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汉室再兴》 第一章 你怎么是这样的常山赵子龙 汉灵帝光和七年仲春,甲子年三月初。 春分已过,但幽州境内依旧草木枯黄。 涿水穿行在沟壑纵横、林木蔽天的涿鹿山中,成为范阳和涿县的天然分界线。 河水冲破刚刚解冻的冰层喧嚣着,似乎在发泄着一冬被压迫的闷气,将冰块冲得狼狈翻滚。 上游的一处草滩之上,有两匹马正在低头吃草,马鞍和缰绳挂在背上,全身在朝阳下泛着亮光,原来浑身已被汗水湿透,长长的鬃毛上汗水凝结成水滴,不断滚落。 一位白衣少年站在不远处的岸边,身形如古松一般挺拔,拄着长枪笔直而立,与奔腾的河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岁左右,头戴方巾,一张国字脸,白皙如玉,浓眉大眼,神情冷峻,晨风微寒,他额头上却冒着汗珠。 “再有三十合,我就能打赢你!”忽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原来在他脚下的草丛中还躺着另一个少年,这人穿着暗紫色的衣衫,与岸边干枯的苔藓融为一体,看起来年纪稍微长。 他仰面向天,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一双新月眉使整个人显得俊逸清秀,漆黑的眸子里透出睿智而又内敛的光芒,脸上也是汗水涔涔,皮肤像喝了酒一样变成淡紫色,迎着朝阳泛着霞光一样的亮光。 “难!”白衣少年的声音冷静而干脆,带着无比的自信。 紫衣少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不累吗?” “累!”白衣少年似乎被波涛中的冰块吸引,盯着河面头也不回。 “我看你都累!”紫衣少年叹了口气,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意,“那你还不躺着歇会?哪怕坐着也行啊!” “好!”白衣少年嘴上答应着,标枪一般的身躯却一动不动。 紫衣少年一阵无语,翘起了一条腿,摇晃着脚尖,埋怨道:“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能!” “说来听听?” “师兄!” “妈耶!”紫衣少年一声哀嚎,气得坐了起来,用手抓着头发痛苦哀嚎道,“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人家是男的!” “我靠!”紫衣少年猛地抬头,用一只手支着地才没倒下,撑着身躯仰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衣少年,像见到了怪物一样,满眼的不可置信。 一阵风吹过河岸,卷动白衣少年的衣襟,打在对方的脸上,他才回过神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说道:“你可不许学雨儿妹妹说话,太吓人了。” “嗯?”白衣少年终于动了一下,低头看着紫衣少年,剑眉微蹙。 他双目漆黑如墨,却又像是装满了星辰,似乎有些不太理解,平日里师兄和小妹说笑不也是这样的吗? 小妹说的是“人家是女的!”用到自己身上改成男的,应该没毛病啊? 紫衣少年仰头看着他,愣了半晌之后才扭动着发酸的脖子,哀叹道:“子龙啊子龙,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常山赵子龙?” 白衣少年愈发疑惑,忍不住多说了几个字:“子龙是谁?” 紫衣少年被彻底打败,又无力地躺在了草地上,这个时代男子二十而冠,行加冠、取字之礼,一般由长辈或者大宾赐字,而白衣少年现在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已。 他哪里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的这五个字将会名贯九州,甚至为后世之人所景仰。 而眼前的这位师兄,其实灵魂早已是来自一千多年之后的一名大学生,对他同样也有崇拜和喜爱。 紫衣少年也在愣愣地想着心事,转眼到这个时代已经三年了,但他期待的常胜将军还在懵懂发育之中,真是又急又气。 那年他趁着暑假到河北涿鹿县的黄帝文化城去游玩,在合符坛看到五十六个民族图腾柱,不禁心潮澎湃。 当时恰逢朝阳升起,忍不住激动得大吼了一声:“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做中国人——” 可能因为太激动喊得声音过大,觉得有些缺氧,眼前一阵发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汉末时代,现在的身份是大宗正刘虞之子刘和。 原来刘虞任幽州刺史期满,回程时在涿鹿山中遇到强盗打劫,恰好被经过的大侠童渊所救,一家人才幸免于难。 打斗之中刘和为保护刘虞头上挨了一棍子,昏迷三日才醒转,其实这个醒过来的人早已灵魂改变,只是外人看不出来而已。 听说眼前的老者竟是三国奇人之一的大侠童渊,刘和当时就愣住了,这不是常胜将军赵子龙的师傅吗? 于是他果断地以继续养伤为由不走了,同时请刘虞说情想跟随童渊学艺! 想拉拢赵云当然不假,但他也也明白,乱世即将到来,自身的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保障。 刘虞久在边境,深知外族之患,加上刚被强盗打劫,正叹息无力保护家人,而且他也听过童渊之名,便答应了刘和的请求。 刘虞为官清廉仁厚,幽州百姓无不拥戴,又是皇室宗亲,童渊见刘和有意学武,再加上受伤不能远行,便答应代为照顾。 但刘和是汉室宗亲,童渊不敢收于门下,只收为记名弟子。 和刘虞分别之后,刘和才知道童渊这次下就是为了去找赵云,赵云在五岁便被童渊收为关门弟子,三年前赵云母亲病故,要在家守孝三年,今年正好孝满。 刘和满怀激动地跟着童渊去见这个三国历史中人气最高、英俊潇洒的白袍将军,却看到了个挂着两行青鼻涕,满脸污泥的小屁孩。 还好那两道浓眉和漆黑灵动的大眼睛让他稍有些安慰。 两个人跟着童渊上山,才正式拜师,这一年刘和十五岁,赵云十二岁,捡了个现成便宜成为师兄。 山中日月长,不觉三年已过,到了东汉末年极其重要的一年:甲子年!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一年黄巾起义爆发,正式拉开了汉末乱世的序幕,从此群雄并起,汉室凌迟,鸷搏狼抗,江山沉雄。 刘和不是不想早出山想办法改变这乱世,实在是年龄太小,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在这个门阀士族观念极其严重的时代,他一没名气,二没身份,谁会听他的建议? 更何况大汉积重难返,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所以他只能先求自强,再求自立。 俗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现在已经有了赵云这个现成的师弟,做大事至少还需要再找两个帮手。 刘和知道,涿县恰恰就有两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关羽、张飞。 张飞就在县城里卖猪肉,是有名的大户人家,颇有些义举,跑不了他的。 但关羽却是个流动小摊贩,有些不太好办! 第二章 你这枣保甜吗 其实准确说起来,历史上涿县有名的豪杰有三个,还一个便是刘备。 刘和既然想得到这两名好汉,自然就不能让那位大耳朵的同宗兄长手伸得太长,哪怕他号称双手过膝也不行。 所以刘和下山后凭借刘虞在幽州的人脉,在涿县谋了个兵曹史的差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尊长爱幼、助人为乐。 经过几天时间在街上“巧遇”了还处于困厄之中的同宗兄长、中山靖王之后、汉景帝的玄孙,刘备刘玄德。 兄弟见兄弟,两眼泪汪汪! 刘和在听了兄长一番哭诉之后,也感动得涕泪交流。 作为新时代的好青年,发扬传统美德是早就融在血液里的,更何况都是一家人,怎么能忍心看着兄弟受难呢? 他当下写了一封举荐信,连同家书让刘备带到洛阳去见刘虞,为他在朝中谋个官职。 刘备千恩万谢,第二天便借了盘缠喜滋滋地上路了,听说随身还携带着一本家谱。 送走了这个隐患之后,刘和便开始耐心等待关羽,历史上关羽在解良杀人之后一路逃亡到了涿县,与刘备和张飞相遇,随后一同起兵镇压黄巾起义。 这一个多月时间,刘和每天都守在范阳和涿县的边境上,和赵云边练武边等人。 从南向北,这条官道是必经之路,涿鹿山中其他的小路曲折难走,除了本地人砍柴打猎,很少有人敢贸然进山。 眼看三月过半,按照时间来算,张角三兄弟已经在广宗焚香祝告,发动起义了,关羽却迟迟没有出现,这让刘和心中患得患失。 “该不会在半路上碰到大耳备,反被他给截胡了吧?”刘和念叨着,猛然又坐了起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本想半路截胡,如果阴差阳错又让他们碰到一起,那岂不是一番辛苦白费了? “糊了?”赵云没有等到刘和的回答,见他脸色忽然有些难看,终于关切地蹲下来。 “啊——你,你不要过来!” 忽然一双大眼睛出现在面前,刘和吓了一跳,双手撑着草地向后避开。 就在这时,从涿水下游跑来一骑马,马上之人远远便大喝道:“刘兵曹,那个红脸长胡子的人来啦!” “终于来了!”刘和浑身一震,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一把抓起地上的长枪,对一脸茫然的赵云喊道:“师弟,快快,跟我去抓逃犯。” 赵云赶紧起身,二人跑到岸边牵过马,轻巧地翻身上马,跟着来人沿着河谷向下游疾驰而去。 涿鹿山位于涿县东南处,邻接范阳县,一条宽阔的黄土大道在山中曲折蜿蜒,此时官道上不见差役车马,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 汉灵帝卖官鬻爵,十常侍作乱,安插他们的父兄子弟出任州郡太守,贪婪残暴,百姓们苦不堪言,加上连年天灾欠收,只能四处流亡躲避苛捐杂税。 距离涿水北岸一里处,边是进入涿县的关卡,从范阳北上的百姓都要在这里报名检查,商人还要按照货物收取一定的税钱。 此时关卡前排了三条长队,等待检查的百姓们看上去都疲惫不堪,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神色茫然,他们只是顺着人群一直走,自己也不知道终点在何处。 检查的几位官兵正在例行公事,忽然看到刘和骑马到来,个个都打起了精神,呵斥那些百姓们都排好队。 一名兵长赶紧跑上前去,低声说道:“刘兵曹,你看东边这群人中,那个身形最高的红脸大汉,他用黑巾蒙着下巴,但刚才刮风,属下正好看到他留着长须,都长到腹部了。” 刘和看那兵长比划了一下,微微点头,下了马背着手向哨卡走过去,一边观察着排队的人群,目光扫过东面的长队,便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即便他借着推车刻意弓着腰,还是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刘和不动声色地来到哨卡前,推开了检查的两名士兵,坐在半截磨得光秃秃的木墩上,对刚刚走近的一个百姓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过去,后面一连好几个人,都被他不闻不问放走了。 很快便到了那个红脸大汉,他推着一辆独轮车,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八尺开外的身躯将那件衣服撑得领口的扣子都扣不上,更显出他的虎背熊腰。 枣红色的脸上布满风尘,两道漆黑如墨的眉毛如卧蚕一般,一双丹凤眼似闭未闭,似开未开,偶尔有精芒闪过,却饱含着难以言喻的忧郁和寂寥。 刘和看到他的这幅容貌,无需再看藏在黑巾下的长须,就肯定这是关二爷无疑了,不由心头一阵狂跳。 二爷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刘和赶紧低头看向那辆独轮车,掩饰着自己的激动和紧张。 车轮在地上压出一道两指来深的印痕,说明这辆车不轻,但在他手中却好像没有重量一般,双臂稳稳地把住车辕,随意推动。 关羽看眼前的少年没穿官服,随手就放过了几个人,以为是哪个官家的少爷一时兴起来玩耍,正暗自高兴,这样他就不必被盘问了。 正松了一口气,想低头推着车通过关卡,却被刘和伸手拦住了。 他哪里料到,眼前的这少爷在千里之外,就是在等他而来! 关羽的丹凤眼猛然一张,旋即又缓缓合上,稳稳地停了下来。 刘和早就看到了关羽的神色,却不以为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关羽耐心答道:“草民关羽,字云长,从河东来,往涿县去。” 刘和抓着马鞭的手不觉握紧了一下,又问道:“做什么营生?” “贩枣!” “贩卖货物,是要交税的。” “军爷,实不相瞒,枣还未卖出,在下身无分文。” “没钱?”刘和翻了翻眼皮,马鞭指着他的车辆说道,“那就拿枣抵吧?” “也好!”关羽倒也不争执,解开车上的一个麻布带,从里面捧出来一大捧放在了桌上,问道:“不知军爷收要多少。” 刘和却未回答,看着桌上棕红色的枣子问道:“你这枣保甜吗?” 关羽的卧蚕眉微蹙,不悦道:“在下不远千里来贩枣,能带生枣来吗?” 刘和用手指扒拉着一颗枣,又问道:“我是问你这枣能保甜吗?” 关羽微微一顿,看到他蒙着下巴的长巾动了一下,似乎是吹了一口气,答道:“这是河东有名的沙枣,精心挑选过的,保甜!” “好吧,那就留这些!”刘和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多谢!”关羽正为刘和的纠缠隐隐动怒,没想到他转眼又如此好说话,愣了一下赶紧将麻袋放好,来不及绑口袋就急匆匆地通过关卡。 就在他经过刘和身旁的时候,刘和忽然叫道:“冯寿长?” “何事?”关羽下意识地答了一声,忽然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来。 第三章 为什么最底下的总是我 原来关羽原名叫冯贤,字寿长,河东解良人,他的父亲冯毅一名铁匠,冯贤自幼学习铁艺,好结交豪杰,并自学《春秋》,博学多识。 十八岁时,冯贤娶邻村胡氏为妻,次年生子冯索,数月之后他打算外出闯荡,正好遇到勾结十常侍、鱼肉百姓的恶霸吕熊,怒而杀之,遂后便被官府通缉,被迫改名换姓四处逃亡。 这么多年已经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却被刘和叫出来,他刚才被对方搅闹,有些心烦意乱,下意识就答应了。 关羽见被识破身份,猛然间丹凤眼圆睁,寒光乍现,整个人身躯直起来,比刘和竟高出了一头,即便是破衣衫也掩饰不住他威风凛凛的气势。 “哈哈哈,果然是你!”刘和起身大笑,伸手往怀中摸去。 却见关羽沉喝一声,双臂骤然发力,将独轮车猛地推出去,他立即转身就跑。 独轮车直往后面检查的士兵撞过去,倒地后不断翻滚着,枣子撒了一地。 砰砰砰—— 监视排队的几名兵卒见状大怒,叫喊着上前阻拦,被关羽举手投足之间就放倒了,关羽高大的身形如巨猿一般,几下分开人群往涿水岸边逃去,百姓们一阵大乱。 刘和手伸到怀里却愣住了,摇头失笑道:“身手如此娴熟,果然是惯犯啊!” 兵长大叫道:“刘兵曹,那人跑了。” 刘和拉了一把赵云,喊道:“师弟,去抓那个红脸的。” 赵云赶紧跟上刘和,二人飞身上马,越过哨卡向南打马追去,身后的守军也都拿起兵器跟上来。 关羽跑得虽然够快,但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条腿,转眼就被刘和追上,两人早有默契,刘和一个手势,二人便一左一右超过他,调转马头拦在了大路中央。 关羽停下来,丹凤眼寒光闪闪,沉声喝道:“你两个小娃娃莫要逼人太甚,关某可是杀过人的,快让开。” 刘和本来要劝说,此时忽然改变主意,大笑道:“哈哈哈,杀过人也唬不住我们,你既然承认杀人,还不束手就擒?” 关羽微哼一声,冷眼看着二人:“哼,在下杀的都是恶霸,仗势欺人之辈,他们草菅人命者,比强盗更可恨,杀人偿命,死有余辜!” “废话少说,打得过我们,就让你走!”刘和一抬腿,轻巧地从马上跳下来,将长衫的衣襟掖到腰带里,拍了拍手笑道:“你年长,我们年少,两个打一个,算公平吧?” 关羽冷冷扫了一眼围上来的士兵,沉声道:“一言为定?” 刘和撇嘴一笑,从士兵手中取来三杆长枪,抬手将枪头卸下,三根木棍分给赵云一根,另一根向关羽抛过去。 关羽稳稳接在手中,刚后退半步摆开架势,身形如同虎豹一般,随时都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听好了,你们谁都不许插手!”刘和向士兵喊了一声,向赵云招手喝道:“师弟,上!” 二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同时迈步向前,以棍为枪,向着关羽从左右猛刺了过去,一个快如闪电,一个猛如狂风,棍头发出呜呜的破风之声。 关羽渊渟岳峙,傲然看着二人逼近,他看刘和二人年少稚嫩,以为是哪个官家的公子少爷出来胡闹,想要给予雷霆一击,再夺了马匹逃走。 等看到二人出手,忽然脸色微变,瞪大丹凤眼爆喝一声上前招架。 梆梆梆—— 两个少年的招式不但迅猛,而且配合得天衣无缝,几个回合便将关羽逼得节节败退,一阵急促的棍棒碰撞声中,便见好几截木片麻绳飞出来,三人手中的枪杆竟全都被打断。 围观的士兵吃了一惊,这枪杆虽然是木头的,但都是用山中最柔韧的整根木杆为芯,外围包裹一层竹片,竹片外又用浸过油的藤条紧紧缠绕。 而且那关羽手中拿的是兵长的兵器,枪柄外面还裹了一层麻绳和丝线,又用桐油浸泡过,十分柔韧,用了三四年都没断过,在他手里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三人的枪杆只剩半截,又当作剑来使用,不想如此一来,关羽反倒占了上风,反倒逼得二人不住后退。 刘和没想到关羽的剑法如此高超,这可是大出意料,自己这三年突击枪法,剑法只是平常,勉强接了几招就被关羽把手中的半截木棍给击飞了。 “刘兵曹!”兵长正被这一场激烈的战斗惊得目瞪口呆,猛然看到刘和退出来,吃了一惊,就要上前帮忙。 刘和甩着震得发麻的手,退开两步大喝道,“谁也不许过来,都去关前检查,不要耽搁了百姓的行程。” 兵长略作犹豫,留下十个人在这里守着,将其余士兵都撤走了。 咔嚓—— 就在此时,关羽和赵云两人手中仅剩的半截木棍也被打断,二人赤手空拳又打在了一起。 赵云此时身体还未长成,个头才到关羽的胸口,身体也不如对方壮硕,拳脚相加,马上便落了下风。 “师弟莫慌,我来帮你!”刘和吐了口唾沫,跑向关羽,从他背后猛地跳起来,大喝道,“近身,放倒他!” 赵云虽然力气没有那么大,但胜在身法灵活,闻言立刻会意,看对方一拳打来,不退反进,猛地一低头,冲上前便抱住了关羽粗壮的腰身,双手竟然无法环抱。 关羽身形受阻,踉跄后退半步,正要一掌拍下,刘和已经飞身过来,一把便搂住了他的脖子,两条腿死死地缠住他的膝盖,二人合力如同伐木一般,将关羽向后推倒。 关羽双腿一时不能动,被赵云全力顶着腹部一推,再也站立不稳,高大的身躯如山岳般轰然倒下。 砰的一声闷响,官道上尘土飞扬! “哎哟,你想砸死我吗?”刘和被压在下面,疼得一声怪叫,双手双脚却如铁箍一般死死缠住关羽庞大的身躯,比抱着一棵大树还吃力。 前后被两个少年死死抱住,关羽怒吼一声,抓住赵云的肩膀向外猛推,没想到对方的力气也不小,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放手,三人就在官道上翻滚起来。 早春时节,气候干燥,大路上尽是被车辙和脚步踩踏的虚土,三人一滚,便见黄土飞扬,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滚动的石碾。 从官道滚到一旁的草坡下,终于停在了一处凹坑里,满头满脸都是尘土,头发也散落开来,若不是身形有差别,已经分不清彼此了。 停止翻滚之后赵云突然松开双手,一屁股便跪坐在了关羽的肚子上,抓着他的双臂压在了膝盖底下,不让他再挣扎。 刘和已经被关羽庞大的身躯完全压在下面看不到人,只听他闷声喊叫:“唉呀,为什么最底下的总是我?” 赵云勉强控制住关羽的手臂,双手握拳便要朝他的脸打下去。 “慢,先不要打!”刘和正好艰难地探出头来,见状赶紧喝止。 他用力勒了一下关羽的脖子,吐着嘴里的沙土,大叫道:“老兄,沙包大的拳头见过没?” 第四章 这个名字够霸气 关羽冷哼一声,忽然全身发力,竟差点挣脱了他的手臂,将赵云推得一个踉跄。 刘和赶紧喝道:“你再挣扎可要打脸了。” 关羽闻言身躯一僵,旋即一声长叹,果然很是在乎脸面,放弃了挣扎,缓缓闭上眼睛。 刘和见他不再反抗,终于长出一口气,额头上汗水和黄土和成了泥,却不敢擦一下。 从侧面看去,关羽的眼皮在剧烈地抖动着,显然十分不甘心。 他喘着粗气问道:“你可心服?” 关羽又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并不答话,下巴上的黑巾早被扯掉,一尺多长的黑须凌乱地搭在脖子里。 刘和先松开了手臂,对上面还举着拳头的赵云说道:“你还不让开,想压死我不成?” “哦!”赵云愣了一下,收起拳头一翻身坐在了旁边,马上开始整理头发,拍打身上的尘土。 关羽也随后翻身坐起,抓着长髯顺了顺,丹凤眼微开一条缝,冷冷地扫了一眼身边的两人,却没有再起身逃跑的意思。 刘和像是被压得嵌在了草坑之中,四仰八叉地躺着,形成了一个大字。 准确来说,是一个“太”字。 三人许久都没有说话,赵云正拢着头发,正好转过头来才发现还躺着的刘和,愣了一下:“师兄可好?” “好——能不好吗?”刘和翻了个白眼,龇牙咧嘴地自己坐起来,揉了揉肩膀,痛苦哀嚎,“差点没给我压散架了……” 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躯,扭头看向的关羽,忽然叹了口气,用中原话埋怨道:“我等了一个多月,你咋才来勒?” 关羽一怔,听不出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微哼一声:“既被识破,要抓要杀,悉听尊便,何必多言?” 刘和又叹道:“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既已快意恩仇,又何必藏头露尾郁郁而行呢?” “大丈夫”三个字让关羽浑身一震,丹凤眼又一次睁开,但看到坡上还在持枪守望的士兵,又一声轻叹,缓缓闭上了眼睛。 刘和又在怀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块绢布来递到对方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关羽接过来展开一看,猛然又睁大眼睛,吃惊道:“这是平反官文?” “不错!”刘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本有些自傲,但满脸的泥土让他看上去又有些滑稽。 转而又摇头道,“不过这官文上写的是冯贤、冯寿长为民除害,功过相抵,不予追究。阁下叫关云长,恐怕是我认错人了。” 关羽紧紧地握住绢布,缓缓说道:“这‘冯贤’,确实就是在下。” 刘和也觉得冯贤这个名字太过平凡,问道:“因何改为关羽?” 关羽答道:“先前经过潼关,被守关士兵盘问,临机指关为姓,望鸟为名,蒙混过关,便用此名,取字云长。” 刘和竖起大拇指:“这个名字好,比原来的霸气多了?” 关羽捻须微微点头,他取此名也有警示自己不坠青云之志之意,这么多年的历练,眼界早已与以往不同。 “虽然你已经平反,但将来恐怕会被小人利用,还是用这个名字好!” 刘和不敢想象关羽在两军阵前报出“冯寿长”的画面,这恐怕不但会让关羽的战力大打折扣,还会使整个精彩的三国历史失色。 其实关羽也没想过要换回来,他用现在这个名字行走江湖多年,快意恩仇,结交好汉,在绿林道上那是响当当的。 他又展开绢布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冯贤反倒有些陌生! 暗叹一口气,起身向刘和躬身抱拳道:“在下多谢公子平反昭雪之恩,但你我素昧平生,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何以在千里之外出手相助?” 刘和也起身还礼道:“在下刘和,家父刘虞!因在官衙海捕文书中看到壮士嫉恶如仇,为民除害,深为敬佩,特请家父在朝中打点,平反此事。” 关羽狐疑地看着刘和,显然还有点不信,刘和远在幽州,之前并没有任何交情,怎么会关注他,而且还说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月? 多年行走江湖,关羽经验何等老道,也十分警惕,捻须沉吟片刻,问道:“官府的海捕文书在下也曾见过,但当年在下因为常年打铁,火星飞溅,须发常被烧断,捕文上的画像并无长须,公子如何认出在下?” 刘和面不改色,笑道:“壮士虽然蓄须,然而凤眼蚕眉却未改变,又用黑巾蒙住长须,反而欲盖弥彰了。” 关羽一怔,他遮住胡须是因为一路上风沙太大,妨碍走路,而且长须很容易惹人注目,他只有在官兵盘问的时候才拿出来消除嫌疑。 但这样反而确实让容貌更接近捕文上的画像,刘和说的有些道理。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却听刘和又说道:“再说了,壮士身上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遮掩的!” 关羽低头看了看自己,忙问道:“何物?” 刘和重新审视关羽,笑道:“英雄气!” “英雄气?”关羽又一怔,捻着长须微微闭上了眼睛,虽然满脸灰尘,但看出来依然颇为受用。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刘和心中暗笑,抱拳言道:“在下正是被这英雄侠义之举而感动,壮士豪气干云,大快人心,真是快哉。” 关羽叹道:“可恨十常侍作恶多端,官匪沆瀣一气,使恶霸横行,欺凌良善!若非出于无奈,我又何尝愿意逃难江湖,置家人于危难之间?” 刘和笑道:“壮士尽管放心,我先命人去河东打听,方知你往幽州来避难贩枣,家中人已经平安无事了。” 关羽神色一凛,再次躬身抱拳道:“公子为在下昭雪,又使家人免于责难,此恩没齿不忘。” 刘和一声长叹,指着官道上那些佝偻而行的百姓,苦笑道:“只可惜阉宦当道,乱我大汉朝纲,壮士能杀一个恶霸,却除不尽天下恶人。在下势单力薄,能救阁下一人,却难救天下这受苦的百姓。” “不想公子竟有如此大志,”关羽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抱拳道,“公子既为汉室宗亲,自当为国出力,若公子真有救困扶危,报国安民之心,关某愿追随左右。” “如此方为大丈夫本色!”刘和面露喜色,用手抓着关羽粗壮的手臂,大笑道,“我早有除奸报国之心,壮士若能助我惩恶扬善,破贼安民,你我志同道合,一定能成就大事。” 第五章 某誓与主公患难与共 关羽也被刘和一番话激起了豪情,抱拳道:“关某虽一介武夫,亦颇知忠义二字。公子为关某昭雪平冤,恩同再造,实在无以为报!从今往后,关某之命即是公子之命,关某之躯即为公子之躯,今后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刘和正自激动,却见赵云猛然起身,也凑过来抱拳大声道:“云也一样!” 刘和皱了皱眉,推了他一把:“你是我师弟,不要胡说。” 关羽怕刘和也拒绝他,又躬身抱拳道:“正所谓择木之禽得其良木,择主之臣得遇明主,能随公子为天下如在下同受冤难者举事,关某平生之愿足矣!关某誓与主公患难与共,生死相随,望主公不弃!” 这一声“主公”叫得刘和双目放光,赶紧伸手搀扶,正要说话,赵云又抢着说道:“云也一样!” “你还小呢!”刘和不禁失笑,摇了摇头,转头对关羽言道,“你我肝胆相照,不以宾主仆从论,当以兄弟相称。” 关羽却岿然不动,依旧躬身说道:“主公乃汉室宗亲,关某不过贩夫走卒,又有恩于在下,能与主公共成大事,余生已然无憾,又怎能僭越?若有渝此言,背义忘恩,天人共戮之!” 不等刘和再劝,赵云又跟着说道:“云也一样!” 原本一个很感动的场面,刘和反被他给惹笑了,无奈道:“云云云,再不多读书,你都要变成云玩家了。” 他也知道关羽的性格,不再纠结此事,指着赵云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弟,姓赵名云,以后我们当情同手足,不分贵贱。你若不愿以兄弟相称,我也不勉强,但叫主公我也尚未立业,干脆就以公子相称吧!” “遵命!”关羽拱手答应,又向赵云抱拳道,“这位兄弟武艺非凡,实令关某佩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刚才一番打斗,关羽也认可了赵云的实力,虽然他对付两个人还略胜一筹,但赵云此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再过几年长大成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必定实力不俗。 关羽自己是过来人,最清楚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成长有多快。 赵云羡慕地看着关羽高大魁梧的身躯,抿了抿嘴抱拳道:“多谢!” “行了行了!”刘和对赵云的寡言少语实在无奈,趁机教训他道,“师弟,你以后不能只是一心练武,还要跟师傅多读书,多说话,不然将来也只是个武夫,怎么带兵打仗?” 赵云似有所悟,也被刚才关羽的一席话触动,才知道自己识浅言迟,郑重地点了点头:“师兄,我记住了。” “哈哈,你终于肯多说几个字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刘和满意地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又安慰他道:“不过你也不必着急,束发时才就大学,学大艺,履大节,你现在开始读书,还不算晚。” 赵云微微点头,关羽在一旁问道:“二位武艺高强,枪法精妙,不知师承何人?” 刘和言道:“家师童渊。” “原来是童大侠!”关羽吃了一惊,目露钦佩之色,叹道,“久闻童大侠武功盖世,侠义无双,只恨不能一见,今日能与弟子过招,果然名不虚传,也算是聊慰平生了。” 刘和见关羽也听过童渊的大名,反倒有些尴尬,干笑道:“我这个徒弟不太合格,赵师弟才是继承家师衣钵的人,武艺远在我之上。” “赵贤弟实乃练武奇才,为关某平生仅见,”关羽抚须点头称赞,又问道:“但我看这位小兄郁郁寡欢,似乎有什么心事,难道这天下还有让童大侠为难之事么?” 刘和叹道:“师弟自幼父母双亡,兄妹三人相依为命,他兄长年前又被猛虎所伤,医治不及亡故,故而如此,此次师傅让我带他下山,也是为了散心解闷。” 关羽想不到这个白脸少年是个孤儿,更多了几分同情和爱护之心,抱拳道:“冒犯了。” “无妨!”赵云神色略微暗淡,还未从失去兄长的悲恸中缓过来。 他是被兄长带大的,兄弟感情极深,那次意外出事之后就一直寡言少语,刘和虽然经常故意插科打诨逗他开怀,但始终难解他的忧伤,只能等时间慢慢弥合伤痛了。 关羽忙引开话题问道:“半月前进入范阳,我才听说幽州刺史已换任郭勋,公子因何没有随令尊还朝,还滞留在幽州?” “唉,此事就说来话长了!”刘和一声轻叹,看看三人的模样,忽然笑道,“你看我三人信誓旦旦要除贼扶弱,我们此等模样,倒变成‘土匪强盗’了,还是先回去洗漱更衣,再把酒长谈吧!” 三人各自看看浑身沾满的尘土,再想到刚才的打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刘和带着二人走上草坡,招呼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士兵牵着马走回哨卡。 守关的士兵远远看到三人抱拳作揖,相互行礼,就知道已经化敌为友,早将地上沙枣收了起来,独轮车摆在那里,孤零零地等待着它的主人。 兵长见三人浑身是土,形容狼狈,暗自好笑,故意问道:“刘兵曹,这人冲撞关卡,要如何处置?” 刘和笑道:“他是我在洛阳时认识的故交,刚才故意相戏,现在没事了。” 兵长又问道:“那这枣子……” 刘和笑道:“这枣子就分给弟兄们吧!我用它换匹马借用一下,你看如何?” “遵命!”兵长大喜,赶紧让人去牵马,就算刘和不送那些枣,要用马他也不敢违令。 三人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翻身上马向涿县县城赶去。 关羽经过哨卡,忽然停下来,回身抱拳道:“诸位放心,这沙枣保甜!” 刘和回头相视,二人仰天大笑,赵云也在一旁露出了一丝笑意,三人纵马而去。 看得出来,赵云对关羽的武艺和气度都十分敬佩,他从小就在山中长大,至今还没有经历过什么人情世故,确实太过单纯,甚至有时候显得呆头呆脑。 刘和可不想要的这样的常山赵子龙,与常胜将军这个名号也差得太远了。 现在有关羽这样一个经历过重重磨难的英雄侠士在身边,让他感受到完全不同的江湖气息,应该会对他有所改变。 过几天再给他安排一位充满市井气息的豪爽义士,或许还能冲淡他的忧伤。 英雄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 第六章 同榻而眠 三人回到府衙,洗漱一番,刘和已经让人从街上买好了酒肉,就在他小营房里吃喝畅谈起来。 其实除了穿越这个神奇的话题之外,刘和和赵云的身世极其简单,甚至如同一张白纸,除了在山中练武,还未经世事,比起关羽丰富的阅历,二人只有感叹和羡慕。 人家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铲强惩恶,游历江湖了,他们两个还在山里练武,自己人打得不亦乐乎。 关羽从最初的逃亡到后来成名江湖,自中原到河北,这一路上已经留下了关云长的赫赫威名,他性情刚烈,打抱不平,为人又极为仗义,深受各地绿林中人的敬重。 如果不是心怀大志,不甘心落草为寇,凭他的本事早就能执中原绿林之牛耳。 刘和听着这些史书和记载中没有的事迹,心中暗暗感叹,怪不在汝南时周仓、廖化等黄巾贼要主动追随关羽。 甚至后来关羽镇守荆州时,水淹七军,降于禁、斩庞德,大败曹军之后,洛阳、许昌一带的绿林豪杰纷纷响应,遥受关羽印号,可见他在当时中原绿林中的地位和威望。关 关羽当时威震华夏,或许就是因为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才吓得曹操准备迁都。 看来任何时候,人脉都是极其重要的! 刘和心中感慨着,看着一脸憧憬的赵云,乱世即将到来,他是没有机会闯荡江湖了,但会有更大的舞台等他去发挥。 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大多时候都是关羽在讲,刘和和赵云两个在听,刘和对关羽的崇拜自不必说,赵云在听了一段像武侠小说一样的精彩故事之后,很快也变成了小迷弟。 三人促膝谈至后半夜,连赵云都忍不住喝了两碗酒,再加上白日一场打斗,各自昏昏沉沉地挤在一起睡了过去。 晨鸡报晓之时,关羽马上就睁开了眼睛,这是他多年闯荡江湖养成的习惯,不管有多累,只要听到任何一点响动,他都会马上警醒,时刻保持着警惕。 丹凤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他正要起身,忽觉得两臂沉重发麻,低头看到两个人躺在他的臂弯里睡得正香,不自觉地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两人都是少年英雄,一个是皇室宗亲,一个潜力无限,对他一个素昧平生的江湖草莽竟如此信任,毫无芥蒂,关羽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多少年流落江湖,大多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血腥厮杀,这久违的一幕让他的钢铁雄心泛起了柔情。 或许,从此之后,便不用四海为家,胆战心惊了吧? 关羽心中慨然一叹,丹凤眼又轻轻合上,双臂已经近乎麻木,却不忍心动一下,怕惊醒了二人,破坏这温馨的一幕。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门外大喊:“刘兵曹。” 关羽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刘和和赵云也同时被惊醒,二人坐起来揉着眼睛,同时一声惊呼:“哎呀!” 这是他们自从拜师之后第一次睡过头,错过了练功的机会,两人愣了半天,看到靠在卧榻边的关羽,又相视而笑。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响,刘和只好下地打开房门,穿着衣服问道:“谁在敲门?” 外面一人答道:“刘兵曹,是邹校尉来了,有一封你的官文和家书,请你到县衙议事。” “好,马上就来!”刘和答应着,转身对他们二人说道:“府衙有事,我先去一趟,你们洗漱之后在这里等我,今天我们上街去买猪肉。” 刘和擦把脸急匆匆地走了,关羽用手整理着杂乱的胡须,蹙眉问道:“你们吃饭,还要公子亲自去买肉么?” “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赵云揉着眼睛摇摇头,对关羽说道:“关兄先洗漱,我要去练功了,今天错过时辰了。” 看赵云也匆匆出门,关羽坐在床边不由一愣,这是兄弟两个似乎……有些怪? 刘和来到县衙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爽朗大笑道:“请邹校尉放心,下官保证在三月之内召集五千鲜卑骑兵以供调用。” 这个声音刘和再熟悉不过了,他就是涿县县令公孙瓒,这也是刘和下山讨了涿县兵曹职位后最郁闷的一件事,他事先并不记得公孙瓒还当过涿县县令,是到了涿县之后才知道的。 更让刘和憋气的是,公孙瓒这家伙因为是庶子出身,从小受到轻视,因此心底里看不起贵族子弟,自己又是凭着刘虞的面子在涿县谋了个差事,自然也就被他列入了鄙视链的末端。 或许是因为血缘关系的影响,刘和也对这个杀了刘虞的大嗓门发自内心的抵触,两个人互相看不对眼,自然也就混不到一起,上任之后几乎是各干各的。 为了避免历史重演,他至今都没让赵云和公孙瓒见过面,赵云下山的这段时间,要么就是带他在外面等关羽,要么就在院子里让他练功。 反正只要是到府衙办事,是绝不会让赵云跟着的。 听公孙瓒说要去整兵,刘和心中一紧,难道是黄巾起义爆发的消息传来,朝廷下令征兵了? 但历史上好像公孙瓒没有参加镇压黄巾起义的战斗,反倒是趁着这次征兵机会,刘关张三人从涿县正式崛起了。 心中想着历史是不是已经出现了偏差,人已经走进了大堂,除了身形高大、一身戎装的公孙瓒之外,涿郡太守刘其和另一位将领正坐在上首。 右首客位的便是破虏校尉邹靖,他一直担任幽州刺史的副手,和刘虞同僚时相处融洽,刘和的官职就是他给安排的。 历史上,也是邹靖带着刘关张三人征讨黄巾军,他在幽州的威望也是极高的。 见过礼之后,邹靖笑问道:“贤侄在县衙带兵,可还习惯?” 刘和听到公孙瓒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脸上不动声色,抱拳笑道:“每日检查县界边卡,倒也颇为有趣,只是近日流民又增了许多,莫非是有了变乱么?” 邹靖闻言眉头微蹙,却摇头道:“幽州聚集的流民虽多,但各县境内安定,并无暴乱。但长此以往,恐怕又要和凉州一样了,此事要尽快呈报上去。” 刘和不解道:“我刚才听公孙县令要征招鲜卑军,难道不是冀州发生民变求援么?” 第七章 可否给个县令当当 不等邹靖回答,公孙瓒便冷笑道:“若是区区几个刁民闹事,几个差官就能摆平,何须到辽西去征招外族骑兵?” 刘和淡淡说道:“历朝最大的隐患都在民变,如今十常侍闹得民怨沸天,人心不稳,公孙县令莫要小看了众百姓。” “哈哈哈,鲜卑、乌桓某尚且不惧,更何况那些手无寸铁的刁民?”公孙瓒傲然一笑,向邹靖和刘其抱拳道:“就这涿县境内,虽有不少流民,但有哪一个敢大胆闹事的?” 公孙瓒这一点的强势刘和倒是颇为佩服的,涿县境内其实也有太平教,但被公孙瓒直接带人给剿了,要么逮捕入狱,要么驱逐出境,或许这也是涿县没有黄巾起义的缘故。 不过从另一面也能看出公孙瓒这时候就不懂得体恤百姓,他在涿县诸多政令都十分强势,主要还是在军事方面,另外政事、民事方面的很多事情其实是涿郡郡守刘其处理的。 有这么一个老岳父给他擦屁股,公孙瓒自然干得顺风顺水。 看刘和不说话,公孙瓒愈发得意,晃了晃手中的圣旨,对刘和言道:“不过某已升为行军都督,另有要事为朝廷效力,就此要别过了。” 刘其最了解自己这个女婿的为人,忙解释道:“汉阳贼边章、韩遂与羌胡作乱凉州,东侵三辅,车骑将军皇甫嵩奉命讨伐,征幽州突骑五千人前往助战,伯圭在边塞颇有威名,由他去征招兵马最为合适。” “原来如此!”刘和微微点头,看来是西凉那边先出了乱子,这也是整个大汉开始动荡的预兆,从此皇甫嵩也开始东奔西走,为这个千疮百孔的大汉王朝补窟窿。 邹靖也说道:“我这里除了令尊家书之外,还有一道朝廷诏书,拜贤侄为侍中,不日你也将要前往洛阳了。” “侍中?”刘和微微一怔,皱起了眉头。 果然还是和历史上一样,刘和官拜侍中,虽说这个官是在皇帝左右,相当于皇帝身边的顾问,但其实不在正规的官职范围内,同样也是个闲职。 这显然是刘虞在接到自己的书信之后给儿子谋了个差事,留在皇帝身边那可是肥差,而且同是汉室宗亲,自然有机会得到重用,甚至一步登天。 不过刘和此时想的却是,刘大耳还是顺利到达洛阳了。 这次改变了刘备的命运轨迹,不知道他和曹操、袁绍这些人会不会早早产生交集,甚至改变后面的历史走向。 心中正想着,却听公孙瓒微哼一声,瞥了一眼刘和,眼神颇为轻蔑。 他向邹靖抱拳说道:“军情紧急,在下即刻启程前往辽西征兵,自当全力讨贼,保护朝廷安危!” 公孙瓒最后这句话是转头看着刘和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就靠着你老子在朝中混吃等死,我要去建功立业了,你的荣华富贵还不是要靠我来保护? 邹靖见二人似乎不对付,点头道:“皇甫将军已经誓师出兵,救兵如救火,此行有劳都督了。” “告辞!”公孙瓒一抱拳,转身大步走向了县衙之外,对这小小的县令毫无留恋之意。 其实他担任涿县县令也不过是镀金而已,就是在等待领兵的机会,这都是刘其为他安排好的。 公孙瓒本是辽西人,虽然出身贵族,但因其母地位卑贱,时常被人耻笑,只当了个小吏。 但他因为长得帅被涿郡太守刘其赏识,将女儿嫁给他,后来又被举孝廉,升为辽东长史。 不管在哪个时代,其实都是看脸的社会! 公孙瓒长相貌英俊,身形高大魁梧,说话又声音洪亮,有着燕赵男儿的慷慨之风,就算到了后世,也不是那些小鲜肉可比的。 而且公孙瓒武艺高强,在巡逻关塞时以一己之力杀退鲜卑人,让鲜卑人不敢再轻易越境,才因功被升为涿县县令。 公孙瓒能到涿县,刘和猜测也是他老丈人刘其帮忙走了关系的,不然不会这么巧跑到老丈人手下做事。 这小子吃软饭上位,居然看不起自己这个吃干饭的,真是岂有此理! 公孙瓒走后,邹靖将书信也拿给刘和,笑道:“贤侄冒死与贼相斗,勇气可嘉,救父受伤,孝感天地,已被举为孝廉了,可喜可贺。” 刘和将信接过,抱拳道:“当时贼人极多,情急之下只好以身相护,所幸家父安然无恙,至今想来心有余悸。” 汉代的官员选举是察举制,主要靠名士和大臣的推荐,孝廉和茂才是当官的敲门砖,汉代以孝治天下,不做出点什么孝敬父辈亲友的大事来,很难出人头地。 到了汉末更是被门阀士族所掌控,名人点评也至关重要,基本让寒门士子入仕无望,连曹操都要去找许劭搞个月旦评,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刘和知道这个孝廉肯定也是刘虞帮忙弄的,不过本主救人确实是真事,倒也没有作假的成分。 但是这个侍中,他确实没兴趣,中央虽是权力中心,但现在的洛阳已如泥潭一般,那里的每个人都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那么多重臣都改变不了灵帝信任十常侍,自己人微言轻,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在即将到来的乱世,只有发展自己的实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去洛阳只会被洪流淹没。 不是拳头大才有道理,而是拳头大才能讲道理。 否则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邹靖和刘其夸奖了几句,问道:“不知贤侄何时启程?” “我想留在幽州!”刘和却摇了摇头,看着二人问道:“公孙县令去征兵,涿县空缺,可否给我个县令当当?” “这……”邹靖愣住了,见刘和说得如此轻巧,以为当县令是征辟个小吏,过家家那么简单呢? 他看向刘其,刘其无奈一笑,揪着山羊须摇了摇头。 邹靖问道:“贤侄为何不去洛阳,陪王伴驾何等荣幸?却情愿留在这边塞苦寒之地?” 刘和言道:“幽州边患已久,我练武三年,就是想抵御胡人,如公孙都督那般征战沙场,保护边境,不让胡儿踏入我疆域半步,并不想入朝为官。” 听刘和夸赞公孙瓒,并以自己的女婿为榜样,刘其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微笑,抚须说道:“以公子之才,任一县之长绰绰有余。只是郡县以上官员任命,需要呈报朝廷批复!若公子真有如此雄心,在下倒可代为举荐。” 第八章 猪肉又涨价了 刘和以公孙瓒为榜样,刘其甚是满足,脸上泛起了红光,看刘和的目光也亲近了许多。 毕竟公孙瓒是他发掘的人才,又是自己的女婿,因没有子嗣,刘其将他当亲儿子一般对待,能被刘和这样的皇室宗亲推崇,他怎能不高兴? 这倒不是刘和完全敷衍恭维,虽然不喜欢公孙瓒,但对他在边塞的功绩还是很认可的,中原大乱,是公孙瓒挡住了乌桓和鲜卑的入侵,否则五胡乱华恐怕早就上演了。 只是公孙瓒太过偏狭残暴,又不懂得体恤百姓,最后导致众叛亲离,兵败自杀。 邹靖不知道刘其为什么忽然改变口风,见他作为郡守愿意用刘和,自然也不好再拒绝,只好说道:“吾等都可代为举荐,只是……还要公子另外写信向令尊说明情况才是。” 刘和知道他们是担心刘虞误会,马上点头道:“这个无妨,我马上写信。” 当下刘其命人拿来纸笔,刘和看过家书之后,又写了一封回信,表明自己的决心和志向,愿意主动留在幽州保卫边疆。 随后又对邹靖说道:“西凉发生贼乱,幽州边境之地也要多加防范,否则胡人趁机入侵,后果不堪设想!我听说太平教近来活动频繁,经常聚众议事,将军要多派兵监视。” “不过是那些流民用符水治病罢了,公子不必担忧。” 刘其也把举荐信写好,一起交给了邹靖,显然他也知道太平教,但并没有当回事。 邹靖收好书信,笑道:“贤侄不必担忧,我们在设法安置那些流民了,回去之后我再请郭刺史写信一封,一并送到洛阳去。” 邹靖请幽州刺史郭勋写举荐信,也是卖个顺水人情,至于如何决策,还要看刘虞的决断。 刘和看他们不以为意,只能无奈暗叹,这就是人微言轻的结果,抱拳道:“二位还有要事商谈,晚辈就不打扰,先告退了。” 刘和走后,邹靖疑惑道:“刘兵曹涉世未深,不懂政令,恐难胜任县令之职,使君为何不劝反荐于他?” 刘其笑道:“将军不必担忧,有下官在涿县,自当为他分忧,政事无需他操心。” 邹靖吃惊道:“如此岂非叫使君繁忙?” 刘其抚须笑道:“将军该不会以为,伯圭在涿县的这两年,他会处理政事吧?” 邹靖当然知道这两年公孙瓒在涿县只管带兵训练,很少过问政事,因为涿郡治所也在涿县,政事都是由刘其一并处理了,但公孙瓒是女婿,刘和却和刘其没什么关系。 刘其见邹靖皱眉,又笑道:“我看刘公子不过是年轻人心性,一时兴起罢了。不出数月,自会改变主意往洛阳而去,将来伯圭之事,还要多仰仗刘兵曹他们呢!” “原来如此,以伯圭之能,定不会辜负使君一番苦心。”邹靖恍然,刘其这是想借机攀上刘虞这根高枝。 在门阀士族盘根错节的时代,刘其只是一郡之首,能帮公孙瓒的也就到此为止了,要想再进一步,就非他能力所及,他的背后并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持。 这时候刘和正好留在幽州,趁机帮他一把,等刘和回到洛阳,自然也会反过来帮公孙瓒,最主要的是搭上了刘虞这层关系,那才是前途无量。 朝中有人好办事,更何况还是有名望的皇室宗亲呢? 从府衙出来,刘和赶回住处,心中想着要是能当上涿县县令该做些什么。 历史上的刘和担任侍中,灵帝死后跟随汉献帝流落长安,后来暗中派出来到幽州请刘虞出兵勤王,结果在路上被袁术和袁绍先后拦截软禁,直到刘虞被公孙瓒杀死,袁绍才派兵帮刘和报仇,后来就没有了记载,大概也是没有什么作为。 但现在自己穿越过来,自然不能再受命运的摆布,身为正宗的皇室宗亲,又有刘虞这个大靠山,如果在这乱世没有一番作为,岂不是枉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回到院中,赵云已经练完一趟剑,和关羽正在喝粥吃早饭,这个时代只有大饼,还没有馒头包子什么的。 刘和咬了一口发硬又带点酸味的饼子,勉强嚼着咽下去,想着以后有了地盘,也要教教厨子改善一下伙食。 吃完早饭,三人出门上街,这是刘和第一次正式逛街,涿县只有两条街,东西通往城外的田地,南北是城门和府衙,两条大路交汇的十字街最为繁华。 即将开春耕种,集市上摆着很多农具,但样式都很笨拙粗糙,耕犁上只有尖端包了一层铁皮,锄头、犁耙等等用的铁都很少,大多还是以木头为主。 信步来到街口,这里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左边菜市,右边是百货,也有卖早点的,但门可罗雀,连年灾荒,商客行旅锐减,这些人也就没有了生意。 关羽扫视左右,叹道:“一郡之首尚且如此凋零,其他县乡可想而知了。” 刘和微微蹙眉,汉末民生凋敝,除了见到的流民之外,就是这样半死不活的市场,从上到下确实看不到一点活力。 “嘿,猪肉来了,刚宰杀的黑猪肉,快来买了!” 就在此时,一声充满底气的大喝在街上回荡,比起那些有气无力的吆喝,这人的嗓门如同大喇叭一般,整个街口都能听到。 人群一阵骚动,都往左边的街口走去,那边有一个肉铺,摊前的架子上一排铁钩,正有一个中年大汉半卷袖子吆喝着,熟练地切着肉条,挂在那些钩子上。 猪肉一看就十分新鲜,五花肉还冒着热气,摊前早已站了十几个人,显然他们是老主顾,早就等着买肉了。 这摊主看起来孔武有力,但没有一点粗豪之气,刘和不禁眉头微蹙,目光再扫过摊子,右边几步远的地方看到一口井,上面盖着一张货车轮胎大小的石磨,周围好像只有这一家肉铺。 “走,去看看!”刘和迈步走向肉摊。 “还真要买肉啊?” 赵云一愣,关羽捻须皱眉,二人相视一眼,只好跟了上去。 “猪肉又涨价了?”才走到摊前,就听到有人埋怨。 摊主无奈解释道:“唉,这也没办法不是?现在粮食都买不到,喂猪也难啊!” “又多了三钱,唉……”那人摇头叹息,“给我二两得了,这个月只能吃这么多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摇头,有些人已经转身离去,这个时代能吃得起肉的人本就不多,这一涨价,除了大户人家和官衙,也没几个人能吃得起猪肉了。 摊前很快冷落下来,摊主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这头猪也只能存到井里咯!” 正在此时只听有人问道:“猪蹄怎么卖?” 摊主闻言一阵激动,能买猪蹄的可是大主顾,抬头看刘和面白稚嫩,衣服鲜亮,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赶紧放下刀指着割好的四根笑道:“三十钱一只,公子要几多少。” “要两只,包起来。” “好嘞!”摊主很高兴,特意挑了两根看起来个头大一些的,麻利地用草叶包好,扎了个草绳,可以像药包一样提着,很是方便。 刘和提过猪蹄看了一眼,不满道:“这上面怎么这么多毛,是不是以次充好骗我的?” 第九章 买肉的钱到底去哪了 “公子有所不知,刚下来的生猪肉都这样,”摊主解释道,“回去后交给厨房,他们还要用火燎,钳子烫毛,洗过之后才能下锅呢!” “哦……”刘和点点头,似乎想发火又没发出来。 龇着牙齿一脸地嫌弃地看着上面的毛,又指着板上的排骨问道:“这上面毛太多了,我能用猪蹄换排骨吗?” “当然可以,排骨猪蹄一个价,肉都还没剔过呢,这头猪肥瘦正好……” 摊主看刘和面生,但看他穿着又不敢轻易得罪,又砍了一掌宽的排骨,这个份量的价格其实已经超过猪蹄了。 正准备包排骨的时候,走来两位女子,一位是三十多岁的夫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另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弯眉杏眼,琼鼻小口,一身鹅黄衣衫显得出尘脱俗,似乎为这萧瑟的大街添了几分春色。 她们显然是老主顾,摊主忙堆笑说道:“夫人来得正好,今早才杀的猪,今日要买些什么肉?” 夫人还未开口,那小姑娘指着刘和手里的猪蹄问道:“这猪蹄是新鲜的吗?” 摊主笑道:“当然,这是刚下来的猪蹄,我家庄主还在后面收拾内脏呢!” 刘和却眉头一皱,小姑娘个头不高,葱葱玉指从她那个角度指过来,正好对着自己的鼻子。 他移开猪蹄,苦笑道:“姑娘,你……是不是不该指着我?” “你又不是猪蹄!”小姑娘傲娇地一仰下巴,翻了个白眼。 “小玥,不得无礼!”夫人拉住了她的手,对摊主说道:“老夫人这两天想吃炖猪蹄,那剩的两个给我包起来吧!” 刘和一听干脆把手里的猪蹄递过去说道:“正好我这个不要了,要换排骨,给你们吧!” 摊主也笑道:“夫人,这是刚包好的,这位公子要换,你要是不嫌弃……” “那就这两只吧,我们也赶着回去做饭呢!”夫人转身将猪蹄接过,笑道:“多谢公子。” “不客气!”刘和点点头。 那夫人付了钱,临走又诧异地扫了一眼刘和三人,不说刘和和赵云相貌英俊,就是身形高大,红脸长须的关羽也足以引人注目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焦点! 刘和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转身问道:“这两位是?” “公子是新来涿县吧?”摊主笑道:“她们是卢尚书家眷,夫人是大公子的发妻,小的便是卢公之女卢玥。” “原来如此!”刘和微微点头,原来是尚书卢植的家眷,怪不得这么有气质。 卢植可是汉末的大儒,名气与蔡邕不相上下,是刘备和公孙瓒的老师,而且他还会带兵打仗,镇压过黄巾起义,是范阳卢氏的老祖,现任当朝尚书。 “卢公可是我们涿郡的骄傲呀!”摊主脸上带着自豪之色,摇头叹道:“他老人家这么大的名望,但家里一直清贫,没有几个下人,买菜做饭都是几位夫人亲自动手,比那些狗官强多了。” 不久的将来,涿郡将会出一个更厉害的人物,就在你小子的身后! 刘和心中暗笑,看了一眼摊主身后,油光发亮的铺面里黑黢黢的看不清,他等的人还不明白。 正在愣神之际,摊主包好了排骨递过来:“公子,排骨包好了。” “哈哈,今儿吃排骨火锅咯——”刘和提过草绳,转身就走。 “嗳,公子,你还没给钱呢!”摊主赶紧大叫。 “钱?”刘和转过身来,晃了晃排骨说道:“这是我用猪蹄换的,给什么钱?” 摊主一愣,说道:“可猪蹄你也没给钱啊?” 刘和笑道:“猪蹄我没要啊,给的什么钱?” “这……”摊主懵了,半张着嘴巴看看刘和,又看看他手里的排骨,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走咯!”刘和笑了笑,提着排骨就走。 他身后,赵云瞪大了眼睛,关羽掐着一缕长须,两个人也傻了,站在那里没动。 摊主又大喊道:“公子,你没给钱不能走啊!” 刘和再次转回来,笑着问道:“排骨是我用猪蹄换的,对不对?” “对!”摊主点点头。 “可猪蹄我没要,是被卢夫人买走了,不该我付钱啊!” “可是……这,这这……”摊主凌乱了,一双油手在空中抓来抓去,虽然刘和说的似乎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两个愣着干嘛?”刘和推了一把愣着的赵云,“走啊!” “对……对吗?”赵云迷迷糊糊,跟着刘和走着。 关羽一双卧蚕眉都要拧成疙瘩了,一股胡须在手指间绕了好几圈,如同脑子打了结,反应不过来。 “猪蹄换排骨,猪蹄他没要……”摊主在那里两只手转来转去,低头盘算着,等抬头的时候,刘和已经走远了。 看到他手里提的排骨,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转身跑向了后堂,大叫道:“庄主,庄主……” “师兄,买肉的钱到底去哪了?”赵云追上刘和,很是想不通刚才的问题。 “我怎么知道?”刘和耸耸肩,把排骨递给赵云,笑道:“今天我教你们吃火锅。” 关羽揪着胡须走了一阵才说道:“公子,此举似乎……不妥。” 刘和擦了擦手指,问道:“哪里不妥?” “这……”关羽微闭的眼皮一阵抖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子,你给我站住——”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炸雷般的爆喝,整条大街都能听得到。 三人回身,便见一个身形高大魁梧,半卷着袖子的虬髯大汉大步追来,几步就到了近前,这人比关羽稍矮,但更加粗壮,黑脸上一双大眼珠子闪烁凶光,带着一股杀气。 黑脸大汉咬牙切齿,怒喝道:“敢白拿我老张的肉,活得不耐烦了?” 关羽一看到这人逼近,猛然丹凤眼爆睁,浑身肌肉绷紧,两根手指顺了一下凌乱的长须,已经微微向前探出半步,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这是高手的直觉,加上来人常年杀猪,自有一股凶悍之气,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引起了关羽的警惕。 黑脸大汉走过来,向提着排骨的赵云伸出手,沉声道:“给钱!” “我……”赵云被对方彪悍的气势所慑,委屈地看向刘和,“师兄——” “这位想必就是张屠户了,误会了!”刘和抱拳笑道,“我这排骨是用猪蹄换的,猪蹄我没要……” “放屁!”黑脸大汉双目圆睁,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抹袖子指着刘和大骂道:“敢在涿县糊弄老张,看老子不打烂你这张油嘴滑舌的狗嘴。” 第十章 怎么不一样了 刘和看此人脾气爆裂,反而心中暗喜,抱拳道:“敢问张屠户大名可是张飞,张翼德?” “呸,老子的名号你不配来叫,找打——” 来人果然就是张飞,说话间已经冲到近前,一拳直接就向刘和的面门打来。 呼—— 拳如流星一般,带着破风之声,势不可挡。 这才是沙包大的拳头! 刘和心中念头才起,眼前身影闪过,便听砰的一声闷响,关羽已经弓步上前挡住了这势不可挡的一拳。 “嘿呀——”张飞被震得向后退开数步,发出了怪叫。 关羽也被震得身躯一阵摇晃,黑色长髯向后飘开,秀发一般披在肩膀上。 一个有心全力防备,一个以为志在必得,张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喂,红脸的,我劝你少管闲事,惹恼了我,打伤你概不负责。” 张飞甩着手腕,环眼警惕地打量着关羽,显然没想到这人能挡住他愤怒的一拳。 “哼!”关羽微哼一声,两只手抬起,从耳边缓缓将长须顺下来,双手合拢停在腰部,斜睥着张飞,“区区屠夫,也敢大放厥词?” 张飞怒极反笑,大笑道:“哈哈哈,好生狂妄,你若打赢我,今日这排骨免费相赠。” 刘和依然坚持他的歪理,说道:“这排骨是用猪蹄所换,不用给钱……” “呸!”张飞再次吐了口唾沫,怒骂道:“好个无赖小白脸,还在这里耍奸猾,那猪蹄你原本就没给钱,不属于你的东西,凭什么要换排骨?” “唉呀?!”刘和吃了一惊,想不到张飞怎么看就看出了破绽,不知道他是旁观者清,还是真的精明。 关羽闻言也恍然大悟,收回了准备交手的姿态,回头皱眉看着刘和:“公子,这……” 既然刘和不占理,这仗就没法打了,关羽显然觉得很丢人,赵云提着排骨低下了头。 “咳咳……”刘和轻咳一声掩饰着尴尬,强笑道:“你刚才说打赢你,这排骨也给我,可说话算话?” “这也算!”张飞显然是个好斗的主,听说要比武,马上不再追究刚才的是非,指着关羽说道:“就这个红脸的,打赢我别说是排骨,整头猪都给你又何妨?” 刘和看关羽还在皱眉犹豫,说道:“云长,你看这街上许多百姓整年或许都吃不了一口肉,若能将赢下这头猪分给他们,岂不是劫富济贫,侠义之举?” 关羽丹凤眼再次睁开,精光爆射,看着远处看热闹的百姓,大多都面黄肌瘦,终于向前跨出一步,将衣衫掖进腰带,抱拳道:“请!” 张飞的黑脸在阳光下泛着光,兴奋大笑,也卷着袖子做准备:“哈哈哈,我在涿县还没有像样的对手,但愿你能撑过三十合!” 关羽微哼一声,二人同时上前,拳脚相加,打在一起,刘和拉着还在发愣的赵云躲在街边的屋檐下。 前天他们两个斗关羽,自知不是对手,用无赖手段才把他制住,当时关羽已经走了十几里路,还饥渴难耐,现在养足精神,才看出他真正的实力来。 二人看得直咋舌,即便没有武器,这两人也上演了一场精彩的厮杀,简直就是龙争虎斗。 给人的气势仿佛两头猛虎相拼,爆喝声中拳打脚踢,发出阵阵闷响,周边的摊子也被打翻了好几个。 那些扁担、木棍被他们抄在手中,不到三个回合就被撞得粉碎,整个西街一片大乱,看热闹的不断叫好,可都苦了那些摊贩,一个个叫苦不迭。 两人旗鼓相当,从东打到西,又从西打到东,把个街上东西撞得的东倒西歪,狼藉满地。 他两人身强体重,势大力猛,刚才一拳打空,把半扇石磨打得粉碎,这种场面,别说是那些普通百姓,刘和和赵云也看得心惊肉跳,不敢上去劝架。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终于惊动了府衙的官差,十几名衙役惶急赶来,刘和赶紧上去拦住他们,告诉他们此处自己处理。 那些官差巴不得省事,公孙瓒早上刚走,县衙无人管辖,马上就到午饭时间,见刘和在这里,全都转身走了。 此时二人打得满头大汗,衣衫撕烂好几处,脚下也有些站不稳了,依然没有分出胜负,到后来扭打一处,相互抓住胳膊角力,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想把对方放倒在地。 刘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跳下台阶飞步来到当街,近看这两人的脸色愈发鲜明,一个红得发紫,一个黑得发亮。 好个红与黑! 刘和点头暗赞,一手攥住关羽的胳膊,一手攥住张飞的胳膊,朝两边用力分开。 拉了一下,纹丝不动! 咬牙用力又分,还如铁箍一般! 此时太阳升起,刘和已经没有了那股怪力,只好全力拉扯,但两人的胳膊仿佛焊接在一起的钢筋,丝毫不动。 刘和反倒累得额头上青筋直冒,神情狰狞,关羽和张飞则四目相对,像雕塑一般。 用尽吃奶的力气,还是没有分开二人,刘和心中叫苦不迭! 按照民间说的一龙分二虎,他这上前一分,一按,把两人分开,然后大家把酒言欢,高高兴兴结拜兄弟,皆大欢喜,匡扶汉室,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到这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难道刘备真的天生神力,或者他们三人之间的缘分早就注定的? 但刘和才是正牌汉室宗亲,光武帝刘秀之后,可比刘备那个西汉的旁宗后裔根正苗红,匡扶汉室的资格更足才对呀! 还是找到张飞的时机不对? 毕竟黄巾起义的消息还没传到,朝廷也没有出榜文征兵,公孙瓒也刚刚离开涿县,关羽可能还推着独轮车在赶路。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关张二人忽然停了手,向后退开,刘和噔噔噔从二人中间跑过去,差点没摔在地上。 “哼,原来是昏官之后!”张飞瞪了刘和一眼,又半转过脸不服气地看着关羽,摇头说道:“阁下虽有好身手,却甘为这纨绔的爪牙,可惜了。” 说完话一甩袖子大步而去,也不再追究排骨的事情。 刘和一看这是有了误会,弄巧成拙了,赶紧上前解释道:“张庄主,误会了,我们是慕名而来……” “公子,我们的摊子砸了,你要赔……” 才走两步,那些摊贩全都围上来了,他们都知道张飞脾气暴躁,不敢去招惹,但刘和刚才赶走了官差大家可都是看到的,自然都来找他算账。 第11章 误会闹大了 北方的初春,天气还泛着寒意,煮一盆排骨火锅,滋味别提多美了。 三人围着红泥炉子对坐,铜盆里切好的排骨煮得噗嗤嗤直响,没有火锅,更没有高级的铜鼎,只能用铜盆代替。 刘和把端上来的山药和萝卜倒进去,嗅了嗅味道,微微蹙眉,还是不太满意。 这时代吃的蔬菜本就不多,北方的冬天也只有这两样了,另外调料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一把盐几滴菜籽油就是全部了。 没有辣椒的火锅,简直没有灵魂! 刘和忍不住摇摇头,端碗拿起筷子:“好了,开吃吧!” 汉代还是分餐制,关羽和赵云还是第一次这么吃,尤其刘和现在是主人的身份,和他们同坐一桌,同吃一锅饭,总觉得很是怪异。 “快吃啊!”在刘和的催促下,二人也拿起了碗筷,学着刘和的样子夹起了排骨。 赵云吃了几口,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兄,为何今早要去戏弄那卖肉之人?” 关羽听到这话,也停下了筷子,自从街上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没说话,显然也对刘和的行径大为不满。 “唉,吃完了再谈不行吗?”刘和无奈地叹了口气。 今早被百姓围着,赔了三千多钱才摆平街上的事,又让人给摊主送去六十钱才回来。 张飞没招揽到,反而被他当成了纨绔子弟,误会闹得更大,还赔上家底,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云饭桌上旧事重提,刘和手里的排骨也不香了。 关羽却也说道:“公子所为,确实孟浪了些。” 刘和看看关羽,他这是高情商的说法,不就是说自己纨绔么? 停杯投箸不能食,放下排骨心茫然,他现在心中也郁闷着呢! 顿了一下问道:“云长今日与他交手,你看此人实力如何?” “高手!”关羽轻抚长须,微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缓缓说道:“此人身有千斤之力,等闲之辈非其对手。” 果然不愧是闯荡江湖的高手,说话也是八面玲珑,在夸张飞的时候,无疑也抬高了自己。 等闲之辈不是张飞的对手,他和张飞打了个平手,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刘和微微点了点头,能得到关羽认可的对手确实不多,苦笑道:“我早就听说张庄主之名,为人仗义,性情豪爽,又胸怀大志,有心结交此人,一同兴复汉室,铲除恶党,不料弄巧成拙了。” 关羽没想到刘和原来是这个目的,蹙眉道:“既为豪杰,何不登门造访,言明大志?若真是志同道合之人,自会追随公子,报效朝廷。” 刘和摇头道:“云长有所不知,此人桀骜难驯,粗暴鲁莽,若不先将他收服,将来恐难听从号令,反而铸成大错。” 关羽想到今日一战未分胜负,显然心中也不服气,当下起身抱拳道:“公子若有意收服此人,云长愿全力以战。” 刘和示意关羽坐下,笑道:“我若能得你二人相助,天下何处不可去?” “还有我!”赵云也赶紧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刘和失笑道:“你还没有出师,将来自然也有你一席之地。” 赵云愣了一下,有些不甘地点点头。 他还有三五年才能出师,这次刘和带他下山是来散心的,作为关门弟子,学艺未成,童渊怎么会放他下山? 刘和再次端起碗,大笑道:“快吃吧,你看肉都烂在锅里了!” 旁边还摆着两坛酒,三人暂时放下心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只是这酒……刘和实在难以大口喝下去。 这个时代的酒还是发酵酒,带着一股酸味,汤色浑浊,按后代的标准来看,根本就不是酒,最多就是醪糟。 吃饱喝足,三人商量一阵,又出门上街,直奔肉铺,那摊主看到刘和三人,顿时一脸紧张,尤其是关羽。 就他所知,来庄里的那些豪杰壮士,没有一个是庄主的对手,以前来庄上切磋的三拳两脚就被庄主给放倒了,这个红脸大汉竟然打了一早上未分胜负。 庄主此时还在后院生闷气呢,喝了好几坛酒,饭也不吃,谁也不敢进去劝。 挨骂那是轻的,说不定还会挨打! 刘和听说张飞因交手醉酒,心中暗喜,这说明张飞也不服气,当下让摊主传话,说明天一早到庄上拜访,让他做好准备一决胜负。 反正已经出门,三人便在城中闲逛,熟悉涿县的情形,战乱将至,他更注重四周的城墙防护。 到了城上却发现守军减少了许多,一打听才知道,公孙瓒走的时候,居然带走了五百精锐,涿县仅剩的三百匹战马也被他带走了。 刘和大骂公孙瓒过河拆桥,关键抽调了军中主力,刘其居然也没当回事,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 怪不得后来黄巾之乱,各地的官吏被杀了许多,估计各地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但愿邹靖回去之后能稍微重视一下太平教的事情,不至于酿成大祸。 征兵的官文还没下来,刘和虽然是兵曹,但也不敢私自募兵,这可是谋反大罪,只能无奈回家,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张飞收到帐下。 晚上又是一番畅谈,关羽的江湖经历很丰富,也很精彩,估计还能讲几天。 第二日一早,天色才蒙蒙亮,三人就出门来到张飞的庄院,就在肉铺后面,院落并不大,但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子。 才到门外就有家丁迎接,却不走正门,而是从偏门带进了园子里,看来张飞还是不欢迎自己,这误会可闹大了。 这里果然是一座桃园,除了菜圃和杀猪棚外,种了许多桃树,枝头上桃花含苞待放。 张飞正在一棵树下打拳热身,见三人进来,才迎上来,抱拳开门见山说道:“请!” 刘和还礼,无奈笑道:“听说张庄主豪侠仗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张飞冷哼一声,沉声道:“我庄上都是杀猪屠狗之辈,市井草莽之徒,公子乃官宦名门之后,在下区区一名屠夫,高攀不上。” 刘和听张飞一番挖苦,只能无奈摇头,看来要想赢得他的信任,只有先收服,再慢慢解释了,不然他是半句话也听不进去的。 当下说道:“昨日拳脚未分胜负,不知庄主可会用剑,我来和庄主比剑。” “你?”张飞一怔,环眼扫过关羽,显然不想和刘和交手,摇头道:“比‘贱’?那比不了,比不了。” 他这个贱故意说得很重,刘和当然听出来了。 想不到古人也会顽梗,微微蹙眉道:“我怎么听庄主像是骂人呢?” “骂你又如何?”张飞冷笑道,“老子连昏庸皇帝都敢骂,你算什么东西?” “放肆!”关羽闻言大怒,上前一步就要动手。 刘和拉住了关羽,此时东方亮起一抹霞光,身体中血液沸腾起来,抱剑上前朗声道:“手底下见真章——庄主,拔剑吧!” 第12章 我太难了 见刘和执意要出战,张飞大笑道:“也好,我正想教训教训你这个纨绔,等收拾了你再对付那个红脸的不迟!” 说话之间,他转身从一棵桃树上取下一把剑,竟是一柄没有开刃的重剑,这种重兵刃类似于铁锏,但用的招式却是剑法。 东方霞光渐浓,刘和只觉得热血沸腾,战意勃发,一瞬之间连叶子抖动的声音都清晰传来,立刻将剑出鞘,长啸一声强攻过去。 “来得好!”张飞原本还对刘和颇为轻视,等到出手,见刘和身手如此敏捷,顿时眼睛一亮,将铁剑如鞭子一样横扫过来。 当啷—— 刘和剑尖朝上,抄住张飞的铁剑,猛然向外格挡。 他知道对方兵器重,又天生神力,用剑自然不能和他硬拼,一剑划开,早已半步跨过张飞身侧,挥手便削向张飞的肩头。 张飞身躯微蹲,横剑向上,便架住了这一剑,同时向上弹开,准备将刘和的兵刃震开,趁势反击。 刘和脚下一动,稍沾即走,转眼绕到张飞身后,借着刚才的力量挥剑而至,后向下劈斩过来,斩向张飞的后脑勺。 张飞的壮硕的身躯显然没有刘和灵活,但招式凶猛,敌人绕到身后,他似乎已经有所预料,向前跨出一步,扭腰反手刺过来。 如果张飞此时是个女子,这个犀牛望月的姿势便颇为妖娆好看,但他一个壮汉用出来,便如蛮牛一般。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打了十余合,张飞的招式凌厉,如惊涛骇浪,刘和身法灵巧,腾挪跳跃,只见剑光闪烁,不时传出兵器撞击的声音,在桃树下杀得眼花缭乱。 关羽抚须看着二人交手,卧蚕眉弯曲着快扭成了麻花,问身旁的赵云:“公子上次城外交手,可出了全力?” “当然!”赵云点点头,这几天和关羽相处,话终于多了起来,说道:“师兄带我在山中等了近一月,就是为了等你,当然不会让你走脱。” “哦?”关羽眉毛一动,想不到刘和之前说的话竟不是戏言,心中愈发感动,再看场中情形,疑惑道:“以公子的实力,那日在城外足以与我一战,何须你二人联手?” 赵云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再说话,刘和的秘密,童渊曾再三叮嘱过他,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哪怕是他的兄长也不行,这可是关乎刘和身家性命的。 关羽在一旁越看越吃惊,刘和的剑法显然以轻灵见长,身法也十分敏捷,但偶尔与张飞的铁剑接触,却也丝毫不落下风,好几次硬架张飞的招式,还是稳稳地挡住了。 张飞的实力如何,他早已清楚,但今日的刘和与前几天扭打的情形却判若两人。 不觉间朝阳升起,晨光照耀,刘和忽然爆喝一声退出战圈,擦着汗水抱拳道:“庄主果然武艺高强,在下佩服!” 张飞正打到兴头上,见刘和忽然撤招,顿觉得意犹未尽,不满道:“公子剑法也很精妙,为何忽然不战?” 刘和抱拳笑道:“在下慕名而来,比武只是切磋而已,何必生死相拼?” “慕名?”张飞脑袋微微一偏,这才问道:“公子何人?” 刘和言道:“在下刘和,家父刘虞。” “竟是刘使君公子?”张飞有些意外,似乎也没想到刘虞的儿子还在幽州。 刘和心中暗叹,他其实也不想这样报名,总觉得很有“我爸是李刚”的味道…… 但奈何自己还不为人知,而刘虞在幽州深受百姓爱戴,威望极高,只能如此了。 此刻忽然理解了刘备为何总要报上“汉室宗亲”的身份,实在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可说了。 如果不这样贴金,资格不够,谁会重视你? 刚才一番比武,张飞对刘和的看法大有改观,知道他并非那种无所事事的浪荡子弟,再听他自报家门,神态便改变了许多。 刘和又介绍了关羽和赵云,言道:“在下到涿县,久闻庄主武艺高强,又无由拜见,故而昨日相戏激怒庄主,以试虚实。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张飞抱拳道:“我不过卖酒屠猪之人,岂敢劳刘公子登门?不知有何见教?” 刘和叹了口气,仰面向天,缓缓道:“十常侍扰乱朝纲,蛊惑天子,家父在洛阳深感朝廷之危,故而命我投笔从戎,留守边境。但我势单力薄,故而招纳天下英雄,庄主有万夫不当之勇,有如樊哙再生,可愿随我从军?” 张飞目光一阵闪烁,等刘和说完,忽然又大笑起来:“哈哈哈,想要老张做随从,你得先让我服气才行。” 唉,我太难了! 刘和无奈摇摇头,心中有些郁闷,怎么刘大耳招这两人都是一见钟情,到自己这里就这么难呢? 先和关羽打得灰头土脸,现在到张飞这里,也屡次受挫,难道真是角色代入不对,没有化学反应? 关羽在一旁按捺不住,抚须上前道:“好狂妄的口气,让关某再来领教领教!” “哈哈哈,我正想会会你!”张飞大笑,再次仗剑上前,“拔剑吧!” 关羽却不动,冷声道:“容你歇息半个时辰。” “不必,刚才不过是热身罢了!”张飞摇了摇肩膀,果然体力无穷。 关羽见他果然桀骜张狂,微哼一声拔剑出鞘,便向张飞刺了过去,二人在园中又厮杀起来,这一场大战比刚才更加激烈凶猛。 刘和主要练枪,这几年抽空练剑,也是以自保为主,但关羽不同,他的剑法可以独斗刘和和赵云联手,加上游历江湖经验十足,十分老辣。 二人一交手,便听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剑光闪闪,无数桃枝被斩断,枝叶纷飞,散落一地。 又是一场龙争虎斗,看得一旁的赵云跃跃欲试,刘和看他们恐怕又难分出胜负,问道:“师弟,一会你来会会他!” “当真?”赵云一阵惊喜,下山时童渊叮嘱赵云不可与人轻易交手,除非得到刘和的允许。 “一会试试马战!”刘和盯着场中,心中却在暗自盘算。 按照历史排名,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 如果关羽还制服不了张飞,只能让赵云上了,只是还未成年出师的赵云,现在能打得过张飞么? 第13章 关二爷不会用刀? 关羽和张飞换剑相斗,比拳脚更加凶险,也更为刺激,半个多时辰过去,依然未分胜负,地上桃叶落了厚厚一层。 看他们满头大汗,刘和担心有人不小心受伤,因此结下仇怨,那可就亏大了,赶紧大叫几声喝止了二人。 这一次谁也没有逞强,各自向后退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身上衣服也全都湿透,气喘吁吁地瞪着对方,像两头蛮牛一样! 对视片刻,张飞忽然扔下铁剑,大步走到角落里,抱过来两坛酒放到花架下的石桌上,大笑道:“痛快,先来饮酒歇息片刻,再决雌雄。” “恭敬不如从命!”刘和朝着二人扬了扬下巴,一起到石桌旁坐下。 张飞取碗倒酒,大家一饮而尽,大汗淋漓之后喝一碗类似于醪糟的水酒,确实觉得浑身舒畅。 “哈哈哈,再来!” 张飞大笑着,再次倒酒,除了赵云,每人都喝了三大碗,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刘和趁机问道:“怎么样,庄主可愿与我等共事?” “喝酒是喝酒,共事是共事,咱一码归一码!”张飞摆摆手,根本不上当,一手把着酒坛笑道,“三位固然都是高手,但要让老张心服才行。” 刘和无奈一笑,问道:“庄主拳脚、剑法都已领教,不知可能马战?” “马战?没问题!”张飞眼睛一亮,拍着结实厚重的胸膛笑道,“现在就来比过,你们谁来?” 刘和看看桃园,笑道:“此处窄小,施展不开!我们傍晚过后,到城外一战,如何?” “好,正合我意!”张飞一口答应下来,又开始倒酒,嘿嘿笑道,“从来没这么痛快的交过手了,马战想必更过瘾。” 刘和当下约定酉时过后,在东门外涿水岸边会面,大概就在五点左右,那时候天气凉爽适合厮杀,也给张飞足够的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三人告辞回衙门,刘和想着这时候青龙刀和蛇矛还没打造出来,不知道张飞会用什么武器,也不知道他马上功夫如何。 想到此处,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关羽,见他一路神色凝重,低着头闷声走着,猜测大概是两次交手没有拿下张飞,心中还不服气! 不过不打不相识,他相信以这二人的羁绊,一定会惺惺相惜,肝胆相照。 在街上吃过饭,关羽还是闷闷不乐,刘和也不好劝解,他现在担心的是赵云打不过张飞,又该怎么办? 昨日就给关羽配了一把剑,原本想着张飞会欣然加入他们这个三人组,然后开始打造兵器,准备轰轰烈烈干大事。 现在事情进展不顺利,得先给关羽配一把刀,让他先熟悉熟悉,公孙瓒离开,练兵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涿县的军营并不大,只有两千兵力,被公孙瓒抽调了精锐之后,除去每日巡逻守城的士兵,营中只剩下老弱残兵。 刘和三人来到军营,看到歪七八扭的旗号,懒洋洋坐在角落里晒太阳的懒散士兵,全都皱起了眉头,除了穿着兽皮制成铠甲之外,这些人和东街的那些难民没什么两样。 “刘兵曹!”守门的一名老兵认出了刘和,赶紧站起来整整盔甲,慌忙问道:“你,你怎么有空来军营?” 刘和心中暗叹,涿县的士兵都是公孙瓒统率,他虽然是兵曹,但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军营。 还未回答,就听到北面不远处传来一阵鼓响,紧着便是阵阵杀喊之声,一股股沙土随着春风扬起,弥漫在空中。 老兵见刘和看着远处,脸上一阵尴尬,小声说道:“刘兵曹,那边是……郡里的军营。” 涿郡的郡治在涿县,郡中兵营也在东城,两座军营只隔着一条车路,只是那边看起来旌旗飘展,透过栅栏看去,一排排士兵整齐而列,手握刀枪,寒光闪闪。 三人羡慕地看着对面,远远便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对面的这才是正规官兵,而涿县的只是民兵,这个时代叫“土兵”,士兵一般驻守重镇,地方上以土兵为主,一般州县以里坊管理各地,有保丁掌治安。 刘和再回头看看那些县里的士兵,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天安门前卫兵和保安的对比图来。 收回心思,还是干正事要紧,对那老兵吩咐道:“去挑一匹最好的马来。” 老兵去牵马,刘和来到府库,里面凌乱地摆着一些器械,锣鼓旗号等等落满了尘土,军中的兵器都以木杆的长矛为主,只有少数几杆枪,枪头已经生锈。 正在翻找大刀,却听关羽说道:“公子,这把矛将就可用。” 回过头来,见关羽挑了一根手柄较粗的长矛,拿在手里掂量着。 刘和一愣:“你……不用刀么?” 关羽也一愣,又皱起了眉头:“我……不会用刀!” 铛啷啷—— 刘和手中的枪掉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关羽,震惊得无以复加,连退了好几步。 关二爷不会用刀? 开什么国际玩笑? “公子?” “师兄,你没事吧?” 赵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刘和手臂。 刘和一阵凌乱,咽了口唾沫,看着关羽问道:“你真不会用刀?这可万万开不得玩笑!” 关羽摇头叹气:“云长落魄江湖,只会近身功夫,不会马战……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刘和心中一沉,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收了个不会用刀的关云长,怕不是穿越了个假的三国? 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提到马战之后关羽忽然闷闷不乐,一路上心事重重,原来是为这件事。 跟着刘和,以后肯定是要上阵杀敌的,他不会马战,不能冲锋陷阵,武艺再高也只是个护卫,能有多大用处? “不不不,这不重要!”刘和回过神来,看关羽一脸惭愧,明白他心中的忧虑,笑道:“今后营中练兵,以云长的武艺,练习马上功夫还不是轻而易举?” 关羽深吸一口气,抓着长矛抱拳道:“云长一定不会辜负公子厚望!” 刘和实在不忍看这违和的一幕,说道:“好了,先回去歇息,下午我们再去会会那个张翼德。” 出了武库,那名老兵牵着两匹马在营门外等着,虽然不算神俊,但喂养得还不错,关羽挑中了左边的枣红马。 牵着马出了军营,到住处和原来的两匹马栓在一起,叫士兵喂饱草料,好好洗刷一番,为下午的交手做准备。 第14章 一丈长的杀猪刀 斜阳残照,田地里百姓们还在忙着松土翻地,准备耕种。 岸边的一处草坪上,张飞早已在此等候,一匹高大神骏的乌骓马,身长足有一丈,驮着张飞壮硕的身躯,丝毫不见吃力。 刘和三人催马过河,才几天的工夫,涿水里的冰已经完全解冻,河水也欢腾了许多。 但刘和的心情却多少有些沮丧,收了个不会刀的关羽,又遇到个棘手的张飞,一时间竟有种走错片场的感觉。 一下午他都努力回忆着历史,很多人都说关羽青龙刀和张飞蛇矛都是后人加工改造的,真实历史上关羽不用刀,但这并不是刘和想看到的完美组合。 张飞性情桀骜难以收服,费点周折也不算什么,毕竟好事多磨,只要拿下关、张、赵这三人,后面就轻松多了,甚至可以说能够横扫天下。 一劳永逸,刘和当然高兴,但关羽不用刀,这让他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比如现在眼前的张飞,手里拿的并不是蛇矛,而是一根钢钎。 这根钢钎极长,粗如儿臂,前端是一尺来长的刀刃,刀尖比较直,造型更像放大的匕首,往后是中空的铁把,里面套了根木头,看起来不伦不类。 这造型让刘和不禁想起了园丁剪高空树枝的那种长柄刀。 正观察的时候,张飞催马上前,抱拳道:“三位果然是守信之人,我看这位赵小弟尚未成人,不如还是关兄来战吧!” 这是怕胜之不武呢! 但张飞把关羽当对手,却让关羽更加尴尬,抓着长髯惭愧低头。 刘和赶忙抱拳笑道:“我这位师弟年纪虽小,但枪法造诣却在我之上,实不相瞒,他乃是大侠童渊的关门弟子。” 张飞闻言吃了一惊,再次抱拳道:“唉呀,原来是童大侠的高足,失敬失敬!” 刘和指着他手里的钢钎问道:“不知庄主这是什么兵刃?” “嗐,这是把杀猪刀。”张飞将钢钎横在马上,抖了抖,大笑道:“我又不打算从军打仗,哪里来的什么兵刃?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武器,只好拿着它来了。” 刘和一怔,一丈多长的杀猪刀,怕不是屠龙的吧? 张飞看出三人的疑惑,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解释道:“我杀猪与别人不同,不需别人帮忙,只要将猪放出,任它奔跑,我只需一刀便刺中它的要害,再将整头猪挑起来,猪血顺着血槽流入桶中,干净利落!” 刘和听得一阵咋舌,看来张飞杀猪也是在练武,这么杀猪不但要讲究快准狠,还要双臂力量大,把几百斤的猪挑起来可不容易。 怪不得后来上阵总说要把敌将“一矛刺死”,敢情是把对手当猪呢? 如此说来,关羽看敌将都如插标卖首,张飞看敌将个个都是猪头。 看了一眼同样发愣的赵云,一甩下巴:“师弟,上!” “师兄,要不……你来?” 赵云原本一路上兴致勃勃,听了张飞一番介绍之后,有些不情愿。 刘和没想到赵云还这么好面子,失笑道:“他杀不了,你就不是猪,怕什么?” 赵云抿了抿嘴,终于催马上前,抱拳道:“请赐教!” 张飞听说赵云是童渊的徒弟,便没有了轻敌之心,当下轻磕马腹,挺着杀猪刀冲过来。 “少年,接招吧!” 张飞一声断喝,猛地抖动钢钎,刀尖闪电般直向赵云刺过来,果然简单粗暴。 叮当当—— 赵云并不吭声,只是抬手抖动枪尖,瞬间便挽出朵朵枪花来,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只听一阵雨点般的金铁交鸣声,他不但将张飞这凌厉的一招化开,还刺向了他的肩头。 “好一个凤点头!” 刘和赞叹一声,他之前一直都是和赵云对战,此时从旁边看得更加真切,这本是连续抢攻的招式,但他此刻却用快速的撞击化解对方的蛮力,实在出人所料。 赵云果然不愧为仅次于吕布的高手,在枪法上的悟性和造诣确实高出自己。 但他的对手张飞也是万人敌,沉喝一声身躯微侧避开枪头,挥舞杀猪刀又抢攻过去,但见刀头寒光闪闪,发出阵阵破风之声,好像狂风扫叶一般,霸气凌厉。 赵云此时已经将百鸟朝凤枪施展开来,面对张飞惊涛骇浪般的猛攻,丝毫不见慌乱。 只见他枪密如林,进攻如白鹤展翅,防守如孔雀开屏,枪急手快,滴水不漏,竟丝毫没有被这狂暴的招式压制。 转眼间两马杀到了岸边,各自向左右分开,随后圈马掉头又战。 二人在马上迅速逼近,张飞抬刀向前疾刺过去,快如闪电分心便刺,果然像是在直捅猪的心窝。 赵云嘴唇轻抿,往外一拨对方的刀头,同时把自己的枪往上一提,枪头反向对方的咽喉刺过去。 张飞双眼猛地瞪大,断喝一声身子猛地往后仰,使了个铁板桥的功夫,将这一招险之又险的避开。 此时两马已经交错而过,两人带转马头又战斗在一起,走马灯一般旋转着,战马奋蹄如飞,二人也在马上全力交战,震得坐骑也不时发出嘶鸣。 刘和看得十分过瘾,历史上赵云和张飞没有交过手,虽然现在的赵云还未出师,但这场战斗已经十分精彩了。 河岸边一直回荡着金铁交鸣声,如打铁般密集,刀枪如龙飞凤舞,上下翻飞,只见寒光点点,枪影重重。 战到后来已经看不清赵云的枪身,他将枪法的扎、刺、抨、缠、压、拦等招式用得淋漓尽致,逼得张飞有些手忙脚乱,怪叫连连。 不觉夕阳半边已经下山,两人至少杀了五十余合,河水泛起了点点霞光,一片殷红。 张飞忽然爆喝一声,猛提丝缰,胯下马嘶鸣着扬起前蹄,夕阳映照下如天神降世,狠狠一刀向赵云凌空劈斩下来。 此时赵云已经避无可避,只好一咬牙横枪遮挡。 咣——唏律律—— 一声巨响,伴随着马匹的哀鸣,赵云的坐骑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前腿一软跪在地上,将赵云也掀落下来。 “哈哈哈,痛快——咦?” 张飞在马上举起杀猪刀兴奋大叫,忽然觉得手感不对,抬头看时,刀柄竟然在三分之一的位置折弯了。 刘和一看,杀猪刀变成了死神之镰? 第15章 打又打不过,能怎么办 赵云的那匹马挣扎了几次,因为脱力最终没有站起来,只好卧倒在草地上。 再看赵云手里的枪,也变成缺了一边的三角铁。 张飞的坐骑浑身被汗水湿透,他翻身下马上前搀起还坐在地上的赵云,将两人的兵器放在一起,大笑不已。 刘和和关羽也下马上前,刚才的战斗确实精彩激烈,看得十分过瘾,尤其是对关羽触动更大,眼神愈发复杂。 张飞依然精神抖擞,叹道:“可惜坐骑不行,武器太差,否则还能再战一百合。” 赵云抱拳道:“庄主武艺高强,云已全力而为,自愧不如。” 张飞拍着赵云的肩膀笑道:“赵小弟潜力无限,前途不可限量,跟着刘公子,将来必为一员良将。” 这一点张飞和关羽的倒是极为相似,赵云虽然还年纪小,但实力已经得到了两人的认可。 只要假以时日,等赵云成人之后,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 刘和趁机说道:“以庄主的本事,若能为国出力,也能成就一番功名,何不与我等一同共事?” “哈哈哈,我这脾气不适合做官!”张飞却摆摆手,笑道:“与三位交手切磋,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只要不提此事,我们交个朋友也无妨。” 刘和一阵蹙眉,只好问道:“非要让庄主心服,才肯共事么?” “那是自然!”张飞点头道:“只要公子能做一件让老张佩服的事来,我情愿追随。” “也好!”刘和无奈点头,抱拳道:“我还会再到庄上拜访,天色不早,就此告辞。” 张飞点点头没有说话,目送刘和三人过桥,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眼神波动着,激动而又复杂。 在河边愣愣地站了许久,直到家丁提醒,才俯身捡起杀猪刀,牵马缓缓往城中走去。 天色昏暗,刘和三人骑马并排走在空阔的官道上,城头的角楼上已经亮起了灯笼,夜风吹来,阵阵微凉。 关羽还回想着刚才的交战,忍不住说道:“张翼德实乃一员猛将,若能为公子所用,定当如虎添翼。” “我又何尝不知?”刘和在马上扭头一笑,叹道:“有你二人相助,我才算肋生双翼,少了一个都难以腾飞。” 赵云忙问道:“那我呢?” 刘和又看向赵云笑道:“你是隐形的翅膀!” 赵云剑眉微蹙,似乎不太理解,但对这个比喻却也颇为满意。 他从小离家上山学艺,与刘和一起相处三年,互为对手切磋成长。 加上刘和对赵云有着后代人发自内心的喜爱和关照,赵云自然也能感觉到,尤其是兄长死后,他就把刘和当成亲兄长一般看待,二人的交情早已超越师兄弟的关系。 “只恨云长不曾练习马战,不能为公子分忧。” 关羽一声轻叹,显然还在为这件事烦忧,他和张飞两次见面切磋,不分胜负,已经惺惺相惜,但唯独不能上马一战,自然遗憾。 刘和暂时放下心事,安慰他道:“放心吧,以你的实力,不出半年,也会弓马娴熟,我来想办法。” 关羽眉头紧锁,问道:“那张飞性情刚烈,桀骜难驯,接下来公子有何打算?”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服……”刘和在马上一声长叹,仰望角楼自言自语道:“能怎么办呢?” 三人回到住处,赵云去洗漱,关羽抚须垂首而坐,刘和在院子里背着手来回踱步,没有了交谈的兴致。 不多时,小兵端来饭菜,还有一坛酒,说是张飞让人送来的。 三人坐在桌前吃饭,关羽的胃口很不好,吃了几口便打开酒坛开始倒酒。 赵云不能多喝,刘和也喝不惯这酒,两人端起碗只是抿了一口。 关羽却连喝了三大碗,酒水顺着长须滚落下来,他擦了擦嘴,深吸一口气说道:“公子,明日可否请派一小校教我马战。” “云长……”刘和一愣,抬头看着眼神坚定的关羽。 以关羽高傲的秉性,说出让一名小兵教导他这种话,需要多大的决心和运气。 “此事不必急于一时,”他端起酒碗,笑道:“名师才能出高徒,何须用小卒?等我们说服张翼德,四人一同切磋岂不更好?” 关羽一阵感动,碰着刘和的酒碗:“遵命!” 干了一碗酒,寡淡的酒水入喉,呛得刘和一阵咳嗽,吃饭都没了胃口。 今日一战,对赵云来说也获益匪浅,他之前的对手都是童渊和刘和,招式大多相似,甚至刘和不是他的对手,年轻人多少有些自满得意。 但今天遇到张飞这种迥然不同的风格,才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济,此时再想起童渊的教诲,方知人外有人,他确实离出师还差得远。 关羽原本踌躇满志,一腔热血,突然却被马战困扰,他没有名师指点,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了。 刘和则想着怎么收服张飞,总不能让他从眼皮子底下跑到别人手下吧? 三人各想着心事,忽然咣当一声,酒坛翻在桌上。 “欲求一醉,难啊……”关羽摇头苦笑。 刘和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把坛中酒独自喝光了。 不禁也摇头失笑,虽说酒入愁肠人易醉,但眼前这玩意喝多了只会胀肚子,要想喝醉可不太容易。 看着倒下的酒坛,他忽然眼睛一亮,抓起坛子快步出门,对外面的兵卒喊道:“快去再买十坛酒来!” 关羽忙劝道:“公子不必了,不喝也罢!” 刘和却不管他,又叫来伙夫,让他们把伙房的大锅洗刷干净,再找个大木桶来,另外还要手臂粗细的竹竿半截,全都拿到伙房备用。 关羽听他还要这些奇怪的东西,跟出来问道:“公子要木桶、竹竿何用?” 刘和回头笑道:“醉人的酒,只需一斤足矣!” “一斤?”关羽摇了摇头,刚才那一坛足有三斤,他喝下去也只是觉得身躯微微发热而已。 “收服张翼德,全在这一斤酒上了!你们先睡,我去伙房看看。”刘和却神色激动,话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在了院门口。 赵云跟出来问道:“喝酒为什么要去伙房?” 关羽一阵蹙眉,也想不通这个道理,二人原本就有心事,又被刘和勾起了好奇心,哪里还睡得着,都跟着去了伙房。 第16章 三顾桃园 刘和在伙房里鼓捣了半晚上,折腾得那些伙夫也休息不成,劈了竹竿,拆了木桶,砸了铜锅的锅底,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一直快到子时才在灶台上架起了个蒸笼一样的东西,因为是拆掉底的木桶做架子,它远比蒸笼要大得多。 最上面不盖盖子,却用砸得凹了底的铜盆盖着,铜盆底下开了个口,竹竿一半削成水槽状,另一半疏通,管子从木桶通到外面。 十坛酒早买来摆放在地上,他却一口不喝,做好这些之后,让伙夫将酒倒进锅里用大火煮,将酒坛摆在竹管出口的下方。 关羽和赵云看得莫名其妙,看看已到后半夜,问刘和又不肯说明,只让他们去睡觉,两人看得无聊只好先回。 刘和还守在伙房,让伙夫们一直烧火,将这十坛酒全部烧干,上面铜盆里的水要是热了马上换凉水。 一顿饭的功夫,看到竹管里有水滴落下,刘和凑上去嗅了嗅,随后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 马上用包了软布的木塞把坛口盖好,让伙夫们连夜烧火蒸煮,漏气的地方尽量用布和茅草盖住。 饶是如此,半个时辰之后,伙房里还是充满了着淡淡的酒香,刘和不时指挥调整着,后来竟坐在柴草中睡着了。 被伙夫叫醒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还有三坛酒没有煮,刘和让他们继续烧火,现在一切正常,先回房歇息。 关羽和赵云正在洗漱,看到一身酒气的刘和,都吃了一惊,难道他在伙房喝了一晚上酒? 刘和却不作解释,让赵云先带关羽去校场,练习骑马使用武器的技巧,中午吃过饭后再去拜访张飞的桃园。 等中午他二人从校场回来,刘和已经洗漱完毕,正等着一起吃饭。 吃完饭后,刘和从桌上拿过一个小酒壶,给关羽倒了一杯酒,笑道:“云长请!” 关羽微微蹙眉,昨夜明明买了十坛酒,现在却倒这么一小杯酒,未免太小气了吧? 但刘和毕竟是主公,他不能失利,端起酒杯抬了抬说道:“多谢公子!” 酒杯送到唇边,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关羽不禁一愣,丹凤眼猛地睁开又缓缓眯了起来。 鼻翼煽动,深深地嗅着,然后小心地呷了一口,唇齿间是难以言喻的滋味,忍不住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烈酒入喉,如火焰一般,嗓子发热,旋即顺着喉咙、胸口,清晰地感觉到它流入胃中。 旋即,腹部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让人精神振奋。 这一切其实只是在片刻只见,关羽举着空杯停顿半晌,丹凤眼睁开,大赞道:“好酒!” 刘和颔首笑道:“当然是好酒。” 关羽忍不住端着杯子伸过去:“可否再来一杯?” 刘和笑道:“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桌上还有两个酒杯,全部满上,三人一同举杯。 烈酒入喉,刘和觉得这才有了几分滋味。 关羽抚须长出一口气,暗红色的脸庞泛起了红光。 赵云却连连咳嗽,吐着舌头用手扇着,一张脸更加红润。 一人三杯酒下肚,竟已有些微醺,如此烈酒,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刘和拦住了关羽,是时候再去一趟桃园了。 春日融融,喝了几杯酒之后照在身上别提多舒服了,连关羽都将这两人的烦心事抛之脑后,显得意气风发。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去见张飞,带着关羽和赵云,颇有种三顾茅庐的味道。 春风醉行客,三顾桃花园! 桃园的后门打开着,门口打盹的伙计见到刘和三人,忽然跳了起来,大叫道:“庄主,庄主,来了,他们来了——” 刘和一愣,看这情形,张飞其实也在等他们,但为什么一直拒绝邀请? 走进门,张飞正穿着短衫大步迎出来,过完年之后生意不好,杀一头猪要好几天才能卖出去,这两天都无需他动手了。 “今日怎么个比法?” 张飞有些迫不及待,这两天和高手过招,但总搞得他意犹未尽,实在难受。 “今天不比武,”刘和晃着手里的酒坛笑道:“比酒。” “比酒?”张飞一愣,旋即大笑道:“哈哈哈,有趣有趣!” 他带着三人来到草棚下坐定,里面摆满了酒缸和酒坛,底下全是大缸,向上依次是大大小小的酒坛,全都封着泥封,显然都是装满了酒的。 “说吧,怎么个比法?”张飞指着那些酒说道:“随便你们喝,今日算我请客,不收钱。” 刘和将半坛酒放在桌上,笑道:“我比你这里所有的酒都不如我这点好。” “哈哈哈,刘公子此言差矣!”张飞仰天大笑,对三人说道:“我除了练武,就只有喝酒这点爱好!不是老张吹牛,整个涿县乃至幽州,哪怕是塞外之地,只要是有名的酒,都被我买来在这里收藏。就是皇宫御酒,也很难与我所藏相比。” 听到这话,赵云忍不住撇了撇嘴,关羽捻须淡然一笑,长髯下的喉结一阵滚动。 刘和也不和他争执,只是说道:“拿酒杯来!” “要什么酒杯?”张飞不耐烦,扭身从背后的桌上取来四个碗,摆在桌上,“我们喝酒就要用大碗,酒杯那是酸儒才用的。” 刘和看着比脑袋还大的海碗,会心一笑,却故意叹道:“只恐我这酒,庄主喝不过三碗就要醉了。” “什么酒三碗就能灌醉我?”张飞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顿时一脸不满。 这比说他武艺差还难受,当即梗着脖子瞪大眼睛,拍着桌子说道:“别说三碗酒让我醉倒,就是站起来打个趔趄,便算我输,从今之后任凭公子差遣!” 刘和把着酒坛的盖子问道:“此话当真?”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张飞端起碗看向关羽:“关兄替我作证。” “也好!”关羽捻须微微点头。 酒量和武功一样,都是一点一点练出来的。 他可知道这坛中的酒有多厉害,以前从没喝过这么烈的酒,忽然爆饮,以自己的酒量恐怕一碗就要醉了,张飞再厉害,最多也就两碗。 刘和小心取下木塞,给张飞倒酒,还没倒满,就见张飞双目圆瞪,大吼道:“好酒!” 这一嗓子,吓得他瞬身一颤,差点把手里的酒坛摔在地上。 第17章 这是我的词儿 闻到浓烈的酒香,张飞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伸出另一只手,双手小心地捧着酒碗。 刘和为他倒满,笑道:“庄主,请吧!” 张飞吧唧了一下嘴,也是先嗅了一下,旋即张大嘴巴,双目放光,整张脸上的胡茬都在兴奋地抖动着。 刘和他小心翼翼的一幕,不禁想到了一个词: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但下一刻,只见张飞深吸一口,捧起酒碗,咕咚咕咚一阵响,转眼之间一大碗烈酒就下了肚。 “哈——”张飞仰着头,胡须上酒水滑落,顺着脖子到胸口,他才大笑道:“爽——” “原来世间竟有如此佳酿……” 张飞用手掌上下抚摸胸膛,从喉咙到胃部,整个胸口滚烫无比,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滋味。 “如何?”关羽忍不住抚须动问,这就他才喝了几杯,张飞却如此猛灌,总觉得有些浪费了。 “过瘾,哈哈哈!”张飞大笑,再次捧着酒碗伸向刘和,“再来!” 刘和淡淡一笑,抓起酒坛再次倒上,酒水清如山泉,看着就让人舒服。 张飞死死地盯着,快到碗口的时候才赶紧说道:“好好好,够了够了,不要浪费!” 他小心地端着碗,生怕洒出一滴来,放到嘴边先用力吸了几口,又开始狂饮,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喝光。 “嗝——”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张飞的黑脸已经发亮,双目渐红,眼神有几分迷离,抓着酒碗虚空一挥,大笑道:“痛快——” “嗷呜呜……” 笑了几声,他忽然把碗朝地上一摔,竟趴在石桌上哭了起来。 张飞的声音本就粗壮,这趴着一哭,真如狼嚎一般,听起来反觉有些好笑。 “庄主,你这是怎么了?”刘和吓一跳,赶紧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我恨啊!”张飞用拳头捶打着桌面,“我虚度光阴二十余载,今日才喝道这等美酒,以前的日子都白活了,白活了呀——哇呜呜……” 刘和一愣,看向关羽,两人都傻了眼,赵云更是疑惑得直瞪眼。 没想到世上竟会有人因为尝到美味而嚎哭! 几个大男人都不会安慰人,只好尴尬地坐在一旁看着,等他情绪稍微平稳一点再说。 刘和心中暗笑,酒鬼遇上了烈酒,不这样才奇怪呢! 孔子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 张飞这是遇到挚爱的东西,太过激动,再加上酒精刺激,所以才真情流露,足见是个赤忱之人。 这个时代的人喝的都是发酵酒,酒精度数其实很低的,而刘和只是做了个简单的提升,用蒸馏法提纯,这其实是提取酒精的一种办法。 酒精的沸点比水的要低,如果设备精良,这种蒸馏法得到的酒精含量一般在70度至85度之间,这种原酒是无法直接饮用的。 但他拼凑的设备太过粗糙,水分和其他物质也会掺杂在酒精中,只是形成质量很差的酒液,也就三十度左右,如果还要更纯,需要采取多次蒸馏法。 只是现在的蒸馏法太粗糙,十坛酒只蒸出来半坛,出酒率太低了。 不过这对关羽、张飞他们来说已经提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要知道仅仅这个酿酒办法的改进,就需要几百年的时间,刘和直接拿来用,那可是跨时代的技艺。 张飞酒量再好,也只是这个时代的浊酒,突然喝到提纯的酒液,再加上喝得太猛,哪里还经受得住? 毕竟不是什么伤心事,张飞哭了几声也就停了,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只见满脸泪痕,涕泪交流,双目通红。 这一顿折腾,加上情绪激动,已经醉了七八分,他用袖子擦着泪水,扶着桌子坐起来,身躯一阵摇晃。 刘和趁机说道:“在下诚意请庄主相助,铲除阉宦,保护流离百姓,庄主幸勿退却。” 主要现在黄巾起义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天下并未大乱,不好直言振兴汉室、共成大业这样慷慨激昂的话,没有朝廷的征招令,说这话就是大逆不道。 “公子……美意,我,我张飞岂能不知?”张飞摇晃着身躯,舌头已经有些发硬,直勾勾地看着刘和。 忽然又指向关羽和赵云说道:“关,关兄武艺高强,赵云老弟也……也有好本事,他们——还不够么?” 刘和摇头道:“如今恶党欺君,变乱四起,胡人觊觎中原,蠢蠢欲动,只以我三人之力,如何整顿这天下不平之事?” “承蒙……公子器重!”张飞摇晃着身躯抱拳,欲言又止,看看关羽和赵云,忽然低头按在桌上,叹了口气。 关羽抚须问道:“大丈夫不为国家出力,何故长叹?” 这词,有些耳熟啊? 刘和心中一动,这不是当年朝廷发榜征兵,张飞在刘备看榜文叹息时说的话? 果然张飞猛地抬头,醉眼迷离地瞪着关羽,似乎在说:这是我的词儿! 他默默地摇头,指着酒坛说道:“好……好酒,再来……一碗!” 刘和微微蹙眉,不知道张飞为何有意,却总是拒绝,忍不住说道:“我听闻庄主好结交天下豪杰,必然胸有大志,故来相请,何必屡次拒绝?莫非是在下不够资格么?” 关羽对张飞本也惺惺相惜,此时见他却不识好歹,不由冷笑道:“我看张庄主是放不下这偌大家业罢了。” 刘和心中一沉,终于也有些泄气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其实有关羽和赵云也足够了,以后还有机会再收其他名将,还是自己太过自信,太贪心了! 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安慰着自己,重新取过一只碗,默默地为张飞倒酒。 坛中酒所剩无多,已经不满一碗。 刘和暗叹,这半碗酒正如他不圆满的计划。 最后几滴酒落入碗中,张飞猛然身躯一震,重重一叹:“我张飞……今日要食言了?” 刘和笑道:“先前之言,不过是玩笑罢了,能与庄主相识一场,在下已经满足,倒不必当真!” “刘公子——”张飞一怔,扶着桌子站起来,到一旁跪在地上说道,“张飞……辜负公子一片心意,着实惭愧!只是,只是我师命难为!” 刘和闻言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赶紧将张飞搀起,说道:“大丈夫相交,贵在知心,庄主既有难言之隐,千万不必勉强。” 第18章 生米煮成熟饭 张飞坐下,此时酒劲已经上来,醉得身形不稳,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他强打精神说道:“实不相瞒……家师临终之时有过交代,我……脾性暴躁,难以……自控,非天下大乱,不可,不可为官,否则,否则……嗝——” 刘和忙让赵云去打水,张飞却拦住了他,继续说道:“否则有杀身之祸,实在是……师命难为!” “原来如此!”刘和终于明白了,是自己来的时机还不对。 既有师命在身,关羽也不好再劝,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三位都是……英雄,好样的!”张飞吐出心中块垒,又抓起半碗酒,大声说道:“来,干!” 也不等刘和几人的回应,仰头又把剩的酒全喝了。 刘和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无奈摇头,不过心中却踏实了许多。 现在看来,要得到张飞,只是时间问题。 按照历史时间,黄巾起义应该就在这个时间段,但古代消息传递极慢,从各地起义爆发到传到洛阳,再被十常侍遮掩,等到征兵的榜文发下来,估计至少还要一个多月。 “好酒,好……酒!”张飞趴在桌子上,自顾大叫着,断断续续念叨着:“刘公子,对不起,我……我食言了,食言了。” “庄主不算食言,”刘和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醉了,好好歇息吧!” “不——我没醉,没醉!”张飞忽然一把抓住刘和的手,迷离着眼睛说道,“公子是皇室贵胄……我张飞是个……屠户!三次相请,我不是不识抬举,但是我……我没办法,没办法啊!” 刘和笑道:“庄主一片豪情,我早已知道,既有师命,我自当遵从,不过其实乱世已起,只是庄主还不知道罢了!” “真 ……真的?”张飞抬了抬头,硬着舌头大声说道,“我何尝……不想报效国家,杀,杀死那些宦官,他们……他们都是我的仇人啊!” “他们是你的仇人?”刘和吃了一惊,看来张飞还有一段隐藏身世。 而且张飞的师傅必定也是一位高人,不然张飞不会如此尊敬他,一直恪守遗训、 更主要的是,他这位师傅的见地,对张飞的评价颇为准确。 历史上张飞正是起于乱世,但在蜀国实力巅峰的时候却被亲兵所害,果然只能冲锋陷阵,做不了大官。 “刘公子,我也想从军打仗……想征战沙场,我喜欢烈酒,更喜欢战斗……” 张飞趴在桌上,已经醉得抬不起头来,瓮声瓮气地说着酒话:“关云长……你是一条……好汉,我张飞……谁都没服过,就,就服你一人……” 关羽闻言一怔,眯着的丹凤眼猛然睁开,又缓缓闭上,抚须看着张飞壮硕的身躯,轻声一叹。 “张庄主,你觉得在下如何?”赵云忍不住问道。 等张飞评价的时候,他却发出了长长的鼾声,不禁有些懊恼,和张飞一战,对他刺激极大,少年人意气风发,好胜心极强,他希望得到对手的认可。 刘和哑然一笑,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坛,心中却满是感动。 张飞是真性情的人,酒后真言足见他这几日的不易,表面上豪爽狂妄,内心深处却十分纠结。 毕竟是身怀英雄豪胆之人,哪会甘于平庸? 对刘和的邀请,张飞其实早就心动,再加上有关羽这样对手的吸引,更是迫不及待,但又不能违背师傅遗命。 设身处地来想,张飞心中的煎熬比自己的企盼更难受。 沉默之中,关羽开口说道:“张翼德乃真英雄豪杰,先前打赌,如今要食言,只恐今后难以释怀,公子可有两全之策?” “自古忠孝难两全啊!”刘和慨然一叹,抬头看向天空,现在只能等黄巾起义的消息,过一段时间再让张飞实现誓言了。 赵云忽然说道:“师兄,张庄主只是说任凭你差遣,并未说一定要从军,让他去做其他事即可。” “对啊!”还是旁观者清,赵云一句话让刘和茅塞顿开,看到枝头上已经开了几朵的桃花,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云长,我若让你和翼德结拜,你可愿意?” 刘和决定,要成就一段佳话,桃园结义在后世饱受争议,不如直接坐实了。 既然暂时得不到张飞,先把他们捆绑起来,生米煮成熟饭,就不怕他跑了,征兵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到时候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关羽略作思索,起身抱拳道:“能与翼德结为兄弟,乃关某之幸也!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赵云也赶紧站起来:“师兄,也要算我一个。” 刘和一怔,这几年他对赵云也有所了解,这是个外冷内热之人,这几天和关张交往,他现在急于想融入这个团队之中,生怕将来会被排挤出去。 原本桃园三结义,是刘备、关关羽和张飞,但关羽不愿和自己平起平坐,刘和本打算成全他们两个人,如果再加上赵云正好还是三结义。 关张赵……似乎也不错? 按照五虎上将的排序,这个顺序也对,刘备其实也把赵云当兄弟,经常称呼为“四弟”,只是没有再行大礼罢了。 关羽说道:“我三人若将来都要追随公子左右,本当同心协力!若结为异性兄弟,自会同气连枝,肝胆相照。” “也好,不过此事还要先问过家师才行!”刘和向赵云说道。 这事虽然可行,但他不好做主,童渊现在是赵云唯一的长辈,必须要征得他的同意。 赵云抿着嘴点点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刘和看了看张飞又说道:“待翼德醒来,我们也要和他商议才是。” 关羽微微点头,这件事不是他们几个单方面说了就行的,虽说刘和是成全张飞先前的赌约,但结拜之事非同小可,还要征得他的同意。 招呼庄里的人扶着张飞去休息,三人从桃园出来,已经是下午时间,走在大街上,发现这几日明显衣衫褴褛的百姓增多,听口音大多都是从河北来的。 刘和知道各地的形势已经极其严峻,即将朝纲崩塌,战乱四起,但身在局中的人豪无所觉,还在日复一日地照旧过着日子。 张飞虽然还没收到,但结果已经明确,反正也跑不了,有空闲时间就到他庄上喝酒切磋,加深感情即可。 而朝廷从幽州征兵也是一个强烈的信号,战乱将起,成功拆散刘关张,接下来该为正事做准备了。 第19章 张飞的身世 下午在城内转了一圈熟悉情况,以南城流民乞丐最多,公孙瓒曾经下过令,没有文凭不能进城,城外汇聚了大量的饥民,这其实也是十分危险的。 晚上正准备吃完饭再去找张飞商量结义的事情,张飞倒先差人来请了。 刘和马上会意,立刻找了几名士兵,除了大锅之外,将那一套蒸酒的道具全部装车,带到张飞的家中。 张飞带着几名庄丁在门外等候,见刘和拉着一车东西来,上面那个木桶格外显眼,以为是一大桶白日喝过的酒,眼睛都发光了。 但他还是上前行礼客套,抱拳道:“张飞失礼、食言在先,公子还带这些东西来,实在愧杀我也。” 刘和笑道:“别的东西庄主恐怕不会接受,但这件东西却是制酒的,庄主务必留下。” 张飞一愣道:“制酒的?” 刘和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今日的酒正是此物所制,特来送给庄主。” “当真?这……”张飞眼睛瞪大,他明白这东西有多宝贵,说成是不传之秘也不为过,刘和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送来了。 这么大的恩惠,再加上食言在先,他心中有愧,更不敢再收! 却又馋那酒的滋味,刚才醒来之后,他喝了一口收藏的最好的酒,忽然觉得没有滋味了,越想念越馋,这才忍不住派人去请刘和。 赔罪当然是其一,另外也是希望刘和能再带点酒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刘和居然带着制酒的器具来,还要传授他这个秘密,反倒愣住了。 杀猪还要拜师学艺呢,更不要说酿造这种时间罕见的美酒了。 刘和笑道:“我们还是进去详谈吧?” “对对对,请,快请!”张飞让几人进屋。 客堂中已经摆下酒席,颇为丰盛,甚至还有一盘牛肉,这让刘和大感意外。 他问道:“朝廷严令不能宰杀耕牛,庄主何来的牛肉?” 张飞笑道:“公子尽管放心,这都是从塞外胡人那里换来的牛肉,可不是耕牛。” 刘和点点头,自从刘虞开放胡市以来,幽州边塞的交易更加频繁,这也是乌桓、鲜卑各族首领对刘虞敬重的原因之一。 宾主入座,先举杯见礼,一口酒下去,大家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这酒,实在难以入喉! 张飞叹了口气,抱拳说道:“承蒙公子厚爱,张飞实在无以为报,深感惭愧!公子既有招纳天下豪杰之心,我虽不能追随左右,但可助公子一臂之力,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刘和有些意外,忙说道:“庄主若有认识的高人贤士,只管推荐,只要有心为国者,我都愿意结交。” 张飞大笑道:“我自到涿郡之后,以卖酒屠猪为业,颇有些积蓄,又加上师傅所留财物,购置了不少庄田,只为救济那些江湖落魄之人,结交许多天下豪杰,今后公子需要,我可代为引荐。” “这再好不过了!”刘和闻言大喜,这不是多了个招贤馆吗? 张飞叹道:“是我食言在先,能为公子略尽绵薄之力,心中稍安了。” 刘和笑道:“我们虽有约在先,但并未说明要庄主做什么事,怎么算是食言呢?” 张飞一愣,疑惑地看着刘和,他早已明白刘和的来意,自己又遵从师父之命不能追随他,难道还有别的事? 刘和看了一眼关羽,笑道:“我等一见如故,虽然机缘未到,尚不能共事,但也不妨碍彼此结交……” 说着便将张飞喝醉时商议结拜的事情说了一遍,问道:“庄主意下如何?” 张飞愣了片刻,忽然离席而起,躬身抱拳道:“张飞不过区区屠夫,能得公子及关兄如此高看,实在三生有幸,能与二位结拜,我求之不得,我马上就让人摆香炉……” “哈哈哈,看来翼德比我们还着急!”关羽抚须大笑,扶着张飞落座,言道:“我三人既然肝胆相照,便不必急于一时,当另择良辰吉日。” “嘿嘿,是我太心急了!”张飞挠挠脑袋,又向关羽抱拳道:“以后关兄就是大哥了,我听你的。” 关羽微微点头,卧蚕眉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右手抓着长须半天未动。 刘和心中高兴,又疑惑张飞的身世,问道:“翼德祖上不是涿郡人么?” “唉,此事说来话长,”张飞慨然一叹,示意大家吃饭,说道:“我们边吃边说,容我慢慢道来。” 桌上的酒没人动了,大家都吃着饭菜,听张飞叙说身世,今后要一同共事,彼此了解是第一步。 原来张飞的父亲曾为白马县令李云属下官吏,后来李云上书批判阉宦,为大将军梁冀鸣不平,被阉宦囚禁害死,张飞的父亲受到牵累,被诬告成同党,获罪族诛,要满门抄斩。 他的老友张偃义气深重,冒死救出还是幼儿的张飞,带回宛城抚养,因两家同姓,张偃夫妇膝下无子,便收为义子,取名张飞,悉心抚养。 张偃虽是文士,但他的妻子却是个侠女,手中一杆大枪,横扫中原从无敌手,人称凤茹夫人,见文士屡被宦官陷害,却又无力反抗,从小便教张飞练武。 而张飞从小身体壮硕,臂力超群,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凤茹夫人便将绝学“狮吼凤鸣枪”传授于他。 但张飞自小性情暴躁,又好酒仗义,性如烈火,豪侠闹事,失手杀死了当地的豪族之子,官府下文捉拿,张偃夫妇只好带着张飞连夜出逃,一路北上逃至凤茹夫人的娘家涿县避难。 凤茹夫人家道中落,只剩下一位杀猪的兄长,他们便让张飞学杀猪卖酒掩饰身份,才算安定下来。 数年后张偃夫妇先后病逝,叮嘱张飞牢记教训,不可用所学的武艺仗势欺人,更不许入朝为官,但若到天下大乱,诛杀宦官奸臣之时,也可从军匡扶正义,为死去的家人报仇。 张飞牢记教训,数年间不动声色地购置田产,感叹自己身世流离,时常救济那些落魄之人,结交天下豪杰也是为了打听各地的情报,其实他随时都在准备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只是一直苦等时机不到。 众人听罢一阵唏嘘,随后各自又简单说了经历,当然还是以关羽为主,刘和和赵云的阅历太浅,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说起来关羽和张飞的身世还颇有些相似之处,都是为奸佞豪强所逼,两人又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第20章 只能有一个老大 酒虽不好,但说到至情高兴之处,大家不免又端起了酒杯。 喝了一阵愈发怀念刘和所制之酒的滋味,刘和干脆带着他们去搞蒸馏酒,一边教授方法一边交谈,几人越说越投机。 前半夜谈天说地,骂阉宦奸臣,怜百姓流离,年轻人都满腔热血,矢志报国。 后半夜把酒言欢,从刚开始接满一碗酒,四人抢着分喝,到后面只剩关羽和张飞端着碗对饮。 天还未明,四人都在酒坊的草铺中沉沉睡去,这一睡就是一整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已经蒸出一坛酒,四人又边吃边喝,宿醉加上酒意,醉得更快,又是一天过去。 赵云第一天便不敢再喝,刘和第二天实在招架不住,这玩意不光醉人,还头疼呢,别提多难受了。 第三天关羽和张飞也终于过了瘾,闻到酒香就头晕恶心,大家都跑桃园去了,这里空气新鲜,鸟雀在枝头欢鸣,令人心情愉悦。 数日交谈,四人一见如故,虽然结拜的礼仪还未执行,但大家心照不宣,把彼此都当做兄弟来看待。 按照约定的时间,一月之期已过,还不见童渊来领赵云回去,大概是路上耽搁了。 不过让刘和欣慰的是,这段时间赵云终于话多了起来,渐渐走出了丧兄的阴霾。 关羽的沉稳老练,张飞的豪爽乐观,都让他深受感触,二人都把他小弟照看,让赵云重新感受到了兄长的温情,不再感觉孤单。 招纳人才之事也都商量好,刘和让张飞尽管招用,不管是英雄豪杰还是普通百姓,只要有一技之长的都留在庄中,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挑选擢用。 张飞听说西凉大乱,公孙瓒去征兵,也意识到了危机,暗示刘和只要时机成熟,他愿意卖出所有家产追随左右。 这几日大家同桌吃饭,同屋饮酒,同榻而眠,感情与日俱增,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从庄中出来,四人依依惜别,回府的路上,关羽忽然说道:“结义之事,当听公子做主,但我当老大恐怕不合适。” 刘和一愣:“三人中以你年纪最大,你不当老大谁当?” 虽然关二爷变成了关大爷,似乎有些不顺口,但这个结局刘和还是比较满意的。 自己没有像刘备那样参与结拜,就可以避免蜀国后期因兄弟之情而意气用事的情况,这三人都是忠义无双之人,一旦效忠,结不结拜都一样。 游戏里都很难劝降,更不要说现实之中了。 分神之际,关羽却说道:“我若为长,翼德二人便会听从于我,于理不合,今后公子恐不便号令。” 关羽毕竟是历经江湖的,见惯了人心险恶,也深知豪杰忠肝义胆,那日酒席上张飞一句“听大哥的”,让关羽心中有了顾虑。 刘和这段时间煞费苦心就是为了收服张飞,结果自己当了大哥,以张飞的性情,要是以后只听自己,不听刘和的,那可就麻烦了。 关羽既然拜刘和为主,当以忠为先,义次之,帮刘和招贤纳士理所应当,但招成自己的手下就不对了,必须只能忠于刘和一人。 这个组织之中,只能有一个“老大”! 刘和很快明白了关羽的忧虑,走着路沉思片刻,笑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们以我为主,名义上就以我为大,结拜时云长只为二哥,以天为长,不设尊长,如此可好?” 关羽轻抚长须,点头道:“此法甚为巧妙。” 刘和也心中畅快了许多,虽然没有了刘大耳,但关二爷还是关二爷,张三爷也是张三爷,只是这赵四…… 想到这里,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眉清目秀的赵云,他这个排行貌似有些不妙呀? 看刘和还若有所思,关羽问道:“公子可还有需要招纳之人?” 刘和回过神来,摇头失笑道:“天下哪有那么多英雄啊,有你们三人,便足矣!” 关羽眉梢一挑,问道:“那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当然是练兵了!”刘和带着二人走向兵营,说道:“西凉已经有了贼乱,我看各地不忿十常侍者极多,流民渐多,迟早必有大乱,我们要早做准备。” 公孙瓒一走,涿县县令空缺,县丞和县尉似乎也都没什么作为,只要城中不乱,便各自混日子,这两日明显巡察松懈,混入城中的乞丐越来越多了。 三人从街上来至军营,士兵还如上次一样懒洋洋地晒太阳,有些在嬉闹赌钱,有些在帐中睡大觉,十分懒散。 守在门口的还是上次那个老兵,刘和奇怪道:“今日又是你当值?” 老兵无奈叹道:“大家都不当值,营门口没个人守着也不像话,小的还有一年退伍,张都统不让我去守城,就帮兄弟们多分担一些。” 刘和心中一动,想不到这懒散的军营中还是有责任心的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老兵答道:“小的高成,就是这涿县人,二十岁就当了兵。” 几十年还是个兵长,不是太老实就是没什么本事。 刘和又问道:“家中可有妻儿老小?” “有两个儿子,都长大成人了,现在为商队赶车送货,”高成满足一笑,叹道,“等小的退伍,拿些抚恤金,为他们购置二亩地,娶上媳妇,就再也不用这么累了。” 刘和微微一怔,笑道:“难道种地就不累么?” 高成说道:“种地总比当兵好啊,总不至于被人欺负,上头没人,一辈子也没什么盼头了。” 这是典型的只见他人好,不知他人苦! 种地的百姓何尝不羡慕吃皇粮的士兵? 刘和摇摇头,笑道:“你去城外看看那些流民,他们恐怕也在羡慕你们这些守军呢!” 被挡在城外的流民,每日也在咒骂守军,想着如果他当了守军,又如何如何等等。 高成一愣,不明白刘和这句话什么意思,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走到军营的围栏边,对面的涿郡士兵正在热火朝天的训练之中。 高成赶紧跟上去,小声劝道:“刘兵曹,你……还是不要在这里的好。” 刘和诧异道:“为何?” “对面是卢都尉……” 高成还未说完,便听对面有人大笑道:“哈哈哈,公孙县令一走,你们就不训练了吗?” 看见有人催马飞奔而来,高成脸色大变,赶紧催促道:“刘兵曹,快走!” 第21章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刘和背着手没有动,那人已经到了近前,在马上傲然俯视着几人,脸上尽是不屑嘲弄之色。 这人三十上下,两道浓眉,两鬓稀疏的络腮胡,全身戎装,倒也不乏英武之色,只是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敌意。 刘和正暗自奇怪,却见那人忽然指着自己大笑道:“这不是前几日骗吃猪肉的刘兵曹么?你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哈哈哈——” 刘和一阵尴尬,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天的事居然都传到军营中去了。 涿县的人可真够闲的! 本待以礼相见,见这人如此傲慢,也没必要自讨无趣,转身走向营房,身后又传来一阵大笑。 到了营中,刘和才问道:“方才练兵的是什么人?” 高成慌忙答道:“那是郡尉卢都尉,乃是卢尚书的大公子,因之前常与公孙县令练兵较劲,故而结怨,所以……” 原来是公孙瓒留下的烂摊子,刘和无奈摇头,既然是卢植的儿子,秉性应该不会太差,还是想办法化解误会的好,问道:“卢都尉如何称呼?” 高成答道:“卢都尉名雄,字本伟!” “卢……卢本伟?!”刘和猛地怪叫一声。 “是,就是他!”高成不知刘和为何突然失态,赶紧解释道:“卢都尉出自名门,原本也不会耻笑我们。其实都是公孙县令来了之后,非要让我们在气势上压过对方,屡次挑衅,双方才结怨。” 刘和无奈叹气,公孙瓒最痛恨的就是曾经耻笑过他的那些世家子弟,自尊心从小受到伤害,所以他见到世家子弟都没什么好脸色,遇到卢植之子自然也不买账。 以公孙瓒的性格,估计没少嘲讽过卢雄,久而久之,双方就结下了梁子,但他们又顾及刘其的面子不好撕破脸,便暗中在军营中练兵较量。 忽然又想到公孙瓒是卢植的学生,问道:“公孙县令不是卢尚书的门生么?” 高成苦笑道:“这确实不假,但据有人说,公孙县令当初还未学成,不知为何,就被卢公赶出门了。” “竟有此事?”刘和一愣,想不到其中还有其他隐情,那这两人结怨也就在所难免了。 但公孙瓒得罪了人,自己遭了池鱼之殃,估计还要为他擦屁股,真是够冤的。 关羽看不惯卢雄刚才的嚣张,沉声道:“此等世家之后,某看他必无多少本事,公子若能招来一军,我定能练得胜他十倍。” “当真?”刘和闻言大喜,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问道:“云长也懂兵法么?” 关羽点头道:“某虽不懂马战,但自学《春秋》,也曾得高人指点过兵法,所以略知一二。” “太好了!”刘和还担心关羽这么多年流落江湖,是个草莽英雄,转为领兵大将需要一个过程,没想到他早有积累准备,这可就方便多了。 他转头问高成:“营中还有多少士兵,战马、军器可都有?” “大概还有一千多人,”高成答道:“具体要问张都统,公孙县令带走了他训练过的士兵,剩下的人都由张都统代管。” 刘和言道:“快去把张都统叫来。” 高成答道:“张都统今日领兵巡逻,带兵去守城了。” 刘和微微蹙眉,营中的这些士兵只够守城巡逻,要想练兵,他就要和公孙瓒一样重新招募,但他没有征兵的权力,必须要征得刘其的同意。 见刘和不说话,高成以为刘和不悦,只好说道:“刘兵曹稍后,小的马上派人去传信。” “不必了!”刘和摆摆手,又问道,“高成,涿县和涿郡的事情,你应该都熟吧?” “熟,都熟!”高成挺了挺胸膛,自信一笑,“小的从小就在涿县长大,又一直当兵巡逻,这大大小小的事情,从坊间到县衙,基本没有我不知道的,公子要打听什么尽管问。” 刘和点头道:“我初来涿县,人生地不熟的,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将你调为我的随从,你可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高成大喜,当下便单膝跪地,“能为刘兵曹效力,是小的荣幸。”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刘和示意他起身,说道:“晚上和张都统说明情况,明日你便到署衙找我。” “多谢刘公子!”高成满脸激动。 他本以为此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完了,没想到临退伍却被刘和看中,别看刘和现在只是个闲职的小小兵曹,但他父亲刘虞可是九卿之一,跟着他说不定又有机会了。 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 看着刘和离去的背影,高成暗自握紧了拳头,抓着长矛的手禁不住有些发抖。 出了军营,刘和让赵云和关羽先回住处,他去拜见刘其商量招募士兵的事情,这可是个培养势力的好机会,如果能网罗到几个人才就更好了。 招兵不止是需要人手那么简单,还要发放军饷,吃喝住用等等都是问题,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情,用钱用粮没有刘其的支持,刘和也是孤掌难鸣。 另外城外的流民越聚越多,城内也跑进来不少乞丐,这些都是隐患,刘和打算用安抚流民的方式来招兵。 先建议刘其开设粥厂安置流民,再从这些人中挑选兵卒,有用的留在军中,年轻的分派去做事,以此来稳定人心,招募士兵,两全其美。 转眼已到三月下旬,如果历史进程没有改动,黄巾起义应该已经正式爆发,只是消息还在滞后,如果这些人听到黄巾起义,再被有心人鼓动,马上就会围攻县城, 而更让刘和担心的是,太平教的信众中不乏豪强、官员、宦官,张角被百姓奉为活神仙,许多人为了投奔张角,不惜变卖家产,千里迢迢,争先恐後,据说半途被踩死的就有万多人。 公孙瓒虽然打压了一部分信众,但那都是表面上的,暗地里涿县或许还有漏网之鱼,一旦牵涉到官家和那些大族豪强,后果不堪设想。 邹靖回到蓟城后也没有了消息,不知道公文送到洛阳没有,能不能在涿县或者幽州立足,关系到自己以后发展的根据地。 刘和现在需要尽快组建自己的小团队,为将来的乱世生存做准备,最好能尽量减少诸侯之间的战乱厮杀,保住大汉元气,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这九州山河。 三国时期诸侯乱战,百姓因天灾人祸死亡极多,人口锐减,中原元气大伤,也为后来的五胡乱华悲剧埋下了伏笔。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话可不只是说给高成听的。 第22章 刘其的算计 刘其这几日正为流民之事烦心,眼看就要春种,流民越来越多,势必会影响出城干活的百姓。 一旦饥民过多,很可能会出现抢劫暴乱,前几日从青州来的差役说那里的饥民将百姓的种子全抢了,吓得大家不敢出门种地。 白日和卢雄及郡丞等人商量驱赶流民之事,却被卢雄言辞拒绝,认为百姓无辜,应该将其妥善安置,若一味驱赶,迟早会发生暴乱。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刘和找上门来,刘其命人带到书房,两人相见,他本以为刘和是来问县令之事,却没想到刘和一开口就说安置流民的事情。 刘其一愣,想不到刘和竟会关心民间疾苦,转而猜测他可能是为了博取名声,如果能开粥厂救济百姓,传出去对刘和的名声大有好处。 他正和卢雄争执不下,此时正好借坡下驴,又卖给刘和一个人情,将来他因此事再升迁,自然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全力支持。 刘其正愁没人去办事,刘和主动请缨,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开仓放粮,县衙仓库交给刘和全权处理。 随后刘和又建议发动郡县富户一同救济灾民,不管他们自愿开设粥厂,还是出钱出力,都可减轻官府的压力,只让官府承担救灾之事,钱粮恐怕支应不了多长时间。 刘其这次却大摇其头,抚须叹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些世家豪族只顾自家利益,哪管百姓死活?这几年灾荒不断,粮价不断上升,他们更不会把自家的粮食白送出去的。” 刘和言道:“此事自然不会强求,但官府也该先行发出公文,以示表明府君一片爱民之心,他各家就算自私,也会多少有所表示,聊胜于无吧?” 刘其心中暗笑,毕竟是个毛头小子,还是太嫩了,他哪里知道那些人脸皮之厚,心里之自私?而且各家又都有背景,有些人甚至不会将自己一个小小的郡守放在眼里,哪会听他的号召? 刘和见刘其捻须沉吟,便知他的顾虑,抱拳道:“府君可先将公文发出,先在全郡宣传号召此事,以示府君一片救民苦心,再邀请城内士族大户到府衙赴宴,属下来让他们表态。”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刘其答应下来,既然刘和一心想出头,让他碰碰壁也好,让他明白人心复杂,世间险恶。 酒宴定在明日下午,救济灾民的事情先定下来,刘其嘱咐刘和仓库中必须要留三分之一的粮食备用,这是朝廷规定,怕他万一全都放出去可是要治罪的。 另外又派了五名官吏和一百精兵帮助刘和,从流民中招兵倒确实是好办法,因公孙瓒带走五百骑兵,便给了刘和八百名额的征兵权力。 刘和走后,郡丞在一旁疑惑道:“刘兵曹从未做过政事,游手好闲,恐难担此大任。” 刘其笑道:“这不妨事,我看刘公子只是想博个爱民仁义的名声罢了,过不了几日,他自会知难而退,卖他个人情又何妨?” 郡丞皱眉道:“但城外流民恐有数千之多,这些刁民贪得无厌,一旦放粥,便如跗骨之蛆,一发不可收拾,若中途而废,只恐会激发民变,弄巧成拙,反而不妙啊!” 刘其抚须冷笑道:“吾本意驱散这些刁民,奈何卢都尉执意不肯。待刁民闹事,正好以暴乱为由出兵镇压,便可借机一举扫清境内流民。” “府君妙计!”郡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刘其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妙计。 既卖了刘和一个人情,又有了出兵的理由,一旦刁民聚众闹事,卢雄也就不得不出兵了,再以流民隐患为由将其彻底驱赶出境。 “呵呵,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刘其深沉一笑,言道:“举荐刘兵曹为涿县县令的文书已经发走,趁此机会正好也可检验一下他的能力如何。” 郡丞微微点头,又皱眉问道:“府君答应明日发公文,又宴请城内世家大族,此事宣扬出去,若半途而废,岂非被人笑话?” 刘其却不以为然,捻须笑道:“此事有刘和出头,自有他去应对,我要让刘和明白一个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买他老子刘虞的帐。” “府君高明!”郡丞恍然,原来这也是刘其有意为之。 等刘和碰一鼻子灰,他就会明白,刘虞这个招牌并不是处处都管用,有了这个对比,自然会更加感念刘其对他的支持和恩情。 “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刘其抚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且记住,事后上报救济流民之事,要将责任头推到这些大户头上,就说府库粮仓耗光,他们袖手旁观,导致粮食供应不上,才引起了民变,请求下令惩治。” “遵命!”郡丞耸然动容,没想到刘其还有这一招。 此事从始至终,受益最大的还是刘其,只用刘和一个毛头小子便不动声色地立了大功,就算不能升迁,将来收拾这些豪族,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刘和回到住处,将明日开粥厂的事情告知关羽和赵云,县衙军营中除了巡逻的士兵外,其他的兵丁全都带出城维持秩序。 关羽听说刘和要主持宴会,皱眉道:“世家豪强向来贪婪自私,不欺压百姓已属不易,若叫他们救民,只恐难于登天。” “这不重要,”刘和摆手笑道:“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不见棺材是绝不会落泪的,现在我求他们不应,他们将来有求于我,才好谈条件啊!” 关羽不解道:“他们怎会反来求公子?” “现在还不好说,等我们将粥厂开好再看情况,”刘和淡淡一笑,对关羽说道:“流民固然可怜,但其中必有刁滑之徒,尤其前几日务必手段强硬,若有不服从管理者,全部驱逐出去,杀一儆百,万不可心慈手软!” 关羽双目微凛,对付刁民他最有心得,抱拳道:“公子放心!” 至于赴宴之事刘和并不放在心上,他知道这样的做法肯定收效甚微,甚至可能没人响应,但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刘和是给自己争取机会,只要官府下文,张飞那里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招纳人才了,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招兵,如果能从流民和豪杰中选出几个人才就更好不过了。 第23章 伶牙俐齿 翌日一早,高成早早便等在了院门外,刘和让他领着关羽到营中去带兵,给那些散兵游勇找些事做。 他和赵云先出了城,沿着涿水观察一番,将开粥棚的地方选在涿县城外十里处的空地之上。 这次开设粥棚可不只是为了救助流民,刘和有更深的打算,战乱将起,人口和钱粮都是根本,或许这些人将来就是他的家底了。 幽州境内最大的河流是巨马河,出于涞山,也称涞水,因水大流急如巨马奔腾之意,改名巨马河,而涿水是巨马河的支流。 巨马河在涿县西部一分为二,南巨马河流向范阳方向,北巨马河流向涿县城北,在县境内称为涿水。 涿水像一个“几”字从北绕过县城,随后南北两条河又在涿县东南处汇合,将整个涿县环绕其中。 刘和选的地方就在河水向东北流转的位置处,这里地势开阔,取水方便,也好搭建营房,当然更主要的是这里没有涿县百姓的田地,更方便开垦建设。 很快关羽带兵赶到,刘和划出了一片区域,让关羽负责扎营部署,正好可以锻炼以后安营扎寨的能力,赵云则带着抽调的三百士兵负责巡逻治安。 诸事都安排之后,刘和带着高成到府衙赴宴,高成主要是介绍涿县各家的势力和平日作为,心中也好有个准备。 刘其一大早便将官文发下,衙门和几条大街上都张贴公文告示,官兵也出城扎营,开仓救民的消息传来,城内百姓一片哗然。 有人摇头不信,也有人主动请命拿着工具到城外帮忙,同为种地之人,看到这些流亡的人,不禁有兔死狐悲之感,能帮一把是一把。 大多时候,最善良的还是这些普通百姓。 刘和感叹着,走进府衙,酒宴已经摆的差不多了,早有差役安排接待。 几个人正簇拥着卢雄走进来,他是卢家的长子,又是涿郡都尉掌握兵权,自然威望最高,各家以他马首是瞻,在涿县的影响力其实已经超过了卢雄。 两人在门口相遇,卢雄挑眉一笑:“刘兵曹,不去练兵,怎得管起流民了?” 身旁几人也都点头冷笑,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个建议是刘和提的,都怪他多事。 城外那么多流民,大家心照不宣地各守自家一亩三分地,不闻不问,任其流亡。 偏偏刘和一个刚上任的小小兵曹竟敢出头,就你长眼睛了? 刘和有什么目的倒是其次,但这会显得涿县无人主持大义,其他人岂不是冷漠无情了? 尤其卢雄更是如此,他是卢家的长子,涿县的名士,这两日正和刘其据理力争,没想到却被刘和抢了风头,虽说两人的目标一致,但这并不是卢雄想要的局面。 刘和淡淡一笑,抱拳道:“练兵和安置流民都是为了保护涿县安全。我身为汉室宗亲,又食朝廷俸禄,自当为朝廷做事,安民正是头等大事,自当分清轻重。” “哼,好一副伶牙俐齿!”卢雄脸色一沉,刘和这时候说出他的身份,显然是故意打压自己的,有暗笑自己不知轻重,脸色阴沉,冷笑道:“我劝阁下还是多做实事,少慕虚名,最后成为他人笑柄。” 刘和不以为意,笑道:“在下向来只做实事,不会逞口舌之利。” “我卢本伟没有虚妄之词,咱们走着瞧!” 卢雄大怒,冷哼一声带着众人先进了宴厅,马上便引来一阵欢迎恭维之声。 刘和神色自若随后而进,众人都在远处指指点点,并没有人上前打招呼,差役将他引到左边第三排的位置坐下。 高成站在一旁,向刘和低声介绍着前来的宾客,大多数家主并没有前来,只是打发宗族子弟敷衍,张飞虽然有些家产,但他是屠户,并不在邀请之列。 很快刘其赶到,众人见礼之后落座,刘其让郡丞将赈济流民之事又重复了一遍,随后当众宣布,因为县令空缺,此事由刘和全权主持,一下子便将刘和推到了前面。 刘和无奈,只好起身说道:“诸位,城外流民极多,只凭朝廷府库恐难救助,一旦暴乱,后果不堪设想,为了涿县及诸位的安全,还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力,渡此难关。” 话音才落,对面赵家的公子便冷笑一声,问道:“数千流民,每日南来北往不知道还有多少,刘兵曹想要救人,如果灾民都闻风而来,全都聚在涿县城外,我看才是最大的隐患吧?” 赵家在涿县是第一豪族,听说背后是十常侍的亲戚,这几年突然发迹,财大气粗,现在急需和世家结交来抬高身份,刚才看到卢雄和刘和争执,自然抢着帮卢家出气。 马上有人附和道:“对啊,赵公子所言极是,招惹流民,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刘和笑道:“赈济只是第一步,还要将他们妥善安置,这样才是长久之计,涿县人口增多,将来对大家不也有好处?” 卢雄身旁一人大笑道:“将来的好处不好说,刘兵曹的好处倒是立竿见影,你博了个好名声,我们却损失了钱粮。” “李茂才此言大谬,”刘和摇摇头,叹道:“阁下既为才能秀异之士,却不管百姓疾苦,只知钱财粮食,只恐名不副实啊!” 此人是涿县的茂才,汉代是察举制,每年公卿、诸州各举荐秀才一名,意为优秀人才,因避光武帝名讳,遂改称茂才,作为官员候补。 被刘和当面奚落,顿时脸色大变,作为一名茂才开口闭口都是钱财,确实落了下乘。 “诸位稍安勿躁!”刘其见募捐搞成了争辩,这样下去大家不欢而散,就算有人想出钱粮,也要被刘和气得收手了。 他示意刘和坐下,举杯言道:“诸位恐怕有所不知,前几日差役来报,青州一带饥民遍布,粮食种子都被哄抢,各地州县百姓都不敢出门种田。眼下就要耕种,若不能及时救助,只恐涿县也会重蹈覆辙,望各位三思。” 赵公子得意笑道:“我们有家奴仆从,区区流民怕他何来?” 刘其蹙眉道:“你赵家固然势大,但其他人的死活就不顾了吗?那些普通百姓又当如何?” 有人马上抛来不满的目光,赵公子自知失言,轻咳一声低下头端着酒杯掩饰尴尬。 另一人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把那些流民都赶走?” 刘其要的就是这句话,看了一眼卢雄说道:“赈灾其实并非刘兵曹一人提出,卢都尉也有此意,我前几日有意驱散流民,好让大家能够安心耕种,但卢都尉认为此举不仁,不可为之。” 第24章 往自己脸上贴金 卢雄没想到刘其会当众说出此事,顿时神色尴尬。 不过刘其也保住了他的颜面,将赈灾建议的功劳分了一大半到自己身上,卢雄也勉强能够接受。 见大家都看过来,他只好轻咳一声说道:“各地流民极多,陆续而来,只是驱赶并非长久之计,恐还会被家父责骂!在下以为堵不如疏,还是妥善安置为妙。” 众人一听卢雄支持刘和,全场顿时沉默下来,全都愣住了。 刘其毕竟老辣,三言两语就把威望最高的卢雄架住,让他和刘和站在一起,马上便瓦解了各大家族之前的联盟。 随后他又说道:“若要驱赶流民,卢都尉半月前就可出兵了,但他迟迟未动,就是在想一个万全之策。” 卢雄此时骑虎难下,只好干笑一声说道:“只因涿县县令空缺,无人主持大局,故而诸事耽误至今。如今既然刘兵曹愿主动担当大任,同是为众百姓和涿县安危,由他替我做成此事也是一样。” 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听卢雄说成是为他做事,刘和心中冷笑。 卢雄说白了还是魄力不够,否则以他卢家的声望和都尉的官职,早就可以主持赈灾了,甚至因为卢植的威力,大家都会一呼百应。 但他也担心因此引发的问题,比如越来越多的流民赶来,危机也就会更大,他只想赈灾,没有办法去安置这些人,更不敢承担因此带来的后果,所以一直在犹豫之中。 这时候忽然刘和出头做事,他又后悔起来,思前想后似乎他也能做成这事,所以为此懊恼不已。 这时候被刘其用话拿住,也只好强行说是让刘和替他做事,算是保住了最后的一点颜面。 不过刘和并不在意卢雄的说辞,只要能办成事就行,他现在要的是这些人口和其中的人才。 但一听卢雄竟支持赈灾,跟他一起来的人有些措手不及,纷纷低头思索对策。 赵公子马上转变口风说道:“刘府君,非是我等不愿赈灾,实在是家中粮食紧缺,马上就要种地,哪有余粮开粥厂?” “对啊对啊,我家的粮食只够吃到夏天,剩的钱还指望着买点粮食呢!” 一时间大家都纷纷摇头叫苦,有说家中人口太多,粮食不够的,也有说流民太多,根本救不过来,与其招惹他们,还不如早点驱逐干净的好。 看到大家都倒苦水,说得好像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一样,刘其无奈地看了一眼刘和,这个局面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刘和淡然一笑,向卢雄抱拳道:“卢都尉既然说要做些实事,不知卢家可否支持一二?” 卢雄暗自咬牙,笑道:“我家中虽不富裕,但余粮还有一些,自会开设一个粥棚,每日可救济百余人。” 刘和点头笑道:“我已在城外选好地址开设粥厂,卢都尉只管安排人前来,自会留好地方。” 那赵公子立刻又说道:“卢都尉既然要开粥棚,我赵家虽无余粮,倒可捐赠一些布匹钱财。” 李茂才也改口道:“卢都尉不愧为卢公之后,实乃吾等楷模,既为救助困苦百姓,我们李家省吃俭用也要凑些粮食出来。” 大家又纷纷附和起来,但都说得极为勉强,各家无不是把保命的家底拿出来捐赠,显得大义凛然。 刘和今日来,就是想见证一下这些人的真面目,原本还希望有一两个良善之家,或者有鲁肃那样目光长远,能够尽散家财的豪爽之人。 现在看来这样的人确实稀有,都是些只顾眼前利益的市侩,即便是卢雄,格局也没有多大。 很快大家都围着卢雄敬酒,恭维他仁德仗义,好像这场赈灾事情是卢雄主持的一样,完全把刘和晾在了一旁。 刘和无奈一笑,起身向刘其告辞:“粥棚还有事要做,属下先告辞了。” 刘其举杯相送,卢雄偏在此时大声说道:“在下军务繁忙,诸事有劳刘兵曹帮我去完成了。” 没完没了了? 刘和神色一冷,抱拳长叹道:“城外百姓困饿交加,生死徘徊,他们若是能吃上这样的酒席,又何必在下辛劳去救呢?” 说完带着高成扬长而去,厅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端着酒杯十分尴尬,默默地放在了桌上。 刘其轻叹一声,起身说道:“今日酒宴到此为止,将这些饭菜都送到城外,去给那些搭建营房的士兵用吧!” 众人神色讪讪,低头匆匆而去,留下卢雄看着刘其,两人无声相对,神情复杂。 涿县数千流民的赈灾大事,竟是一个才来不到两个月的少年主张去办,两人其实都面上无光。 城外一切顺利,两日之后,三个粥棚和一排简易的营房搭建完成,早就得到消息的流民全都集中到这里,有些还有体力的自发上前帮忙。 刘和先让官吏统计人数,将流民依次按照户、男、女、老、幼分类安置,并请来城中所有的大夫为那些受伤和生病的百姓治病,否则一旦传染,后果不堪设想。 征兵的人选先从男子中二十岁到三十五岁里自愿报名,等他们吃喝休养几日,恢复体力之后再做选拔。 另外只要有一技之长的人,不管男女老少,所有的工匠单独登记,哪怕是会编个竹筐也行,铁匠、木匠等等更要重点罗列出来。 其余的只要有体力的成年人,不分男女都要在先在粥棚里帮忙,可不能每天白吃白喝养活这些人。 流民在入住帐篷时就已经下令,但凡有打架闹事、不服从调度的,一律驱赶出去,不再给他们饭吃,既然还有力气闹事,也没必要在这里混吃混喝了。 官府粥厂开了三天,涿县中自愿开粥厂的只有卢植一家,他们日子虽过得勤俭,但大户人家必定有存粮,吃喝还是有保障的。 其余各家只是捐赠少量粮食布匹,有些送点钱财,更甚者派来几个下人帮忙,都只是应付一下,算是给刘其一个面子。 这么看来卢雄在大局上还算比较公正,虽然被刘和抢了风头,又被刘其架住,还是让他的兄弟亲自带人来搭粥棚,这点气度让刘和有了几分钦佩。 在营房西面给他们划了一块地,让那些各家派来的下人都去卢家粥厂帮忙,他们相互熟悉,也更愿意听从卢家人的调遣,免得故意捣乱。 第25章 骑虎难下 放粥的消息传出去,远近的流民听到消息都往涿县聚拢过来。 城外的营房越搭越宽,几日统计下来,人数已经超过五千人,堪比一座军营了,正在极大地考验着关羽的统筹能力。 只可惜这些人中青壮者却不到三分之一,自愿从军者只有五百多人,事实远比想象的残酷。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这段时间竟召集到了两百多名工匠,五花八门的还真不少,甚至连会杂耍口技的,刘和也照收不误,全都单独集中,每日多给一碗肉汤,和新兵的待遇差不多。 每日登记的名单刘和都要亲自过目,就是期待着能有什么名人流落至此,能捡个漏,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但凡能识文断字的,刘和都会找来和他们闲谈,了解他们的学识本事,虽然都是平庸之辈,但这个时代能识字写字就很不容易了,能识文断字的,曾经也算是殷实之家。 至于张飞那里,他不用开设粥厂,只响应朝廷,在肉铺外挂起旗号,到他庄中的外乡人,可以暂做休息补给,这样可以筛选掉进不了城的流民,更方便从豪杰和商人中寻找人才。 另外粥厂一开,张飞的猪肉便不愁卖不出去,去年养的十几头猪全被刘和预定下来,这样张飞也有钱去做更多的事情。 这一日正和关羽商议增加营地之事,刘其终于带着几位官员出城来巡视,毕竟粥厂是以郡守的名义开设的,他不出现一下也说不过去。 刘其骑着马从西面巡视过来,本为城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不料士兵来报却有条不紊,他好奇之下才出城,这一路看来,不由心中暗惊。 见刘和前来迎接,刘其颔首笑道:“刘兵曹调度有方,筹措得当,这粥厂布置得极好,流民也都稳妥安置,实在出乎本官意料。” 刘和抱拳笑道:“还要多谢府君全力支持,百姓都感激府君仁德,百口称赞。” 刘其抚须而叹,神情有些复杂,城外的人越多,他就越担心,不管刘和用什么手段管住这些人,一旦断粮,饥民可不会听他的话。 下了马一同到草棚坐下,刘其言道:“只可惜那些世家富户,只顾自家享乐,却不管百姓死活。” 刘和点头道:“如今流民已近七千,每日消耗极多,如此下去,府库中有多少粮食也不够用,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 刘其正为此担心,皱眉道:“这正如塞池截流,一旦崩塌,洪水难当,这该如何是好?” 刘和说道:“流民自中原、河北各地而来,每日源源不断,堵不如疏,必须要尽快想出安置之策。我看涿水北岸下游诸多平地荒田,无人耕种,可让他们去开垦种地,眼下正是春耕时期,到了年底便可丰收了。” “唉,这谈何容易?”刘其摇头道:“不说等到秋收还要半年时间,就是这种地的种子,我们也没有多少,再去收购,府库也没有银钱了。” 刘和言道:“只要府君同意这么做,剩下的事情属下去解决,近万流民,若不早做安置,恐怕积重难返。” 刘其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听刘和之言,为了一点虚名开设粥厂,流民散落各地,还能将他们驱散,现在集中了这么多人,轻易不敢动了。 此时骑虎难下,只好说道:“幽州本是苦寒之地,每年尚需冀州、青州拨运钱粮接济各地,今年的钱粮六月才会运到,你能有什么办法?” 刘和淡淡一笑,说道:“这件事还要着落在城中那些大户身上。” 刘其看他的笑容透着古怪,忙提醒道:“他们要么是本地豪族,要么在朝中有人,你可不能乱来。” 刘和笑道:“这我自然明白,但他们可曾想过,一旦这些流民造反作乱,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刘其摇头失笑道:“百姓作乱,自有官兵平叛,他们纳了税,便觉高枕无忧,哪管得这许多?” 刘和缓缓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不做善事,必会遭到报应的。” “只凭天意恐难做事,”刘其觉得刘和还是太天真,摇头失笑。 转头看了一眼密密匝匝的营房,正色说道:“涿县城外之事,你全权定夺,切忌不可逼反这些流民。府库粮食还能支应一个多月,若一月之内还想不出妥善之法,我只能另想办法,将他们分批遣散各地去了。” 刘和抱拳道:“请府君放心,我自有办法。” “你可不能乱来!”刘其再次提醒刘和。 刘和点头答应,带领刘其在营中转了一圈,在一片感恩声中半忧半喜地回城去了。 得到刘其的支持之后,刘和马上开始制定屯田方案,这是为将来的军屯和民屯作试验。 这段时间他带着高成将涿县周围的地形熟悉了一遍,发现涿县周围地势平坦,水源充足,不但有田地荒芜,还有许多可以开垦的区域。 涿县是后代的保定北部区域,原本就是燕国的城邑,这里一马平川,良田沃野,水利丰富,在春秋时便是富冠海内的膏腴之地。 刘和决定将开垦的地区定在“几”字左下角的位置,先在在河岸两侧种地,保证灌溉方便,先把今年的粮食问题解决。 等局势稳定,人口增多以后,再逐步向东开拓,在城南开辟出一大片官田,让这个“几”字下方形成闭合,这样开渠也会更为方便。 这是一片试验田,所以刘和格外认真,先找来涿县的地图参考,将那些挑选出来的读书人集中到一起,大家一起商议规划田地和房屋,预留官道、河道等等。 做好了初步的草稿之后,便让熟悉地形的人带着这些人去实地考察,最后绘制出一副完整的田舍图。 在规划的同时,将所有的百姓集合起来,除了老少之外,全都派去挖渠修路,先把主干道做好,老人和孩子则做后勤,让这些人有事做,才不会闲得生乱。 分派任务的同时,刘和传下一道命令,田地开垦出来之后,将会按照各家人口分与田地,由他们自行耕种,十年不会改变。 消息传出,全营一片震动,盖房子分地,这无疑是让这些流民有了栖身之所,而且还有十年不变的土地耕种,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房子和田地都是自己的,根本无需鼓动人心,大家都干劲十足,尤其经历了流亡的人,对此机会格外珍惜。 第26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分地的消息传开,邻近的流民更如闻到血腥的鱼群一般,蜂拥而来。 甚至还有邻县邻乡的官员大肆宣传,主动发放干粮,让当地的流民都赶来涿县,减轻自己地盘的压力。 随着聚集的流民增多,征兵终于也有了气色,已经招了一千三百人,都交给关羽训练,人越多才越容易挑选精锐,其中淘汰的部分则作为民兵协助治安。 一场万人大生产运动在涿县城外浩浩荡荡地开展起来,大家分工明确,连妇女老人都下河打渔,谁要是偷懒不积极,不但吃的少了,以后分地也会少,更甚者被当场揪出来轰走。 这边荒地里干得热火朝天,河岸边有不少富家子弟都来看热闹,他们鲜衣怒马,踏青游玩,在远处指指点点,显然不相信刘和能做出什么结果来。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修路的、挖渠的、盖房的、打铁的,甚至连帮忙推车捡柴禾的孩童们,都喊着这样的口号。 百姓们热情似火,他们的希望正如这春草一般,不断生长着。 只要有了土地和房屋,谁还愿意流亡造反? 刘和深知这一点,现在只要粮食供应得上,暴动的隐患就会逐渐消除。 刘其听到消息大怒,忙到城上察看,只见沿河两岸黑压压一大片营房,百姓如蚂蚁一般聚拢,他吓出了一头冷汗。 顾不上去责怪刘和,反而立刻下令,从邻县的府库中调拨粮食来支应,不管土地用多久,先保住县城的平安才最重要。 但刘和还不知足,竟又主动来找他要种子和耕牛,另外农具不够用,县衙府库里能用的东西都调拨了,依然十分紧缺。 刘和想把郡县府库中那些暂时用不上的兵器全都拿出来,召集铁匠打造农具。 刘和的理由也很简单,只有先保住这些百姓,才能继续征兵,有了士兵才会有人使用这些兵器。 刘其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但耕牛之类的确实没有办法,这玩意涿县也没有多余的,不能造也不能产,只能请邹靖帮忙。 最头疼的自然还是粮食种子,没有耕牛可以用人力代替,农具不够可以让百姓轮流干活,但种子没有,这一切可就白忙活了。 百姓家中的种子并无多少,彼此之间还要借用,那些富户更是一毛不拔,他们已经捐过一次钱财,显然不会再支持了。 刘和派人把府库中的铁器全都运走,召集铁匠和工匠连夜赶造农具,自己又来找张飞。 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转眼就过了七八天,四人连见面喝酒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飞已经打造了一套蒸馏器具,不过他秘密保存起来,蒸馏酒虽然能赚大钱,但产量实在太低,现在又是缺粮食的时候,可不能随便浪费。 这套模具除了酿造他自己喝的之外,并没有大量酿造,另外也是为了找出器具的不足以便以后改进。 刘和顾不上喝酒,从张飞这里挑选了二十名绿林人带回营中,将关羽叫来一同分派任务,当夜这些人各带着一队新兵离去,悄悄潜入到周围的山林之中。 接下来的几日,涿县周围忽然盗贼四起,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劫行人,好几家的公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抢得只剩一条内裤回家。 另外还有些人冲入正在耕作的田地里,将种子和农具全部抢走,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不仅县城外骚乱,城内也同样不得安宁,今日赵家被偷了,明日李家的钱柜被撬了,偏偏涿县没有县令,有冤无处诉,搅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受害之人无处伸冤,都找到了郡守衙门,刘其闻报大吃一惊,埋怨刘和惹祸,如果不是他吸引了三教九流的人聚拢到涿县,哪会有这些事情? 县城的士兵只够守城,他将卢雄叫来,准备让他协助巡逻但警戒,刘雄却发现前来告状的竟都是城中大户,普通百姓却没有一人被抢,一家被偷。 刘其何等老辣,马上便猜到了这就是刘和所说的“报应”,当下心照不宣,以涿县县令还未上任为由推脱,打发了这些人。 卢雄也恨这些人自私自利,一毛不拔,活该他们倒霉,反倒觉得此举大快人心,也在军营中装作毫不知情。 但随后几日情况越发严峻,眼看到了三月底,这些大户人家的地里要是种不上粮食,到年底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各家每日派出家丁护院保护,但出城后被打得浑身带伤,叫苦连天,不少人直接逃走,有些竟混到流民中分地去了。 各家无法自保,损失惨重,只好又来求刘其,请他派兵剿贼,保护百姓安全。 刘其此时完全倒支持刘和,这也是帮他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当初自己设宴请客,笑脸相请,这帮人没一个买他的帐,吹嘘自家的护院有多厉害,现在终于撑不下去,反过来求自己了。 以郡里的兵力是戍边所用,不能随便调用为由,又推托了两天。 各家的护院和家丁接连受伤,无人可用,他们不敢出门,但盗贼进入家中如入无人之境,闹的大家日夜不宁。 他们再也忍耐不住,带着礼物上门,甚至好几家的族长亲自出动,这段时间他们也打听到了消息,被抢被偷的大多是刘其宴请过的人,哪能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终于,刘其松了口,收下了礼物! 但涿郡的兵力他确实无权调动,要有刺史或者朝廷的调令才能出动,他们要想请官兵保护,就去找兵曹刘和。 那些人一听傻了眼,半月前他们奚落刘和,不肯支持救灾,现在要去请他帮忙,这小子会买账? 有人又私底下来找刘雄,想请他帮忙,或者代为说情也行,但刘雄躲在军营之中,谁也见不到他,无奈之下只好他兄弟卢俊帮忙! 众人又带着礼物,各家派出代表一起出城去找刘和。 刘其闻报大笑不止,既然是刘和下的套,就一定有一张网在等着他们。 此时才发现刘和人小鬼大,或许他在当初请自己设宴请客的时候就已经想好此计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剿匪”,非刘和亲自出手不可,就算派卢雄出兵也无济于事。 “刘公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刘其一声长叹。 这段时间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竟把一万多流民管理得有条不紊,还团结一心,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 刘其此时反倒有些好奇,刘和想出来这个办法,到底会怎么对付这些人。 第27章 做最坏的打算 这一日刘和正在和几名组长商议采伐林木之事,高成来报,卢家二公子卢俊求见,还带着城中许多世家富户的人。 刘和知其来意,打发走了众人,到帐外迎接来人,城外的营房比较简陋,大家还坐在河边的草棚之下会面。 卢植目前有二子一女,老大卢雄领兵,次子卢俊在家中学文,但刘和却没听过这两人,他只知道卢家后来有个卢毓还不错,在曹魏当了大官,应该现在还没有出生。 他派出去的那帮人并没有抢卢家的人,也没有干涉卢家的事情,卢俊曾在城外开粥厂,这些人请卢俊为代表,才方便和刘和对话,也是看中卢家的声望,说话比较有分量。 但刘和显然不会买这个帐,他现在眼里只认钱和粮食,除了这两样,其他什么都免谈,这些人不出钱出粮,刘和也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他带着众人观看流民营房,一万流民活生生摆在眼前,大家也都看到了,管束这些人就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有余力去管他们这些人? 要想让城内外安定,大家就要赈灾,每家按照土地人口,提供相应的钱粮,将所有人都安置下来,只要流民有了吃喝,自然就不会偷盗抢劫了。 而且刘和还暗示,这还只是小打小闹,府库中的储粮不足半月,一旦粮食告罄,这些人没有了吃的,可就不只是在城外抢劫这么简单了。 若发生什么动乱,他是个外乡人,拍拍屁股就能走人,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本土之人。 这番话可把大家气得不轻,一个小小的兵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卢俊见刘和不买他面子,也拂袖而去。 第一次会面大家不欢而散。 他这番话倒也不是完全是危言耸听,很快黄巾起义的消息就会传来,听了其他各地的情况,就不信他们不怕。 这几日各县又运来了一些粮食备用,赈灾的粮食暂时不缺,刘和也不着急,但受损失的是这些大户人家。 有官府保护,他们才是世家豪族,没有了官府保护,他们连个屁都不是。 显然这些人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吃一堑才能长一智,他们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过下次,条件可就不只是送钱粮那么简单了。 其实刘和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新规划的区域外修筑了一圈土墙,如果贼兵真的杀来,他只需要守住河边的土地,城里的死活可就顾不上了。 黄巾军虽然无组织无纪律,但城外的这些都是流亡百姓,想必他们也会有同情之心,不会强行攻打。 流民何苦难为流民? 再说了,现在手下有关张赵,自己也不是不能上阵,谁怕谁? 虽说刘和现在只在晨曦时分和关张赵勉强交手,但他已经知足了,这三人都是这个时代超一流的武将,能和他们对战三十余合,自己最起码也跻身一流武将。 如果连区区黄巾军都对付不了,何谈将来平定天下? 刘和做最坏的打算,也在抓紧时间做着最充足的准备,先想办法盖房种地,后面的粮食供应问题实在不行就去抢黄巾军的,以战养战。 在刘其等人看来,刘和这是作茧自缚,甚至引火烧身。 但在他们无法预料的未来,刘和却早已想好了出路。 接下来的几日,盗窃抢劫之事频发,甚至有些护院被杀,涿县再也不复往日的平静。 各家怨气冲天,惶恐不安,却也有百姓暗中拍手称快,虽然他们的日子也不算好过,但看到这些大户人家遭难,就会觉得莫名开心。 他们不愿向刘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低头,只好继续向刘其施压,请他出兵剿贼,甚至扬言官府再不作为,他们就要上告朝廷。 就在刘其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忽然邹靖派人送来急报,广阳郡境内出现民变,暴民正是太平教的民众,他们以黄巾裹头,起兵造反,围攻蓟县,请刘其立刻发兵支援。 刘其闻报大惊,庆幸刘和及时安抚了那些流民,不然涿县此时恐怕也危险了,轰走了那些烦人的世家代表,马上派卢雄带领五千精兵驰援蓟县。 蓟县距离涿县不过二百里,这些人也终于意识到了危机,连夜又来找刘和,却发现刘和不在营中。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赶紧四处打听刘和的下落。 刘和此时正带着关羽和赵云在张飞家中饮酒,倒不是闲来无事,而是童渊到了,他是来接赵云上山的。 赵云因为还未出师,要先带回继续练武,多则五年,少则三年,等到出师之后自会下山来与他们会合,虽然不舍,也只能暂时分别。 张庄后院的桃园中,新增了一座香案,上面摆着猪头、羊头,鸡鸭鱼和鲜果等祭品,香炉内三炷香已经烧了一半,青烟在朦胧的月色下袅袅升起。 就在黄昏时分,童渊亲自为关、张、赵主持了结拜大礼,三人义结金兰,相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拯救苍生,匡扶汉室,矢志不渝! 礼毕之后,大家又以晚辈之礼见过童渊,童渊在太行、幽州一带颇有威名,关羽和张飞也都慕名已久,如今又是赵云的义兄,拜见理所应当。 酒过三巡之后,童渊长叹一声,告知众人,冀州太平教教主张角起兵造反,自称大贤良师,九州同时响应,天下震动。 各地州府官员被杀,但朝廷却还未及时出兵,恐怕要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让他们早做准备。 刘和心中震动,关羽抚须闭目,张飞则眼睛一亮,他们各自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刘和叹道:“黄巾之乱,虽由张角三兄弟蛊惑人心所致,但也是朝政糜烂,官逼民反,将来平定贼乱,也要肃清朝纲才行,否则治标不治本,各地还会民变不断。” 童渊抚须颔首道:“此言有理,但太平教众遍布天下,恐难一时平定,最好能擒杀贼首,方能拯救苍生。” 刘和心中一动,问道:“师傅此时下山,想必定有指教。” 童渊笑道:“公子虽在枪法悟性上略逊于云儿,但为人聪慧,处事干练却远超于他,我此行耽搁,确实是因听说太平教之事,临时做了些其他之事。” 刘和蹙眉道:“莫非是与徒儿有关么?” “正是!”童渊缓缓点头,将他来时拿着的一捆东西放在了桌上。 刘和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个四五尺长的青布包裹,看起来有手臂粗细,童渊缓缓地解着上面的麻绳,并未回答。 刘和抬头看去,发现他神情凝重,眼眸深处,似乎还有一丝……犹豫? 第28章 童渊的大礼包 三人凝神观看,随着童渊缓缓打开包裹,却见里面是两截铁棍,在灯下散发出幽幽冷光。 半截为枪柄,半截为枪尖,枪头处为紫色的龙头,枪尖从龙头里伸出来,更像半截剑刃,上面寒光如水波一样流转着。 “这是……枪?”刘和心中疑惑,这杆断枪有什么来历? “不错,枪!” 童渊认真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两截枪柄抓在手中,前后相对,对准之后双手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轻响,整个枪身便融为一体。 “龙首……轩辕枪——” 童渊单手将枪抓在手中,微微斜举指向天空,双目微凛,一股顶天立地的气势浑然天成。 “龙首轩辕枪?”刘和心中一阵狂跳,听名字够霸气,猜测这应该就是送给自己的。 呼—— 轻轻抖了枪花,童渊将枪重新放回桌上,从尾到头又扫试了一遍,目光最后停在了枪尖的位置。 半晌之后,他才看向刘和,抚须介绍道:“此枪长一丈一尺三,重三十二斤,枪柄为陨石寒铁打造,枪端龙头乃是炼铁红铜雕勾而成,枪头……”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枪头为龙舌,乃是轩辕剑的残片!” “轩辕剑?”刘和惊呼出声,一旁的关羽和张飞也吃了一惊,彼此相看一眼。 轩辕剑传说中是一把圣道之剑,由轩辕帝采首山之铜铸剑,其内蕴藏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的神剑,这玩意真的存在? 童渊点头道:“此乃轩辕剑之残片,三年前我在涿鹿正是为寻找此物,正好遇到公子一家人返回洛阳,大概也是天意。” 刘和咽了口唾沫问道:“这杆枪真能斩妖除魔不成?” “这倒未必!”童渊摇了摇头,笑道:“但此枪头锋锐无比,可破坚甲。” 刘和松了口气,倒不是说这杆枪多厉害,而是这个世界还算正常,否则还要和妖魔鬼怪战斗,那可要彻底迷糊了。 童渊抓起枪送到刘和面前,言道:“你我师徒一场,临别之际,为师也没什么可送,便将此残剑打造为枪,赠与公子。” “多谢师父!”刘和老老实实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接住。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加上童渊这三年的照顾和授艺,值得自己认真一拜。 枪柄冰凉,上面居然还有一圈圈细小的螺纹,大概是怕出汗防滑用的,肉眼却看不出来,可见工艺精湛。 双臂微沉,长枪便接在了手中,虽然略微有些沉重,但不影响使用,如果早上有了那股怪力,应该会更加趁手。 这时候的重量和后世不同,三十二斤远没有后世的重,刘和常年练武,现在已能使用,更何况以后还要继续练武成长,显然童渊早已将这一切算在其中了。 “起来吧!”童渊拍拍刘和的肩膀,说道:“若机缘巧合,你能用此枪杀死张角,用他的法杖之血浸泡断口三日,枪柄缺口便可浑然一体,无坚不摧。” 刘和一怔:“张角的法杖还会流血?” 童渊双目微凛,说道:“张角以治病为名蛊惑人心,实则暗中杀人以祠天,此法杖便是用活人之血献祭,所用皆邪术耳!” “原来如此!”