列宗,我罪该万死!” “哈哈,哈哈哈……” 李恪川在狂笑中,被曲道元黑着脸让人将他压在了地上。 武大还想冲上前来救他,曲道元抽剑直接一刀结果了他。 武大躺在地上一阵抽搐,瞬间身下就流了一滩血。 “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也敢到本官面前来龇牙咧嘴。” 说着此话,曲道元的眼睛却是落在李恪川身上的。 李恪川愤怒的狂吼,奈何他已经被人死死踩在了地上,连翻身的力气如今也没有了。 他的身子,早就被酒色给彻底掏空,哪里还有从前的半点英姿气概? 见他真的废了,曲道元和裴惊蛰都不由一起摇头。 满院子的人见到曲道元当场真的杀了人,顿时一片惊叫,个个脸上终于露出畏惧的神色来。 裴老夫人看到李恪川如此被人羞辱,眼露不忍,胸口憋着被人欺辱上门的浓浓愤怒。 李卿落紧紧握住祖母的手,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她们祖孙二人都是被动局面,确实无法插手此事。 人群中的刘卿珠见此情形,原本还老老实实的跟在婢女的队伍里,她突然眼珠子一转,眼眶一红就跑上前去哭着求助:“大表兄,求你帮帮我,帮帮珠儿吧——” “大表兄,他们将军府不是人,做的全是畜生的事情,将我囚禁殴打不说,还不允许珠儿向外递信,更不许珠儿回允王府!” “大表兄,我终于盼到你来了,你求求我吧——” 刘卿珠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曲道元都给惊呆了。 “你是……” 刘卿珠:“是我啊,我是珠儿啊,大表兄——呜呜呜……” 刘卿珠!? 她是刘卿珠!? 那个曾经才艺双绝,名声响彻整个金陵城的贵女,人人趋之如鹜的将军府嫡长千金刘卿珠!? 她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因为曲氏曾经爱带刘卿珠回曲家,所以曲道元也见过刘卿珠数次。 曾经她有多高贵张扬,完美无瑕,如今她就变得多狼狈低贱,庸俗不堪。 一身宽大的婢女服饰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不说,脸上眼角还有淤青。 身段可用瘦骨嶙峋来形容。 少了脂粉的点缀,那张脸和寻常女子也没有什么两样。 “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而且,你不是已经被赶出允王府了吗?我能如何救你?” 刘卿珠赶紧跪下,往前挪了几步,苦涩哭道:“大表兄有所不知——” 曲道元头疼的伸手赶紧阻道:“你还是别唤本官大表兄了。你如今姓刘,本官也没有一个姓刘的表妹。” 刘卿珠脸上神情僵了一下。 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已被世人嫌弃,所以千般心中苦涩也只能自己强忍吞下。 刘卿珠委委屈屈的含着泪这才又喊了一声:“是,曲大人。” “曲大人有所不知,妾身当初只不过是奉殿下之命,假意出的允王府。” “其实妾身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替殿下试探查清这李朝靖是否真的病了,还是装病而已。” 虽然她还想拿到属于自己的嫁妆,可如今能逃命离开这里才是最主要的,那种事刘卿珠也不敢再说出口来。 “谁知他们,他们李家丧心病狂……他们竟然将这满门的不幸都归咎到妾身身上,妾身这段时日吃尽苦头,受了他们不少磋磨……” 被摁在地上的李恪川冷笑连连:“刘卿珠,那你何不告诉他曲道元,你受的究竟是什么折磨!?” “你还想回允王府,哈哈哈,做梦吧你!” “除非允王他不嫌弃你脏了身子,还愿意睡你这个荡妇!” “哈哈,哈哈哈……” 李恪川早就猜到刘卿珠或许贼心不死还会想回允王身边去,可他实在没想到,她就连这次回将军府也仍然只是为了做允王的一条狗罢了。 为了允王…… 一切都是为了允王! 李恪川心里恨极,一双眼睛通红的死死盯着刘卿珠。 刘卿珠慌张的张嘴顿住,她向前扑去,赶紧一把死死抱住曲道元的腿继续哭诉道:“曲大人,您别听他张口胡说。” “他整日和那武大在房里厮混,还想拉我上榻。我可是允王殿下的侍妾啊,妾身怎么会做对不起殿下的事情来呢?” “妾身每日都誓死反抗,坚决抵制了此事。” “不信您问澜沧院里的每个奴仆,是不是有此事?” 澜沧院的奴仆们个个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就连裴惊蛰都额头突突狂跳。 这李恪川实在是荒唐至极! 好歹这刘卿珠也曾是府上千金,就算是抱错了的女儿,十几年的兄妹还当真能再睡到一张床上去? 他当众再喧出此事,不是告诉世人,允王做了王八吗? 他是真不想活命了? 敢给一个亲王戴绿帽子! 不过一想到允王自己如今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计根本暂时腾不出手来收拾这边,而且今日这一遭也不知道这李家一族还能不能翻身…… 裴惊蛰抄着手,再次静默不语。 李卿落也默默摇头。 今日就算刘卿珠说破了嘴皮子,这事被李恪川自己亲口说出来,他们二人也是彻底摘不干净了。 只有曲道元,他现在不止嫌恶的不行还头疼不已,更不想蹚和允王府相关的这趟浑水。 于是他立即挥了挥手:“行了!” “我记得,你早就被逐出这将军府的族谱,所以如今算不得是将军府人了?” 刘卿珠眼眸瞬间一亮。 她知道曲道元有心放了自己,赶紧连连应道:“是,妾身确实早已不是将军府人,还请大人饶了妾身吧。妾身是清白的……呜呜……” 曲道元立即让人将刘卿珠赶出将军府。 刘卿珠一得了自由,提起裙子就跑了,片刻间就消失在了东吟巷尾。 看到有人出来,还是那刘卿珠,正在角落里东张西望的雀儿立即就要冲上前去。 南宫狄一把揪住她:“回来,你想干什么?” 雀儿急得双眸通红:“南宫先生,我家姑娘和老夫人都还在里面呢!奴婢必须进去亲眼瞧瞧到底是什么情形,若是出事了,我也必须和我家姑娘待在一起!” 南宫狄狠狠瞪雀儿一眼:“你进去!你进去能做什么?是救她还是添乱?” “听我的!” “或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雀儿:“可是这街上已经传遍了,说是老爷犯了什么叛逆、冒领军功的大罪!这可是要被抄家的死罪啊!我们姑娘和老夫人凭什么被牵连?” 雀儿急得犹如油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打转。 一旁一身漆黑,全身几乎都笼罩在一团皮毛中的李景川抬头也幽幽的望着将军府。 他还来不及踏进那里一步…… 也不知,究竟是迟了一步,还是天意如此。 他是有心要帮落儿的。 好不容易下定此决心,却不想天意弄人…… 就在这时,李景川肩上突然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