刘和握紧枪柄,咬牙道:“此等恶贼乱我大汉朝纲,蒙骗坑害百姓,徒儿一定手刃贼酋。” 童渊点头道:“这几日你们所作之事,为师都看在眼里,公子贵为皇室宗亲,兴复汉室义不容辞,将来铲除凶恶,必有一席之地。” 刘和抱拳道:“多谢师父栽培,徒儿一定铭记在心。” “时辰不早,为师先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童渊背着手转过身,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带着赵云就往外走。 刘和忙说道:“天色已晚,师父不如休息一夜,明日再走不迟。” 童渊已经迈不出门,笑道:“为师与人相约清明相会,这几日行程已有耽搁,要尽快赶回去了。” 刘和无奈,推了一把还在发愣的张飞,低声道:“快去给师父准备一壶酒来!” “哦,是是!”张飞会意,赶紧跑到后面去装酒。 到了桃园门口,刘和正准备去牵马,童渊却说道:“不必了,此马也是为师送你的,此乃乌孙西极马,名曰紫电骕骦驹,极通人性,你要好生照看。” “多谢师父!”刘和心中感动,没想到童渊的大礼包还挺齐全。 这匹马刚来的就发现它神骏高大,只是身上盖了一层青布,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 说话之间,张飞装了一皮囊蒸馏酒拿出来,这种皮囊是出入塞外的商客常用的水囊,也有用来装酒的,携带十分方便。 “师兄,二位兄长,云告辞了!”与肝胆相照的兄弟分别,赵云有些不舍,眼里泪光闪闪,抿着嘴说道:“我一定早日学成武艺,下山来与你们会合。” “下次再回来,我恐怕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刘和笑着,几人一直将童渊送出东门,城外居然还有人接应,目送他们骑马扬长而去,大家才怅然回城。 到了园中,张飞迫不及待地跑向那匹马,大笑道:“公子,这匹马比我的乌骓马还高大,我看一定是匹千里良驹。” 唏律律—— 张飞还未靠近,那匹马便扬起后蹄踢了过来,吓得张飞赶紧向后退开。 刘和也心中激动,之前进城的时候,童渊特意让他骑过这匹马,大概就是为了适应,他走过去时,果然那匹马昂首低声嘶鸣,刨着前蹄摆动长颈。 月上中天,刘和深吸一口气,将它身上的青布扯下,顿时三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这匹矫若游龙的骏马震惊不已。 只见这马毛色为银灰色,并不是纯白,高大威猛,体态遒劲,鬃毛也是卷着的,如同大波浪一般,马头正中心有一道闪电模样的紫毛,更显得气质高贵,傲气凌人。 “好马,果然是好马!”张飞回过神来,大叫道,“好一个紫电骕骦驹,这比我那乌骓马强多了,不愧是西域天极马,哈哈哈!” 关羽也在一旁捻须频频点头,丹凤眼开阖之间,精光闪烁,没有英雄不爱宝马的。 刘和喜爱至极,忍不住轻轻抚摸着坐骑的大波浪,这马也低下头,用马头触着刘和的肩膀和脑袋,蹭来蹭去,显得十分亲昵。 “请问刘兵曹在庄上吗?” 就在三人品评紫电骕骦驹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小心翼翼地叫喊着。 第29章 你这是抢劫 “什么人?”张飞一声暴喝,如雷名一般滚滚而出。 “张庄主……我们,我们是来见刘兵曹的。”外面的人受了惊吓,语气有些慌乱。 张飞看了一眼刘和:“公子要不要见他们?” 刘和笑道:“这段时间多亏翼德找的人办事得力,不然他们也不会又来找我。” 张飞大笑道:“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劫富济贫都是好手,除了我指的那几家,绝不会骚扰别的百姓。” 刘和微微点头:“那些平日为恶的家奴也都杀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和他们谈谈了,庄上可有地方?” 张飞说道:“园子后面有一间我平日练字的书房,可以谈事。” “翼德还练字?”关羽猛地瞪大了眼睛,抓着长髯不可置信地看着粗豪如熊的张飞,似乎很难想象这个场景。 刘和对张飞善书画倒是有所耳闻,此时听他自己说起,倒也好奇起来,笑道:“如此我们先去,翼德派人将他们都引到书房来。” 张飞点点头,马上招呼家丁去把那些人从后院带进来,前面的院中这段时间住了许多外来之人,万一被他们碰到个晚上外出过的,可就麻烦了。 张飞带着刘和和关羽来到书房,房间并不大,但显得十分雅致,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字画,有美人,也有山水,隶书工整,和草书豪迈,与前堂杀猪卖肉的场景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这些都是翼德所作?”关羽惊得长髯在手里打了好几个卷,瞪大眼睛四处观望。 “嘿嘿,平时闲来无事,偶尔写写画画,”张飞倒有些赧然起来,挠着头干笑道:“不登大雅之堂,所以只敢在这里偷偷消磨时间。” 刘和看着那些草书遒劲张扬,自己根本认不出来,倒是美人图画极多,各具神韵,几幅山水画也十分逼真,不禁赞叹连连。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呐!”关羽慨然长叹,他以为张飞只是个杀猪卖肉的武夫,现在对他的印象又大为改观。 刘和笑道:“如此说来,翼德将来必是一员文武双全的大将了。” 正说话之间,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家丁领着七八人进了书房,这次不再是先前的那些公子管家,全都是各家的主事之人。 这段时间他们的护院被打,种子被抢,钱财被盗,甚至几位得力的家丁被杀,没有了这些护卫之后,他们胆战心惊,度日如年,再等几天,恐怕自己的脑袋都要保不住了。 这些人虽然平时势力不小,但从不敢和张飞作对,张飞从不犯事,但更不怕事,惹了他的人无不被他打上家门,讨回公道。 有几家曾和张飞起冲突,被他一人打得所有家丁屁滚尿流,偏偏又不能告官,从此再也不敢冒犯。 连夜打听到刘和在张飞庄上,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找,虽然张飞让他们进来,却有些胆战心惊。 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房间里有些拥挤,刘和负手扫视众人,这次卢家的人没来,看来也是不想掺和此事了。 关羽和张飞站在他身后,身形高大,灯下一个眯着眼,一个瞪着眼,神情愈发可怕,如同两尊凶神一般。 赵家主咽了口唾沫,强笑道:“刘兵曹,今日涿县内外盗贼猖獗,危害百姓,刘府君请你尽快派兵剿贼,人命关天,千万不要再拖延了。” 刘和长声一叹:“是啊,人命关天,我可是半刻也不得闲暇。” 赵家主诧异道:“那刘兵曹在这里是……” “我这是来请张庄主帮忙啊!”刘和看向张飞,笑道:“府库中粮食不够,工具也缺乏,诸位家中也缺粮,我只好来求张庄主,请他资助一些钱粮、猪肉等等,也好解燃眉之急。” “不错,我已经答应送出十头生猪,五百石粮食,”张飞上前一步,冷然扫视众人,“我可不像某些,平日里只知道欺压百姓,哪里会顾他们的死活?” 李家主忙笑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也愿意捐赠钱粮,助刘兵曹赈灾,还望刘兵曹把城里的事情也管一管。” 刘和挑眉一笑,问道:“不知各位能出多少,如果还和上次一样只救一两百人,杯水车薪,不要也罢!” 赵家主赶忙说道:“我们各家愿出粮食三百石,钱五千,另外再出五亩地的种子,你看如何?” 张飞闻言大怒,沉喝道:“哼,我一个屠户,都要出五百,你们才出三百,岂有此理?” 李家主推了一把赵家主,赔笑道:“那我们也出五百石。” 刘和微微蹙眉,叹道:“城外一万多百姓,他们性命攸关,你们这些粮食只够吃一天的,不要也罢。” 赵家主脸色微变:“那刘兵曹的意思是?” “我还是原来的条件!”刘和淡淡一笑 ,“每家按人口和田产捐赠,一亩地五石,一人一石,这样大家都公平。” “你……你这是抢劫!”赵家主大怒,指着刘和抖抖索索地说道:“刘兵曹,你可知道,一亩地丰年才产粟一石半,你要收五石,与那些强盗何异?” 刘和笑道:“强盗会杀人,在下却不会,还会保护你们,而且我早就说过,等秋收之后,各家捐赠的钱粮,我会照数分三年返还。” 这些大户家族下面都分了许多家,动辄土地上千亩,甚至有良田万顷,家中人口上百,刘和的这个条件是要拿走他们一半的家产,谁能接受? “抢劫,你这是抢劫,”李家主气得脸色铁青,大叫道:“三年后我们要这些钱粮还有什么用?” 刘和冷笑一声,扫视众人:“各位若不顾城外那些人的死活,不出数月,涿县的下场和蓟县就会一样,我想知道,到时候饥民围城,你们的命重要,还是钱财重要。” 赵家主脸色涨红,指着刘和说道:“当年刘公仁慈宽厚,人人称颂,没想到刘公子却如此心狠手辣,你你……” “主人,大事不好了,强盗杀进家里去了,杀人……杀人放火——”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闯进来好几个人,全都满头大汗神色惊慌,有两人身上还沾着血迹。 “刘和,与贼人勾结,你好大的胆子……” 这里面好几家的家丁,众人闻言大惊,再也顾不上颜面,大骂刘和一顿,急匆匆地离去。 耳边清静下来,刘和摸了摸耳朵,对张飞说道:“你要叮嘱那些人,千万不要滥杀无辜,更不可胡乱放火搞破坏。” “嘶——”张飞吸了口气,蹙眉道:“今日兄弟们都在家中喝酒,没有人出动啊!” “有人浑水摸鱼!”刘和一阵蹙眉,马上反应过来,连日出现盗窃之事,很可能有人借机而动,对张飞说道:“翼德快去清点,看看所有人是否都在。” 张飞赶忙去查点人数,刘和和关羽则继续欣赏张飞的大作。 第30章 黄巾之乱 月过中天,已到半夜,涿县城内忽然几处大火,喊声四起。 郡丞连夜来至府衙报信,刘其穿着睡衣在房中睡眼朦胧,不耐烦地听着。 听罢慵懒说道:“区区盗贼,何足挂齿?你追随我这么多年,怎么遇事还如此慌张?” 郡丞忙道:“这次可不同了,贼人直接撞门闯入,不但放火,还杀人。” “嗯?”刘其眼睛一整,旋即又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道:“不必惊慌,遇事要冷静,为官者当喜怒不形于色,方能纵观全局,先派人去查查吧!” “遵命!”郡丞急匆匆地去了。 刘其蹙眉道:“刘和这小子……搞得什么鬼花样?” 他叮嘱过刘和不可杀人放火,把那些世家豪族得罪的太过,更不能伤及无辜,怎么出现了强闯宅院的情况? “府君,大事不好——”刚准备回去再睡,郡丞又惶急跑回来。 “还有何事?”刘其懊恼起来。 郡丞满头大汗,比先前更慌张,声音颤抖:“禀府君,城中民变,四处烧杀,请速速出兵镇压。” “什么民变?不就是几伙盗贼么?”刘其大怒,沉声道,“速去找刘和,让他带兵处理,不可再闹了。” “好像……是黄巾军。” “什么?”刘其脸色大变,怒喝道:“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快,快让赵都尉出兵。” “遵命!”郡丞忙去传令。 “来人,来人呐——”刘其大喊,准备更衣出去查看情况。 他没想到黄巾军会在这个时候叛乱,早上卢雄带兵刚走,晚上他们就起事,显然是早就蓄谋已久,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主人,属下恭候多时了!” 门口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刘其浑身一震,转过头来,见是护卫向远,他头裹黄巾,手拿钢刀,狰狞而笑。 刘其吓得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床上,厉声喝道:“向远,你……你敢谋反,你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你们这些狗官,只会贪赃枉法,欺下瞒上,”向远横刀走进来,狞笑道:“这几年我见了多少肮脏之事,也该送你上路了。” “向远你敢……来人,来人……救命啊——” 刘其脸色苍白,躲进床帏里,声嘶力竭地大叫,他哪里想到自己的护卫会成为黄巾军。 “主人,叫你死得明白,小人名叫程远向——”那人冲到床前,举起钢刀嗔怒大喝道:“五年前被你诬陷害死的程家一门,你还记得吗?” “你……啊——” 刘其大惊,当年他为了给公孙瓒报军功,将程家诬陷为暗通乌桓的奸细,没想到身旁隐藏着仇人之后。 一声惨叫,刘其被程远向一刀刺进心窝,咬着牙狠狠地转了两圈,转身扬长而去。 郡丞再回到府衙的时候,看到刘其被人杀死,吓得直接晕了过去,等差役赶到,城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刘和还和关羽、张飞二人还在商议,这段时间确实是张飞找的人去捣乱,但今晚并没有行动,到底是什么人浑水摸鱼? 不多时外面忽然传来吵闹之声,几人出门一看,见是一群头戴黄巾的百姓来冲张飞的肉铺,正和家丁打斗。 “不好,是黄巾贼趁乱闹事!”刘和见状心中一沉,马上对关羽说道:“云长速速出城,召集士兵看守营寨,若有闹事者,格杀勿论!” “公子小心!”关羽知道事态紧急,赶紧出城。 刘和回到桃园,拿起还没试过手的轩辕枪,准备牵马赶往府衙,张飞也拿着杀猪刀赶来,说道:“我随公子一起去!” 刘和摇头道:“贼军就在庄外,我看他们早有预谋抢劫各大豪宅,你还是守住庄院。” 张飞冷笑道:“庄中有五六十豪杰在,区区蟊贼,还奈何不了这里。” “好,出发!”刘和牵马出了桃园,二人翻身上马,直奔府衙。 此时城中的三条街道上已经到处起火,满城都是喊杀之声,尤其是北城的几家豪宅更是大火冲天,黑烟滚滚。 刘和的马快,直冲过大街,看到追杀百姓的黄巾军,爆喝一声,长枪抖动,便将眼前的三人刺杀,战马飞驰而过,当街的十余人被冲散。 贼军正破口大骂,张飞尾随而至,杀猪刀横扫,直听砰砰几声闷响,那些人便惨叫着飞了起来,撞到两旁的墙上。 刘和的枪法以快为主,用巧力撕破缺口,如穿针引线,张飞的招式则刚猛霸道,横冲直闯,如洪峰过境。 两人飞奔至署衙,里面已经乱成一片,黄巾军冲进府院,只见到处都是头裹黄巾的人,只有少数官兵在奋力厮杀抵抗。 催马杀进,与张飞左右冲进府衙,所过之处贼人纷纷跌倒,一直来至大堂门口,见一名文士正指挥差役抵抗,虽然神色紧张,但调度得还算不错。 刘和杀散门口的贼人,进了大堂,张飞则守在门口,一人舞动杀猪刀,便将意图冲上来的黄巾贼杀得全都滚到台阶下去了。 “刘兵曹,你来得正好,快带兵平叛!”那人看到刘和如此勇猛,赶紧从桌案后面跑过来,手中拿着一块铜牌说道,“这是郡守的令牌,可调动城中兵马。” 刘和问道:“刘府君在哪里?” “他……他已经被贼人所杀。” “什么?”刘和大吃一惊,问道:“那你是何人?” “在下纲纪吏刘放,其实与兵曹同宗,只是……” “你是刘放?”刘和吃了一惊,这不是曹魏后期的权臣么? 刘放受曹操器重,在曹丕、曹叡时代为中书令,权倾一时,也是曹叡最后的托孤之臣,就是他和孙资力主曹爽、司马懿托付大政,把夏侯一家的势力彻底排挤出去。 刘放见刘和吃惊,以为他是怀疑自己冒充皇室宗亲,赶紧解释道:“在下西乡侯刘容之后,已是末支了。” 刘和接过令牌,但他手里无兵,正在此时,门外人喊马嘶,郡中兵马终于赶到,一名将领带兵杀进来,很快便将府衙中的贼人冲散。 来人正是赵都尉,卢雄出兵之后,营中的两千守军由他统率。 刘和举起令牌,大喝道:“贼人想攻陷府衙,掌控全城,你带五百人兵守住此处,其余人随我平叛。” 赵都尉见刘和是个少年,正自犹豫,刘放厉声大喝道:“此乃刘兵曹,有府君令牌在此,不得违令!” 赵都尉认得刘放,不敢大意,赶紧分派五名小校跟着刘和向外赶去。 第31章 刘和很生气 刘和带兵出门,派人向守城的张都尉传令,让他死守城门,不许放任何人出城,说实话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个张都尉,刘和略有几分惭愧。 同时向关羽报信,如果营中无事,便带新兵到四个城门外协助驻守,黄巾贼都在城中潜伏,这次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府衙外,他和张飞兵分两路,各带八百士兵从东西街出发清剿贼军,二人骑马在前开路,守军随后跟上,一路上畅行无阻。 涿县的精锐都被卢雄带走,剩下的这些士兵原本还有些惊慌,但看到刘和和张飞如此勇猛,所向披靡,也都激发了斗志,奋力冲杀。 黄巾贼在城中叛乱,就是看到涿县防守空虚,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府衙和那些大族富户,杀死官员控制府衙,冲入豪宅抢夺钱财,双管齐下,显然是一场精心布局。 这段时间让人假扮强盗贼人给那些大族施压,打伤了他们的护卫,顺便剪除一些平日恶贯满盈的家奴,却间接帮助了黄巾军,这是刘和没有想到的。 穿越到乱世,正准备大显身手,却先被贼人利用,刘和很生气! 刘和带兵先从南城包抄往北城清剿,最后赶到那些大户人家会合,此时已经天色渐亮,各家被抢得七七八八,大火弥漫,不少房屋被烧毁,家中伤亡惨重。 随着东方亮起,满城的贼军如见了光的老鼠一般,忽然全体消失,除了满街的尸体之外,只剩伤者的痛哭哀嚎! 刘放和赵都尉带着剩余的士兵和衙役四处搜捕,但即便是黄巾贼,他们除去头巾,和受伤的百姓没什么两样,根本无从抓起。 赵家、李家等大户遭到重创,几家的家主在昨夜回家的街上就被贼人杀死,这也是他们平日为恶,仗势欺人,被百姓痛恨,一旦起事,第一个遭到报复的就是这些家族。 另外贼人尸体最多的便是府衙和西、北两个城门,贼人急于打开城门,但被张都尉带兵死守,他们虽然人数不少,但有城墙和兵器优势,最终倒下了无数尸体。 朝阳升起,原本就死气沉沉的涿县更加苍凉,百姓们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街上尸体遍布,血流成河,城中黑烟滚滚,火势都已经扑灭,但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刘和召集众人在县衙中,他浑身血迹,脸色苍白,乱世已到,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这血腥的一幕,还是内心翻腾,差点就吐出来。 这还是被公孙瓒打压清理过的涿县,贼人潜伏如此之深,其他地方的官府就可想而知了。 经过昨夜一场清剿,大家都看到了刘和的实力,此时郡守刘其被杀,郡丞活生生吓死,刘放建议刘和暂代县令之职,先管好城中治安,众人无不心服。 “查,务必要查清楚!”刘和一拳砸在桌案上,沉声道:“刘府君竟被贼人杀死,真是胆大包天。” 刘放掌管郡内纲纪,这几天盗贼频发,他彻夜难眠,昨夜正和衙役们商议案件,才得以及时防备,想到刘其和郡丞之死,依然心有余悸。 他摇头叹道:“昨日蓟县求援,也是这头裹黄巾之贼,不想在涿县也有,兵马才调动,贼人便起事,何其狠毒?” 刘和深吸一口气,沉沉说道:“这些都是太平教众,被张角三兄弟蛊惑,其人遍布各州,众徒数十万。共分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每方设一渠帅指挥调度,早已蓄谋已久了……” 刘放吃了一惊:“刘兵曹何以知晓?” 如此重大的情报,他在郡中从未听刘其说过,看刘其昨日派兵,显然也不知道这黄巾贼声势如此浩大,不然也不敢让卢雄把城中精锐全部带走了。 刘和并未解释,叹道:“是我掉以轻心了,不过还好行动及时,没有让贼人走脱,先将城内贼首除掉,胁从者加以惩处。” 赵都尉蹙眉道:“贼人夜间行事,白日混入百姓之中,该怎么抓捕?” “这还不简单?”刘放冷然一笑,“杀死的贼人都是城中百姓,将尸体全部收整起来指认,抓捕各家家人审问即可。” 刘和却摇头道:“如此大肆抓捕,导致人心惶惶,恐怕还会大乱,擒贼先擒王,我们要先将贼首抓获,其余从者大多是被蛊惑,稍作惩处,让他们改邪归正即可。” 刘放见刘和不采纳他的建议,心中不满,淡淡问道:“贼人藏匿,不将其抓捕审问,如何找出贼首?” 刘和正要说话,忽然想到衙役和军中很可能也混入了贼人,先对赵都尉吩咐道:“有劳赵都尉分兵巡视全城,先将尸体收整,洒扫街道,我自有办法。” 赵都尉带着手下离去,刘和才低声说道:“贼众数十万,三十六方各不相同,他们必有联系的暗号,只要找到这暗号标记之处,便可一举拿获。” 刘放还是不服气:“刘兵曹又不是黄巾渠帅,你怎知他们的标记?” 刘和言道:“太平教的谶语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我料他们的暗号必在这几个字中,必须要可靠的差役以调查各家损伤为名去找,千万不能泄露。” 刘放微微蹙眉,马上明白了刘和的意思,点头道:“此事交给在下去办,马上张贴榜文,分队调查。” 用差役调查比官兵方便得多,这些差役平日和城中百姓最熟悉,大街小巷全都清楚,他们进入百姓家中调查,不会像士兵一样引起恐慌,反而能够安抚人心。 官衙的事情刘放比自己更清楚,刘和没有过多干涉,来不及回去换衣服,出了府衙马不停蹄赶往张飞的庄上。 今早看到赵家那些宅院被烧得焦黑一片,死伤惨重,他也担心张飞这里出事,昨天刚准备的几车粮食还没运出城,被坏了也怪心疼的。 催马直奔东门,远远便听到一阵阵大笑,只见那里站着一群人,墙角下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他们正准备点火焚烧尸体。 “死了这么多人还笑得出来?” 刘和在马上一愣,看到整个庄园安然无恙,稍微松了一口气,策马近前去。 第32章 这是个隐身猛将 张飞天亮就赶回来,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见刘和满身血污,就知道他忙到现在,赶紧迎上来。 刘和问道:“庄上没事吧?” 张飞将兵器和马匹接过来交给庄丁,笑道:“我这小门小户的,昨夜竟有五百多人来围攻,真是太看得起老张了。” “看来翼德在涿县还是颇有威名啊!”刘和吃了一惊,想不到黄巾军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对付张飞,看了一眼门口的众豪杰,言道:“五百多人没有打进庄里,看来诸位都是高手了。” 张飞摇头道:“单打独斗他们可拦不住,全仗徐壮士调度得当,是他把大家分队指派,才杀退了贼人。” “哦?”刘和吃了一惊,没想到还有如此能人,不知道会不会是哪个名将,赶紧说道:“快引荐引荐。” 张飞带着刘和走过去,众人散开,中间簇拥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大汉,两鬓络腮胡,双目明亮,背后背着一把大刀。 一番引荐之后,壮汉抱拳道:“在下徐荣,辽东襄平人,久闻刘公大名,公子智勇双全,不愧为名门之后。” 刘和心中一动,抱拳还礼,再次仔细打量着徐荣,目光热切。 这可是三国前期的一位猛将,历史上跟随董卓对付关东联军,大败曹操,击破孙坚,比华雄等人还要猛。 徐荣早年的事迹记载不详,但他能被董卓所信任,以外来人员的身份成为西凉军大将,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在关东联军讨董期间,先围攻击败了最被董卓忌惮的江东猛虎孙坚,为了引开追兵,孙坚折了大将祖茂,只带着十余名骑兵突围。 随后董卓撤出洛阳,曹操领兵追击,中了负责断后的徐荣伏击,曹操大败,被流箭射中,逼得曹洪让出战马,才得以连夜逃离险境。 随后董卓被诛,西凉军内乱,互相攻伐,结果在惨败死在西凉军手中。 连续击败过曹操、孙坚两大军阀,徐荣的能力足以跻身三国一线大将行列,只可惜明珠暗投,没有遇到明主,大概因为是董卓的部下,史书中连个传记都没有留下。 而在《三国演义》中,徐荣更是被当做酱油党来塑造,成为一名三流将领,被夏侯惇交马数回,斩于马下。 这是一名隐身大将啊! 刘和心中感叹着他的遭遇,不知道一个辽东人怎么成了西凉军统帅,现在还是一名江湖豪杰,看来正是他人生重大转变的时刻。 脑海中闪过他的经历,抱拳问道:“不知徐壮士欲往何处?” 徐荣抱拳道:“在下听说西凉战乱,正在幽州募兵,有心前往投军,因路上盘费无多,听说张庄主慷慨仗义,慕名而来,暂住几日。” 刘和问道:“你到此处便没有了路费,如何能赶到西凉去?” 徐荣言道:“在下同乡好友公孙度正为冀州刺史,正要去投奔他。” 刘和一怔,忽然想起来公孙度之所以能出任辽东太守,正是得力于徐荣向当了丞相的董卓推荐,看来这两人的交情还不错。 正准备挽留之际,却听张飞大笑道:“刘公子正在招募豪杰,准备铲除阉宦奸臣,匡扶正义,拯救百姓,徐兄文武双全,何不就近留在此处?” “这……”徐荣眉头微皱,看着张飞,又看了看刘和,没有说话。 刘和知道徐荣是看自己年纪小,又没有什么官职,心中犹豫,他投军自然是为了打仗立功的,可不只想当个差役什么的。 “徐壮士有心平贼报国,眼下就是大好机会,”他指着堆积起来的贼军尸体说道:“如今黄巾贼于九州叛乱,朝廷已经下旨数路大军征讨,各州府招募勇士平叛,阁下何愁没有用武之地?” 徐荣略作思索,抱拳道:“刘公宽仁爱民,公子又有如此大志,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徐荣毕竟是老江湖,很快便想通了,虽然刘和的官不大,但他是汉室宗亲,又是刘虞之子,就算刘和能力不行,将来也能跟着刘虞,这可比自己去西凉前途迷茫强多了。 刘和大喜,又对门前的众人抱拳说道:“诸位,黄巾贼作乱,正是报效国家之时,何不一起共成大事,光耀门楣?” 这些人都慕张飞之名而来,他们早已知道张飞已经投效刘和麾下,此时刘和亲自邀请,自然高兴,纷纷跪地效忠。 一下子就收了几十名高手,刘和心中高兴,立刻让张飞在庄中摆宴庆贺,自己先回家洗漱换身衣服,将关羽一起叫来,与众人正式会面。 等了半个月,终于等到个徐荣,虽然不是名将,但刘和已经十分满足了,幽州毕竟是在边境,那些名将名士都在中原,谁没事往边塞跑? 徐荣有领兵的天赋,更是一员有潜力的大将,只要用得好,最起码不输曹操的五子良将。 稍作休整之后众人把酒言欢,此时桃花已经盛开,庄外焚烧尸体,血迹凝固,庄内花香鸟语,酒宴丰盛,权当杀贼庆功了。 昨夜城外的百姓倒是十分平稳,大概没有什么太平教的势力,就算有也很难鼓动那些人,他们现在有吃有喝,又马上要分到房子和土地,谁还会造反? 酒宴之上,刘和让张飞将庄园改名“聚贤庄”,正式打出招募豪杰乡勇从军的旗号,让庄中的人也将消息散布出去,邀请他们的好友一同来杀贼立功,报效国家。 除了徐荣之外,这些人都由张飞统领训练,他要以这一批人为基础,打造一支比燕云十八骑还厉害的骑兵,他们不止是一个杀手部队,而且还要能够统领兵马,组成一支强悍的精骑兵。 自古燕赵多出慷慨悲歌之士,这是个英雄豪杰的诞生之地,因为在边境,又与胡人交往频繁,练就了幽州人悍勇好战的个性,他们从小就练习防身武艺,尤擅长马术射箭,这可是个优质的兵源地。 张飞听了刘和的计划,顿时豪情万丈,他自愿先以家财招募勇士,购买战马,先组织核心干将,再逐步扩充队伍。 众人信心满怀,把酒言欢,不觉已到傍晚时分,刘放派人来报信,已经找到黄巾贼的暗号,他们在门上用白土涂写“甲子”字样,作为集合起义的信号,在城中总共找到七八处。 第33章 高傲的二爷 刘和让士兵继续巡逻警戒,官兵还是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让那些人放松警惕,暗中则在这几处地方增加了巡逻兵力。 等到黄昏时分,关羽带一千新兵进城协助,与城内守军一起出动,涿县城内再次大乱,但很快就被平定,各家院中的贼首被一网打尽。 这次行动迅速准确,贼人毫无防备,还在商议晚上继续作乱,就被突然冲进来的官兵抓获,没有一人逃脱。 刘和把郡县的守军合并在一起,重新整合挑选精锐,由赵都尉带领守城,张都尉则负责巡逻,城外的新兵由关羽和徐荣训练,继续征招新兵。 安排好城防之后,刘和与刘放等人连夜审讯黄巾贼,这次行动总共抓获四十余人,其中一人竟是刘其的护卫向远,刘放怀疑他就是杀死刘其的人。 向远对杀死刘其之事供认不讳,并自报真名程远向,但对于其他情报却闭口不提,其余首领也都是一脸决然,慷慨赴死的神情。 刘和命兵卒当场斩杀三人,但这些人依然毫无惧色,又将他们关在偏房逐个传唤,逐个击破,结果只指认了几位头领,至于在上面的事情,他们一无所知。 刘放叹道:“想不到贼人组织如此严密。” 刘和略作思索,命人又把程远向传来,淡淡地看着他,用手敲着桌面,直到程远向神情不安的时候,才缓缓说道:“程远志!” “什么?”程远向大惊失色,盯着刘和:“你……你怎么知道?” 刘和心中一动,冷笑道:“你小子敢利用本兵曹,胆子不小,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谁,谁干的?”程远向嘶声大吼,“是谁出卖渠帅,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果然有程远志这个人,还是一个渠帅,刘和也是从记忆中找到这个名字,又和程远向相近,故而试探,没想到还真诈出来了。 刘和命人将程远向看押,明日斩首示众,其余从者贬为奴隶到城外去修路。 刘放不解道:“公子如何知道贼人渠帅叫程远志?” “近日不少豪杰到张飞庄上,我正好听来,”刘和敷衍一句,旋即蹙眉道:“涿县贼军只是部分残余者,前日邹都尉请求增援,黄巾主力必在蓟城,立刻派人报信,不只要防城外的贼军,还需防城内有贼人接应,若能抓到程远志,立刻斩首。” “我马上就去!”涿县的内乱让刘放心中震惊,如果蓟城也是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大乱,也让涿县的势力重新洗牌,各大家族损伤惨重,加上处置了一部分城里的贼军,有了许多空房空地,可以安置部分城外的百姓。 一夜过去,刘和正和刘放商议安置哪些人,忽然徐荣亲自进城来,见了刘和便跪倒在地:“属下有负公子厚望,请公子责罚。” “什么情况?”刘和吃了一惊,赶紧把徐荣搀起来,“发生何事?是云长欺负你了,还是新兵不听调度?” “都不是!”徐荣低着头,缓缓说道:“关都尉他……他昨夜不辞而别了。” “什么?”刘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徐荣,关羽怎么会不辞而别? 徐荣答道:“关都尉让人留下口信,只说不忘盟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还会归来,再无其他消息。” “这个云长啊——” 刘和一声长叹,已经猜到了关羽的意图,他这是跑去学艺了。 自从结拜之后,童渊带走赵云回炉重造,临走时给刘和留下了一个大礼包。 赵云有名师指点,回来之后也必定武艺大进,成为刘和的左膀右臂。 张飞不但实力不俗,而且资产雄厚,他在庄中帮刘和招贤纳士,甚至自散家财招募兵马,组建骑兵。 唯有关羽是落魄而来,还蒙刘和托人平反,又不会马战,看起来不但对刘和没什么帮助,反而成了累赘。 关羽还是那个高傲的二爷,他深感自身的不足,现在又有徐荣能练兵,便连夜不辞而别。 三到五年的时间,正是童渊说过赵云下山的时间,关羽也想在这段时间里提升自己。 徐荣抱拳道:“关都尉若是因在下而去,在下情愿立刻离开涿县,请公子马上派人追回关都尉。” 他一来,关羽就走了,这在外人看来,不是自己排挤关羽么? 现在整个涿县的人都知道刘和和关羽、张飞等人关系密切,他一个外来者,自然有自知之明。 “此事与你无干!”刘和拍拍徐荣的手臂,叹道:“云长秉性如此,他是去学艺了,城外的新兵就有劳徐壮士多费心训练了。” “这……”徐荣一怔,想不到刘和依然信任他。 刘和笑道:“怎么,区区两千新兵,徐壮士就怕了?” 徐荣一挺胸膛,傲然道:“别说两千,就是两万我也能练。” “那太好了!”刘和笑道:“眼下城中守军不足,将招兵的名额扩充到五千,云长不在,这个都尉就由你来当吧!” 这是他作为一个代理县令,能封的最大武官了,甚至还有点越权。 “遵命!”徐荣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见刘和如此坦诚相待,心中感动,领命而去。 关羽的不辞而别,让刘和有些措手不及,历史上刘关张三人在涿县招兵买马,随后参与黄巾之战,现在只剩下一个张飞了。 大概那时候刘备也是个落魄卖草鞋的,就张飞算个土豪,关羽还能接受,现在刘和和赵云都有名师,刘和又是名门之后,垫底的身份让高傲的二爷难以接受。 本以为兄弟们踌躇壮志,齐心协力,转眼就各奔东西,实在令人唏嘘。 幸好又来了个徐荣,不然要变成光杆司令了。 刘和勉强安慰着自己,调派部分新兵进城,和城中守军整合起来,张飞那边招募来的人也派到城外,由他们带人修筑防御工事,借此来锻炼能力。 另外经过一番商议,刘和决定将这次新招募的士兵先安置到城内,有家属的优先分大宅,没有家属的士兵分小院子。 安置之后又给他们安排媳妇,女人从城外流民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家眷中挑选,先让他们自由选择,剩下的再由官吏撮合。 这些士兵安家结婚,有了归属感安定下来,才会在作战的时候更加卖命,至少每一次作战立功,知道赏赐该怎么用了。 消息传出,甚至还有百姓自愿将家女儿出嫁的,因为刘和又给所有的士兵分了土地,将来立功还会增加,谁不心动? 第34章 刘备的贵人 涿县黄巾军起事,再加上广阳求援,让大家意识到了危机,全城加强戒备,加紧训练,随时准备应战。 城中政事由刘放处理,他把贼军搜刮的钱财以及各家族抄来的钱粮全部运到府库,这样又能支应外面的灾民一段时间。 正让差役们挑拣种子,安置那些家丁和仆从,忽听刘和在全城张贴榜文招兵,号召百姓参加义军讨贼。 刘放大吃一惊,赶忙来劝刘和,言道:“公子私自募兵,于法不合,若被人追查起来,恐有谋反之罪。” 他对刘和私自募兵的做法多少有些担心,虽然刘其已死,刘和代理城中之事,但他的身份不过是个兵曹,是没有征兵权限的。 刘和挑眉一笑,言道:“黄巾贼众杀害官吏、四处劫掠,此时州郡失守,天下大乱,大家只求自保,我总比那些逃跑的官吏强多了吧?” 刘放还是担心,言道:“别人还好,但公子为皇室宗亲,令尊在朝堂身居高位,贸然征兵,只恐被人诬告。” 刘和笑道:“如今京师震动,朝廷顾此失彼,哪里会顾得上我们?此乃权宜之计,我们先求自保,想必陛下已经下诏出兵平叛,命各地召集义军严防贼军,只是消息还未送到罢了。” 刘放还要再劝,但榜文已经发出,也无可奈何,而且刘和说的也有道理,先把城内治安管理好最重要,不能再让贼人有机可乘了。 这一日终于等到朝廷使者,连同刘虞的书信一并送到,原来他们在冀州被黄巾贼耽搁,延误了半个多月。 除了任命刘和为涿县县令之外,另外还有重要诏书要送给幽州刺史郭勋,朝廷以何进为大将军镇守京师,派出数路大军平叛,并下诏各州郡召集士兵训练防备,整点武器随时准备听令作战。 听了使者之言,刘放心中暗惊,这一切居然真都在刘和的预料之中,回想要是所有的黄巾军都和涿县这样从城内起事,其他各地必遭重创。 刘放将郡守刘其被贼人杀死只是告知使者,并说前日哨马回报,蓟城被贼军包围,消息根本无法送达,卢雄也被贼军挡在城外,两下正在设法联络,准备里应外合破贼。 刘和也劝使者不用再去,但使者不敢耽搁,休息一阵后马不停蹄赶往蓟城,刘和只好又派一百士兵沿途带路护送。 送走使者之后,刘和接待了和使者从洛阳同来的十名家将,刘和不回洛阳,刘虞只好派人来保护他,做他的护卫。 护卫长名叫尾敦,字子厚,这个人是刘虞在幽州时搭救的一位豪侠,追随刘虞后弃武从文,算是刘虞的半个门生。 历史上刘虞被公孙瓒诬陷勾结袁绍篡位,胁迫使者将刘虞斩首,并送首级到京师,就是尾敦从半路上劫走刘虞的首级并安葬。 当时除了刘和在外,刘虞一家大小全部被杀,现在这个便宜老爹对自己颇为关照,刘和心中感动,自然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原本还指望尾敦能去带兵,但他只愿奉命做随从保护自己,刘和只好让他和高成两个跟在身边,以后做事也方便了许多。 有背景就是不一样,部下一下子就壮大起来,刘和让他们住在府衙后院,公孙瓒走后这里一直空着,清扫打理倒也方便。 中午大家在后堂吃饭,刘和打听家里和洛阳的情况,也想知道刘备改变命运之后,现在混得怎么样了。 刘虞现为宗正,其职务是掌握皇族的名籍簿,分别他们的嫡庶身份,每年排出同姓诸侯王世谱。 刘备送信到洛阳,自称与刘和是好友,刘虞不但为刘备证明了身份,还将他留在宗正府担任内官长。 半月前黄巾之乱,各地征兵讨贼,刘备请命随军出征讨贼,刘虞见他忠心报国,便举荐给皇甫嵩编入到五校中去了。 刘大耳这是要起飞的节奏啊! 刘和听了刘备的消息,不禁眉头微蹙,这家伙肯定在刘虞面前说了不少恭维之词,以刘备的那张嘴,如果再掉几滴眼泪,得到忠厚老实的刘虞器重易如反掌。 这个难度比起和曹操煮酒论英雄,简直是小儿科。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金子,迟早都会发光的。 刘备这种枭雄,凭借他的本事和人格魅力,只要不把他干掉,到哪里都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正交谈之际,忽然张飞派人来请,说庄上来了两位贵客,准备大力资助,想和刘和会面。 能让张飞重视的人必定非同一般,刘和立刻赶往桃园,这几日张飞已经招集了三百多名青壮勇士,在庄里演练武艺,干得热火朝天。 桃园中桃花盛放,刘和到时,正在大摆筵席,张飞带着两位中年商人前来介绍,竟是帮助过刘备的贩马商客张世平、苏双。 刘和心中暗惊,旋即大喜,这两位可是刘备的贵人啊,刘备最早发家就是靠这两人资助,才得以组建人马讨伐黄巾军。 两位财神爷的出现,意味着不但有了钱,还会有一批战马。 这两人三十五六年纪,张世平稍长,他们是中山大商,以贩马为主,每年都要经过涿郡到北方塞外做马匹,这次因为黄巾贼在围攻继承,阻断了他们北上贩马的道路,因此滞留在张飞的庄上。 往年他们偶尔也会在庄里歇脚,张飞的那匹乌骓马便是张世平所赠,这次听说张飞聚集乡勇,准备跟随讨伐黄巾军,有意资助,更想借机见刘和一面。 众人寒暄一番,来至庄中坐下,酒宴已经摆好,席间张世平说起贩马之事其实全仗刘虞成全,如果没有刘虞招抚异族,开放边塞,他们的生意不会这么好做。 这次愿意倾囊相助,一来感谢刘虞,二来也是痛恨贼人阻断商路,早日平定叛乱,他们才好继续做生意。 这种好事,刘和当然不会拒绝,收了三百匹好马,五百两银子,另外还有一千斤镔铁过几日就从范阳运来。 有了这些资本,第一批骑兵便可组建起来,张飞乐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谢,刘和谢过二人之后,和他们讨论起了一个更大的商业计划。 战争打得是钱粮,但幽州贫寒,每年需要青、冀两州补贴官务开支。 今后作为大后方要想发展起来,打通边关外贸极为必要,刘和一直在想组建一支贯穿幽州和漠北,从北方大漠直通西域的商队。 在无法掌控中原的时候,先打通北丝绸之路赚钱,如果这两人能够胜任,便省了很多事。 第35章 关张标配武器 对于刘和的建议,苏双二人十分心动,但没有立刻答应,刘和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唯有刘虞点头,这事才有谋划的可能。 刘和倒也不急,只是先给他们一个想法,也好早做准备,苏双和张世平在资助刘备以后没有了任何记载,下落不明,他只是想让这两个人有个继续发挥的机会。 送走了两位商客之后,张飞立刻将马匹关在后园的地里,周围建造木桩马棚,着手装配马具,等镔铁运来之后打造兵器。 刘和将张飞和几位铁匠叫来,一起商议骑兵的武器,既然是精骑兵,就要先从武器上做改动。 这时候的骑兵主武器还以长矛为主,刘和打算改造为唐代使用的陌刀,陌刀本身也是汉代的斩/马刀演变而来,但刘和所要的陌刀为双刃厚脊、长丈余,威力极大。 陌刀在唐代可是骑兵部队克星的存在,它的斩击破甲效果极佳,可以步骑两用,大唐的步军就是在这种神兵的加持下,击败东西突厥,赢得万国来朝。 另外骑兵佩戴的兵器也由剑改为刀,同样是唐代的横刀,这种刀刀身笔直,是在汉朝环首刀的基础上加以改良而成,再参考胡人用的马刀造型,改为可以双手使用的长柄,使其变为可以双手使用的窄刃厚脊的长直刀,基本形状和日本刀有点像,同样能够步骑两用。 张飞的这支燕云骑不但要挑选精锐,刘和还打算将他们作为试炼新兵器的队伍,幽州虽然穷,但购买战马方便,骑兵将来也是作战主力,只要赚了钱,打造出一支像蒙古军一样的铁骑,便可横扫天下。 汉代战马还没有装备马蹄铁和马镫,马鞍也十分简单,只是在木架上裹了一层毡布和皮革,不像成熟时代的鞍桥和马镫作用那么大。 另外还有连弩、标枪、投石车等等,但这些目前还不到研发的时间,刘和目前还只是个小小的县令,随时都可能被调离。 没有固定的地盘,资源和资金也不足,做出来也只是给别人做嫁衣。 用三亩地换来隔壁的铁匠铺,张飞招来的人中就有铁匠,再从流民中选几个学徒,一个简易的兵工厂就完成了。 两日后镔铁运到,开始着手打造兵器,刘和为张飞设计的丈八点钢矛,其实就是马槊,矛长丈八谓之槊,只是把槊锋打造成了蛇形,更显得与众不同。 战车退出历史舞台之后,骑兵在战场上的作用越来越大,骑兵的主要武器就是弓和矛,马槊就是重骑兵矛的重型精制产物。 槊起源于汉朝,兴起于骑兵为主的战争朝代,在魏晋五胡乱华,胡人进入中原之后,骑兵成为争霸天下的决定性力量。 马槊正是为了适应汉末以来越来越强大的重装骑兵、披甲战马而生产,马槊长达半米的锋刃,和效果极佳的破甲能力,成为了武将主流武器,曹操横槊赋诗拿的便是马槊。 上等马槊,往往使用柘木,所用其他材料也很昂贵,而且需要长达三年之久制作周期,在隋唐时期也只是高级将领的武器,现在更难广泛使用。 刘和先给张飞打造一把纯钢武器,其余士兵还是以陌刀为主,至于马槊,还是等到局势稳定之后,先做材料储备,再慢慢研发装配。 不管后世有什么争论,现在是刘和给关张设计兵器,当然标配青龙刀和丈八蛇矛,不然这两人以后上战场,形象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丈八蛇矛倒是让张飞期待不已,但青龙偃月刀却让刘和犯了难,关羽不辞而别,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更不知道他练不练刀,实在有些难办,只好先留下一百斤铁备用。 这一天正在铁匠铺打造兵器,忽然差役急匆匆前来,说邹靖回到涿县,请刘和立刻到府衙相见。 刘和心中疑惑,黄巾军围攻蓟城,卢雄带兵去救到现在还没回来,邹靖不在广阳郡守着,跑到涿县来做什么? 赶紧来到府衙,却见门口和庭院中来了许多士兵,个个萎靡不振,他们或坐或卧,铠甲破烂,甚至还有不少伤兵。 刘和心中一沉,快步走进大堂,便见邹靖须发凌乱,脸色十分难看,一旁的刘放眉头紧皱,神情紧张。 “发生什么事?”刘和才进门就问道:“该不会是蓟城……” “蓟城……被贼军攻破了,”邹靖抬起头来,看着刘和苦涩一笑,“我本要带兵出城,与卢都尉会合杀散贼军,不料贼人在城中有内应,刚出城就……” 刘和脚下一顿,叹道:“如此说来,城中百姓恐已遭难。” “何止是百姓,”邹靖痛苦地摇了摇头,“郭刺史和刘太守都被黄巾贼所杀,卢都尉也……也被贼人围困而死。” “什么?卢都尉也死了?” 刘和大惊,想不到卢雄这么快就送命,三国中他只知道卢植的儿子叫卢毓,不知道他原来的两个儿子怎么死的,会不会就是因为幽州的黄巾之乱? 邹靖默然点头,随后又说道:“陛下下旨发兵镇压各地乱事,拜卢尚书为北中郎将,率北军五校正往河北而来,叫我……有何颜面去见他?” 刘和劝道:“卢都尉为国捐躯,非麾下之过,卢公绝不会怪你,眼下我们还是要设法平叛才是。” 邹靖看了一眼刘和,苦笑道:“广阳郡各县贼起,已聚众五万之多,涿郡援军被灭,眼下能守住涿郡已是万幸了。” 刘和言道:“贼人虽多,但都是乌合之众,既无大将指挥,又无粮草接应,只是抄掠州县为生,只要城内不给他们可乘之机,平叛其实不难。” 邹靖蹙眉道:“涿县如今自保都难,还有余力平叛么?” 刘放在一旁说道:“近一月刘都尉安抚流民,招募兵马,已有新兵五千,若加以训练,可当贼军。” 邹靖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刘和:“城外涿水边那些营房,便是安置流民的么?” “正是!”刘和点头道:“这几日涿县也有黄巾贼起事,幸好镇压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邹靖又一次沉默了,前一段时间刘其派人来说刘和请求分派一些耕牛农具,他还没当回事,原来已经初具规模。 刘和竟真的做了实事,难道他和刘其之前都猜错了? 第36章 正式进入乱世轨道 广阳黄巾军杀了幽州刺史郭勋和太守刘卫,涿郡太守刘其也被心腹背叛杀死,整个幽州核心之地群龙无首,形势极其严峻。 刘放将这段时间刘和所做之事简要说了一遍,邹靖越听越吃惊,这哪里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能做的事? 如果说这些事是他老爹刘虞所作,他倒还能信,刘和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能力,将来岂不是比刘虞还要厉害? 再想起前段时间公孙瓒征兵,刘和便以为是百姓叛乱,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想到这里,不禁问道:“广阳郡被贼人占据,他们很快就会进犯涿郡,公子有何良策?” 现在整个幽州最高统帅应该是邹靖,这一声“公子”的称呼,显然是把刘和放在了上位。 邹靖遭遇大败,此时心中烦乱,完全没有了主意,看刘和应对有方,又是刘虞的长子,不自觉地将他当做了主心骨。 刘和皱眉思索片刻,问道:“朝廷下旨,可还有其他诏令?” 邹靖言道:“除了各州郡招募乡勇防守,响应朝廷各路兵马平叛之外,陛下还传旨大赦党人,发还各徙徒,要求各公卿捐出军器,推举有识之士到公车署待命,量才录用。” “大赦党人么?”刘和略作沉吟,言道:“眼下先求保住涿郡,请邹校尉先传令各县稳定人心,招募乡勇加强巡逻,清剿城内黄巾贼,同时推举人才到涿县,不论身份贵贱,唯才是举,我们都会量才录用,贤才可举荐至公车署。” “也只好如此了,”邹靖点点头,又皱眉道:“若不分贵贱,唯才是举,恐有不仁不孝之徒,只恐贻害无穷。” 刘和叹道:“如今朝堂腐败,官吏无能,诸多英雄蒙尘,名士隐遁,非常时期,唯有用非常之人,大将军何进不也是屠夫出身么?” 邹靖见刘和有如此见地和胸襟,愈发心惊,点头道:“公子有令尊之仁厚,又不乏大将之雄烈,这幽州安危,便指望公子力挽狂澜了。” 刘和忙说道:“在下何德何能,只是不忍看这汉室江山崩裂,全力而为,还要仰仗诸位同心协力破贼。” 邹靖问道:“你可有破贼之策?” 刘和言道:“擒贼先擒王,黄巾军分为三十六方,于各地均有渠帅统领。我已经查明,幽州方渠帅乃是程远志,若能将其斩杀,其余贼众自会溃散。” 邹靖苦笑道:“贼军已有五万之众,要杀程远志,谈何容易?” 刘和答道:“贼人抢劫州县,他们必会往巨鹿和张角会合,定从涿郡经过,必是程远志带头,犯境之时可除之。” 刘放这段时间和刘和交往,深知其能,在一旁说道:“昔日刘使君威着于幽州,名望极高,百姓歌悦,至今各地还感念刘公之德。如今州县大乱,不过是被贼人蛊惑,公子领大军平叛,贼首一除,其余百姓自会望风而降。” 邹靖猛然眼睛一亮,点头道:“此计甚妙,今后各处兵力,都由公子调度指挥,以刘公之名招抚百姓,定能尽快稳定局势。” “这……也好!”刘和摸了摸鼻子,无奈一笑,点头应承下来。 虽说他现在做了点实事,但说来说去,还是有个好爸爸更管用,这时候打出刘虞的旗号,确实比自己毫不知名一个毛头小子管用。 邹靖立刻让刘放派人向各县传令,将“甲子”暗号告知各县,寻找暗号清查贼患,推举人才到涿县听用,以防备广阳郡的黄巾贼,如果涿县守不住,其他各县也同样要遭殃。 刺史郭勋一死,只有邹靖能向各地传令,刘和又请邹靖派人将圣旨传达渔阳、右北平等郡,这些地方比较偏远,太平教很可能还没有渗透,如果郡内安定,立刻派兵到涿郡支援,响应朝廷号召剿灭黄巾贼。 郡里的事情由邹靖和刘放处理,刘和则加强练兵,将府库的兵器全部发放出去,多派出斥候监视贼军动静,发动百姓准备守城器械,随时备战。 倒不是刘和不想去平叛,而是精兵被卢雄调光,剩下的两千士兵还算正规外,其余都是新兵,能自保就不错了,哪里敢带出去打仗? 演义中刘关张首战以五百士兵就破了五万黄巾军,那是直接杀了贼首程远志,贼军树倒猢狲散。 现在贼军散布广阳郡各地,找不到程远志去剿贼,就是送人头。 但无论如何,这一切都预示着乱世开启,自己也被卷入历史的洪流,步入到这天下纷争的轨道之中。 要改变历史,就要先改变自己,唯有强大的实力才能扭转时局,如果自保都难,何谈匡扶汉室? 广阳郡的贼患的消息传来,各县官吏惊慌不已,急忙加强清查防戍,与广阳郡邻接的良乡、方城等地,有人怕县里兵力不足,干脆携带家眷跑到涿县来避难。 刘和又打出刘虞的名号号召各地义士讨贼,来涿县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街巷人满为患,变得十分热闹。 城外徐荣将兵力扩充到五千,依然保留了关羽留下的八百精锐,其中五十兵长和十名百夫长是关羽亲自挑选的精锐,另外的士兵也有选拔标准。 如身高、体力、弹跳能力等等,关羽都规定了标准,刘和让徐荣继续按照原先的训练方式优胜劣汰,这支步兵和张飞的骑兵将会成为以后征战的主力。 这段时间刘和亲自到涿县边境察看地形,熟悉地利,以便更好地对付黄巾军。 丈八蛇矛也终于打造完成,这杆兵器可刺可砍,比杀猪刀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张飞爱不释手,每日拿着蛇矛亲自操练人马,声势浩大,各地来的豪杰闻讯纷纷到庄上应招。 虽然结果都是投军,但在这些人看来,张飞招纳豪杰,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跟着张飞是仗义为民,而去官府投军便显得有些谄媚之态,有失身份。 这也是刘和坚持让张飞以普通百姓身份招募人才的主要原因。 这一日正在查看招募人士的名单,探马飞报黄巾军果然往涿郡开进,漫山遍野都是贼军,声势极其浩大。 刘和立刻到府衙和邹靖商议出兵之事,并派人向张飞传信,叫他带本部人马到城北涿水岸边会合。 第37章 报仇的代价 府衙中,官员和差役全都神情紧张,广阳郡的沦陷让他们如临深渊。 刘和进入大堂,便见邹靖背着手焦灼地来回走动,一脸凝重。 刘放迎上来说道:“公子,探马来报,这段时间广阳贼军越来越多,已有十万之多,只怕……” 邹靖停下来,看着刘和问道:“公子,你怎么看?” 这几天看刘和安置流民,训练兵马,一切都布置得有条不紊,邹靖虽然官职最大,但遭逢挫败之后,隐然已经把刘和当做最后的希望了。 刘和神色冷静,言道:“贼人数量虽多,但大多都是老弱妇孺,能战者只是其中一二罢了。” 刘放蹙眉道:“即便如此,他们也有两三万兵力,我们的守军不足一万。” 刘和笑道:“贼人乃是乌合之众,兵甲残破,都是普通百姓,不过是趁势而为,我有精锐在手,一旦击杀其头部首领,贼兵自散。” 邹靖叹道:“要斩贼将,谈何容易,我当日从蓟城杀出,欲与卢都尉会合,就是被几名贼首缠住,其人十分凶悍,只怕不好对付。” 刘和言道:“二位不必惊慌,你们只管守城,待我去迎敌,定能传回捷报。” 刘放吃了一惊:“公子要去迎敌?” 刘和点头道:“军情紧急,二位安抚百姓,守好涿县,切莫让贼人余孽再捣乱。” 邹靖点头道:“公子要去,千万小心行事,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我们守住涿县,可往冀州求援。” 刘和领命而去,刘放忧心道:“刘公子从未带过兵,五千新兵能只恐难以退敌。” 邹靖叹了口气:“我早已派人到冀州求援,想必援军已在路上了,就算能拖延几日也好,但愿公子能够平安归来,否则叫我有何面目再见刘公?” 刘放无奈摇头,言道:“我听说刘公子拜名师,武艺高强,应能自保。” 危机临近,城里人心惶惶,安抚百姓重要,他亲自去分派士兵加强巡逻。 刘和披挂整齐,带着尾敦等亲兵直奔北门,这里竟有百姓为他们送行,有些惊慌张望,有些还拿着吃食。 看着他们紧张而期待的眼神,刘和明白,这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了,愈发觉得责任重大。 保护百姓,为国而战! 霎时间强烈的使命感涌上心头,刘和在激动中又多了几分自豪。 就在此时,忽然几个人站出来,全都穿着素衣,头戴白孝,跪在了城门口。 刘和吃了一惊,轻提丝缰,坐骑轻声嘶鸣,打着响鼻缓步上前。 “你是……”看清这几个人,刘和眉头一皱,抱拳道:“你是卢姑娘?” 跪在地上的竟是上次见过一面的卢植幼女卢玥。 “正是小女。” 卢玥身穿孝衣,少了上一次的天真烂漫,多了几分凄楚哀思,反而愈发动人。 要想俏,一身孝! “呃,咳咳……恕我甲胄在身,不便下马!” 刘和暗骂自己这时候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赶紧抱拳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卢玥说道:“愿公子旗开得胜,为我兄长报仇。” 刘和抱拳道:“姑娘放心,吾此去就是为了讨贼,保护涿县。” 卢玥拿出一个荷包,双手捧起来说道:“我兄长被贼所杀,含愤而死,小女只女儿身不能为他报仇!若公子能斩杀贼酋,取回首级祭奠家兄,小女愿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刘和一怔,再次打量着卢玥。 他自然能明白卢玥这句话的意思,示意护卫上前收过荷包,叹道:“姑娘放心,卢都尉是为保护涿县而死,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倒不是他现在有什么别的想法,而是此时若不接过,卢玥会更加难堪。 一个弱女子甘愿付出所有为兄长报仇,谁能忍心拒绝? 将荷包接过来放入怀中,随后抱拳对众人朗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但放宽心,在下也会誓死保护涿县众百姓,请大家待我凯旋而归。” “愿刘公子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百姓们被刘和的自信感染,纷纷举手呐喊助威,卢玥也起身让在一旁。 “告辞!”刘和在马上向四周拱手,催马直奔城外。 看着刘和出城的背影,卢玥轻咬着嘴唇,神色紧张而又决然,想起前一阵他在街上骗张家猪肉的事情,又微微蹙起了眉头。 春风拂面,旌旗猎猎,数千士兵在涿水岸边严阵以待, 张飞和徐荣站在桥头,等刘和赶到,立刻下令全军进发,向北直奔大石河与涿水交界之地。 从涿县至蓟城,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其间河道纵横,沼泽芦苇荡极多,按照方位来看,这里应该是后世的琉璃河湿地一带。 出城五十里便是两河交界处,西边是一群矮山,东边是芦苇荡,只有一座石桥,河中还有一些废弃的渔船,百姓们早已逃到涿县去了。 刘和带兵过河,就在这里列阵以待,此处进可攻、退可守。 若击败贼军,可趁势追杀,前方是沼泽湿地,贼人无处可去。 若不能胜,可退过大河守住石桥,据河御敌,再继续寻找战机。 首次带领这么多人马,听身后铠甲铿锵,战马嘶鸣,再看到征尘飞扬,旌旗招展,刘和忍不住热血沸腾。 全军列阵,步卒在前,骑兵列于两翼,弓箭手守住阵脚,兵刃铠甲在阳光反射寒光,一派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左边徐荣,右边张飞,三军严整,刘和心中却略有遗憾,如果将徐荣换成关羽,这将是一个完美的开局。 张飞带领精骑斗志昂扬,目视远处,忽然大声道:“来了!” 刘和抬头看去,果然人头攒动的芦苇荡中,不少贼人在探头探脑,很快便见左边大路上尘土飞扬,喊声震天。 霎时间漫山遍野尽是黄巾军,到处都是奔跑的身影,这些人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批落,头戴黄巾,手中多是农具和木棍,除了气势吓人之外,和涿县收留的那些流民没什么两样。 “御敌!”徐荣一声大喝,弓箭手立刻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先有零散的贼人直冲过来,徐荣指挥前排放箭,只是一轮箭矢,便全部倒下。 但这还不足以阻挡接连大胜的贼军,他们继续冲来,徐荣冷静指挥,弓箭手交替放箭,只听一片惨叫声中,前方的尸体倒下了一大片,还没有一人冲到阵前。 后面冲过来的贼军终于发现不对劲,这股官兵并没有和以前遇到的一样逃走,渐渐停下来,簇拥在远处,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 第38章 解锁!二爷完全体 这些只是前军零散的贼军,根本激不起大家的斗志,刘和的目标只在贼酋程远志,静静地等贼军回去报信。 贼军越聚越多,很快便有数千人,阵势超过了汉军,各自簇拥在一起,却没有人再敢冲过来,那些尸体成为最好的警告。 现在虽然是冲杀的良机,但贼人斗志尚在,一旦陷入混战,贼人就会拼死而战,造成两败俱伤。 如果直接在阵前斩杀贼首,贼人群龙无首,军心大乱,便和那些逃难的流民无异,则可一战而定。 不到半个时辰,空旷的平原上便人满为患,吵闹声越来越大,如同一个热闹的集市,终于出现了穿戴铠甲的贼军,他们的兵器都是从府库中抢来的。 贼军声势浩大,但汉军依然纹丝不动,刘和左右观察着将士们的神色,见他们眼神坚定,毫无惧色,不禁暗自点头。 这不仅是因为关羽和徐荣训练有方,而且临行前已经传下将令,他们不仅是杀敌,还是在保护身后的家人。 一旦被贼军冲过去,先遭殃的便是城外的那些百姓,这些新兵都是从流民中选拔出来的,他们必须誓死保卫身后的这片土地。 终于看到黄巾军的旗号出现,人群一阵骚动,很快便看到一队骑兵出现,随着旗号分开人群直往阵前而来。 高头大马之上,十几名贼军将领穿着汉军铠甲,头戴黄巾,一个个神色桀骜狂躁,轻蔑地扫视着眼前的官兵。 贼军还在陆续向涿县进发,如大迁徙的羊群,虽然还未完全会齐,但数万人散布在旷野上,五千官兵便显得势单力薄。 居中一名满脸胡茬的贼将催马上前,大笑道:“哈哈哈,你们这些无能的官兵,还敢在这里阻拦神兵,找死吗?” 接连的大胜让贼军骄狂不已,尤其夺了蓟城杀了太守和刺史,更觉得官兵软弱,整个幽州已经无人能挡。 轻松取胜和烧杀抢掠不断滋长着他们的凶性和贪婪,早已忘了起义的初衷,每到一处不但烧杀官员,还抢夺残杀和他们同等命运的普通百姓,与强盗没什么两样。 刘和催马上前,扬鞭指着对方沉声大喝道:“逆贼,你可是幽州渠帅程远志?” “你……你怎么知道本帅的名字?”程远志一愣,似乎没想到刘和能认出他的身份,厉声道:“你是何人?” “吾乃涿县县令刘和,家父便是前幽州刺史刘虞,”刘和无奈地报出刘虞的名号,对所有贼人说道:“诸位都知道家父宽仁爱民,你们都是被贼人蛊惑,若能早降,可既往不咎,我分给你们田地耕种。” “嘿嘿,原来是刘虞的儿子,胆子倒是不小!”程远志上下打量着刘和,冷然一笑,摆了摆手中大刀,“小子,看在刘虞当年在幽州名声还不错的份上,老子饶你一命,你快走吧!” 刘和大骂道:“你这反国逆贼,害死多少人命,还不早降?” “哼,黄口小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你一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远志嘿嘿冷笑,扭头对身后的副将一甩下巴,“邓茂,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旁边立刻冲出一员粗壮的黑汉,这人的铠甲不太合身,拿一杆枪闷声便冲过来。 “这个猪头交给我啦!”张飞早就等的不耐烦 ,大吼一声挺丈八蛇矛直出。 刘和转头对徐荣说道:“看张飞斩了敌将,立刻冲杀。” 徐荣一怔,正要问能不能胜,就听场中一声惨叫,刚上阵的邓茂就被张飞刺中心窝,直接挑了起来,人在半空中挣扎。 程远志又惊又怒,指着张飞大喝道:“好你个黑汉,周常、李四,你们几个一起上,宰了他!” 身旁的几员副将一起出动,围攻向张飞,程远志则猛催战马,舞刀直往刘和冲过来,大叫道:“刘和,今天老子把你劈为两半。” “御敌!”徐荣看到,立刻传令弓箭手准备,同时也将将刀横在手中。 吧嗒哒—— 战马奔驰而来,地上翻起一阵阵灰尘,在春风中打着旋儿,向远处飘去。 程远志越过张飞,直扑向刘和,就在此时,忽然从西面山坡上冲了来一匹马,马上低伏一人,如飞而来。 刘和看到那匹马,忽然抬手大叫道:“不要放箭!” 徐荣的手在半空中没有放下,也疑惑地看向远方,那人的目标显然是程远志。 只见来人衣衫破烂,与贼人相似,只是头戴柳枝编成的头环,身上也沾满了草叶,衣袍多半被草木染成青绿色,像个野人一样。 “这是……”等那人到了近前,徐荣猛然眼睛瞪大,半张着嘴巴吸了一口冷气。 “休伤吾主!” 来人飞马而来,转眼就到两军阵前,沉喝声中,手臂扬起,手中却是一柄破旧的青铜大刀,刀刃参差不齐,锈迹斑斑。 “滚蛋!”程远志正到近前准备斩杀刘和,见一个乞丐骑马拦截,兵器也残破得不像样,怒喝一声挥刀扫过去。 噗—— 一声轻响,绚烂的血花冲天而起,一颗脑袋便飞上了天空。 程远志一刀扫过,还未碰到对方,那人手中的刀也已经挥下,快如闪电,带着破风之声,竟先将他的脑袋砍下。 铛啷啷—— 程远志的兵器坠落在地上,坐骑受惊,驮着无头尸体掉头就跑,尸体好半天才跌落下来。 噗通—— 人头落地,刘和才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大叫道:“云长,你……” 关二爷,这是完全体解锁了? 关羽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刘和马前,单膝跪地:“羽不辞而别,请公子恕罪!” “快快快,快起来!” 刘和见关羽忽然出现,惊喜地无以复加,刚才那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连他都看得心惊肉跳,这可不像不会用刀的。 不到半月时间,他哪里学来的武艺? 正疑惑之时,徐荣大声道:“公子快看,贼军大乱了。” 渠帅程远志被斩,围攻张飞的几名副将也全都被刺死在马下,后面的黄巾军一片哗然,有人已经转身逃窜。 刘和对关羽说道:“云长快上马,先剿贼!” “遵命!”关羽起身,捡起身后程远志的大刀,翻身上马。 刘和下令道:“全军出动!” 徐荣也欣喜不已,立刻让原先的八百军跟到关羽身后,大喝道:“擂鼓!”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响起,官兵全体出动,直冲向混乱的黄巾军。 第39章 春秋大梦 刘和一马当先,左翼关羽,右翼张飞,三支骑兵如同利剑一般直冲入贼军后部,刀枪抖动,无数人便惨叫落马。 徐荣也不甘落后,带领马步军随后追赶,此时黄巾军士气全无,倒戈弃甲纷纷逃命。 “降者不杀!” 刘和挑翻几名骑马的贼将,直挑有兵器铠甲的贼军挑杀,对其余的贼军则进行劝降。 贼军本就混乱,哪里能跑过骑兵,尤其是刘关张三人的骑兵,所过之处如秋风扫叶,摧枯拉朽一般,哪里还有半点斗志? 转眼间贼军就被三人的骑兵杀了个透,一直追到前方的芦苇荡边上,只杀得尸横遍野,惨叫连天。 看着惊慌失措蜷缩在一起的黄巾军,刘和不禁想起了被惊吓的羊群。 他举起长枪,再次大喝道:“降者不杀!” 见眼前三人凶神恶煞,闻声纷纷抛下兵器,跪倒在地,沿途之上投降者不计其数,徐荣带兵将他们分组看押,押解而回。 此一战贼军大败,数万人被官兵冲杀,屠戮极多,半个芦苇荡水池映红,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如同炼狱一般。 刘和三人在马上冷冷地看着战场,首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心中各有所思。 关羽神情冷漠,闯荡江湖的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么多死人,但心性已经坚韧无比。 张飞虽然没有杀过多少人,但常年杀猪,见惯了血腥,身上早有了胆气和杀气,对生命的敬畏之心自然少了许多,或许在他眼里,杀了这些贼军,和杀头猪差不了太多! 但刘和就有些难以适应,虽然他拜师练武,几年时间基本融入到这个乱世,但首次见到近万人征战的场面,还是心中震惊。 不只是刘和,那些新兵在战争结束之后,整个人放松下来,不少人都蹲在路边不停呕吐,他们曾经也不过是普通的百姓而已。 一直铁血之师必须要经过血的洗礼! 刘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徐荣和张飞指挥士兵和俘虏清扫战场,将关羽叫到一旁询问他这几日的行踪。 果然如刘和所想,关羽看到张飞和赵云都能为刘和出力,唯独他没什么大的贡献,又不会马战,心中愧疚不已。 而此时来个徐荣也会练兵,他更觉自己作用渺小,便将新兵交接给徐荣想拜访名师学艺。 赵云还要三五年时间才出师,他相信这几年自己也能学成武艺,到时候三兄弟在一起辅佐刘和不迟,故而不辞而别。 由于走得仓促,身上没带任何东西,到了范阳交界处便走不动了,只好夜宿麻姑庙,晚上梦见一只白猿传授刀法,醒来后惊疑不定。 正好看到麻姑身旁的护卫手中有一把生锈的青铜刀,便拿来演练,竟然颇有章法,不禁喜出望外,赶紧加以熟练。 因为担心时间隔得久了把刀法忘记,他干脆先暂住庙里,带着青铜刀到山中打猎,顺便熟悉武艺,十日之后招式熟练,马上就来找刘和。 就在他准备进城的时候,却见大军向北行进,便一路跟到了这里,看到张飞出战,便杀将出来,正好一刀斩了程远志。 刘和听罢也惊叹不已,他倒是知道京剧中有一段《白猿教刀》的红生剧目,正是关羽梦中得白猿大仙传授刀法,看来传说也并不全是空穴来风。 这可真是一场春秋大梦! 不知道这个成语是不是就是由此而来,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比起自己的穿越,关羽的这个奇遇也不算什么了。 想到此处,刘和不由慨然一叹:“云长有此奇遇,定是上天指示你扶保汉室,我们一定能完成中兴大业!” 此时的关羽信心十足,踌躇满志,抱拳道:“公子于在下有救命知遇之恩,又是为国家出力,自当粉身碎骨!” 刘和十分高兴,问道:“你这刀法可有名字?” “此为春秋刀法!”关羽点点头,顿了一下又说道:“若能多读春秋,自能体悟刀法精妙,只是这书恐怕……” 汉代的经学都掌控在世家手中,形成"家学",累世传经,成为入仕的重要途径之一,世家也都通过传经注经来稳固势力,如袁家门生故吏遍天下就是如此。 所以普通人想要得到一本经书,和江湖人得到宗派的武功秘籍一样,简直难于登天。 “春秋我帮你去搞!”刘和一口答应下来。 这事对刘和来说应该不算难,毕竟他就是世家子弟,历史上关羽读春秋,大概也是到后来刘备有了一定实力之后才搞到的。 关羽已经无需再多说客套之词,抱拳道:“多谢公子成全。” 总算得到了一个完全体的关羽,可以放心打造青龙偃月刀了。 激动的同时,刘和忽然又有些郁闷,敢情自己费尽心机半路截胡,是挡着二爷做春秋大梦了? 正感叹之时,却听关羽问道:“公子果真料事如神,你怎知我会用刀?” 不想关羽心中竟也有疑惑。 刘和轻咳一声,答道:“刀为百兵之帅,善用刀者多为霸气英杰。我看云长雄壮虎烈,梗亮而有骁锐之气,用刀最合适,才有此猜测。” “公子过奖了!”关羽微微躬身谦虚,但神色却十分愉悦,显然心中颇为受用。 作为一个后来者身份的三国迷,刘和怎么夸关羽都不为过。 但想到他自傲凌人的性格,以后还要想办法劝告才行,这次不辞而别已经出现端倪了。 此时远处的空地上堆起了三座山丘般的尸体堆,下面架着干柴芦苇点火焚烧,不尽快处理掉,很容易引发瘟疫。 到了傍晚时分战场才算清理完毕,将士们收好物资,押送俘虏退回涿县城中。 邹靖早已得到消息,带领城中官员亲自在门口迎接,刘和带领大军入城,传令赏劳军士。 俘虏则安置在城外的营房,程远志和十几名头领都被斩杀,这些贼人不过是趁乱跟风的,没有人带头,又有士兵看守,自然不敢再作乱。 进城之后,百姓们列于街道两旁,欢呼响应,有些人还提着鸡蛋酒肉,颇有种箪食壶浆的盛况,让刘和大受感动。 原先想着建功立业,中兴汉室的宏伟目标,此刻忽然明白:要成大事,就是从这些小事一件件做起,保护这些普通百姓,便是争雄的基础。 得民心者得天下,便是如此道理! 第40章 为兄草率了 刘和仅以五千新兵便击败五万黄巾军,凯旋而归,百姓欢呼,全军士气大增。 庆功宴上,邹靖和刘放对刘和更为敬佩,虽然他年纪尚轻,但做事老辣沉稳,涿县的一切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刘和能防患于未然,完全得益于他救助流民,招募新兵,再加上先前和公孙瓒的对话,邹靖如今想起来,才心中震惊。 这个有先见之明的少年已经初露峥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程远志一死,贼军群龙无首,刘和建议邹靖第二日便带兵收复蓟城,重新召回逃散的官员,安抚百姓,征兵安稳境内。 刺史被杀,现在整个幽州就邹靖一人官职最大,幸好他还算有些担当,不然形势会愈发严峻。 刘和虽然有心发展势力,但让他一下子接管两个郡,还算有些力不从心,眼下还是先把涿县这个地方管好作为根基最重要。 第二日邹靖和徐荣带领三千士兵前往广阳郡,关羽继续在城外练兵,并扩大征兵数量,贼患四起,除了精锐出击之外,各地也需要兵力驻防。 张飞则跑回去打造青龙刀,他不让刘和先告诉关羽打造兵器之事,要给二哥一个惊喜。 刘和独自前往卢家,那一夜黄巾军作乱,贼人感于卢植的贤明,并没有抢劫卢家,府中安然无恙。 院门口还挂着白色的灯笼,护院认得刘和,立刻进去通报,很快卢俊便亲自迎出来。 一夜之间,刘和已经成为涿县的英雄,再加上他是刘虞之子,大家对他更为拥戴,比先前的刘雄更得人心。 望着走进厅堂的一行人,卢玥躲在厢房的窗棂后轻咬着嘴唇,眉梢之间带着几分羞涩和期待。 没有女子不爱慕英雄的,更何况刘和是汉室宗亲,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如今一战成名,与那些纨绔子弟已经截然不同。 程远志的人头已经放在了卢雄的墓前,昨夜卢俊带着家人连夜祭奠,卢玥答应刘和的条件,该到兑现的时候了。 卢玥在涿县乃至涿郡都是有名的才女,再加上卢植的名号,二八年华之际,登门求亲的人每日络绎不绝,冀州和青州也不乏大家族来问聘。 如今卢玥为了给兄长报仇,答应刘和任何一个条件,他这么迫不及待第二天就找上门,卢俊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心中很是不快。 虽然刘和帮卢家手刃仇敌,又保住了涿郡百姓,但卢雄刚死,还在服丧期间,未免有些太过了。 心中的一丝感激又被刘和的冒失给冲散了,寒暄落座之后,卢俊开门见山问道:“刘明廷莫非是来讲条件的?” 卢俊神色不虞,但卢家并不会食言搪塞之人。 “不错!”刘和点点头,将卢玥的荷包取出来,叹道:“出征之时,卢姑娘为兄报仇,留下信物在此,着实令人敬佩。” 卢俊眉头微蹙,冷哼道:“服丧期间,明廷便如此迫不及待,未免太有些乘人之危了吧?” “啊?”刘和一怔,将荷包放在案上,解释道,“原本在下并无任何要求,只是不忍拂了令妹的面子,才收下此物!如今恰好有一事相求,故而登门拜访,虽然莽撞了些,也不算乘人之危吧?” 卢俊冷笑道:“我卢氏并非食言之徒,请明廷放心,此事我自会禀明家父应承下来的,绝无反悔。” “还要禀明卢尚书?”刘和有些意外,笑道:“此事卢公子作主即可,我只是问一句,若是没有,也不必勉强。” “刘公子,你这是何意?”卢俊以为刘和故意奚落他,怒道:“活生生的人就在家中,我怎能说是没有?” “什么……人?”刘和反倒吃了一惊,抱拳道:“在下只是来求一样东西。” “东西?”卢俊愣住了,蹙眉道:“明廷这是何意?” 刘和也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问道:“你有春秋么?” “春秋?”卢俊愕然。 “对,《春秋经》——”刘和点点头,顿了一下又道,“左传之类的亦可。” “这……”卢俊一时见有些发懵,敢情闹了半天,刘和不是为了求亲而来? 刘和进门就看到卢俊神色不悦,以为他还在记恨之前的事情,也没必要自讨无趣,起身抱拳道:“若是没有,公子也不必勉强,打扰了。” “有有,”卢俊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说道:“左传没有,却有《公羊传》和部分《谷梁传》残本,明廷若是需要,我马上叫人送去。” 卢俊神色十分尴尬,闹了半天,原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羞愧不已,索性一股脑把所有的经卷都送给刘和。 “如此甚好!”刘和大喜,抱拳道:“如此慷慨,在下感激不尽,看完之后一定完璧归赵。” 卢俊干笑两声,叹道:“想不到明廷不但武艺高强,能统御雄兵,还研究经典,如此文武双全,实在叫我等惭愧。” 卢家果然还是有不少藏书,能求来公羊传,刘和已经心满意足,就是不知道这不是春秋原着的书,对关羽有没有帮助,先拿回去再说。 这时候的书籍大多都是竹简,这两本书有十几卷,刘和让高成先带人送回府衙,等到青龙刀打造好之后,一并送给关羽,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从卢家告辞出来,刘和赶往东城的铁铺,青龙偃月刀的打造,可半点马虎不得。 “二哥,他……走了?” 卢俊怔怔地站在门口目送刘和远去,正心中自愧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走了!”卢俊缓缓转过身,叹了口气,摇头失笑道:“是为兄草率了。” 卢玥低头咬着嘴唇,忽然问道:“二哥,我长得不好看么?” “哪个大胆敢这么说,看我不撕烂他的嘴!”卢俊脸色一沉。 卢植不在家,兄长二人对卢玥十分照顾,加之她聪慧可爱,视如掌上明珠。 卢玥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卢俊:“可是……为什么刘公子他……” 昨日刘和凯旋而归,卢玥一颗芳心便狂跳不止,将这段时间对刘和的所见所闻在脑海中过了好几遍,又和之前来求亲的各家子弟做了多次对比,竟没有一个比得上刘和。 她几乎一夜未睡,越来越觉得两人无论从身世、相貌和年龄,都是最为匹配的,再加上那个早已豁出去的条件,她已然芳心暗许。 谁都知道自己的那个条件意味着什么,但偏偏刘和居然无视于她! 这对一个众星捧月的少女来说简直无法理解,更是不能忍受的。 卢俊猛然明白了卢玥的意思,愣了一下再次摇头叹道:“小妹,刘和乃是汉室宗亲,大兄曾说他胸怀大志,矢志要匡扶汉室!我看此人也并非好色之徒,是我们小看他了,此乃真英雄也!” “英雄……” 卢玥秀眉微蹙,摩挲着被刘和退回来的荷包,目光渐渐明亮起来。 第41章 青龙偃月刀 刘和并不是不知道卢家人的想法,他更明白卢玥所说的条件指的是什么。 卢玥确实也是个美女,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刘和岂能不动心? 但他不想动手,一来不想趁人之危,二来根基不稳,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好不容易穿越到乱世,建功立业,中兴汉室乃至兴盛华夏才是男儿大丈夫该做之事,而不是一开始就沉迷在儿女情长之中。 想到不久之后的五胡乱华,后世的八国联军,刘和就心中不忿,既然有此机会,不尽全力改变大汉的命运,岂不是辜负上天一番美意。 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皆为汉臣! 女人只会影响我征服世界的速度! 不能一见到美女就觉得自己魅力无限,对方一定会投怀送抱,像发情的动物一样紧追不舍,这只会让人鄙视。 刘和警示着自己,一想到刚才卢俊前后愕然的表情,在路上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这次一副大公无私的表演,想必不但卢俊吃惊,卢玥也会疑惑甚至生气,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圣人说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远近需要把握一个度,这招虽然算不上欲擒故纵,但也是顺势而为,一切顺其自然最好! 铁匠铺里烈焰升腾,叮当声中,点点火星飞溅。 张飞亲自监督着几名最好的工匠正在锻造,青龙刀的模具早就做好,只等着开工,一大早便开始忙碌起来。 汉朝是冶铁业大发展的时期,这时候已经有熟铁和百炼钢技术,铁兵器全部取代了铜兵器,冶炼技术在当时世界领先,汉朝的国力空前强盛与冶炼技术的提升不可分割。 这间铁匠铺采用高炉冶铁的方式,三个鼓风炉同时运作,大大提高了火力的温度,熔炼的铁器也更为精纯,但刘和还是不太满意,因为这些毕竟都是柴火,如果能搞到炭火还会再提升一个档次。 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大规模的开采煤炭,大概是开采的危险系数太高,也没有合理利用,现在只能将就目前最好的条件。 刘和也不知道幽州哪里有煤矿,只能等以后拿下并州再说了,听说并州很多地方随便挖点土就能当煤烧,当真是家里有矿。 朝廷募兵征讨黄巾的诏书已经传下,刘和打算等邹靖平定广阳郡的贼军之后便南下支援卢植,这几日让关羽又扩兵两千,涿郡合计兵力已经达到一万人。 听说刘和大破贼军,又安置流民,临近各县都主动送来钱粮,有些甚至将多余的兵器都送来,帮他安抚百姓,增强守军。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也不敢再藏私心,如果涿县再出问题,涿郡也会和广阳郡一般下场。 有了这些钱粮和兵器,刘和信心大增,将俘虏来的贼军又安置在靠北的另一个营地,这些人听说能分地安家,个个感念刘和,哪里还会再想作乱的事情。 除了开辟新田地之外,还将那些大家族的田地分配给涿县的百姓,能耕种的先种地,以免错过了时节,这都是为来年发展打基础,半点马虎不得。 目前的粮食还是五谷为主,产量高的小麦、玉米、马铃薯什么的还没有引进,蔬菜更是少得可怜,这也是刘和最头疼的问题。 粮食是限制人口发展的最主要因素,如果能解决这些问题,中原战乱引起的人口损失也能尽快弥补回来。 打仗打的就是人口、粮食和金钱,没有这些东西,一切都是空谈。 五日之后,邹靖顺利取回蓟城,徐荣将士兵留下守城,只带了一百亲兵返回涿县,蓟城被贼人烧杀抢掠一空,邹靖正在出榜召回逃散的官员和百姓。 这一日傍晚,刘和将城外练兵的关羽调回城中,在张飞的桃园里摆宴,转眼间三人相识已经整整一月。 酒过三巡,已然微醺,蒸馏酒大大提高了张飞的酒量,现在没有这东西,他就是喝到肚子胀破也不会醉酒。 两名庄丁抬上一口大刀,刀柄粗如儿臂,刀刃如弯月,吞口处铸造龙头,如蟠龙吞月状,背上铸就一条青龙张牙舞爪。 张飞起身大笑道:“二哥,看看这是公子为你打造的兵器,你看如何?” “给我的?”关羽在看到这把刀的时候丹凤眼已经睁大。 听到张飞这么说,霍然起身,快步上前,先用手摸了摸刀柄,手绰来至刀头处,用手指滑过闪着寒光的刀锋,惊呼道:“这是……百炼纯钢?” 关羽从小就是打铁出身,一眼便看出了这刀头的质地,神色激动,他明白这样的纯钢来之不易,需要经过无数次锻造和熔炼才能提纯出来。 张飞点头笑道:“哈哈,二哥,快试试是否称手。” 关羽抚须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抓住刀柄,先试了试重量,猛然卧蚕眉微蹙,凤目大张,低喝一声将刀抓在手中。 “好刀!”饶是冷静傲气的关羽,此时也忍不住神色激动,大喝一声挥动了好几下,空气中发出呜呜的破风之声。 刘和此时的神情才放松下来,这把刀用一百斤镔铁打造,经过几次提炼之后只剩下不到七十斤,比他听说的八十二斤轻了一下,但关羽用得趁手就好。 关羽对刘和愈发感激,提刀走过来躬身一拜,依然无需多言,只是问道:“此刀可有名?” 刘和笑道:“我取名青龙偃月刀,也可叫冷艳锯,你看如何!” “青龙……偃月刀!”关羽念叨着,将刀横在手中来回观看,点头道:“好刀,好名字,多谢公子!” 张飞笑道:“二哥先别忙着谢,公子还有别的东西给你呢!” 关羽一怔,刘和像旁边示意,高成便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上面是五卷书和一套铠甲。 “这是……”关羽一手提刀,翻开竹简,不禁须发飘动,惊呼道:“《春秋公羊传》?” 刘和遗憾道:“目前只找到了公羊传和谷梁传残本,你先用着,其他的等我慢慢收集。” “多——谢——” 大恩不言谢,但关羽除此之外,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刘和点点头,又笑道:“另外……这件铠甲你试试是否合身。” 第42章 一些小遗憾 关羽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勉强控制着自己,将青龙刀交给张飞,抓起铠甲抖开来,却是一件绿袍金铠。 这件铠甲并非全用武将所用的铠甲来设计,前胸后背用黄金大叶甲,左臂用文袖,右臂用武袖,肩配啸天狻猊铠,显得威风凛凛。 关羽爱不释手,感激道:“知我者,公子也!” 自从上次在山中练刀,浑身被树叶草木染绿之后,关羽回城将衣服的装扮也换为绿色,以随时警示自己莫忘天恩,记住那段艰辛难熬的日子。 他面如重枣,性烈如火,而青色属木,如此装扮也有木生火之意。 这也是他偶尔闲聊自己感悟说起,没想到刘和居然记在心上,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 张飞看关羽眼中泪光隐现,赶紧上前大笑道:“哈哈哈,二哥,你既梦得神功,又得此兵刃,何不试一试?” “呼——”关羽长出一口气,将心中的激动压下,接过青龙刀点头道,“正要一试!” 此时明月升起东山,当下就在桃园的练武场中,关羽舞动青龙刀,将春秋刀法演练起来。 刘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关羽演练刀法,这可是三国时期最强的武功之一,只见他的招式看起来朴实无华,但势大力沉,招招式式非攻即防,防中寓攻,防攻并举。 不觉渐入佳境,此时再看他的大刀招威式猛,给人一种长江大河奔腾的气势,有一种无坚不摧,势不可挡的感觉。 这种狂猛的招式看得刘和热血沸腾,历史传言关羽的武功只是前三招猛,甚至有摸须一刀斩,挡住前三刀就能打平的传言。 但此时再看,却并非如此,春秋刀法如下山猛虎,刚猛霸道,讲究爆发,尤其是头几刀,一刀更重一刀,遇到逊于他的或是轻视他的,绝对干净利索的解决。 并不是关羽不擅长持久战,而是他的前几刀太猛,八十斤的大刀再加上战马的冲击力,这迎面砸下来,一般人根本挡不住。 历史上关羽也不是没有持久战,如大战北海黄巾首领管亥五十回合不分胜败,后来围困土山的时候,杀退许褚、徐晃联手,又杀退徐晃、乐进联手,这显然都是持久战的案例。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李小龙的功夫就是如此,搏击运动员的招式也不过是刺拳,直拳,摆拳,勾拳几种,花架子根本用不上。 尤其是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两军交战,通常是双方士兵拿着兵器往前冲刺,一下就见分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武将冲杀也是如此,尤其是战马速度极快,不过是一照面的功夫,哪里有时间让你花里胡哨的耍招式?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力气越猛,使用的兵器越重,就越有优势,再加上每个人的速度和反应,既要能避开敌人的进攻,又要能抓住机会进攻敌人。 倒也不是说招式完全没有用处,任何技艺都是有技巧的,杀猪尚且要拜师学艺,更何况是杀人? 有了武艺的辅助之后,关羽、张飞这些天生神力的大将便更占优势,如果再配备宝马良驹,更是如虎添翼,万人敌的称号可不是随便就能取的。 思索之间,关羽一套刀法已经练完,只见满园灰尘飞扬,又落下无数桃叶,看来周边的这几棵桃树今年是结不了果了。 朦胧的月光之下,见关羽汗水涔涔,气喘吁吁,显然青龙刀对他来说还是十分消耗体力的,加上刀法还不够纯熟,已然用尽全力。 “好一个春秋刀法,果然不俗!”张飞在一旁抚掌大笑,斗志昂扬,大声道:“一个人练武忒也乏闷,明日我与二哥一同练武切磋,有对手才有意思。” 汗水顺着长须滚滚而下,关羽将刀放在一旁,点头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三弟枪法精妙,我疏于马战,正好一同切磋。” 此时的关羽只缺赤兔马了! 看二人惺惺相惜,十分满足,但刘和心中还有一些小遗憾。 不过关羽得到赤兔马需要很多偶然条件,如今历史已经改变,赤兔马还在董卓手里,吕布都不知道在哪呢,搞到这匹马可着实不易。 张飞安排人带着关羽去洗漱,过来走过来问道:“公子,如今二哥的兵器也已打造好,我们何时出发?” “再整备两日即可出兵!”刘和对张飞说道:“你将庄中之事安排好,这里将来还有大用!另外要继续招募人才,每月将招募的名单送到军前。” 其实刘和也等待多时了,若是青龙刀早打造好,此时已经出兵了,这段时间练兵打造兵器,都是在为驰援冀州做准备。 据最新的情报,卢植已经带兵进入冀州,接连数战大破张角,斩杀贼人过万,冀州的黄巾军正在不断退缩。 据刘和所知,张角根本不是卢植的对手,很快就会退守老巢广宗,但随后朝廷派宦官督查,卢植因为没有贿赂来人被谗言所害,免职押送洛阳。 下一个调换的将领,正是东汉王朝的终结者——大魔王董卓,由他来接管冀州战区的军务。 而此时的董卓尚未露出狰狞的爪牙,他还是一位能征惯战的武将,曾大破羌人、匈奴等外族,战功卓着,出任过并州刺史、河东郡太守,有这样的战绩,让他接替卢植也在情理之中。 但在刘和心中,董卓此人毕竟生性残暴,只是还没有给他发泄的平台,这种人像隐藏的恶魔,最好能扼杀在摇篮之中,就看自己有没有机会了。 但从另一方面来想,如果真的先杀了董卓,没有了朝纲混乱,废立天子和后来的诸侯大乱,自己还有没有发展的机会?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关羽洗漱完毕出来,暂时不去想那么多,或许杀了一个董卓,还会有另一个董卓出来。 东汉王朝的腐朽已经无可挽回,宦官和外戚,再加上世家,这已经是不破不立的局面,唯有打破陈规,才能建立新的秩序。 出战在即,三人商议接下来的出兵事宜,征讨黄巾只是第一步,后期的发展才更重要,既然选择在涿县生根,幽州这个大后方就要好好布局谋划一番。 这一点可不能像刘备那样,到了一个地方见势不妙,便溜之大吉,成为丧家之犬。 第43章 江表虎臣之首 刘和以五千新兵大破五万黄巾,斩杀黄巾渠帅程远志,一举荡平幽州贼患,消息传开,州郡震动。 连日来从各地前来投军的乡勇增多了一倍以上,刘和猜测其中肯定还有不少逃走的黄巾军,他们走投无路,取下头上的黄巾便是普通百姓。 但这都不重要,他们原本就是被逼无奈的百姓,只是被张角三兄弟蛊惑,如果换做刘邦或者朱元璋之流,或许黄巾起义就能成功。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黄巾起义是被官府压迫之后走投无路的正义之举,但它借用宗教旗帜蒙骗百姓,蛊惑人心,注定就要失败。 百姓们笃信死后会到黄天太平世界,起义军其实已经变成了邪教徒,到最后张角兄弟一死,起义军成了无头苍蝇,也变成烧杀抢掠的强盗,害人害己。 邪教在任何朝代都是毒瘤,只是为私欲罢了! 先受到官府压迫,又遭逢天灾,再被张角三兄弟蛊惑,除了那些故意为恶者,其余都是穷苦百姓,沦为战争的烟灰。 刘和对这些人都既往不咎,凡是前来投顺的,全部留下来安置,不管是种地还是从军,遵从政令即可,只要大部分人稳定,就算混进来一些害群之马,也能及时除掉。 除了流民和投军的人之外,各地支援的士兵也陆续赶到涿郡,这些官兵和新兵不同,基本都是老兵油子,刘和不想留在军中。 既然都是响应邹靖的号令来支援,便让他们都去蓟城帮邹靖安定广阳郡,广阳现在缺人缺兵,也急需大量的兵力。 还有一日就要出发,刘和召集关张、徐荣和刘放等在府衙议事,这次是为响应朝廷号召讨贼,加上涿县粮草本就不足,无法多带兵出战,最多只能带一千兵。 河北的黄巾军集中在巨鹿郡,距离涿郡并无多远,刘放建议不用带粮草辎重,派人沿途从各县筹措,减轻行军的压力。 涿郡的范阳自然没问题,再往前进入冀州便是中山国,贼军就在临近的巨鹿,刘和领兵去帮他们剿贼,凭他一战破贼的名声,从当地募捐钱粮应该不难。 刘和认为此计甚善,贼军随时就能进入中山国,他们必定日夜恐慌,听到援军到来,如果不支持官兵,等贼军杀到,可就不是出钱粮的事了,而是灭顶之灾,这点道理想必他们能懂。 如此一来,就需要一个打头募集粮草的人,这个人必须要能带兵,又要能说会道,善于和官府及当地豪族交涉,人选问题又犯了难。 关羽太傲,张飞太暴,显然都不合适,刘放要处理州郡事务,安置百姓,眼下正是春种时期,关乎长久大计,半点马虎不得。 想来想去,也只有徐荣能胜任此时,原本想留下他继续征兵训练,同时帮助防守涿县,万一再有黄巾余孽,也好从容应对,但现在只能带上他了。 就在几人商议之时,尾敦前来禀告,有从右北平来的援军不愿去蓟城,声称是来征讨黄巾军的,想见刘和一面,如果刘和不愿收留,便自己带兵去冀州。 张飞一听大怒道:“什么人如此狂妄,我去收拾他。” 刘和拦住他,说道:“朝廷从各地募兵讨贼,此人所说并无不妥,他能来涿郡,实在是给邹校尉和我面子,岂能无礼?” 各郡派来的援军都听从调度去了广阳郡,唯独这支人马坚持目标,如此有主见的将领,刘和觉得有必要一见,命尾敦将来人带进来。 不多时便见一位三十上下,相貌沉稳的武将跟着尾敦走进来,这人身躯虽不如关张粗壮,但与徐荣差不多,浓眉络腮胡,看起来颇有风度。 来人进门,躬身抱拳道:“在下右北平从事程普拜见刘县令。” “程普?”刘和眼睛忽然瞪大,愣了一下,上前问道:“你是哪个程普?” 程普不是江东孙家的人吗,怎么跑到幽州来了? 来人一怔,再次答道:“在下乃右北平土垠人,姓程名普,字德谋,现为右北平从事,奉诏招募乡勇来讨贼。” “哈哈哈,来得好!”刘和一怔之后,忽然大笑起来,上前一把抓住程普的手臂,热切问道:“从事因何来到涿县?” 程普对刘和的一惊一乍有些莫名所以,退后一步答道:“在下听闻各州叛乱,朝廷下令招募义军讨贼,故而请命来平叛。原本想就近从南皮去冀州,听闻刘使君公子在此招募义军,又大破广阳黄巾贼,故而慕名前来。” “原来如此,来得好,来得妙啊!”刘和兴奋得直用拳头击打手掌。 这时候忽然想起来孙坚讨董卓的时候,手下有四大将领:程普、黄盖、韩当、祖茂,祖茂是孙坚的老乡,黄盖也在江南,唯有程普和韩当是幽州人。 很多人都十分不解,两人怎么从最北方跑到江东阵营,现在看来大概就是讨黄巾的时候,辗转到了孙坚手下。 孙坚此时已经有些名声,被朱儁奏请为佐军司马,以他的人格魅力,收服没有主将的程普不算什么难事。 程普可是东吴奠基的股肱老臣,最高跟随孙坚的武将,资格比黄盖还要老,“江表十二虎臣”中位列第一位,赤壁之战与周瑜分任左右都督抗击曹兵,可见地位之高。 最可贵的是程普是一员智将,可谓文武双全,颇多计谋策略,善于应答论对,早期为孙坚多次出谋划策。 幽州本就人才匮乏,这次终于没有流失,刘和暗自庆幸,看来前一段时间招募义军的决策没有错,大概刘虞的名号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程普见刘和年纪轻轻,见了自己又神色不定,以为他还是不愿接受,抱拳道:“若公子不愿收留在下同往冀州讨贼,在下可独自前往。” “不不不,从事误会了!”刘和赶紧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道:“我们打算明日出兵,正为人手不足发愁,德谋既然有心讨贼,我们正好一同前往。” “哦?”程普没想到刘和这么痛快又答应了,看了看关张和徐荣,便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勇士,抱拳道:“能与公子一同杀贼,乃在下之幸也!” 刘和点点头,对刘放几人笑道:“看来我们筹措粮草的人手不缺了,徐都尉还是留在涿县继续征兵,这件事交给德谋去办,定能万无一失。” 徐荣性情敦厚,是个不争不抢的人,当下抱拳道:“愿公子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这才初次见面,就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程普心中疑惑,忙问道:“敢问公子,在下担当何事?” 第44章 驰援冀州 刘和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程普已经是右北平的从事,官职比自己还要高,说是慕名前来,刘和深知这个“名”更多还是占了刘虞的光。 在这个门阀士族为框架的时代,没有出身和名望,要想草根起家,没人才来投效,就和黄巾起义差不多,着实有些难了。 刘和请程普坐下,一起重新商议出兵之事,刘放将他的计划又说了一遍,程普闻言也大为赞同。 刘放刚才还担心程普不能胜任,此时见他十分健谈,又在郡中担任过官吏,与官府和豪族打交道再适合不过。 心中大定的同时,对刘和的识人之能暗自震惊,拦截要犯关羽,结交屠户张飞,提拔豪杰徐荣,这些他在涿县早已听闻。 年轻人好弓马争斗,交结豪侠,这还算情理之中,此时见刘和看一眼人便知道他的用处,这岂不是相马的伯乐? 吃惊之中,刘和让大家各去准备,并让刘放派人跟随程普前去登记与他同行的士兵,发放兵器铠甲,明日启程前往冀州。 程普辞官招募乡勇来讨伐黄巾,显然是心怀大志,刘和庆幸截胡孙坚的同时,还希望能见到另一位江表虎臣,排名第三的韩当! 韩当是辽西令支人,虽然和右北平分为两郡,但与程普的出生地土垠是邻县,而他的出身是一名军旅陪隶,这两人同时早期效命于孙坚,很可能就在这批征招的乡勇之中。 这也是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跟随孙坚四处征伐,数次冒险犯难,陷敌擒虏,后来成为东吴解烦营的统帅,这可是孙权时代的精锐特种兵之一。 出征的消息传来,涿县上下一片震动,竟有人自发到府衙门口请命,阻止刘和出兵,他们已经把刘和当做靠山来看待,很是担心刘和一旦离开,再有贼人作乱,可就没人能当了。 刘和无奈,只好让刘放再出榜文安抚百姓,这次出征只为协助朝廷平叛,并不带大军前去,人马依旧留守涿县,让他们但放宽心。 晚上一份名单送到,刘和只挑姓韩的看,果然找到了韩当,顿时拍着大腿狂笑,这买一送一可真是赚大了。 先截胡刘备收了蜀汉五虎上将中的关羽、张飞,这次又阴差阳错先一步得到江东虎臣的程普和韩当,加上赵云,岂不是又能组一个“五虎大将”了? 程普和韩当虽然武艺比不上黄忠、马超,但统军方面应该不相上下,尤其是程普,统率能力至少与关羽相当,在智略上应该还要更高。 “公子,你没事吧?”尾敦来到后院,听到刘和的怪笑,赶紧进来询问。 “呃……没事,没事,”刘和摆摆手,“第一次领兵出征,多少有些激动。” 尾敦捧着一个包裹说道:“这是卢俊带来的包裹,托公子送书信给卢公,你看……” 刘和问道:“卢公子人呢?” 尾敦答道:“重孝之人不能入其他家门,他已经回去了。” 刘和忽然想起来后世好像也有这样的规矩,点头道:“东西你先带着吧,到了军中我会交给卢公。” 尾敦领命而去,刘和又研究桌上一份简单的河北地图,韩当虽然在军中,但不着急去找他。 他现在还是一名普通新兵,不适合重点提拔,以免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以韩当的本事,这次出征一定会大放异彩,到时候论功行赏不迟,孙坚大概也是在讨黄巾的时候发现韩当的。 第二日一早,刘和领兵出发,关张随行,官员百姓在城门处欢呼相送,这次总共带领一千五百兵马,其中有五百骑兵,全军轻装简从直奔巨鹿郡。 程普一共招募两百多人,刘和为他凑齐三百军,配齐装备带着公文先行,按照行程与当地官吏交涉,安排大军食宿事宜。 听说刘和领兵讨贼,一路上各地官府豪族果然慷慨相助,甚至还多送了不少钱粮,刘和将剩余的物资全部分发给当地穷苦百姓。 训练新兵之时,刘和就让关羽和徐荣再三申明军纪,这一路人马齐整,士卒又都是从流民中招募,所过之处秋毫无犯,百姓无不交口称赞,称其有刘虞的爱民仁德之风。 从涿县到巨鹿广宗五六里,平原之上每日行军七十余里,第五日来至安平国境内,程普将营寨选在滹沱河北岸,方便明早过河,再有一日行程便可到巨鹿境内。 中军帐中,刘和正在听安平县令介绍冀州的战况,冀州刺史公孙度因为黄巾之事被免官,新任刺史王芬,是灵帝解除党禁之后任命的官员。 黄巾军主力分布在巨鹿、颍川、南阳等地,他们各自为战,攻城夺邑,焚烧官府,扫荡豪强地主坞堡,闹得人心惶惶。 贼军巢穴就在巨鹿,这里由大贤良师张角亲自统领,冀州损害也最为严重,安平王刘续和甘陵王刘忠都被贼军俘虏,至今生死不明。 直到北中郎将卢植到来,形势才有所逆转,卢植连战连胜,数战大破贼军,斩杀万余人,张角无奈只能退守广宗,与北部下曲阳的张宝遥相呼应。 此时卢植正带兵围攻广宗,附近的贼军闻讯纷纷前去支援,而张宝也传令召集北部的贼军,各地的压力才稍微减小。 县令走后,程普言道:“此处距广宗还有四五日路程,卢中朗善于用兵,只恐贼军旦夕便破!而下曲阳仅百里,我们若能击溃张宝,则如断张角一臂,剪除贼军羽翼,也是助卢中朗。” 刘和蹙眉道:“贼势极大,数万之众,大军主力都在广宗,我们这些人马只恐是飞蛾扑火。” 张飞大笑道:“贼人虽多,但都是乌合之众,怕他何来?待我取了张宝人头,他们还如广阳贼军一般散去了。” 刘和摇头笑道:“此次形势不同,张宝退守城中,定不会出面。我们孤军深入,若无大军相助,一旦陷入重围,形势反而不妙。” 程普捻须沉吟,刘和所说的也是事实,一千多人去攻几万人的城池,确实有些异想天开了,更何况这次轻装行军,也没有攻城器械。 刘和顿了一下又说道:“另外,我还担心朝廷临时换将,若卢中朗被调走,形势可就不容乐观了。” 程普诧异道:“卢中朗数战告捷,我军士气大振,张角不过是困兽之斗,怎会被调走?” 关羽也不解道:“临阵换将乃军中大忌,朝廷不至于如此糊涂吧?” 第45章 河北第一谋士 广宗在巨鹿和安平国最南端的交界处,下曲阳则在滹沱河上游巨鹿最北面。 从这里前往下曲阳,逆流而上不到百里地,但要去广宗,则要穿过整个安平境内,到这里其实才走了一半路程。 刘和担心卢植被小人谗言所害,先被免官押走,不但书信送不到,还会影响整个冀州的战局,不如早去帮他除掉张角,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但程普和关羽不知历史,他们疑惑地看着刘和,实在想不通他这个担忧是从何而来。 刘和叹道:“如今朝政混乱,被阉宦把持,不知害了多少忠良,卢中郎为人刚直,我担心他被小人进谗,但愿是我多心了吧!” 关羽沉吟片刻,以为刘和是想急着给卢植送信,便道:“既如此,我们便先驰援广宗,只要擒杀张角,贼军便军心大乱,张宝孤立无援,迟早必亡,我们再来取功未迟。” 众人计议已定,决定还是继续南下和大军会合,最主要的是这一千五百军确实很难去撼动十万人的城池。 这一日过了漳水到下博城外休整,前军消息传来,卢植已经将贼军围困在广宗,正建筑拦挡、挖掘壕沟,制造云梯准备攻城。 而此时汝南的战事却遇挫,朱儁被黄巾波才所败,与皇甫嵩进驻长社防守,又被波才率大军围城,士气低落,形势严峻,朝廷又派曹操率军救援。 刘和心想刘备就在南路大军中跟着皇甫嵩,不知道有没有发挥作用,孙坚也是朱儁的参军,再加上前去支援的曹操,三家这是首次要会面了。 正听着县衙送来的消息,忽然尾敦来报,有一名文士求见,乃是奉了巨鹿太守郭典之命前来。 刘和有些意外,立刻将来人请进,只见来人风尘仆仆,穿一件灰色麻布长衫,浓眉大眼,双目有神,留一撮短须,气度沉稳。 来人见刘和竟是个少年,神色微怔,抱拳道:“在下田丰,奉郭太守之托来请刘公子往下曲阳助其破贼!” “田丰?”刘和大吃一惊,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这位袁绍手下的首席谋士。 田丰先是冀州牧韩馥的部下,袁绍取冀州后任其为别驾,消灭公孙瓒时为袁绍出谋划策,在平定河北中立下大功。 官渡之战,田丰几次为袁绍谋划,可惜都未被采纳,错过良机,后来献计持久战,极力劝阻袁绍出兵,却被认为败坏军心,关押在邺城,后来官渡之战失败,恼羞成怒的袁绍将田丰斩杀。 纵观田丰的经历,他在河北谋士中首屈一指,几次献策都有可能击败曹操,只可惜因为性格刚直,直言犯上而触怒袁绍,没有机会在精彩纷呈的三国时期大放光芒。 在刘和的心中,田丰的谋略可能不如郭嘉、荀攸,但和程昱、庞统这些人应该不相上下。 “公子?”关羽见刘和发愣,在一旁低声提醒。 “哦,咳咳,”刘封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问道:“敢问先生现任何职?” 田丰答道:“在下白身,乃是主动请命而来。” “哦?”刘和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再次发出了光芒,先请田丰入座,问道:“先生既非官身,何以主动请命前来军中?” 田丰见刘和不以他为白身而轻视,反而以礼相见,倒有些意外,坐定之后言道:“在下此来,一来是为郭太守,二来是为己,三来也是为了刘公子。” “哦?”刘和对田丰的建议十分好奇,点头笑道:“愿闻其详。” 田丰沉稳答道:“郭太守临危受命,招募人马抗贼,各地乡勇纷纷前往助战,在下家在巨鹿,如群狼环伺,寝食难安,虽无力杀敌,也可帮他做些文书筹策,追随左右。 然近日贼人聚众下曲阳,势力极大,大有南下反攻之势,郭太守恐力有不逮,为此烦忧不已。 听闻公子在幽州大破数万黄巾军,今引援军南下,故在下请命来见,若公子领兵去支援,既是保巨鹿,也是保在下家小及父老。” 刘和点点头,问道:“先生说是为我而来,敢问这是何意?” 田丰言道:“如今张角被困广宗,卢中郎围堑攻城,旦夕可破,公子此去,不过是锦上添花,若卢中郎攻城得力,或许公子指挥空跑一趟。与其如此,何不去助郭太守,此乃雪中送炭,除掉张宝,便是大功一件!” 刘和看了一眼程普,二人的意见大致相同,却又叹道:“先前在安平县之时,我等已有商议,但此次只有一千五百兵马,何以对抗十万贼军?若张宝不愿出城来战,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耳!” “公子所虑即是!”田丰微微颔首,言道:“若公子独自去下曲阳,确实难以见效,今若与郭太守联手,必能大破贼军,成就大功。” 刘和挑眉问道:“何以见得?” 田丰答道:“郭太守在巨鹿颇得人心,已招募人马近万,故而贼军迟疑不敢南下。只是军中无有大将统领,破贼力有不逮。吾观公子左右皆是熊虎之将,此去可谓珠联璧合,贼军乃乌合之众,必能瓦解。” 张飞闻言大笑道:“先生眼光不差,先前我就说先去宰了张宝,只因兵力不足而放弃,既然巨鹿有兵马,我看此计可行。” 关羽则抚须微微颔首,显然对田丰的眼光很是赞赏。 程普也抱拳道:“去广宗延误战机,不如去下曲阳助郭太守一臂之力。” 刘和此时也有了决心,卢植得罪小人,早就有人劝过,但卢植不肯听劝,自己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如果朝廷已经下令,他又能改变什么? 想到这里他慨然一叹,故作沉吟之后说道:“贼军势大,我初次领兵,只恐力有不逮,若先生愿助我一臂之力,我才敢前往下曲阳。” 田丰一怔,抱拳道:“在下何德何能,敢蒙公子如此器重?” 刘和笑道:“行军交锋,并非只凭勇悍,还需权谋奇策。我知先生有大才,胸藏韬略,有先生谋划,我才敢闯一闯这狼窝。” 田丰心中一阵感动,起身拜道:“承蒙公子高看,于公于私,丰愿追随公子前往破贼。” 刘封大喜,立刻传令明日折转西进,往临平和巨鹿太守郭典会合,先攻下曲阳,又派尾敦亲自将书信送去广宗,向卢植报信,打探前军军情。 第46章 我打的就是精锐 兜兜转转,转眼已经进入五月,一片空阔的河北平原上绿草茵茵,但田地荒芜,放眼望去令人惋惜。 巨鹿境内地势平缓开旷,下曲阳周围更是空阔,除了河道和水泽之外,再无任何遮挡,黄巾军在这里作乱,官兵的防守压力极大。 郭典带兵守在临平县,此处距离下曲阳不过五十里,在此布下兵力,可以防止贼军南下侵犯各地。 人马傍晚到临平,郭典见田丰果然说动刘和来支援,亲自迎出城外,见刘和身边几员武将虎背熊腰,愈发欢喜。 刘和看此人四十来岁,为人沉稳冷静,也是解除党锢之后才被起用,此番临危受命,虽然历史上并不出名,但敢到黄巾军的巢穴巨鹿来当太守,也有一定的魄力和勇气。 郭典见刘和如此年轻,却在幽州大破黄巾军,斩杀渠帅,让幽州免于战乱,慨然道:“当年刘公在幽州广布恩泽,百姓歌颂,胡人感恩,如今公子又一举铲除贼患,实乃幽州百姓之福也!” 刘和笑道:“幽州贼军不过一渠帅而已,不足为惧,倒是府君深入贼巢,镇守巨鹿,不畏强御,独挡张宝大军,令人钦佩。” “天下贼乱,吾受诏攻贼,有死而,”郭典淡然一笑,又向田丰抱拳道,“此次多亏先生谋划,亲自去请刘公子前来,否则只我一人,恐难保住巨鹿。” 这一路上刘和与田丰闲谈,才知道他早年就被太尉府征辟,推荐为茂才,选为侍御史,因愤恨宦官当道,许多贤臣被害,愤而弃官归家,这次黄巾之乱,危及家乡父老,才来帮助郭典。 田丰博学多才,在冀州很有名望,郭典自然也知道他的名号,故而十分器重,选择在临平招兵布防就是田丰的建议。 刘和叹道:“只可惜阉宦擅朝,英贤被害,否则岂能导致百姓离心,让张角他们有可乘之机?” 郭典言道:“我听说公子在涿县安抚流民,训练兵马,招纳豪杰,防患于未然,方能大破贼军,若朝廷多有此等见识之人,又何至于如此?” 刘和无奈摇头,言道:“我本汉室宗亲,目睹朝纲崩摧,恶党欺君,心中不忿,除贼安民理所应当,有朝一日定要铲除阉宦,兴复汉室!” “壮哉!”郭典闻言大赞,转头向田丰说道:“我素知先生大才,心存匡救王室之志,可惜未遇明主!在下力不从心,不敢妄请先生相助,如今公子有如此大志,先生何不助他?” 田丰神色冷静,抱拳道:“王室多难,在下自当为国效力,只是眼下贼军四起,居无宁日,不齐家,何以报国?还是先铲除贼首再说吧!” 刘和猜测田丰大概是看自己年纪小,又只是个县令,只凭一场胜利和刘虞的名号,还不足以让他看好,忙说道:“同是为国家出力,我等自当以破贼为先。” 眼下军中武将足够,唯独缺少谋士,要想得到田丰,接下来就要好好表现了。 郭典知道田丰性格刚直,也不强行推荐,点头道:“我们在此布防,就是防止贼军南下,只等卢中郎击败张角,便可合力消灭张宝。但据探马来报,下曲阳已经聚众十余万,城内城外皆是贼人,似有南下援救张角之意,所以请公子前来相助。” 刘和笑道:“贼军人数众多,若不出城,我们还不好强攻,只要他敢在城外,定叫其有来无回。” 郭典蹙眉道:“十万之众,谈何容易?” 田丰在一旁说道:“贼势虽然猖狂,但他们生性残暴,不禁抢掠官吏,也残害百姓,远近相邻俱都痛恨,注定必败,虽然人多,若有统兵大将,破之容易。” 刘和点头道:“各地叛乱四起,其中也有不少善良百姓,他们只是饥寒交迫,故而铤而走险,并非得已,只是被张角等人蛊惑,只要铲除贼首,其余实则不足为惧。” 田丰问道:“贼军屡胜官军,进来心骄气浮,许多渠帅头目自命无敌,公子可敢与之一战?” 刘和大笑道:“这有何难?明日看我先破城外之兵,先灭其锐气,带贼人军心大乱,再定计取城杀张宝” 郭典也想试探一下刘和的实力,想了想言道:“出城向西三十里为束鹿乡,有近万人在此,乃是贼军精锐,与下曲阳互为唇齿,公子若能取此地,则可进逼贼巢。” “贼军也敢号称精锐?”刘和冷然一笑:“我打的就是精锐。” 郭典言道:“此处贼首乃是张宝副将高升,颇有些勇力,公子千万小心。” 刘和一听是个无名之辈,笑道:“府君但放宽心,明日保证旗开得胜。” 顿了一下又道:“只是我轻军前来,并无粮草辎重,军器粮草方面,还要请府君多多照应。” 郭典笑道:“公子前来助我,此事便无需担心,此贼所据束鹿,地方甚大,四野开阔,公子只有一千五百军,可需再增兵力?” 刘和答道:“兵贵精而不贵多,只要想好破敌之策,斩杀贼首,众贼立可瓦解,我这些兵力还有些多了。” 郭典见刘和谈笑自若,颇有轻敌之意,言道:“公子在幽州以少胜多,大破贼军,若能再有此壮举,自然再好不过。但还是不可轻敌,以免误事。” 刘和知道郭典是好意,点头道:“府君放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田先生本是此地人氏,还要与他仔细筹谋,绝不会冒失行事。” 郭典不便坚持,便请田丰助刘和先取束鹿,看看双方胜败如何,再商议后续军事,军中一切需用,只管开口调用。 刘和请田丰和程普一起商议军情,关羽、张飞训练人马,时刻准备出击,另外派韩当带一百人去打探敌情,顺便观察束鹿周围的地理形势。 是金子总会发光,这段时间程普已经发现韩当的实力,见他骑术精湛,膂力极大,善于骑射,箭法十分精准,便将他提拔为百人将,并向刘和推荐此人。 刘和对程普如此胸怀深感钦佩,果然能成为江东虎臣之首就有非凡的魄力,光是这大胆举荐下属,没有刻意打压排挤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 正愁不好重用韩当,此番正好顺水推舟,派韩当独自带兵,就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同时也是对程普举荐人才的肯定。 第47章 里应外合 韩当第二日天未明便带领一百部下出城,往束鹿方向行进,刚到半路,便遇到大队黄巾军,随行士兵见敌人有近千,多半胆怯,劝韩当撤退。 韩当横枪冷笑道:“诸位莫慌,敌人虽多,但不知我军虚实,正好出其不意杀出去,看我杀他两员贼将,贼军自散!诸位弟兄紧随我来,杀几个贼军也好立功。” 这些士兵都是程普从辽西等地找来的豪杰,他们知道韩当勇猛,个个也都身手不弱,见他如此说,全都答应下来。 韩当叫大家列好阵型,藏在芦苇之后,贼将都骑马而行十分好认,等贼军过半,他认准其中一名将领,先张弓搭箭。 一箭射出,便见马上一人应弦而倒,惨叫声中滚落马下,贼人顿时大乱。 “杀!” 韩当一声爆喝,手提长枪催马杀出,坐下快马飞奔而出,单枪匹马直冲往敌阵之中。 只见韩当手中兵器舞动如飞,远近都被长枪挑飞刺杀,所到之处,无人能敌,身后的士兵也趁势冲杀。 贼军敌兵彻底大乱,有些奔逃,有些回头厮杀,但他们的装备不如官兵精锐,哪里是对手,被杀得倒下一大片。 韩当催马在敌军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专门盯着骑马的贼将追杀,连杀死了数名骑将,看最后一名贼将催马逃奔,被他生擒过来横在马上。 此时贼军已经彻底大乱,主将被杀,全都作鸟兽散,向四野逃奔,韩当才回马断后,招呼同来的士兵从容撤走。 黄巾军仓皇四散,不知官兵虚实,纷纷逃回束鹿报信去了。 韩当大胜回城,此番斩杀数百贼人,还擒来一名贼将,刘和十分高兴,从郭典处要来酒肉和一些精良的兵器赏赐下去。 郭典和田丰闻报也欣喜不已,只是一名百人将就如此勇猛,其他几位将领可想而知,看来刘和手下果然是卧虎藏龙。 当下几人审问那名贼将,将贼军的营寨、兵力虚实和粮草所在全都问明,命人押送大牢等候处置。 郭典蹙眉道:“想不到束鹿的贼军已近两万,看来这段时间他们又汇聚了不少贼人,这该如何是好?” 刘和略作沉吟,问田丰道:“先生可有计策破敌?” 田丰言道:“贼军收拢四地流民聚众,虽声势浩大,实则形容散沙,公子麾下若有精勇胆大之人混入贼巢,趁乱在营中放火,外围大军攻杀,里应外合破之不难矣!” “此计正合我意!”刘和抚掌大笑道,“贼人不过是数量庞大而已,然无人统领约束,一旦造乱,便如山洪倾泻不可收拾,此乃用兵大忌。” 郭典蹙眉道:“公子手下可有可用之人?” 刘和笑道:“府君但放宽心,破贼就在数日之间。” 又和田丰商议一番,将那名贼将提来,又问了一遍贼人的口令等等细节,让韩当再次带领部下扮做黄巾军混入束鹿。 扮官兵不好扮,扮贼军却轻而易举,只要脱下铠甲,将衣服撕烂,沾点污秽草叶,再找来黄布裹在头上,便与那些贼军无二。 接下来的几日,郭典多派哨马打探各处消息,兵马依旧在训练,刘和经常与田丰商讨巨鹿的地形和贼势,偶尔讨论朝廷宦官之事,颇为投机。 这一日尾敦从广宗赶回来,将书信顺利交给卢植,并带来了回信,同时卢植正式命刘和帮助郭典守巨鹿北部,与张宝周旋,等他攻破广宗,便率军北上,一举消灭黄巾贼。 听说广宗已经被卢植派兵围住,只等攻城器械造好便可发动总攻,众人欣喜不已,唯有刘和暗自叹息,朝廷监察的官员已经来过,乃是小黄门左丰,恐怕情况不妙。 但这些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能改变的,眼下还是先杀贼立功重要,只有地位更高,权力更大,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同时刘和愈发感受到名声的重要性,这次一定要打出个名号来,只有这样前来投靠的人才会更多。 这次他的目标,便是张宝的人头! 数日之后,韩当派人来报信,束鹿贼营已经查探清楚,他在营中得到贼将高升的重视,现管东营以前贼军,今夜可为内应。 刘和闻报知道时机成熟,立刻召集关张和程普,叫关张挑选精锐,各带一百士兵,以轻骑进攻,自己和程普领五百精锐接应韩当,里应外合连夜攻破束鹿大营。 郭典还要派兵增援,刘和担心人多反而暴露踪迹,让他在城中等候消息,等杀散贼人之后便来报信,大军再进驻束鹿。 当天晚上,关羽和张飞各带一百精骑先出城,从东、西两个方向埋伏在贼军大营之外,刘和和程普随后出发,往贼巢赶去。 大家早已计划好了时间,到了大营附近已是夜半,人马休整吃喝,等到三更时分,忽然东面大营火光亮起,营中传来呼喊之声。 刘和翻身上马,与程普各领一军,从南面直扑贼军大营。 贼军已经接连两月不与官兵交战,前几天的一点小摩擦根本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加上原本就是流民组成,只是聚众闹事,根本没有什么军纪可言。 此时东面火起,大多尚在梦中熟睡,有些出营还在张望火势,忽然官兵杀到,被杀得措手不及。 刘和马快枪狠,当先而至,把守营门口的贼军猝急不防,才听到马蹄声响,就被刺死。 突如其来的官兵让他们措手不及,刘和和程普所领的都是精锐,如下山猛虎一般,面对的其实不过普通百姓而已,所到之处,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此时东面大火烧起,火势冲天,浓烟滚滚,关羽和张飞也率领东西两路骑兵杀到,混乱之中一番冲杀,简直是摧枯拉朽。 韩当点火扰乱视听之后,便直扑中军大帐,此时贼将高升还在睡梦之中,被喽啰叫醒十分不满,正在喝骂之时,听到外面喊杀之声,才慌忙起身。 高升又惊又怒,赶紧带领喽啰出营,正看到韩当冲来,竟是他提拔的属下,顿时大怒,催马就杀过去。 韩当此时没有趁手的兵器,只是贼军临时分配的一把木柄破刀,但挥舞开来也同样无人能敌,见高升冲来,赶紧让开一旁,大刀扫向马腿。 高升怒吼一声,赶紧带马让过,招呼身边的贼军围攻韩当人马。 贼军众多,此时胆气还足,纷纷喝骂着围攻向韩当,就在此时,斜刺里一马冲到,火光下浑身黢黑,如天神一般。 第48章 新手村任务 “各位来得正好!”韩当看张飞杀到,抖擞精神带兵奋力杀敌。 “狗贼,看我蛇矛!” 高升抬头看到来人连人带马竟冲撞倒无数黄巾军,如同一块翻滚的巨石一般冲撞而来,一路上竟有人被挑得飞上半空。 “大胆!”高升大怒,催马喊杀上前,看声势倒也十分凶恶。 “你给我去……呃啊——” 高升抬刀横扫过去,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张飞的蛇矛一个猛刺,正中心窝,被挑上了半空之中。 张飞在马上跑了半圈,才将高升的尸体远远地抛出去。 呼——噗—— 尸体向前飞出去,还未落地,就见一匹马疾驰而来,一道寒光闪过,便将尸体砍瓜切菜一般斩为两截。 看到高升一招被刺死,剩下的贼军一片哗然,再也顾不上打斗,纷纷四散奔逃。 马上之人横刀抚须,大笑道:“三弟,还是被你先到一步。” “哈哈哈,还有几个头领,二哥快来!” 张飞一声大笑,催马带人往北面追杀那些骑马的贼军,关羽微哼一声,也带兵从左路冲杀。 兄弟二人一左一右,如同两把利刃穿行在砂砾之中,畅行无阻。 刘和和程普领兵赶到中军之时,韩当也带兵尾随关张杀去,三人如犂庭扫穴一般追得贼军四散逃窜,整个大营已经空下来。 此时不仅关羽和张飞如虎入羊群一般追着贼军乱杀,韩当也带人追杀黄巾军,贼军见自己人互相砍杀起来,愈发惊慌,一时间分不清敌我,各自分头逃窜,四散奔逃。 等到天明时分,束鹿已经被官兵控制,几座着火的大营火势扑灭,将营中粮草辎重保护起来,虽然所剩无多,但足够奖赏部下。 刘和命人打扫战场,一边派人向郭典报信,等到关张他们领兵回来,就在中军帐中休整庆功。 中午时分,郭典领五千精兵赶到,见刘和如此轻易就剿灭了一伙贼军,不禁感慨连连,他兵力虽多,却对贼军无可奈何,可见领兵大将的重要性。 田丰对刘和所部的战力也十分震惊,抱拳道:“公子文武双全,大破贼军,此举鼓舞士气不说,还能震慑贼军。” 郭典言道:“公子立下大功,我定会如实上报,以公子之才,有统兵大将之能,区区一县之主,实在是大材小用。” 自从见面,他们没有以官职称呼刘和,就是觉得县令实在太小,不适合刘和的身份,以公子相称,其实更是看重刘虞的名声。 说白了就是给刘虞面子,现在这个面子刘和已经慢慢自己挣回来了。 刘和谦逊两句,言道:“贼军自起事以来,连杀官吏百姓,啸聚为患,早已骄狂成性,我看他们此败必不肯善罢甘休,还要早做防备。” 郭典点头道:“张宝副将高升被斩,他们定会来报仇,一切有劳公子。” 刘和笑道:“府君放心,贼军于我如土鸡瓦狗耳,定叫他有来无回。” 带着关张、程普和韩当这四人,如果连黄巾军都对付不了,何谈以后争霸天下? 在刘和看来,现在征讨黄巾军,就是给他们练手,积累经验的,这只是新手村的任务罢了! 等刘和出去部署兵力,郭典摇头叹道:“年轻人,还是有些轻狂了啊!” 田丰却沉吟不语,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这或许就是少年人的意气奋发吧?” “意气奋发?”郭典微微一怔,旋即点头道,“也有道理,刘公子如此年纪面对数万贼军谈笑自若,不愧为光武之后,中兴汉室者,或许非他莫属。” “中兴汉室……”田丰双目微眯,掐着山羊须半晌不语。 郭典正亲自写战报准备送给卢植,忽然外面鼓声大作,军卒呐喊,知道是贼军到来,二人赶忙出营来看。 只见北方尘土大作,数千黄巾军漫山遍野蜂拥而来,当先一员贼将身穿皮甲,手持大刀,正在远处叫骂。 很快营中一员绿袍武将疾驰而出,长刀斜举,那贼将狞笑着冲上来,嘴里还在喝骂,二马接近,大刀闪处,贼将的兵刃便飞上天空。 才一个照面,耀武扬威的贼将就被斩首,大刀斜劈而下,脑袋连同半个肩膀都被砍下。 咚咚咚—— 营中鼓声愈响,刘和所部兵马冲杀而出,在一名黑脸大汉的率领下直冲贼军,二人脸上,杀得贼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这……”郭典在营前愣住了,喃喃道:“刘公子麾下,果然卧虎藏龙。” 田丰捻须点头道:“吾观此二人乃万人敌也,刘和能破幽州数万贼军,绝非虚言。” 郭典大喜道:“有此熊虎之将,恐贼酋张宝也非其对手,何愁不破下曲阳之兵?” 田丰点头道:“看来此去请刘和来援,实乃明智之举,保住家乡父老有望矣!” 关羽和张飞又大杀一阵,直追出四五里才领兵回营,捡来军器辎重无数,郭典传令犒赏军士,将他们的功劳全部记下,一并上报卢植。 传令兵马休整三日,便准备进逼下曲阳,一举剿灭张宝所部,此时张角和张梁被卢植围困,眼看冀州黄巾军就要被一网打尽,形势一片大好,众人欢喜不已。 第二日又有三路贼军前来搦战,要为死去的同伴报仇,但都被关张轮番上阵,没有一合之敌,杀得大败溃散而逃。 几次之后贼军已然胆寒,不但不敢前来搦战,据探马来报,城外的许多贼军都争相入城躲避,生怕官兵杀来抵挡不住。 刘和与郭典、田丰几人商议破城之事,此时郭典麾下总共一万六千多兵马,强攻十多万人的城池还是有些困难。 就在此时,前去报信的士兵转回,禀告卢植因作战不力,灵帝大怒,下诏免除卢植职务,用囚车押送洛阳,处减死罪一等,另派东中郎将董卓前来督军。 郭典闻言大怒,骂道:“这定是左丰小人谗言所致!” 程普想起刘和先前所说,大吃一惊,忙问道:“大敌当前,左丰为何要进谗?” 郭典一阵咬牙,沉声道:“陛下派左丰到督军,向卢中郎讨要好处,当时被卢中郎拒绝,必是此人没讨到半点好处,怀恨在心,故而回洛阳之后进谗,才会如此。” 张飞气得一拍桌子,大怒道:“唉呀,这可恨的狗阉人,果然如公子所料换了卢中郎。” 田丰诧异道:“刘公子早就料到卢中郎会被撤换么?” 刘和看了一天田丰,同样是叫“丰”的,做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卢中郎在朝中得罪宦官,眼看大功要成,就算没有左丰,那些人也不会让他得此大功的。” 郭典眉头紧皱,这事已经不是他能改变的,也摇头道:“但愿那董卓能继卢公之威,一鼓作气攻下广宗吧!” 第49章 故技重施 刘和闻言却摇头道:“董卓此人,好大喜功,又不肯居于人后,卢公围攻广宗不下被陛下惩治,董卓若见广宗难攻,只恐会分兵来打下曲阳。” “这……”田丰吃了一惊:“卢公围困贼人,只等破城,若此时撤兵,一旦包围除了纰漏,岂不是给贼人可乘之机?” 郭典蹙眉道:“董卓曾大破胡人,在西凉颇有战功,未必会如此冒失吧?” 刘和叹了口气,言道:“为今之计,只好我们尽快先破下曲阳,才好让董卓专心攻打广宗。” 郭典问道:“公子可有破城之策?” 刘和言道:“下曲阳比束鹿更难攻打,贼人又多,最好的办法,还是故伎重施。” “故伎重施?”田丰皱眉道:“公子的意思是再混入城中去?这样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和却淡淡一笑,言道:“这几日我们已经杀得贼军胆寒,只要大军靠近下曲阳,我料贼人必定争相入城逃避,我们便可趁机混入城中,见机行事,里应外合一战而定。” 张飞起身道:“这次派我去,保证把那张宝的人头揪下来。” 刘和失笑道:“你和云长这几日杀了多少贼将?贼人早已将你们记住,再说我还需要你二人继续威慑贼军,如此才好围城行事。” 郭典问道:“上一次那位壮士也已被贼人认出,这次该派何人去?” “我亲自去吧!”刘和站起身来,看着程普问道,“德谋可敢与我同去?” “公子不可!”众人吃了一惊,全都起身相劝。 程普抱拳道:“此等冒险之事,在下一人前去即可,公子千万不可以身试险。” 刘和环视众人,笑道:“区区黄巾贼,我还不看在眼里,诸位不必担心,我只是假扮贼人,不会轻易暴露,你们只管在城外接应即可。” 众人还要再劝,刘和抬手阻止大家,对关张说道:“军情紧急,半点耽搁不得,我进城之后,你二人要听从田先生调遣,随时准备在城外接应,绝不能让张宝逃脱。” “遵命!”关羽和张飞抱拳领命。 田丰也抱拳道:“多谢公子信任,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众人坐下又商议了一番,到傍晚时分,关羽、张飞和韩当三人各领一军,向下曲阳进发,沿路又斩杀许多贼军,贼人惶恐不已,纷纷往下曲阳聚拢。 刘和带着程普和一百精兵混入乱军之中,一路来至下曲阳城外,天色已晚,昏暗的灯光下,贼人簇拥在城下,四门外人数极多,大家叫喊着地公将军,希望放他们入城避难。 听说官军杀来,守军哪敢开门,站在城头喝骂,刘和等人辗转到北门,发现这里人少,正观望之时,忽然城门打开,赶紧向内挤去,他们这些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比那些流民强壮得多,保护着刘和很快进入城中。 此时闻讯赶来的贼军越来越多,那守城将领见势不妙,赶紧下令关闭城门,见人群蜂拥,不得不下令放箭,将人吓退之后,才将城门关上。 刘和带着程普到城墙脚下暂避人群,就见几名将领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人埋怨道:“周部帅,我早就不能开门,你看这一下差点出了事,上面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 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唉,我们一同举事,都是大贤良师的弟子,同为兄弟,怎么能忍心看他们受苦,被官兵追杀?” 刘和抬头看去,只见火把之下,当先之人身形高大,袒露的胸口长满黑毛,一张脸上钢须竖起,布满整个面颊,比张飞的还要凶猛几分。 喽啰说道:“听说官兵中来了几个大将,十分厉害,好几名头领都被他们给杀了,高头领就是死在他们手中,看来只有地公将军能对付他们了。” “周仓,你搞什么乱子?”就在此时,从街口传来一声怒吼,几名黄巾军走过来。 刘和心中一震,想不到这人居然就是周仓,这家伙在张宝死后,与裴元绍啸聚山林,关羽千里走单骑时,二人想投靠关羽,关羽因人多不便,只留下了周仓。 周仓于是成为关羽的贴身护卫,而裴元绍留在山寨,后来因欲抢赵云的马被赵云杀死,同时黄巾军出身,命运差距有点大。 周仓也是一员猛将,关羽水淹七军时,周仓曾生擒庞德,关羽被孙权斩首之后,周仓在麦城大哭失声,拔剑自刎而死,可算是忠义之人。 “杜帅……”那壮汉快步走下楼梯,上前抱拳说道:“城外的兄弟们太多了,他们都是来投靠地公将军……” 那人断喝道:“放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开门,要是官兵杀进来,你吃罪得起吗?” 周仓眉头一皱,低着头不再答话,显然对来人将城外的同伴拒之门外大为不满。 “哼,我看你这部帅也不称职,还是换了吧!”那人冷哼一声,对刚才的那位喽啰说道:“裴元绍,从现在开始,由你来做北门的部帅,一定要给我守好了。” “遵命!”旁边那人躬身答应,等那姓杜的人走后,才回头说道:“周兄你看,我就说要出事,果然如此。” 周仓扫视周围惊慌无措的百姓,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们起事的初衷,就是为了害人吗?” 裴元绍大惊,赶紧低声说道:“周兄,千万不要乱说。” 刘和想不到在这里碰到这两人,低声吩咐程普将人组织起来,就在北门这片街上随时待命,随后起身拄着木棍,装作腿部受伤的样子走过去。 弓着腰站在当街,刘和连连作揖,说道:“多谢兄弟开城让我们进来,要不然我们就要被关羽给杀了。” 裴元绍大怒,厉喝道:“你他么少废话,再敢乱说,小心我们把你轰出去。” “什么?”周仓却脸色大变,上前一步问道:“你说,你们遇到谁了?” “官兵中有个叫关羽的,太厉害了,杀了好几个头领……”刘和装作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了几句,一屁股坐在地上,“要是不躲进城里,都会被他杀了,太可怕了……” “关羽?真的是关羽么?”周仓愕然,盯着刘和看了一阵,对裴元绍说道:“把这人带到住处,我有话要问他。” 裴元绍虽然升职了,但对周仓十分敬重,马上命人扶起刘和跟着周仓往西街走去,吩咐守城的士兵严加看守,不许再私自开门。 第50章 命运的羁绊 周仓的住处是一座小庭院,虽然窄小,但比起外面难民营一样的大街,这里已经显得干净清静多了。 进了庭院,将几名喽啰全都轰走,裴元绍命人端来饭菜,吃得也极为简单,都是野菜和杂粮,看来黄巾军在下曲阳的日子也不好过。 周仓看刘和年纪不大,身体受伤,分了他一碗粥,边吃边问道:“你说的关羽长什么模样,可都见过了?” 刘和点点头,将关羽的容貌说了一遍,又说他手持大刀,上马冲阵,如何英勇等等,听得周仓须眉抖动,竟已入神。 裴元绍诧异道:“周兄,听到敌将如此厉害,你害怕了?” “唉,你有所不知啊!”周仓回过神来,叹道,“那关云长乃是响当当的英雄,当年在中原、关西大大有名,此人忠义无双,只恨我当年无门路相见。” 裴元绍吃了一惊,他知道周仓本身就武艺高强,很少有敌手,如果不是他的脾气太耿直,当一名渠帅绰绰有余,除了三位天师,他没有服过任何人,没想到居然对这个官兵如此敬佩。 喝完剩下的半碗汤,裴元绍说道:“这人有什么本事,周兄说来我听听。” 周仓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刘和,放下碗筷,开始讲述关羽过往的事迹,从他杀赃官豪强到流落将军,竟然如数家珍,和关羽说的大致无二,甚至还有一些是夸大成分,大概也是道听途说听来的。 刘和听得心中好笑,不管是关羽自谦,还是别人夸大,果然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太行绿林中人大多都以见到关羽为荣,没见过的添油加醋,见过的更要吹嘘一番,照这样传下去,关羽的事迹怎不会越来越夸张? 原来周仓也是关西人,天生神力,从小喜欢打架斗殴,听了关羽事迹之后也将当地土豪杀死,远走江湖,期待着能和关羽会面,但他哪里知道关羽早已去了幽州。 后来黄巾起义,便跟着加入其中,原本以为是杀赃官恶霸为百姓出气,没想到黄巾军到后来无恶不作,连普通百姓也抢劫杀害,比那些山贼强盗还要可恨,周仓为此十分忧闷,后悔不迭。 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裴元绍听他的一番介绍,也十分向往,叹息道:“那关云长胸怀大志,为人正义,不肯落草为寇,终究为国家出力,我们却失身贼党,只怕再难和他相随了。” “唉——”周仓一声长叹,拳头砸在桌子上,十分懊悔。 刘和看他二人果然心怀正义,在一旁说道:“其实二位现在能改邪归正,还不算晚!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弃暗投明我想不是没有机会。” “哼,好大的胆子!”裴元绍闻言大惊,指着刘和骂道:“你个无知小儿,在这里胡言乱语,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周仓却拦住了裴元绍,问道:“这位小兄弟为什么这么说?” “实不相瞒,我是从幽州逃过来的,”刘和答道,“我们幽州渠帅程远志就是被关羽所杀,但他们并没有怪罪其他人,而是把所有的兄弟都收编了,还分给了土地,所以说……” 裴元绍冷笑道:“你从幽州逃过来,为什么不投降官兵?” 刘和答道:“我当时和兄弟们在范阳,听说渠帅被杀,兄弟们逃散,大家都跑到巨鹿来了。” 裴元绍盯着刘和,问道:“这么说,你也有心投降官兵吗?” 刘和看了一眼周仓,无奈叹道:“大贤良师起义之时,说是铲除恶霸,保护百姓,现在大家谁还记得初衷,都是为了抢掠财物,杀害和我们一样的百姓,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大胆!”裴元绍猛地站起来,指着刘和大笑道:“原来你是背叛大贤良师的人,我现在就把你抓去下油锅。” “慢着!”周仓起身拦住了裴元绍,先到门口看了看左右无人。 这才回身对刘和说道:“小兄弟,这样的话可不敢到处乱说,否则就有杀身之祸。我是个粗莽之人,虽然失身为盗,但绝没有滥杀无辜,如果有机会见到关羽,只要他愿意收留,我情愿执鞭坠镫,死而无憾。” 裴元绍在一旁提醒道:“小心他是杜渠帅派来的眼线。” 周仓笑道:“他刚才说过的话,足以遭到天打五雷轰的惩罚。我们当初恨奸贼当道,不肯降顺官军,如今关云长所投之人,我想一定是位明主,如果能追随他,或许就是一条明路。” 裴元绍叹道:“只可惜当初入教,我们在神龛前发下毒誓,地公将军用道法掌控我们的魂魄,一旦背叛,他杀死我们的魂魄,连投胎转世都不行了。” 刘和奇怪道:“地公将军有什么神术?” 裴元绍瞪大眼睛:“你不知道天师的三大神术吗?” “这……”刘和一愣,忙说道:“我才入教,还没见到渠帅,就被官兵杀了,还没有正式祭拜。” “嘿嘿,你小子还真是走运啊!”裴元绍忽然摇头失笑,低声道:“每个人入教之前,都要交出三魂六魄中的一魂二魄,如果背叛天师,这一魂二魄就会被打散,永世不得超生。” 刘和吃了一惊:“还有这事?” 裴元绍冷笑道:“三位天师都有三大神术,第一是符水治病,救人性命,第二是斩妖除魔,驱邪请神,第三是能取出滚油中的摄魂法器,把收集的魂魄打散。” 刘和越听越觉得像后世骗人的那些假把式,脸上却松了一口气庆幸道:“还好我没有入教,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周仓缓缓坐下,叹了口气说道:“小兄弟,我看你还年轻,今夜我想办法把你送出城,早点逃到安全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去吧!” 裴元绍赶紧劝道:“周兄,你又要冒险,不要再犯糊涂了。” 刘和笑道:“放心,我不会连累二位,官兵很快就会杀到,如果地公将军打不过官兵,我们该怎么办?” 二人神色一怔,都低下头不说话了,说实话他们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已经成为贼人,要想摆脱这个身份可就太难了。 刘和之所以如此大胆劝说二人,就是知道周仓和关羽之间命运的羁绊,先让他们两个动摇意志,再慢慢策反,当下也不着急,便聊起了其他事,三人彼此谈得十分投机,不觉竟已到天明。 正当三人准备休息的时候,忽然外面门响,紧接着便听到杜远的声音传来:“裴元绍,你出来一下。” 周仓赶紧让刘和藏在后堂,和裴元绍一起出去,只听杜远说道:“官兵最近有些猖狂,地公将军这两天要做法请神灵相助,你去问问有没有会写字的弟子,让他们都来帮忙写符文。” “遵命!”裴元绍送走了杜远,回到房间低骂道,“屁事真多,在这些人里找个识字的人谈何容易啊?看来又休息不成了。” 刘和笑道:“实不相瞒,小弟学过几年书,认得几个字,就让我去吧!” “真的?”裴元绍大喜,笑道:“我看你长得白净,不像个干粗活的,正好,哈哈哈,睡觉睡觉!” 周仓对刘和说道:“你如果要去,千万小心,不要乱说话。” 刘和点头道:“二位大哥放心,我是和二位一见如故才倾心相交,地公将军那里我会注意的。” 二人都是直爽之人,见刘和如此信任,心中大受感动,看这个年轻小子愈发顺眼了。 第51章 老江湖骗子了 裴元绍对上面下达的任务并不积极,睡了一整天,由此可见黄巾军从上到下如一盘散沙。 而且据刘和了解,除了张角三兄弟为将军之外,便是三十六方渠帅,下面只有个部帅,每个人所管的人数各不相同,其余再无官职。 数十万人不到一百位管理者,和放羊没什么区别,黄巾军其实只知道大贤良师张角一人,如果不是所谓的控制魂魄,恐怕早就四散逃亡了。 第二天官兵已经杀到下曲阳城外,城外黄巾军无法抵挡,又不能进城,纷纷四散逃走,张宝派出去三名将领都被斩杀,城内贼军愈发惶恐,士气极为低落。 中午吃饭之时周仓和裴元绍回来,周仓一脸激动,嘴里不住念叨着关羽的名字,今天在城头他亲眼看到关羽斩杀两人,威风凛凛,那长须赤面的形象牢牢刻在脑海之中。 官兵分三路围攻城池,北门外关羽,东门外张飞,南门外郭典带领一万大军,铠甲鲜明,连胜之下官兵士气高涨,谁也不敢再出城交战。 “那个黑脸长得几分像你的也不弱!” 裴元绍无奈地叹气,张飞在东门外同样单挑数人,都是一合刺杀,看得裴元绍心惊肉跳。 周仓低头沉思良久,才对刘和说道:“地公将军准备拜请神灵帮忙,你去可能是帮他画灵符的,你愿意吗?”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我听人说过大贤良师他们都是骗人的把式,这次去正好看个究竟。” 周仓看了一眼裴元绍,一咬牙说道:“如果你真能证明地公将军是骗人的,我们一起去投奔关云长。” 裴元绍重重地拍了拍刘和的肩膀:“小兄弟你千万要小心!” 等到晚上吃过饭后,裴元绍才把刘和带到府衙去,这里便是地公将军张宝所在之处,只见府衙周围摆设香炉,每日都有人烧香燃纸,搞得和寺庙差不多。 里面的黄巾军穿着稍微整齐了一些,铠甲兵器都比较精良,头上裹着黄绸缎,倒也光彩照人,到这里才有了几分宗教的气派。 听说裴元绍找到个会写字的,杜远大为高兴,昨天一天整个下曲阳城里就找到一位老头识字,还是老眼昏花的,这比出去抢粮食还困难。 杜远夸奖了裴元绍一番,却将他留在院子里,自己带着刘和到大堂来见张宝,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说是找了一夜才找到的。 张宝坐在大堂上,留着两撇髭须,浓眉之下一双三角眼,身穿黄袍,神色看起来颇为憔悴,显然在为这段时间的兵败发愁。 听了杜远介绍,张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此时已经心烦意乱,根本没有问刘和的身世,就让侍从带到后堂去准备灵符。 刘和跟着到了后堂,见只有三个人在这里,正拿着纸笔在上面画着,看上去数量极多,听那侍从介绍,刘和已经心中了然。 黄巾军接连失利,人心散乱,士气低落,急需要鼓舞士气来与官军交战,张宝不得不再次使用这种法术来蛊惑人心。 其实所谓的灵符就是在纸上事先画好符文,符文必须要一笔画完,不能中断,其实上面蘸的是硝水,干后纸上便无痕迹。 等到要做法的时候,在画了记号的地方与燃香接触,即现出神符,这在后世早被揭穿的江湖把戏,在这个时代却是极为灵验的。 有人拿来黄纸和硝水,就是所谓的神水,让刘和照样画符,刘和倒也灵巧,很快便画了几张符文,那侍从见刘和心灵手巧,十分高兴,将他带到了另一旁。 这边的符文更为复杂,主要是画符篆和鬼形,用的是姜黄水,画在黄纸上晒干后根本看不出来,这玩意应该就是斩三魂六魄用的。 这种骗术也极为常见,常用桃木剑喷上碱水斩下,姜黄水与碱水起反应,生成红色,便会显出血淋淋的妖尸。 刘和一看便明白,张角三兄弟这是老江湖骗子了! 一边照命行事,一边想着该如何当场揭穿这神棍,如果张宝被打落神坛,便能彻底瓦解贼军的斗志,城中的黄巾军不战自乱,便可见机行事。 一上午画了四五十张灵符,侍从送进去拿给张宝看,张宝见了大喜,立刻召见刘和。 刘和谎称是官家之后,因被十常侍诬陷下狱,自己在外读书侥幸逃脱,要为家人报仇,所以加入了黄巾军。 张宝见他聪明伶俐,又会读书识字,有意将刘和为弟子,当场先封刘和为神使,随从左右,许诺他见了大贤良师后另有好处。 刘和没想到一步登天,心中暗喜,跟着张宝去布置道场,一天下来,终于摸透了张宝的套路,此时他身份大涨,更能方便行事,真是天道昭彰。 原来张角三兄弟用符水治病,就是用的第一道符纸,喝下符水之后的弟子便是交出了自己的一魂二魄,听从大贤良师的号令。 第二道符纸画了怪兽和人形两种不同,怪兽符文常用来驱邪,但如果有违令或者逃走的弟子,便用人形符文将这些人的“魂魄”斩杀,让背叛之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时候就要请出摄魂法器,看似放在油锅之中,其实底下装的是醋,上面一层油,醋遇热时向上浮动,看上去是滚油,实则温度并不高。 因为法器在油锅之中,谁也不敢去偷那法器,所以只能乖乖听令,在看到张角三兄弟时常从容自若地从滚油中拿东西,大家更加敬畏,不敢有丝毫亵渎。 道场搭建完毕,张宝假装掐算一阵,算好良辰吉日就在明天,叫弟子们严守法台,不许任何人靠近,等到他到时候请神做法。 连日来战败的消息让张宝心力交瘁,此时准备拼死一搏,诸事安排好之后,让刘和继续监督画符文,自己先回去歇息了。 到了晚上,刘和以保护道场为由,将裴元绍和周仓调来守卫这里,裴元绍想不到刘和一步登天,十分羡慕,请他以后多多照顾。 刘和暗中对二人说道:“地公将军已将做法之事传给我,确实都是骗人的把戏,我们都被他给骗了。” 裴元绍和周仓大惊,忙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刘和言道:“既然张角他们骗人,必定难以成事,我们不妨弃暗投明,去投靠关云长,此人既然义薄云天,我想他会收留我们的。” 裴元绍犹豫道:“你怎么知道地公将军做法会失败?万一他真的斩了我们的魂魄,岂不是……” 刘和说道:“明天傍晚地公将军登台做法,你们一看就都知道了,如果他做法失败,大家一定会十分慌乱,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二位意下如何?” 裴元绍一咬牙,点头道:“好,如果他们真是骗人的把戏,胆敢糊弄老子,我一定要算这笔账。” 周仓也点头道:“能追随关云长左右,是我平生之愿,如果真能弃暗投明,我一定会带着你这位小兄弟。” “好,一言为定!”刘和与二人约定,击掌为誓。 第52章 偷梁换柱 刘和让裴元绍继续看守道场,让周仓带着几名喽啰到后堂,看那三人还在画符,让他们下去吃饭歇息,趁机将部分画好的符文收走,换了普通的黄纸,又将神水换成清水,等他们吃完饭继续画符。 最后来至书房改造的神堂,这里面挂满了经幡,点着一排香烛,中间一口铜鼎,里面滚油噗嗤嗤作响,便是放置摄魂神器的地方。 刘和正准备让换油,忽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却是张宝的另一位亲信副将严政,见刘和在里面,问道:“神使在这里做什么?” 刘和答道:“明天就要做法,我奉将军之命检查灵符和神器,这里面的油烧了几天了?” 严政答道:“已经有五天了,每天都要添一点油进去。” 刘和说道:“地公将军吩咐过了,明日做法非同小可,里面的油要全部换成新的,你马上找人更换。” “这个……”严政一愣,神器除了添油的侍从,谁也不能靠近,换油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不敢作主。 “怎么,还要让地公将军亲自来下令吗?”刘和神色一冷,沉声道,“我现在就去把师傅叫醒。” “且慢!”严政知道张宝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这时候把他叫醒,还不得把自己皮给扒了,赔笑道:“神使不要生气,油属下派人去抬,但换油的事情,关乎神器,还是神使亲自动手的好!” “也好!”刘和点点头,吩咐道:“找最可信的人来守住这里,不准走漏任何风声,否则我先把你的魂符给烧了。” 严政浑身一颤,赶紧答应一声快步跑出去准备了。 刘和带着周仓站到高台上,将手伸向铜鼎,周仓看着翻滚的油锅,惊叫道:“兄弟小心——” 话音未落,便见刘和已经将手伸进去,在里面搅动了几下,呲着牙甩了甩油水说道:“还真有点烫。” “有……有点烫?”周仓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和,这滚油里面搅动,岂止是有点烫? 又看了一眼翻滚的油锅,周仓惊疑不定地问道:“小兄弟已经得到将军真传了?” “什么狗屁真传,”刘和翻了个白眼,擦着油渍对周仓说道:“你上你也行!” “我……”周仓指了指自己,默默摇头,他可不想一只手变成油炸猪蹄。 就在此时严政带人抬着一桶油进来,另外准备了一个木桶,刘和让他们都退出去,将门窗关好,小心守护,不许偷看。 刘和找了一些碎布,和周仓将铜鼎抬起来,把里面的滚油全部倒出来,猛然一股浓浓的醋味溢散开来,只见上面只有一层油水。 周仓一愣:“这是……” 刘和冷笑道:“这底下煮的其实是醋,并不是滚油,所以虽然有点烫,但并不会伤人。” 周仓似懂非懂,伸出一根手指试了试,果然没有那么烫,顿时大怒,咬牙低骂道:“这混蛋,敢骗老子这么久。” “精彩的还在后面呢,嘿嘿!” 刘和一阵阴笑,看到铜鼎底下放着一件一尺来长的铜器,大概就是所谓的法器,也懒得去看,让周仓把一桶油全都倒进去,重新装满了铜鼎。 二人把铜鼎放回原位,刘和故意合十做诵经状,让周仓开门,严政进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继续到其他地方巡视去了。 把半桶醋倒到后院的下水沟里,二人重新回到道场,此时大街周围已经聚拢了许多贼军,大家都在期待着地公将军赐予神水,保佑他们平安。 刘和在人群中看到程普,借着安抚贼众的机会,暗中将他介绍给裴元绍和周仓,只说是在幽州时结识的好友,这一路上多亏他照顾,裴元绍将他一并带回住处。 晚上周仓说了铜鼎之事,裴元绍大骂不已,二人已对张宝将信将疑,刘和以取行李为借口返回,四人暗中商议,如果明晚张宝做法失败,便趁乱动手,程普则暗中派人出城报信。 翌日一早官兵又在城外骂战,但无人敢出战,官兵用弓箭攻城,贼军死伤无数,城内哀鸿一片,都在期待着晚上张宝登坛做法,反败为胜。 好不容易盼到日落西山,此时城中的大街上已经挤满了贼军,甚至房屋、树木上都爬满了人,大家都在盯着道场,看张宝一显神威。 张宝休息一整日,稍微恢复精神,此时身穿道袍鹤氅,手持拂尘,身背桃木剑,八名侍从随身跟着,刘和则端着那些符纸站在香案旁边。 张宝披发跣足,仗剑来到高台之上,环视众人,朗声说道:“诸位弟子,官兵猖獗,杀我兄弟,天帝震怒,昨夜托梦于我,要狠狠地惩罚他们,我们反击的时候到了……”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张宝开始焚香制造符水,将那些摄魂符焚烧,看着一道道红线出现,附近的弟子纷纷下跪磕头。 张宝当众宣布,等这些符纸烧光,城里所有的泉水都会变成神水,喝了之后不但病痛痊愈,而且刀枪不入,便可开城与官兵作战。 百姓无不激动,纷纷再拜,张宝又厉声说道:“自起义以来,不少人叛教逃走,我们绝不饶恕,要将他们的魂魄打散,永世不得超生。” 众人听了无不悚然,全都愣愣地看着法台上的那些黄纸,除了神水符之外,便是这些摄魂符最可怕,一旦被斩,即便是死去的人也不能超生。 万众瞩目之下,刘和将第二盘符纸端上去,只见张宝拿起桃木剑指向空中念念有词,随后焚香烧纸,脚踏罡步,转了三圈之后才站在香案前合什行礼。 将桃木剑十分虔诚地举在手中,张宝大声诵念:“南华大仙在上,弟子要代为斩杀这些背叛太平教的弟子了!” 随后拿起桌上铜碗喝水,水喝进嘴里,他端碗的手忽然微微一顿,这水……怎么有些麻?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去思考,猛地一口水喷出来,喷到剑刃上,取出一张符纸斩下去…… “咦?”张宝一愣,那张纸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眉头紧皱,又取过另一张纸斩下,还是没有反应,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刘和,刘和指了指铜碗,示意他多喝水。 张宝有些慌神,急忙端起碗猛灌了一口,凑近桃木剑狠狠地喷在上面,又去过符纸斩下,依然只有一道水印,没有出现血迹。 “个(这)……个呵(这是)等么(怎么)肥四(回事)?” 张宝厉声大喝,却发现嘴里已经完全麻木,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顿时神色狰狞。 刘和其实也没听懂,但他知道张宝的意思,赶紧上前大声说道:“师傅,快拿法器,取法器——” 张宝双目充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侍从,这神水都是侍从准备的,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居然口腔舌头发麻,让他难受至极。 做法失败,又说不出话来,他大步走向铜鼎,现在唯有取出法器来威慑这些教众。 第53章 祖师降罪收法啦 周围一圈火把的照耀下,铜鼎里的油在翻滚,甚至冒出了一股股黑色的油烟,大家再次虔诚跪拜,周仓和裴元绍则瞪大了眼睛。 刘和搀扶着张宝,缓步踏上青石摆成的八卦,再次仗剑做法,口中念念有词,焚烧纸钱,气派十足。 随后他大喝一声,五指向天,似乎在虚空引导什么神秘的力量,然后将道袍的袖子卷起,刘和在一旁帮忙拉住衣襟。 张宝双目微眯,神色虔诚,引导着那股力量将手伸进铜鼎之中。 刺啦啦—— “啊……”油炸的声音才响起,张宝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师傅,你怎么了?”刘和大惊,赶紧上前扶住张宝。 看似是在搀扶张宝,实则暗中用力,将张宝的肩膀按住,反将他的整条手臂按进了铜鼎之中。 “啊——” 张宝浑身颤栗,神色狰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惨叫之中奋力想要抽回手臂,但他的力气哪有刘和的大? 噗嗤嗤—— 铜鼎中的滚油煎煮着他的手臂,油水飞溅,一股股黑烟随之冒起,发出了焦糊的臭味。 张宝的惨叫声如同厉鬼一般,吓得周围的侍从向后退开,正跪拜的教众愕然抬头,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其实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张宝便疼得昏厥过去,刘和将他扶起来,整条手臂已经被滚油煎熟,惨不忍睹。 “不好了,祖师降罪收法啦!”刘和看到张宝的手臂,失声大叫。 几名侍从围上来,看到张宝被滚油所伤,顿时脸色大变,惊慌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严政带着护卫围上来,看到张宝的惨状,吓得倒退两步,惊问道:“这……这该怎么办才好?” 刘和大声说道:“祖师爷收了法术,地公将军现在是罪人,大家快跑!” 严政大惊,提刀指着刘和怒吼道:“你胡说什么?” “都是骗人的把戏!”周仓造在一旁注意良久,猛地冲过人群,一声暴喝横刀斩向严政。 “你敢……”严政才回头,来不防备,便被周仓砍了脑袋,咕噜噜滚倒一旁。 “地公将军法术不灵了,大家快跑——” 此时隐藏在贼军中的程普一声大喝,周围的随从也跟着叫喊起来,街上一片大乱,贼军惊慌逃窜。 刘和此时还扶着张宝,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虽然他已经醒转,但说不出半句话来,疼痛加上口舌麻木,只能怒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切。 刘和事先将那碱水换成了花椒水,张宝情急之下连喝了几口,舌头发木,无法下令,这才稀里糊涂来拿法器,不想醋水换成了真的滚油,自食恶果。 “祖师爷降罪,收去了地公将军的法力,肯定是他背叛了教门——” 刘和抓着张宝的肩膀,对周围的侍从说道:“快杀了他,帮祖师爷除掉叛徒!” “呜呜呜——”张宝脸色大变,极力挣扎着还要说话。 “快动手!”刘和一把抽出旁边呆愣的侍从的弯刀,一刀斩下,便将张宝的脑袋砍下。 噗嗤—— 鲜血喷洒,张宝的尸体倒下,刘和提着他的人头,顿时吓得周围的侍从向后退去。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抽刀围攻上来,大喝道:“杀了他,这是个叛徒!” 刘和提着人头躲到铜鼎后面,一脚将其踢翻,顿时滚油飞溅出来,当先冲过来的几人被油水溅伤,顿时惨叫着向一旁跑去。 随后又抓起几支火把扔向了铜鼎,滚油遇到火,呼啦一声燃烧起来,整个法台燃起大火,黑烟滚滚,乱成一团。 此时周仓已经杀了守卫道场的严政,杜远还在远处维持秩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看到火焰冲天,赶紧带人冲过来。 此时程普已经带兵靠近刘和,与周仓会合之后,向北门杀去,裴元绍已经带人在北门接应。 几人边走边杀,并未遇到太大的阻滞,城里贼军已然大乱,远处的更不知道发生何事,只是跟着惊慌逃避。 周仓提刀冲在最前面,看到裴元绍在城头张望,大喝道:“快开城门!” 裴元绍早有准备,马上命人打开城门。 轰隆隆—— 随着一阵沉重的开门声响起,便见一支人马迫不及待地冲进来,当先一人赤面长须,手持大刀,威风凛凛。 “啊?是关云长——” 周仓激动得张嘴惊呼,关羽已经带领骑兵呼啸而过,直杀向府衙之中。 刘和推了一把呆愣的周仓:“快去打开南门!” 周仓回过神来,招呼裴元绍冲杀向南门,刘和则和程普带兵往东门而来,此时贼军一片大乱,各自逃命。 东门守城的将领也不明所以,被程普冲到近前,一刀便砍了脑袋,其余贼军大乱,彼此之间分不出敌我,各自逃散。 刘和命人打开东门,张飞早在外面等候多时,催马飞奔而入,向城上的刘和大笑道:“哈哈哈,公子真有你的!” 来不及行礼,便直冲向大街,张飞麾下的骑兵可都是精锐,到了街上横冲直撞,无人能挡,只杀得贼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刘和在城楼上看去,张飞所率领的骑兵和一辆坦克差不多,所过之处只留下断臂残肢,一片狼藉。 下曲阳城只有西门没有官兵,贼军纷纷向西逃走,基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城池便被官兵占领。 此时还未到半夜,刘和来至府衙,关羽、张飞等都来会合,每个人浑身浴血,却又意犹未尽。 张飞擦着蛇矛上的血迹直摇头:“这些贼人,实在不够杀,没什么意思!” “关都尉,我给你带来两个好汉。”正在此时,程普带兵走进来。 关羽正寻找刘和,见程普先来,疑惑道:“什么好汉?” 周仓和裴元绍跟着程普走进来,正心中忐忑,见程普居然认得关羽,愈发疑惑。 程普拍了一把周仓:“还不去见过关都尉?” 周仓此时心中激动,顾不上想那么多,赶紧带着裴元绍来到关羽面前,跪地拜道:“我二人仰慕关壮士已久,情愿投降麾下,望能收纳。” “什么情况?”见这二人忽然跪在面前,关羽愣住了。 周仓抱拳道:“在下周仓,是个粗莽之人,因被张宝哄骗,失身为盗,早已仰慕英雄许久,今日相遇,如重见天日,愿弃暗投明,终生跟随左右,虽万死不辞也!” 裴元绍也赶紧说道:“俺也一样!” 第54章 害群之马 “这……”关羽卧蚕眉紧皱,抓着长髯莫名所以,一时间还搞不明白情况。 “哈哈,云长,这二人都是忠义之士,仰慕你的威名许久,就收下他们吧!” 关羽抬头看去,见刘和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公子!”关羽上前两步,躬身抱拳。 “公子?”周仓一愣,看了一眼裴元绍,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认识关壮士么?” 刘和颔首而笑,将人头交给亲兵,对关羽说道:“此次能够如此快成事,全仗这二位义士相助,若不是仰仗你的名号,还要大费周折呢!” 关羽略作犹豫,抱拳道:“既然是公子吩咐,我自当遵从。” 刘和叹道:“其实黄巾军中多杀敌有心,却进身无路的忠义之士,他们只是被张角三兄弟所骗而已,若都能加以招抚,引导其来归顺,必能练成一支劲旅。” 关羽微微点头,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仓二人,言道:“绿林中非豪杰托身之处,尔等今后若要随我,要改邪归正,不可再自陷其身。” “遵命!二人大喜过望,赶紧起身,见关羽对刘和十分恭敬,疑惑道:“不知这位小兄弟究竟是何人?” 就在此时,郭典和田丰也带兵进城,来至府衙,见众人都在,郭典慨然笑道:“十万贼军蚁聚下曲阳,吾等束手无策,畏之如虎,不想公子到来,却转眼间灰飞烟灭,公子这份胆略和气魄,实在叫人汗颜。” 刘和抱拳道:“府君谬赞了,此全仗诸将和田先生之功,我岂敢居功?” 郭典点头笑道:“田先生此番为三缺一,瓦解贼人军心,确实精妙。” “不敢当!”田丰看向刘和:“若非公子智勇双全,深入虎穴,焉能如此轻易破贼?” 此时对刘和的评价大为改观,有勇有谋却不居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气度,比其父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张飞提着张宝的人头走过来,无奈笑道:“可惜这张宝的人头,被公子先下手抢了,我只杀了个渠帅,好像叫杜远来着?” 郭典吃了一惊,问道:“公子是如何受人贼首?” 刘和知道张飞刚才看似发牢骚,实则是为自己争功,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到大堂去,边休息边说。” 郭典对亲兵传令,叫他们连夜巡视城池,抓捕还未逃走的贼党,其余将士休整庆功,等候将令。 府衙内,刘和说起进城之后的种种,将周仓和裴元绍夸奖了一番,双方这才恍然,周仓知道了刘和的身份,关羽也明白了周仓的心意,各自疑云解开。 张飞听罢疑惑道:“公子所说的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 刘和笑道:“他日有空,我给诸位演示一番,你们也就明白,其实我的‘法力’,并不弱于那大贤良师张角。” 众人闻言顿时大笑起来,明日还要出兵剿贼,商议完军情之后便各自去休息。 黄巾军三大将军之一的地公将军被杀,这对下曲阳的贼军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他们本就士气低落,经此一战,已然人心涣散,无力再战。 斩杀张宝,便是断了张角一臂,不仅对张角打击极大,对困守广宗的贼军也必有影响,郭典一大早便派人向刚上任的董卓送去捷报,只要他那里再加把劲,便可一鼓作气消灭冀州的黄巾军。 经此一战,官兵士气高涨,刘和的声望也变得极高,郭典再也不把他当做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来看待,凡事都与刘和商议,甚至有点言听计从。 为了彻底消除隐患,郭典听从刘和的建议,将人马分作四部,由关羽、张飞、程普和韩当各领一军,出四门到周围剿灭还在盘踞的贼人,能收降的押回城中,负隅顽抗的给予打杀。 两日时间便抓获俘虏近万人,将巨鹿境内的贼军基本清剿干净,黄巾贼一旦分散,便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百姓和那些豪族都恨之入骨,见了便杀,他们军无处落脚,都逃往太行山中去了。 刘和经过郭典允许,让周仓从其部下和俘虏中挑选五百精壮,编入到自己麾下,这部人马也由关羽统领,作为损失兵力的补充。 其实他的胃口远不止这些,但奈何没有兵粮,又加上官职太低,不宜大量征兵,这五百新兵郭典能配发兵器已经是捡了大便宜了。 这一日正在训练新兵,正准备前往广宗支援,忽然探马来送信,接管冀州战区事务的东中郎将董卓,竟放弃围攻广宗,传令来攻打张宝据守的下曲阳县。 郭典闻言大惊道:“攻城次日,我已将此处军情禀告董中郎,张宝已死,下曲阳的贼军不足为惧,他怎得还会带兵北上?” 田丰反应极快,一眼便看穿了董卓的意图,马上说道:“只恐董卓来此,是想分一份功劳……” 说到这里,他吃惊地看了一眼刘和,董卓的行径,居然和刘和所料的不差分毫,即便下曲阳被拿下,此人居然还要来争功,刘和到底是怎么料到的? 刘和冷笑道:“我早就说此人好大喜功,董卓见广宗久攻不下,恐又被陛下怪罪,所以跑来下曲阳分一杯羹,只怕我们的战报还未送到洛阳去。” 关羽脸色一沉,微哼一声,张飞怒道:“这个狗东西,想抢我们的功劳,看我去捅死他。” 刘和拦住张飞,叹道:“本以为我们先杀了张宝,董卓会专心攻打广宗,未料此人还是如此自私,完全不顾大局,真是害群之马!” 郭典也气不过,言道:“我马上将战报再呈报一份送到王刺史处,请他发往洛阳,并上陈董卓之过。” 刘和蹙眉道:“这些都是小事,主将离开中军,势必影响军心,只恐卢公一片苦心,要付诸东流了。” 郭典吃了一惊,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刘和思索片刻,言道:“为今之计,只好我先带兵去驰援广宗,若是一切如旧还好,若贼军反攻,也好及时救援。” 郭典点头道:“事不宜迟,我再助公子五千人马,明日即刻赶往广宗。” 刘和当即点动人马,叫他们连夜准备出征,粮草还由郭典供应,只是下曲阳已经被贼军掏空,粮草只够安置俘虏,并无多余。 郭典与刘和、田丰商议,决定派人向周边各县征集钱粮,并将刘和枭首张宝、击溃下曲阳贼兵的事情宣扬出去,以此来增加大家讨贼的信心,也对那些还在盲从的百姓形成一定的打击。 第55章 狗熊配宝马 刘和整备人马往广宗进发,次日来至巨鹿境内,中午正休息之时,忽然探马来报,前方大队贼军正在追杀一队官兵。 刘和急忙带关张到山上观看,只见山坡后喊声大震,数百败逃的官军骑兵正惊慌逃窜,后面无数黄巾军追杀而来,漫山遍野,尘土飞扬。 “哎呀,好一匹宝马!”正观察之时,旁边的关羽一声惊呼。 刘和仔细看去,果然见官兵前方一员身体庞硕的大将,胯下一匹火红的坐骑,那匹马比身后的坐骑高出一头,奔跑起来如一条游走的火龙,与后面的坐骑拉开数丈距离。 “赤兔马?”刘和心中一惊,这匹闻名三国的宝马果然神骏非凡,马上之人应该就是董卓了。 程普指着远处说道:“公子,这支人马没有旗号,想必是被贼军杀败,要不要救他们?” 刘和看董卓马快,就算他的护卫被黄巾军全杀了,董卓也能逃掉,袖手旁观只会让程普等人心生疑惑,点头道:“同为朝廷官兵,当然要救。” 张飞马上说道:“好,看我去杀散这些贼军。” “且慢!”刘和看了一眼关羽,见他丹凤眼圆睁,死死盯着飞奔的赤兔马,这可是命运的相逢! 忽然心生一计,言道:“我去救那名武将,你们从中部拦截贼军,斩杀贼军,则追兵自散。” 程普点头道:“公子小心!” 刘和带众人下山,却没有骑自己的骕骦驹,让尾敦看守,而是换了随从一匹普通的战马,招呼周仓带着十名士兵从斜刺里追赶董卓。 张飞一愣:“公子怎么不骑他的坐骑?” 关羽双目微眯,摇头道:“且不管他,我们自去杀敌。” 说话之间刘和已经飞奔而去,关张等人也领兵从山中杀出,直冲杀向追来的黄巾军,将贼军拦腰斩断,往来路追杀过去。 刚才在高处,刘和已经看清了地形,催马从斜刺里追过去,正好拦在董卓的前方,只见董卓满脸长须,长得十分凶恶,只是此时盔歪甲斜,满头大汗,十分狼狈。 到了近前才发现董卓死死勒着缰绳,怪不得赤兔马跑得这么慢,敢情是这家伙已经承受不住颠簸之苦了,如果让赤兔马全力飞奔起来,可能将他摔下马来。 可惜了一匹盖世良驹,简直是狗熊配宝马,明珠暗投! 刘和一声暗叹,赶紧催马上前,大喝道:“来者可是董中郎么?” 董卓正埋头逃路,看到前方一支人拦住去路,都是官兵装束,大叫道:“是,正是,快……快来救我。” 刘和催马靠近,见他后面的卫兵正被追上来的贼军杀得惨叫连连,不断落马,忙说道:“董中郎,在下刘和,本要去广宗助战,不料在这里碰上你。” “你就是杀了张宝的刘宗正公子?”董卓吃了一惊,想不到刘和竟还是个少年,忙说道:“你快去杀散后方追兵,我一定为你表上一功。” 刘和无奈道:“董中郎,我这里只带了十名哨探,大军还来不及赶到,恐怕拦截不住。” 董卓脸上的肥肉一抖,看刘和身后再无士兵,惊慌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刘和抱拳道:“我看贼军紧追不舍,是想杀董中郎立功,是你这匹马太过显眼,所以他们一路追来,不如你换了我的坐骑,我来引开他们。” “这……”董卓一阵犹豫,这匹马可是羌人送给他的马王,无数次在乱军中救过他的命,要交给别人,实在舍不得。 刘和看他犹豫,指着远处大喝道:“董中郎,贼军追来了!” 董卓回头看去,随从已被杀得只剩十余人,追赶的贼军都是骑兵,狂奔而来,大片烟尘飞起,气势汹汹。 “好,快,快来换马……哎吆——”董卓吓了一跳,赶紧翻身下马,却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刘和赶紧下马搀扶,才发现董卓浑身软肉,已经筋疲力尽,本想就此一刀将这恶贼杀了,但此时董卓还是主将,没有露出狰狞面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他可是大罪。 “快,快扶我上马!”董卓见刘和扶着他忽然不动,自己赶紧爬起来。 刘和回过神来,让周仓几个人上前,七手八脚扶着董卓上了自己的坐骑,累得那匹马在原地直转圈,不断打着响鼻。 董卓在马上坐定,对刘和说道:“刘公子,你……你记得要,要还我……宝马——” 这狗贼,到这时候居然不谢自己救命之恩,还想着赤兔! 刘和心中暗骂,却抱拳笑道:“董中郎放心,引开贼军,我自会来找你,你快往西面去。” 董卓这才催马往西面而走,刘和上前抓住赤兔马的缰绳,轻抚着它长长的鬃毛,这匹马与他的骕骦马不相上下,气势非凡,轻轻昂首嘶鸣。 周仓忍不住大喝道:“公子,贼军杀来了!” “随我杀!”刘和拄着轩辕枪翻身上马,赤兔马忽然抬起前蹄一阵嘶鸣,猛地向冲过来的贼军飞奔而去。 周仓等人赶紧上马跟随,只见刘和端坐马上,轩辕枪抖动,当先冲过来的两名贼军便被挑落马下。 唏律律—— 赤兔马仿佛被压制许久的怨气宣泄出来,昂首长嘶,前蹄跃起,竟把迎面来的一匹马踢中脑袋,当场冒出一股血花。 “哈哈哈,痛快!”刘和纵声大笑,催马在乱军中往来冲突,枪舞如风,马飞如龙,如入无人之境。 果然宝马良驹就是不同,在这种马背上冲杀,人借马力,力气和招式都能发挥到极致,那种遒劲有力的感觉让人心中踏实无比。 “狗贼,敢伤我家公子?” 混战之中,张飞带领燕云骑杀到,很快便将围攻的贼军冲散,贼军挡不住这么多人官兵的冲杀,四散败走。 刘和看远处关羽和程普正领兵追杀贼军,对张飞言道:“速去追敌,告诉云长他们,到巨鹿城下会合。” “公子小心!”张飞诧异地看了一眼刘和胯下的赤兔马,来不及细问,带兵追赶而去。 刘和带着周仓几人来至山谷之中,下马将赤兔马交给周仓,言道:“此马是我为云长准备,但此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先将它带回涿县去。” “公子,这……”周仓一愣,想不到刘和转手就将这么一匹宝马交给他。 “我相信你个重义气之人,更相信你对云长的敬重,”刘和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和裴元绍带着原来的部下快走,若被董卓知晓,又要生出许多是非来。” 周仓和裴元绍心中十分感动,他们本是贼军出身,又刚刚投降,刘和就如此信任,当下跪倒在地,发誓绝不背叛。 刘和让尾敦派了两名亲信带他们回涿县,自己则赶往巨鹿与大军会合。 第56章 恩将仇报 刘和赶到巨鹿,城外的贼军早被关羽他们杀散,冀州刺史王芬派人将兵马接入城内,对刘和再三感谢。 大堂内分宾主落座,王芬叹道:“想不到刘公子年纪轻轻便能斩杀张宝,又收得如此猛将,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刘和谦逊一番,言道:“董中郎放弃围攻广宗,叫贼军死灰复燃,还要早做防备才是。” 王芬闻言怒骂道:“董卓这个武夫,好大喜功,急于求成,几乎又使巨鹿陷入贼手,我已派人向洛阳报信,早些撤换此无用之人。” 只见旁边一名文士言道:“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张宝被杀,贼军余孽必往广宗聚拢,张角若闻之消息,必会举大军来报仇。眼下还要早些找回董中郎调集兵马布防为是。” 刘和看此人三十上下年纪,留着一撮山羊须,小眼睛闪烁精光,一副精明的样子,知道河北多名士,点头道:“这位先生所言极是,不知如何称呼?” 王芬一拍脑门,失笑道:“说起董卓,便被气得糊涂了!此乃冀州别驾许攸,南阳许子远是也!” 刘和吃了一惊,抱拳道:“许先生,久仰久仰!” 这许攸可是官渡之战的关键人物,本为袁绍帐下谋士,生性贪财,官渡之战时其家人因犯法而被收捕,因此背袁投曹,并告诉曹操袁绍的屯粮之所在乌巢。 才有曹操偷袭乌巢,袁绍大败于官渡,后随曹操平定冀州,因自恃其功而屡屡口出狂言,触怒曹操而被杀,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思。 许攸还礼,王芬言道:“董卓本西凉人士,向来贪婪军功,自来骄傲,只恐将他未必会听我等之言。” 刘和言道:“三军不可无帅,董卓毕竟是朝廷命官,他若不来,我等也无法 调动其他各路兵马。” 王芬无奈叹道:“可惜国难当头,吾等受制于这粗鲁武夫,时也命也?” 嘴上虽然不满董卓的行径,但还是让许攸安排士兵去寻找董卓,请他来巨鹿主持大事。 王芬位列“八厨”之一,是当时的清流,厨者,指的是那些能以家财救济世人的名士,受党锢之祸不得不流亡藏匿。 此次黄巾之乱,汉灵帝废除了对党人的禁锢,一大批忠正之臣重新被起用,王芬也被任命为冀州刺史。 这段时间里,王芬推举郭典等人临危受命,收纳流民,安抚叛乱,治军理政,使冀州暂时安定下来,没想到刚刚有点起色,董卓就把负隅顽抗的黄巾军给放了出来,他怎能不怒? 历史上王芬在冀州四年,使得民生富饶,后来因为灵帝实在昏聩,意图谋废灵帝失败而自杀,但冀州富庶的基础正是这个人打下的。 此时的王芬显然还没有想过谋反,一心励精图治,每日为了安置流民辛劳不已,听说刘和在涿县收纳流民,招降贼军,两人一起讨论天下名声,竟相谈甚欢。 傍晚时分,士兵找了董卓回城,王芬带刘和他们在府外迎接。 董卓衣衫褴褛,有些狼狈,见礼之后便问道:“刘公子,我的坐骑现在何处?” 一上来就找马? 刘和眉头暗皱,忽然明白过来,董卓这是担心刘和提起救他之事,身为三军统帅如此狼狈,实在丢人,所以先发制人。 当下答道:“实在惭愧,我为救将军,骑马引开贼军,仓皇逃入山中,不料那匹马性烈,不听驾驭,将我摔下马来,自己逃走了。” “什么?你放走了我的赤兔?”董卓闻言脸色大变,怒喝道:“赤兔乃是千里良驹,世所罕见,你必须要赔我。” 张飞在一旁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大喝道:“我家公子不惜冒险引开贼军,浴血奋战,救了中郎一命,你竟敢如此无力?” 董卓吓得倒退两步,厉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胆敢冲撞某家?” 他本身也身形魁梧,一脸凶相,但和张飞的彪悍之气比起来,便差了许多,被张飞一唬,心中有些惊怕,按剑色厉内荏地叫嚣起来。 王芬赶紧上前拦住,笑道:“二位不必争执,刘公子舍身相救,实因董中郎乃是三军统帅,难道中郎一命,还不如一匹马么?” 董卓浓眉微皱,王芬看似在为他说话,但总觉得这是有意嘲讽他,微哼一声言道:“若是我的飞熊军和西凉兵在此,早就杀光了黄巾贼,何至于此?” 说完话恶狠狠地瞪了刘和一眼,当先迈步进了府院。 “哼!”关羽微哼一声,攥着三尺长髯,身上竟散发出一股杀气。 “不要动怒!”刘和却淡淡一笑,这次搞到赤兔马可不算吃亏,低笑道:“人家‘妈’都没了,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王芬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甩了甩耳朵,想不到刘和作为世家子弟,骂人竟是如此高明。 众人进入府衙,王芬早已命人摆好酒宴,大家各自坐下,董卓一脸阴沉,丝毫不感谢刘和救命之恩,还为丢了他的赤兔马耿耿于怀。 其实刘和心中也能理解,如果自己丢了赤兔马,恐怕也恨得牙痒痒。 但这是从董卓手里骗来的,他一点不觉得亏心,反而董卓越生气,他越觉得好笑,要不是在酒宴上,他忍不住要大笑起来。 王芬见董卓埋头喝闷酒,竟对救命之人不为礼,暗自摇头叹息,愈发觉得董卓这粗莽之人难成大事。 反观刘和,竟然坦然自若,对董卓恩将仇报丝毫不以为意,不禁暗自佩服,如此胸襟,再加上文武双全,将来必成大器。 一场酒宴不欢而散,王芬请董卓立刻调兵保护巨鹿,抵抗贼军,董卓草草答应一声便先离去。 刘和也带着关张等人回到临时住处,张飞气不过,在屋子里困兽一般来回走动,怒道:“我们救了这厮,他却如此无礼。若不杀之,实在难消我心头气!” 刘和言道:“董卓是朝廷命官,你杀了他就是谋反,岂不是陷我于不义?” 张飞不甘道:“这混蛋记恨在心,要在他部下听令,我心中着实不甘!不如公子在这里,我到下曲阳去帮郭太守守城。” 刘和其实也不想听命于董卓,这家伙记恨丢了赤兔之事,只怕会暗中使坏,思索片刻言道:“我们是来讨贼,自当以大局为重,稍后我去找王刺史,让董卓留在巨鹿,我们去守其他城池吧!” 张飞这才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我一刻也不想见到这厮。” 第57章 吸引主力 叫大家早些休息,刘和连夜又来找王芬,见王芬也还未睡,正和许攸商议政事。 王芬对刘和印象不错,笑道:“明日还要对敌,公子不去休息,还有何事?” 刘和言道:“我今日救了董卓,却不小心将他坐骑丢失,恐他会公报私仇,想明日另到别处守城,不知使君可有安排?” 王芬吃了一惊,忙道:“我观董卓此人好大喜功,恐难对抗贼军,公子若离开巨鹿,将置巨鹿百姓于旋涡之中矣!” 刘和言道:“我身为汉室宗亲,自当全力讨贼!只是不想听董卓将令,可于巨鹿附近安置一支兵马,如此一来可与巨鹿形成掎角之势,分散贼军兵力,也是个求全之策。” 王芬还在犹豫,一旁的许攸忽然说道:“刘公子此计甚好,我看可去驻守曲周,一来两地可随时接应,牵制贼军,二来可防贼军南下,祸及其他郡县。” 王芬见许攸如此说,只好点头道:“既如此,公子可引本部人马驻守曲周,我自会派人调度粮草接应。” “多谢使君!”刘和征得王芬同意,便告退出来。 王芬皱眉道:“我看董卓此来,只为贪功受赏,并非一心讨贼,留他在巨鹿,实在难以放心。刘和不在城中,若董卓又领兵而去,我们该如何是好?” 许攸掐着山羊须笑道:“使君勿忧,董卓此番挫败,被贼人追杀,必不敢轻易离城,更何况下曲阳之事已经人尽皆知,他就算想用兵,也只能再往广宗去。” 王芬微微点头,叹道:“我已经连送三道公文到洛阳,料想不日便有天使到来,早些撤换此人才好,才能保巨鹿安宁,早日平定冀州贼患。” 许攸撇嘴一笑,言道:“其实此番让刘和去曲周,实则也是为保巨鹿也!” 王芬一愣:“何出此言?” 许攸笑道:“刘和在下曲阳杀了张宝,张角兄弟闻讯,必会倾力报仇,此时刘和去了曲周,我料贼军主力必会前往曲周围攻刘和,巨鹿有董卓在,即便他无心破贼,却可保城池无忧矣!” “原来……他是香饵!”王芬眼睛睁大,愣了一下又摇头叹息。 忽然明白了许攸刚才为什么赞同刘和离开,原来是担刘和吸引贼军主力来,干脆让他引到曲周去,却未多说什么,虽然将刘和当做诱饵于心不忍,但生死存亡之际,只能各谋前程了。 曲周和广宗都位于漳水岸边,广宗在上游,曲周在下游,与巨鹿形成一个三角形,如果黄巾军主力围攻曲周,不但可以解除巨鹿的危机,还能趁机出兵,就看刘和的五千多兵马能不能挡住十万黄巾军了。 翌日一早,刘和去向王芬辞别,却见王芬唉声叹气,一脸愤慨,原来是董卓一大早便派兵出去寻找他的坐骑,对贼军布防之事竟然毫不上心。 刘和心中暗笑,不过此时城中的守军已经足够防守,再加上广宗的兵马正调往巨鹿,足以自保,也不去和董卓打招呼,吃过早饭离开了巨鹿。 半个时辰之后,许攸便将城内的俘虏放走数百人,将刘和前往曲周的消息散播出去,大家都是为了自保,也顾不上许多了。 曲周距离巨鹿近六十里,人马到达城外,已是黄昏时分,刘和让他们就在漳水岸边洗漱休整,带着程普等人沿河观察地形。 这段时间刘和大破黄巾军,尤其是斩杀地公将军张宝之后,在名声在巨鹿和冀州传扬开来,百姓无不称颂。 曲周县令闻报,亲自出城来迎接刘和,五千人在巨鹿看来不算多,但在曲周却无疑是雪中送炭,曲周县令待刘和如上宾,直言军中一应所需,尽管随他调用。 战事频繁,转眼便到了六月,天气炎热,蝉鸣如噪。 中原战事终于传来消息,皇甫嵩用火攻大破敌军,与曹操的援军三面夹击,斩杀数万人,汉军大胜,继续进击汝南,波才退守阳翟,城破被诛,颍川黄巾被灭。 同时南阳太守秦颉斩杀了张曼成,在皇甫嵩与朱儁军的帮助下,成功讨平豫州一带的黄巾军。 中原形势一片大好,而原本该早早取得胜利的冀州战事,却因为临阵换将导致崩盘,董卓放弃广宗,让张角有了喘息之机,与逃到河北的张梁合兵一处,召集各地贼军开始反攻。 六月中旬,黄巾军重振旗鼓,张梁领三万兵马攻巨鹿,而天公将军张角则带领十万人马直逼曲周,要杀死曲周守将刘和为兄弟张宝报仇。 消息传开,巨鹿境内一片震动,贼军卷土重来,纷纷痛骂董卓无能,与此同时,讨黄巾有功的刘和则名声大涨。 这一日正在部署兵力,忽然尾敦带着田丰来见,刘和吃了一惊,问道:“先生不留在下曲阳帮助郭太守安民,怎会涉此险地来?” 田丰叹道:“董卓果如公子所料放弃广宗,致使贼人死灰复燃,公子冒死抗敌,我岂能退缩?愿在军前效犬马之力。” 刘和之前并不敢强行将田丰带在身边,心中略有遗憾,此时见他自动上门来,心中暗喜,笑道:“先生能来,哪怕张角十万大军,又有何惧?” 田丰却神色凝重,问道:“贼军势大,张角所领之兵虽非精锐,想必也非先前那般还有老弱,诚不可轻敌。” 刘和言道:“水来土屯,兵来将挡,张角亲自带兵来曲周,这是天助我等成功劳也!且先看他兵力如何,再做打算。” 正在商议之时,忽然外面鼓声大作,大概是贼军先部已到,刘和立刻传令各将迎敌,与田丰来至城上观战。 巨鹿附近是黄巾军战斗的腹地,漳水两岸荒草萋萋,许多田地都被踩踏荒废,放眼望去,满目荒凉。 一支两千多人的贼军沿河而来,打着无字的黄色旗号,当先只有三人骑马,后面是衣甲不整的贼军,正闹哄哄地逼近城下。 今日守城的正是程普,上前向刘和禀告道:“此不过贼军先驱,不妨迎敌。” 刘和点头道:“让韩当去吧!” 韩当此时已被提拔为都尉,与关张几人相当,实在没办法,刘和一个小小县令,能提供的武将官职只有这么大了。 程普前去传令,韩当带领一千士兵出城,曲周城上鼓声大作,旌旗飘展之下,韩当全身披挂,手持刚配发的钢枪,冷眼扫视来敌。 正在此时,城上的田丰指着远处说道:“公子,后面有大军!” 第58章 潘凤大爷来也 巨鹿是黄巾军的巢穴,境内破坏极为严重,漳水两岸荒草萋萋,许多田地都被踩踏荒废,放眼望去,满目荒凉。 就在这两千多贼军后面三四里,只见高矮不一的旗号随风飘动,黑压压的人群正簇拥而来,一路上尘埃散漫,声势十分浩大。 刘和将关羽和张飞叫来,吩咐道:“你二人各领一千精兵,分别藏在东、西两门之内,若听到鸣金之声,立刻从左右杀出,包抄贼军。” 二人领命而去,刘和又对田丰说道:“先生先在城上观战,我去试试贼军实力。” 田丰还要再劝,刘和已经拿着兵刃下城而去,他只好和程普守在城头,准备随时接应兵马。 此时前部的贼军已经到了城下,见左右五百官兵分列城门左右,马上一员武将守在门口,那三人催马上前,扬言交出刘和,要为地公将军报仇。 韩当冷哼一声,催马出战,贼将大怒,左首之人先杀出,被韩当一枪挑落马下,另外两人大惊,呼喊声中同时杀上来。 韩当怡然不惧,力敌二将,战鼓声中,不到十合,便将另一人刺死,另一人见势不妙,掉头就跑。 韩当也不追赶,横枪在马背上,取下宝雕弓,张弓搭箭,瞄准敌将,还不等对方逃回本阵,便射中其后心,落马而死。 后面的贼军见状大乱,掉头撒腿就跑,留下一地的旗鼓,官兵发出震天欢呼之声,经过多次交战,他们对贼军已经没有了畏惧之心。 此时贼军越多他们越高兴,看贼军脑袋上像挂着待领的功勋值,都想着能多上场杀敌立功。 军心的重要性便在于此,一旦有了必胜的信念,便能爆发出强大的战力。 刘和通过多次的鼓舞和实战,正在将这支新兵逐渐锻炼成一支精锐之师。 从行伍中提拔起来的韩当就是他们的榜样! 韩当原本不过是一个军旅陪隶,地位比他们还要低,只要有实力和本事,不问出身来历,都会公平升赏。 刘和带兵出城,韩当已经转眼斩了三名贼将,官兵在欢呼声中等待着下一波贼军的到来。 不多时,先前败走的贼军又簇拥着一队人马杀到,这次的阵势显然比刚才要强盛得多,非但骑兵有两百余,旗号、盔甲和兵器也都基本配齐,阵容也相对整齐。 正观察之际,见一名黑脸大汉催马而出,怒喝道:“刘和在哪里,给老子滚出来。” 韩当闻言大怒,横枪立马大喝道:“无知反贼,安敢口出狂言?” 那人上下打量着韩当,看到他枪尖上的血迹,咬牙道:“是你……杀了我的兄弟?” 韩当冷笑道:“叛贼而已,何足道哉?” “今天——你们都得死!”那人用大刀指着城内外的官兵,咬牙道:“我卞喜不血洗曲周,誓不为人!” 说话之间,他催马直向韩当冲来,气势看起来倒也凶恶,但在刘和眼里,却和跑来送死没什么两样。 卞喜在黄巾军破灭之后归顺曹操,曾镇守汜水关,关羽过五关时欲设计埋伏,反为关羽所杀,现在耀武扬威,口气倒是不小。 思索之间两人已经交手,卞喜虽然有些招式,但哪里是韩当的对手,勉强撑过十合,便有些招架不住,好几次险些被韩当刺中。 惊慌之间,卞喜回头大喝道:“潘凤,还不上场?” “潘凤大爷来也,不要伤害我大哥!” 只听一声粗豪的声音响起,骑兵之后旋风般冲出一员贼将,这人身形壮硕如山,手持一把开山斧,不合身的铠甲挂在身上,胸前的三颗扣子扣不起来。 河北上将潘凤? 刘和吃了一惊,这家伙不是后来冀州牧韩馥的部下么?韩馥可是御史中丞,怎么会和黄巾军有勾连? 疑惑之间潘凤庞硕的身躯已经进场,刘和向韩当大喝一声:“义公宰了他,我来对付这胖子。” 骕骦驹速度极快,刘和话音未落,人马已经冲入场中,潘凤只觉眼前一道白影闪过,眼前便寒光乍现。 叮当当—— 一阵清脆的金铁交鸣声,潘凤劈下来的大斧就被刘和连续几枪给震开,人在马上一个趔趄。 潘凤勒住战马,肥嘟嘟的脸上两只绿豆眼睛只盯着刘和,惊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嘿嘿,你不配知道小爷的名号,接招吧!” 刘和冷然一笑,催马挺枪又冲了上去,这算是碰到的第一个三国“名将”,想以此来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 潘凤大怒,挥舞大斧杀过来,沉重的开山斧在他手中轻如无物,转动得如同风车一般,一大片绚烂寒光形成了光幕。 叮当—— 刘和的枪法自然也不弱,此时没有朝霞,他完全是凭借自己的硬实力与对方交战,用招式化解大斧的撞击之力。 五六合过去,他已经看出潘凤只是天生力大,并没有什么成型的招式,只凭着一股蛮力交战,怪不得会被华雄转眼斩杀。 这样的蛮横鲁莽,在经验丰富的武将面前,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呃啊——”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一声惨嚎,却是卞喜被韩当一枪刺中小腹,惨叫着滚落马下。 “大哥——”潘凤回头一看,气得目眦尽裂,转身就要去杀韩当。 “先顾好你自己吧!”刘和一枪陡然刺出,直刺向潘凤的面门。 潘凤怒吼一声用大斧格挡,想策马避开刘和,但没想到刘和猛然收招,枪尖如蛇信一般收回,陡地又刺向他的胸口。 霎时间抖出点点枪花,如梨花绽放,看得他眼花缭乱,竟分不清虚实。 惊险之下,潘凤低吼一声,竟将自己手中的巨斧猛地脱手而出,狠狠地砸向了刘和。 呜呜—— 大斧旋转着,带着沉重的破风之声,转眼便到了近前。 两人距离很近,大斧的角度又极为刁钻,冲着刘和的腹部打来,就算刘和能躲过,战马也会受伤甚至被砸死。 很少有人知道,这是潘凤的绝招,当年他在太行山中打猎,就是用飞石砸中猎物,久而久之,便能百发百中,连飞窜的兔子都躲不过。 第59章 独断专行 潘凤突然用出个两败俱伤的招式,倒让刘和出乎意料,情急之下猛地撤回长枪,此时已经来不及回枪格挡,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将枪柄横过来,架向大斧。 骕骦驹也十分灵性,感受到了危机,嘶鸣一声向侧边躲避,手中传来剧震,枪柄将大斧架开。 “嘿呀,我打不过你!” 潘凤一看他百发百中的绝招被刘和破掉,卞喜又被杀死,掉头就往本阵逃走。 这就是韩馥眼中上将的实力么? 刘和心中冷笑,也不去追潘凤,此时后面的黄巾军将领已经围杀上来,叫嚷着要为卞喜报仇。 二人在阵前抵住二十多人,两杆枪如怒龙脑海,只杀得贼军人仰马翻,转眼便又倒下数名将领,后面的贼军顿时一片哗然。 叮叮叮—— 就在此时,城头上传来急促的鸣金之声,顺风传出老远。 贼军对这个声音颇为熟悉,知道官兵就要撤退,刚刚惊慌的神情顿时松懈下来,纷纷转身往回撤退。 轰隆隆—— 就在此时,东西方向各冲出一彪人马,两千骑兵轰然而至,携裹着雷霆之势,杀向了散乱的贼军腰部。 卞喜被斩,贼军本就军心慌乱,此时前方的将领又被刘和和韩当压制,全军无人指挥,正自松懈。 这两支骑兵的出现,如猛虎冲入羊群之中,只杀得贼人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咚咚咚—— 战鼓声再响,程普也带领城中守军杀出,与刘和二人会合,杀散贼军将领,随后掩杀。 漳水岸边顿时一片混战,只见无数骑兵来回飞驰,如入无人之境,贼军惨叫连天,躲不开的直接跳入滚滚河水中逃命。 城头之上,曲周县令已经看傻了眼,掐着半截胡须久久未动,喃喃道:“刘县令手下,怎会……有如此多的猛将?” 田丰抚须叹道:“刘公子乃当世翘楚,英才豪杰,将来平定战乱,中兴汉室,非此人莫属也!” 曲周县令不自觉地点点头,只以三千人便大败过万贼军,战力惊人。 只见兵马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断臂残肢,这场面比两月前卢植来的时候还要惨烈 一场混战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刘和带兵直追杀出去十里地才停住,一路上收获军器无数,带回来一千多名俘虏,让他们在城外清扫战场。 这一战直接将贼军前部人马杀得溃散,沿途再无贼军靠近曲周,倒不是刘和不会用计,而是对付这些乌合之众,用来练兵再适合不过了,就该以最直接的办法摧枯拉朽击败,干脆利落。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其实都没用! 当夜全军在城内庆功犒赏,城中也有大族豪强送来钱粮感谢,有些人甚至希望借机与刘和会面,有意结交,但刘和不愿应酬,都婉言推辞了。 这场大败,似乎让贼军意识到了官兵的危险,一连几日不见再派兵前来,但大家都知道张角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是在计划更猛烈的攻击。 这一日忽然王芬派兵护送一队人来至曲周,却是洛阳来的使者,众人到府门外迎接,来的居然又是左丰,由许攸作陪。 这家伙尖嘴猴腮,双目阴沉,稀疏的眉毛中间有颗黑痣,让他看起来更显得阴鸷,神态倨傲地宣读圣旨。 刘和听罢,原来是给自己的,还是奖励先前大破幽州贼军的奖励,邹靖上表推荐自己为涿郡郡守,但朝廷认为刘和太过年轻,下诏试守涿郡郡守。 试守便是试用之意,汉代官员均有试守之制,一般试守一岁,称职者即可为真,即真除实授,简称除授。 这办事效率真高! 刘和心中吐槽着,接过诏书,毕竟已经是一郡太守,也算是有了一定的权利,接下来再做其他事情就方便多了。 虽然气愤左丰进谗卢植,导致冀州黄巾军死灰复燃,但大家也都意识到了这家伙的权势,谁也不敢轻易得罪,连卢植都能干下去,要害死其他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许攸告诉刘和,因为董卓擅自调兵,灵帝派左丰再次视察冀州,已经将董卓押送洛阳问罪,并调皇甫嵩北上平叛,总算把这个害群之马给除掉了。 曲周县令设宴款待使者,不免一番恭维敷衍,散席之后,刘和单独请左丰到行馆做客,事先把关张和田丰打发走了,不然这几个人肯定会坏事。 左丰上下打量着刘和,尖声笑道:“刘公子讨贼有功,朝廷奖赏,可喜可贺。” “岂敢岂敢!”刘和客套一番,直接将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取出来,笑道,“天使冒险来这战乱之地,不辞辛劳为我等传达圣意,在下要感谢你才是。” “嘻嘻,刘公子真是个聪明人,嘶——” 左丰也不推辞,翘着兰花指不动声色地挑开包裹,看到里面一串串的珍珠玛瑙和几根金条,顿时三角眼睁圆,倒吸了一口冷气。 饶是他收过不少贿赂,见过不少金银珠宝,也被刘和的大手笔吓了一跳,这么多金银珠宝,就算送给他的上司张让,也会让他爱不释手。 “刘公子,你这是?”双手按在包裹上,左丰的声音都变了。 “实不相瞒,真都是从贼首张宝处缴获所得……”刘和淡淡一笑,言道:“此等赃物,在下不敢私自扣押,有劳天使带回洛阳,上呈陛下。” “刘公子,说实话——”左丰看刘和如此灵活,笑得三角眼又眯成了一条缝,摇头叹道:“公子可比令尊机巧多变多了。” 说到这里,他又从怀中掏出另一封诏书递给刘和,笑道:“这是陛下奖赏公子杀张宝之功,拜你为骑都尉,可与邹校尉一起统领幽州兵马,防备贼乱及边患。” 刘和愣了一下,赶紧接过诏书谢恩,左丰却顾不得这些礼节,只是将手伸进包裹里摩挲着,对那些金珠爱不释手。 打开诏书又看了一眼,刘和心中暗骂这个阴阳人,敢情自己要是不送这点好处给他,一个骑都尉就被他给昧了? 一个小小的太监就敢如此独断专行,可见朝堂之上的十常侍霸道到了什么程度。 暗自将心中的怒气压下,刘和笑道:“此次升任郡守,在下受宠若惊,但我年纪尚轻,经验不足,还需一些贤才相助,如今涿县太守空缺,想举荐一人,还望天使能多多相助。” 左丰头也不抬,笑道:“好说好说,公子尽管说来,只要他不是朝廷大员,我一定帮你促成。” 刘和抱拳道:“此人乃是琅琊人诸葛珪,现为泰山郡丞,治境有方,百姓称颂,足以胜任县令之职,若能得其相助,我这一年试守之期才好得过。” 第60章 这个官职意义非常 左丰这才抬起头来,会心一笑:“公子尽管放心,既然这诸葛珪善治郡县,我到洛阳一定帮你办好。” 显然他以为刘和年纪轻轻,并不想真的去当什么郡守,只是想出点政绩好将来升官,刘和调诸葛珪只是想找个做事实的人罢了,这样的事情在官场上也屡见不鲜。 但他哪里知道,刘和不惜血本送他的这包金珠,正是为了诸葛家的人。 另外刘和也说幽州黄巾军作乱,杀死许多官员,郡县无人管理,若公车署还有待命的人才,可派到幽州上任,左丰都是满口答应。 正闲聊之时,忽然守军急匆匆进来禀告,张角发广宗八万大军倾巢而出,往曲周杀来,前军已经到了三十里之外。 左丰一听脸色大变,赶紧收起包裹,起身言道:“公务紧急,我还要回复圣命,就不打扰公子对敌了,愿你擒杀贼首,再立大功。” 刘和倒是不急不忙,笑道:“承蒙天使吉言,若真斩杀张角,定有一份好处送上。” 左丰眼睛一亮,想起大敌当前,不敢再停留,赶紧带着随从离去,许攸听说张角领贼军主力来攻打曲周,也随后离城去复命。 刘和带人来到营中,众人正在点兵整备,张飞迎上来问道:“公子为何要招待那阉人?此等小人害了卢中郎,才有如此大祸,该将他送给贼军惩治才解恨。” 刘和笑道:“小人自有小人的用处,左丰固然可恨,但于我还有用处,大可不必。” 张飞一瞪环眼:“公子该不会与这小人勾结,同流合污了吧?” “那怎么会?”刘和摇头道,“我于左丰,不过是定向投资而已,迟早会有大回报。” “投资?”张飞挠了挠头,没有听懂。 关羽和程普几人也走过来,抱拳道:“恭喜公子授任郡守。” 刘和笑道:“此皆诸位相助之功,除了郡守之外,陛下还任命我为骑都尉,诸位也都可以再升一级了。” 众人闻言大笑,刘和升官,他们才有机会跟着升职,这可是皆大欢喜,尤其骑都尉掌兵,在这乱世之中意义非常。 东汉以来将军一般不常置,即使加重号将军衔比如大将军、骠骑将军等也大都只是作为殊荣加赠而已,并不主征伐,所以将军之下的中郎将、校尉、都尉等往往手握较大的兵权。 比如西园八校尉,甚至可以管制大将军何进,这段时间讨黄巾的将领也都是以中郎将衔出征,如北中郎将卢植、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等。 都尉一职其实在汉末除了边郡之外大都已被撤销,黄巾起义后命州郡兴义兵讨贼,才又开始被起用,不过骑都尉略有不同,名义上是归朝廷直管。 骑都尉属光禄勋,俸禄与郡守差不多,比中郎将、校尉略低,但兵权却比郡守要大,郡守固然有兵权,但只能调动本地兵力,而骑都尉则有权调动各地兵马,和邹靖的兵权差不多了。 总之现在的都尉和骑都尉还是很值钱的,不像在曹操迎接汉献帝之后滥封,各种名号的将军遍地走,中郎将、校尉就成低级武将了。 说话之间众人出营,大军都在北门内列阵等候,刘和与众人来至城上,只见沿着漳水东岸皆是密密麻麻的贼军,烟尘飘荡,气势汹汹。 一杆明黄色的大旗十分醒目,远远便看到旗号上写着“天公将军”四个大字,周围簇拥黄罗伞盖,旌旗彩带,道幡符纸,仿佛天神过境一般。 “果然是张角亲自带领大军而来,”刘和在城头观察一阵,对众人笑道:“此番若能斩了张角,又是一场大功劳。” 张飞闻言大笑道:“哈哈,这个人头必是我的!” 关羽和程普等人也都,目露精光,斩杀黄巾军的首领,必能名扬天下。 曲周县令已经额头冒汗,言道:“贼军势大,我们还是深沟高垒,以避其锋,派人向宗中郎将求救,请他派兵来解围。” 宗中郎将是此次北征大军的副将宗员,任护乌桓中郎将,是卢植的副将,现在卢植和董卓都被撤换,大军都由他指挥调度。 “巨鹿尚有张梁三万贼军,恐宗中郎无力分兵!”刘和摇了摇头。 程普言道:“兵临城下,将至壕边,岂可束手待毙!某愿请军出城。” 张飞上前一步瞪着眼睛:“这次让我来打头阵。” 刘和制止众人争吵,看向田丰问道:“先生意下如何?” 田丰沉吟片刻答道:“贼军屡败,其实并无战心,故此张角才不得不亲自出战,若能再挫其锋,或可一战而定。” 黄巾军数量虽多,但田丰这段时间已看到刘和手下的都是猛将,兵精将勇,只要指挥得当,对付贼军其实并不吃力。 “我正有此意,”刘和点点头,对张飞言道:“头阵交给翼德,但切记骄兵必败,贼军虽弱,却不可轻敌。” “遵命!”张飞大喜,立刻下城去带兵,就在城门口准备。 刘和曲周县令害怕,让他回城去安排差役安抚民心,小心巡逻,以防还有贼人混在城中闹事。 不多时贼军前部已经靠近城池,数万人马漫无边际,尘埃之中竟看不到他们的后军,铺天盖地簇拥过来,远远地将曲周城包围过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不多时一名贼将引军三千,催军来至城下,于漳水岸边布阵,看这支贼军又比前几天卞喜的人马精锐,至少阵型看起来整齐多了。 来将出马,提刀大喝道:“刘和杀地公将军,又害死我许多兄弟,速速出城受死。” “又是这套说辞,要我命的都把命留在这了!”刘和撇撇嘴,示意张飞出城迎敌。 城头上鼓声大作,张飞领麾下骑兵呼啸而出,黑甲黑马威风凛凛,丈八蛇矛直指敌将,暴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答道:“我乃青州军渠帅张饶是也,你是何人?” “原来是本家,”张飞大笑道:“念在都是张家人的份上,你若投降,我饶你不死。” 张饶大怒,呸了一口大骂道:“放屁,你这黑头好大的口气,先报上名来!” “听好了——”张飞深吸一口气,大喝道:“我乃燕人张翼德!” “阉人?”张饶一愣,疑惑道:“阉人都是阴阳怪气,也有似你这般雄壮的吗?” 第62章 河北四庭柱 黄巾军中军忽然出现变故,帅旗倒下,伞盖坍塌,贼军立刻失去了调度,全场一片惊乱。 刘和虽然不知道前方发生何事,但先突围要紧,立刻让关张开路,程普、韩当断后,自己居中指挥,一路向东冲杀。 贼军原本就挡不住这几人的冲杀,只是以人数优势不断来围堵,此时各部混乱,自然无法形成有效的阻击,很快便被几人合力冲杀出来。 此时再看黄巾军,竟全都大乱,簇拥着向来路逃走,转眼间如潮水般退了个干净,只剩下满地尸体。 刘和看看左右,所有人都浑身都被鲜血浸透,变成了血人,即便有人受伤也看不出来。 难道真是天助我也? 正纳闷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河湾方向转出一支兵马,几名将领正向这边快速而来,却是官兵装束。 刘和松了一口气,看看左右,这次损伤恐怕在千人左右,叹道:“德谋,你先带领大家回城休整疗伤,查点伤亡人数。张角可能还会再来,要尽快布防。” 程普领命而去,只有关张还在身边陪同,带着一百多亲兵在马上静静地等着来人,大家都猜到是这支兵马救了他们。 当先一员武将身形高大,方面剑眉,上唇留着一撇髭须,盔甲上沾染血迹,手提长枪,整个人看起来英武不凡。 那人打量着浑身血迹的刘和等人,抱拳道:“阁下可是涿县县令刘和?” 刘和点头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张合,现为清河都尉!”那人抱拳道:“久仰刘公子大名,先大破幽州贼军,又深入贼窟斩杀张宝,实乃河北百姓之幸也!” 刘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张合,这家伙可是后期河北四庭柱之一,先是韩馥的部属,归属袁绍后,击破公孙瓒有功,在官渡之战被迫投降曹操,成为曹魏五子良将之一。 张合在曹魏前期功勋并不显着,而且屡吃败仗,到后来张辽等名将相继死后,才发挥出了实力,几乎少有敌手,是一位老而弥辣的猛将。 刘和心中惊喜不已,问道:“刚才可是你们冲乱了贼军中军?” 张合点头道:“我等奉卢中郎之命招募人马镇守界桥,以防贼军再扰乱清河国,近来见贼军屡屡南下,方知公子带兵镇守曲周,今日张角大军出动,围攻曲周,在下领兵来助战,正好见其中军后撤,便从后击之,侥幸取胜。” 张合的武艺虽不如颜良、文丑之流,但从他这次偷袭张角的时机和角度来看,已经显示出一员上将的胆略和嗅觉。 刘和抱拳道:“方才我等陷入贼军重围之中,多谢都尉相助,可否进城一叙?略备薄酒以表谢意。” 张合抱拳道:“多谢公子美意,奈何大敌当前,恐贼军还会侵扰清河,不敢擅离职守,今日能见公子一面,三生有幸,待破贼之后再会。” 张飞甩了一把手上的血水,知道刘和一向敬重人才,大笑道:“多谢壮士相助,你我都是本家,见面就是缘分,以后有机会切磋切磋!” 张合看向身形如山岳般的张飞,目光熠熠,抱拳道:“阁下也姓张么?” “哈哈,我乃燕……张飞,张翼德是也!” 张飞报上名号,忽然发现这个“燕人张翼德”不好听了,赶紧改口。 “日后定要领教!”张合又看了一眼长须被血水结成一股股小绳的关羽,抱拳道:“告辞了!” 三人拱手送别,见张合打马而去,张飞摇头叹息道:“只可惜没有趁机杀了张角,此仇我一定要报。” 关羽用衣襟擦着胡须上的血水,忽然说道:“三弟到处认本家,那张角也是你本家,若能把他劝来,岂不是一劳永逸?” “二哥,你……”张飞一愣,摆手说道:“妖言惑众的,必定是其他张家,和我不是一脉。” 刘和哑然失笑,招呼众人回城,城外一片狼藉,白骨森森,血肉模糊,满地都是血水,腥臭之气冲鼻。 田丰在城下迎接众人,见刘和平安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次深陷重围,但对贼军也造成了重创,杀敌万余,暂解燃眉之急。 出城清扫战场的士兵和百姓将贼军尸骨堆积起来,足有三座小山,当夜点火焚烧,掩埋血迹,天气炎热,要是处理不及时,很容易引发瘟疫。 等洗漱休整一番,已经是黄昏时分,刘和与众人同坐府衙,个个神色凝重,虽然侥幸取胜,谁也高兴不起来,大家都在做战后总结和检讨。 此战杀敌过万,但守军死伤近两千,关羽和张飞带来的幽州兵战死六百多人,加上受伤的士兵,人马折损近千,这对装备精锐的官兵来说还是损失惨重。 不过反过来想,一支铁血之师就是在这样的历练中不断成长,淘汰弱者加以补充,让强者更强,百炼成钢,才能打造出真正的精锐。 战争就意味着伤亡,尤其是冷兵器时代,更是生与死的搏杀较量,只在于战术和策略运用得当,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受挫也是对一向顺风顺水的众人当头棒喝,长了一次教训。 刘和并没有过多责备,只让登记名册,将所获的物资优先抚恤伤亡将士,准备下一场战斗。 众人散去之后,田丰与刘和商议军情,言道:“这几日审问俘虏,听说张角病重,闻张宝被杀,竟昏死过去三日才醒,故而发兵迟缓。” “有此事?”刘和吃了一惊,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忽然想起来历史上朝廷调皇甫嵩领兵北上,还没到广宗张角就病死,后来击败张梁之后,将张角剖棺戮尸。 田丰言道:“我看此人已然油尽灯枯,只需坚守待其身亡,则贼军不战自败矣!” 刘和点头道:“先生此计最是稳妥,皇甫中郎将即将渡河北上,贼军只剩广宗所部,迟早必败,只是这大好的立功机会,却要错过了。” 田丰自然明白刘和的意思,摇头道:“看今日贼军阵势,那张角似乎还会用兵,要杀此人,谈何容易?” 刘和微微蹙眉,沉声道:“此等事自然强求不得,但张角若敢再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田丰言道:“今日眼看困住诸位,却被后军袭击,我料张角定不会心甘,还会重振旗鼓再来,这次要早作部署才是。” 刘和双目微眯,言道:“先前迎敌,是我太过轻敌,显得有些急躁了,这次我们详细部署一番,叫那张角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谋略。” 第61章 古人绝非弱者 张飞刚在城里骂过左丰,马上便明白了张饶的意思,顿时黑脸涨成了紫黑色。 “我是个杀猪的,专宰蠢猪!”暴怒之下,张飞催马直冲过去。 张饶冷笑数声,打马迎上,尘土飞扬之中,二马交错,便听张饶一声惨嚎,被张飞从马上挑起,人在空中手足乱舞。 “杀——” 暴怒中的张飞怒吼着,挑着张饶挣扎的尸体直冲敌阵,瞬间便到了近前。 爆喝声如炸雷一般,震得前排的贼军双耳轰鸣,纷纷捂住耳朵,再加上张飞挑着尸体冲来,前军已经大乱。 呼的一声,将蛇矛上的尸体抛出去,坐骑飞奔而至,丈八蛇矛横扫,眼前的数名贼将便惨叫着从马上被扫落下来。 “这就是狮吼凤鸣枪的威力?” 刘和在城头目瞪口呆,凭借怒气和士气,张飞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的战意着实令人心惊! 关羽抚须的手微微一顿,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他和张飞经常演武,但都是切磋,并没有激发出张飞怒意来,今日才算是见识了他的真正实力。 转眼之间,张飞已经砍杀了阵前十余名贼将,只身冲入乱军之中,左右冲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追得贼军狼狈逃窜。 “擂鼓,助威!”刘和看得心潮澎湃,对关羽吩咐道:“云长速去接应,杀散贼军。” 关羽领命而去,城头上鼓声如雷,张飞率领的骑兵也冲入贼军阵中,随他冲杀。 等到关羽再出城的时候,贼军已经溃不成军,兄弟二人领得胜之兵,长驱大进,只杀得黄巾军四野奔逃,尸横遍野。 酣战之际,程普忽然指着左方惊呼道:“不好,贼军包围过来了!” 刘和看去,果然左边有一支人马正从远处包抄上来,将关羽和张飞冲散的后军缺口堵上,聚拢败军向中间围杀。 刘和双目微眯,传令道:“你和义公速去接应,背后杀散贼军,会合之后即刻回城。” 程普和韩当领命下城,各领一千精兵杀向贼军,此时黄巾军如同蚂蚁一般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将关张团团围住。 田丰双手扶着城垛,神色凝重:“此莫非是张角之计?” 刘和言道:“岂有用渠帅做诱饵的计策?” 田丰摇头道:“张角欲用诱敌之计,只是没有料到翼德勇猛,故而折了一将,但其左右两翼兵马随后包抄,显然早有预谋。” 刘和微哼一声:“哼,想杀他二人,谈何容易?” 黄巾军虽然人多,但能和关张交手的武将却没有,只要没有人能缠住他们,就能突围出来。 田丰言道:“云长、翼德有万夫不当之勇,或能脱困,只是那些麾下将士……” 刘和闻言脸色一沉,说起来还是自己太过轻敌了,虽然出兵前提醒张飞,但自己在内心深处,也没有将黄巾军放在心上。 蚁多咬死象,更何况还有其他士兵! 想到这里,刘和猛然转身,田丰却拦住了他:“公子乃三军统帅,岂能身处险境?” 刘和退开田丰,正色道:“身为统帅,更要身先士卒!” 不等田丰再劝,快步下了楼梯,带领最后的五百随从出城,尾敦等护卫也都相随。 此时程普和韩当的第二梯队也被贼军包裹进去,黄巾军的阵势像是一层层的旋涡,不断吞噬着冲进来的官兵。 刘和在漫天烟尘中冲入贼军阵中,轩辕枪连点,用最省力的方式刺杀贼军,骕骦驹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焦急,撒开四蹄奋力狂冲,一路上撞倒无数人。 很快和刚被包围的程普二人会合,刘和招呼他们分列左右,三人为箭头直入贼军腹地,直冲得整个黄巾军众将中军阵型大乱。 此时在城上看去,只见贼军的人潮左右摇摆,前后簇拥,从前后不断将刘和他们重重围起来,瞬间便淹没在乱军之中。 田丰在城头看得焦急,大喝道:“擂鼓!” 咚咚咚—— 鼓手已经换了三批人,烈日下赤膊上阵,浑身的腱子肉抖动着,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他们也为战场中的厮杀而焦急,咬牙奋力擂鼓。 不觉间刘和已经浑身浴血,终于和关张二人会合,看他们二人同样浑身是血,竟在贼军最密集的地方杀出个四五丈方圆的空地来,满地都是尸体和踩踏城血泥的内脏。 “往前冲!” 刘和料到张角必定在后面设置了重重拦截,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直冲中军,才能杀散贼军。 “公子随我来!” 张飞一声暴喝,和关羽在前方开路,带兵先走,刘和三人随后跟进,在数万人的贼军中如一叶扁舟,不断向前行进。 耳边是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兵器撞击声如雨点般密集,所有人都是憋着一口气,机械地挥动兵刃,跟着前方的人埋头冲杀。 幸好贼军的兵器不够精锐,弓箭也没有多少,普通的农具还伤不了穿戴铠甲的士兵,不然损失会更加惨重。 刘和居中指挥人马,不断靠近张角的黄旗,但张角显然也发现了他的意图,马上将中军后撤,那杆大旗越退越远。 此时他心中暗暗后悔,虽然自信和这几名大将能够突围杀出,但这样下去那些士兵可都受不了,恐怕要变成光杆司令了。 没有了兵力便守不住曲周城,辜负了城中百姓一片信任,他们将面临黄巾军的疯狂报复,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自己带人就此一走了之,在涿县同样能够东山再起,也要背负这些士兵和城中百姓的愧疚。 骄兵必败! 古人留下的都是经验之谈,但奈何没有亲身经历,总是当做一句警示而已,就像长辈对晚辈的教训,总要等到吃了亏之后才猛然领悟。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自己还是仗着穿越的优势太过自信了,事事顺利以至于有些轻狂,但古人也绝非弱者,他们只是吃亏在认知和信息差上。 就在他接连挑翻几名贼军,心中乱想的时候,程普忽然惊呼道:“公子快看,贼军中军自乱了!” 抬头看去,果然远处正在后撤的黄巾中军一片大乱,不但旌旗纷纷掉落,连张角的黄罗伞盖也正被冲散,那杆帅旗正缓缓倒下。 刘和精神大振,大喝道:“天助我也,快,向东面突围!” 第63章 自掘坟墓 六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下个不停! 一场大战之后,连日阴雨绵绵,似乎是苍天为这场惨杀奏响的哀殇,等到雨过天晴,已是六月下旬。 曲周兵败的消息早已传开,官兵在城外被黄巾军围杀,损伤惨重,数名大将重伤,城内兵力不足,有些百姓和大族冒雨逃往邯郸。 道路稍微干燥一些,张角便迫不及待地再次挥兵南下,直扑曲周城,此次他分出一万兵力防守界桥官兵,其余主力全部出动,将曲周城团团包围。 曲周城虽然不大,但因为靠近漳水,护城河引漳水而建,河道十分宽阔,仅有的几座桥都在弓箭手的防护之下,贼军一时无法靠近城下,双方对峙起来。 三日之后,探马来报,张角派人到上游将护城河的入口堵塞,等河水流走大半,便准备填河攻城。 刘和闻报,对田丰笑道:“贼军果然中计,待其堵塞入口,便是我们反击之时。” 田丰点头道:“张角报仇心切,以为城中空虚,中原援军即将渡河北上,其自然急于进攻。” 刘和言道:“此次击败张角,可直取其广宗老巢,占了广宗,张梁便是无根之萍,可一战而定。” 田丰笑道:“张角虽有些机巧哄骗百姓,但终究不知兵法,不懂谋略,此战若顺利,不等皇甫中郎将北上,我们便可一举剿灭冀州贼军,公子将一战成名!” 刘和微微点头,却又叹道:“只是如此一来,恐天下纷乱,盗贼四起,再无宁日了。” 田丰抚须沉吟,这个后果他其实也早就想过,这一切的根据还在朝廷的那些宦官身上,这些人不除,天下永无宁日。 正谈论之时,程普派人来报,贼军已经截断河流,运土石填河。 刘和来到城上观看,贼军并没有什么营寨大帐,夏天天气炎热,除了数百头领有营帐之外,其余都是席地而卧,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如同难民营一般。 城外四周飞沙漫天,贼军就在附近挖土,袋子不够用的,甚至将衣服脱下来包土,干劲十足。 田丰抚须道:“贼军此乃自掘坟墓也!” 刘和双目微凛,问程普道:“城中防备可都准备好了?” 程普抱拳道:“四门各由一员将领守卫,弓箭、檑木、灰瓶等皆已准备充足,以贼军的装备,防守三日绰绰有余。” 刘和看着那些破衣烂衫,甚至赤膊上阵的黄巾军,不禁眉头微蹙,这些人铠甲兵器都不齐全,让他们来攻城,无疑就是送死,但战争就是如此残酷,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 前几日中原战报传来,朱儁竟然不接受南阳黄巾军的投降,破城之后斩杀数万人,听得刘和一阵心惊肉跳,还是古人够狠决! 在门阀士族眼里,那些造反的百姓和猪羊没什么区别,甚至危害更大,在这个时代,起用寒门和打破世家,也是一项大难题。 贼军数量极多,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将护城河填平,城外方圆三四里的地方都被挖成了大坑,全军休整开始攻城。 第二日,贼军向四门同时进攻,但早已蓄势多日的汉军气势如虹,器械充足,守城的四人又都是大将,防守密不透风。 一上午时间,贼军便损失数千,从护城河到城墙脚下,都是横七十八的尸体,身上插满了羽箭,有些被踩踏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贼军所带的云梯和冲车都是从官府武库中抢来,半天时间便用光了,此时再看那并不算高大的城墙,却显得无能为力。 张角随即又分出人手去伐木,但这平原之地都是芦苇田地,树林却不多,很快便将方圆十里的树木全都砍伐一空。 又一晚时间过去,贼军连夜赶制云梯,加上白日还搬运沙土,已经疲惫不堪,第二日又来攻城,依然无人能够爬上城头,贼军士气愈发低迷。 当夜饭后,刘和召集众将议事,言道:“贼军连日奔波冲杀,士气低落,已是强弩之末,明早便是破敌之时!” 众将闻言精神一振,纷纷请令,刘和让田丰分派任务,各将自去准备。 是夜三更时分,关羽先与韩当领五百军从南门杀出,冲得贼军一阵大乱,随后向南扬长而去,周围很快便恢复了安静。 贼军将情报报知张角,张角以为是城中派去求援的,这正说明曲周城已经快守不住了,让各部好好休息,明日一鼓作气破城。 即将到天明时分,张角忽听得营外一片大乱,到处都是吵嚷之声,正要喝问,侍从惶急而进,报告外面人马都被大水淹没,全军陷入泥潭之中。 张角于病中惊坐而起,不可置信! 护城河明明已经填堵,哪里还会有水蔓延到军营中? 就在此时,他中军的营帐中已经渗入泥水,侍从赶紧将张角搀扶出营,晨光下只见四野白花花一片,全都是一汪一汪的水潭。 此时的士兵如同搁浅在沙滩的鱼虾,陷入泥潭之中,挣扎喊叫,寸步难行,漫天洪水正在不断涌来。 咚咚咚—— 曲周城上忽然鼓声大作,四门各杀出一支人马,远远地向陷入泥潭中的贼军放箭,转眼便倒下无数。 张角惊怒不已,此时才明白这是官兵的诡计,气得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昏死过去。 侍从大惊,赶忙将张角扶到马上,有亲信同乘一匹马,看沿漳水岸边洪水漫延,急忙向东撤退。 此时根本不用官兵追杀,贼军已经自身难保,有些人为了避风,就躲在先前挖土的坑里,被洪水灌入,淹死无数。 侥幸在坑外的,也因为这里的泥土被挖得稀松,又多是田地,被水一泡,便变成了泥沼,别说进攻厮杀,逃跑都十分困难。 数万贼军被困在泥潭之中,官兵只在城外擂鼓叫喊,放箭惊吓,许多人挣扎得精疲力尽,坐在泥沼中绝望哭喊。 黄巾军主力被困住,只有中军的数百精锐护送张角向东撤退,绕过洪水再折转向北,残军败将往广宗逃回。 刚转向北来至一处山坳,忽见眼前闪出一彪军马,尽打官兵旗号,阵容肃整,兵器铠甲在晨曦下闪着寒光。 为首走出一将,身长九尺,卧蚕眉,丹凤眼,三尺长髯洒于胸前,横刀立马,枣红色的面容与朝霞交相辉映,如同神祗一般。 第64章 二哥杀大哥 张角刚在马上恢复一点精神,见前方一支官兵拦路,气势凌人,不由心中暗惊。 身旁侍卫问道:“来者何人?” “关羽!”马上之人轻抚长髯,冷声道:“还不授首?” “放肆,见了天公将军还敢放肆……” 旁边的大弟子大怒,正在喝骂,却见对方忽然猛催战马,提刀就冲了过来,顿时吓得后退几步,赶紧拦在张角前面。 马蹄声如雨点一般,关羽催马疾冲到贼军阵前,贼军大乱,互相簇拥后退。 张角才举起法杖,青龙刀已经呼啸而至,在一片惊呼喝叱之中,披头散发、带着金丝带的脑袋便飞了起来。 此时朝阳正好升起,照在青龙刀的刀刃之上,鲜血淋漓而下,青龙朝天飞舞,似欲腾空而去! “杀——” 一刀便将张角枭首,关羽此时才一声大喝,顿时炎热的天气为之一寒,贼军大叫奔逃。 稍有反抗的都被关羽举手投足间便斩杀,后面的士兵催马赶来,追杀奔逃的贼军,只杀得鬼哭狼嚎,数百人死伤大半。 关羽冷然四顾,命人将张角的道袍、法杖和首级收起来,收集了一些贼军衣甲,立刻赶往广宗,他将在那里和刘和、张飞会合,一举剿灭贼窟。 原来早在降雨之前,刘和就已经和田丰定计,在漳水上游堵塞河道,准备用水淹之计,这场小雨虽然没有增加多少水量,但很好地掩饰了河水变浑浊的迹象。 张角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在行军打仗方面却差了许多,加上生病和张宝被杀的打击,早已心神疲惫,哪里会想到这许多? 贼军堵住护城河的河道也在刘和预料之中,这样更方便了放水,贼军挖土填河,将自己的扎营地挖了无数大坑,因为营房不够,大多都在坑里过夜。 韩当和关羽一起杀出城,假装是去求救,实则是兵分两路,关羽在路上埋伏拦截逃兵,韩当去上游开渠放水。 城外本是荒废的田地,等洪水顺着水渠流下,淹没整片田地的时候,贼军还在睡梦之中,那些土坑则变成了水塘,全部被淹。 此时曲周城外的贼军都已被困,没有反抗之力,大多走投无路,只能选择投降,刘和留下程普收编安置俘虏,带着张飞出城与关羽会合。 如果关羽行事顺利,斩杀张角,除掉贼首,黄巾军群龙无首,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 人马扮做黄巾军,来至广宗十里之地之外,不多时便见关羽领兵而来,看他的态势显然已经得手了。 张飞老远便看见张角的法杖,大笑道:“二哥出马,果然天公将军也得授首。” 刘和点头道:“三公将军已去其二,只剩人公将军张梁苟延残喘,平定黄巾贼不远了。” 张飞晃了晃丈八矛,大声道:“公子取了老三张宝的人头,二哥杀了老大张角,这老二张梁该交给我了吧?” 刘和闻言不禁失笑:“二哥杀大哥,三弟杀二弟,听起来倒也有趣。” 正谈论之时,关羽已经飞马赶到,将法杖拿在手中,欣喜道:“关羽取得天公将军张角人头,幸不辱命。” 张飞接过法杖转了两圈,笑道:“拿着这玩意要是能号令黄巾贼该多好。” 刘和无奈一笑,对关羽说道:“云长骑兵来得快,贼军此时还在后方,可选一人扮做张角,伏于马上,就说病重回城,你二人赚开城门,我领骑兵一起杀进广宗。” 关张二人领命,当下选出一人和张角身形相似,让他披发戴上金丝带,手拿法杖趴伏在马上,命人牵马往广宗奔来。 黄巾军本就散漫无军纪,相认都是以头戴黄巾为主,加之他们一直抄略官府,大多数人也抢了官府的武库,有些有兵器铠甲,和官兵装束无二。 关张二人赶到城下,守城之人见大多数人都是散发黄巾,并未怀疑,城门守军见张角病重回城,大吃一惊,赶紧开城迎接。 官兵进入城内,关张二人暴起发难,杀死守城将领,抢了城门,其余贼军还莫名所以,刘和已经领骑兵冲到。 守军只来得及放了几根稀疏的箭矢,骑兵已经杀入城中,想来阻挡的都被关羽和张飞杀死,满城贼军也找不出这二人的对手,瞬间便被冲散。 刘和命人挑着张角的人头、道袍和法杖分头,三人各领一军,分头杀向府衙,一边命人大喊“张角已死,降者不杀”,所过之处,贼军惊疑不定,四处逃窜。 到了府衙门外,将张角的人头和道袍悬挂在门口,三人冲进院里,里面的人早已乱作一团,竟还有人在诵经烧纸,希望南华老仙显灵来帮助他们! 刘和举着张角的法杖来至内衙,命人将上面供奉的神像、香案等等全部搬到府衙外的大街上,当场砸毁焚烧。 关羽押着十几名张角的心腹信徒来至大堂,将他们搜刮积攒的钱财全都抄出,先放在妥善的地方存放。 广宗城的贼军已经所剩无多,精锐又被张角和张梁调走,守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又见张角被杀,逃的逃、降的降,不到半日时间,就被一千多官兵彻底控制。 张飞笑道:“卢中郎一个多月攻不下的广宗城,我们半天时间就拿下了,公子真是神机妙算。” 刘和言道:“若非张角急于报仇,倾巢而出,要攻广宗确实不易。” 关羽抚须道:“如今广宗攻破,张梁就在巨鹿城外,何不挥兵杀去,一举破之?” 刘和摇头道:“贼窟已破,此时反而不能过于急躁,张梁尚在,我们骤然杀至,张梁必不肯信,还会负隅顽抗!此时城中贼军逃走大半,他们将消息送到,贼军自会需瓦解军心,不战自败。” 关张二人点头,刘和命张飞守城,关羽巡逻看押俘虏,另派人向曲周送信,同时也给界桥的张合报信,那里还有一万贼军,是时候发动反击了。 大堂内,刘和拿着张角似金非金,似铜非铜的法杖,杖头是个阴阳鱼的八卦雕刻,只是本该黑色的区域为暗紫色,应该就是人血浸泡所形成的。 想起童渊说要用这法杖之血浸泡轩辕枪断口三日,枪柄上的缺口就能浑然一体,但这铁片一样的杖头上根本找不到存血的地方,怎么浸泡? 研究了半天也没找出个头绪来,便将其先交给尾敦带着,等拿回涿县交给工匠去处理。 第65章 三颗人头 晚上田丰和韩当赶到广宗,曲周城内已经安定,程普留下两千军守城,其余人马都带来广宗驻防。 田丰见刘和部署城防,再无举动,言道:“张梁闻张角被杀,必会倾力来广宗报仇,府君为何不早做准备?” 刘和一怔,言道:“张角一死,贼军人心大乱,士气低迷,张梁还敢来广宗?” 田丰蹙眉道:“张角三兄弟起事,自然同为一体,先前张角为张宝报仇便是如此。此番张梁必会鼓动士气而来,邪教做事,最善蛊惑人心,他若说继承大贤良师之位,要为张角报仇,信众必坚信无疑。” 刘和略作沉吟,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若非先生提醒,险些错过破敌良机。” 田丰言道:“张梁若来报仇,可沿途设伏,再禀告巨鹿兵马随后出兵,则贼军可破。” “此计甚善!”刘和大喜,立刻派人向巨鹿的宗员报信,同时多派斥候打探贼军动静。 第二日探马来报,人公将军张梁果然在营中号令贼军,焚香祝告,齐喊为天公将军报仇,五万黄巾军放弃攻打巨鹿,正往广宗浩浩荡荡杀来。 刘和马上分派关张二人出城埋伏,留韩当守城,正在此时,东门外一军赶到,正是守卫界桥的张合,声称前来助战。 刘和喜不自禁,赶紧命人将张合放进来,原来张合在界桥收到张角被杀的消息,便随时关注贼军动静,果然黄巾军连夜逃走,他在凌晨时分领军冲杀,防守界桥的贼军一哄而散,便来广宗助战。 刘和亲自将张合迎进府衙,笑道:“守卫广宗正缺人手,儁乂来得正好。” 张合抱拳道:“刘公子连杀二贼,攻破广宗,功莫大焉,在下为保护相亲父老,略尽绵薄之力,倒要先替冀州的百姓感谢公子才是。” 刘和这时候才知道张合原来是河间鄚县人,叹道:“鄚县与涿县一县之隔,果真是幽燕之地多英雄,恨不能与君早些相识,便可一同杀敌了。” 田丰也知道刘和有意接纳贤才,笑道:“张壮士独破界桥一万贼军,勇略有加,如今与府君一同破敌,同兴汉室,为时未晚。” 刘和看张合点头,心中暗喜,又向田丰抱拳道:“二位都是为保家乡而抗贼,如今贼军将灭,但势必天下大乱,涿郡之事,还要劳烦先生指导才是。” 其实邀请田丰到幽州去,刘和已经提过多次,但田丰都以破贼为先搪塞,言辞之间还有些犹豫,显然并不太好看才年仅十八岁的刘和。 现在张角被杀,张梁败亡在即,又有张合这样的老乡,刘和再次适时提出来,确实是不想让田丰这样的人才跑掉。 田丰略作思索,离席拜道:“公子再三相请,在下岂非不知轻重之人?今王室多难,公子既有中兴汉室之心,田丰甘愿效力。” 刘和大喜,起身扶着田丰的手臂,笑道:“能得先生相助,我以后定能少犯些错误,若有不妥之处,先生尽管指出来。” 田丰脾气刚直,历史上的结局并不太好,袁绍优柔寡断,又好面子,曹操生性猜疑,他到哪里应该都不会吃香。 这家伙说起来倒和后世的魏徵有些相似,田丰刚而犯上,魏徵直言敢谏,虽说田丰的整体能力可能不如魏征,但性格却极为相似,而且这二人好像还是老乡,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能随时提醒自己,这对穿越来的刘和有极大的帮助,至少将来改革的时候能把握好一个度。 三人坐下休息闲谈,刘和知道河北还有许多名士武将,颜良、文丑不知道在哪里,估计现在也和袁家有关系,另外沮授、审配等都是高级谋士。 但奈何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跟着自己去幽州,便让田丰和张合推举介绍他们相熟之人,等黄巾之乱平定之后,到涿县一同会面,看能不能引来几条大鱼。 正商议之时,探马来报,张梁已经挥兵东进,五万黄巾军浩浩荡荡往广宗杀来,刘和让张合先带本部人马到营中休息,与田丰商议军情。 广宗在漳水上游东岸,下午黄巾军前部已经到达漳水西岸,沿河黑压压一大片,纷纷下水渡河,直扑广宗城。 田丰闻报,叹道:“贼人不知兵法,如此仓促渡河,焉有不败之理?” 刘和冷笑道:“如此看来,昨日辛苦部署,还是高看了张梁了,既如此,我们还是主动出击的好。” 田丰点头道:“半渡而击之,贼军必败。” 刘和立刻传令召集人马,带领韩当、张合二将领兵出城,直往漳水岸边杀来。 黄昏时分,河岸边沙尘漫天,贼军前部刚过河,有些还在岸边休息,刘和便带兵杀到,三人分头进军,直杀得贼军四处逃窜,挤落河中者不计其数。 后面的贼军见官兵杀到,赶紧催促人马渡河进攻,就在此时,后方左右杀出一支人马,正是关羽和张飞的伏兵,冲得贼军后方大乱。 残阳斜照,腥红的晚霞之下,漳水岸边杀声震天,烟尘弥漫,两岸贼军都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各自奔逃,落入水中者不计其数。 不多时后方又有一支官兵杀到,正是宗员派来的大军,这支生力军的到来,让贼军彻底失去抵抗之力,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 刘和在东岸收押一千多俘虏,让韩当押送回城,过桥来与关张会面,见张飞手里提着一颗人头,兴奋不已,原来正是张梁的首级。 官兵是宗员亲自率领,几人在河边会面,望着岸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宗员感慨不已。 从跟随卢植北征,到替换董卓,他亲眼见证了冀州贼军的局势。 谁又能想到,久攻不下的广宗,震动天下的三公将军,竟会败在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手中,而且三人都是被刘和极其部下枭首。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宗员叹道:“当年霍骠骑十七岁便领兵深入大漠,功冠全军!公子飚勇敢任,又是汉室宗亲,将来必能立功建号。” 刘和谦逊一番,言道:“张角三兄弟被杀,贼军群龙无首,朝廷当趁机扫灭各地贼军,永绝后患。” “公子放心,此事连同诸位功劳,我自当连夜禀告朝廷。” 宗员将官兵留在东岸扎营,看押俘虏,命刘和回广宗守卫,以防那些流窜的贼军聚拢起来反攻。 第66章 农村包围城市 刘和在广宗整兵休息,从俘虏中挑选精壮者编入军中,重新补充队伍,出发前的两千兵力增加到三千。 这一日中原捷报再传,皇甫嵩到达东郡仓亭,在此大破黄巾渠帅卜己,斩杀七千多人,听说冀州黄巾被击破,继续东进青州剿贼。 广宗贼窟攻破,张角三兄弟被杀,冀州黄巾军彻底被打散,南阳黄巾军也被朱儁扫平,唯有青州还有数万贼军。 刘和原本想等皇甫嵩到来,会师之后见见诸位东汉末期的名将,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此时冀州贼军已经没有威胁,便向宗员告别,返回涿郡。 张合将部下带回界桥重新部署之后,只带了十余名亲信跟随刘和,众人一路北上,沿途各县乡听说是刘和大胜而回,无不箪食壶浆相送。 空旷的田野之上,到处一片青葱,但大多都是荒草,百姓们正忙着翻新土地,虽然今年耕种赶不上了,也要为来年做准备。 看着左右的关张兄弟、程普、张合和韩当,还有留守涿县的徐荣,刘和此时有些踌躇满志,这个小班底可以组个小型的五虎将了。 眼下谋士有田丰和刘放,虽然这二人不算顶级,但目前来说足够用了,尤其是田丰,在谋略和眼光方面也是一流。 如果左丰够给力,能把诸葛珪调来,顺便再把他三个儿子接到涿县,有诸葛瑾和诸葛亮兄弟两个,以后岂不是稳稳的? 但又想到诸葛亮早年丧父,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诸葛珪还活着没,或者已经生病不能远行,可就白费了那一包珠宝了。 诸葛亮现在应该才出生不久,要指望他还得等个二十年,目前还是先收罗其他人才要紧。 只是灵帝还活着,董卓没有把持朝纲,不能大肆招揽人才,只能尽力而为了。 田丰在马上看刘和忽喜忽忧,神色古怪,忍不住问道:“府君此番大破黄巾,必然名震天下,为何还患得患失?” 刘和叹道:“黄巾之乱,皆因十常侍而起,阉宦不除,祸根未尽,只恐从此之后天下永无宁日了。” 田丰蹙眉叹息,朝中之事,他不好多做评判,更不能说灵帝昏庸无道的话,停顿片刻说道:“府君此番到涿郡,可好好整顿郡治,收纳流民,安抚百姓,以为天下之榜样,若各地能效仿,则天下可安。” “这谈何容易?”刘和看了一眼田丰,苦笑道:“我把那些世家、豪族的土地都分给百姓,由官府统一官职,你说他们能答应么?” “这……”田丰一愣,低着头不说话了。 他只是听说刘和在涿县善待百姓,却没想到是如此举措,这也只有在地广人稀的幽州能执行,到了中原都是分封之地,恐怕寸步难行。 “不破不立啊——”刘和慨然长叹,仰头看着天空,淡淡说道:“不打破陈规,如何能扭转这乾坤?” 田丰吃了一惊,愕然抬头看着刘和,这个年少明朗的少年,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透着坚定的信念,似乎早有了打算。 他却不知道,刘和已经不知不觉改变了许多人的道路,连同他自己在内,甚至连黄巾之乱都早平定了几个月。 但刘和心里清楚,虽然目前的局势有所改变,但东汉王朝的腐朽却是不可避免的,宦官和外戚,再加上世家,整个社会秩序已经彻底腐朽了。 从灵帝到宦官,再到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豪族,他都无法改变,唯有打破陈规,才能建立新的秩序。 刘和明白,他现在走上的,已经是另一条路了! 田丰对刘和打破陈规颇为好奇,问道:“府君计划如何行事?” 刘和笑道:“农村包围城市!” 田丰一怔:“农村、城市……”显然对这个概念还不是很清楚。 刘和大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将来我们还需详细讨论。此行冀州,吾不喜杀了张角兄弟,独喜得到先生与儁乂二人,便不虚此行了。” 后面正与张飞闲聊的张合闻言愣了一下,先前与刘和见面,便觉他对自己十分器重,此次竟将自己和名士田丰相提并论,顿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此时的田丰虽然隐居在家,但他自幼天资聪慧,博学多才,在冀州很有名望,被举为茂才,而张合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军卒,得到刘和如此高的评价,怎能不高兴? 不一日来至范阳,刘和决定暂时在范阳停留,此处与冀州相邻,因为幽州太过偏远,收纳人才极为不便,刘和想迁至范阳发展。 这魏攸是右北平人,曾为刘虞的东曹掾,刘虞欲讨伐公孙瓒时作劝阻,认为公孙瓒尚有利用价值。 魏攸早就闻之刘和大胜归来,亲自在城外迎接,百姓们在城内外观看。 刘和不但及时剿灭了幽州黄巾军,击败巨鹿黄巾,也是为范阳解除隐患,在此之前,范阳不少百姓都逃往涿县去了。 如今刘和斩杀张角三兄弟,名声大振,再加上幽州百姓原本对刘虞十分敬重,现在对刘和也极为拥戴。 魏攸带领大小官员站在城下,看到这支兵马与出征时的气势又有不同,心中暗惊,果然经过战场厮杀的士兵就是与新军不同。 等人马到城下,魏攸迎上去说道:“昔日刘公治理幽州,百姓歌颂,如今公子又保护我等免受贼患,两世之恩,众人无不铭感于内。” 刘和笑道:“非诸位鼎力相助,难成此奇功,不知最近可还有百姓北上逃难?” 魏攸正为此事担心,闻言叹道:“半年来流民愈发多了,其中还有许多黄巾余孽,只是混杂其中不好分辨,只恐将来还会生乱。” 刘和笑道:“张角等已死,他们也不过是被蛊惑的百姓罢了,只要有土地钱粮,安居乐业,谁又愿意冒险叛乱?” 魏攸知道刘和在涿县广收流民,其实将一大半的人引导去了涿县,边迎接众人进城,边说道:“公子治民有方,以后还要多讨教才是。” 来至府衙,刘和将任命诏书拿给魏攸看,魏攸才知道刘和被任命为郡守,赶紧重新见礼。 刘和言道:“幽州原本苦寒,地广人稀,如今许多百姓都来避难,此乃治政之良机也,我等非但不能驱赶,还要善待其众,吸纳更多的前来。” 第67章 推行屯田政策 魏攸没想到刘和有如此大的胃口,吃了一惊,忙说道:“府君有宽仁爱民之心,但涿郡各县本就贫瘠,府库不足,若是收纳流民,恐无法全部救济。” 刘和笑道:“钱粮之事,只是今年有些紧张,待来年秋收之后,便能稍解燃眉之急,这件事自有办法。” 魏攸蹙眉道:“府君如此做,不知有多少百姓闻风而来,该如何安置?” 刘和言道:“我此次经过范阳,正是要与诸位商量此事,先以易水两岸之地推行屯田之策。” “屯田?”魏攸一愣,看着刘和十分疑惑。 田丰在一旁说道:“屯田之事,自秦便已有之,蒙恬北击胡人,迁徙军卒戍边便是这个道理,文帝时期,晁错建议屯田,移民充实边防,阻止了匈奴入侵,可保证粮饷需要,府君此乃长远之计也!” 刘和点头道:“此事我早已思虑良久,眼下流民极多,边防又空虚,朝廷无力支援,我们自当屯田戍边,先防外患,方能安心去除内忧。” 魏攸这还是第一次和刘和如此深入交谈,想不到他不但能上阵杀敌,还有如此深的见地,忙说道:“眼下该如何执行,还请府君明示。” 刘和言道:“此事我与田先生已经商议许久,初步有了策略,先在固安、范阳交界处的易水东岸试行,待成熟之后逐步推广。” 魏攸知道事关重大,有田丰主导去做,心中安定不少,抱拳道:“田先生之名,下官早有耳闻,定当全力配合。” 当下田丰便将和刘和商议的屯田之策与魏攸商议,其实说到具体的操作,刘和还不如田丰,他只是提出策略,让田丰主导去做,如果能挖掘一些有用的人才来便再好不过了。 先前刘和在涿县安置流民,是划分给他们土地自行耕种,和屯田有所区别,毕竟当时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哪有那么大的权力,现在推行屯田,才是幽州发展的长久大计。 其实屯田并非曹操首创,只是曹操推广的更加广泛而已,早在秦汉时期,就已经有了屯田措施,只是多在边防之地,内地很少施行。 屯田最大的好处就是集中较多人力、物力,可以兴修较大的水利工程,推广先进的生产技术,和后世的量化生产有些相似。 其中又分为官屯、商屯和民屯,官屯是选好移民之地,修筑城防房舍,安置百姓,供给农具、种子,配备生活所需等等,让百姓们生活下去,从中再抽取一定的收成。 现在流民极多,正是执行官屯的好时机,如果发展得好,重新建设起一个小城市都是极有可能的。 刘和与田丰经过多次商议,决定先以官屯为主,等体系成熟之后,再向商屯和民屯逐步推广,先保证粮食和人口,才谈得上将来的发展。 其实刘和还有一个目的没有告诉田丰,不久之后中原大乱,许多百姓、世家和人才都逃离中原避乱,他们首选荆州和徐州,到江东和益州的也有不少,只有少数北方人才会避难辽东。 他现在早做准备,将幽州打造为平静祥和之地,边防稳固,百姓安乐,只要名声打出去,将来才会吸纳更多的人才前来,这才是另一个重大的目标。 人马休整一日,刘和顺便将涿郡的官职任命先颁布下去,以关羽为都尉,田丰为郡丞,程普为长史,刘放为主簿,刘放在诸葛珪还未上任之前暂代涿县县令。 军事方面,以张飞为兵曹,张合与韩当军司马,主要负责招募、训练兵马,其余官职还按原先所定,等年底之后再做考核任用。 算来算去,手下人才还是太少了,涿郡下辖七县,刘和所认识的就是魏攸一人,其他各县令从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也都是平庸之辈,要想把涿郡乃至幽州发展起来,还是任重道远。 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将屯田之地选在易水和巨马河交汇之处,这里土地肥沃,水源丰富,不但利于开垦灌溉,而且两边山中草木茂盛,便于放牧,对骑兵训练也大有好处。 选好地址之后,刘和亲自与魏攸等实地勘察,将房舍、营地和田地等等都做了初步规划,大致可屯驻两万人,足够这后半年折腾了。 回城之时忽然天降大雨,岸边一处土台上有废弃的房屋,众人在此避雨。 魏攸站在屋檐下望着,忽然说道:“府君可知此为何地?” 刘和看着这间破旧的房屋不像民舍,倒有些宫殿的风格,中堂宽大,足有四间,外面似乎还有厢房,只剩下断壁残垣,荒草丛生。 观察一阵,刘和问道:“这莫非是哪个名士的居所?或者哪位先生讲学之地?” “非也!”魏攸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此乃燕国黄金台也!” “黄金台?”刘和一阵蹙眉,不自觉地用脚尖踢了踢脚下的黄土,难道这下面埋着黄金不成? 燕国可是战国七雄之一,要是有这么大一大堆黄金埋在这里,治理涿郡可就不愁了。 田丰看刘和的眼睛有些冒金光,赶紧解释道:“府君,此黄金台又名招贤台,战国时期燕昭王筑,为燕昭王尊师郭隗之所。” “哦?咳咳……这我知道,我知道!”刘和一阵尴尬,敢情这是个历史遗迹。 转念一想也是,要是这里埋着这么多黄金,魏攸早就派人挖走了,魏攸不挖,也早被前人掏空了,哪轮得到自己享用? 燕昭王金台招贤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正是因为这个举措,留下了千金买骨的故事。 随后乐毅、剧辛先后投奔燕国,一个内忧外患、满目疮痍的弱国,逐渐成为一个富裕兴旺的强国,最终击败了强大的齐国。 黄金台还有个名字叫做幽州台,怀才不遇的陈子昂在这里借古讽今,留下了着名的《登幽州台歌》。 雨声如注,刘和一声暗叹,眼下幽州的局势与当年的燕国何其相似? 燕昭王为寻不到治国安邦的英才,整天忧心不已,和自己此时的心情大概也差不多。 只是燕昭王想的是兴国报仇,自己的目标更大,不但要中兴汉室,甚至要将华夏之名传遍世界,消除五胡乱华的隐患,甚至避免后来人受到列强外辱。 有一日能让大汉雄风威震全世界,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皆为汉臣! 如此才不枉这穿越一世! 想到这里,刘和回头看着田丰,目光熠熠:“黄金台上再建招贤馆……有没有搞头?” 第68章 英雄配宝马 燕昭王求贤人人皆知,如果在黄金台上建招贤馆,刘和的求贤之意不言而喻,更省了许多宣传的力气,这可比在涿县招人方便多了。 “府君万万不可!”田丰却赶紧打断了刘和,将他请进房间,正色言道:“在下自知眼下确实乃用人之际,府君也求贤若渴,然此举却大为不妥!燕昭王乃一国之主,若效其制举措,在外人看来,岂非有不臣之心?此举非但府君冒险,只恐也会将令尊置于险地。” “唉呀,是我着急了!”刘和闻言吃了一惊,一心忙着招纳那些名人,却忘了自己的处境和眼下的局势。 田丰见刘和闻过能改,暗自点头,又耐心言道:“眼下不可大肆张扬,在下认为其因有三。” 刘和深吸一口气,抱拳道:“请先生指教!” 田丰双目微凛,缓缓道:“其一,眼下局势未明!虽有宦官弄权,却也是陛下传令,若有人敢天下冒大不韪,则如黄巾之贼一般,受群愤而遭攻,此诚非自立为主之时也!” 刘和点头道:“时机未到,这一点我也有所认知,眼下看来只能就地招募人才了。” 田丰又道:“其二,府君年幼,尚难以取信于人!虽有诛黄巾之功,然有识之士却并不知府君鸿鹄之志,若非与府君相处,便是在下,也难以相信公子乃可托付大事之人。” “这个……”刘和一愣,不禁无奈苦笑。 年纪轻确实给人一种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感觉,而且只杀了张角三兄弟还不足以让那些高人觉得自己足以投靠。 这确实是一时无法改变,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能把刘虞尽快调来,以刘虞的官职和名声招人可就方便多了,这个大树才好乘凉。 田丰言道:“其三,方今朝堂混乱,阉党弄权,又得陛下信任,虽卢尚书、皇甫将军等亦难以撼动局势,府君不易锋芒太露,否则被召入宫中,便是身陷泥潭,难以自拔。” “先生之言,我自当铭记在心,先韬光养晦,静待时机,”刘和向田丰抱拳,言道:“只是眼下郡县及军中都急缺人手,只好私下收拢人才,先生若有可用之才,一定要多多推举。” 田丰点头道:“分类之事,自当全力而为。” 刘和又将魏攸等人叫来,让他们也多招揽举荐人才,魏攸毕竟是幽州人士,人脉更广一些,另外从各地来安置的百姓,依然要把名单定期送来,千万不能疏忽漏了大鱼。 几人又在废墟中商议今后治理涿郡之事,决定先将这里重新修葺,先用来做官衙军营,等将来时机成熟,便改造成招贤馆,效仿燕昭王广纳天下贤才。 刘和将田丰和程普留在范阳,将这次剿黄巾带来的战利品全都留下,用来执行屯田,其余不足的由范阳和固安两县提供。 先留两千兵马,随后再从涿县调拨三千新兵,总共五千人在这里屯田,顺便也是防备从冀州逃散的黄巾军,如果他们北上捣乱,也好及时防范。 诸事安排完毕,等回到涿县的时候,已经将近中秋时分,此时的拒马河两岸,房屋鳞次栉比,麦浪滚滚,一派丰收景象。 刘放带人在城外迎接刘和,全城百姓夹道欢迎,如今刘和俨然已经成为涿县的英雄,尤其那些流亡来的百姓,更是伏地不起。 众人来至府衙,刘放为众人接风洗尘,此番刘和升任骑都尉、涿郡太守,终于不用再掣肘,可以名正言顺地开垦田地了。 刘和当众任命刘放为主簿,主簿为门下群吏之长,郡内其他官吏的任命和管理都由刘放管理。 让刘放即日便将任职文书和安置流民的文书发到各县,新一年的政令考核就以百姓数量和开垦田地为主要指标。 刘放这个人的特长就是善于撰写书简与檄文,从曹操到曹丕再到曹睿,诏命有所招喻,基本都是刘放所为,虽然不如陈琳,文笔也是当代佼佼者,这样的人做主簿记室都是不二人选。 第二日一早,刘和带着关羽和张飞神秘兮兮地赶往张飞庄院,径直来到后院的马厩,才进门,便被一团火红的光芒吸引了眼球。 赤兔马在朝阳之下昂首摆颈,前蹄轻轻踢着地面,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 “这……此马莫非便是那董中郎的坐骑?” 关羽长须飘动,一眼便认出了赤兔马,当日匆匆一瞥,他便难以忘怀。 “嘿嘿,正是,此马名曰‘赤兔’,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刘和得意一笑,推了推关羽的手臂:“这便是我给云长的惊喜,你看如何?” “什么?”关羽耸然动容,回头惊愕的看着刘和:“此马……送与在下?” “当然了!”刘和正色点头道:“我和翼德都有良驹,唯有云长只差坐骑,那日我看到董中郎骑此马,简直是暴殄天物……” “关羽多谢公子成全!”话还未说完,关羽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虽然不知道刘和怎么搞到这匹马,但把董中郎的马骗来,冒的风险可着实不小,而且还是为自己着想,关羽怎能不感动? “云长快起来!”刘和赶紧扶起关羽,又把住张飞的手臂,笑道:“我三人虽未结拜,但我们与子龙情同手足,些许小事,就不必见外了。” 张飞重重点头,大笑道:“二哥得此千里马,一定如虎添翼,以后与他厮杀,再也不必担心坐骑不支了。” 三人走向赤兔马近前,只见这匹马长一丈,高八尺,浑身上下如火炭一般,赤红油亮,全身没有半根杂毛,神态比刘和的那匹骕骦驹还要威猛。 关羽颤抖着手,上前抓住辔头,轻抚赤兔马的鬃毛,赤兔马竟十分乖巧,用头蹭着关羽的胸膛,不住打着响鼻,似乎对这个新主人颇为满意。 终于配齐了关羽的装备! 刘和舒了一口气,对张飞笑道:“这才叫英雄配宝马,董卓骑乘此马,简直是鲜花长在了牛粪上。” “鲜花?牛粪……哈哈哈!”张飞一愣,旋即捧腹大笑起来。 第69章 买一送一 重回涿县,诸多事情便纷至沓来,刘和对政事并不精通,愈感人手不足,暂时都由刘放先按部就班去做。 此外广阳郡的官员也迟迟未到,此时全国各地都缺官吏,即便解除党锢,那些士人也都争相往中原各地上任,没几个愿意到幽州来的。 只能让邹靖暂代广阳郡守,县令先行委派代守,广阳郡被贼军搅乱多处,说起来邹靖的这个郡守比刘和的还要艰难许多。 韩当虽担任督邮,但刘和并未让他去巡察各地,而是从流民中选出十岁到十八岁的孤儿百人,将这些人加以培养,作为将来的细作培养。 这段时间张飞庄上也招纳了不少人,但并没有什么有名之人,有武功的都留在斥候营培养这些少年,观察其品行再酌情选用。 韩当的统率能力确实不算出众,曾与臧霸交手失败,但他作风优良,可能是由于出身的关系,他能让部下上下同心,遵守法令,能出事公平公正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韩当能率领东吴后期的解烦营,他在统率亲卫、组织细作方面应该有潜质,先让他准备一段时间看看,等以后有人手了再做调整也不迟。 另外韩当箭术不错,领完又分出三千弓箭手由他训练,一支精锐的弓箭营在军中的作用也是举足轻重的。 至于改造兵器等等只能先放一放,现在急需解决的百姓生存问题,所有的工匠都在改进农具、水车等等,等钱粮充足,才能搞军备研发。 争霸的时代,人才和钱粮都极为重要,刘和深知只靠自己知道的那些名人还远远不够,从当地选拔录用才是解决之道。 所谓时势造英雄,很多人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发挥出其能力。 三国乱世英雄辈出,那是表现的机会多,到了后期也人才匮乏,其实除了那些名士武将之外,未必就没有其他被埋没的人才。 即将中秋,田地也快到收割季节,满地都是忙碌的百姓,这次秋粮下来,便能解决眼下粮食紧缺的问题,劫后余生的人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这一日刘和正在视察田地,与几位官员商讨改良水渠和水车的方案,忽然地头上走来几位百姓,穿着灰色衣衫,戴着斗笠径直来到刘和面前。 负责屯戍的徐荣马上介绍道:“府君,此人便是属下说过的王圭王先生。” 这王圭是半月前举家来到涿县避乱的,他不愿住到城中,主动要求到城外的田地干活,徐荣给他家分了两间房,这人对种地和引水灌溉似乎颇有心得,提了许多建议。 刘和今天来视察也是想见见王圭,但听说他一大早就去山中了,直到此时才回来。 刘和看王圭四十左右,须发花白,但眼眶发青,身躯干瘦,刚才走路的时候不时低头咳嗽,应该是有病在身。 近前看此人神情中透着儒雅干练,完全不像是那些普通逃难的百姓,忙抱拳道:“我已听过王先生改良渠道之事,确实受益匪浅,待秋收之后立即改善。眼下各县安置流民,急需善农事之人,先生有如此之才,可愿在郡中任职?” 那人淡淡一笑,躬身抱拳道:“实不相瞒,老朽乃琅琊诸葛珪是也!” “啊?原来是诸葛先生!”刘和吃了一惊,旋即大喜,赶紧上前扶起他,问道:“先生既来涿县,为何不到府衙上任,却在这田间行走,岂非埋没大才?” “府君恕罪!”诸葛珪笑道:“老朽患病多年,本待今年泰山丞任便告职还乡,未料又有任命公文发到,又闻公子破黄巾,斩张角兄弟,于幽州安置流民,故而慕名而来,这半月所见,果然非同凡响,公子将来必为麒麟之才也!” “先生过奖了!”刘和谦逊一番,与诸葛珪等人一同回城。 一路上聊着田地之事,心中却在叹息,从诸葛珪的暗中考察来看,果然还如田丰所料,外人还是觉得自己太年轻了,若非亲眼所见,显然是不相信自己能有一番作为的。 连诸葛珪都有这样的想法,其他那些自命不凡的名士就更可想而知了,大概这段时间若是诸葛珪考察不满,恐怕就偷偷回去了。 想到这里,刘和愈发觉得要尽快把刘虞再调到幽州来,让他担任刺史,再招纳人才可就方便多了,而且对整个幽州的治理计划也能尽快提上日程。 不过这件事的结局还是满意的,只要能想办法让诸葛珪留在涿郡,过两年中原大乱,在劝他把家人迁到幽州也就顺理成章了。 而且看诸葛珪年纪不大,身体患病才导致早逝,如果能帮他治好病,再多活几年,到时候诸葛亮可就没跑了。 来到府衙之中,刘和命人摆宴接风,才知道诸葛珪跟在诸葛珪身旁的那名少年竟是诸葛瑾,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内政高手。 买一送一,刘和愈发喜不自禁,这下可赚大了! 诸葛瑾温厚诚信,通达治体,在治政方面颇有建树,甚至在后来孙权称帝后还出任过大将军,在内政方面应该不属于荀彧、张纮等人。 只是现在的诸葛瑾还只是个十岁的少年,也需要一番耐心地等待。 后世对诸葛三兄弟有龙虎狗的称呼,龙还未长大,先养只虎也是很划算的嘛! 几日相处,诸葛珪对刘和的屯田想法大为赞同,并建议在城外另外开辟官田,采用军屯的方式为来年准备,两人一拍即合,马上便着手规划土地行动。 中秋临近,大家都在张罗着过节,这段时间张飞让酒坊断断续续酿造了十坛蒸馏酒,随着铁质蒸馏器的打造,蒸馏酒更纯了几分,要是再高一些就需要勾兑了。 这个时代治疗伤口等消毒还都以盐水为主,没有盐水的用沸水或者火烧,根本不能彻底消毒,要是酒精做出来,以后在军中作用可就大了。 张飞的庄院现在完全变成刘和的实验室了,吃喝用度,一些秘密兵器也都在研发打造之中。 这一天刘和正在庄中教那几个伙夫发面,教他们做包子、月饼等等,为了自己能吃点顺口的,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眼看一笼包子即将出锅,一名亲信急匆匆跑来禀告:“公子,蓟县来信,派人求援了!” 第70章 鲜卑入侵 刘和回到府衙,才知道求援的并非邹靖,而是护乌桓校尉箕稠,鲜卑军入侵上谷郡,邹靖刚平定广阳,手下无人无兵,请刘和领兵到蓟城议事。 刘和二话不说,马上命徐荣召集三千兵马,带领关张及张合直奔蓟城,两地相隔不远,半日时间便到城下。 邹靖迎出府衙,数月不见,刘和变得更加沉稳历练,暗自嘉许,叹道:“公子此番破黄巾、斩张角兄弟,名震天下,想必刘公闻讯也十分欣慰。” “张角兄弟作乱,迟早必亡,我只是机缘凑巧罢了,”刘和笑着谦虚两句,问道:“上谷形势现在如何?” 邹靖蹙眉道:“形势不容乐观!鲜卑人入关占据广宁之后,校尉部已从宁县迁至沮阳,然其势力扩张极快,进逼向东,乌桓人抵挡不住,如今箕稠校尉已经退守居庸关了,恐鲜卑人有叩关入侵中原之意。” “哼,好大的胆子!”刘和一声冷哼,言道:“当年家父在幽州,鲜卑、乌桓、夫余、濊貊等随时朝贡,不敢侵扰,何以又来作乱。” 邹靖言道:“鲜卑人早已不是当年的鲜卑了,自令尊离去之后,最敬重刘公的鲜卑单于檀石槐也随后便死,其子和连继立,和连无才力而性又贪淫,断法不平,部众大半叛离,如今各部各自为战,已不听单于号令了。” “原来如此!”刘和微微点头,“如此说来,他们此番步步紧逼,是听到中原大乱,想趁机分一杯羹。” 邹靖点头道:“大概如此!如今刘公不在,幽州又遭贼乱,中原各地被黄巾军搅得大乱,无力北上支援,鲜卑人才有觊觎之心。” “这是欺我幽州无人么?”刘和冷然一笑,“邹校尉放心,我即刻前往居庸关,帮助箕校尉破贼。” 邹靖言道:“我已请人去渔阳求援,他们的援军不日也将到南口,军前形势,箕校尉自会详细说明,你们会合之后可共同商议。”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如今天下人心不稳,黄巾岁灭,余孽尚存,恐将来各地叛乱不断,幽州人心不稳,如今又遭外族侵袭,中原若不能支援,迟早必酿成大祸,还需派威望极高之人前来治理,邹校尉可否上书,再请家父来镇守幽州?” “我早有此意!”邹靖闻言站起身来,却又叹了口气:“自刘公去后,百姓无不怀念,广阳贼变,更让吾等深知刘公威德。前几次上报战事,我已经几次说明,奈何迟迟未有诏令下达,如今幽州刺史空缺,刘公未至,人心惶惶,叫人心焦啊!” 刘和微微蹙眉,言道:“看来是钱送的不够到位啊!” 邹靖猛地转过身来:“公子此言何意?” 刘和苦笑道:“如今朝堂上下,十常侍把持,一片乌烟瘴气,若无金银钱财,想要调任到一个好官员简直难比登天!这幽州又是边远之地,更不会有人重视,若非真到危急时刻,恐怕也就如此了。” 邹靖一怔,蹙眉道:“但就算我们送去钱财疏通,只恐令尊听闻此事,也断然不会答应。” “这倒也是!”刘和点头,以刘虞清廉刚正的脾气,如果知道有人花钱让他当幽州刺史,恐怕死也不会来上任的。 邹靖重重叹了口气,忧心道:“公子此番破黄巾立下大功,不久朝廷升赏,恐也会调往洛阳,将来幽州之事,何人来平?” 刘和笑道:“此事但放宽心,我早已向家父表明志向,若想去洛阳,早就去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对邹靖言道:“邹校尉可立即再向朝廷上书,说明鲜卑入侵之事,再说我已经带兵去平叛,但恐兵力不足。如今幽州无人主持大事,再请家父前来,或许会有效。” 邹靖一怔,忽然明白了:“外族之患强于民变,而且刘公若听公子亲自去平叛,必定放心不下,或许会主动请命来幽州。” “正是此意!”刘和点头道:“非常之际,也只好用这非常之策了。” 如果按照历史进程,刘虞要等到张举、张纯在幽州造反之后才会派来,至少也要两三年的时间,这期间局势的变化谁又能说得清楚? 更何况现在幽州和整个天下的形势已经变化,也不知道张举和张纯跑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再起兵的机会,这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刘和心里很清楚,要想振兴汉室,不但需要借助自己的先见之明做事,根据条件让自己处于更有利的位置。 但更要尽快改变时局,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战乱和伤亡,这样才能保住中原的元气,三国后期人口锐减,土地荒芜,哪里还有什么兵源和钱粮。 一个破烂的江山,没有个几十年难以恢复生机,就算能成霸业,这一生大概也就在中原打转了,哪里还有时间向外扩张? 邹靖对刘和的这个计策颇为赞同,言道:“我立刻写书上奏,鲜卑军不仅在幽州作乱,听说并州各地也有侵扰,希望能将令尊早早调来。” 刘和收回思绪,言道:“此事有劳邹校尉,破贼要紧,我这就出发。” 邹靖抓住刘和的肩膀,认真嘱咐道:“外族不比那些黄巾贼,他们彪悍善战,公子此去千万小心,若不能击破,只需守住居庸关即可。” 刘和领命,等士兵休息吃喝完毕之后带兵北上,直往居庸关而来。 居庸关从古至今都是幽州的门户,建在军都山之上,是天下九塞之一,这里还有太行八陉之一的军都陉,也是当年燕国最主要的关塞。 居庸关、紫荆关与倒马关又称内三关,这是幽州境内的第二道防线,一旦有一处被攻破,则广阳、涿郡和渔阳等地无险可守,十分危险。 居庸关作为北面的门户之地,一直都有驻兵把守,刘虞在幽州之时,因幽州人口稀少,将代郡、上谷郡的民众迁徙到居庸关以东,如今两郡基本荒废,都留给乌桓人居住,由护乌桓校尉统一管辖。 此时的匈奴已经没落,三国后期外族最大的隐患就是鲜卑,甚至五胡乱华的主力也是鲜卑和鲜卑后裔。 现在趁着他们还未发展起来,如果能扼杀在摇篮之中,便可一劳永逸。 第71章 天下九塞 刘和带兵来到南口,是一座小瓮城,方圆十余丈,此处便是军都陉的入口。 正有渔阳的粮草运到,士兵们进出繁忙,城内守军早已探到动静,才到城外,便有几名将领迎接出来。 当先一人满脸络腮胡,脸色暗红,三十上下年纪,不等刘和下马,那人便抱拳迎上来:“阁下想必便是刘使君之子了,如此气宇非凡,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刘和明白这是他们看重刘虞的面子,人已经离开三四年,这些人还如此给面子,可见刘虞在幽州果真是深得人望,怪不得后来被公孙瓒逼死,还有那么多人为他报仇。 “在下正是刘和!”刘和上前行礼,问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那人答道:“在下鲜于银,奉家兄之命在此等候公子,他们已经到居庸关去了。” 刘和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先入关去吧!” 鲜于银答应一声,带人当先带路往居庸关而去。 鲜于家族是渔阳世家大户,鲜于辅和鲜于银两兄弟都是刘虞的旧部,历史上刘虞被杀后与刘和向公孙瓒复仇,令公孙瓒元气大伤,可以算刘虞的心腹。 这些都是可用之人! 刘和心中暗自盘算着,走入了两山夹峙的军都陉,军都山属于太行余脉,再向北便是燕山山脉,一路上山高谷深,下有巨涧,十分险峻。 一路上刘和向鲜于银打听分布幽州最多的乌桓人情况,了解这些胡人的动静,原来乌桓人和他们和鲜卑都是曾经的东胡部落。 东胡部落被匈奴攻破之后,乌桓人一度向南迁徙,在两汉时先后两次南迁,最终被迁至塞内的辽东、渔阳及朔方等边缘十郡。 迁徙在后的乌桓人被分成若干部落,各自为政,每一部乌桓首领称为“大人”,他们接受大汉侯、王、君长的封号,受汉护乌桓校尉管辖,每年都要朝贡朝廷。 因为被划分开来,他们无法形成统一的部落联盟,所以没有发展壮大,其中以幽州境内居多。 幽州境内的乌桓人主要分布东西的山中,西部在代郡和上谷两地,东部的主要集中在辽东、辽西,右北平北部也有部分乌桓部落。 军都山的通道约四十里,走过一半之后,便见一座雄关险踞其上,便是居庸关,只见两边悬崖峭壁,地形极为险要。 刚到关外,便有几人迎接而出,分别是护乌桓校尉箕稠,鲜于银的兄长鲜于辅,现为渔阳郡都尉,另外一人是代郡太守程绪。 这程绪也是刘虞部下,当年刘虞集结兵马欲讨公孙瓒,程绪认为公孙瓒罪名未正,宜兵临城下令公孙瓒自动投降,却被刘虞以临事阻议,扰乱军心处斩,算起来也够冤的。 众人一番寒暄,大家对刘和都颇为恭敬,一方面因为他是刘虞之子,都对刘虞十分感恩,另一方面也是刘和剿灭幽州黄巾,又斩杀张角三兄弟,证明了自己。 入关之后,箕稠言道:“诸位及时来援,又有刘府君调度,只要吾等同心,区区鲜卑军,不足为虑也!” 刘和忙道:“此番对敌,还要仰仗诸位用兵,我初来乍到,岂敢号令诸位?” 箕稠笑道:“近闻府君大破黄巾,斩张角兄弟立下大功,实在为刘公高兴,公子文武双全,就不必谦虚了。” 鲜于辅也说道:“我等不过是武夫而已,深感刘公之恩,又知公子本事,甘愿听从调遣。” 程绪也说道:“公子在涿郡上任,我等本该前往拜访,奈何郡内事多,实在脱不开身,如今能与公子一同抗敌,便是荣幸,请公子不必推辞了。” 刘和再三谦让,奈何众人不听,最后众人商议,还是由箕稠统领全军,刘和负责带兵筹策,大家一同商议用兵。 不过经此一事,刘和愈发意识到了汉代门阀士族的影响力之大,在这个时代要想白手起家,可着实不易。 要不是刘虞的影响力,他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就算破黄巾有功,也不会得到这些老油条如此推崇,就算有所重视,也不会让他来调度全军。 后来袁术能够称霸淮南,袁绍能让韩馥轻易便让出冀州,这和袁家门生故吏多不无关系,刘备口口声声要声明自己是汉室宗亲,也都是这个时代的需要。 但这些世族的力量越大,对朝廷的威胁也就越大,这个隐患在晋代尤为明显。 休息之时,箕稠和程绪将上谷郡的形势向大家做了简要介绍,此次入侵上谷的鲜卑兵力超过两万,兵强马壮,进攻十分犀利。 上谷乌桓部落有九千余人,首领难楼也不算弱,但此次抵挡不住鲜卑人的进攻,无奈退到了代郡境内。 程绪言道:“檀石槐死后,和连不得人心,在西部带领部众钞略各地,剩余部落跟随檀石槐长兄之子魁头向东侵袭,这次攻杀关内,是想抢掠过冬的物资。” 刘和点头道:“军都陉是通往漠北草原的唯一通道,此地自古便为兵家必争之地,魁头想趁中原大乱入侵,打得一手好算盘。” 箕稠蹙眉道:“据探马来报,进入上谷的鲜卑军不止这两万,其后还有不少部落跟随而来,击败难楼的并非魁头所部,贼势极大,我们兵少,只能据险而守。” 刘和却摇头道:“鲜卑军此番有觊觎中原之意,若不迎头痛击,给他们一点教训,必将成为大患,而且代郡之地恐怕也会遭其抄略。” 程绪抚须言道:“我所忧虑者,也在于此,若不将上谷之地的鲜卑驱散,则代郡之地也难保,乌桓人一心归顺,寻求庇护,若此次保护不住,其余各部落恐也会生出异心,趁机起事。” “所以必须要主动出击!”刘和对众人言道:“我们虽然兵力不多,但兵精将勇,非鲜卑乌合之众可比,只要筹谋得当,破之不难。” 箕稠言道:“若公子有破敌之策再好不过,此番临阵,关乎幽州安危,千万不可大意。” 程绪言道:“战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看公子刚才入关之时,身后几员武将皆熊虎之将,有如此精兵强将,再加上公子谋略,何惧那些蛮夷之辈?” 箕稠终于下定决心,点头道:“既然诸位有心出战,我等当同心协力,且看首战如何,再做打算。” 第72章 棍棒加糖果 人马休整一日,众人决意主动出击之后,以刘和为主将,带领众将出军都陉直往上谷郡而来。 军都陉北面出口便是明代所建的八达岭长城,此时与南口相对,当地人称“北口”,虽然此时八达岭长城还未修建,但燕国在此早就修筑过城墙,秦后已经废弃,但仍有不少残墙和墩台。 明之后便有居庸之险不在关而在八达岭之说,刘和北上先一步沿山守住北口,便是想掌握主动权。 出北口便是一大片盆地,在后世是拱卫京师的怀延盆地,此处为幽州的外围防线,历代莫不在此设立军镇机构加以管控,上谷郡郡治沮阳便在此处。 刘和与程绪等人在山上观察地形入关,细作回报,乌桓人退到代郡之后,鲜卑军长驱直入,前部已经占据沮阳,正准备集合兵力进入军都陉,另外还分一支人马沿治水南下攻入代郡。 程绪闻报蹙眉道:“鲜卑人此来其志不小,恐有意关外这所有土地,甚至有觊觎并州和幽州之意。” 刘和冷笑道:“这魁头胃口倒真是不小,只怕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吃下这许多地方。” 程绪言道:“如今代郡有乌桓三部兵马,乌桓人全民皆可为兵,再加上两千守军,合计兵力三万余,只要能击退上谷鲜卑军,则代郡之敌孤掌难鸣。” “嗯,我正有此意!”刘和观摩着地图,沉吟道:“当务之急,先趁鲜卑大军未到,先取沮阳为据点,再与鲜卑军周旋。” 程绪闻言点头道:“公子之言甚善,只是鲜卑前军就有数万,我军不足一万,可有把握?” 刘和笑道:“兵贵在精,胡人以骑兵为主,不善攻城,我们只要守住关隘,可先立于不败之地,在慢慢与之周旋不迟。” 程绪赞道:“公子果然思虑周全,此战就算不能全胜,待到冬来降雪,鲜卑军没有粮食,岂有不败之理?” 刘和微微一笑,却不再多说,这个稳妥之策只是安抚程绪等人的心理,让他们不必过于紧张。 对于入侵的鲜卑人,刘和自然有他的打算,对付这些外族要采取棍棒加糖果的方式,打拉结合才能让其心服。 刘虞用他的宽仁证明这些人也能感恩戴德,但也不能一味地安抚优待,这只会助长他们的贪婪,终究会养虎为患。 对于贪婪残暴者绝不心慈手软,却又不打压过度,以免激起他们的仇恨,像匈奴那样几百年为患边塞,融合安抚才是长久之计。 这次既要杀鸡儆猴,又要拉拢安抚,做给其他鲜卑人和乌桓人看,只要遵从政令,自有好处,但不知进退,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 正商议之时,守军来报,鲜卑军自沮阳出兵往关下杀来,看人数约有一万左右。 “他们终于来了……”刘和长身而起,传令道:“鸣金擂鼓,全军迎敌!” 关头上钟鼓之声大作,在远山回荡,惊起无数飞鸟,关羽、张飞等将已在关头上带兵严阵以待。 关墙上旌旗招展,秋风吹拂,旗帜猎猎作响,一片肃杀之气。 箕稠见刘和到来,迎上来说道:“公子,鲜卑前部已经出动,你看远处——” 刘和抬头看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漫山遍野群鸟飞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如闷雷一般,声势浩大。 张飞大笑道:“听说鲜卑人都是骑兵,我们正苦于坐骑不够,这是给我们送马来了。” 箕稠言道:“鲜卑人骁勇善战,妇孺皆可为兵,兵力也参差不齐,他们以部落为众,就是不知是哪部兵马。” 关羽抚须冷笑道:“不管来者何人,既为乌合之众,只管一刀斩杀,叫他不敢再冒犯我中原。” 徐荣也说道:“鲜卑军长驱直入,乌桓及守军皆挡不住,其心必然骄纵,胡人畏强欺弱,当以雷霆之势败之,以威慑贼军。” “好,就叫他们知道我大汉雄兵之威武!”刘和点点头。 这些家伙只畏惧强者,征服他们之前,必须要先展示一下实力,没有震慑力,光和他们讲道理是听不进去的。 并不是拳头大才有道理,而是拳头大了才能让别人听你讲道理! 不多时便见鲜卑军如同潮水一般簇拥而来,全都是纵马驰骋,远远便听到马嘶人喊,气焰十分嚣张。 众人在关城上看去,一万多骑兵看过去黑压压一片,原本空旷的一片区域瞬间被填满,这些人如浪涛般一涌而至,簇拥着中间的几名主将,完全没有阵型可言。 徐荣笑道:“胡人只懂得攻杀抢掠,却没有攻城之术,只有骑兵,却无攻城器械,纵来十万又如何?” 正观察之际,便见阵前走出一人,那人身形高大,头戴狐皮帽,身穿皮甲,在马上打量着关上的守军,一连桀骜不驯。 那人催马在关下徘徊,大笑道:“你们这些只知道逃跑的绵羊,还不赶快开城投降,非要我们杀入城中,才肯跪地求饶么?” 这人的中原话虽然不是很流利,但十分清晰,在秋风中远远传开,身后的鲜卑军听到,齐齐指着城上哈哈大笑。 那人见关上无人应答,斜眼睥着刘和等人,傲然叫道:“你们就会躲在城中,可有人敢出关一战?” 张飞怒道:“就这几个毛贼,胆敢在此嚣张,都交给我吧!” 徐荣等人也看不惯鲜卑军的嚣张,纷纷请求出关去应战。 刘和言道:“此战要尽挫鲜卑军士气,让他们知道我兵力之盛,头阵交给儁乂足矣!” 张合早就在关门下候命,听刘和令下,便纵马冲了出去。 自从追随刘和以来,张合在军营中和张飞等人也没少切磋,彼此敬重,这是他首次上阵对敌,张飞也不好强争。 随着鼓声震天而起,张合领兵出关,后面有徐荣掠阵,虽然汉军只有两千,但装备精良,军容肃整,丝毫不弱于敌军气势。 刘和对略显懊丧的张飞吩咐道:“翼德和云长各带两千骑兵,但见关下斩将取胜,便立刻冲杀出去,从两翼包抄。” “遵命!”张飞这才转忧为喜,领命拉着关羽快步下了关头。 第73章 只要跑得比同伴快 关下的鲜卑头领正提枪喝骂,忽见关门大开,看迎战之人也用长枪,大喝一声便催马迎上。 两马交错间,兵器相撞,对了一合不分胜负,各自退开,圈马又战。 那鲜卑头领本以为张合稚嫩瘦弱,一枪就能将他扫下马,不料刚才对方居然连攻了三招,速度极快,不由心中暗惊。 回马再战,两人又杀在一处,张合不但招式凶猛,而且招式十分凌厉,这是他首次上阵,自然毫无保留,一连串的攻击,便将鲜卑头领逼得手忙脚乱。 鲜卑头领虽然力大,但动作笨拙缓慢,张合的招式防不胜防,十余合才过,已经被杀得左支右绌,有些招架不住。 那人见势不妙,低吼一声架开张合兵刃,催马便直奔本阵,张合随后急追,但对方骑术精悍,坐骑极快,始终无法追上。 张合将长枪收起,从背后取下弓箭,猿臂舒张,弓如满月,搭箭射向鲜卑头领。 那鲜卑头领刚刚逃到阵前,正松了一口气,忽然有人大喊“小心”,还未明白过来,顿觉后心一痛,便惨叫一声坠下马来。 鲜卑军似乎没想到这人会如此快便落败,顿时一阵骚乱。 “敢放暗箭伤人,找死!”军前一名光头将领怒吼着,直接杀向了张合。 徐荣横刀大喊道:“儁乂且退,看我来会他。” 张合正在收弓,见徐荣出阵,顺势退了下来,抬头看到关上刘和举手下令,心神领会,马上到关下招呼士兵暗自做好冲锋阵型。 刘和看徐荣出战,就知道局势差不多了,马上带着鲜于辅和鲜于银两兄弟下城,命二人将关内所有人马聚齐,稍后趁胜追击。 关上箕稠还在担心刘和倾巢而出会有些危险,正要劝阻,忽听关下一声惨呼,回头看时,却见那光头将领也被徐荣一刀斩落马下,鲜卑军相顾失色,全军哗然。 楞了一下之后,箕稠大喝道:“擂鼓——”这可是一鼓作气冲击鲜卑军的大好时机。 咚咚咚—— 张合早已蓄势待发,鼓声响起的同时,马上招呼着部下向前冲杀,很快与徐荣合在一处,二人领兵直冲敌军中路。 鲜卑军听到鼓声才猛然叫喊,有些想迎战,有些已经调转马头逃走,场上乱成一团,张合和徐荣斩将在先,看到二人杀来,都不敢迎接,纷纷向旁边躲避。 汉军如下山猛虎,直冲而进,霎时间惨叫声响彻山谷,鲜卑军中军一片大乱。 与此同时,隐藏在关门下的关张二人也领兵杀出,分左右向敌军两翼冲击,此时鲜卑军士气低落,各自为战,哪里能挡得住这四员猛将的冲杀,纷纷掉转马头狂奔。 前军大胜,在鼓声中奋力冲杀,刘和带领鲜于辅二人也随后杀出,跟随徐荣的中军之后一路掩杀,将三路人马的空缺补上,杀得鲜卑军抱头鼠窜,猛催战马奔逃。 守军几乎倾巢而出,转眼之间关内只剩下寥寥数百人,关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主的战马徘徊嘶鸣。 “这……”程绪抓着胡须愣住了,愕然看向箕稠:“刘都尉麾下何来如此多的猛将?” 箕稠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一片凄惨场景,摇头失笑,慨然叹道:“刘公有此后生,汉室中兴有望了。” 程绪默然点头,刘虞宽仁爱民,但仁德有余,强硬不足,这在乱世难以立足,如果再有刘和这样一个善于统兵治军的儿子,文武相得益彰,可就不得了了。 想到此处,他对箕稠言道:“若刘公能重回幽州,人心争附,胡人顺从,他们父子御外安内,幽州比之中原,反成为安稳存身之地了。” 箕稠眼睛一亮,马上领会了程绪的意思,点头道:“鲜卑大军入境,边关告急,难以抵挡,非刘公不能主持大事,我这就上书请大将军支援。” 程绪点头道:“邹校尉已经上书,再有乌桓校尉部的军情,此事便有七八分把握。” 箕稠等人对刘虞都十分敬重,深知他在幽州的威望,不仅可以安稳人心,这些鲜卑和乌桓人也会有所收敛,面对当下幽州空虚混乱的局势,刘虞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后方收拾残兵,前军各将挥兵掩杀,鲜卑军纵然骁勇,也挡不住关羽、张飞、张合、徐荣这四人的联合冲杀,再加上刘和的后军,一路如秋风扫叶,横冲直闯。 鲜卑军被杀得胆寒,只顾疯狂逃窜,将骑术发挥到了极致,此时不求跑得有多快,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行。 很多人眼看后军要追上,奔逃之中干脆将身旁的同伴拉下马,让他们阻挡追兵,沿途不少鲜卑军惨叫怒骂着从马上滚落。 汉军一路掩杀,一直杀到沮阳城下,沮阳的守军还在吃喝休息,四门大开,城内城外都是鲜卑军,根本没想到前军败得如此之快。 败回的士兵心惊胆战,争相进城,来不及入城的从两旁往西狂奔而去,城中守军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张飞一马当先紧随败军冲进去。 关羽领兵杀向北门,张合往南门冲杀,城外的鲜卑军甚至还来不及上马,就被刀枪所杀,四散奔逃。 等刘和带领后军赶到之时,城内的鲜卑军也被杀得纷纷逃窜,向西而走。 这一场冲杀一直到黄昏时分才停下,鲜卑军除了城中休息吃喝的来不及逃走,其余皆逃散,留下无数战马辎重无数。 刘和命徐荣分兵守城,张合带两千士兵往回一路收拢兵器和战马,这可都是军中最急缺的东西,尤其是那些战马,看着就让人激动。 城内共抓获一千三百多俘虏,鲜于辅兄弟精通胡语,刘和命他二人分批审问,打探鲜卑军的军情。 掌灯时分,刘和与关羽等人正商议军情,鲜于辅来到府衙抱拳道:“都尉,我们在俘虏中抓到一位少年,并非鲜卑后代,说原本是广阳郡人,想见都尉。” “哦?”刘和倒有些意外,问道:“叫什么名字?” 鲜于辅答道:“阎柔。” “阎柔?”刘和吃了一惊,忽然面露喜色,忙道:“快带进来。” 第74章 被拐卖的边塞名将 昏暗的灯光下,眼前的少年披发而立,眉宇之间透着刚毅和倔强,因为在长期在塞外,面容微黑,显出与年纪不相称的成熟和冷峻。 同为十八岁,只从神态和容貌上看,阎柔看起来比刘和大了好几岁。 阎柔年少时曾被乌丸、鲜卑俘虏,后来却得到他们的信任,刘虞死后,阎柔与鲜于辅等联系鲜卑为刘虞报仇,官渡之战时归曹操。 随后统率幽州兵马,抗击胡人的入侵,为曹家坐镇北方,守卫整个北方防线,曹操待其如子,曹丕也视其如亲兄弟,足见其为人和能力。 看着这位被拐卖的边塞名将,刘和欣喜的同时,却又感慨不已,阎柔的经历确实不幸,但也锻炼出他柔韧坚强的性格。 命人给阎柔看座,刘和问道:“你说你未满十岁便被乌桓人卖到塞外,可有证据么?” 阎柔抿了抿嘴,言道:“上谷乌丸大人难楼的妹夫经常劫掠中原人,将他们的钱财收为己有,人全部卖到塞外去当奴隶,至今依然如此,都尉一查便知。” “难楼……”刘和双目微眯,想不到寄居上谷的乌桓人居然有如此行径,点头道:“很好,此事我自会查明,若真有此事,一定严惩不贷。” 阎柔看着刘和,顿了一下问道:“你真是刘刺史的公子吗?” “不错,如假包换!”刘和笑着,忽然说道:“这次鲜卑入侵上谷,莫非便是你的建议?” 阎柔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问道:“公子怎么知道?” 刘和笑道:“你虽然现在得到魁头的信任和喜爱,但先前被卖到塞外,必定吃了不少苦,一定还记恨着被乌桓人所害,所以想报仇。” “不错!”阎柔双目一阵黯淡,低下头缓缓说道:“除此之外,我也想……回家。” 刘和问道:“你家里可还有人?” 阎柔点头道:“当年我是跟着叔叔进山打猎,在军都山碰到了乌桓人,家里还有父母兄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刘和问道:“你既然如愿说动魁头带兵来上谷,为何刚才不趁乱逃走,莫非是故意留在城中?” 阎柔似乎对刘和能猜到他的举动颇为震惊,再次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儒雅干练的少年,抿着嘴点了点头,常年在塞外生活,他一向寡言少语,甚至连中原话都有几分生涩。 刘和并不着急,耐心地等着他整理思绪,对于一个小时候被人拐卖的少年而言,此时的心境和决策对他来说想必也十分艰难。 阎柔在三国中并不出名,因为他帮助曹魏守卫北方,带兵打仗也都是对外战争,对于当时纷乱的中原来说,对外战争在历史记载并不详细。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能力,他所做的贡献不容小觑,没有阎柔镇守北方,抵挡当时数十万之众,最强盛的鲜卑军,曹操哪敢放心东征西讨,百万雄兵下江南? 正是阎柔的智勇双全,加上在鲜卑和乌桓人中的威望,镇守北方一片安宁,魏国才能在三国之战中没有后顾之忧,若放到中原前线,想必也是一员大将。 “魁头他更相信轲比能!”沉默片刻之后,阎柔再次开口,眼中神色复杂:“乌桓人已经撤退到代郡,但他们不愿攻打乌桓,听说中原黄巾军造反,想趁机进攻中原,我不能让他们伤害我的同族。” “轲比能……”刘和念叨着,点头道:“你能意识到胡人的危害,也算是迷途知返,等击败鲜卑军之后,报仇的事情我来帮你完成。” 阎柔起身拜倒:“公子如果能为我报仇,今后阎柔愿意追随左右。” “快请起!”刘和赶紧扶起阎柔,笑道:“对抗胡人,你我本都有责,你先说说如今鲜卑人的情况,以及魁头带来的这些部下实力如何。” 阎柔答道:“自檀石槐单于死后,三部六十八邑都不愿听从和连的调令,五月在弹汗山的会盟,各部首领都没有前来,鲜卑人其实已经四分五裂了。” 檀石槐建庭于弹汗山,东起辽东、西至敦煌,南接汉边,北邻敕勒都是鲜卑人的领地,檀石槐划分为三部六十余邑,诸部都要听从号令,这是鲜卑人第一次最强盛的时期。 “哦?”刘和问道:“那追随魁头的都是那些部落,实力如何?” 阎柔答道:“魁头所部是三部之一的中部,以拓跋部和柔然部为主,大小部落共有八万多人。” 这个情报和箕稠提供的差不多,如今鲜卑各部都有独立之心,西部和连主力为吐谷浑部、乞伏部;东部则是宇文部、段部和慕容部等,他们在鲜卑山守卫鲜卑人的根基。 刘和微微点头,问道:“轲比能是哪个部落的?” 阎柔言道:“轲比能是乞伏部的邑长,他与部落大人不和,又厌恶和连为人,便跟随魁头左右,这个人懂得一些兵法谋略,聪明狡诈,被魁头赞为‘草原之狐’,深得其信任。” “哼,草原之狐?”刘和一声冷笑,缓缓道:“这次我要将他的狐皮扒下来。” 轲比能是鲜卑第二次强盛的头领,此人作战勇敢,执法公平,不贪财物,很会招纳人心,而且他还十分好学,阎柔所说的懂得兵法大概就是学习了中原文化。 鲜卑在此之后经过几次的内斗合并,最终又被轲比能完成统一,控弦十余万骑,为害边境,重新建立起强大的鲜卑政权,最终被幽州刺史王雄派刺客韩龙刺杀,鲜卑族才再次陷入混战之中。 这样一位枭雄人物,将来必定是极大的威胁,刘和自然不想留到后期,最好趁其羽翼未丰早早除掉。 思索片刻之后,刘和言道:“魁头属下各部想必也其心各异,我自有计策除之,你可敢再回到魁头身边,助我先破鲜卑之军。” 阎柔愣了一下,旋即起身言道:“公子差遣,在下万死不辞。” “很好!”刘和对阎柔的胆气和决断十分满意,对他言道,“鲜卑军首战虽然遇挫,但他们毕竟实力强大,不可力敌,还需从中逐个击破,你先将各部大人极其相互之间的关系告知于我,我自有安排。” 阎柔当下便将魁头部下的头领及其兵力详细告知刘和,这可比鲜于辅审问那些俘虏方便详尽多了。 刘和与阎柔交谈一个多时辰之后,才命人其重新押回俘虏之中。 第75章 黑货速速投降 汉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沮阳,鲜卑前军大败,退至涿县。 箕稠等第二日来至城内,对刘和的部将及兵马大加赞扬,有如此精兵良将,何愁边关不稳? 刘和命鲜于银派人将所缴获的战马圈至沮阳东北的峡谷之中,现在妫水两岸水草正丰,不需要太多的草料,另外找人及时救治受伤的马匹,这些马不管当坐骑还是劳力,都有极大的用处。 箕稠虽然官职比刘和高,但此时却对他言听计从,问道:“接下来是否要继续进兵?” 刘和摇头道:“鲜卑气势汹汹而来,前军遇挫,必不心甘,自会举兵来报仇,我们以逸待劳,一月之内保证叫他分崩离析。” 程绪言道:“若鲜卑军敢全军进发,可联络乌桓人马自代郡再出兵,断其归路,叫他们有来无回。”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鲜卑军中也有狡诈之人,此举想必已有防备,他们分兵攻打代郡便是怕被断了后路,乌桓人只要拖住这支兵力便足够了。” 程绪言道:“乌桓虽不敌鲜卑大军,但一支偏师料想无妨。” 刘和微微点头,看向箕稠问道:“箕校尉,我听说乌桓人时常暗中劫掠百姓,甚至将他们卖到塞外去,你可知此事?” 箕稠猛然一震,吃惊地看着刘和:“此事……此事我也略有耳闻,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都尉如何得知?” 刘和眉头微蹙:“我经过蓟城时邹校尉曾提起,此事必需要严查,一旦找到证据,定严惩不贷。” 箕稠点头道:“战事结束之后,我马上派人调查此事,若他们不识好歹,当按律法处置。” 刘和沉声道:“昔年乌桓人如丧家之犬,是我大汉仁德,给他们落脚之地,如今胆敢反噬,执迷不悟,就让他们去和鲜卑人争地盘吧!” 箕稠等人看着刘和冷峻的神色,顿时心中凛然,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气势,同样是为百姓,但刘和表现出来的果决和刘虞的居中调停却是完全不同的。 计议已定,派鲜于辅带斥候打探鲜卑军消息,徐荣负责城防,其余将领各自整备人马,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鲜卑骑兵速度极快,第二日便闻讯赶到涿县,前军的轲比能十分谨慎,竟没有独自领兵来攻打沮阳,等魁头领大军到来之后,才兵分三路进发。 桌案上摆着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延怀盆地的地形,涿鹿和沮阳都在?水岸边,这是一条流经上谷郡的大河,穿过军都山流经蓟城入海,看流向应该就是后世的永定河。 ?水上游两条支流,代郡境内的治水便是桑干河,另一条支流洋河这时候叫做修水,两条河在涿县境内汇聚。 而且涿鹿县也是怀延盆地和张家口盆地的交汇之处,是一处极为重要的地理位置,明朝着名的土木堡之变便发生在此处,朱祁镇在此被瓦剌军队俘虏。 拿下此地,便守住了上谷东部和代郡两地的门户。 马驻扎在涿县与沮阳的交界处,鲜于辅亲自带着劝降的俘虏查探敌情,将鲜卑兵情形查探得极为详细,回来之后标注在地图之上。 中路便是轲比能的乞伏部人马,此时的轲比能只为邑长,还未当上部落大人,左右分别为柔然部兵马,三营共有五万多兵马,沿河驻扎,相隔三四里,彼此之间可相互照应。 张飞看他们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有些按捺不住,言道:“公子,鲜卑军在外安营驻扎,离此不过四五里,只需我等杀出,便可将其击败,何必如此费尽心思?” 刘和言道:“鲜卑人骁勇善战,可不比那些黄巾军,前次兵败不过是轻敌罢了,正面交锋,还需谨慎,诸位都不可大意。” 张飞急得直搓手,关羽捻须闭目,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眉头微蹙,刘和时常提醒他要多用兵法,此时大概也在想如何用兵。 正讨论之时,忽然外面鼓声大作,徐荣派人来报,鲜卑军又派将前来搦战,众将顿时精神一振,跟着刘和赶往城头。 只见城下来了三千多骑兵,当先一名穿着虎皮袄的光头大汉,黑脸横肉,只在前额处留了一撮头发,看上去像头独角犀。 徐荣本是辽西人,对胡人也颇为熟悉,见刘和到来,禀告道:“公子,这是乞伏部的兵马,来人便是轲比能的弟弟苴罗侯。” 刘和微微点头,笑道:“轲比能急于在部落立威,此必是他派来打头阵立功的。” 程绪点头道:“鲜卑人以强为尊,前部大败,若苴罗侯能取胜,定能被其他各部敬重,我看此人身强力猛,唯有翼德能敌之。” 张飞闻言大笑道:“哈哈哈,程郡守之言说得不错,这个黑货就交给我吧!” 关羽在旁边微哼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虽然他不满程绪的评价,但也不能和自己的兄弟争功。 刘和也吃不准这苴罗侯到底实力如何,对关张二人言道:“翼德去打头阵,云长出城掠阵,切记务必将此人活捉进城,不可追杀敌军。” 张飞拍着胸脯大声道:“公子放心,无需二哥出手,只我一人便足够。” 关羽默然抱拳,和张飞二人下城去了,就算苴罗侯不敌张飞逃走,关羽有赤兔马也能追上。 刘和相信,鲜卑军中,没有人能挡住这兄弟二人的联手。 鼓声之中,张飞领兵出城,将人马摆开,出马大喝道:“黑货快快下马受降,免得你张爷爷亲自动手。” 苴罗侯一看张飞比他还黑,顿时气得双目圆睁,叽里咕噜大骂一声,催马便向张飞杀来。 张飞舞动丈八矛上前,二人交锋,两人都以气力见长,但苴罗侯还是弱了许多,不到十合,便被张飞挑飞了狼牙棒。 苴罗侯被杀得满头大汗,惊慌失措伏在马背上便往本阵败走,张飞随后追赶。 若不是刘和要他生擒,刚才早就将这家伙刺死在马下了,从后面包抄过去,怒吼一声抓住苴罗侯的腰带,将他从马上提了起来。 观战的鲜卑军大惊,有几人赶紧前来营救,却见眼前闪过一道红光,却是关羽催马而至,青龙刀横扫,便将两人拦腰斩断。 鲜卑军虽然残暴,但哪曾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顿时吓得惊慌逃窜,关羽横刀立马冷眼扫视,也不去追,直到张飞到了城下,才领兵回城。 第76章 不杀人,交个朋友 张飞生擒苴罗侯凯旋而归,关上守军一片欢呼。 到了城中,徐荣命士兵押着苴罗侯到府衙,苴罗侯满面羞愧,脑袋垂到了胸口。 他自以为自己在部落中实力排得上前五,对付汉军手到擒来,没想到首次出战就当了俘虏,简直是奇耻大辱。 关键这次是他向轲比能私下请命出兵,想立头功来打压其他部落,结果适得其反,心中慌愧不已。 正忐忑之时,却见有人过来为他解绑,并搬过来一张案几,上面摆着酒肉,苴罗侯一脸茫然,疑惑地看着一众汉军。 眼前的人用鲜卑语说道:“在下鲜于辅,我们都尉有几句话要问你,若据实回答,这些酒肉便赏赐给你,并放你一条生路。” 苴罗侯看了一眼那位一脸温和的白脸少年,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刘和问道:“我听说轲比能执法公平,不贪财物,与部落人共患难,是难得的英雄。” 鲜于辅传话,苴罗侯听他夸奖轲比能,倒有些意外,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兄长当然是英雄,若不是和连那个混蛋太没用,我们乞伏部将成为鲜卑的贵族。” 刘和言道:“我知道轲比能心怀大志,苦学中原文化,有心归汉,我不想杀人,只想和令兄交个朋友,他现在屈居魁头之下,想必也心有不甘吧?” 苴罗侯冷笑道:“哼,我兄长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不是你这个小娃娃能想得到的。” 鲜于辅不敢直接翻译,叱责苴罗侯道:“放肆,刘都尉乃是刘刺史的公子,深明大义,若不是他仁慈,你刚才在城下就被杀了。” “刘……是刘虞的儿子吗?”苴罗侯吃了一惊,重新打量着刘和,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和丝毫不以为忤,笑道:“轲比能文武双全,又深爱中原文化,我相信他是忠义之士,如今不得已屈居魁头之下,我今日不杀你,就是想结交这个朋友,助他登上单于之位。” 苴罗侯听罢惊疑不定,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乌桓人能在幽州与我们和平相处,鲜卑人为什么不行呢?”刘和言道:“只要轲比能愿意合作,我当奏报天子敕封正位,只要将来鲜卑不要犯境,我们就是最好的盟友。” 苴罗侯当然知道轲比能的志向,兄长常年为此忧闷,暗地里唉声叹气,只恨没有合适的时机,现在刘和主动结交,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他不敢替轲比能做主,只答应回去后尽量劝说兄长,刘和并不需要他承诺什么,酒肉吃喝完毕,便让鲜于辅将苴罗侯放走。 张飞不解道:“辛苦抓来的敌将,怎么又好吃好喝给放了?” 刘和笑道:“这顿酒肉好吃,只怕他不好消化!” 张飞揪着胡须一瞪眼,惊呼道:“公子下毒了?那还不如阵前捅了他来得痛快。” “我有这么无聊卑劣么?”刘和无语失笑,难道在张飞眼里自己是个阴险小人? 正在此时,鲜于银来报,这两日出去修建马场的鲜卑俘虏逃走了一百多人,都是阎柔暗中联络之后故意放走的。 刘和叮嘱他此事不可声张,在剩余的俘虏中放出流言,汉军不杀乞伏部的鲜卑,这几日故意放松警惕,让他们都陆续逃走。 苴罗侯逃回大营,见轲比能正为兵败之事发怒,赶紧上前相劝,言说汉军将领如何骁勇,领兵的刘和有结交相助之意。 轲比能闻言大喜,将苴罗侯私下带到帐中,详细问军前之事,苴罗侯对刘和感激不已,自然都说刘和的好话。 轲比能听罢,喜悦之后却皱起了眉头,自语道:“刘虞虽然有仁德,但刘和却不一定,谁知道他是不是离间计?” 苴罗侯言道:“什么离间计?” 轲比能沉吟道:“汉军故意把你放回来,要是其他部落的人来问,我如何回答?” 苴罗侯一怔,恼怒道:“难道我就该死在汉军手里才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其他部落就不好说了……”轲比能背着手来回走动,思索着刘和的诚意。 这几年在魁头手下确实谨小慎微,凡事谨慎再三,就是怕引起他们的猜忌和不满,所以只能通过赏罚公平、身先士卒来收买人心。 每次的战利品也都分给大家,逐渐取得族人的认可,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就是在效仿勾践卧薪尝胆之举。 刘和此举,无疑一下子将他从暗地里推到了明面上,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苴罗侯却不耐烦道:“哼,每次打仗我们死的人最多,东西却都分给大家,他们还把我们当和连部众来对待,我们受的窝囊气还少吗?” “不可乱说!”轲比能打断了苴罗侯,正在此时,外面亲兵报告,左营的素利来见。 轲比能让苴罗侯躲在后方,自己出来迎接,落座之后素利直接问道:“听部下禀告,邑长早上派兵出战,苴罗侯被汉军所擒,人马大败而过,他怎么回来了?” 轲比能双目微眯,不动声色地说道:“汉人向来诡诈,这必是他们的离间之计,想让我们不和。” 素利冷笑数声,笑道:“离间计么?我倒听人说你对曾经的幽州刺史刘虞十分敬重,现在他的儿子来了,似乎对你的部下也不错啊?” 轲比能言道道:“我敬重刘虞,是因为他宽仁爱民,对我们塞外各族都能一视同仁,当年大单于对他也很敬重,这在整个部落都不算什么秘密吧?” 素利冷眼看着轲比能半晌,随后起身说道:“我们三人奉命来攻打沮阳,希望以后派兵的时候也通知我们一声,不要总想吃独食,容易硌牙!” 先派兵抢功,轲比能自知理亏,这一点倒无法和素利相争,点头道:“我只是想试探一下汉军虚实,甘愿冒险打头阵,以后自当同进退。” 素利冷哼一声扬长而去,轲比能送出帐外,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眼下部落之中除了魁头之外,其余人都对他十分排挤,确实是举步维艰。 但他对刘和的话有半信不信,心中犹豫,如果刘和真有意帮他,就不应该把苴罗侯大白天放回来,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刘和说敬自己是英雄,他又是刘虞之后,似乎又值得可信。 虽是翻身的机会,但也意味着要和魁头决裂。 这是个关乎存亡的抉择! 第77章 正式指挥调度兵马 当日天黑,大家吃完饭正准备休息,忽然刘和传令各将到府衙议事。 众人都聚齐,都疑惑不解,程绪问道:“都尉莫非想连夜出兵?” 鲜于辅蹙眉道:“哪有晚上打仗的道理?” 刘和笑道:“中秋刚过,将士出征在外来不及过节,这几日半夜月明风清,岂非出兵良机?” 张飞大声说道:“只要能出兵,管他白天黑夜,公子快传令吧!” 张飞这家伙最难得的就是体力充沛,任何时候都干劲十足,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不愧为以持久战闻名的大将。 三国中许褚、马超和张飞这三个,武力相当,体力恐怕也不相上下,在游戏里应该是血槽比较厚的角色。 刘和对众人言道:“轲比能此次擅自出兵受挫,回去之后必会受到猜忌,本部人心不稳,其他二部心有怨愤,败敌就在今夜,诸位要谨遵将令,不可有误。” 众将见刘和要传令,各自敛容而立,齐声称是。 看着桌上的地图,刘和心中多少有些激动,这是他真正意义上正式指挥调度兵马,军前调兵遣将的豪情让他忍不住热血沸腾。 将事先整理好的思路重新回顾一遍,轻咳一声传令道:“张合听令。” 张合第一个被点将,神情激动,赶紧出列抱拳道:“末将在!” 刘和吩咐道:“你与鲜于辅二人率两千兵马,今夜三更出发,埋伏于左路素利大营之外,待中路喊杀声起,若素利出兵救援,可从后追杀,夺其营寨;若其不肯出兵,则待其大营喊杀声起,再率兵杀入。” 二人领命而去,鲜于辅虽然官职比张合高,但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张合武艺高强,情愿与之合作。 刘和又看向关羽,言道:“云长领本部人马埋伏于鲜卑右路大营,如张合一般行事即可。” 关羽抱拳领命,下去准备,他麾下现在有周仓和裴元绍二人,无需再配备副将。 刘和看剩下的张飞很是着急,笑道:“翼德不必焦急,今夜四更,你带三千兵马与我一同出动。” 张飞大笑道:“能与公子并肩作战,那才痛快,我先叫儿郎们去准备。” 各将先后去整兵,箕稠有些不放心,言道:“鲜卑军加起来共超过三万人,公子只分派不到一万兵马,只怕兵力不足。” 程绪笑道:“箕校尉多虑了,鲜卑军虽多,三部之间却各怀心机,今夜袭营,其必无防备,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兵马,只会逃散。” 刘和言道:“今夜还请箕校尉分兵巡查全城,以防有奸细作乱。” 箕稠见刘和成竹在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要能打胜仗就是好事,当下也去安排部署。 夜里二更时分,沮阳城的兵马已经开始暗中调动,张合和关羽先后领兵离城,趁着月色向西悄然而进。 一个时辰之后刘和与张飞、徐荣也出发,沿河悄然来到鲜卑中路轲比能的大营,月色下只见整座营寨静悄悄地没有声音,稀疏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显然轲比能白日受挫,又被素利等人猜忌,心中烦闷,甚至还在思考刘和的条件,营中防备十分松懈。 巡逻的士兵三三两两地聚到一起,有些打着瞌睡,有些嬉笑相谈,丝毫没有意识到远处敌军临近。 “他们都在睡梦中,现在杀进去定能取了轲比能的脑袋。”张飞一看敌军毫无戒备,便忍不住了,立刻就想进攻。 刘和言道:“翼德且慢,此次偷袭,不必过多追杀,更不能伤了中路的将领,轲比能和苴罗侯必须要放走。” 张飞不解道:“杀敌不斩将,这是何道理?” 刘和看看月色,缓缓道:“轲比能现在还有大用,你只需将他兄弟二人惊走即可,以后有的是杀敌机会。” 刘和随后命徐荣分兵准备点火,不多时带着引火之物的士兵点火放箭,火箭、火把一股脑地全都抛进了鲜卑大营中。 刘和看时机成熟,向后一招手,张飞在左,徐荣在右,众人一声呐喊,向鲜卑大营冲杀进去。 此时即将天明,鲜卑军尚在睡梦之中,守军正准备换职回去睡觉,忽见大火烧起,顿时惊慌,赶紧起来观看,忽见汉军杀入,全都错愕,乱成一片。 鲜卑军的营寨不像大汉的军营那般严密有度,都按照各小部落搭营休息,为了方便战马出入,围栏、路障什么的都没有,人马冲杀进去畅行无阻。 三人杀进大营,枪挑刀砍,营门口的守军转眼就被杀散,惨叫声终于惊醒了贼军,他们大声叫喊,四处乱窜。 火势顺风而起,浓烟滚滚,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究竟有多少敌兵,鲜卑军纷纷找马奔逃,竟无多少人抵抗。 轲比能在睡梦中惊醒,慌忙披衣而起,还未出帐便见苴罗侯一脸惊慌的冲进来:“大哥,汉军袭营了。” “什么?”轲比能大吃一惊,“看清楚是汉军吗?” 刘和昨日还说有意联手,晚上就来搞偷袭,简直不讲信用。 苴罗侯催促道:“除了汉军还有谁,大哥,快撤!” 轲比能抓起头盔,怒吼道:“快组织人马抵挡,向素利和弥加求援。” “唉呀,来不及了!”苴罗侯急得直跺脚,上前一把拽住轲比能就往外冲。 走出营帐,便见四下浓烟滚滚,到处都是喊杀之声,正有一路人马想中军冲杀过来,沿途之上巡逻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住。 苴罗侯在火光中看到马上之人身形高大,手持蛇矛,正是昨日擒他的张飞,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急喝道:“大哥,快快快,那个黑脸的十分厉害,被他追上就死定了。” 轲比能还是第一次见到苴罗侯如此惧怕敌人,见此时大势已去,无法调动各营人马,只好向后方仓惶逃走。 “黑货,休走!” 张飞直冲过来,如天神降世般,蛇矛舞动,接连挑翻了挡在前面的几个鲜卑军,直奔中军大帐。 “快,快拦住他!” 轲比能招呼着混乱的士兵拦截汉军,抢过战马翻身而上,与苴罗侯二人往西逃走。 第78章 连破三营 张飞外表粗犷,性情豪放,但内心却极为细腻,既然刘和又安排,他自然也不会鲁莽行事。 看轲比能狂奔而去,也不去追赶,只将中路的敌军杀散,鲜卑军就本来心慌嘈乱,无心恋战,此时轲比能逃走,全都跟着一哄而散。 来不及逃走的鲜卑军抵挡不住,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大家指挥兵马劝降鲜卑军,忽然北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火把齐明。 刘和言道:“此必是右营的鲜卑军来救援了,翼德速去迎敌,与云长招降贼军。” 张飞问道:“右营的敌将如何处置?” 刘和一摆手:“能杀则杀!” “哈哈,这回可以放开手脚了!”张飞一阵大笑,带兵向北而去。 刘和让徐荣留守中军,收押俘虏,自己带两千兵马杀向左营。 此时在左路埋伏的张合和鲜于辅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眼看远处火光冲天,喊杀声隐约传来,却始终不见眼前的营寨派兵救援。 东方渐渐发亮,鲜于辅有些焦急,言道:“会不会是刘都尉在中军遇阻,这素利不肯增援,等天亮我们就要暴露,不如先行杀入,再去接应他们?” 张合却摇摇头,牢记着刘和的吩咐,说道:“公子吩咐,定有安排,我们还是依计行事为好,若擅自行动,坏了大局反而不妙。” 鲜于辅对刘和的好感完全来自于刘虞,见张合对刘和十分信任,心中暗惊,也只好耐性等待。 不觉一场秋霜落下,将士们身上泛起一层灰白,远山轮廓愈发清晰,鲜于辅正要再次催促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营中大乱,顿时精神一振。 张合其实也早就等不及了,马上跳了起来,跑过去挽住坐骑缰绳,大喝道:“快,出兵!” 二人上马,带兵向后迂回,杀向鲜卑军大营后方,与前营来的人马形成夹击之势。 鲜卑左营之中,素利早就闻报,正在箭楼上观望中路的厮杀,那里浓烟滚滚,喊声连天,他却不愿分兵去救,要是借机能灭了轲比能的乞伏部才好。 正观察之时,忽然看到一支人马杀到,直冲向大寨而来,马上传令迎敌,此时营中士兵早已惊醒,都在列队戒备,马上便冲了出去。 刘和一马当先,轩辕枪抖动,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鲜卑将领便被挑落马下,骑兵的速度极快,瞬间便冲开一条血路,杀到了营门前。 素利正指挥士兵拦截来敌,忽然后营一片混乱,喊杀声起,方知后面还有伏兵,他将主力都部署在前面,后营空虚,很快就被汉军杀到了中军。 此时背腹受敌,已然乱了阵脚,素利惊慌失措,知道大势已去,连忙下了箭楼爬上战马夺路而逃。 刘和早就看到高处指挥调度的素利,知道他必是主将,见他要逃,立刻催马直追,大喝道:“贼将哪里走?” 素利回头看到一员白马小将追来,如风驰电掣一般,心中慌乱,猛催坐骑狂奔,招呼左右的鲜卑军上前阻挡。 东方渐渐发亮,刘和只觉得身体中一股暖流涌起,气力突然暴增,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仰天一声长啸,轩辕枪再次舞动,便如风车一般,杀得眼前的鲜卑纷纷掉落马下,瞬间便冲散了他们的防线。 骕骦驹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嘶鸣着奋蹄狂奔,如风一般穿过乱军之中,素利的马才跑出营寨,骕骦驹已经尾随而至。 不等素利回头,刘和一枪扫过,砰的一声击中肋部,闷哼一声从马上直接飞了下来,人还在地上翻滚,就被亲兵冲上去生擒。 此时张合也率兵杀到,看到刘和拿了主将,立刻分兵追杀其余鲜卑军,周围的鲜卑军见状,投降溃散无数。 鲜于辅刚才正好看到刘和大杀四方的一幕,惊得无以复加,想不到刘和看似温和文弱,在战场上竟是如此骁勇,恐怕比那公孙瓒还要强不少。 素利嘴角溢血,昏死过去,刘和命人将他押解起来,架在马背上,让鲜于辅带人四处大喊:降者不杀。 等到天色大亮,素利的左营已经完全拿下,刘和来至中营,关羽和张飞等在营门外迎接,这里总共抓获俘虏三千余人,右营的柔然部邑长弥加被关羽斩杀。 刘和传令就在鲜卑大营的基础上部署防线,徐荣与张合守左营,关羽守右营,将缴获的辎重、马匹连同伤兵送回沮阳,将三营的俘虏分开看押。 鲜于辅问道:“为何不将这些俘虏也送到沮阳,让他们修城、修路岂不更好?” “养着他们浪费粮食,”刘和却摇摇头,问道:“前几日放回去的俘虏,大概已将那些谣言散布出去了吧?” 鲜于辅点头道:“昨夜素利不肯救援中路,必是谣言已经生效,他们彼此之间有了猜忌。” 刘和笑道:“还需再加一把火。” 鲜于辅此时对刘和完全敬服,忙问道:“公子有何妙计?” 刘和言道:“如今三营俘虏分开关押,你稍后再暗中放出谣言,就说乞伏部的人可免死,其他部落的都要处死。” 鲜于辅领命而去,刘和命人将弥加的首级放在帐下,再将素利押来。 素利此时已经苏醒,腰腹生疼,但脑袋却十分清晰,进帐一眼便看到弥加的脑袋,顿时脸色大变,跪在地上一脸惶恐。 刘和问道:“我大汉一向与鲜卑相安无事,为何忽然发兵来犯?” 素利垂首答道:“马上就要过冬,各部混战,材料和过冬的粮食都不够,是轲比能那个混蛋出的主意,他说中原胡乱空虚,可以趁机抢劫一番。” 刘和冷然一笑,审视着素利,缓缓说道:“我昨日抓获轲比能的兄弟,他的说话……可正好与你相反啊!” 素利才明白眼前的少年就是刘和,暗骂轲比能果然与他暗中勾结,忙问道:“他说了什么?” 刘和言道:“轲比能知道家父乃是仁德之人,不想侵犯中原,只因魁头贪心,想趁机劫掠,他跟随而来,是身不由己。” “好个狼日的混蛋!”素利气得破口大骂,涨红了脸大声说道:“抢劫幽州原本就是轲比能的计策,他倒还反咬一口,岂有此理……” “这些都不重要了,”刘和打断了素利的咒骂,笑道:“我昨日放了苴罗侯,现在同样也给你一个机会:或死或降,自己选吧!” 第79章 浑水摸大鱼 素利闻言脸色数变,已然明白苴罗侯被放回,肯定是投降了汉军。 低头思索片刻,他咬牙道:“我……愿降。” 刘和言道:“苴罗侯投降,曾对鲜卑山发誓,并留下契约文书,你敢么?” 素利微微一怔,点头道:“我敢!” 刘和立刻命他对天发誓,并派人拿来文书,上面用鲜卑和中原文字写着誓约,如果违背誓言,将要被乱箭射死。 素利看到下面有苴罗侯的名字,用鲜血写成,还有手印在上,心中更是大骂苴罗侯。 他咬破手指写下自己的名字,心中却在向鲜卑山祈祷,自己是为了报仇,除掉轲比能这个隐患不得已为之,这个誓言并不算数,请求得到山神的原谅。 等契约完成刘和这才放心,收起文书,命人摆上酒宴,为素利压惊。 刘和举杯笑道:“轲比能已经打算归降,昨夜出兵就是有他配合,故意让我们靠近中营,吸引两侧来救,再逐个击破,弥加便是死在救援的路上。” 素利心中暗惊,愈发痛恨轲比能,却强笑道:“不知我能为都尉做些什么?”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鲜卑军此番退去,魁头必会引大军前来,我已与轲比能约好,只要他献了魁头的首级,便助他登上大人之位,并奏报天子敕封单于之位,你此番回去,也可如他一般行事。” 素利心中震惊,表面上假意答应下来,此时再想起昨日轲比能在营中含糊其辞,原来是早与刘和有了勾结。 只听刘和又说道:“你现在是柔然部的邑长,此事若成,我也可助你登上大人之位,你和轲比能谁能取得魁头的首级,便是下一任的鲜卑单于。” 素利闻言心头猛地一跳,说实话这个条件他也极为动心,但想到自己在部落的影响力不如轲比能,恐难成事,还是除掉轲比能最要紧。 刘和又许了诸多条件,如可开放上谷集市,允许他们和乌桓人一样用兽皮、牛羊等交换粮食等等,素利强颜欢笑附和着。 等酒宴结束,刘和允许素利将弥加的人头带回,并将左营的俘虏一起放走。 昨夜一场厮杀,右营的弥加领兵来救援,被关羽从背后追杀,折损最为严重,部下士兵大多逃散,俘虏仅有两百多人。 素利将左营的俘虏放走,柔然部的俘虏便所剩无几,再听说轲比能部下的乞伏人不会被杀,纷纷都说自己乞伏部的人。 汉军在营中分押俘虏,吃饭的时候大家乱成一团,鲜于辅故意将几十名乞伏部的俘虏赶到柔然部,说他们为了活命故意谎称,将至责打一顿。 不多时刘和到营中察看,果然便将乞伏部的人全部放走,剩下的一百多俘虏更是叫屈不止。 等俘虏全部送走之后,刘和对众人说道:“你们虽是柔然部的人,但我也可以放你们回去!” 一众俘虏十分吃惊,看着刘和不明所以。 刘和又说道:“素利已经答应投降,并求我放你们一条生路,我已让他将你们邑长弥加的首级带回,你们回去之后要记得素利的活命之恩,听他的调度配合行事。” 被误认为柔然人的乞伏部俘虏闻言大惊,他们先前对轲比能投降将信将疑,因为乞伏部的人的确被放走了,但此时听到素利也投降,侥幸活命的同时,也深感意外。 刘和言道:“家父时常教导我要宽仁为上,我不忍杀害各位,放你们回去之后若能立功,将来自有厚赏,若再作恶,下次被我擒住,决不轻饶。” 众人劫后余生,欣喜不已,纷纷跪地求饶,都说要愿意帮助素利。 刘和让鲜于辅赐给柔然部的俘虏酒食,好言安抚,等他们吃完之后,到黄昏时分才放回去。 箕稠带兵来到大营,见刘和竟将俘虏全部放走,疑惑道:“好不容易大破贼军,却又将其放走,岂不是纵虎归山?” 刘和笑道:“这些人算不得虎,顶多算鱼虾,放他们回去,将池水搅混了,我们才好浑水摸大鱼。” 箕稠还不知刘和的许多安排,忧心道:“如今先锋被破,魁头定然不肯罢休,他们至少还有五万兵马,我还这里扎营不妥,还是回城防守为好。” 刘和笑道:“我在此处扎营,并非是为久计,反正是鲜卑军所立,就算丢了也损失不大,且看魁头如何行事,再想对策。” 箕稠深知这次要击败鲜卑军,还需仰仗刘和,见他如此自信,也不再多劝,主动担任起巡逻的职责,让出征的将士能多休息一阵。 轲比能带领残兵退至鸡鸣山下,沿北路山口扎下营寨,派人收拢败军,乞伏部是他唯一起家的本钱,哪怕是一名伤兵,也要想办法接回来。 到下午的时候忽然回来两千多人马,竟是被汉军放回的俘虏,负责召集人马的苴罗侯大喜,急忙接回大营。 轲比能叫来几名仟长问话,听了汉军的决策,不但没有半点高兴,反而脸色阴沉,低着头坐在帐中愁眉不语。 苴罗侯不解道:“刘和把我们的族人都放回来了,大哥为什么反而不高兴?” 轲比能长叹一声,捏着额头说道:“这就是刘和的离间之计,他先把你放回,又散布谣言说不杀乞伏部的人,这次把他们放回来,是让我们百口莫辩啊!” 苴罗侯冷哼道:“我看刘和和刘虞一样,是个仁义的人,跟着他比跟着魁头强多了。” “你放屁!”轲比能猛地抬起头来,冲着苴罗侯怒吼道:“刘和再仁义,他是中原,终究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你懂吗?” 苴罗侯吓得倒退两步,沉着脸背转身,看着大帐外面不说话。 轲比能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他这次用离间计,就是想把我们置于死地,我明知他是用计,却又解释不清,这才是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 苴罗侯梗着脖子说道:“万一他是真的想和我们合作,敬重大哥的为人,帮你当上大单于呢?” “唉……”轲比能再次叹气,摇头看着这个莽撞的兄弟,他的心思还是太过简单了。 就在此时,另一名心腹前来禀告:“邑长,素利也被放回来了,还有一千多柔然部的俘虏。” 轲比能闻言大惊,起身问道:“你可都看清楚了?” “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从西面的山路绕回去了。” 轲比能眉头拧成了疙瘩,喃喃道:“刘和这小子,到底搞得什么鬼花样?” 第80章 轲比能的野心 轲比能想不到素利也会逃回,正疑惑的时候,苴罗侯忽然转过身说道:“会不会素利也投降汉军了?” “投降?”轲比能吃了一惊,旋即双目眯成了一条缝,握着拳头轻轻点头。 上一次苴罗侯被放回,就是答应刘和愿意投降,那素利放回来,很可能也是一样的结果。 顿了一下又皱眉道:“但素利为什么还敢去见魁头大人?难道他还敢劝降魁头不成?” 苴罗侯一怔,他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给素利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劝降魁头。 兄弟二人正疑惑之时,忽然营外一阵骚乱,亲兵来报,又有几十名族人逃回,却是混在柔然人中回来的。 轲比能忙找来几人询问,才知道是素利求情放了弥加的部下,他们是被分错队伍逃回来的,此时已经确信素利投了汉军。 “好个素利,吃里扒外的东西!”轲比能咬牙怒骂,马上对苴罗侯说道:“你马上派人联络琐奴,让他查清素利回去的意图,他到底想做什么。” 苴罗侯问道:“我们何不也去见魁头大人,揭穿素利?” “魁头现在怀疑我们,我们去说,他不一定会相信!”轲比能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但素利如果真的反叛,这才是我们乞伏部真正的机会啊!” 苴罗侯不明白轲比能的意图,但他对这个大哥向来敬重,马上派人去大营联络琐奴。 琐奴是轲比能的心腹,这次加入到魁头部下,专门留在中军大营打探消息的,魁头还未完全接受轲比能,他也要随时有所防备。 魁头自从与和连离散之后,带领部众向东而行,准备回到鲜卑山和族人会合,到了幽州边境粮草不足,眼看又要过冬,听说中原大乱,便与众人商议劫掠幽州。 鲜卑军自上谷郡广宁杀入,乌桓人抵挡不住,不断撤退,一路上抢了不少物资,暂解燃眉之急。 占据上谷北部之后,魁头让族中老幼及妇女在这里居住,见汉军和乌桓人如此不堪一击,中原又有黄巾军作乱,便有意觊觎中原。 随后派乞伏部和柔然部兵马继续东进,准备拿下居庸关攻打广阳郡,命二弟扶罗韩领一部人马攻打代郡,三弟步度根留守后方,自领大军向前接应。 前方连战告捷,不到一月便拿下整个上谷郡,魁头大喜,正挥兵东进之时,忽然前军遇挫,准备攻打居庸关的先锋军大败,沮阳失守。 魁头急催兵救援,刚到鸡鸣山以西,忽然探马来报,柔然部和乞伏部也在涿县大败,上谷以东的地方又被汉军占去。 魁头闻报大怒,就要兴兵出动,却见一人出列阻拦道:“大人且慢,中原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前军三万兵马失败,还是问明原因再出兵的好。” 魁头正要动怒,回头一看,却是他一向喜爱的阎柔,阎柔虽然年纪不大,但聪明伶俐,又懂得汉人的文字,魁头留他在身旁做书吏,经常还能为他出些主意,对阎柔甚是器重。 前几日派阎柔去沮阳传令,旋即就被汉军攻下,阎柔没了消息,害得魁头担心了一整天,毕竟阎柔是汉人,如果被他们劝降回去,可就失去了一名得力助手。 就在他忧心之际,阎柔却带着十几个人从马场逃了回来,魁头虚惊一场,再也不敢让阎柔去前线,一直留在身旁做事。 此时见阎柔阻拦,微哼一声问道:“素利和轲比能他们打了败仗,我不该去救援吗?” 阎柔左右回顾,见没有什么外人,上前两步低声说道:“这段时间关于乞伏部的消息,大人想必也听说了吧?” “轲比能?”魁头脸色微变,旋即又冷笑道,“这是汉人的诡计,他们用离间计,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阎柔神色不变,冷静答道:“大人,轲比能这个人暗地里收买人心,不但想当乞伏部的大人,还想当单于,他的心机和野心,想必大人也有所察觉吧?” “唔——”魁头一阵沉默。 他对轲比能的能力一向十分忌惮,之所以收留他是为了和和连对抗,但经常设法压制,阎柔所说的这些,正是他所担心的。 鲜卑各部都以实力为尊,以轲比能的能力,将来一定能壮大乞伏部,等他羽翼丰满,不但会骑到自己头上,甚至还可能反咬一口。 “前几天我听人说,轲比能将攻打幽州的罪名推到大人头上,向汉军说他是被大人调动,不得已而为之。” 阎柔对魁头的心思早就清楚,看他神色犹豫,很适时地又加了一句。 魁头闻言脸色大变,霍然起身,大怒道:“攻打幽州明明是轲比能的计策,他反怪到我头上?” “大人,这些都还不算什么,”阎柔眼眸深处一阵波动,继续说道,“轲比能诬告大人由他去说,但就怕他真有反叛之心,涿鹿兵败的原因和他有关联。” “什么?”魁头大惊,冷声道,“你是说……轲比能和汉军暗中已经勾结,故意失败?” 阎柔抱拳说道:“现在整个部落中都在传言,因为轲比能想投降大汉,汉军不会杀乞伏部的人,闹得人心惶惶。” 魁头摩挲着胡茬说道:“轲比能已经派人向我说明情况了,这是汉人的离间计。” 阎柔蹙眉道:“这次被汉军偷袭,弥加被杀、素利被俘,柔然部损伤惨重,乞伏部却没有太大的伤亡,我担心轲比能是趁机削弱其他部落的实力。” “他敢?”魁头双眉竖起,终于还是犹豫起来,对随从吩咐道,“马上查一下涿县三部兵马的损伤情况。” 斥候又去调查军情,魁头命人将兵马驻扎在鸡鸣山西山脚下等候消息。 到了晚上忽然属下来报,素利从涿县逃回,魁头忙命人带进来。 素利浑身狼狈,进帐便跪地大叫道:“大人,不好了,轲比能那个混蛋……他,他勾结汉军,叛变了。” “素利,不要胡说乱我军心!”魁头上前一把抓着素利的领口将他提起来,咬牙道:“没有证据诬陷其他邑长,可是要割舌头的。” 素利喘着粗气,低吼道:“是刘和亲口告诉我的。” “什么?”魁头吃了一惊,推开素利沉声道:“你最好能说出个让我相信的理由。” 第81章 狗屁的草原之狐 大帐内一片安静,只有松油火把燃烧爆出的噼啪之声,火焰不安地抖动着,照得魁头阴沉的脸上明灭不定。 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素利,半晌之后,将手掌按到了素利的头顶,素利浑身一震,满头大汗滚落。 魁头幽幽说道:“你是为了鲜卑的族人撒谎,鲜卑山的神灵会原谅你的。” 素利赶紧说道:“我对大人的忠心比鲜卑山还要可靠,轲比能那个混蛋害死弥加,害了我的族人,这个祸患一定要尽快除掉。” “这件事我会处理!”魁头收回手掌,“你先下去休息,把弥加的人头好好埋葬,重赏回来的士兵。” “是!”素利站起来,一个趔趄,浑身早被汗水湿透,慌忙退出帐外。 魁头站在原地面沉似水,他原本还想着借助轲比能登上单于之位,现在看来,这家伙一点都不可靠,他的野心比自己还要大。 “大人,看来轲比能让我们入侵幽州,是早有预谋的!”阎柔在一旁终于开口了。 魁头脸色铁青,沉声道:“我真心收留轲比能,让他乞伏部有生存的地方,没想到却成了害群之马,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阎柔言道:“大人既然还怀疑这是汉军的离间计,也不能全信素利的一面之词!我倒有个计策可以试试轲比能的忠心。” 魁头忙问道:“快说。” 阎柔答道:“大人可设下酒席,派人去轲比能来商议军情。如果他真没有异心,必会坦然而来,这样也好当面澄清误会!如果他不敢来,必定是做贼心虚,有了异心,再想办法除掉他。” “嗯,这个办法不错!” 魁头眼睛一亮,夸了阎柔两句,让他派人连夜去请轲比能,明日在中军设席议事。 轲比能听说素利投降汉军,先逃回魁头处,一直在帐中坐卧不宁,等候琐奴的消息。 半夜时分琐奴派人来报信,说素利假意投降汉军骗过刘和,又诬告自己事先勾结汉军,才造成前军大败,乞伏部安然无事,柔然部损伤惨重。 “好你个素利,居然恶人先告状!”轲比能闻言大怒,气得浑身哆嗦。 素利是魁头的旧部,而魁头又对自己有戒心,这一次的战事真让他百口莫辩。 正想如何解释之时,苴罗侯气冲冲地来到帐中:“魁头又派人来问我们部落的损伤情况,恐怕已经有所怀疑了。” 轲比能跺脚道:“素利这个混蛋,昨夜不来救我们,这时候还反咬一口,我一定要杀了他。” 苴罗侯说道:“大哥,不如你也连夜去大营,我们一起向魁头说明情况。” “一起?”轲比能一皱眉:“你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 苴罗侯一怔,委屈地低下头,劝他投降汉军又不肯,让他去解释清楚又害怕,到底该怎么办? 正在此时,忽然又有亲兵来报,魁头又派人前来,轲比能心中暗惊,魁头连夜接连两次派人来查问军情,看来确实是起疑心了。 来人进了账内说道:“邑长,大人听说前军兵败,在大营摆宴为邑长压惊,请邑长明早到营中赴宴议事。” “议事?”轲比能闻言眼皮猛地一跳,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明早我一定前去。” 送走来人之后,苴罗侯说道:“大哥,这会不会是那个红什么宴?” “鸿门宴……” 轲比能背着手仰天长叹,他现在进退维谷,到了做出生死抉择的时候了。 轲比能猜不透魁头的心思,更不敢轻易离开大营,想了一夜依然踌躇不定。 恰逢斥候来报,汉军又向涿县进发,忽然心生一计,派人向魁头报信,推说汉军逼近,要在前军调度,不便前来,请魁头领大军到涿县支援,一同商议进兵之事。 魁头见轲比能答应赴宴,愈发疑惑,正琢磨轲比能到底心思如何,忽然哨马送来轲比能的口信,改说在前军调度不能脱身。 魁头顿时大怒,认定轲比能畏惧不敢前来,立刻召集众将议事。 素利痛恨轲比能坑害柔然部,闻言大骂道:“轲比能算什么狗屁的草原之狐,我看他就是害群之马。” 拓跋部邑长阙机早就对轲比能不满,也大声说道:“养马的人都知道,为了整个马群的壮大,必须要把危害马群的马驱逐或者除掉。” 魁头一阵咬牙,思索片刻说道:“只是乞伏部还有一万多人,要除掉轲比能也不容易。” 阎柔在一旁说道:“大人,现在轲比能还以为在瞒着我们,不如将计就计除掉他。” 魁头忙道:“你有什么好计策?” 阎柔答道:“轲比能说汉军逼近,要在前军调度,大人可以立即发兵援助,到时候将人马分开列阵,到晚上偷袭乞伏部,他定然抵挡不住。” “嗯,这个办法好!”魁头点点头,问素利和阙机,“你们意下如何?” 素利咬牙道:“我一定要亲手抓住轲比能,将他碎尸万段。” 阙机也点头道:“轲比能想用我们族人的性命满足他的私心,绝不能饶恕。” 魁头终于下定决心,让几人暂时严守机密,不可告知部下,等大军到了涿县再做部署。 鲜卑大军当日越过鸡鸣山,来至涿县安营扎寨,魁头自领大军居中在山下扎营,素利领柔然部居左,传令轲比能本部依然在右。 这一次魁头没有再让轲比能前来议事,而是让他继续镇守北路要道,沿鸡鸣山布下防线。 随后又派亲信好言安抚轲比能,告知他那些流言不足为虑,只要乞伏部接下来能攻杀汉军,谣言便不攻自破,等击退汉军之后再一起庆功。 轲比能马上派人回信表明忠心,却未将素利叛变的消息告知魁头。 他甚至期待着素利真的勾结汉军对付魁头,如果魁头被杀,拓跋部群龙无首,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次建议魁头侵犯幽州,抢劫过冬的物资固然重要,但轲比能的最终目的,便是为乞伏部寻求崛起的机会。 素利如果叛变,柔然部也会受到重创,他便可趁机收服柔然部残余人马,再让镇守后方的步度根来为兄长魁头报仇。 让拓跋部和汉军斗得两败俱伤,自己在一旁坐收渔利,乞伏部崛起的机会便到了。 退一步来讲,就算素利是为了活命假装叛变,也可以等他们先和汉军争斗,到了合适的时机揭发此事,也能离间拓跋部和柔然部。 现在看来,这个机会越来越大了! “哼,不愧是我,草原之狐!”轲比能望着渐渐昏暗的天色,嘴角泛起了一抹诡笑。 第82章 不给发育的机会 当夜二更时分,魁头分兵三路,夜袭乞伏部营寨。 轲比能一天一夜不曾合眼,得到魁头的安抚之后才放心睡下,因有鲜卑大军在山下,全军都在休息,防备十分松懈。 素利一马当先杀入,另外阙机和阎柔也各领一军杀入如轲比能寨中。 乞伏部又被偷袭,军心慌乱,听得四下里喊杀声起,不战自乱,各自奔逃。 轲比能从睡梦中惊醒,苴罗侯冲进来大喊道:“大哥,是柔然部的人,快走。” “素利果然反了吗?”轲比能又惊又喜,旋即又疑惑道:“他为什么来攻打我们?” “唉呀,大哥,顾不得那么多了,快走吧!”苴罗侯拉着轲比能往外跑。 此时乞伏部人马大乱,轲比能兄弟二人上马往北面山中逃走,刚转过山坳,便见黑影晃动,一彪军拦住去路,月色下看得清楚,正是东部大人魁头。 轲比能满心疑云,惊慌失措,赶紧大喝道:“大人,素利投降汉军造反,你可知道?” 魁头大骂道:“好你个阴险的轲比能,我好心收留你,你却想谋反,勾结汉军害我。” 轲比能大惊,忙解释道:“大人,这是汉军的离间计,你不能听素利的一面之词。” 魁头冷笑道:“汉军偷袭,为何素利被擒,弥加被杀,你却安然无恙?乞伏部的人马损失不超过一百人?” 轲比能目瞪口呆,这明明是汉军的诡计,他却不能解释。 正在此时,后面素利带兵杀到,苴罗侯看进退无路,怒吼道:“大哥,魁头还是不信任我们,再不走难道要等死吗?” 轲比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知道大势已去,拔刀沉喝道:“既然人人逼我,反就反了,取了魁头的首级去找刘和请功。” 形势紧急,兄弟二人立刻合力向前冲上,直取魁头。 魁头见轲比能如此胆大,不由大怒,指挥人马冲杀过来,两部鲜卑军就在山谷中厮杀起来。 此时素利也从后面杀到,乞伏部本就是残兵出逃,两路夹击,根本抵挡不住。 很快全军溃散,轲比能死命抵住魁头,大声呵斥苴罗侯去投汉军,召集族人为他报仇。 兄弟二人相让之时,素利骤马从背后赶到,轲比能措手不及,被其一枪刺中后心,滚落马下。 苴罗侯无奈逃入深山之中,弃马钻进山林躲过追兵,其余乞伏部的人马各自逃命。 柔然部的人痛恨轲比能坑害同族,来不及逃走的都被杀死。 素利将轲比能的首级割下,命人带回去祭奠死去的族人。 魁头见杀了轲比能,忽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传令士兵收拾战场各回营寨,准备与汉军决战。 鲜卑军内战的动静,早被斥候探到,连夜将消息报知刘和。 天明时升帐,箕稠叹道:“此离间之计,叫轲比能百口莫辩,公子此计着实高明。” 程绪点头道:“鲜卑军自相残杀,不费吹灰之力便除去一个劲敌,吾等佩服。” 众将无不点头称是,此时再想起刘和故意放走的鲜卑将士,确实目光长远,比起看押那些俘虏,让他们自相残杀当然更值得。 刘和对众将言道:“魁头除掉轲比能,马上就会亲自引兵来战,该我们上场了,大家要随时做好准备。” 张飞大笑道:“一连休息了好几日,我们早就等候多时了。” 徐荣言道:“此处向前一片开阔之地,极利于骑兵冲杀,不可与之正面为敌。” 刘和笑道:“没有轲比能献策,魁头不过是个莽夫罢了,我自有办法对付。” 正商议之际,亲兵来报,前次放回去的轲比能弟弟苴罗侯在营外求见,还带着一百多残兵败将。 刘和命人带进来,苴罗侯浑身血污,脸上被荆棘划破,看上去愈发恐怖,只是神情委顿,少了原先的凶悍之气。 他跪于帐下,嘶哑着声音说道:“苴罗侯愿意投降,请刘公子收留。” 刘和高坐于帐上,冷眼看着苴罗侯片刻,忽然喝令左右:“来啊,推出去斩了。” 苴罗侯浑身一震,赶紧说道:“我诚心来投降,公子说过投降不杀,为什么要斩我头?” 刘和冷笑道:“我早叫你回去劝降轲比能,你却一去不回,此时又来投降,一定是来诈降,还敢骗我不成?” 苴罗侯连连叫屈,哭丧着脸说道:“我大哥之前确实不想投降,但魁头并不信任我们,昨夜反攻我们的营寨,我大哥已经……已经被魁头杀了,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哪里还有诈降?” 刘和双目微眯:“轲比能真的被杀了?” “是!”苴罗侯低下头,握着拳咬牙说道:“他的脑袋被素利这个混蛋割走了,我绝不会放过他。” 刘和叹道:“令兄要是早听我的话,何至于身首异处?” 苴罗侯趴在地上,也是懊悔不已,他这个兄长虽然聪明,但就是自视太高,看不起任何人,结果却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刘和命人将苴罗侯带下去疗伤,那些带回来的鲜卑军也一并安置,让他们休息之后将同族都召集来。 轲比能一死,刘和心中放松了不少,这个人文武双全,又善于收买人心,成为三国时期最大的外患,必须要趁早除掉。 就算这次轲比能和苴罗侯一起逃脱,他也准备找借口杀掉此人,绝不给他发育的机会。 胡人不可怕,就怕胡人有文化,还学兵法! 轲比能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不仅自己有天赋,还善于学习,算是鲜卑的中兴人物。 不管今后中原的战局如何,鲜卑人的命运已经完全改变,再杀掉魁头,和连不久也会自己作死,鲜卑将来的威胁便会大大减小。 此时汉军的营寨就在太行山与燕山最相近的位置,向左进入太行山方向,便是黄帝大战蚩尤之处,刘和不小心穿越的黄帝城就这里。 不过此时的黄帝城却是一片废墟,早已荒芜,刘和来游玩前看了不少攻略,对这周围的地形颇为熟悉,甚至还记得山势走向的全景地图。 凭借对张家口和涿鹿、怀县地形的记忆,行军布阵也方便了许多。 第83章 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一场秋雨,天气逐渐转凉,遍山白霜,草木枯黄,江山一片萧索。 汉军大营中,刘和命人运来一袋沙子和泥土,在桌案上的木盘里摆弄着,上面已经堆出了不同的山脉地形。 “鸡鸣山以西的峡谷应该还要更宽些!”刘和指导着程绪勾勒几条算路。 箕稠等人在旁边提供线索,等沙盘初具规模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刘和这别开生面的地图,可比羊皮上画几条线精确多了。 尤其是箕稠和程绪,他们更是震惊不已,刘和对上谷郡的地形竟是如此熟悉,他们在这里十余年,对这里的山势方位还不如刘和记得清楚。 “嗯……差不多了吧?”刘和拍拍手上的沙子,对箕稠二人笑道:“大概地形就是如此,其余的小地方可在地图上标注。” “刘都尉……真乃神人也!” 程绪怔怔地看着这张沙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以后要是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地形图,行军布阵便很直观简洁。 张飞拍手大笑道:“哈哈,公子的鬼点子向来就多,这个东西太好了,以后带兵打仗可就方便了。” 众人纷纷称赞,指着地图上的地势对比当前所在的位置,两个盆地最为显着,接下来的目标便是占领鸡鸣山,把鲜卑军赶到西北的盆地里去。 正商议进兵之事,忽然涿郡来人,带着官文诏书,却是刘和的正式任命书,使者听说刘和在上谷与胡人作战,不敢前来,将官文留下之后便回去了。 这次一共有三份官文,一份讨黄巾的嘉奖诏书,一份正式任命涿郡太守的官文,另一份则是升赏文书,加封刘和为平难中郎将,封督亢亭候。 打开黄色丝巾包裹的一方大印,刘和心中激动,这才是真正的权力,印盒里是一方青绶银印,秩比一千五百石,这可是属于高级官员了。 当然更让刘和在意的还是圣旨中的那句话:刘和为汉室宗亲,可堪大任,着令统幽州兵马镇守边境。 这意味着自己不但是郡守,还有了兵权,甚至能调动箕稠和邹靖的人马,尤其是箕稠的乌桓校尉部,这是直属于大将军掌管的独立兵马。 东汉时期,在边境上度辽将军与乌桓校尉合称二营,一个在幽州西部,一个在辽西辽东,共同维护北部边防,职权基本与幽州刺史相当,不受各郡统属。 度辽将军的辖地一般接收流放的罪人发配,目前度辽将军空缺,以刘和为中郎将,统属幽州兵马,这就是给他带兵的权利。 众人欣喜不已,纷纷道贺:“恭喜公子封候拜将!” “同喜同喜,还仰仗诸位同心戮力才有此功。”刘和向众人还礼,对这次朝廷的反应十分满意。 不管官职大小,这个督亢亭的爵位却意义重大,在这个时代身份地位就是吸纳人才的金字招牌。 不过比起历史上皇甫嵩讨黄巾封槐里侯,领冀州牧,食邑八千户,自己这个亭侯就显得太寒酸,而且张角三兄弟都死在自己手下。 都是刘家人,却如此小气,这个功劳封个王不为过吧? 刘和心中腹诽着,暗叹还是吃了年纪的亏,十几岁的少年在那些老古董眼里,毕竟是难堪大任的,不便封那么高的官职。 但无论如何,以后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摩挲着微凉的印绶,刘和安慰着自己,他的目标,可不止是封王裂土。 其实半年来连升三级,在别人看来已经是飞黄腾达了,如果不是黄巾之乱,恐怕升不了这么快。 有人把黄巾军比作汉末群雄的经验宝宝,这话一点不假。 黄巾起义,应该是是历代农民起义中水平最差的一支,虽然七州二十八郡,近百万人声势浩大,震动京都,可惜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更主要的还是黄巾军忘记初衷,烧杀抢掠,目光短浅,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不得人心哪有资格得天下? 将印信官文收好,刘和谦逊一番,眼下不能出兵,便传令摆宴庆贺,这功劳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手下这些将官都要升赏。 准备之际,刘和升关羽为骑都尉,程普为军司马,张飞为讨寇校尉,韩当、张合为校尉,其他军卒按功升赏,命来人将命令传回各部。 不多时酒宴备齐,刘和举杯言道:“从破黄巾到征鲜卑,不过半年光景,我等虽立功升赏,但南征北讨,也足见天下人心不稳,我为汉室宗亲,匡扶汉室在所不辞,今后还要仰仗诸位多多相助。” 众人见刘和丝毫没有矜傲之态,反而时刻记挂朝廷安危,纷纷起身敬酒,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再也没有人把他当个少不更事的少年看待了。 转眼便到九月中旬,天气愈见寒冷,军士们快到更换冬装的时候,还没有得到过冬物资的鲜卑人愈发紧张,天晴一日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整兵准备出兵。 消息传到大营,刘和升帐,与众将围着沙盘讨论出兵之事,这段时间大家对各处的地形都了如指掌,只等着开兵见打仗。 刘和一连下了数道命令,关羽、徐荣先后领命去调兵,随后又派鲜于辅带领一千幽州兵马,从燕山绕到鸡鸣山埋伏,截断鲜卑军的退路。 诸事安排完毕,刘和亲自带领三千精兵出营二十里来迎敌,远远便见平原上尘土飞扬,鲜卑骑兵纵马飞驰而来。 两军相隔一条小溪停住,三千汉军在近三万骑兵面前,显得势单力薄,不堪一击。 刘和对张飞言道:“翼德去打头阵,先斩一将,若他们再派兵,则诈败回营。” 张飞领命而出,单人独骑跃马过了溪水,面对漫山遍野的骑兵竟毫无惧色,仿佛猛虎面对群狼,发出一声怒吼。 鲜卑人向来桀骜,哪受得了如此挑衅,立刻就有人打马出战,才交锋就被张飞矛刺于马下。 鲜卑军一阵骚乱,立刻又有人冲杀出来,张飞与之交手三合,记着刘和的嘱咐,假装不敌逼退来人,掉转马头便往回走。 鲜卑将领紧追不舍,刘和赶忙亲自上前接应,那人飞马直冲过小溪,大刀劈斩过来,人借马力,只一招便将刘和的兵器震飞。 刘和惊慌失措,赶紧退回军中,汉军阵中大乱,匆忙射出一轮弓箭,便狼狈撤退。 第84章 刘和毕竟是个雏儿 魁头正在军前观战,初时见汉军斩了一将,正自恼怒,旋即便被一名邑长杀退,立刻挥兵掩杀。 汉军退后十余里,到大营外集合人马重新结阵,数千人看起来依然显得十分弱小。 魁头催军来至近前,在马上昂然观望,对左右的素利和阙机说道:“轲比能说汉军兵精将勇,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素利面有愧色,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赶紧说道:“汉人诡诈,除了阴谋诡计一无是处,那天晚上要不是轲比能勾结汉军偷营,我们早就重新夺回沮阳了。” 阙机冷笑道:“大王请看,都说中原人善于练兵,我看他们旌旗杂乱,队伍也不整齐,看来是徒有虚名罢了。” 魁头纵声大笑,摸着腮边的胡茬言道:“刘和毕竟是个雏儿,早知如此,我们前几日就该出兵,何必准备这许多?” 阎柔在一旁适时说道:“说刘和善于用兵,都是轲比能一面之词,看来他的确是别有用心。” “哼,这只狡猾的狐狸,幸好已经被除掉了!”魁头脸色一冷,回顾左右问道:“谁敢去擒刘和,以振军威?” “大人,该我上场了!” 魁头话音才落,阙机便迫不及待应声而出,挥舞大刀催马直冲汉军阵前。 张合奉命出战,与阙机厮杀十余合不分胜负,两军阵中鼓声大作,号角绵延,在山谷中回荡着。 素利在阵前早就盯着刘和,刚才阙机与刘和交手,只一个照面便把他的兵器打飞,再想起那一夜稀里糊涂被他所擒,脸上一阵火热。 此时见刘和身边没有武将,不等请命便催马杀过去,想直接斩了刘和一雪前耻。 这边刘和早就换回轩辕枪,见素利杀来,上前接住,两人战得旗鼓相当,十余合之后,张合那边支撑不住,刘和也有些手忙脚乱。 二人狼狈退回本阵,带兵往营中撤退,魁头看得真切,立刻下令全军冲杀,直扑汉军大营。 营中守军放箭防御,看到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仓皇败退,丢盔弃甲退出营寨,往沮阳方向逃走。 鲜卑军冲入大营,见许多军器铠甲,还有不少粮草,纷纷下马抢夺,霎时间挤作一团,闹哄哄吵嚷争夺起来。 魁头随后赶到,这座里正是轲比能他们扎下的营寨,半日时间就夺回失地,不禁意气奋发。 就在魁头喝令各营上马,继续追杀汉军之时,忽然左右山中喊声大起,两路汉军杀出,直冲大营之中。 魁头脸色大变,急喝道:“敌袭,快准备御敌——”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骑兵的速度极快,左路一员绿袍大将催马舞刀,战马如火焰飞窜,冲入营中便燃烧起来,杀得鲜卑军七零八落。 右边的一员将领也不遑多让,挥刀冲杀,转眼就砍翻十余人,没有坐骑的鲜卑人根本不堪一击,如同待宰的羔羊。 鲜卑军正在抢夺物资,哪想到身边还有伏兵,顿时大乱,有些人来不及上马就被斩杀。 魁头喝止不住,看远处旌旗飘展,尘土飞扬,却是刘和率张飞、张合杀回,终于明白这是诱兵之计,赶紧招呼人马撤退。 汉军三路夹攻,鲜卑军溃败,只听到处都是惨嚎叫嚷之声,混乱之中的鲜卑军已经无法对敌,只能自顾逃命。 素利正在营中捡了一把刀,开刃极其锋利,正自欣喜,听到外面杀声四起,赶紧出营来看,却是汉军杀来,不禁大吃一惊。 等他上马对敌之时,正好被徐荣赶到,两人交战数合,素利见全军溃乱,无心交战,带部将死战逃脱,往鸡鸣山而逃。 另一边的阙机却没有这么幸运,他遇到的是势如猛虎的关云长,只一刀,便被斩落马下。 身旁的士兵只看到寒光从阙机肩头斩下,连头带半边肩膀都被砍得飞了起来。 鲜血四溅,鲜卑军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四散奔逃,关羽挥动青龙刀,赤兔马一往直前,无人能挡。 此时后面刘和三人杀到,张合、张飞的气势比之关羽不遑多让,冲入乱军之中如虎入羊群,杀得贼军人仰马翻,不少人看逃走无望,纷纷跪地投降。 魁头正奔走之间,猛听得后面惨叫声此起彼伏,声音越来越近,匆慌回头看时,却是那位绿袍红马的将军挥刀追来。 那匹马神骏非常,冲突的速度极快,如燃烧的烈焰蔓延过来,他的随从竟如同枯草一般被烧着,大刀过处,两三人便滚落马下。 魁头大惊失色,嘶声大喊道:“拦住他,快拦住他!” 一边呼喊一边猛抽坐骑,幸好他的坐骑也不算弱,奋蹄狂奔,很快便甩开了追兵。 关羽冲杀一阵,直追到小河边才停下,沿途鲜卑军死命阻拦,倒下一地尸体,只他一人便杀了数百人。 夕阳将落,关羽一人横刀立马站在岸边,腥红的披风迎风飘荡,身躯伟岸如神祗一般! 逃窜的鲜卑军无人敢近前,远远绕开逃走,实在跑不动的跪地投降,后军生擒无数。 魁头只带着一百多残兵败将逃回大营,正要招呼守军迎敌,却见一人出营大喝道:“魁头,你杀我兄长,我要为他报仇。” “苴罗侯,你怎么在这里?”魁头浑身一震,想不到苴罗侯竟带人抢了他的大营。 “哼,我乞伏部与你拓跋部势不两立!”苴罗侯怒吼一声,带兵直冲过来。 魁头此时惊慌失措,根本无心恋战,急忙带兵从左边逃走,从小路转入鸡鸣山中。 苴罗侯引兵追杀,看看天色将晚,前军钻入山林之中,才退了回去,此时获魁头身旁只有十余骑跟随,好不凄惨。 刚才惊慌失措只顾逃命,没注意方向,走了一阵没有大路,都是小路悬崖,马不能行,只好弃马翻山越岭连夜而逃。 虽然大家困饿交加,但谁也不敢停留,深山野林,别说后面有追兵,就是遇到野兽也十分危险,幸好秋天山中野果极多,大家采摘一些充饥赶路。 这一场大败让鲜卑军元气大伤,主力损失大半,魁头懊悔不已,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应对残局。 残月悬挂中天,鲜卑残军刚走出山谷,便听到一声鼓响,眼前一部人马拦住去路,张弓搭箭瞄准了他们。 魁头定睛一看,正是汉军装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85章 大人,时代变了 鲜于辅押解魁头到大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汉军占领了鸡鸣山下的鲜卑大营,得获物资无数。 刘和命人宰羊庆功,这都是鲜卑军的粮草,另外还有八百多头牛,舍不得宰杀,命人赶回涿郡去了。 酒宴摆好,魁头被押进大帐,便见一名年轻的少年端坐于帐上,清秀中透着一股英武之气,知道这便是刘和。 一夜之间,从座上主人变为阶下囚,魁头的眼角一阵抽搐。 刘和问道:“鲜卑向来在漠北游牧,两族向来和平共处,尔等为何犯我边境?” 魁头冷哼一声:“草原上都是弱肉强食,我是为了族人的生存。” “强盗逻辑!”刘和冷然一笑:“生而为人,就该自食其力,你们只想抢夺劫掠,有违天和,与禽兽何异?” 魁头大声道:“我为了族人的生存征战,这有什么错?要不是轲比能这个混蛋,我们早就进入幽州了。” “看来和强盗是没有道理可将的!”刘和摇头叹息,摆摆手道:“推下去斩了!” “什么 ?”魁头脸色大变,咆哮道:“你敢杀我?我是檀石槐的后代,天命之子,你不能杀我!” “大人,时代变了——”刘和冷笑道:“鲜卑早已不是檀石槐的时代,我大汉也将更为强盛。” 魁头闻言大笑道:“哈哈哈,中原已经大乱,我听说现在的皇帝昏庸无能,被那些割了卵蛋的家伙控制,连黄巾军都对付不了。” 刘和站起身来,指着魁头怒喝道:“内战之事,自有我们解决,无需外人插手,任何时候,中原都不是尔等妄想觊觎的。” 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刘和走下帅位,近前看着魁头,沉声道:“你可听说过,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魁头一怔,他显然还不知道这句大汉曾经的豪迈之词。 “杀你,也是为了中原的万千百姓!”刘和冷然一笑,学着魁头的语气说道:“按照你的逻辑,那我也没有错咯?” “你,我……我愿意投降。” 魁头辨不过刘和,他本以为自己表现得强硬一些,会得到对手的尊重,接受自己投降,没想到适得其反,赶紧求饶。 “檀石槐的后代,怎么能屈膝投降呢?”刘和摇头笑了笑,摆手道:“推出去斩了!” 魁头见刘和忽然变脸,赶紧求饶,但徐荣不由分说,带人将他架了出去,任他叫喊求饶,刘和始终无动于衷。 片刻之后辕门外鼓声响起,魁头便在营前当众斩首,顿时引来一片欢呼之声。 箕稠不解道:“魁头若降,则鲜卑可尽为我所用,一举平定上谷,为何将他斩首,如此岂非激怒其余鲜卑军?” 刘和言道:“昔日檀石槐统一鲜卑,多次侵犯边境,攻打缘边九郡,多少将士百姓被他们所害?檀石槐甚至拒绝桓帝封王和亲,藐视大汉,魁头既以檀石槐为榜样吗,此人必定桀骜难驯,留之必为大患。” 箕稠蹙眉道:“若如此赶尽杀绝,只怕其余的鲜卑军会拼死一战,不好降服。” 刘和淡笑道:“杀魁头是为警告塞外各族:胆敢犯我中原,主使者决不轻饶!” 程绪抚须说道:“胡人向来欺软怕硬,上谷郡的鲜卑主力已灭,魁头又死,余者胆战心惊,纵然要报仇,也已经心存畏惧了。” 刘和点头道:“正要如此,要收蛮夷,先需武力征服,令其心存畏惧,再以大义教化……这和训马、训狗是一个道理。” “训狗?”箕稠等人无奈地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数百年来让中原头疼的胡人,在刘和眼里就是一条野狗吗? 其实还有一点他们并不知道,在刘和心目中,留守在后方的步度根才是最合适的联盟人选,步度根是魁头的兄弟,魁头死后他将是下一任头领。 后期的三个鲜卑势力中,步度根是主张亲魏,一心为魏守边,不为边害,后来被轲比能诱使和亲,在宴会上被杀。 棍棒之后给予甜枣,刘和打算扶持步度根,将他作为绥和戎狄的榜样,安抚教化鲜卑人,将来征服其他各族便有例可循。 汉军过鸡鸣山扎营,正商议对付最后的鲜卑军,忽然乌桓人来求援,鲜卑军攻至广灵,代郡百姓退至灵丘,形势十分危急。 “乌桓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如此不堪一击?”刘和气得大骂,三万多乌桓兵马竟挡不住一万鲜卑军,这样太弱了。 箕稠言道:“代郡及上谷的乌桓人经过多年教化,多种地耕田为生,已远不如辽东乌桓凶悍了。” 程绪急道:“贼军若攻下灵丘,则雁门关无用,并州危险!贼军亦可从蒲阴径直取中原,此为大患,必须要尽快分兵讨灭。” 刘和眉头紧锁,汉末以来,并州以北的云中、定襄等郡其实早已荒废,甚至连雁门郡北部的区域都被鲜卑人占领,百姓不堪其扰,都迁到雁门关以南的区域生活。 军都陉在鸡鸣山之后有两个方向可通行,向北翻过野狐岭长城便是大漠草原,而向西的路线则通往大同盆地,直接通往并州腹地。 正如程绪所说,鲜卑军进入代郡的这一路兵马一直南下,雁门关天险将失去作用,还会危及中原。 看了一下地图,刘和马上传令道:“我命云长带三千精兵前往代郡,程郡守随军引路,参赞军事,联合乌桓人马,务必将这支鲜卑军今早消灭。” 关羽眼中精光闪过,抱拳道:“公子放心,在下定不辱使命。” 这是刘和让他第一次独立带兵,足见器重和信任,但他也明白,这同样也是一种考验,绝不容有失。 刘和点头道:“对付区区鲜卑军,我相信你二人足以胜任,即刻出兵吧!” 关羽领命分兵向南而去,刘和传令全军继续西进,至下洛县境内驻兵,此处地势开阔,以修水为天险,进可攻,退可守,又截断了进入代郡的鲜卑军退路,正好逐个击破。 北方的天气越来越寒冷,必须要尽快结束战事,后期还要面临安置投降的鲜卑人,到了冬天就麻烦了。 第86章 碗里的羊肉不香了 秋雨绵绵,连下数日,早晚的天气已经泛起寒意。 这几日刘和将俘虏放回去一部分,让他们向步度根传信,只要鲜卑军愿降,朝廷将划割地盘给他们居住,如乌桓人一样安置,同时提供过冬的粮食。 未料步度根听闻魁头被杀,勃然大怒,又调集部落一万士兵来报仇,一路上召集逃散的败军,到修水岸边已是一万三千多兵,沿河扎下人马,与汉军对峙。 天晴之后,刘和召集众将升帐,步度根不撞南墙不回头,该给他一点教训了。 徐荣言道:“鲜卑精锐已经被灭,另一支兵力进入代郡,步度根所部都是临时抽调,不过强弩之末,可一举讨灭,在入冬之前平定上谷郡。” 刘和点头道:“长兴所言极是,步度根虽说是兴兵报仇,其实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他若不战而降,便无法号令部众,我看他并无意渡河,我们还要主动出击才是。” 箕稠言道:“鲜卑军沿河防守,不好强渡,沿河北上三十里有一处峡谷,此处滩涂开阔,水流平缓,乘马可过,就怕修水下游有一处浅滩可以渡过,就怕鲜卑军在此处有重兵把守。” 刘和言道:“箕校尉先派人去此地查探,若步度根果然派兵把守,我们再思对策。” 箕稠自去安排,刘和又命张合、徐荣、鲜于辅几人轮流到岸边搦战,激鲜卑军出战,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下午箕稠回禀,步度根果然在上游部署一千守军,沿河用石块垒砌围墙,又设下荆棘栅栏,一旦守军预警,骑兵片刻就能赶到支援。 刘和听罢,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马上写了一份密信,命尾敦派亲信天黑之后过河送给阎柔,叫他依计行事。 鲜卑大营中,步度根正提着装着马奶酒的牛皮囊呆坐,这段时间鲜卑军的连败让他如受重击,有些喘不过气来。 前军大败,有人说是轲比能暗中勾结汉军,也有人说是素利投降汉军,总之两人都脱不开干系。 前几日素利逃回本部,将魁头已经饶恕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另外还有几名魁头的随从作证,步度根才暂去疑虑,但并未完全放心。 前军受到重创,乞伏部叛逃,柔然部损失惨重,已经无力再战,二哥扶罗韩攻打代郡一直联系不上,他不得不临时从各部落抽调士兵来为魁头报仇。 说是报仇雪恨,但步度根心里清楚,自己恐怕不是汉军的对手! 他自认武功不如魁头,聪明不如轲比能,他们两人尚且大败,自己部下这些临时召集的士兵,如何能与士气正盛的汉军交战? 这几日沿河步兵,步度根是以进为退之际,是在等待扶罗韩的消息,那里还有一万多精兵,只要扶罗韩及时赶回来,两面夹击,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正发愣之时,却见帘门打开,一股冷风吹进来,步度根缓缓抬头,正是阎柔端着一碗热汤。 “武平啊,你受了伤,就该好好休息,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去做。” 阎柔将羊汤放到桌上,言道:“大战将至,大人关乎全族的命运,你可要保准身体才是。” 步度根看着阎柔,忽然说道:“你毕竟也是汉人,我们现在两军对峙,你希望哪一方能赢?” 阎柔躬身道:“我从小就被卖到塞外,是二位大人收留我,这里也算我的另一个家,如果让我选的话,我希望……能和平相处。” “和平相处?”步度根一怔,旋即摇头苦笑道:“我们和中原人素来势不两立,谈何容易啊?” 阎柔说道:“南匈奴和乌桓人都臣服大汉,他们都有自己的领地,可以交换粮食,不用再受迁徙、流浪之苦,我想……” 说到这里,阎柔抬头看了一眼步度根,却没有再说下去,转而言道:“不管大人如何选择,我都认为没有错,但大人要和汉军交战,就要小心重蹈魁头大人的覆辙。” 步度根放下酒囊正准备端碗,闻言手下一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于素利邑长的传言……”阎柔抿了抿嘴说道:“大人不得不防。” 步度根微微蹙眉:“你是说素利会真的投降汉军?” 阎柔说道:“虽然我亲眼看到魁头大人原谅了他,但那天追杀汉军的时候,似乎有点不对劲。” 步度根双目微缩:“说说!” 阎柔答道:“那天我们都冲在最前面,所以才中了埋伏,魁头大人被俘,阙机邑长被杀,只有素利逃回来,会不会是他早就知道了什么消息?” “嗯?”步度根揪着颌下的山羊须,思索片刻之后看向阎柔:“你的意思是,我该杀了素利,除掉这个隐患?” “这倒不必!”阎柔忙摆手道:“素利毕竟是柔然部的头领,而且也得到了魁头大人的原谅,如果突然把他杀了,会引起其他部落的猜疑,现在正是齐心协力的时候,不能这么做。” 步度根眼神微微波动,问道:“那你说该怎么防备这个隐患?” 阎柔答道:“不管素利和汉军有没有关系,只要被他调离前方战场,给他分派个别的任务即可,这样既能保证前军安全,又能安定柔然部落的人心,最为稳妥。” “嗯,这个办法好!”步度根眼睛一亮,略作沉吟,言道:“就派他带人去守修水上游的河滩吧,那里只有一千人,我正担心人手不足,现在他去正好。” 阎柔心中暗喜,躬身道:“大人英明,如此部署一定万无一失,只要等扶罗韩大人回援,我们也可以从上游出兵接应,突袭汉军。” 步度根微微点头,端起碗喝了一口汤,点头道:“味道还不错!” 酒后喝一碗热腾腾的羊汤,别提多舒坦了,连喝了两大口,碗底便是杂碎,问道:“军中粮草还有多少?” “最多只够一个月了!”阎柔答道:“前军的粮草被汉军抢走,这些已经是各部落拼凑出来的过冬的食物,如果我们不能早点结束战斗,恐怕……” “这么少?”步度根猛地放下碗,顿时觉得碗里的羊肉不香了,盯着碗听了半晌,才问道:“放回来的士兵说,刘和愿意给我们粮食,你觉得可信吗?” “这……”阎柔猜不透步度根的心思,含糊答道:“刘和十分狡猾,难保他故意这么说,是为了瓦解我们的军心。” 步度根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踱步,好一阵才转身看向阎柔:“你敢不敢去汉军大营,与刘和见一面?” 第87章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下落城中,阎柔终于光明正大地与刘和见面,他的身份是鲜卑的使者。 刘和摆宴相迎,对阎柔格外礼遇,外人或许不解,但阎柔明白,这是刘和对他的嘉奖。 阎柔将鲜卑虚实和步度根的情况如实禀告,按照刘和的指示,成功将素利调往修水上游,下一步他还不知该如何行事。 刘和冷笑道:“步度根想与我同盟,真是痴心妄想,他们没有别的选择:要么臣服大汉,和乌桓人一样接受朝廷管制,要么滚出塞外……” 阎柔摇头苦笑道:“马上就要下雪,现在去塞外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步度根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刘和摆摆手说道:“你回去之后告诉他,只要愿意和乌桓人一样归降大汉,也可以招纳其余鲜卑各部到幽州来安置。” 阎柔蹙眉道:“西部鲜卑大多逃散,东部散落各地,中部各部落都跟随魁头在此,只怕不会再有人愿意来了。” 刘和笑道:“和连一死,步度根的机会不就来了?” 阎柔失笑道:“和连正值壮年,与步度根不相上下,他是鲜卑的大单于,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刘和摆手道:“和连不仅才干和能力不如其父,而且贪财好色,部下离心,我看他一两年内必亡,步度根要是有些雄心,就该早做准备。” “当真?”阎柔吃惊地看着刘和,想不通他从未见过和连,更不了解鲜卑各部,怎么会如此笃定? “时间会证明一切!”刘和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布帛递给阎柔,“这是素利当初留下的血契,你带回去交给步度根。” 阎柔接过,疑惑道:“在下已昨日建议步度根不要杀素利,这岂非自相矛盾?” 刘和笑道:“此物只需让步度根有疑心便足矣!如此他便不放心素利单独领兵,随后你可趁机请命去监视素利,两日后到营中将其灌醉,我们便可过河了。” 阎柔这才明白刘和的用意,抱拳道:“公子果然妙计,在下这就去复命!” 刘和将张飞偷偷留下的半壶酒拿给阎柔,叮嘱他只能给素利喝,命人将他送出城外。 随后召集众将商议进兵之事,命箕稠和张合选一支精兵,趁夜色到修水上游埋伏,张飞、徐荣等准备渡河之物,做出强攻的态势吸引鲜卑军注意力。 步度根其实心中已然放弃抵抗,只是还自恃身份想讨要好处,只需一战将其擒拿,摧垮他最后的奢望,便可将其降服。 砰—— 鲜卑大营中,步度根一脚踢翻了案几,铁青着脸双拳紧握,左右头领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投降是不可能的——”步度根咬着牙,挥舞着拳头大吼道:“这辈子都不可能投降,檀石槐的子孙没绝不投降!” “对,决不投降,誓死一战!” “我们要为魁头大人报仇!” “决不投降!” …… 那些部落头领站起来纷纷附和,举拳大喝,生怕声音小了会被当做叛徒对待。 “哼,至于素利这个混蛋……”步度根一脚踩在地上的血契,沉声道:“他向鲜卑山发下血誓,大萨满都不能帮他解除的誓约,我大哥就更做不到了,他不可原谅!” “大人,现在不是处罚柔然部的时候!”阎柔赶紧拦住了步度根,低声道:“汉军就在对岸,一旦我们和素利交战,他们会趁机进攻。” “哼——”步度根牙齿咬得嘎吱吱作响,充满血丝的眸子盯着阎柔:“如果他真的勾结汉军,让汉军从上游渡河该怎么办?” 阎柔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鼓足勇气,躬身道:“我愿意去监视素利。” “你?”步度根一愣,旋即一只手拍着阎柔的肩膀,点头道:“好,很好,你去监视他,我才放心!” 阎柔躬身说道:“我一定守住上游河道。” 步度根慨然一叹,从怀中取下调兵的兽骨,苦笑道:“没想到……到头来最值得信任的反而是你这个汉人,同族全他妈是害人的!” 阎柔见目的达成,心中暗喜,立刻向步度根建议,为了减少素利的怀疑,给他送去一些酒肉犒赏,等战事结束之后再慢慢算账。 步度根点头应允,命阎柔尽快赶去上游防区,同时又派人往代郡去催扶罗韩回援,这已经是第三批信使了,但至今却毫无音讯。 阎柔连夜准备酒食,第二日一早出发,路上却走走停停,一直到黄昏时分才到上游营寨。 素利在大营中也有眼线,早将步度根发火之事连夜报回,正心中忧闷,见阎柔前来犒劳军士,颇感意外,旋即明白了来意,不由冷笑连连。 阎柔命人将酒肉抬进大帐,见素利面沉似水,不动声色摆好东西,将其他人都赶出了大帐。 “中军的事情,想必邑长也听说了吧?”阎柔为素利倒上一碗酒,叹道:“邑长为了部落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和灵魂,结果却反遭误会,实在令人感到惋惜。” 素利冷冷地看着阎柔:“你不是来监视我的么?” “是!”阎柔点点头,无奈道:“但也是无奈之举,在下只是奉命而来,邑长不会迁怒于我吧?” 素利冷哼道:“前往汉营的使者也是你,难道不是你说的坏话?” 阎柔苦笑道:“使者并非只我一人,刘和将契约交给我,我若是藏匿,只怕下场比邑长还要惨。” 素利又微哼一声,瞟了一眼桌上的酒水,偏过头没有说话。 阎柔放下酒碗,叹道:“在草原上,兔子和狐狸都是狼群的猎物,兔子若被狼吃了,狐狸也会感到悲伤。” 素利眉头微蹙,转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阎柔叹道:“邑长身为鲜卑人,尚且被他们如此猜忌,我本身就是汉人,谁知道同来的队伍中,有没有监视我的人呢?” “哼,你明白就好!”素利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敌意减轻了一些。 阎柔心中暗叹,刘和给他讲的这个“兔死狐悲”的比喻果然再恰当不过了。 重新端起酒碗:“我们都是同样命运的人呐!” “干!”素利一咬牙,端起碗和阎柔碰了一下,仰头一口气便喝光。 第88章 是你把汉军引到这儿来的? 二人推杯换盏,说起魁头和步度根的不公平待遇,竟越说越投机。 素利心中烦闷,酒入愁肠,醉得更快,不觉间已经有些迷糊。 阎柔边劝酒边解释道:“我只是奉命行事,邑长不必在意,只要安心守住此处,步度根大人他就没话说了。” “哼,老子不干了!”素利拍着桌子冷哼道:“明天我就走,带人出塞外去找大单于,他会原谅我的。” 阎柔吃了一惊:“邑长若是离去,合力兵力不足,若出现纰漏……” “我管他死活?”素利再灌了一碗酒,冷笑道:“柔然部死伤惨重,步度根还在怀疑我,我何必再为他卖命?” “邑长,小声说话!”阎柔示意素利不要声张。 天色已黑,正有士兵到帐中点起火把,素利舌根已经发硬,告诉阎柔这些都是自己的亲信,不必担心。 阎柔也假装醉意微醺,看素利意犹未尽,将刘和送的酒拿出来,所剩不多,给素利倒了一碗,自己只剩下一口。 素利原本醉眼迷离,猛灌一口忽然眼睛一亮,猛地坐起来舔着嘴唇:“这是什么酒?” 阎柔吃了一惊,也轻啜一口,顿觉入喉清冽,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在唇齿间回荡,这种酒他还真从未喝过。 素利将嘴角的酒渍用手抹到手里,深深嗅了一口,如获至宝,双手捧着酒碗喝光,咂咂嘴将碗捧到阎柔面前:“痛快,再来一碗!” 阎柔咂摸着这酒的滋味,回味无穷,回过神来晃了晃酒囊:“实不相瞒,只剩这些了。” “唉——你,你不够意思……好,好……好东西不拿出……来——” 素利将碗顿到桌上,还要说话,忽然摇摇晃晃趴在桌上,竟是醉倒过去。 “来人,来人——”阎柔装着醉意大喝几声,见有亲兵进来,迷迷糊糊河道:“邑长醉了,快……快扶他去休息。” 亲兵将素利搀扶去睡,另外有人将阎柔安排帐中睡下,几个眼馋的将剩下的酒肉分食干净,才恋恋不舍地退出大帐。 半夜时分,上弦月挂在西山头,阎柔悄悄地爬起来,用帐中干草破布裹了个人形塞到被窝里,溜出了大帐。 素利已经打算离开此处,早已下令柔然部士兵准备撤退,大家此时都在营中安睡,只等天亮就离开上谷郡,巡守营寨的是步度根的人马。 阎柔找到仟长,拿出步度根给的令牌,顺利接管营寨的防戍,带着十几名亲兵到岸边点起篝火,说是为了照明,实则是向对岸放出信号。 半个时辰之后,守军大多被阎柔调离,张合先带领三百精兵悄悄过河,将巡逻的士兵杀死,阎柔也帮着一起放火,营中顿时一片火光。 混乱叫喊声中,箕稠随后带骑兵直冲而过,杀入鲜卑军的营寨,转眼间河谷中火光四起,睡梦中的柔然部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杀死。 阎柔找到仟长,大喝道:“素利勾结汉军,让他们过河了,快向步度根大人报信!” 仟长惊慌失措,只见火光冲天,人影幢幢,不知道有多少汉军杀到,慌忙往大营逃奔而去。 素利正在醉酒睡梦之中,被亲兵泼了冷水才惊醒,正待发怒,听说汉军杀到,连忙起身就往外跑。 “怎么又是汉军偷袭?”素利慌乱抓着马缰绳,因为宿醉好几下才爬上马背,一抖缰绳就往大营逃去。 几次交手,他深知汉军的厉害,妄图抵抗只是自寻死路,此时只恨自己没有连夜就走,至于阎柔这些人,更顾不上去招呼了。 鲜卑军两部留守人马各自撤退,竟无人留守阻挡,箕稠很快便拿下营寨,与张合即可从上游向鲜卑大营杀来。 此时下落城中刘和早已得到箕稠传信,此时众将都在营中暗暗准备,一声令下,全军立刻往修水岸边进发。 这几日舟船已经准备充足,趁着月色往对岸划去,对岸也有守军监视,正擂鼓示警的时候,忽然对岸传来喊杀之声,火光隐现。 张飞大声催促部下:“快,他们已经杀入鲜卑大营了,晚了可就没有立功机会了。” 士兵们奋力划船,此时沿河三四里都是汉军的木筏,黑压压连接成片,纷纷呐喊着也上岸上放箭。 黑夜双方都看不清人,只是乱箭齐发,鲜卑军铠甲不够精良,箭矢也弱了许多,很快便倒下无数。 张飞身先士卒,不等船靠岸便撑着丈八蛇跳上去,虎吼一声想岸边横扫,一片惨叫声起,守军便倒下一大片,其余纷纷逃窜。 张飞带人先攻破一条缺口,汉军陆续登岸冲杀,鲜卑军见抵挡不住,一哄而散往大营逃走。 徐荣和鲜于辅也都先后带兵过河,众人兵分三路,直冲向鲜卑大营。 步度根这几日为军务繁忙,后半夜才睡去,才迷迷糊糊入睡,便听到外边大乱,亲兵急匆匆地跑进来:“大人,素利……素利他叛变了。” “混蛋!”步度根一骨碌钻出被窝,揪着来人的脖子怒吼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那人脚下悬空,抱着步度根胳膊急忙说道:“上游的守军刚刚逃回来,说是素利把汉军放过岸边,正往大营杀来。” “快,准备迎敌!”步度根慌乱穿着衣甲,传令迎敌。 步度根又惊又怒,慌乱披着衣甲出帐察看,却见素利满身水渍,惊慌失措纵马而来,吓得他后退数步,将刀抽了出来。 素利到了近前滚落马下,狼狈大叫道:“大人,是我……是我,别拔刀。” “是你把汉军引到这儿来的?”步度根咬牙切齿,猛地上前一步指着素利厉喝。 “啊?”素利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夜间被汉军偷袭,他逃回大营就是为了求救,步度根这么一问,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步度根冷然一笑,怒斥道:“素利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还想暗算本王,去死吧——” 素利看一刀斩来,吓得向后坐倒,想要起身却因为饮酒过度而反应迟钝,竟无法避开。 噗嗤—— 素利的脑袋滚落地上,鲜血从脖颈处喷涌出来,在月色下看起来十分恐怖。 第89章 白受一场苦 轰隆隆—— 就在此时,远处响起马蹄声,汉军骑兵尾随而至,步度根脸色大变,赶紧传令全军御敌。 鲜卑军经过数战,精锐伤亡殆尽,逃回的士兵都说汉军厉害,新兵老兵对汉军早已畏惧,听闻汉军偷袭,已然慌了神。 虽说鲜卑号称人人上马可为战士,但从后方临时抽调的士兵哪里能和经常劫掠的骑兵相比? 箕稠和张合杀入鲜卑营中,左冲右突,四处放火,转眼间营中大乱,甚至有些被放回的还宣扬刘和仁德,与其父刘虞相差无多,见到汉军杀到,便抱头跪倒在地。 步度根慌忙整甲上马,守军又匆慌来报,汉军已经渡过修水,往大营杀来,鲜卑军士气低落,根本抵挡不住。 步度根闻报大惊,到营外果然听到喊杀声从传来,营中到处都是汉兵,鲜卑军胡乱奔走,立刻改变主意打马逃窜。 熊熊火光照耀之下,张飞率兵从南面杀来,在岸边抢了战马一人先行,蛇矛舞动,将贼军连人带马都挑得飞起半空,鲜卑军吓得纷纷逃避,生怕长矛落到自己的身上 随后徐荣和鲜于辅也领兵杀到,一边追杀贼军,一边沿途劝降,跪倒在地的纷纷免死,自大营沿河向西岸边趴伏无数贼军,像被巨浪冲到岸边的螃蟹一般,瑟瑟发抖。 张合在乱军中看到步度根,带人紧追不舍,步度根吓得冷汗直冒,向西北大营中逃窜。 正埋头狂奔之间,突然前面一阵马蹄声响,闪过一哨人马,步度根抬头看时,正是汉军,当先一人白马白袍,横枪而立,残月之下拦在山路之上。 “步度根,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步度根大惊失色,见后面追兵赶上,一咬牙舞刀便催马猛冲过去,想强行杀出一条路来。 铛啷啷—— 战马飞奔而至,步度根挥刀猛砍,只觉得双臂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将他的大刀震飞。 砰—— 不等他稳住身形,肩头便受了重重一击,打得他眼冒金星,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跟随而来的一百多鲜卑军早已精疲力尽,见步度根一交手便被打落马下,前后都有汉军堵截,只能无奈归降。 张合打马到近前,见是刘和截住归路,抱拳道:“公子好快的身手。” 刘和大笑道:“步度根要逃回老巢,这是必经之路,渡河之后我径直赶来此处,已经等候多时了。” 张合命人将步度根横在马背上,看押俘虏跟着刘和一起返回鲜卑大营。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营中黑烟还在升腾,河岸边黑压压跪倒一大片鲜卑军。 众人就在步度根的大帐中审问俘虏,此时步度根已经醒转,浑身酸痛不说,还做了阶下之囚,真是白受一场苦,悔恨不已。 颓然看了一眼跪在身边的阎柔和几位部落首领,知道鲜卑中部势力已经大势已去,现在就算回到塞外,凭他们这些残兵败将根本无法撑过这个冬天。 刘和问道:“步度根,你前番自恃有些兵力,尚不肯投降,如今成为阶下之囚,还要和魁头一样以死求荣吗?” 步度根浑身一颤,忙说道:“之前是我兄长妄图进军中原,我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自知实力不济,我愿降!” 阎柔跪在一旁撇了撇嘴,前两天在帅位上你说的可不是这话! 刘和冷笑道:“即便中原有战事,也不是尔等所能涉足的,如今罪首魁头和轲比能已除,其余人只要愿意归顺,皆可免死。” 步度根急忙拜谢,顿了一下小心问道:“那……君候所说的交换粮食的条件……” 刘和笑道:“你们诚心归降朝廷,年年进贡,天子降下恩泽,自会和你们交换粮食,若是不知进退,要强自进攻,只会自食其果。” 步度根暗自松了一口气,再次拜谢刘和宽仁,答应今后自己所部的鲜卑人绝不背反,情愿纳贡朝廷,接受朝廷管制。 刘和命人为众人解绑,让步度根带领几位头领去传令,顺便将阎柔留在军中听用,顺利转换了身份。 这一战的胜利,阎柔居功至伟,只是身份特殊,不足为外人道,刘和只将他当做随从先安排在尾敦手下听用。 当夜在营中摆宴庆功,刘和将准备在涿县和沮阳开设集市的计划告知众人,得到大家一致赞同,尤其是步度根等人,无不欣喜,这样一来他们过冬的物资就有了。 但刘和却没有权力分地安置鲜卑军,众人商议一番,命步度根写下降书,由箕稠连同捷报一起送往洛阳,并请求将鸡鸣山以西的地盘划分给鲜卑人,政令如乌桓人一样施行。 如今唯有代郡的鲜卑军还未有消息传来,步度根再次派人向其兄扶罗韩传信,大营以北汉军占据,劝扶罗韩马上归降,带兵回到下落城。 第二日鲜卑军先回营地,步度根留下来等候扶罗韩的消息,刘和顺便打听乌桓人买卖奴隶之事,果然此事时常有之,如今鲜卑营中尚有一百多汉人奴隶。 刘和闻言大怒,沉声道:“此事务必一查到底,不管查到谁的头上,决不轻饶。” 尾敦皱眉道:“此事原本该箕校尉调查,但他始终借故推诿,只恐他有难言之隐,公子三思而行。” 刘和罕见地动怒,一拍桌子冷冷说道:“哼,箕校尉若是残害同族,当罪加一等,更不可饶恕!” 尾敦忙道:“公子息怒,不妨我们先暗中查明此事,看看究竟是何人所为,再决策未迟。” 毕竟是护乌桓校尉,刘和虽然升职,但还无法管束到箕稠,一旦双方引发冲突,对刘和大为不利。 刘和深吸一口气,背着手在帐中走了一阵,回头对步度根说道:“以前我们调查此事多有不便,如今有大人相助,我们可自己调查!必须除恶务尽,否则今后还会有人受害。” 一日相处下来,步度根对刘和心悦诚服,躬身道:“君候只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刘和言道:“等代郡消息传来,你二人便先回本部,将买卖奴隶所涉之人全都召集起来,查明情由和乌桓交涉之人,待我设宴相请,便将这些人都带来,我自有办法对付。” 步度根满口应承,这件事对鲜卑人没什么影响,最多也就是交还那些奴隶,但可借机打压乌桓人的气焰。 第90章 公子还没拉过你的手 这一日刘和正与众人商议开设胡市之事,忽然程绪派人报信,代郡的战事终于有了消息。 原来扶罗韩进入代郡之后,乌桓人节节败退,便在熊耳山兵分两路,一路沿治水南下直取并州雁门,另一路翻过熊耳山追杀乌桓人,两军约定在雁门关南北会师。 雁门向来是阻挡塞外胡人的重地,即便强悍的匈奴和伟大的檀石槐都没有越过雁门关,扶罗韩如果能拿下此地,他在各部落的声威必定会大涨,可以竞争新的大单于。 但扶罗韩的美梦很快便破碎,先是南下的人马在应县遇挫,被一股义军击败,随后退守浑源,当时连日湫水,河水大涨,在浑源又被义军放水淹死大半。 扶罗韩闻报大怒,正准备再分兵报仇的时候,关羽带领援军赶到,占住熊耳山险要,截断了鲜卑军的退路,致使双方音信断绝,所以步度根几次求救,都没有结果。 扶罗韩赶忙回师与汉军交战,在山前被关羽斩于马下,乌桓人也趁机反攻,等刘和的命令传到之时,鲜卑军已经溃不成军,散布在山中躲藏。 程绪马上将魁头被杀,步度根投降的消息告知俘虏,并将他们放走去散布消息,让逃散的鲜卑军投降。 即将过冬,鲜卑军藏在山中不是被饿死,就是被乌桓人发现杀了,他们走投无路,陆续到熊耳山归降,数日之间集合了五千多俘虏,正押回下落来。 步度根闻报悲伤不已,转眼之间两位兄弟被杀,部众精锐尽失,没有个十年时间别想恢复元气了,此时除了求助于汉军,他已经别无选择。 但经此一战,他对刘和愈发敬畏,这次趁虚攻打幽州,一路十分顺利,如果不是遇到刘和,此时只怕早已进入广阳等地。 这个人人小鬼大,比之刘虞更加可怕,千万不能得罪他! 步度根悲伤之余,告诫自己以后坚决不与刘和作对。 同时却又庆幸,两位兄长战死,他便是部落大人,得到刘和的帮助,说不定以后真能坐上单于的位置。 前军消息传到,刘和命徐荣和张合已经带兵先回涿郡,将缴获的物资一并带回,主要是兵器、牛羊和战马,这些都是眼下急缺的东西。 另外让步度根先回本部,准备安葬魁头和扶罗韩,接收代郡回来的残兵,暗中调查奴隶之事。 众人经过商议,将开设胡市的核心地点定在沮阳,这里接近居庸关,周围水源丰富,沿河都可以盖房修建集市。 刘和早已派人通知刘放和田丰,马上联络张世平等人,让他们告知同行商界,只要有粮食和过冬物资运到沮阳,今年不但免去关税,还能底价换购马匹、药材、兽皮等胡人的东西。 即将入冬,启动集市是当务之急,只要鲜卑和乌桓人拿出足够多的物资,就能交换到过冬的粮食。 雪花飘飘洒洒落下,关羽带领大军凯旋而归,刘和在城外亲自迎接,后面迤逦跟着鲜卑俘虏,一个个垂头丧气,深秋的严寒已经让人瑟瑟发抖。 刘和命鲜于辅接收俘虏,安排他们吃喝休息之后遣回本部,其余士兵进城庆功。 众人欢笑之间,却见关羽抱拳道:“公子,此番出兵,某招纳数百兵勇,皆是并州豪杰,请公子示下。” “便是那些在雁门郡击败鲜卑之人么?”刘和点头道:“他们既愿意追随云长而来,就编入到你的麾下吧!” 关羽言道:“其中一人文武双全,有大将之材,还请公子亲自问过才好。” “哦?”刘和微微一挑眉,关羽一向冷傲,能让他认可的人还真不多,忙问道:“人在何处?” 关羽回头向后摆摆手,颔首道:“文远,快来见过刘公子。” 从关羽身后走出一个年轻人,身形健硕,声音洪亮,抱拳道:“在下张辽,拜见刘中郎!” 这人只比关羽低了半头,面如古铜,剑眉星目,唇上留着淡淡的髭须,眉宇之间透着沉稳和肃杀之气。 “公子?”关羽见刘和忽然脸色大变,半张着嘴巴站在那里不说话,顿觉有些尴尬。 “哦,呃呃,好,很好,太好了……” 刘和回过神来,嘴角差点流出口水,一时间激动得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搓着手有些无所适从。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派关羽出征,竟阴差阳错地把张辽给招来了,这可比他此次大获全胜还要高兴。 “哈哈,又是我们张家人,果然是出人才的姓氏!” 张飞见刘和失态,很适时地上前拍了拍张辽的肩膀,发出砰砰的响声,满意点头道:“二哥看中的人,一定不会差。” 关羽见张辽的眼角抽搐了几下,知道张飞下手有些重,赶紧介绍道:“这位乃我结义兄弟张飞,与文远是本家。” 张辽看了一眼刘和,以为他在敷衍,暗叹一口气向张飞抱拳道:“见过张都尉。” 张飞继续问道:“你是哪里人氏,今年多大年纪?” 张辽言道:“在下雁门马邑人,过冬月正好十七。” 张飞轻咳一声,摆出一副老大哥的姿态,背着手点头:“既然都是张家人,你以后也叫我一声三哥,我会罩着你的。” “翼德可不许欺负新来的,在这里喝西北风,岂是待客之道?”刘和终于回过神来,推了一把张飞,拉着张辽往城内走去:“文远,你且说说,是如何击败鲜卑军的。” “公子这是……” 张飞一怔,见刘和刚才还愣神,此时却又拉着张辽的手臂十分亲热,有些反应不过来,瞪眼看着关羽。 “进城再说吧!”关羽捻须而笑,刘和接纳张辽,这也是对他的信任,也拉着张飞的手臂向前走,边说道:“公子似乎……还没拉过你的手!” “说什么呢?”张飞浑身一颤,马上甩开了关羽的手,抱着胳膊扬了扬下巴:“我可不是婆婆妈妈的人!” 关羽抚须大笑,传令众军进城休整,和张飞并肩跟在刘和身后,再加上虎背狼腰的张辽,几乎要把刘和遮挡住了。 城头上鼓乐齐鸣,箕稠等人迎接大军凯旋而归,上谷的战事也正式告一段落了。 第91章 命运的相遇 酒席之上,刘和将张辽安排在自己身旁,比关张还要亲近,这让众人愈发疑惑,刘和怎会对一个少年如此看重,难道是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 张辽比刘和还小两岁,与赵云相当,刘和与他一见如故,大家都猜测他是不是想起了师弟赵云。 刘和让张辽自我介绍,让大家都知道他也是有身世的人,乃是当年马邑之谋的发起者聂壹的后人,家族为了避怨而改为张姓。 张辽出生之时,正是檀石槐最强盛的时期,鲜卑军经常雁门郡经常遭到胡人的杀掠洗劫,甚至每月有数次,如家常便饭一般,后来百姓不堪其扰,逐渐迁徙到雁门关以内。 张辽自幼经历边塞战乱,从小刻苦练武,十几岁便和郡内的同伴结交,经常偷袭落单鲜卑骑兵组队。 这次听说朝廷募兵讨贼,众人正准备去参军,因盘费不够而发愁,正准备去偷袭鲜卑军的时候,听说幽州的鲜卑军入侵,便北上来对敌,先用奇袭,再用水淹大破近万贼军。 众人听张辽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略,纷纷称赞不已,甚至觉得此人能文能武,与刘和似乎不相上下。 但刘和心中的激动却是其他人无法感受的,他们却哪里知道,张辽在刘和心中的地位,甚至还要在关羽之上。 这可是三国名副其实的顶级统帅,作为曹魏五子良将之首,论统兵和战力,排在第一都不为过。 尤其在合淝一战,以八百人击破东吴十万大军,一举威震逍遥津,名垂青史,也让孙权留下了“孙十万”的美名。 张辽能文能武,没有关羽的高傲,更没有张飞的暴躁,能够深谋远虑,放在外面也是最让人放心的统帅。 历史上他和关羽意气相投,私交极深,但奈何各为其主不能共事,也有人评价张辽失身于曹操,助纣为虐,是勇而无义,现在这些遗憾终于要解除了。 这是命运的相遇! 刘和看着一旁略显局促的张辽,心思却更加活泛起来:现在并州刺史还不是丁原,张辽还在打野,那吕布和高顺这几个人在哪里? 酒宴到深夜方休,这是刘和在招纳张飞之后第二次喝醉,嘴里却断断续续叫着“逍遥……十万”,这让关羽等人疑惑不已。 第二日酒醒之后,刘和让箕稠召集乌桓各部头领到下落会齐,一同商议集市之事,与各部落约定好条件,公平交易,不得相互攻伐滋事。 三日之后,乌桓各部落大人赶到下落,代郡乌桓首领对刘和出兵援助感激不已,又急着当年刘虞的好处,送来三白头羊,一百头牛作为谢礼。 唯有上谷乌桓大人难楼面色不虞,显然对刘和将上谷郡一半分给鲜卑人心中不满,浑然忘了一个多月前如丧家之犬的狼狈。 步度根也带了十几名头领前来,随从的部众之中带着所有的汉人奴隶,这次他们主动放人,就是对刘和的感谢。 回到本部之后,步度根马上召集亲信调查买卖奴隶之事,将所有参与的乌桓人全都找出来,等着向刘和禀告。 步度根深知乌桓人在上谷盘踞数百年,鲜卑人要想在这里立足并不容易,就算现在他们不敢做什么举动,但以后必会暗中报复,以现在部落的实力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如果能借此事打压乌桓人,他们就就不敢太嚣张,也算是为鲜卑部落的发展壮大争取时间和机会。 步度根很清楚,刘和越厌恨乌桓人,对鲜卑便越有利,所以这件事他不遗余力地亲自操办。 宴会之上,箕稠先宣布重新划分各部地盘,果然难喽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瞪着刘和问道:“上谷郡是朝廷分给我们部落的地盘,为什么要把一半分给鲜卑人?” 刘和眉头微蹙,这个蠢猪竟然真的没羞没臊,问道:“大人既然不欢迎鲜卑人,为何不早将他们挡在关外?” “这……”难楼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却说不出话来。 他自己打了败仗本就羞于告人,被刘和当面责问,更觉脸上无光,却又不敢向刘和发火,十分难受。 哼哧半天才说道:“乌桓部落在上谷生活了几百年,这是祖上留下的制度,朝廷的规定,刘中郎难道要违令吗?” 鲜卑军这次入侵幽州,他的部众死伤最多,难楼怀恨在心,哪里肯甘心和鲜卑人共处? “我和箕校尉代表的难道不是朝廷么?”刘和淡淡说道:“若不是朝廷发兵相助,敢问大人现在何处?上谷郡又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你……”难楼一阵咬牙,左右看看,各部落首领纷纷低下头,竟无人响应他。 现在连箕稠都要听刘和的命令,难楼自取其辱,箕稠更不能帮他说话。 示意难楼知难而退,箕稠赶紧将开设集市的几条重要公约告知众人,详细的公告榜文将会在沮阳正式发布,届时无论是汉人塞外各族之人,都要公平遵守。 此举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赞同,能和中原物资流通,一直是他们所盼望的,这些年虽然也有商队来往于上谷,但没有朝廷的支持,来的商人实在太少,只有贵族才能得到些许粮食和布匹,以后集市开放,大家都能去交换物资,生活也就方便多了。 难楼一人的不满并不影响大局,诸事商议已定,刘和命人将酒宴摆上,步度根向乌桓各部道歉和好,肇事之人魁头和轲比能已死,知道局势已定,也都敷衍而过。 酒过三巡,站在步度根身后的阎柔忽然至席前跪倒,向刘和放声大哭道:“上谷平定,乌桓与鲜卑和解,请君候也救救我们的同族吧!”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难楼脸色大变,箕稠手微微一颤,杯里的酒水洒了出来,紧张地看着刘和。 刘和调查买卖汉人奴隶之事,箕稠早已暗中告知难楼,让他立刻收手,并尽快消除证据,放了那些被抓的汉人。 出征之后军务繁忙,刘和再未问过此事的结果,箕稠以为他给忘了,毕竟那些人不过是些山野小民,刘和是王室公子,哪会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此时阎柔忽然当堂哭喊,箕稠才意识到这件事恐怕不是如此简单。 刘和早就将阎柔收至麾下,阎柔的这番举动,是他主动所为,还是刘和授意,早有预谋? 箕稠的手指颤抖着,极力地思索着,细汗从额头上沁出。 第92章 还有谁? 宴会上忽然鸦雀无声,乌桓部的几人偷偷看到箕稠神色紧张,愈发惊慌起来。 刘和神色微冷,对阎柔说道:“你先起来,说说到底发生何事?” 阎柔站起来,愤恨地盯着难楼:“这十几年来,乌桓人经常在幽州、并州等地抓捕无辜百姓,将他们卖到塞外去当奴隶……” “什么?” “岂有此理!” …… 许多汉军官员还不知道此事,闻言勃然作色,想不到乌桓人竟然作出这等事。 张飞拍着桌子站起来,本就圆睁的双目似乎要凸出来,瞪着乌桓坐席大喝道:“是谁干的,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关羽和张辽也都面沉似水,他们出身江湖,深知百姓之苦,对这种事情更是深恶痛绝。 阎柔先将他从小被乌桓人抓住,辗转卖到塞外的经历说了一遍,听得大家目眦尽裂,好几人已经起身准备动手了 “如此行径,简直是令人发指!”刘和也拍案而起,指着乌桓人厉喝道:“还有王法吗——还有律令吗?” 难楼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低着头,这件事在乌桓内部其实人尽皆知,只是有些人胆大妄为,有些人默默观望。 众人见刘和动怒,都停止谩骂,看他如何处理此事。 刘和看着难楼等人,沉声问道:“阎柔所说,可有此事?” 难楼先前还有兴师问罪之意,此时神色慌张,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将目光看向了箕稠,希望箕稠能够帮忙。 刘和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向箕稠,冷声道:“箕校尉,此事虽发生在乌桓人身上,但那些无辜的百姓是我大汉子民,我等都有权过问,希望你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解释。” 箕稠浑身一震,没想到刘和会用这种方式来问他,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此时面对大众,他已经无法搪塞了。 稍微稳定心绪,箕稠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向众人抱拳道:“乌桓在上谷所作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证据,一旦查实,决不轻饶。” “没有证据是吗?”刘和微哼一声,:“阎柔,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阎柔指着难楼身旁一名光头头领:“兆邪易是罪魁祸首,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你……你血口喷人!”光头人大惊失色,色厉内荏地吼道:“没有证据敢污蔑我,你这是破坏民族团结。” “破坏团结?”刘和冷然一笑,“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兆邪易还不死心,大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刘和向步度根抱拳道:“大人,每年鲜卑人从边关买走的汉人奴隶,都是从哪里来的?” “都是乌桓人卖到塞外的!”步度根看张飞等人火气很大,急忙答道:“这件事不止是我们部落,几乎所有的部落都有参与。” 刘和言道:“坦白从宽,只要你能指认乌桓的罪证,我们只惩罚始作俑者。” 乌桓人见步度根站出来,顿时一阵骚乱,魁头所在的中部鲜卑靠近并州和幽州一带,和乌桓人的交易最多,他来作证,这还了得? 步度根回头示意,马上就有三个人部落头领站起来,指着兆邪易说道“兆邪易大人,你每年都在云中和定襄交易,至少有两三百人,这几年赚的钱财和牛羊,足够养活一个部落了吧?” “你……你血口喷人!”兆邪易被指认,顿时脸色大变,大叫起来。 箕稠见状,猛地冲出席位,大吼道:“兆邪易你这个混蛋,竟敢做出这等事,不可饶恕。” 兆邪易正要向箕稠求饶解释,却不料箕稠走到近前,竟抽出宝剑,将他一剑刺杀,瞪着一双死鱼眼缓缓倒下。 难楼大吃一惊,猛地站起来抽刀怒喝道:“箕校尉,你敢杀我弟弟?” 他身后的乌桓人也都纷纷起身,拿出兵刃指向箕稠等人,关羽等人自然也不示弱,都站起来手按剑柄,席间顿时剑拔弩张。 箕稠恨恨地瞪了一眼难楼,沉声道:“兆邪易私下里贩卖奴隶,还是我大汉子民,死有余辜。” 难楼脸色难看,咬着牙欲言又止,终于将刀缓缓放下,握着刀柄的手指发白,缓缓道:“是……他,该死!” 刘和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沉声问道:“还有谁?” 箕稠浑身一震,回头看向刘和:“刘中郎,此事我看还是……” “此事绝无商量,今日必须要一查到底!”刘和一摆手,根本不容置喙,盯着难楼说道:“令弟犯下如此滔天罪恶,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我……我不知道!”难楼赶紧摆手否认,但这话说出来,连乌桓的首领们都不相信。 刘和双目微眯,也不继续追问,扫视全场,再次沉声问道:“还有谁——” 乌桓人胆战心惊,看来今天这事不会善了,没有干过坏事的悄然后退,与那些人稍微拉开距离。 “看来还要继续指认了!”刘和冷笑一声,向步度根抱拳道:“有劳大人再为我作证。” 马上鲜卑坐席中又站起来七八个人,难楼身后的几位大人顿时脸色大变,后退数步,看这动静牵涉的不在少数。 箕稠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过身来,向刘和厉声大喝道:“刘中郎,你难道要逼反乌桓人才甘心吗?” “逼反?”刘和一撇嘴,冷笑道:“我大汉给他们地盘生存,乌桓人就该知恩图报,如今非但不报,还敢反噬,岂不是养虎为患?我留着他有何用?” “刘中郎——”箕稠一咬牙,打断了刘和:“这是我乌桓校尉部的事情,我自会调查处理,禀奏大将军裁夺,此事关乎乌桓和大汉的和平,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我保护大汉子民,难道不是以大局为重?”刘和一声断喝,直视着箕稠,缓缓道:“乌桓人安分守法,我自然不过问,但在我大汉的地盘上伤害大汉之民,岂能容忍?” 难楼见箕稠和刘和撕破脸,顿时胆气足了几分,跟着大喝道:“刘和,不要以为你打了胜仗就为所欲为,这样不公平的方式,我们不服!” “聒噪!”刘和忍无可忍,对张飞扬了扬下巴:“翼德,让这只鬣狗闭嘴!” 第93章 头给你打歪 张飞早就怒不可遏,闻言大步走过去,有两名护卫想要上前阻拦,被张飞伸手便推倒在地上。 “你……你敢?”难楼被张飞的气势所慑,吓得倒退几步,大喝道:“我是乌桓西部大人,你是什么官职?” 啪—— 张飞蒲扇般的巴掌甩过去,难楼急忙招架,却根本挡不住,狠狠地打在了脸上。 咔嚓—— 近前的人听到咔嚓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便见难楼脑袋歪了。 只见难楼双目圆睁,嘴里咕咕冒出鲜血,竟被打断脖子,缓缓倒了下去。 乌桓人大惊,纷纷后退到一旁,惶恐地看着被张飞一巴掌拍死的难楼,全都将刀剑指向张飞。 “大胆!”箕稠大怒,也拔剑厉喝道:“刘和,你胆敢纵容手下,滥杀乌桓大人,该当何罪?” 刘和也没想到张飞下手这么重,一下子就把难楼给打死了,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半分同情。 见箕稠拔剑,关羽和张辽同时上前,站在了刘和左右,一个抚须眯着眼左右观察,一个剑眉倒竖按住剑柄。 “诸位不必惊慌,我今日只惩恶,绝不会仗势欺人!”刘和淡然一笑,扫了一眼箕稠,缓缓说道:“难楼今日敢纵容手下抓捕我大汉子民,明日就敢领兵造反,他这是罪有应得。” 箕稠微哼一声:“就算难楼有罪,也该押送洛阳处置,你我都无权治罪。” “箕校尉,明人不说暗话……”刘和脸色一冷,盯着箕稠说道:“你身为乌桓校尉,却纵容此事,已是渎职之罪,若此事还与你有关,我一样不会轻饶。” “刘和,你好大的胆子!”箕稠惊怒,剑指着刘和冷声道:“我乌桓校尉部镇守边关,守护乌桓部落,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能管的。” 刘和双目微凛,盯着剑刃,沉声道:“拿下!” 关羽丹凤眼猛然睁开,才要动手,就见张辽上前一步,一把便将箕稠的手腕抓住,手臂用力翻转,箕稠手里的剑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人也惨嚎一声半跪下来,手臂被张辽反手扣在后背。 “啊——”箕稠疼得一声大叫,怒吼道:“刘和,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谋反……呃啊——” 张辽抓人的手段十分娴熟,手上微微用力,箕稠便痛苦大叫,额头几乎要触到地上了。 他久在边关,从小便看到胡人劫掠杀人,十分痛恨,箕稠纵容乌桓人做这种事,其行径比那些胡人更加可恨。 程绪见事态要失控,赶紧上前说道:“君候,此事还是慢慢调查为好,小心有人……铤而走险!” 箕稠也大吼道:“不过是区区几个贱民百姓,你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乌桓和边塞的稳定才是头等大事,你怎么不知轻重?” “闭嘴!”刘和大怒,要不是顾着箕稠的身份,一脚早就踢过去了,沉声道:“原来那些百姓在你们眼里,和牲畜没什么区别,真是枉为一方之主,算我看错你了。” “刘和,你远不及令尊,远远不及……”箕稠没想到刘和年纪不大,做事却如此果决狠辣,大骂道:“你心狠手辣,不及刘公万分之一,万分之一……” 刘和冷然一笑,却不做理会,刘虞宽政爱民不假,但那只能是在太平盛世,在乱世一味讲究仁政只是自取灭亡,最后被部下公孙瓒反攻惨死,搞得家破人亡。 转身对那些乌桓人说道:“与此事无关者,我绝不会为难,但凡参与者,也决不轻饶!罪魁祸首难楼兄弟已死,从者若主动站出来,可从轻发落,若被指认出来的,下场便和他们一样!” 乌桓人一阵骚动,程绪到席间安抚两名代郡乌桓头领,劝他们让部下也主动坦白,鲜卑人都不是刘和的对手,他们就更别说了,一旦惹怒官府,乌桓人就有被驱逐塞外的危险。 片刻之后,有几名乌桓人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其他人低头偷偷看着左右,活像要被叫上讲台解题的学生。 刘和命鲜于辅将这些主动站出来的人带出去,先审问指认一同行事者,再将其随从部众都找来,在府衙外等候发落。 随后再让步度根派人出面指认,很快那些试图蒙混过关的又被揪出十几人,另外又从这些人中盘问查出三十余人,涉事者竟超过百人。 刘和震怒不已,这么多人参与,箕稠竟然不加过问,就算他为了稳住乌桓人,也不能如此纵容,比那些不作为的尸位素餐者更为可恶。 在一片声讨声中,刘和直接传令将这些人在街口斩首示众。 另外那些主动先站出来的人及其部众,刘和命人先看押起来,等退兵的时候押回去,到涿县盖房修路当苦力,让他们也尝尝奴隶的滋味。 原本一场部落会盟和好的宴会,转眼变得腥风血雨,风声鹤唳,城中的守军却都拍手称快,刘和如此爱民,将来肯定是一位明主。 箕稠此时还不甘心,大骂刘和越权行事,刘和干脆将他也看押起来,让程绪将难楼和乌桓人的罪责写成公文,并将箕稠渎职害民之事说清楚,到时候一并押送到洛阳去。 步度根等人见杀了这么多乌桓首领,都暗自窃喜,尤其是上谷郡的乌桓部基本被清洗一遍,这对鲜卑来说可是大好事,接下来便可安心发展,但他们也明白,伤害汉人百姓的事情坚决不能做。 随后刘和再次摆宴,为乌桓各部首领压惊,告知他们今后在幽州必会执法公平,如果有汉人犯法,也一样治罪,将来集市开放,大家一律平等对待,任何作恶者绝不姑息。 代郡乌桓部的归义侯王同、大人王寄等唯唯诺诺,都对刘和的手段敬畏有加,听到这个承诺才稍微放心,自此对刘和俯首帖耳。 刘和这次针对难楼部下重手,一来确实痛恨他们抓捕贩卖百姓做奴隶,残害同胞的行径绝不姑息,另外也是为了打压乌桓人,给步度根他们发展的机会,只有两股势力平衡起来,才能更好地彼此牵制。 上谷和代郡的乌桓人只是一部分,而且实力最弱,分布在渔阳、右北平和辽西等地的乌桓人才是主力,后来曹操为了平定北方,不惜亲自远征乌桓,在白狼山斩了蹋顿才算彻底解除这个隐患。 刘和此举,也有敲山震虎之意,如果还有乌桓人敢作恶,难楼便是下场—— 头给你打歪! 第94章 蝴蝶效应引发的变化 乌桓人倒卖奴隶的事情查清之后,从各部落共救出百姓两百余,加上鲜卑退回的人,人数达到近三百。 刘和让阎柔安抚这些人,有家的回到幽州之后遣送回家,没家的一起跟着回到涿县,现在刚刚有了封地,正好可以安置这批人。 现在箕稠被关押,人手严重不足,关于集市运作的事情,只能暂时交给程绪处理,鲜于辅让其兄弟鲜于银暂时留下协助程绪。 其余官员空缺朝廷暂时无法调拨,只能请程绪和鲜于辅他们举荐人才补充,甚至从鲜卑和乌桓人中挑选一些人来辅助做事也无不可。 但开放市场也胡人有掠夺百姓的危险,选择在沮阳这样一座空城中交易再适合不过,另外再加强居庸关的防务,既可保证幽州安全,又方便收取关税。 与胡人互市,最重要的是执法公平,又能服众,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只有阎柔,刘和让他先回家报平安,再来沮阳帮助维持秩序,等流程顺利之后,再调用别处。 投降的鲜卑乞伏部安置在沮阳西北,挑选两千精兵由阎柔统率,为保证公平,另外乌桓和鲜卑各部再出一千人马,一同维护集市治安。 从乌桓和鲜卑人中挑选精兵组成雇佣兵,这是刘和将来的另一个兵源计划,胡人骑术精湛,作战彪悍,经过训练之后的骑兵战力十分恐怖,将来在中原一定会有大用。 等诸事安排完毕,人马回到蓟城之时,已是初冬时分,北方已然寒气逼人,士兵们都换上了厚厚的衣甲。 邹靖亲自迎接大军回城,抱拳笑道:“贤侄半年来平步青云,威震幽燕,实乃幽州百姓之幸也!” 此次干净利落解除边患,再一次显示了刘和的治军能力,而且他升官进爵,转眼已经成了邹靖的上司。 刘和谦逊一番,将看押的箕稠带上来,邹靖命人将他关押大牢,等候洛阳的回复再做处置。 箕稠大声叫屈却无济于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请来的救兵,虽然击败了鲜卑军,却也将他变为阶下之囚。 边塞之地饱受胡人之苦,邹靖长年在幽州,其实也听说过此事,只是无权过问,对箕稠所作也十分不满,不会为其求情。 这件事刘和虽然是越权处理,但邹靖却暗自嘉许,刘和身上既有刘虞为百姓着想的仁德,又有刘虞所没有的杀伐果断,这才是能担起匡扶朝廷重任的人。 关于刘和主张互市的举措,邹靖也大为赞同,其实这件事刘虞在任上就曾讨论过,只是尚未实施便被调离。 胡人逐水游牧而居,不会种地储存物资,若不跟他们交换,一旦遇到危机,他们就会和鲜卑军一样铤而走险,侵犯边境。 随后刘和又把一部分缴获的物资留给邹靖,广阳郡遭受黄巾军洗劫最为严重,邹靖临危受命,收拾这个烂摊子也着实不容易。 对刘和的慷慨,邹靖深为感动,他能如此大公无私,体恤广阳百姓的辛劳,确实有刘虞的风范。 十几车物资陆续进城,邹靖与众官员不断感谢刘和之恩,正在此时,后面尘土飞扬,竟还有一大群牛羊驱赶而来。 邹靖抬头看去,惊问道:“这是什么牛马?” 刘和笑道:“这些牛乃是鲜卑人所养,既可产奶,亦可耕种;战马多是受伤无法编入军中的,都可作为劳力,来年开春大有用处。” 邹靖叹道:“不想君候思虑如此周全,广阳百姓将来富足,定不忘君候之恩。” 众人到了府衙,刘和命人宰羊庆功,虽说现在郡县物资紧缺,但士兵征伐辛苦,偶尔犒赏吃喝一顿还是有必要的。 席间邹靖将这段时间中原局势大概说了一遍,朱儁先在宛城大败黄巾军,于西鄂精山将孙夏斩杀,斩贼首万馀级,中原黄巾破散。 而河北黄巾军因被刘和击破,皇甫嵩沿大河东进,在青州大破黄巾军,一战斩获十馀万人,在高唐铸京观以示军威。 其余州郡黄巾军小数千,大者过万,悉数被破,朱儁和皇甫嵩班师回朝,灵帝大喜,犒赏三军及出征将士。 任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晋为槐里侯,食邑增至八千户;朱儁为右车骑将军,封西乡侯,增加食邑五千户。 相比于斩杀张角三兄弟的刘和,这个封赐多了不止两三倍,有人在席间为刘和鸣不平,破黄巾的首功都在刘和身上,封个将军、县侯也不为过。 但刘和并不在意,年龄是一方面,另外大概也和人不在洛阳有关,其次他将这次讨黄巾的功劳分了一半给卢植,让宗员回去之后多为卢植求情。 董卓霸权之前,三国时期的人物大多还处于查无此人或者隐身状态,这个时期的名将应该是卢植、朱儁和皇甫嵩等人。 如今加上了一个声名鹊起的刘和,他更关注的是蝴蝶效应引发的变化,曹操依然任济南相,但刘备和公孙瓒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刘备跟随皇甫嵩征战有功,皇甫嵩见他仁厚爱民,又有武略,举荐为南阳太守,去治理刚刚被黄巾军洗劫的重灾区。 公孙瓒奉命到边塞征兵,到右北平的时候正逢皇甫嵩征讨青州黄巾军,奉命南下助战,因杀敌有功官拜骑都尉,命他带兵留守青州,继续扫灭残余贼军。 历史上公孙瓒没有参与黄巾之战的记录,一直活动在幽州,大概是不满刘和在幽州的号召力,直接跑到青州去了。 而刘备只任一个小县令,并在不久之后因为痛恨督邮,将其鞭打一顿后弃官逃走,直到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时候,才跟着公孙瓒露面。 现在两人的命运都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刘备,原本命运多舛,如丧家之犬的人,在认证了皇亲身份之后,也扶摇直上,成为南阳太守。 比起刘和的崛起,刘备的转运还是弱了许多,不过以刘备收买人心的能力,恐怕荆州一大批人才都要被他给收拢了。 不过这次也有个意外收获,历史上皇甫嵩回洛阳后,将平定冀州黄巾军的功劳推给卢植,于是卢植官复原职,仍任尚书。 但此次皇甫嵩在冀州没有作为,是刘和将功劳让了一半给卢植,并不足以抵罪,在皇甫嵩等人的求情之下,刘宏只将卢植免罪,却贬为庶民。 此时卢植正在回家的路上,这可是捡了个天大的宝贝。 要是让卢植在涿县指导关羽、张辽等人,这些人岂不是要上天了? 第95章 巡视领地 朔风之中,涿县的百姓在大道上迎接他们的英雄归来,有些人虽然冻得瑟瑟发抖,但脸上却洋溢着骄傲的笑容。 这一年历经波折,是刘和给了他们生机和安定,受过磨难的人对此格外珍惜,没有刘和,他们就算能熬到现在,也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在欢呼声中进城,刘和在马上伸手打着招呼,关羽等人也神态自豪,能被百姓如此拥护,实在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众人回到府衙,免不了又是一番寒暄,面对这些已经熟悉的面孔,刘和终于有了一丝归属感,这种感情甚至超过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刘虞。 天寒地冻,屯田无法进行,田丰和程普也都回到涿县,大小官员聚齐,在府衙摆宴庆功,刘和升官封爵,直到此时才来得及庆贺。 这段时间田丰和诸葛珪都举荐了不少人才,但都没有刘和所熟知的,大概也就是郡县之才,至于能不能成长起来,还要看他们自己的能力。 唯有宗员推荐的族弟宗预是个已知人才,他是后期蜀汉官员,被诸葛亮赏识,曾做过丞相府主簿,尤其在外交方面表现不错,多次出使东吴并深得孙权的敬重。 不管宗预实力如何,由此可见宗员对自己还是比较认可的,这是个不错的信号,宗员回到洛阳之后再做一番宣传,名气也就逐渐打出去了。 郡内之事现在基本由诸葛珪、田丰和刘放三人来商议执行,刘和只负责出主意,提一些比较符合这个时代的方案,以便更好地促进发展。 虽说第一道难关已经度过,但钱粮短缺依然是头等难题,幽州本为穷州,每年需要青、冀两州补贴官务开支,这次再经过战乱和收纳流民,已经捉襟见肘,从上到下的日子都过得比较艰苦。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兵员已经足够,甚至还有些多余,但刘和并不想裁撤,在加强训练的同时,让士兵也加入屯田。 总之眼下的头等大事,便是赚钱、屯粮,没有这两样东西,其他的都是空谈。 冬日是农耕的空闲时间,百姓们也都闲下来,整日无所事事,因为天气寒冷,甚至连训练的将官也有所懈怠。 刘和与田丰等人商议数日,随后下了一道榜文,召集百姓和官兵全体出动,分派任务在各县整修官道,为将来的发展做准备。 要致富,先修路! 刘和提出的口号让田丰等人大呼精妙,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修路活动便在冬日开展起来。 一切应酬结束之后,刘和才有时间来巡视自己的领地——督亢亭! 说起此地,还和荆轲刺秦有关系,当年燕太子丹请荆轲出使秦国,为取得秦王的信任,荆轲提出了两个条件:一个是樊於期的人头,另一个便是督亢地区的地图。 战国时期,督亢地区富甲天下,这里有河汊、有塘淀等自然水利,再加上人工开凿的渠道,二者相结合,在当时是天下最富饶之地。 初来涿县的时候,刘基建议刘和将安置流民的区域选在这里,但因为此地许多沟渠破坏,田地荒芜,大片的死水塘都是淤泥散发着恶臭,一时间没有精力疏通而放弃。 现在成了自己的封地,当然要好好治理一番,从规模和痕迹上来看,这里阡陌纵横,渠道成网,只要将河道疏通,田地翻新之后,便成为旱可灌溉、涝可排泄的完整灌溉系统。 后来安禄山起兵反唐,即是依托督亢沃土、幽燕膏腴之地为后盾,先发展督亢亭,再加上涿县和范阳等地的发展,再吸引一批人口和人才,幽州也将成为富庶之地。 历史上刘虞在幽州的时候,有百余万青州、徐州人流亡至此,刘和不敢奢求太多,能来一半就不错了。 督亢亭北部有城池,规模也不算小,城墙虽然残破,但最高处有三丈之高,方圆近百步,因为人口稀少,里面房屋毁坏,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人口不过千人。 刘和带着尾敦和高成巡视,听着二人的介绍,大概明白了灵帝的意思,大概他们还以为这督亢亭是富饶之地,虽然爵位是亭侯,但在食邑上却可与县侯相当。 城中百姓喜出望外,刘和是当下幽州炙手可热的人物,能成为他们的主人这是何等荣幸? 刘和当即宣布免除大家一年赋税,用这段时间疏通渠道,恢复农桑,另外将带来的汉人奴隶,和投降的胡人都分区安置,暂时填补城内的空虚。 不过刘和的目标显然不只是这个小小的领地,对于整个幽州乃至大汉江山,他都会同等对待,只是这里作为私人领地,更适合做一些秘密工作。 如今整个汉末的局势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战乱纷争的局面依然不可避免,汉灵帝的荒淫昏聩、十常侍的专权跋扈没有谁能阻止。 卢植、皇甫嵩、朱儁这些人都无力回天,自己虽有先见之明,但一个边关将领又能如何? 这个腐朽的王朝就算是姜尚再世,恐怕也扶不住了,唯一解决途径便是重建! 刘和清楚,只要灵帝还活着,大汉的旗帜还未倒下,就不能大肆招兵买马,只能暗中发展软实力,等待时机再尽快重整河山。 划分好居民区之后,刘和又在南城划割出一片单独区域,引河水与北面隔离开来,这里是专门的研发工坊,武器、木工、酿酒、造纸等等将会在这里逐步诞生。 正安排高成将张飞庄园的工匠全都接过来,先把酒坊和冶炼所建起来的时候,刘放派人来报信,苏双和张世平带着几位冀州大商到了涿县,想见刘和一面。 刘和问了一下来人,其中中山无极的甄家和安平崔家的实力最强,都是世家豪族,这些家族都传了好多代人,不但在朝为官,还有丰富的产业链。 崔家出名士,刘和所知不多,有个崔琰颇有名气,因为得罪曹操被处死。 倒是甄家却记得很清楚,因为甄家出了个大美人——三国有名的“洛神”甄宓。 不知道现在长熟……呸,长大了没有! 刘和心中念叨着,匆匆赶回涿县。 第96章 该赚钱养家了 红泥火炉,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刘和煽动鼻翼,居然是葡萄酒的香味。 书房里坐了七八个人,老少胖瘦皆有,刘放亲自作陪,他们虽然商人身份,但都是世家大户,在当地乃至冀州都是名士。 见刘和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大多都是惊讶的神色,都知道刘和刚过十八,但看到本人的时候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这样一个少年,嘴上连根毛都没长出来,真是斩杀黄巾贼首,转手又破了入侵上谷的鲜卑军的人? 张世平为刘和介绍众人,甄家来的是老三甄尧,二十五岁上下,面如冠玉,年纪轻轻却透着精明干练。 甄家一共有三子,长子早夭,次子甄俨举孝廉,现任曲梁长,三子甄尧继承家业,他能亲自来,足见对这件事的重视。 另外崔家来的是一位中年人,名叫崔玉,经过介绍,刘和才知道崔氏家族分为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两支,来的是靠近涿郡的博陵崔氏,也不知道崔琰属于哪一支。 除此之外还有中山、河间等地的大商,虽然名不见经传,但能和这两人同来谈生意,家中资产定然不少,刘和一一与之见礼。 刘和在主位入席,笑道:“这葡萄酒的味道着实不错,不知是哪位带来?” 苏双吃了一惊,抱拳道:“想不到君候竟能嗅出这西域佳酿的美味,真是见闻广博,佩服佩服!” 刚才进来的之后,他便将酒壶放在火炉边上温热,顿时一股酒香已散开来,大家都纷纷称奇,猜不出这是什么酒,没想到刘和一进门就闻出来了。 刘和笑道:“昔日扶风人孟佗以蒲桃酒一斛送张让,即拜凉州刺史,你带来的这壶酒可是价值千金呐!” 众人一听这是葡萄酒,眼神更加迫切,再次看向了酒壶杯子,悄悄吞咽唾沫,这玩意可是稀罕之物。 苏双言道:“此物在西域其实并不罕见,只是商路不同,中原罕见,在下侥幸得到一壶,今日特意带来为大家品尝。” 刘和对苏双言道:“苏掌柜若还记得先前之言,这葡萄酒其实也不算稀罕之物了。” 苏双知道刘和是说开通西域商路的事情,但这件事风险太大,目前他和张世平还不敢涉足,只能苦笑摇头。 刘和也不勉强,命人取来酒杯,却都是瓷器,不由微微蹙眉,用这杯子喝葡萄酒,确实少了一种味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看着倒在瓷杯中的紫色液体,刘和慨然一叹,“此等佳酿,唯有通透的杯子才能与之匹配。” “夜光杯就更难得了!”苏双摇头笑道:“此物早在酒泉出产,现在极少能找到那种玉石,只怕在宫廷之中才有。” 哪怕是玻璃杯也好啊……玻璃? 刘和感叹之间,忽然心中一动,看众人有些迫不及待,举杯笑道:“诸位请!” 众人迫不及待一口饮下,有人蹙眉,有人咂嘴,回味着其中的味道,喝不惯的撇了撇嘴,默然放下酒杯。 刘和轻啜一口,也暗自摇头,这时候的葡萄酒还不够甘醇,苦涩味道稍浓,但余味悠长,只是闻起来味道确实不错。 苏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东西的好坏他早就知道,喜欢的人爱不释手,不喜欢喝的浅尝辄止。 刘和笑道:“诸位今日来,可是为商议上谷互市之事?” “正是!”张世平点头道:“吾等听说君候征服鲜卑之后,开放上谷互市,年前免除关税与胡人交易!但时间太过仓促,我等准备货物运到上谷,已是年关了,若再有大雪封路,还有延误,不知可否延至明年三月?” “唔……”刘和略作思索,点头道:“好,那就延长到三月。” 张世平又道:“另外……听说君候将沮阳城设为空城,全部留作集市,我们想购置一些田产,不知可否?” “这恐怕不行!”刘和闻言摇头道:“我眼下是涿郡郡守,只是暂管上谷军事,并无权处置国家土地,上谷集市场所,只能租,不能卖!” 购置土地在汉末已经成为极大的弊端,这些世家豪族就是不断并购、买卖,手中掌握了大量的土地,让百姓们无地可种,最终流离失所,朝廷赋税也大量减少。 刘和将来就打算要想办法处理此事,这个头绝不能开,再说他现在确实没有这个权力。 “这……”张世平没想到这个计划居然行不通,顿时蹙眉。 甄尧在一旁问道:“在下冒昧问一句,若我们租了集市场地,将来上谷换了郡守,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刘和笑道:“实不相瞒,家父不日即将重任幽州刺史,诸位但放宽心。” “若刘公能来,届时一切都方便多了。” 甄尧等人听到这个消息,欣喜不已,显然他们对刘虞的信任远超过刘和。 刘和言道:“如今我来做主,最长租期也只能是三年,诸位想要长租我还不敢保证呢!”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盘算着其中的利弊,毕竟眼下兵荒马乱,和胡人交易固然利润高,但其中的风险也不小。 最后大家商议一番,决定各家先带粮食、布匹等货物到沮阳交易,顺便考察沮阳城,如果确定要在沮阳开设店铺,再根据具体位置和面积大小议价。 听说刘虞重任此时。这些人信心大增,原本要问的一些疑虑也一并省去,大事议定之后,刘和摆宴请客。 此时议事赴宴都是跪坐,席前摆着低矮的案几,动不动要脱鞋入席,经常闹出穿错鞋的笑话,像曹操忘履迎许攸,蔡邕倒履迎王粲这样的美谈实在是少数。 另外经常跪坐腿脚发麻,腰酸背痛,刘和先前和关张喝酒,并不需要拘礼,还不觉得如何,近来应酬渐多,愈发想念太师椅和沙发了。 或许这又是一条生财之道! 心中再次闪过一个念头,先前他是官员,不好做这些东西,现在有了自己的领地,也该赚钱养家了,多一些生财之道总是好的。 “嘿呀,这是什么酒,竟然如此浓烈?” 就在此时,坐在左手的甄尧一声惊呼,看着手中的酒杯神色讶然,双目放光。 张世平也深吸一口气:“嘶——果真是好酒,此物莫非便是琼浆玉液?” 苏双端着酒杯的手颤抖着:“这等美酒,纵是葡萄酒也不如啊!” “这简直是人间美味,呜哇哇——” 崔玉一直显得老成持稳,此时喝了一口酒,竟激动得直接趴在桌上哭嚎起来。 第97章 不为赚钱,交个朋友 刘和没想到,继张飞之后,这崔玉也会尝到高度酒而哭,看来也是好酒之人。 喜欢喝就是好事! 暗中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刘和心中暗喜,这顿酒宴可不是让他们白吃白喝的。 每人桌上只有一两酒,有人还没品出滋味,便急匆匆地喝光了,不甘晃了晃酒壶,然后眼巴巴地看向刘和。 甄尧忍不住问道:“敢问君候,此酒从何而来?” “此酒是我无意间酿成!”刘和得意一笑,旋即又蹙眉叹气道:“只可惜这种酒需要耗费大量的粮食,成酒率极低,这半年时间也不过酿成一升而已。” “此等佳酿,实乃人间极品,自然不能轻易而成。”甄尧眼神波动,似乎在思考刘和这句话的真实性。 众人称奇议论之中,崔玉擦干眼泪站起来,抱拳道:“请问君候,此酒你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这……”刘和神色为难,无奈笑道:“实不相瞒,此酒只剩半升,是准备留给家父的……” “多少钱,我买!”崔玉神色激动,上前两步说道:“君候既有酿酒之法,尽可再造,待刘公归来再送也不迟,但我……我实在等不下去了。” 刘和低头思索,他原本定的价格是原料粮食的十倍,现在看来,似乎这个价格还有些低了。 物以稀为贵,不趁着现在赚钱,那才是笨蛋加三级! 后世有三斤粮食一斤酒的说法,但现在的设备太粗陋,加上还没有勾兑,远远达不到这个比例,基本是五比一的比例,纯度越高蒸馏的次数越多,这个比例还要减小。 这个时代1斗粱米大概在40钱左右,因为战乱已经涨到了100钱,1斗浊酒大概50钱,因为粮食涨价,翻了近十倍,甚至还无处买酒。 刘和本想把蒸馏酒的价格定在1斗酒1500钱左右,但要用10斗米外加500钱来换,主要还是为了换粮食,这才是最紧缺的物资。 但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价格还是低了,浊酒都涨到500钱,这1500钱的价格简直是在侮辱这个跨时代的发明。 现在的蒸馏酒,比后世的茅台、五粮液还要珍贵,而且仅此一家,其价值并不能用成本价格来计算。 有些东西,卖得越贵,才越有价值! 比如五十元的二锅头和一万元的茅台。 苏双在一旁叹道:“实不相瞒,我这一壶葡萄酒,花了五千余钱才购得,君候能酿出如此美酒,恐怕要价值万金了。” 刘和闻言更不知该如何定价,暗叹自己的商业头脑还是太欠缺,虽然有主意、有技术,但在经营方面还是太过欠缺。 毕竟前世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还没有那么高的思维。 崔玉见刘和神色为难,以为他不想卖酒,一咬牙说道:“我愿出五万钱,望君候割爱。” 刘和心中一跳,终于下定决心,笑道:“崔掌柜是好酒之人,我可以成全,但也不必五万,三万钱即可?” “当真?”崔玉喜出望外,想不到刘和居然会主动降价,躬身道:“多谢君候。” 刘和笑道:“今日送酒,不为赚钱,交个朋友而已!” 甄尧等人也有些意外,哪有做生意自己主动少钱的,一开口就让了两万,真是好大的口气。 另一人忙问道:“不知君候还能否酿造此酒?” “当然可以,只是需要不少粮食,”刘和微微点头,缓缓道:“还有……时间。” 崔玉从激动中冷静下来,忙说道:“只要君候能酿出来,有多少,我要多少。” 甄尧闻言坐不住了,也起身说道:“我甄家也想要这种酒。” 另外几人都纷纷起身,围在了刘和的案前,眼中冒着光盯着他,仿佛看到了闪闪发光的珠宝。 “咳咳,诸位请坐,先请坐!”刘和摆摆手,示意大家入座,言道:“诸位也知道,因战乱频发,我在涿郡收纳流民,并无多少余粮,其次……我身为一郡之首,当以治政安民为首,酿酒不过是偶尔为之,故而……” 崔玉已经完全不复初见时的冷静,第一个激动大叫道:“需要多少粮食,我出!” 甄尧也忙说道:“若君候不怕将技艺传于他人,我愿找人帮忙,可请到冀州乃至中原最好的酿酒师。” 其他人也争先恐后,不管出钱出粮,还是出人,都表示毫无问题,这种酒别说做生意去卖,找来一两去送礼,有时候比金银珠宝都管用。 众人的反响远超过刘和的预料,当下便和众人重新商议酿酒之事,目前还不能大规模生产,加上人手和精力有限,只能让他们采取预定的方式。 经过大家一番商议,最终将一升酒的价格定在五万钱,蒸馏酒比水稍轻,一升的重量大概在一斤左右。 这个时代的一斤和后世的市斤不同,以30斤为1钧,4钧为1石,也就是120斤,单位不同让刘和总是预估错误,干脆就记着比例来核算。 按照1升粱米最高1000钱来算,1斤酒就能换来50石粮食,而成本只需要5升粮食,算上人工和其他投入,也是一本万利! 但刘和并不只要钱,现在最缺的是粮食,他们最多只能出一万钱,剩余的要用粮食来兑换,而且预定周期为三个月。 这三个月的周期,就是为了解决春耕的钱粮问题。 商议完毕之后,崔玉当下便定了十升酒,以半年时间分批交货,甄家也定了十升,其余各家各定五升,并不是他们不想多定,而是刘和压制了数量。 首先是考虑生产力的问题,刘和不敢答应太多,其次也有饥饿营销的意图,等到粮食的价格降下来,再大批预定才更划算。 原本众人会面是商议上谷互市事宜,结果却为蒸馏酒讨论了大半天,有点本末倒置,不过结局却是皆大欢喜,这场推销酒会圆满成功。 崔玉留下三万钱,喜滋滋地抱着半壶酒当日便离去,生怕有人抢劫他,苏双等人则暂留在城中,刘和在涿县安置流民,已经传遍整个河北,大家都想看看政绩如何。 刘和打算将三万钱全都用来改造酿酒器具,从酒池到酒窖等都要在督亢亭城中规划好,这可是将来的摇钱树,或许还能吸引一批好酒的人才前来。 “三国中嗜酒如命的人还有哪些……” 刘和在脑海中搜索着,貌似除了张飞,就剩个淳于琼了?? 第98章 甄家联姻 有了第一笔资金,张飞庄园的酒庄和铁铺马上开始搬迁,所有的工匠全都在督亢亭安居,有了归属感他们才会安心做事。 自从加入张合和张辽之后,众人练武的情绪更加高涨,每日早晨都要比斗一番,哪怕大雪纷飞也不曾停止,张辽虽然年纪最小,但沉稳干练,也赢得大家的认可。 这一日刘和刚从营中练完枪回来,高成禀告甄尧又来求见,不禁有些疑惑,张世平他们早就离开涿县,回去准备钱粮运往上谷,甄尧怎么还没走? 洗漱之后来到客房,甄尧急忙起身相迎:“君候公务繁忙,屡次打扰,深感冒昧。” 刘和知道他是有备而来,而且对甄家也有期待,笑道:“不妨事,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甄尧言道:“在下此来涿县,其实还身负父命,不便当众言明,只好私下再来拜访。” 莫非是要联姻? 刘和心中一动,问道:“令尊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甄尧笑着,将桌上一方精致的木匣打开,言道:“宝甲赠英雄,君候在下曲阳大破张宝贼军,也保住无极百姓,家父命我将此物赠与君候,聊表谢意。” “宝甲?”刘和吃了一惊,他还以为甄尧带来的是金叶子,不想竟是一件软甲。 甄尧将宝甲取出来,抖手展开,却是一件类似于坎肩的衣服,只是前襟没有扣子,更像是鱼皮水靠。 他将软甲递过来,说道:“这是家祖曾在中山国偶尔购得的一件宝甲,乃是西域金蚕丝做成,冬暖夏凉,可避刀剑利刃,君候冲锋陷阵,若贴身穿此物,再适合不过。” 刘和伸手接过,入手微微冰凉,但很快就变得光滑温热,做工十分精致,竟看不出裁剪的痕迹。 金丝甲在晨光下竟闪着淡淡的光芒,上面金光流转,不禁想起了唐僧的“宝贝袈裟”。 用手摩挲一阵,他摇头笑道:“此物虽宝贵,但我出兵讨贼,乃是为国效命,理所应当,陛下已有封赏,岂能再受百姓之物?” 甄尧想不到刘和竟会如此回答,有些错愕,转而又笑道:“君候果真乃义士也!不过此物在我等手中,如宝珠蒙尘,实在是暴殄天物,此为家父诚心相赠,还望君候莫要收下,否则在下回去不能复命,岂非落个不孝之名?” 刘和笑道:“老先生既然如此说,我便是却之不恭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不知老先生还有何指教?” 甄尧轻咳一声,问道:“不知君候可曾定亲?” “这个……尚未定亲!” 刘和摇摇头,刚才已经隐约猜到了甄家的意图,果然甄尧就是为此事而来。 汉代世家豪族都喜欢互相结交拉拢,彼此之间盘根错节,形成强大的一股势力,尤其到三国期间,战乱纷纷,寻找可靠的诸侯才能保住家族利益,类似于后世的风投。 如东郡卫家助曹操起兵,徐州糜家帮助刘备、江东鲁家投孙策,都是全力支持,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甚至……女人! 联姻一直都是最常用也比较可靠的手段,小到家族,大到国家莫不如此! 河北甄家也是豪族,与糜家应该不相上下,甚至实力还要强,因为甄家历代都有人在朝为官,但甄家在历史上的风投却并不顺利。 袁绍在河北称雄,得到甄家的支持,袁熙便是娶了甄姬,可惜后来本初战败,落了个人财两空。 幸好甄宓长得够漂亮,又被有人妻之好传统的曹家人遇到,曹丕将她收入后宫,成为皇后,生了曹叡才保住家业。 若不是有甄宓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儿,甄家的风投也许会血本无归。 现在还不到乱世,甄家就开始行动,看来这甄逸还是颇有眼光的。 这段时间刘和的表现可谓一鸣惊人,又拜将封侯,再加上皇室宗亲的身份,还有个威望极高的老爹刘虞,确实已经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甄家就算看不到乱世到来,联姻也是必要手段,能和刘虞这样的世家相结,他们其实算是高攀了! 甄尧闻言大喜,忙说道:“实不相瞒,舍下六妹刚过及笄之年,虽不敢说貌如天仙,却也在郡内有美名,不知君候可有意娶亲?” “这……”刘和微微一愣,问道:“你还有其他姊妹么?” 及笄之年指女子满15周岁,在古代已是到了结婚的年龄,但在刘和眼里不过是个小萝莉,还是个初中生,这怎么下手? 甄尧哪里知道刘和的心思,以为他听了什么谣言不满六妹,忙说道:“我还有两姊,皆已出嫁,六妹七妹年纪相仿,只是七妹乃是侧室所生,面目有损,不敢许配君候,另有小妹尚在襁褓之中,恐怕……”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和赶忙摆手,心中惊叹甄尧这家伙精力充沛的同时,解释道:“我并非不满令妹,只是觉得年纪有些小了。” “这还小?”甄尧吃惊道:“实不相瞒,自六妹行及笄之礼以后,每日到府中问聘者络绎不绝,君候莫不是觉得甄家太过世俗了?” “这倒不是!”刘和暗自吸了一口气,问道:“可否请教令妹芳名?” 此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只是十八岁而已,古代成婚都很早,这其实不足为怪,另外古代人寿命也短,平均在四五十左右,要想子孙满堂,可不就得早早结婚? 甄尧答道:“六妹名道,待字闺中!” 刘和微微点头,这么看来,甄宓应该就是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八妹了,按照年龄来算也是对的,毕竟此时袁绍正值壮年,袁熙估计也在吃奶呢! 能和甄家联姻,从长远来看,刘和内心还是愿意的,到了争霸期间,不论是打仗也好,治国也罢,最绕不过去的一个字就是“钱”。 招兵要钱、养兵要钱、打仗损耗更是花钱如流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钱粮是命脉,否则曹操也不至于搞出个“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这在古人看来是极损阴德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做的。 就算要发展幽州,没有甄家这样的豪族支持,也是捉襟见肘,刘和这段时间脑子里都是酿酒,也都是被钱给逼的。 只是这件事他还不能自己作主,而且也不是最迫切的时候,当下言道:“婚姻大事,尚需父母之命,待与家父商议之后,才能再做答复。” 甄尧见刘和默认,心中暗喜,抱拳道:“这是应当的,待上谷集市部署之后,我再来拜访刘公。” 第99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接下来的几日,刘和又分出一千人去伐木,由百余名木匠带领,挑选材质好的木材运回,这个时代林木茂密,只要不是滥砍滥伐,都不会有多大影响。 另外派人去寻找铁矿、铜矿和煤矿,当然如果能找到金银矿更好了,矿产资源是提升科技的基础,没有这些原料,任何改革都是空谈。 煤炭在这个时代称作湮石或石涅,西汉时期煤炭已经被作为燃料来炼铁,只是还不够成熟,没有被广泛使用,大概是还没学会处理,煤烟太大的缘故。 凭借刘和的记忆,煤矿的重点勘探地点定在右北平和涿县的鸡鸣山,另外往代郡延伸,在太行山中寻找。 等将来拿下并州,煤炭便不会缺,哪怕是地表煤在这个时代应该也有不少。 右北平即后代的唐山,开滦煤矿世界有名,唐钢钢铁产量甚至占全国一半以上,要是能开发出一半来,也足够现在使用的。 河北的矿藏其实不少,刘和还记得邯钢比较有名,只是现在还不属于他管,等以后慢慢开采,其实以现在的技术,能找出唐山的部分煤铁矿就知足了。 今后以此为基础,有了经验和技术,不断培养人才,开发其他地方的矿藏便方便许多,工业技术没有发展起来,甚至可能还用不到那么多资源。 刘和将重点设在右北平,还有更深远的打算,此处南临渤海,北依燕山,地处华北与东北通道的咽喉要地,此地发展起来,将是北方的重要防线。 汉代右北平、辽西的要塞是卢龙塞,卢龙道在山中连通两地,如果能提前将沿海的山海关建立起来保护内地,再发展水军控制渤海湾,平定辽东等地便易如反掌。 其次刘和还在思考人才问题,这比找矿还要紧迫,矿产资源是为以后做准备,头等大事还是招贤纳士。 汉末战乱期间,不少中原名士避乱右北平、辽东、辽西等地,国渊、王烈、管宁、太史慈等都有记载,或许这些人现在已经出现,只是还没有被发现。 要网罗这些人才,只能等刘虞到来之后才能逐步实施,以刘和目前的权力和威望还远远不够,强行征招聘请只会适得其反。 原本一到冬日,北方的田野间便一片空旷苍茫,如今的涿郡却一派繁忙景象,各县都在忙着修路,官道上人头攒动,尘土飞扬,比春耕还热闹。 刘和已经向各地发下榜文,今后官府将会每季到各地买卖粮谷、食盐等等,哪里的路修得好,来往便捷,哪里便去得多,还有商队也会参与。 而每日干活还有工钱,管饭一顿,如此一来,谁不积极参与? 这一日天气晴朗,冬日和煦,自范阳的官道上来了一队车马,跟随男女老少约有两三百人,看到涿县的动静全都愣住了。 涿县和范阳不同,这里的百姓近一半都是刘和收纳的流民,自然对上面的号召最为响应,几乎是全民参与,尤其那些刚刚落户的百姓,他们家无余粮,闲着也是闲着,出来干活吃顿饭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平整的官道直通县城,拒马河已经结冰,两岸整齐的房屋,方方正正的田地,来往穿梭的人群、车马,喧腾如闹市一般。 车队过了山坳,涿县城远远在望,中间的两辆马车忽然停下,从上面走下两位老者,一位须发灰白,但透着沉稳干练之风,一位穿着朴素,三绺胡须随风飘动,显得沉静儒雅。 长须者抚须叹道:“子干兄,这还是我三年前离任时的涿县么?” 老者负手而立,扫视四周,朗声笑道:“城还是旧城,人已非旧人矣!” “父亲,为何不走了?”后面的车中探出一个脑袋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白皙的脸上还稚气未脱。 “平儿,你们先进城去,为父和卢公先在周围看看!” 原来这个车队正是新上任的幽州刺史刘虞极其随从,另一人便是涿郡名士卢植,免官之后归乡,刘虞便请他同行,一路上也方便照应。 管家刘福快步走过来:“主公,你还不进城歇息么?” 长须者摇头道:“我稍后便到,你到了城中,告知大公子,不要惊动任何人,一切从简。” “是!”刘福转身去向赶车的人传话,车队很快缓缓启动。 后面青布慢的马车中的一位夫人揭起帘子,看向卢植说道:“你也早些回家,别让孩子们久等了。” 卢植颔首笑道:“不妨事,北方天寒,要照顾好小儿,不要受了风寒。” 那妇人温婉一笑,低头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婴儿,这是她为卢植去年才生的小儿,疼爱有加,忽然又想起了不久前战死的卢雄,又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帘子走了。 走在熟悉的田地里,卢植觉得这一切亲切而又陌生,看着远处熙攘欢笑的人群,摇头道:“若非这一路所见,谁能相信,涿县的百姓竟比中原还要安乐,如此欢闹,竟似洛阳集市一般。” 刘虞显然也对这一切十分满意,脸色带着自豪的笑意,抚须道:“这小子收流民,破黄巾,又击败鲜卑军,我以为定有奇人相助,不想他还有安民治政的本事。” 卢植慨然叹道:“明公得此麒麟儿,当真可喜可贺。” “麒麟么?”刘虞双目微眯,却又摇头道:“才智杰出、德才兼备者方可比麒麟,这小子还稚嫩轻狂,差得远呢!” 卢植言道:“贤侄文韬武略,已然名震天下,假以时日,或许便可匡正朝堂,或关乎汉室中兴大任,明公要悉心培养才是。” 刘虞一怔,忽然回首笑道:“民间有句话说得好:一个女婿半个儿。调教犬子之事,子干兄当也有一半职责!” “这……”卢植一怔,旋即大笑道:“好好好,待此事定下,婚礼大成之后,我定要从严管教。” 刘和正在城中接待一群最熟悉的陌生人:两位夫人,两个弟弟,再加上一个妹妹,差点要认不过来了。 正手忙脚乱的时候,忽然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此时还完全不知道,他的婚姻大事早被两位长辈在路上给定好了。 第100章 家人团聚 一场简单的家宴在后衙摆好,刘和知道刘虞天性节约,眼下又是困难之际,不敢太过铺张。 原本空荡的饭桌忽然人满为患,反倒让刘和有些局促,这些人在原主的记忆中十分熟悉,但对他来说却又显得陌生。 刘虞共有两妻三妾,这对九卿大臣、皇室宗亲来说已经是极少的了,其中正妻王氏生长子刘和、三子刘康,侧室步氏生次子刘平,最小的幼女刘睿由一名小妾所生。 从刘虞给三个儿子的取名“和、平、康”就能看出他的政治理念,以忠厚宽仁,心系百姓为主,无论三国志还是资治通鉴,以及后世评价,都认为此人是个真君子。 比起刘备给个儿子取的名字“封、禅、永、理”,二人的志向可见一斑,刘备志在天下,本就有枭雄之心。 刘虞治理幽州,在政治外交上很有手腕,威望名声也很高,得到百姓和外族的拥戴,但不会打仗,缺乏威慑力,才被公孙瓒逐渐壮大并反噬! 刘虞最后战败,除了在外当官的刘和,一家人都被公孙瓒杀害,结局来看,乱世之中,仅凭仁义是不能保全自己的。 刘虞在治世算是个能臣,但在乱世却行不通。 刘和自认在治政和外交上远不如刘虞,这次动用多次手段让刘虞先来幽州,就是想把后方交给他来治理,自己负责治军,给刘虞一个稳定的环境,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他的能力。 饭菜已经备齐,但刘虞还不见回来,眼看已到掌灯时分,众人等得焦急,刘和派人去找,原来是和卢植去了督亢亭,竟是去看自己的领地去了。 主人未到,大家只能耐心等待,此时刘和已经封侯,一家人都以他为荣,一下午都在打听战黄巾、征鲜卑的事情,倒也其乐融融。 说起刘虞的这两个夫人,身世可都不简单,王氏与刘虞是同乡,都是东海郡郯县人,正是东海世家王氏家族的人,三国中最出名的便是司徒王朗。 侧室布氏也是淮阴大族,据说先祖是孔子七十弟子之一,刘虞之父刘舒曾任丹阳太守,刘虞也担任过郡吏,大概是这段时间在丹阳时定下的婚约。 刘虞的经历,也足见世家盘根错节的关系,先是本地大家族联姻,其后又是在上任之地与当地豪族联合,大概也是门当户对的缘故。 与大家交谈熟悉的时候,刘和却在想着这两个家族的名人,想来想去,除了王朗之外,还有个步骘,其他的好像都不出名,也不知道这两人现在多大年纪了。 王朗当过会稽太守,在江东的时候也很有政绩,虽然在小说中被诸葛亮骂死成为千古笑谈,但治政能力还是有的,在魏国钟繇都以治狱而知名。 步骘这个人更是文武双全,前期为武将平定交州,担任过骠骑将军、代替陆逊都督西陵,在东吴后期又任丞相,能力更是毋庸置疑。 能把这两人搞来也不错! 刘和心中盘算着,向王氏问道:“母亲,你可知道王朗么?” 王氏笑道:“你这孩子,景兴比你大十余岁,怎能直呼其名?他如今在朝为郎中,临行之前还曾送我们一程呢!” 原来已经当官了,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跑到江东去了。 刘和心中一叹,笑道:“哦,我在冀州时曾听人提起过他的名字,却不知年纪有多大。” 王氏又笑道:“当初举你为侍中,就是想让你跟着景兴,能到杨太尉那里去学习,谁知你偏要守在边疆,此事便只能作罢了。” 杨太尉就是弘农杨家的扬赐,大概是王朗的老师,刘虞这是想让自己去沾沾娘家人的光呢! 刘和言道:“我若去当个文官,这三年武艺不就白学了吗?” 王氏显然对刘和如今的成就颇为满意,温和一笑,却又叹道:“你这孩子,原本性格温顺,这次变故倒让你刚强了许多,练武固然不错,但冲锋陷阵,刀枪无眼,难免磕着碰着的,让为娘我担心受怕。” 刘和正色道:“治世学文,乱世习武,如今天下盗贼四起,朝纲崩乱,那么多百姓受难,只讲道理是摆不平的,若大家都怕刀枪不敢从军,谁来保家卫国?” “大兄此言壮哉!”一旁的刘平猛地站起来,握着拳头说道:“我若有兄长的本事,也要上阵杀敌。” “平儿,你哪有你哥的本事?”步氏摸着刘平的脑袋,“你生性不喜欢争斗,连只鸡都不敢杀,以后能帮你大哥做些政事就不错了。” 最小的刘睿也凑过来抱着刘和的胳膊,大眼睛闪着光芒,骄傲地仰着小脸说道:“我大哥是大英雄,一路上我都听到大家在夸他呢!” 众人一阵欢笑,刘和又向步氏说道:“二娘可知道步骘这个人吗?” 步氏讶然道:“步骘是我小侄,他还是个少年,比平儿还要小两岁,你怎会认识他?” 刘和干笑一声,说道:“也是听人说起,听说他博闻强记,在家族颇有些名气。” 步氏却以为刘和是关心她,故而打听了她娘家的事情,心中涌过一丝温暖,点头道:“步骘是家族年轻一代的才俊,喜欢博研群书,十分聪慧,我也是前半年从家臣嘴里听说的。” 刘和心中暗喜,转头对刘平说道:“二弟,你要多与你这个表弟交往,最好能把他骗……哦不,请到涿县来,我送你一把宝剑,还教你剑法。” “真的?太好了——”刘平正羡慕刘和的武功,马上高兴得直拍手,转身就向步氏撒娇起来:“母亲,你快写封信送给外公,让人把表弟送来吧!” “你这孩子……”步氏无奈地摇摇头。 心中却在诧异,刘和为什么偏偏要步骘来涿县,这两个人年纪轻轻,天南地北隔着千里之地,不至于结仇吧? “刘和,你给我滚出来!”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沉喝。 屋里等人闻言脸色大变,全都紧张地站起身来,刘睿却已经扶着门框跑了出去,亲昵地叫喊着:“爹爹——” 但这无法掩饰众人心中的惶惑,王氏低声问道:“和儿,你做了什么错事?” “没有啊!”刘和也一头雾水。 到现在还没见过刘虞的面呢,怎么一来就这么大的火气? 第101章 你生了个败家子 刘和迎出门来,只见刘虞背着手站在昏暗的屋檐下,面沉似水。 三年多未见,他比记忆中的更苍老了几分,穿着一件皮袍,沉声道:“逆子,还不跪下?” 刘和心下愈发疑惑,只能乖乖跪地:“不知父亲因何发怒?” “哼,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还不知道么?”刘虞怒道:“你在督亢亭都做了些什么?” 刘和茫然抬头,督亢亭现在都忙着安置百姓,准备酒厂、铁铺等等,唯一不同的就是在南门口规划了一个集市,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出格之事。 王夫人劝道:“夫君,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们父子才见面,就这样吵闹?” 刘虞指着刘和骂道:“这个逆子,才有些功劳,就贪图享乐,大兴土木,成何体统?” 王夫人疑惑道:“和儿他做了什么?” “夫人呐,你生了个败家子,你自己问问他!”刘虞哼了一声,俯身抱起受到惊吓的刘睿,转身便进门去了。 刘和无奈起身,完全不知道刘虞这话从何说起,看着王夫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众人一同进屋,老老实实站在堂下。 王夫人毕竟是世家子女,见识非凡,走上前说道:“督亢亭发生何事?你说出来也好大家一同商议,或许其中有些误会。” 刘虞冷哼一声,盯着刘和问道:“督亢亭木材堆积如山,近百亩之地划为酒池,可有此事?” 刘和点头道:“确有此事!” 砰—— 刘虞一拍桌子,怒喝道:“你才一十八岁,虽说封侯,但也不必如此急于大兴土木,建造宫室。百姓困苦无居,冻饿而死,偌大的酒池,要耗费多少粮食?小小年纪便如此劳民伤财,败坏门风,成何体统?” 刘和闻言一怔,旋即恍然,原来刘虞是为此事生气,果然是误会了,刘虞以俭素为操,天性节约,看到刘和如此铺张浪费,自然十分生气。 他让人伐木是为了盖房子不假,但不是为了自己,那百亩酒园更是为了长久打算,可是将来的聚宝盆。 但在刘虞眼里,这么折腾,确实和败家子没什么两样! “父亲误会了!”想通这一点,刘和也就不生气了,上前两步解释道:“百姓冬日闲暇,我让他们寻找木材,是为了盖房安置百姓,并非是修盖宫殿。” 刘虞冷笑道:“只是修盖民房,需要那么多木材?城外不是已有许多房屋了么?” 刘和摇头道:“督亢亭乃是燕国灌区,还需修建水车、水磨等等,另外孩儿还打算更换一批家具,这些都要耗费大量木材,并非为一己私利。” “好,就算如此!”刘虞抚须点头,又问道:“那我来问你,百亩酒池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享乐?你可曾想过,那需要耗费多少粮食?” 刘和无奈一笑,言道:“修建这酒池,正是为了得到更多的钱粮。” 刘虞怒极反笑:“嘿嘿,难道酒池里还能长出粮谷来不成么?” 刘和言道:“父亲有所不知,如今所建的酒池与以往大不相同,这里的一斤酒能换50石粮食。” “什么?”刘虞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刘和,片刻之后才冷笑道:“难道你酿出来的是琼浆玉液不成?比金子还贵?” “实不相瞒,这第一批搬迁和修建的钱粮正是用这种酒换来的,”刘和笑着,来到桌前,将一个瓷瓶的木塞打开,给刘虞倒了一杯酒:“此酒当今绝世无二,确实可价值千金。” 刘虞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以为刘和是强买强卖,故意把酒的价格定高,强迫那些商家来买,这种事在十常侍身上常有发生,他最为厌恶,闻言猛地一拍桌子:“住口!” 刘和这段时间在洛阳没少给他长脸,甚至连汉灵帝都夸刘和是刘家的栋梁之材,河北一路上听到百姓们称颂,冀州刺史王芬的赞誉,当父亲的自然倍感有面子,看他私下里越是如此,就越痛心。 但刘和毕竟是他的儿子,而且还未长大,只要能及早劝诫,还为时未晚,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接过刘和双手端来的酒。 虽然气得手指微微颤抖,但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谆谆教导:“和儿,为人要诚实,千万不能以权谋私,更不能仗势欺人……” “咦?”边说边将酒杯送到唇边的时候,一股浓烈沁人的酒香扑鼻而来,顿时愣住了:“嘶——什么酒如此浓烈?” 刘和笑道:“你先尝尝味道如何?” 刘虞在灯下观察着酒杯,只见酒水十分清澈,又放到唇边嗅了一下,才吸入嘴里,咂摸片刻之后,喃喃说道:“这酒……真香!” 刘和忙说道:“这还只是初步酿出的原酒,等酒窖等设备建成之后,经过一番处理,酒香会更加浓郁幽雅,口感醇厚圆润也会,真正余味悠长。” “有这等佳酿?”刘虞不可置信地咂摸着舌头,看着空荡荡的酒杯,旋即皱眉道:“这种酒,要用五十石粮食酿造?” 刘和笑道:“不必五十石,原料只需五升粮食而已,待技术纯熟,三升粮食便足矣!” “那你这……”刘虞大吃一惊,错愕地看着刘和,半晌之后又指着他骂道:“奸商,果然是奸商……真是无商不奸,无商不奸呐——” “父亲,这怎么是奸商呢?”刘和无奈,赶紧辩解道:“此酒世间仅此一处,我卖这个价格其实不为过,这叫物以稀为贵,为了酿制此酒,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 “狡辩,你这是狡辩!但这酒……确实也不错!” 刘虞总觉得这样做有违道德,不够仁义,却又觉得这种酒卖千金确实也不算贵,猛地将酒杯放到桌上:“倒酒!” 刘和会心一笑,边倒酒边说道:“如今定高价,是为了收集钱粮,为来年春种做准备,豪族大商钱粮极多,却唯缺此酒,两情相悦,何乐而不为?” “哼,这件事你自己解决,与为父毫不相干!”刘虞先把自己撇清,一口气喝光,又把酒杯递到了刘和面前:“再来一杯!” 刘和想他车马劳顿,晚上还没吃饭,此时又情绪波动太大,忙说道:“再喝就要醉了。” “三杯酒能醉倒为父?”刘虞一瞪眼,眼中已经出现血丝,眼神有些迷离,指着另一个酒杯说道:“三年未见,和儿当真长大了,你也来陪为父喝两杯。” 第102章 量才而用 五杯酒下去,刘虞便趴在桌上不动了,刘和赶紧让人扶到卧房去休息。 王氏吃惊道:“你爹平日饮酒一壶尚且无事,今日怎得几杯就醉了?” 刘和笑道:“这便是此酒的贵重之处,再加上父亲舟车劳顿,晚上还不曾进食,又怒火在胸,怎能不罪?” 王氏轻声一叹,吩咐管家上菜,其他人先吃饭,给刘虞留了一份宵夜,等他半夜醒来再吃。 吃到一半,刘平忽然说道:“大兄,刚才父亲之言,我觉得有些不妥,你可不能算奸商。” 刘和有些意外,笑问道:“此话怎讲?” 刘平略作思索认真说道:“陶朱公曾说过:损人之利以利已之利者,奸商也。大兄制酒,不但利己,而且利人,我看应该是大商。” 步氏在一旁嗔怒道:“小孩子满口胡言,怎能妄议大人的事?” 刘和却吃了一惊,赶紧问道:“你还知道陶朱公啊?他还说了什么?” 刘平擦了擦嘴,摇晃着脑袋说道:“于已有利而于人无利者,小商也;于已有利而于人亦有利者,大商也;于人有利,于已无利者,非商也。” “好好好,太好了!”刘和闻言大喜,拍着手大笑道:“看来二弟是喜欢陶朱公之人,你想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想啊!”刘平眼睛一亮,想不到刘和居然会支持他经商,旋即又蹙眉道:“但父亲说商道是奸诈之道,不让我看这些书。” 刘和微微摇头,说道:“其实经商有如治国,一样艰难,要审时度势,赚钱也能为国为民出力,人各有志,当量才而用,岂能强求?” “大兄说的太对了!”刘平一脸欢喜,跑到刘和桌前,眼里尽是期待和喜悦之色,大声说道:“大商之经商,有如伊尹,姜子牙之于治国;孙子,吴起之于用兵;商鞅之于变法;以正和,以计胜……” “平儿,可不许再说这些,惹得你爹生气。”步氏吃了一惊,赶紧把刘平拉回去,生怕被刘虞听到,又要责骂。 她本身就是侧室,刘平的地位比不上嫡子刘和,却偏偏学这些经商之道,让刘虞颇为不喜,这不是雪上加霜? 但步氏是大家闺秀,见惯了家族中的争权夺势,自知刘平在继承家业肯定比不上刘和,所以教导他要谦逊低调,更不能和刘和相争,只希望他将来有个好的仕途,能够另立门户。 看到被拉回去低着头委屈的刘平,刘和起身来到他面前,摸着小脑袋笑道:“你不必气馁,如果真喜欢经商,我去向父亲说明,还找人带你去四处行走,或许将来超过陶朱公,也未可知呢!” 刘平猛地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中泪光隐现,脸上却带着笑容:“大兄,你说的是真的吗?” 步氏急了:“和儿,你……” “二娘,并不是我故意纵容怂恿他!”刘和笑了笑,将刘平拉到自己怀中,正色说道:“且不说陶朱公、白圭等人富可敌国,就说前朝的桑弘羊,也是为国出力,若没有他,武帝征讨匈奴之后的残局,恐怕无人能够收拾了。” 步氏吃惊道:“你不觉得商人卑贱,为人所鄙么?” 古代人对于商业及贸易并不重视,甚至打压,其实是担心商品经济对封建社会的侵蚀,从社会发展规律来看,一旦商品经济发展起来,对封建主的破坏是极大的。 甚至有人认为人人都去经商,会影响土地耕种,历代无不重唱“重农轻商”的老调,处心积虑地将农、工、商割裂开来,这种观念一直延续到后世。 但真正国力的强盛还要靠经济基础,中国经商贸易起源很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但一直没有大发展,可这种偏见和统治者的刻意打压不无关系。 “一解市头语,便无邻里情。” “莫作商人妇,金钗当十钱。” “巢许蔑四海,商贾争一钱。” 从历代的只言片语中就能看出来,士人对商人的鄙视,但当官当权者又有哪个不爱财的? 即便明朝时期朱元璋重刑惩治贪官,杀了无数人,却依然有人顶风作案,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比起这些不为民做事,只知受贿敛财的官员,刘和倒觉得那些凭自己本事赚钱的商人更高尚。 只是在古代时期,对商人收税的问题不好处理,他们对官府的贡献不大,若能解决这个难题,商贾的贡献也不可忽视。 “哈哈,这都是笑话!”刘和一阵大笑,问道:“若是二弟将来富可敌国,试问谁还敢轻视他?” “这……”步氏微微蹙眉,她一时猜不透刘和的意图。 不知道他是真为刘平着想,还是故意让他去经商,引起刘虞的不满,刘虞越厌恶刘平,对刘和和刘康自然越有利,毕竟他们两个才是一奶同胞。 “我并不是有什么私心,而是真想让二弟去做他喜欢做的事!”刘和怎能看不透她的疑虑,耐心解释道:“如今天下大乱,将来若要征战,钱粮乃是三军命脉,你若真想让二弟能帮我,就该现在让他学习历练了。” 王氏也过来说道:“和儿,你若是真心让平儿去经商,就该把你那百亩酒池送给他经营。” “姐姐,这可万万使不得,”步氏吃了一惊,赶紧摆手道:“那是你的封地,怎能随便送人,这可不行……” “好,我正愁这酒池将来无人管理呢!”刘和当即答应,抓着刘平的肩膀说道:“等你将来长大,能够真正经营生意之时,这酒池将是为兄送给你的礼物。” 王氏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刘和,只有这样才能让步氏放心,就算将来经营不成,有那百亩地,也足够他们母子衣食无忧了。 刘平十分激动,又跑过去抓住步氏的衣袖:“娘,你不说让我好好帮大兄吗?等我长大了,赚很多很多钱,买粮食、造兵器,帮助大兄去打仗。” 步氏一时间反倒不知该如何抉择,只能欣慰地点头,忽然又说道:“但你爹那里……” “父亲那里我去说吧!”刘和言道:“《管子》曰:士农工商,四民乃是国之石民,缺一不可,眼下却只重士,重农抑商,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王氏和步氏吃惊地看着刘和,三年不见,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沉稳干练,自信又有决断,哪里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第103章 包办婚姻害死人 第二日一早,刘和照例到校场练武,如今有关羽、张飞、张辽、张合四个人,再加上程普和徐荣偶尔也会参与,每天校场上都不缺对手。 通过这段时间交手,刘和对自己的武力有了初步的预估,在早晨那股怪力加持之下,他可以和关张交手,但平时只能与张辽打个平手。 后人对三国武将的排列是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马六张飞! 照此来算,自己还排不到前十,而且张辽正是快速成长的阶段,看来以后还要多加练习才行,最好能让那股怪力可以随时发挥,不再受限于清晨时间。 今日张辽去训练兵马,刘和让他在原先带来的三百多乡勇基础上增编到千人,练出一支精兵来,或许跟着张辽的这些亲信就是大战逍遥津的主力,未来可期。 校场之上,关羽和张飞、刘和与张合,四个人捉对厮杀,征服鲜卑和乌桓之后,千夫长以上的将领都配了良驹,整个军中战马也不缺了。 正厮杀之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稚嫩的欢呼:“大哥好厉害,大哥好厉害……” 四人各自停手,圈马退到场边,却见是刘虞正在点将台上观战,诸葛珪和刘放等人相陪,正指点着众人,应该是在介绍身份。 刘和翻身下马,将武器交给亲兵,带着三人来至台前,抱拳道:“父亲一路劳顿,该好好歇息才是。” 刘虞刚才看到刘和在马上飒爽英姿,十分威武,心中高兴,再看到他身后的三员将领个个身形高大,有熊虎之姿,暗自点头。 能得如此英雄相助,可见对刘和平日里为人也不错,当下抚须颔首而笑:“这三人便是随你破黄巾者?” “正是!”刘和点点头,指向三人说道:“没有他们相助,孩儿恐不能建此奇功。” 当下关羽、张飞和张合三人上前施礼,他们对刘虞只是闻名,今日相见,也十分激动。 尤其是张飞,他本就是幽州人,又敬慕名士,见到刘虞更是双目放光,暗想自己不过区区一名屠夫,若不是遇到刘和折节下交,又怎能与幽州刺史相见? 刘虞笑道:“吾儿有诸位相助,方能破黄巾,征鲜卑,今后幽州及边境安宁,还要仰仗诸位用力了。” 众人齐声答应,刘虞并不是来办公事,只是想了解刘和平日生活,见他如此刻苦训练,又有这么多人相助,心中也踏实不少。 勉励众人几句,便离开军营去了府衙,邹靖已经赶到涿县,正急着向刘虞禀告幽州的境况。 “大哥,你应该不是最厉害的吧?”刘和几人正卸甲的时候,台上又传来一个声音。 刘和回头一看,却是刘睿还未离去,正转圈摸着那些兵器,拿着一只马鞭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看了一眼关羽等人,刘和笑道:“那你说说看,我们几个人,谁最厉害?” 刘睿嘟着嘴扫视众人,小小的手指指向关羽:“这个长胡子老爷爷最厉害!” 关羽正暗自高兴,听到这个称呼却愣住了,哭笑不得:“呃,小姐,这……” 刘和失笑道:“怎么能叫爷爷呢?” 刘睿歪着脑袋:“母亲说过,见了长胡子的就叫老爷爷!” “白胡子的才是老爷爷!”刘和纠正道:“这位关叔叔可没那么大。” “那叫……长胡子爷爷?” “也不对!”刘和摇摇头,“应该叫叔叔……也不对。” 那自己不是矮了一辈? 关羽向来以美髯自傲,没想到今天却遇到这么尴尬的问题,赶紧说道:“小姐乃是女主,唤我云长即可!” 刘和笑道:“行了,这些俗礼就不必在意了,干脆叫官职,也方便些。” 关羽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和张飞等人告辞回营去了。 刘睿嚷嚷着要骑马,刘和牵着马骑了一圈,告诉她以后长大了给送她一匹桃花马,刘睿十分高兴,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刘和回府。 兄妹两人虽然相处不久,但刘睿的童真无邪却让刘和倍感亲切,在这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乱世,温馨的亲情才让他多了几分归属感。 到家中洗漱一番,换上衣服来到府衙,平日里空荡大厅竟然人满为患,临近各县的县令官员全都闻风而来,拜见刘虞。 刘和站在门口不由苦笑,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名声,竟还不如刘虞三年前的号召力,这些有几个县令他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呢! 不过由此可见刘虞在幽州的威望和名声,这次提前让他重回幽州,不但可以提早发展,还能避免后期的战乱,至少张举、张纯这两个人应该不敢明目张胆造反了吧? 看大家都在商讨政务,刘和干脆在外面晒太阳等候,他这个郡守确实有些名不副实,除了治军之外,其余政务都是诸葛珪和刘放在处理,有他们向刘虞汇报情况就可以了。 现在刘虞来到幽州,刘和也打算辞去郡守职务,让刘虞去治政,自己只需要提点改革意见,重点抓好军事和经济,为即将到来的乱世做准备。 目前的战略便是朱元璋的套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不过一想到昨晚王氏说刘虞和卢植已经帮他定亲的事情,刘和就有些纠结,这个时代父母对于儿女的婚姻之事,具有至高无上的决定权,胆敢违抗就是不孝。 虽说汉代还没有发展到宋代程朱理学之后那么严苛极端的程度,但汉以孝治天下,父母之命岂能违抗? 卢玥刘和也是见过的,也颇为满意,甚至在为卢雄报仇的时候,卢玥也有暗示,只是刘和不想乘人之危。 能成为海内大儒卢植的女婿,自己的身价还会更上一层楼,以自己的功绩,再加上刘虞和卢植的双重名望,将来吸纳人才的光环可不比袁绍差。 但前脚刚答应了甄家的提亲,该如何向刘虞说明,如果刘虞不同意,又怎么向甄尧交代? 包办婚姻害死人呐! 刘和揉着脑门,甄家的钱粮和卢家的名声同样重要,一时间想不出个两全之策。 正为难之际,一名衙役走出来,说刘虞唤他一同议事,毕竟刘和也是一郡之守,而且掌管最多的兵马,很多事情还要征求他的意见。 第104章 一流大谋士 虽说只是涿郡官员居多,但因为广阳官员缺少,由邹靖代表,这次的决议关乎幽州初期的发展,大家都在集思广益。 刘虞听了广阳和涿郡黄巾之事,暗自庆幸,要不是刘和及时征兵平叛,幽州的情况恐怕比冀州还要糟糕,因为边境上到处都是胡人,他们一定会乘虚而入。 此次各县都有流民迁徙,再加上战乱影响,刘虞决定免去幽州一年的赋税,但只针对田地十亩以下及少于十口之家的百姓,其余大户依然要按时纳粮,否则各地官府库存要告急了。 随后众人商议治军之事,大家一致推举刘和,无论他的身份还是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实力,都足以统领各地兵马,再加上朝廷本就有诏书,选刘和再适合不过。 刘和顺便辞去涿郡郡守,举荐诸葛珪为郡守,宗预为涿县县令,刘放和田丰要留在身边参赞军事,闲暇时间可以帮助处理郡务。 各地官员尚缺,刘和建议刘虞从各郡选拔人才,并定期将逃至境内的百姓指定名册送到刺史府,若有中原名士,可征辟为官,治理幽州。 诸事暂定,幽州各郡都在等待刘虞的命令,他不能在涿县耽搁太久,准备明日就要前往蓟城上任。 议事结束回到家中,刘和才对刘虞说道:“今日议事,各地官员尚缺,除了从各地选拔之外,父亲何不请卢公相助?” 刘虞蹙眉道:“卢公虽被罢黜,但他名望极高,又是当朝尚书,岂能让他屈尊郡县之事?若被陛下知晓,也有违背圣意之嫌。” “倒不是让卢公亲自上任!”刘和笑道:“卢公乃是大儒马融的大弟子,其同门师弟才智出众者极多,郑公又着书讲学,门下也有不少出师的弟子,若能让卢公邀请举荐,幽州官吏不足的问题岂不迎刃而解?” “对啊,此计甚妙,为父真是身在宝山却不自知!”刘虞兴奋地一拍大腿,笑道:“如今党锢已解,许多士子寻求归处,卢公若能处理,必可举荐贤才,幽州何愁无人可用?” 刘和点头道:“此举是为治理幽州,卢公为家乡出力,想必也不会拒绝。” 刘虞微微点头:“嗯,我明日一早就走,来不及登门拜访,我这里先写一封信,由你代为转交,待幽州各郡安置之后,再来涿县商议两家大事。” 刘和知道他说的是结亲之事,稍作犹豫之后,还是将甄家有意联姻的事情告知刘虞,甄家是中山世家,在河北颇有名望,历代也有官员在朝,并不只是普通的大商豪族。 刘虞听罢,思索片刻正色说道:“这一路之上,卢公对你所作所为颇为赞赏,虽然小有误会,却也无伤大雅,你和甄家之事,为父不反对,但关乎两家身份,你自行考量,能让卢公首肯则最好不过。” 古代最讲究名分,尤其是正妻和偏房关乎后代的嫡庶名分和继承权,两家都是世家,同时提出联姻之事,确实需要慎重考量。 但只要先过了刘虞这一关,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先看看卢植的意思,再与甄家商量,从眼下的名望和地位来讲,甄家稍次应该也能接受。 这事还要再和甄尧商议,暂时放下,又说道:“孩儿在冀州之时,曾听过一位贤士,王刺史两次征辟不就,甚为惋惜,父亲若能亲自派人去请,或许会慕名而来。” 刘虞吃了一惊,问道:“此人为谁?” 刘和言道:“此人名叫沮授,广平人氏,少有大志,举茂才,曾历二县令,颇有政绩,王刺史说此人长于谋略,足以担当别驾之职,父亲若能征辟此人,将来治理幽州,便可省力许多。” “能得王刺史如此器重,必有大才!”刘虞抚须略作沉吟,点头道:“好,我立刻写信派人去请此人。” 刘和心中大喜,他之前就向田丰等人打听过沮授,但他们都不认识,一直以此为憾。 后人评价三国有四大战略家,分别是荀彧、诸葛亮、鲁肃和沮授,他们与郭嘉、田丰这种战场战术参谋者不同,其长于政治眼光和战略规划。 沮授为袁绍制定的战略也是极高明的,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士,拥百万之众,迎大驾于长安,号令天下。 如果袁绍有曹操的杀伐果断,统一河北之后马上就能横扫中原,匡扶汉室了,只可惜败在优柔寡断,不会用人之上,占尽地利,却败在了人和。 在刘和心目中,沮授算得上是一流大谋士,谋略水平绝不逊于荀彧、郭嘉、诸葛亮等人。 荀彧是个全才,战略、战术、内政都擅长,诸葛亮长于战略和内政,而郭嘉、荀攸更侧重于战阵之间的军事谋略。 从沮授对袁绍的谋划来看,无论是战略还是军略都比较全面,足以荀彧、诸葛亮一比。 只可惜一代盖世奇才沮授,因为侍奉了一位愚蠢的主公,不仅没能尽展平生抱负,还落得被杀的下场,实在令人惋惜。 由此可见关羽说过的“择主之臣,得遇明主”是何等重要。 如今以自己的威望可能还不足以让沮授前来,希望刘虞能招募到沮授,让这个战略家今后能够大放异彩,也算是成人之美。 晚上的家宴,刘和趁着吃饭的时机,请把刘平留在涿县,他与诸葛瑾年纪相仿,让他二人结伴一起学习,若有机会,还可随时到卢植家中请教。 刘虞正有让刘平拜师之意,选卢植当然是再好不过,便欣然答应。 王氏对步氏说道:“待和儿成亲,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卢公一定会悉心教导平儿的。” 步氏也欣慰而笑,刘和虽然没有直接向刘虞说明从商之事,但能留在涿县就有机会,而且是在卢植门下,她也十分放心。 刘虞对刘和言道:“不过昨日督亢亭之事,卢公对你也有误会,你要先去向卢公道歉,说明情况。” 刘和无奈一笑:“我与卢公初次相见,便有如此误会,只恐他……” “无妨!”刘虞瞟了一眼桌上的酒壶,笑道:“卢公好酒,且能饮酒一石,常以此为傲,若用此酒,定不会超过一斗!” 刘和连连点头,会心一笑:“孩儿明白了。” 这个时代的一石,相当于后世的三十多斤,虽然听起来酒量很大,但酒的度数也就和啤酒相当,放到后世的烧烤摊、酒吧和ktv中,能喝这么多的人不在少数。 但四五十度的白酒可就没人敢这么喝了! 第105章 老夫斗酒不醉 第二日送走刘虞之后,刘和带了一壶酒来拜见卢植。 此时的卢植已经位极人臣,名满天下,被称为海内大儒,文与蔡邕、郑玄齐名,武可比皇甫嵩、朱儁等,真正的文武双全。 卢植性格刚毅,忠贞为国,在三国演义里并不出名,只是个龙套角色,实际上他不但名着当时,其品德也为后世称道,配享孔庙,堪称一代完人。 历史上卢植官复原职后,因反对董卓乱政废黜少帝刘辩,几乎被杀,但因为忌惮卢植在士人中的地位,只将其解职,卢植从小路躲开董卓追杀逃到上谷隐居。 现在距离董卓专权还有三四年时间,何进与十常侍的矛盾正在激化,卢植早一步退出了政治旋涡之中,刘和希望他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思索之间,已经进了卢家的院门,看到院中冒着青烟的香炉,刘和脚下一顿,忽然想起卢雄之死,卢植大概是去祭奠了,自己这个时候找他,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正犹豫之时,卢俊和卢玥从后院走出来,看到刘和,卢玥忽然低着头躲开了,卢俊抱拳道:“君候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二公子这是故意羞辱我么?”刘和摇头笑道:“卢公在家么?” 卢俊神色淡漠,不似原来亲热,点头道:“正在书房,请随我来。” 刘和猜到大概是因为督亢亭的事情,看卢俊的态度,就知道卢植对自己也很不满,以卢植刚直秉公的性格,看到那一幕,和恐怕和刘虞一样震怒。 来到书房门口,卢俊转身便走了,刘和只好自己进去,只见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正在看书,身躯高大,腰背挺拔,一看就是个倔强的老头。 刘和轻咳一声,在门口施礼:“卢世伯,晚辈刘和求见。” 卢植抬起头来,双目闪着亮光,却透着睿智的深处,淡淡摆手道:“刘君候大驾光临,老朽岂能当得起?” 刘和干笑道:“前日督亢亭的事情,世伯和家父有些误会,在下特来拜访,顺便还有一封书信送来。” “哦?”卢植抚须打量着刘和,其实对于先前刘和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终于点头道:“进来吧!” 刘和迈步进门,将督亢亭的事情又解释了一遍,另外那百亩地也不是一次就全部做成酒坊,现在的生产量还没那么大,只是一个规划而已。 卢植听罢,看着刘和手里的一壶酒,轻声一笑:“你带来的便是新酿之酒?” “不错!”刘和将酒壶放在桌上,“这壶是特意带来给世伯品尝的。” “品尝?”卢植揪着胡须,显然不将这点酒放在眼里,拿在手里猛地抬起,显然是用力过度,蹙眉道:“只有半壶?” 刘和笑道:“只剩这些,只恐世伯还喝不完呢!” “哈哈哈——”卢植抚须大笑道,“你恐怕有所不知,老夫斗酒不醉……咦?” 话才说到一半,卢植忽然脸色大变,没有密封的木塞遮不住浓浓的酒香,摇晃酒壶的同时,两只眼睛像蛇盯住了瓶子。 “这什么酒?”卢植盯着刘和,眼睛里冒出了光芒。 “此酒还未取名,正要请世伯品尝之后,劳烦取个名字……” 刘和正说着,卢植伸手拿掉弥赛,凑上去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叫道:“好酒!” “当然是好酒!”刘和笑道,“若非好酒,岂敢带来给世伯品尝?” “不错,如此浓烈的就,即便皇宫所藏也无法相比,值得大兴土木,大力酿造。” 卢植大笑声中,忽然将酒壶抓起来,仰头就往嘴里灌。 刘和赶紧阻拦:“世伯,此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呀……” “嘿嘿,嗝——”卢植打了个酒嗝,竟一口气全都喝完了。 晃了晃酒壶,将最后几滴酒接住,舔了舔嘴唇,微眯着眼睛回味无穷。 “你小子可不要小看老夫的酒量,就算在洛阳,也没人敢和老夫拼酒,”卢植得意一笑:“这等酒壶,老夫能喝二三十,快……快去府中取来!” “这可不是一般的酒!”刘和想不到卢植身为大汉的文学泰斗,喝酒竟如此豪放,这半斤白酒灌下去,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 “快去取酒来,等老夫喝得尽兴,便答应了两家的亲事。”说话之间,卢植已经有些眼睛迷离,面色泛起潮红,舌头也开始发硬。 虽然这蒸馏酒不够纯,但也有四十度左右,正常人都不敢这么喝,更不要说没见过这么烈的酒了,卢植的大酒量现在完全不管用。 刘和只好说道:“世伯,我此来一是为了解释误会,二是为了商议两家的亲事,但在此之前,甄家已经提亲,这该如何是好?” “什么真真假假,老夫……要喝酒,快,快拿酒来!”酒劲上来,卢植的舌头已经发直,抓着刘和只要酒。 刘和无奈道:“世伯,你醉了,实在不能再喝了。” “什么世伯?”卢植一瞪眼,抓着刘和的手:“要叫哥——” “啊?这个……”刘和吃了一惊,想不到卢植喝醉之后如此古怪,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今天是商量不成正事了。 “甄家的事……往,往后排,”正为难之际,卢植却又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从桌案后面取出一封信拍在桌子上:“你看看……这,这是什么?” 刘和看信封破旧,竟是出征时带给卢植的那封家书,疑惑之间拆开一看,其中有一段便是卢俊建议将卢玥许配刘和,卢玥也中意刘和之语。 再想到刘虞之前的话,或许他们在洛阳就已经商议过了,无奈笑道:“如此说来,世伯早就同意此事了?” “嘿嘿,没有哪个女子不爱慕英雄的,你……你如今,如今也是年少成名呐……”卢植说着,忽然又留下两行眼泪,“可惜,可惜我的雄儿,他……他没有……这等福分……” 刘和看他酒劲上头,又想起伤心之事,知道后面的事没法商量,赶紧让人把卢俊叫来,扶着卢植上床休息。 “没醉,我没醉……” 卢植还在念叨着卢雄,一时在哭,痛骂十常侍,一时又在笑,夸赞刘和后生可畏。 卢俊听得一愣一愣的,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卢植如此失态过,一度怀疑刘和是不是给他爹下了什么药,搞得如此神神叨叨。 第106章 家有一老 卢植对刘和其实并无多大偏见,消除误会,再加上送的蒸馏酒,一切商谈便十分顺利。 在刘和的请求之下,卢植为这酒取名瑶光,取酒水清澈,如瑶池波光之意。 另外关于举荐人才之事,卢植倒也爽快,一口答应下来,但有个条件,一升酒一个人,这让刘和哭笑不得,没想到这还是个有趣的老头。 都快成老丈人了,当女婿的还敢少了你的酒不成? 接下来的时间,涿郡各地依然忙着修路盖房,督亢亭的集市也初具规模,作坊中以酒坊和木工、铁铺为主,酒坊是为了赚钱,木工则是赶造农具、车辆等等,为来年的春耕做准备。 蒸馏酒还需要进一步改良,所以刘和只建造了三十个酒甑用来蒸馏,主要部分还是在酒窖和酒池之上。 蒸馏这种技术并不能长期保密,迟早会泄露出去,其他人也能模仿,但酒窖和酒曲就不同了,这才是真正的核心资源。 千年老窖万年糟,酒好还需窖池老,拥有一批连续发酵不间断使用的窖池,这才是关键,另外在不断开发其他粮食的酿造方法,只有不断进步,才不怕被超越。 不过具体的原理刘和并不懂,只是个门外汉,还需要专门的人来实践研究,等甄尧回来之后,马上召集各地酿酒师着手研发。 偶有时间,刘和便请卢植到军营中观看练兵,请他及时指导关羽等人,他们的练兵之法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有卢植这种正统大将的指点,每个人都受益匪浅,进步极快。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此言果然不假,卢植无论在治政还是治军方面,都毫无保留地与众人交流,但有所问,无不细心答疑,诸葛瑾和刘平也随之加入到讨论的行列之中。 一段时间的相处,卢植也发现这几个人个个才能出众,武有万夫不当之勇,文有治国之才,对刘和在幽州这偏远之地,还能吸纳这些才俊吃惊不已。 刘和与卢家定亲的事情已经在幽州传开,甄尧赶忙从上谷返回,但这事是刘虞和卢植在洛阳就定下的,确实无法改变,甄家若要结亲,只能为次,甄尧不敢做主,先回家中报信商议去了。 转眼已到年底,朝廷一道诏令发下,于己巳日,改元中平,大赦天下。 半月之后,左丰又带着一批官员来到涿县,这次却不是空手而来,五百军兵赶着八辆马车,声势浩大。 刘和与诸葛珪等迎接车驾,恭迎圣旨,原来是灵帝对刘和征服鲜卑的赏赐,这次并没有升官奖赏,而是送来几车书籍,共有一千二百余册。 这是刘和在上表战功的时候特别要求的,黄巾之乱,朝廷本就府库空虚,自己升官也够快了,如果还不知足,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猜忌。 便上书朝廷,说胡人不服王化,边民彪悍作乱,皆是因不知大汉礼仪,请灵帝赐下经书典籍,用以训教胡人和边民,服化蛮夷。 本以为能送来几本经文就不错了,没想到灵帝如此大方,竟送来七八车,倒是出乎刘和意料,大概是因为刘和不要封赏,便多送了些书籍。 汉灵帝不但荒淫无度,还是个爱财如命的家伙,因从小家里素贫,为帝后想方设法聚敛财物私藏,很早之前就开西园卖官,各地郡国的进贡也先挑选部分据为私有,甚至还贱买田地,搜刮钱财唯恐不尽。 所以对灵帝来说,不谈钱,一切都好商量,给刘和这么多赏赐也就不足为怪了。 亲自招待了左丰一行,刘和明白这家伙亲自来的意图,临行时又送了一批财物金钱,连那些随行的士兵每人都送了一千钱,权当一路的辛劳费,使者欢欣而去。 诸葛珪不解道:“宦官当权,人人厌恶,君候为何如此亲近,还送礼贿赂,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刘和笑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若不送些好处,便重蹈卢尚书覆辙,被这小人进谗,殃及涿郡及百姓,岂非得不偿失?” 诸葛珪轻声一叹,却也无奈:“只是阉宦贪婪,如虎狼而不知足,若人人如此,岂非助长其恶,祸及天下?” 刘和冷笑道:“先生不必担心,他们吃的太多,迟早会被撑死。” 事已至此,诸葛珪也无奈,叹道:“倒是公子得了这许多典籍,比那千金万金还要宝贵,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刘和笑道:“这些典籍我自有用处,将来吸纳人才,全仗这些典籍了。” 那些皇家藏书在世家眼里是传世之宝,随便得到几卷或许就能崛起一个家族,但在灵帝眼里,却是一分不值,而且送给刘和也算自家人,所以才没有什么顾虑。 命人把车辆运到家中摆好,这些典籍或许在历史上被董卓一把火给烧了,现在能保存一点是一点,以后若有机会,再向灵帝继续讨要。 虽说西汉时期蔡伦已经发明了造纸术,但这个时期的纸张还不能写字,只是用来包裹东西,能写字的纸比布帛昂贵,还未普及开来。 刘和早有改进造纸的想法,但现在百废待兴,钱粮不足,更没有余力去做这些事,只能往后搁置。 改进纸张质量,再把活字印刷术搞出来,大量书籍的发行,便能普及教育,培养人才,彻底打破世家的垄断。 马上就要到年底,三媒六证的流程进行得极快,但卢植有一个条件,聘礼不许用金银珠宝这些俗物,必须要别出心裁,还要让他老人家满意才行。 这倒让刘和为难了,卢植是达到过人生巅峰的人物,见的世面比自己还大,刘虞一生清廉,更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早知如此,就不给他送酒了,若这时候再送蒸馏酒,保证卢植满意,可惜人家每天都喝,现在再送,便不值钱了。 眼看就到下聘之日,刘和还一筹莫展,思来想去,文人闲时所好者莫过于诗酒琴歌,古琴自己一窍不通,唯有“作”诗了。 一想到此事,刘和便多少有些心虚,但这也是无奈之事,谁让自己从后辈变成了前辈? 只是凭自己的记忆要选一首能打动卢植的诗,好像还不太容易! 第107章 卢门八义 腊月二十三,还有一天便是小年,经过了一系列似懂非懂的问聘流程之后,刘和跟着媒人刘德然前往卢家下聘。 刘德然和刘备是亲族,都是卢植的弟子,请他来只是做个现成媒人。 通过刘德然,刘和才知道卢植为什么忽然会给他出难题,原来是贿赂左丰的事情被卢植知道,气不过刘和所为,直言他今后不收刘和一文钱,才闹出了难下聘礼的事情。 卢植和刘虞作为幽州最有名望的两个人,两家的婚事自然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也都乐见其成,在这惶恐战乱的年末,总算多了一点年味。 卢家门外的街上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年底停止劳作,冬日暖阳下,吃饱喝足看热闹,是百姓们最舒服的日子。 刘和带着关羽、张飞、张辽、张合、诸葛瑾、刘平、阎柔七人,捧着聘礼在一片欢呼声中走进了卢家的大门。 卢俊在门口接待,看刘和身后跟着的这几人,不禁有些意外,再看聘礼除了必备的梳子、尺子、剪刀、镜子等物之外,便只有一壶酒。 卢俊看罢,不禁连连摇头,打趣道:“今日老爷子可不好对付,只凭你这一壶酒,恐怕难叫他点头啊!” 刘和笑道:“卢公不收俗物,我只好从命。” 卢俊摇摇头,带着刘和等人进了大堂,行过礼之后,卢植瞟了一眼桌上的盘子,抚须道:“刘和,今日带来聘礼为何物?” 刘和将其中一个红漆盘子端到近前:“一壶酒,一方绢。” “哦?”卢植眉毛一挑,淡然笑道:“仅凭此物,就想将我女儿娶走么?” 刘和笑道:“请世伯先看过,是否满意。” 卢植知道刘和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酒他倒是喝过了,但盘中一方白绢必定有文章。 闻言便将绢布拿起,在手中展开,只有一尺来长,只见上面写着竖行字,上下看过一眼,顿时神色大变,惊问道:“你……还会作诗?” 刘和抱拳道:“班门弄斧而已,贻笑大方了。” “好,好诗——”卢植却将绢布双手展开,仔细又看了一遍,连连点头点道:“工整而不失气魄,甚合老夫心意。” 刘德然等人十分好奇,没想到刘和居然还有这一个个伸着脖子张望,实在忍不住,催促道:“请卢公念出来,让大家都听听。” 卢植面色红润,眉宇之间喜忧参半,叹了口气将绢布递给刘德然:“德然,你来念给大家听。” 刘德然赶紧接过,看过一遍之后看了一眼刘和,显然也有吃惊之色,轻咳一声大声读道: “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居塞边。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 离骚一曲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 这是陆游被贬之后的一首诗,体现了忧国忧民的情怀,刘和只改动了部分词句,但诗中整体所写却与卢植当下的情景十分吻合。 尤其位卑未敢忘忧国这一句,卢植和陆游二人的心境大概相同,虽有被贬的挫折,但依然有忠心爱国的赤子之心,如此光明磊落、心地坦荡的描述,是对卢植恰如其分的评价。 国士无双,这便是爱国志士赤忱之心的真实写照。 此时的卢植遭遇挫折,壮志难酬,而年已老大,刘和这是以卢植的身份感触写诗,其中的慨叹和感伤自然能引起共鸣。 今日前来见礼的,都是涿县的名士,众人听罢无不点头称赞,没想到刘和年纪轻轻,竟能感受到卢植爱国忧民之心,眼光是何等老辣? 卢植慨然叹道:“老夫本以为自蔡中郎被贬之后,再无知音,却不料是你这个崭露头角的少年人。” 刘和干笑一声,抱拳道:“世伯自来涿县,每日指导将士,关心国事,记挂朝堂,晚辈有所耳闻,故而斗胆冒昧动笔,慌愧不已。” 卢植大笑道:“只此一首诗,便逾千金,当浮一大白,来人摆酒!” 此时心意被刘和说出,再看到那壶酒,卢植已经忍不住想痛饮一场了。 刘和却说道:“晚辈还有一件大礼送上。” “哦?”卢植倒有些期待起来,问道:“还有何物?” 刘和转身指着身后的关羽等人,笑道:“便是这七人,请世伯收为门生,耳提面命,让他们继承世伯之志,精忠报国,匡扶社稷,才不枉世伯今日之憾!” “好一个精忠报国!”卢植听的眼睛一亮,拍案而起,扫视关羽等人,满意颔首:“只要尔等愿意听教,老夫当倾囊相授!” 关羽等人大喜,在刘和的带领下,一起拜倒,有人端上酒盘,七人分别上前施礼敬酒。 整整七碗酒喝下,虽然这滋味已经远不能让卢植满意,但心中却十分痛快,这几人的本事他早已了解,此番忽然有种枯木逢春,踌躇满志之感。 刘和借机带这几人正式拜师,也是经过一番考量的,这段时间卢植指导他们兵法,彼此已经相熟,这几人深得卢植喜爱,其中最器重的便是张辽。 私下与刘和闲聊,说起天下之势,心中忧虑,卢植已经隐约感觉到天下即将大乱,要刘和早做准备,更要善待这些豪杰勇士,将来若要匡扶汉室,铲除阉宦,还要靠这些人。 此时刘和先献诗一首,让卢植心中有共鸣,再让他收徒,便是水到渠成之事,他壮志未酬,眼看朝堂混乱却又无力改变,早将希望寄托在这些后辈身上。 如今这些人成为他的门生,便可悉心教导,也算是一种传承。 认女婿加上收徒,可谓双喜临门,卢植格外高兴,立即传令摆宴庆贺,几位弟子又轮流敬酒,不觉间酩酊大醉,又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从此之后,关羽、张飞、张辽、张合、诸葛瑾、刘平七人,再加上卢俊共八人,每日在卢家听讲两个时辰,他们将继承卢植之志,继续匡扶汉室。 这八人也没有辜负卢植之望,随后各自建功立业,成为大汉栋梁之材,功成名就,后人称之为“卢门八义”。 第108章 无极甄家 一场大雪降下,天地银装素裹,四野寂静。 忽然一群麻雀从林中飞出,震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飞入一家高墙大院里,寻找残羹剩饭。 一名丫鬟端着热汤走出来,跺着脚驱赶,低声骂道:“人都没吃的了,你们还来抢食。” 另一个妇人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催促道:“小翠,你快把鸡汤给主人端去,一会就冷了。” “刘妈,你出来看着点,鸡食都被麻雀抢走了。” 小翠说着话,快步走向了前堂,转过两道走廊,便是一间厅堂,她走进去将汤盆放在桌上,轻轻地舀着鸡汤。 房间里火炉烧得正旺,一位老者穿着锦袍偎坐在旁边,枯瘦苍白的脸上带着愁容,旁边作陪的正是甄尧。 瑞雪兆丰年,但对穷苦百姓来说,要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却不容易,能让鸟雀找到吃食的,大概也只有甄家这样的豪族了。 “唉,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啊!”老者轻声一叹,摇头道:“我们的名望远不如卢尚书,我看让道儿成为平妻也好,再错过这个机会,我怕……咳咳咳……” “父亲,你还是安心养病,”甄尧赶紧上前轻抚后背,劝道:“除了那刘和,王刺史的次子也年纪相当,你看?” 这老者便是甄家的家主甄逸,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王芬虽有名望,但此人自视甚高,目光短浅,远不如刘伯安,更何况刘和是汉室宗亲,前途不可限量啊!” 翠儿端着两碗鸡汤过来,递给甄尧一碗,另一碗端起来喂甄逸:“主人,喝点热汤吧!” 甄尧尝了一口,忽然笑道:“小翠,将来你跟着六小姐出嫁,你愿意选刘和,还是王广?” “这……”小翠看了一眼甄逸,低头搅动汤碗:“小翠听主人安排,此生只跟在六小姐左右,她去哪,我就去哪!” 甄逸喝完汤,也问道:“如果让你选呢?” 小翠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小翠当然选刘和,因为他是大英雄。” “呵呵,没有哪个女子不爱慕英雄的!”甄逸慨然一叹,缓缓说道:“刘和在下曲阳击破黄巾军,也是解除了我们的危机,对无极百姓也有恩啊!” 甄尧已经明白了甄逸的意思,点头道:“既然父亲心意已决,我马上就派人再去与刘和商议,听说他们和卢家的亲事已快定下了。” “要尽快!”甄逸摆摆手,“我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临死之前能见一眼这个女婿,也就能瞑目了,咳咳咳……” “父亲,你这说的什么话?”甄尧大惊,赶紧说道:“你喝点汤,好好将养身体,我已经派人去寻找华佗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此人若来,必能药到病除。” “主公!”就在此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位家丁,禀告道:“张国相又来求见了。” “张纯,这个小人,”甄逸闻报,顿时大怒,指着外面怒骂道:“让他滚,让他滚……咳咳咳……” 甄尧忙拦住他:“父亲,张纯毕竟是中山国相,我们不能无礼,还是我去接见吧!” 甄逸气得直喘气,苍白的脸色涨红,怒声道:“你告诉他,想娶我甄家的女儿,妄想!” “父亲,你多喝点汤,好好歇息,和刘家的事情已定,我这就去回绝了他,让他死了心!” 甄尧赶紧站起身来,带着家丁出了门,快步前往客堂,一路上愁眉紧锁,想着该如何让张纯知难而退。 这张纯为渔阳人,张家是渔阳大户,仗着家中有钱,花钱通过宦官买了个中山相,在中山国两年没有什么政绩,一心只知道搜刮民财,导致盗贼频发。 张角兄弟被杀之后,许多贼军都逃入太行山中,聚众为寇,中山境内的贼军集结在黑山,时常下山劫掠,成为最大的隐患。 这让本就贫寒的百姓苦不堪言,有人被劫上山中落草,有人走投无路,干脆主动加入,也有的逃往他处,黑山一带的村庄十室九空,被贼军占据。 官府无力征讨,百姓大多迁徙到东南部,甄家主动献出五万石粮食救助流亡百姓,不料却被张纯盯上,中山国无钱可捞,便想和甄家联姻,甄逸怎会答应,为此事气得大病一场。 甄尧心中愤怒,却也不敢和张纯闹翻,毕竟他管理着整个中山,若不是甄家历代在朝为官,兄长还是官身,甄家早就遭到报复了。 客堂之中,张纯正翘着二郎腿等着,直到甄尧走到近前,才起身慢条斯理地问道:“甄老先生莫非不在家中?” 甄尧忍着气答道:“家父病重,不能见客,还请见谅。” 张纯挑眉问道:“听说甄兄现在接手整个甄家的产业,不知家中之事,你能做主么?” 甄尧言道:“国相有何要事?请道明来意,在下才好权衡。” “本相的来意你还不明白么?”张纯得意一笑,将桌上的锦盒打开,里面摆着两块玉璧,指着说道:“此乃西域于阗国的上好美玉,价值连城,便是我送来的聘礼。” “聘礼?”甄尧脸色大变,忙说道:“我们两家之事并未商谈,这未免太唐突了吧?” “怎么?难道我堂堂国相,还配不上区区民女么?”张纯眉头微皱,冷声道:“若论家世,我张家在渔阳的产业,也不亚于你甄家,你我两家联合,将来买个州刺史也不在话下,名利双收,岂不是两全其美?” 甄尧抱拳道:“这个……承蒙国相一番美意,我甄家深感荣幸,但此事只怕无法玉成。” 张纯一拍桌子,沉声道:“甄兄,我们两家实力相当,也是门当户对,本相三番两次登门,却屡屡遭拒,莫非是看不起本相不成?” 甄尧一咬牙,干脆说道:“实不相瞒,六妹早已与人有了婚约,眼下马上就要结亲了。” “什么?”张纯双目微眯,冷声道:“敢问六小姐许配何人?这中山国,还能有人比本相权势更高么?” 甄尧盯着张纯,正色答道:“小妹已经许配督亢亭侯刘和,刘中郎了!” “刘……刘和,幽州刺史刘虞之子?” 张纯脸色大变,吃惊地看着甄尧,旋即一阵咬牙,脸色数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109章 箭在弦上 如今的刘和在河北家喻户晓,因功封侯,又是刘虞之子,无论身世、地位还是名望,都比张纯高出许多,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张纯脸色阴沉,忽然冷笑道:“如此说来,甄兄此次去幽州做生意,便是与刘家商议结亲之事么?” 甄尧淡淡答道:“刘中郎在下曲阳讨贼之时,我们曾送过兵粮,彼时已有联络。” “哼!”张纯一声冷哼,甄尧这是暗指他无力平贼,沉声道:“你可别忘了,甄家是在我中山境内,刘和父子远在幽州,鞭长莫及。” 甄尧笑道:“国相也别忘了,渔阳是在幽州。” “你……”张纯见威胁不成,冷然一笑,点头道:“好好好,你们甄家世代官吏,看不上我这草野之民,告辞!” “慢走!”甄尧起身,将张纯送出门外,眉头紧皱。 张纯是渔阳豪族出身,起家就是与塞外胡人交往而起,性情跋扈,这次拒绝了他的请求,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沉思片刻,他赶紧回到后堂,将张纯愤怒而去之事说了一遍,甄逸言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立刻派人到涿县与刘和商议结亲之事,另外将你二哥从曲梁唤回,以防万一。” “是!”甄尧不敢耽误,马上派人行动。 原本他此次去见刘和,主要是为商议上谷的集市,顺便试探一下联姻的可能,现在被张纯这么一闹,已经没有了退路,而且要尽快完成两家的婚事,不然难保张纯又生事。 前院的骚动很快传到后院,左跨院是五夫人柳氏和七小姐甄荣所居,前厅闹成一团,人喊马嘶,派丫鬟前去打探,方知是为甄道的婚事。 柳氏拢袖坐在床边,不满道:“就为了老六的婚事,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么?” “娘,我和妹妹年纪一样大,为什么全家人都在给她张罗婚事,却没人管我?” 窗幔后面坐着一人,正是七小姐甄荣,见她身材玲珑,面容姣好,就是左眼眉梢到发际之间有一块紫色的胎记,破坏了整个人的形象。 “唉,我苦命的孩子!”柳氏一声轻叹,蹙眉道:“若不是这该死的胎记,你比甄道漂亮十倍,登门求亲的人不比她少!”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甄荣忽然尖声大叫起来,将枕头认出来,撕扯着纱幔,面目狰狞:“都怪你,把我生成了丑八怪——” 柳氏赶紧拦住她,劝道:“荣儿,你不要这样,为娘也不想你如此啊!” “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甄荣哭喊着,趴在床沿上哭嚎起来。 柳氏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我听说你哥去请华佗了,这个人是神医,或许他来了,就能把你的病治好。” 甄荣却不依不饶,尖声大叫到:“甄道,都是甄道抢了我的好处,我恨她——” 柳氏赶紧把她搂到怀里,低声劝道:“这话可不要乱说,万一被你爹听到,又要责罚。” 甄荣不依不饶:“责罚?他这些年对我的责罚还少吗?我不怕,干脆杀了我好了。” 柳氏也无声落泪,就因为这个胎记,让甄荣从小被人讥笑,变得性情偏狭暴躁,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长大之后更是无人问津,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的? 张纯怒气冲冲回到府衙,想到被甄家三次拒绝,最后将甄道许配刘和,气得大发雷霆,却又无可奈何。 他虽然是中山相,但甄家在中山权势也极大,他们是东汉太保甄邯的后代,家中有世袭二千石俸禄的官职,甄逸曾官至上蔡令,家财更是不计其数。 甄家不仅有门客、家丁数百人,而且甄家次子甄俨举孝廉,为大将军掾,现任曲梁长,官职虽然不算大,但他是何进的门人,或许很快就会升迁,他也不敢得罪。 一口恶气难以下咽,却又无可奈何,张纯如困兽一般在府衙转来转去,将前来报案的几名差役劈头盖脸臭骂一顿,搞得属下战战兢兢,莫名所以。 在书房枯坐一下午,将近掌灯时分,张纯在从窗后的阴影中站起来,命人将亲信王政叫来,这是他最信赖的属下之一。 王政中等身材,离着络腮胡,他身上有乌桓人的血统,但因为母亲是被乌桓人掳掠之后所生,所以对乌桓人十分痛恨,张纯帮他报仇之后便一直跟随左右,因为办事干练,逐渐成为亲信。 昏暗的灯光下,张纯的脸色愈发阴沉,对王政吩咐道:“目前中山境内,哪一伙贼人的势力最大?” 王政以为张纯要出兵讨贼,忙说道:“目前贼军主要集中在黑山、上曲阳和唐县的山中,唐县贼首名叫张白骑,约有四千余人,黑山贼势力最大,贼首有三人,分别为于毒、睦固、白绕,各据山寨,这几月又收纳许多黄巾贼,人数恐怕超过万余。” 张纯握拳道:“哼,竟比我官兵还要多出两倍,好嚣张的气焰。” 王政点头道:“若想平贼,只是中山国的守军恐怕远远不够,还需向王刺史求援,请他派兵方可镇压。” “谁说我要讨贼了?”张纯一声低喝,冷笑道:“让本相浴血拼杀,去保住他们这些豪门大族安全,凭什么?” “国相,你这是……”王政愣住了,作为国相,保护境内百姓不是理所应当么? “哈哈哈,我恨不得他们马上杀到无极,把甄家抢光杀光才好,”张纯额头上青筋冒起,狞笑道:“到那时,我倒要看看,甄家人还如何在本相面前摆他们的臭架子。” 王政吃了一惊,想要出言相劝,但又想到张纯今日受挫,正在气头上,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问道:“主人唤我前来,有何吩咐?” 张纯缓缓道:“我要你去一趟唐县,找那贼首张白骑,本相有事要和他商量。” 王政大惊道:“国相,这恐怕……” 张纯盯着王政:“怎么,你不敢去?” 王政一挺胸膛:“区区贼人,属下怕他何来?只是国相与贼人联络,若被人知道,恐怕对国相不利。” 张纯冷笑道:“所以我才唤你来,让你独自去办此事,不可让其他人知道消息。” 王政抱拳道:“主公吩咐,在下万死不辞,保证将口信带到。” “很好!”张纯拍了拍王政的肩膀,吩咐道:“你只说是本相有私事相商,与朝廷无关,自有他们的好处。” 第110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刘和的婚期定在正月初八,虽说刘虞和卢植要求一切从简,但全城还是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大婚在即,百姓们殷切盼望,但刘和等人却每日忙着军务,尤其是诸葛珪,身体患病,却依然每日兢兢业业,甚至有些废寝忘食。 有时候为了一道沟渠,诸葛珪也要亲自下田间去看,让刘和一度怀疑,诸葛家事必躬亲的习惯是祖传的。 他设法把诸葛珪调来涿县,并不奢望能做出多少政绩,这是一个长期投资,只要诸葛瑾和诸葛亮留下便足矣,看到诸葛珪如此辛劳,心中颇感过意不去。 除了请名医为诸葛珪看病诊治之外,又安排田丰帮他处理政事,一般的琐碎小事交给下属去办,他没必要事事过问。 今日几人为赋税的事情争执起来,刘虞下令免去幽州百姓一年的赋税,但仅限田产十亩以下,少于十口之家的百姓,其余大户依然纳粮。 政令传下,便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很快便有人投机取巧,虚报田产和人口,以期得到免税的资格,上下相瞒,搞得乌烟瘴气。 田丰等人大怒,立刻就要派兵到各地查访,将这些人绳之以法,惩罚几个豪族杀鸡儆猴,让他们不敢欺瞒官府。 但诸葛珪等人却以为这样容易引起民变,郡县大户都曾登记在册,主要的豪族无法隐瞒,暗中耍手段的只是一些乡里富户,就算去查也收不了多少税,兴师动众反而得不偿失。 一方容不得刁民欺瞒作势,让百信心中不满,一方认为没必要大动干戈,等刘虞上任之后,逐步改善政令,这些弊病自会逐渐消除。 刘和最后让大家不必争执,马上就到年关,现在去核查此事,难免闹得鸡飞狗跳,人畜不安,大过年的实在没必要! 让诸葛珪传令各地,将各地报上来的名册各家签字画押,交到府衙好好保存,先把该收的粮税收上来再说。 出了府衙之后,田丰追上刘和,一脸愤慨:“君候,在下认为此事不妥,若人人如此欺瞒,必会失去人心,君候若是不便办理此事,可上报刘使君,彻查恶霸,清理赃官,方能保幽州清平。” 刘和看田丰还是耿直脾气,笑道:“先生不必焦急,欲速则不达,治病不也要一步一来么?这些自以为聪明之人,迟早会被聪明误的。” 田丰叹道:“在下以为君候文治武功,为民奔命,有济世保国之能,却不料如此纵容恶霸,若长此以往,积恶如山,形成痼疾,恐难再治。” 刘和笑道:“此事我已有对策,先生无需忧虑,等来年开春之后自见分晓,若彼时先生还不满意,我愿向你赔罪,上报家父由先生彻查此事。” 田丰见刘和对他如此尊重,怒气消了一大半,言道:“多谢君候信任,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刘和笑了笑,田丰这才满意而去。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刘和心中十分欣慰,田丰一心为公,刚而犯上,这其实是好事,暗自提醒自己要有唐太宗的胸襟,从谏如流才能成为一代明主。 就算自己有先见之明,但对当下的局势和民情不一定能够准确把握,多几个田丰这样的诤臣,虽然做事有时候不太顺心,但能最大限度防止铸成大错,确实是不可或缺的。 从府衙出来前往督亢亭,大街上百姓其乐融融,远远向他打着招呼,刘和也心情愉悦,若能处处都做到军民同乐,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今日天色不太好,寒风料峭,刚走到大街口,便见城墙脚下围着许多人,在那里指指点点,有人摇头叹息,议论纷纷。 刘和以为百姓们又在讨论征税之事,让高成前去打听,不多时高成回转,说是有人卖剑葬父。 高成摇头叹息道:“寒冬腊月,年关当头,亲人逝去是何等悲哀,竟无钱下葬,还要卖武器,想来便让人觉得凄凉!” 刘和微微蹙眉,他明白高成的暗示,这情景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水浒中就有个杨志卖刀。 这人有宝剑在身,想必也是个练武之人,武器对于一个来说犹如第二生命,被迫售卖,可见也是走投无路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如果他有杨志的本事就好了。 心中期待着,当下分开人群近前去看,只见是一位消瘦的年轻人低头跪在地上,衣衫破旧单薄,坐在半截木桩上,怀中抱着一柄剑。 “唉,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死了父母,一个人在外。” “看他也是个孝子,怎么没人帮他一把?” “家里连年货都买不起,谁还花钱买一把剑?” “我们都是种地的,一把剑确实没有多大用处。” 少年面前的空地上写着一行字,卖剑葬父,宝剑二百钱。 刘和沉吟着,轻咳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听到终于有人问话,那人穿着单薄,微微缩紧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高耸的双颊让他的一张脸显得细长,微微发青的眼眶里,一双眼睛却很明亮,闪烁着不屈和希冀的光芒。 “在下韩龙,今年一十八岁” “韩龙?”刘和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又问道:“听你口音,不是幽州人氏,为何来到此地?” 韩龙答道:“在下青州人氏,因贼军叛乱,和家父逃难幽州,未料家父病死涿县,无钱安葬,不得已卖剑葬父!” 刘和看他虽然穿着狼狈,但举止谈吐都很镇定,显然是久经江湖历练的,又识字孝顺,确实是个人才,努力思索着韩龙这个名字。 韩龙看刘和穿着华丽,知道是个有钱人,大概是等得太久了,觉得卖剑的希望不大,见刘和犹豫不决,一咬牙举起剑:“这是我家传宝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杀人不见血,一百钱也可卖与公子。” 这台词有些耳熟啊? 刘和打量着韩龙,忽然隐约想起了一些记忆,问道:“你练过武?” 韩龙点头道:“略知一二。” 此时周边百姓都认出了刘和,纷纷劝他买下这把剑,成全了少年的一番孝心,刘和是大将,又不缺钱,整个涿县再也没有人比他适合买了。 刘和摩挲着下巴,忽然笑道:“你……卖身么?” “啊?”韩龙脸色微变,有些错愕地看着刘和。 有人忍不住惊呼道:“咿呀,刘中郎,这可是的男的呀!” 第111章 三国最神秘的杀手 高成看着大家异样的眼神,也一脸尴尬,赶紧上前低声说道:“刘中郎,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瘦得还不如一把柴,烧火都旺不起来,你要他作甚?” 刘和却不为所动,再次问道:“人和剑我都要了,你意下如何?” “公子,你……”韩龙反倒吃了一惊,想不到刘和会有这等要求,听着旁边众人的议论,咽了口唾沫问道:“阁下便是涿郡郡守刘和么?” “不错,正是在下!”刘和微微点头,“你若不想零落天涯,便随我来吧!” 刘和说完话,背着手走向府衙,高成看那少年还在发愣,上前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君候看中你,是你小子运气好,还愣着干嘛?” 韩龙略作犹豫,抿了抿嘴,用脚将地上的自己抹去,抱着剑跟着高成前往府衙。 身后百姓指指点点,有人感叹少年命运艰难,有人赞扬刘和善良,也有人讨论刘和为什么要买这个少年,该不会刘中郎将有什么别的爱好吧? 听说刘家历代都有这样的人才,从皇帝到诸王世子,没想到眉清目秀的督亢亭侯也有这毛病? 说着说着,大家引经据典,讨论得十分激烈,竟似乎已经坐实此事,刘和年少英雄的形象顿时大打折扣。 回到府衙,刘和命人端来一碗羊汤,让韩龙先吃饱喝足,看他狼吞虎咽,心中却在想着这个人的经历。 韩龙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三国演义中也没有记载,所以很少为人所知,但他却是一名出色的刺客,鲜卑头领轲比能就是被他所杀。 轲比能在魁头等人死后,吞并步度根部,正式完成对鲜卑各部的统一,从云中、五原以东直抵辽水,东西长达数千里,控弦十余万骑。 随后鲜卑军不断侵略,劫掠内地的财富和人口,成为北部边境最大威胁,此时魏军主力被牵制在南方前线,无力对抗鲜卑大军,其后幽州刺史王雄派遣刺客韩龙进入轲比能的王庭,伺机将其刺杀。 轲比能死后,鲜卑群龙无首,再度陷入内讧,鲜卑政权土崩瓦解,一举解除北部威胁,但韩龙此后再无记载,生死不明。 韩龙以一己之力换得中原近百年的和平稳定,可谓居功至伟,历史上却只有一句记载:三年中,雄遣勇士韩龙刺杀比能,更立其弟。 史料记载极为简略,所以刘和一时没有想起来,但可以相信,在佣兵数十万的鲜卑军中,刺杀轲比能的难度必然不小,必定是惊心动魄,凶险程度不亚于荆轲刺秦,但他却成功得手。 如果不是在三国这样一个精彩纷呈,群雄并起的时代,无数英雄的光芒太过于耀眼,韩龙敢只身去塞外行刺,不管是为了报恩还是报国,他这份胆气绝不亚于荆轲、专诸等人。 轲比能之后的百余年时间,鲜卑一直都处在诸部混战之中,直到西晋后期才开始整合,重新威胁中原,韩龙对整个历史走向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政治斗争中的斩首行动屡见不鲜,古今中外比比皆是,春秋战国时期自不必说,国外古罗马的凯撒、近现代的肯尼迪,这些刺客以一己之力撼动了整个王朝,实力不容小觑。 如今轲比能还未成长起来就被除掉,韩龙又被发现,这样优秀的人才刘和自然不会放过,历史上韩龙没有结局,大概很难全身而退。 韩龙父子是慕名来幽州逃难,也算是自己间接改变了他的人生,如今给他更好的发展机会,也算是对这些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无名英雄的致敬。 等他吃喝完毕,刘和又让高成找来棉衣给他穿上,并送给他一千钱。 “刘中郎,这……”韩龙愣住了,刘和不但给他吃穿,还多给这么多钱,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刘和安慰他道:“汉家以孝治天下,我敬你是至孝之人,才格外多送些钱,别无他意。” 韩龙抿着嘴,终于躬身抱拳道:“多谢主人!今日之恩,韩龙愿牵马坠蹬相报!” 刘和问道:“你父亲的尸首呢?” “在城外的一座废庙里。” 刘和点头道:“你拿钱先去将令尊好好安葬,事情办完了再来找我。” “多谢主人!”韩龙再次躬身,将宝剑留在桌上,拿起了钱放进怀中。 刘和言道:“剑你也带走吧,一人在外,防身要紧。” “这……”韩龙再次愣住了。 高成在一旁也傻了,把一个陌生少年带来,不问来历身世,给吃给穿,临了居然给钱还把人送走,哪有这样买人的? 刘和失笑道:“还愣着干嘛?早些让令尊入土为安吧!” 噗通—— 韩龙跪倒在地,泣声道:“主人之恩,感同父母,韩龙粉身碎骨也难以相报。” “罢了,不必多言,”刘和上前扶起韩龙,叹道:“你父子既是逃难至此,想必也无处可去,你早去早回吧!” 韩龙擦着眼泪,再次向刘和珍重施礼,才转身大步而去。 “君候,你这……”高成不放心,看着韩龙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担心道,“这小子会不会跑了?” 刘和笑道:“百善孝为先,但凡孝顺的人心地都不会太坏,最起码懂得感恩,韩龙有如此担当,绝不会撒手而去。” 高成一声轻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他也觉得这个人的孝心不差,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人品,如果一个人连养育自己的父母都不去孝顺,还怎么指望他能对你忠诚? 自从刘虞到了幽州之后,尾敦便跟着他去了广阳,身边只有个高成,但高成只能做管家,却无法当护卫,正愁身边缺个亲信,忽然遇到韩龙,这是个值得信赖之人。 不管韩龙在历史上的表现,单是他的这一番孝心,都值得收纳,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担当,作为手下也一定忠诚。 正在此时,高旺快步走进来禀告道:“君候,无极甄家派人来了,正在府外求见。” 高旺是高成的次子,长子名叫高兴,半月前跟随商队回到涿县,高成便请刘和收下两兄弟,在府中做事,刘和安排父子三人掌管家事。 甄家此来应该是商议结亲之事,没想到他们比自己还着急,要过年了还派人来,让高成将来人带到书房休息,随后去见。 第112章 九州昌和,汉室再兴 甄尧派人送来书信,告知刘和家中问聘之人太多,需早日下聘,好拒绝来客,聘约定下之后,来年便可将酿酒师送到涿县。 关于酒坊之事,甄尧从上谷回到涿县之后又与刘和商谈,毕竟这事关商业机密,甄尧不敢冒昧提出合作,只说两家结亲之后,甄家可提供帮助。 结亲之后,刘和提供技术,甄尧提供钱粮和人力,共同将酒坊做大,这种酒一旦量产销往全国,利润之高简直不敢想象。 甄家的主要产业之一便是酿酒,仅甄家养的酿酒师就有十余人,再加上他们的人脉,重金聘请到一百位酿酒师不在话下,集合各地精英研发酿酒之术,一定能够达到目的。 刘和与来人简单商议之后,便将两家的亲事定下,由于相隔甚远,一切礼仪从简,年后再派一位媒人拜见刘虞,双方礼成便可选定良辰吉日成亲了。 来人匆匆而去,倒让刘和有些哭笑不得,这两桩婚事定得稀里糊涂,卢玥倒还有些交往,这甄道只闻其名,只是沾了甄宓的光才答应下来。 为了赚钱和大业,只好将就了! 刘和无奈地摇摇头,颇有点凡尔赛的意味。 虽说这个时代的婚姻不够自由,但对自己来说也不算吃亏,若是还在大学里,至今还是一条可怜的单身狗呢! “君候,该去督亢亭了!”高成送走客人,又来问道:“还要去府上么?” 刘和看看天色不早,摇头道:“不去了,一应事务都交给高兴去办,明早接了家人一起再去。” “遵命!”高成答应一声,转身传信去了。 马上就要成亲,但在此之前刘和还有一项成人礼没有办,就是冠礼,礼记有云:冠者,礼之始也;婚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 自周以来,就有“男子幼,娶必冠”的说法,冠礼男子的成年礼,表示已经成年,可以婚娶,并从此作为氏族的一个成年人。 按周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加冠、取字,但因周文王十二岁而冠,成王十五岁而冠,后世逐渐放宽年龄限制,自十五岁至二十岁都可举行,但有一个条件,必须要在结婚前举行。 汉代自独尊儒术之后,极重冠礼,刘和马上就要成亲,因为独自留在幽州,所以冠礼一直未曾举行,刘虞便将时间定在过年的时候。 这几日刘和就是为此事奔波,又是选吉日,又是做衣服,虽说一切从简,但该走的流程却一个都不能少,繁杂的程序搞得有点头大。 刚才出城就是准备去督亢亭,看看准备得如何了,被这一阵耽搁,天色将晚,也懒得去了,明天刘虞就会赶回涿县,到时候大家再商议补充也不迟。 原本刘和准备到蓟城去过年,顺便举行冠礼,但半月之后马上就要成亲,刘虞不想劳烦太多人,让刘和就在督亢亭府中一并举行,节省人力物力,倒让刘和也省心了不少。 第二日刘虞带着一家人来到涿县,一家人准备过年,就安排住在督亢亭。 刘和的侯府是原来的府院修葺而成,有三进,五个庭院,虽说面积够大,但和真正的侯府比起来,还是有些寒酸。 不过这正符合刘虞的心意,他一向以俭朴为名,刘和能如此甘于清贫,他这个当爹的也引以为傲。 为了节俭,刘虞临时决定将刘平的冠礼也一并完成,刘和无奈,只好找人连夜赶制衣冠,这下连邀请礼仪宾客的过程也省了。 三日之后,督亢亭又变得十分热闹,虽说没有请太多的人,但光是刘虞的属下和卢植的好友,就有三四十人,再加上刘和请的关羽等人,人数过百,中庭的客厅坐得满满当当。 鼓乐响过之后,刘和身穿玄色长衫,两襟绣着金丝边,显得气宇轩扬,而刘平没有官爵,只能穿紫色长衫,以士庶冠礼执行。 整个礼仪由大宾卢植亲自主持,在整个大汉也少有人有如此待遇,若不是封侯,恐怕卢植也不会亲自动手,刘平倒是跟着沾了光。 等赞冠者唱完冠礼仪式,卢植将一顶白金镶玉的帽冠给刘和戴上,随后问道:“冠带已成,刘和,你可有字以明志?” 加冠之后取字,字作为名的补充,可由本人以明志、祈愿等方式自取,也可由大宾或者长辈代取,卢植直接问刘和明志,显然是希望他能以国事为重。 这也是个拉拢人心的好机会,刘和自然早有准备,答道:“家父取名为和,晚辈与家父一样,希望九州昌和,汉室再兴,想取一字:兴!” “九州昌和,汉室再兴……”卢植抚须赞道:“好,好一个汉室再兴,你身为汉室宗亲,就该有如此担当,妙哉!” 刘虞也点头道:“和儿不负为父之望,就叫伯兴吧!” 如今朝堂昏暗,天下大乱,卢植和刘虞就在朝中,深知弊病重重,却又无力回天,刘和能说出这样的话,让两位老人倍感欣慰。 卢植满意点头,又看向刘平:“二公子可有字?” 刘平是临时决定举行冠礼,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局促地摇了摇头,看向刘虞。 刘虞捻须沉吟片刻,言道:“既然和儿叫伯兴,平儿就叫仲永吧!” 卢植笑问道:“使君取‘永’字,可有说法?” “当然!”刘虞笑道:“取山河太平,汉祚惟永之意也!” “九州昌和,汉室再兴……山河太平,汉祚惟永,”卢植念着两人的名字,连连点头道:“伯兴,仲永,好,好名字,当浮一大白!” 礼成之后,便是一片恭贺欢呼之声,酒宴摆下,今日基本都是熟人,大家开怀痛饮,畅所欲言。 刘和带着刘平到各席敬酒,想着给刘平取的这个仲永的字,总是不自觉想起来“伤仲永”,莫名地担忧起来。 这小子可别和王安石所说的那个“金溪民方仲永”一样,现在表现得聪明伶俐,过了几年变得平庸了。 不过方仲永是被父母当成摇钱树,导致学业荒废,泯然众人,刘平有卢植这样的大儒教导,又有诸葛瑾这样优秀的同门,想必他也飘不起来。 总而言之,从今之后,自己也是一个有名有字的成年人了,可以自立门户,建功立业! 第113章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冠礼对刘和意义非凡,虽然此前他已经带兵打仗,因功封侯,但在外人眼里,终究是个未成年的小儿。 而冠礼不仅表示男子成年,可以婚嫁,而且从此将由家中毫无责任的“孺子”转为真正的成年人,可为国效力,诸侯便也有了治人的权力。 从此之后,刘和以督亢亭侯的名义招纳幕僚、宾客,便顺理成章,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冠礼之后便到年关,一家人团聚,因为远在幽州,免了走街串巷给亲戚拜年的麻烦,刘虞早就告诫官员减少来往,倒也还算清净。 大年初三,刘和一大早便跑去工坊,一去就是一整天,刘虞让刘平跟着去看,回报说是整日和木工在一起,赶造各种木器。 刘虞闻言大怒,将刘和叫来,劈头盖脸大骂道:“你身为侯爵,又是中郎将,就该以国事为重,整天做这些奇技淫巧之事,岂不叫人耻笑?冠礼之后怎得反不如前?” 刘和无奈暗叹,古代对制造、科学类的东西打压极其严重,一句奇技淫巧,足见对工匠科学的抵制和轻鄙。 士农工商,历朝历代工匠们在制陶、冶金、铸造、建筑等多方面开天辟地,推动社会的发展,但统治者们却一无所知,甚至被士人鄙夷。 尤其儒家“重实业”,自然将制造工具等省力省时的器物视为不务正业的投机取巧,刘和天天和工匠在一起,在刘虞看来,自然就是不务正业了。 这种观念显然不是他现在能改变的,只好说道:“孩儿去工坊,是为了大婚之事做准备,许多工匠不知府中礼仪规矩,担心他们出错。” 刘虞这才脸色稍缓,沉声道:“此事可交给尾敦、刘福他们去做,你已经成人,今后不可再做这些荒唐之事。” 刘和躬身道:“此间忙完,孩儿便去习武练兵。” 刘虞以为刘和盼着成婚,有些迫不及待,才如此焦急,毕竟是娶正妻,年轻人激动也在所难免,叹了口气说道:“去吧!” 刘和退出来,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长出一口气,这种偏见和分歧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慢慢改变,先从培养普通工匠做起,再慢慢发掘人才。 回想历史,中国科技直到唐朝之后,才得到飞速发展,这也是经历了五胡乱华,隋唐大战等彻底的洗礼,打破了儒家思想的禁锢,才有了契机。 唐朝的包容和开放政策,让科技达到了一个高峰,唐宋时期就有四大发明之三,也有《天工开物》这样的巨着,这些便是最好的例证。 如果不是后来的大清朝盲目自大自视“天朝上国”,闭关锁国自甘落后,中国科技的发展或许一直能够领先世界。 科技先进才是真正制胜法宝,刘和自从领兵之后,从流民和俘虏中招纳的工匠已经超过千人,并对他们给予优待,并尽可能提供自己的一些思路,鼓励他们多多研发创造。 见证了数千年历史,刘和深知,唯有掌握先进的技术,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刘和轻叹一句,走出府门正准备再去酒坊看看,却见高兴匆匆赶来。 高兴言道:“主公,我爹刚派人来报信,涿县的几个商户都已经到齐了,正在府衙等候。” “好,我现在就去!”刘和点点头,对高兴吩咐道:“你多多督促那些工匠,我早上说的东西要尽快做好,还有十天时间,耽误不得!” “主公,可是……”高兴脸上有些不高兴,为难道:“那些工匠的例钱……” 刘和笑道:“此事你不必担心,我让人找商户,不就是为了找例钱么?” “遵命!”高兴这才转忧为喜,快步而去。 刘和对那些工匠的优待之一,便是按月发工钱,这个时代叫工钱,让他们不必再下地耕作,保证衣食无忧,有优秀发明的还给予奖励,所以整个工坊工匠热情高涨。 但一千多人的用度,花钱如流水一般,前段时间卖酒的钱虽然不少,但修渠铺路、伐木挖石料这些都要花钱,为督亢亭做事,总不能用府库的钱粮,光这些就用去了一大半。 年前刘和大手一挥,又赏赐了大家一笔过节费,转眼由腰缠万贯就变得捉襟见肘,直到高成告诉他,府里的存钱不到两万钱,刘和才意识到了危机。 两万钱按照物价折算,在后世也就几千块钱,这婚可就没法结了! 刘虞清贫,家里没有什么财产,这个老爹靠不住,刘和只好靠自己了。 大过年的,又要马上结婚,还在为筹钱之事奔波,刘和一声苦叹,接过随从牵来的坐骑,飞奔涿县府衙。 府衙外,高成正带着一名少年等候,正是葬父归来的韩龙,看这个少年去而复返,高成放心下来,总算那顿饭和一千钱没有打水漂。 刘和打量着韩龙,原本想给他分派个任务,但看他骨瘦如柴,面有菜色,知道伤了不少元气,对高成言道:“韩龙从今日起便是我的护卫,你带他去做一身合身的衣服。” “主公,这恐怕……”高成吃了一惊,韩龙来历不明,就留在身边做亲信,未免太草率了吧? “他是至孝之人,我信得过!”刘和却摆摆手,迈步进了府衙。 韩龙眼中一阵湿润,冲着刘和的背影深深作揖,握剑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此情此景,倒让高成想起来自己与刘和初次见面的时候,叹道:“小子,遇到君候是你的运气好,你可别忘了他的恩情呐!” 韩龙抿了抿嘴,郑重点头道:“在下明白!” “随我来吧!”高成对韩龙倒不是有偏见,只是担心刘和的安危,见刘和如此信任,也不好多说什么,带着他往东街的布庄走去。 府衙之中,田丰正在接待几位商客,刘放过年回家去了,诸葛珪在住所养病,过年期间都是田丰和程普在府衙当值。 一番寒暄之后,刘和指着公堂上一圈低矮的案几说道:“你们都是涿县做家具,看看这些案几能值多少钱?” “啊?这……”其中姓王的掌柜吃了一惊,忙说道:“君候见谅,这公堂之物,我等可不敢乱收啊!” 第114章 从家具开始改革 田丰疑惑道:“君侯,府衙公案器具,都由司曹统一检查置办,且要合乎规格才能置换。君侯不可擅自更改,若逾制,恐使君责怪。” 刘和没想到官场上还有这么多规矩,微微蹙眉,言道:“既然公堂的不能换,那书房、馆驿之中的没问题吧?” 田丰言道:“君侯为何忽然要变卖这些家具?”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刘和笑道:“年关之后,万物更新,府衙也该换换新气象了。” 田丰劝道:“使君曾再三交代过,眼下各县府库空虚,各官衙办公,一切从简,不可铺张浪费,君侯若带头换新,只怕……” 刘和言道:“放心吧,这次换新,不用多花钱,此事我已和家父商议过,只卖掉家具的钱便够换新了。” 田丰吃惊道:“有这等事?” 一旁的王掌柜担心刘和让他们免费换新,忙摇头道:“君侯此言差矣,旧家具已经用过,破旧并不值钱,折旧不过十之一二,哪能换全新的?” 刘和摆手笑道:“新家具我自会想办法,你们先去看看这些桌椅能值多少钱,谁出的价高,谁都搬走。” 当下也不顾田丰阻拦,叫差役带着几位掌柜到各院去看,最后给个总价打包带走。 汉代的家具叫案几,造型十分简单,一张矮小的长条桌,配一个跪坐的垫子,不管朝堂、官衙还是家中,议事、待客都是跪坐在桌前。 刘和看到这玩意就害怕,跪坐时间太长,双腿发麻,膝盖酸痛,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忍受的。 别的不说,长此下去,迟早会得关节炎! 为了自己舒适,也为了个官员和大汉万千百姓的健康,刘和决定先从家具开始改革。 公堂上的不好更换,可能会因为逾制被人说闲话,但其他地方的家具必须换掉。 趁着他们清点核算的时候,刘和问道:“这段时间各地大户的田地和人口都登记好了吗?” 田丰言道:“全都登记在册,只要签字画押的,便按照政令免去一年赋税,只是……” 刘和淡笑道:“只是百姓颇有微词,对那些大户上下欺瞒多有怨言吧?” 田丰点头道:“何止是怨言,连那些纳税的大户都多有不满。” 刘和缓缓言道:“百姓流离,大多都是这些大族世家兼并土地所致,百姓们无地耕种,偏偏还要纳粮,被迫流亡,走投无路之下,岂有不反之理?” 田丰吃了一惊,看着刘和半晌,才问道:“君侯既然知道弊病在此,为何还要纵容那些大户豪族?” “很快,他们就会得到惩罚!”刘和长出一口气,缓缓道:“这些人占用最多的土地,却缴纳极少赋税,甚至世袭之家还会免税,如此导致府库空虚,民生凋敝。与这些不合时宜,折磨人的旧家具有何不同?都该换新了……” 田丰愕然,实在想不通,天下民生大计,和这些家具有什么关系? 不多时,那几名掌柜转回,王掌柜言道:“君侯,实不相瞒,府衙中的家具并不值钱,只有一张书案是花梨,而且斑驳破旧……” “府里的东西,我心中有数,”刘和摆摆手打断他,“你们看能值多少钱,价高者得,我也绝不会漫天要价。” 王掌柜看了其他几人一眼,试探道:“君侯于涿县乃至涿郡有恩,草民为表谢意,高价收了这些家具,但希望新家具能让草民……” 刘和不耐烦道:“少啰嗦,新家具你们就别想了,只管收这些旧家具,若不是时间紧急,这些家具都轮不到你们来收,诸位赶紧开价吧!” 王掌柜一愣,沉吟片刻答道:“若这几个院子书桌、案几全部加起来,草民愿出三万钱。” 另一人观察着刘和的神色,抱拳道:“草民三万五千钱收了,不为赚钱,能与君侯结交,便是三生有幸。” 其他几人也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大家争执起来,到最后吵到了五万钱,但按照刘和的预估,大概已经是亏本了,其实都在打新家具的主意。 到最后只剩下四个人争,刘和才阻止他们,言道:“这样吧,五万钱你们太吃亏,府衙一共四个别院公署,每院按照一万钱,你们四人分了吧!” “多谢君侯成全!”四人一脸喜悦,眼巴巴地看着刘和,希望他能把换新家具的生意交给他们。 却见刘和摩挲着下巴,眉头紧皱,脸上并无喜悦之色,全都愣住了。 其实刘和心中在盘算,这四万钱根本不够一月之用,光结婚的酒宴恐怕就要用掉一半,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恨刘虞没有万贯家财,如果有甄家或者糜家的实力就好了。 “可惜祖宅不在涿县……”刘和念叨着。 想起来刘虞祖宅里还有不少家具,堂屋桌角还是包金的,应该能值不少钱,但也只能想想,远水救不了近火。 田丰见刘和皱眉不语,忙问道:“君侯打算如何置换新家具?” “哦哦,新家具已经有了!”刘和回过神来,忽然心生一计,问王掌柜:“若是卢公用过的书案,能值多少钱?” “卢公的书案?”王掌柜眼睛一亮,忙说道:“若真是卢公用过,不管什么材质,我愿出一万钱,若是紫檀或者花梨,两倍亦可!” “哼,一万钱就想买卢公书案,你想欺骗君侯不成?”另一人冷笑数声,抱拳道:“君侯即将成为卢家门婿,若真想卖卢公的桌案,我愿出三万,能不受虫噬之材,加倍亦无不可。” 另一人也说道:“这可是能当传家之物的宝贝,我愿出五万。” 一时间大家又争执起来,这次连刚才那几个人也吵闹起来,可见卢植在涿县的威望之高。 刘和对田丰无奈笑道:“卢公的书案当真值钱呐!” 田丰叹道:“卢公乃是海内大儒,又是当朝尚书,曾为帝师,若能得其所用桌案,既可向宾客炫耀以示尊贵,又可供奉于高堂之上勉励后人,一举两得啊!” 刘和摩挲着下巴,这种名人效应,他在后世感触更深,且这些商贾向来被士人轻视,若是能得到一件大儒用过的东西,确实可以当传家宝供着了。 第115章 来自老父亲的担忧 刘和挑眉打量着这些肥头大耳的奸商,慨然道:“这些家伙,真是有钱啊!” 想起年前让他们捐点钱粮赈灾,一个个哭穷叫苦,好像马上就要去要饭了,现在为了一张桌子出手动辄数万钱。 这还只是涿县的本地小土豪,其他的那些士族大家就更可想而知了。 思索片刻,刘和起身对几人言道:“既然如此喜爱卢家的家具,那也一起卖了,明日一早,你们在府衙等我,我带你们去选。” 众人大喜,连连作揖:“多谢君侯!” 刘和言道:“卢家家具不少,我怕你们收不完,明日记得多叫几名资产充裕的来。” 几人脸色微变,敷衍答应着,但显然不想让别人分一杯羹,刘和也不说破,吩咐道:“马上找人去把府衙的家具收走吧,回去之后派人把钱交给高成即可。” 几名商户喜滋滋地去了,田丰却愣了,马上说道:“君侯,你私自变卖官府财产,这可是私用库银之罪,要充军发配的。” 刘和轻咳一声,干笑道:“我这不是去购置新家具么?哪里就私用了?” 田丰劝道:“君侯,此事有违律法,万不可犯,否则诸葛郡守问起来,可不好交代。” 刘和笑道:“先生放心,三日之内,我一定将所有的家具都补上,而且保证比原先的更好。” 田丰将信将疑,正色道:“若三日之后不见新家具,或者君侯以次充好,在下定要禀告刘使君。”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到时候先生亲自过目!”刘和颇感无奈,第一次感受到了诤臣的厉害。 田丰胳膊肘往外拐,还是自己挖来的幕么? 离了涿县,刘和又马不停蹄赶回府中,所幸两地相距不过四五里,不算太远,骕骦驹一刻钟便到,否则这寒风中两头奔波也够受的。 到府中之后,命高兴叫人将做好的家具先运来一批,摆放在书房之中,包括一套书桌和书架、博古架,还有一套沙发茶几。 现在还做不出弹簧,沙发底下用牛筋、麻绳和藤条固定,再垫上一层兽皮,冬天坐起来也十分暖和,使用寿命短了一些,但也是划时代的作品。 到了晚饭时候,刘和将一家人带到书房,看到这里忽然摆满了奇怪的器具,刘虞等人吃了一惊,纷纷上前抚摸打量。 刘虞刚来侯府的时候,见许多房间都空荡荡的,以为刘和是节俭不愿铺设,他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在等着新家具呢! “大哥,这是什么?好软和呀!”刘睿坐在沙发上,晃动着小腿一脸惬意。 “喜欢吗?”刘和笑道:“这叫沙发,专门用来歇息解乏的。” “太喜欢了,比我的床都舒服,嘻嘻!”刘睿笑着,竟躺在了沙发之中。 “春来之时,这架子上若摆些花草,一定十分好看。” 王氏却喜欢那别出心裁的博古架,高低错落的设计,看上去玲珑精致。 刘和回头看刘虞背着手打量着书桌,走过去说道:“父亲,这是孩儿命工匠打制的书桌,你先试试感觉如何!” “书桌?”刘虞微微蹙眉,转头看了一眼其他摆设,终于还是走到了书案后面,这么大的桌案他从未见过。 刘和过去扶着刘虞坐到太师椅中,刘虞扭了扭身躯:“伯兴,你这是?” 刘和将刚刚撤下的文房四宝重新摆上,笑道:“父亲,你再试试?” 刘虞把着扶手摸了一阵,伸手取过一卷竹简,在眼前翻开,又拿笔在上面比划了几下,终于眼睛一亮:“嘶——” 刘和言道:“这样坐着读书写字,便不觉得劳累,腰不酸了,背也不疼了……” 刘虞眼中精光闪烁,看起来十分欢喜,听着刘和的介绍,频频点头。 刘和则像一个专业的销售顾问,比划着书案继续说道:“桌案更加宽敞,可以摆放公文、书信和更多书籍,起身行动也方便了许多。另外两边还有抽屉,可以放置私密之物,也可上锁保藏,这里还有暗格,一般人是不知道的……” “伯兴,这桌子是你做的?”不知何时,王氏他们都围了上来,听着刘和的介绍,全都一脸震惊。 刘和嘿嘿一笑,点头道:“这是孩儿和几位木工共同商议做成,就是为了做事更加方便,父亲感觉如何?” 刘虞扭动着身躯,双手把住扶手,点头道:“这……书桌确实比书案舒服多了。” “父亲喜欢就好!”刘和舒了一口气,果然每个人都喜欢更舒适的环境,只要刘虞觉得不错,要推广开来也就不难了。 “不过,这些都是贪图享乐的机巧之事,你以后不可耗费精力在此之上!”刘虞脸上的喜色很快消失,正色叮嘱道:“男儿大丈夫,要以国事为重,陛下为你进爵升职,要时刻牢记圣恩。” “孩儿一刻也不敢忘!”刘和见他又老生常谈起来,赶紧说道:“父亲再来试试这沙发,今天的晚饭我们就在这里吃。” 一家人围着茶几坐了一圈,刘虞蹙眉道:“这沙发倒也不错,只是没个尊卑长幼,成何体统?” “呃,这个……”刘和一愣,竟忘了这茬了,封建时代最讲究身份,在沙发上平起平坐确实不太适合。 刘睿嘟着小嘴不悦道:“爹爹,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嘛!” 刘虞看了一眼懒洋洋靠在沙发中的刘睿,目光柔和了许多,笑道:“罢了,我和二位夫人还回客堂去,你们兄妹就在这里吃吧!” 刘和赶紧相送,刘虞走到门口,忽然转身指着书桌说道:“哦对了,这书桌可还有?” 刘和笑道:“当然还有,明日我叫人送一套到父亲的书房去,等过完年再送一套到蓟城,随后还会派工匠到各地开厂制作。” “唔……看来伯兴是想以此为商,”刘虞微微蹙眉,言道:“行商赚钱为父自然不会阻拦,但你不可亲力亲为,消磨意志,要以大事为重。” 刘和不禁无奈,心说真要说出自己的志向来,只怕能把刘虞当场吓死! 不过也明白这来自老父亲的担忧,刘虞是担心刘和刚刚有了功名,如果沉迷这些事情不但可惜,还会惹人笑话。 当下保证此事以后会交给其他人去做,自己不会参与,刘虞这才满意而去。 将几位长辈送走,兄妹四人各坐一边,叫下人将晚饭端上来,每人一盘吃着,新奇地讨论着屋里的家具。 刘和却眉头微皱,古代人身份不同,讲究尊卑,吃饭喝酒也是分餐制,这沙发的设计和摆放看来还要重新考虑一下才行。 第116章 我来帮忙置换家具 第二日一早,刘和先在府衙的书馆等候,关羽和张辽已经在这里讨论兵法,大家闲谈之时,张飞几人也都陆续到来,都在等待卢植。 因为八人每日练完武都要去卢家听讲,多有打扰,刘和便建议卢植到府衙书馆讲学,这样空间也大,彼此也都方便一些。 每日从辰时开始一个半时辰讲学,偶尔程普和徐荣等人也会跟着一起学习,卢植除了经文之外,再花半个时辰讲授兵法。 亲密相处下来,卢植对这几人的实力愈发震惊,想不通刘和短短半年时间,如何招纳到如此多猛士,心中已将他们当做大汉未来的栋梁之材来培养。 朝堂的昏暗,各地的混乱,以卢植的眼光怎能看不出乱世即将到来? 他已经无力改变这一切,便将希望寄托在这群后辈身上,为国家之事,卢植绝不会藏私,都是倾囊相授。 这几人之中,张辽沉稳,张合干练,加以培养都是可造之材。 而关羽和张飞的性格太过突出,一个高傲,一个暴躁,常年跟着刘备流浪,根本没有时间学习沉淀,到后来功成名就,性格定型,已经无法改变。 张飞深知自己的缺点,所以经常练字来消磨心性,现在有卢植亲自教导,虚心学习经文典籍,对他是一个很好的熏陶。 关羽则不同,他出身江湖,性情高傲,虽然喜欢读《春秋》,但都是靠自己领悟,在刘和看来,其实就是野路子,或许还未领悟到春秋大义的精髓。 刘和认为关羽的狂傲来源于他的自信,只是这种自信随着地位的提高不断演变成了自负。 高估自己,便会看低别人,尤其水淹七军之后,威震华夏,自认天下无敌,过犹不及,最终便成为致命的缺点,以致于刚愎自用,一意孤行,铸成大错。 历史上这种人不乏其数,庞涓、李信、苻坚等英雄无不身败名裂,关羽的自傲导致荆州失守,蜀汉一蹶不振,而被后人一直诟病。 身为统帅三军的武将,自信不可或缺,但自信膨胀到自大,便绝非优点,而是缺点了。 如今的关羽拥有春秋全卷典籍,又有卢植这样的大儒讲解指点,整日如痴如醉,除了演武、听讲之外,便是研读经典,经常废寝忘食。 刘和与卢植私下里几次闲聊,特别将这二人的性格缺点说明,请卢植有意教导调教,打磨他们的心性,就算不能彻底改变,将来也受益无穷。 几人正闲聊之际,卢植和卢俊父子也到了,除了过年前后的十天休息之外,每日讲学的时间几乎雷打不动。 众人上前行礼,卢植见刘和也在,笑道:“伯兴大婚在即,不去准备婚礼,来此何事?” 刘和言道:“我正为此事而来,想为两家置办些新家具,特来向世伯说一声。” 卢植哪里知道刘和的主意,摆摆手笑道:“这等小事,找卢丰处理即可,家事老夫也并非事事过问。” 卢俊也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君侯若有所需,尽管吩咐卢丰便是。” 刘和心中暗喜,不动声色地告辞出来,回到住处,高成早就找好了五个人在等待,刘和交代他们稍后看自己脸色行事,这才到府衙来见几位商家。 那几人正在焦急等待,果然还是昨天的几个人,这等好事他们可不想让别人沾光,看到刘和多带来几个人,顿时投来敌意的目光。 与众人商议收购卢家家具的工夫,高旺也从外面进来,向高成低声说了几句话,高成禀告道:“主公,卢夫人带着小姐刚刚出门,去麻姑庙了。” 刘和站起身来,对众人豪爽地一招手:“出发!” 一行人喜滋滋地跟着刘和前往卢家,这要是在平常,别说得到卢家的东西,连卢家的大门都没有资格进去。 虽说一切从简,但卢家府门内外已经张灯结彩,红灯笼、红绸布挂满走廊,上下一片喜庆之色。 管家卢丰正在张罗家丁丫鬟们摆设,见门口忽然涌进来一群人,正要呵斥,认出来是刘和,吃了一惊,赶紧迎上来。 “姑爷……君侯,你这来得不是时候,夫人刚刚出门……” “我知道……哦不,我瞧瞧,”刘和笑道:“我是来瞧瞧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刚在府衙见过世伯,来帮忙置办些家具。” 卢丰吃了一惊,赶紧躬身道:“这等小事岂敢劳君侯亲自过问?你只管吩咐一声,小的派人去办。” 刘和在庭院左右看看,言道:“主要是客堂和书房的书案,你带我去看看!” 卢丰不敢怠慢,亲自带着刘和到客堂和卢植的书房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刘和手中拿着一把戒尺和一支刻竹简的笔,看起来有些古旧。 在卢丰茫然和几位掌柜期待的眼神中,刘和举起戒尺说道:“这是卢公当年教学的戒尺,出价三千钱,价高者得!” 马上就有人大喊道:“我出四千!” “哼,卢公亲手训教用的戒尺,便值这么点钱么?”王掌柜义愤填膺,上前大声说道:“我出一万钱。” “我出一万五!” “我……两万!” 王掌柜大怒,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刘和带来的那位商家,这是涿县人的东西,自己人都不够分的,怎么能让外人买走? 他面色涨红,额头青筋冒起,咬牙大喝道:“我出三万!” 这一声吼,让其他人都闭上了嘴,那把戒尺固然宝贵,但三万钱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院子里暂时安静下来。 “三万钱,还有人加价吗?”刘和摇晃着戒尺,笑得牙齿在朝阳下闪着光芒,“没有人加价,可就是王掌柜的了。” 王掌柜急得搓手跺脚,额头上冒出细汗,恨不得过来将戒尺抢走。 等了片刻还是无人说话,刘和这才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将戒尺交给王掌柜,点头笑道:“恭喜王家又多了一件传家宝。” “多谢,多谢!”王掌柜赶紧双手接过,忍不住手中颤抖,竟激动得差点落泪。 其他人听到“传家宝”三个字,忽然又有些懊悔,刚才要是再坚持一下,可能这东西就属于自己了,暗下决心下一个物品绝不再让给他人。 卢丰在一旁彻底傻了眼,一把放在书房窗台上蒙尘许久的破竹片,平时都是用来扣窗子的,怎么就卖出了三万钱? 第117章 家具营销会 卢家的人听院子里热闹,都跑来围观,很快刘和便将那把刻字的小刀两万三千钱卖给了赵家,一个个目瞪口呆。 卢丰实在看不下去,走到刘和身边低声说道:“君侯,那把刀早就不刻字了,平时偶尔用来修修指甲,十钱都多了。” 刘和冷然一笑:“这些大户平日里欺负良善,赚了不少黑心钱,我这是打抱不平,惩罚他们呢!” 卢丰似懂非懂,刘和对他吩咐道:“你马上叫人把书房的案几、茶桌这些都搬出来,还有堂屋的桌案,全都要换新的。” “都卖了?”卢丰一怔,为难道:“老爷不让乱花钱,这恐怕……” 刘和摆手道:“我已经请示过了,你只管照我说的办,光卖掉戒尺和刻刀的钱都足够置办了,你怕什么?” 卢丰一想也是,反正又不花府里的钱,而且刘和马上就是卢家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事他做主也没什么。 当下便招呼家人将书房、客堂连其他偏房的家具都抬出来,分门别类摆在院中,刘和让卢丰准备纸笔,由高旺记录每家的费用,领物的时候画押确认。 刘和知道时间不多,先挑最贵的来卖,指着书案说道:“卢公所用书案,这可是从洛阳宫中运来的黄檀,五万钱起价!” “我出八万!”有人一咬牙,直接叫出了高价。 “宫里的东西,我愿出十万!” “你……”那人大怒,回头瞪了喊话的人一眼,沉声道:“我再加三千钱。” “我加五千!” 那人被激怒,举着拳头怒吼道:“十二万!” 高成和卢丰等人听得心惊肉跳,刘和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居然把这张书案吹成皇宫里的东西,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十二万还有人加价吗?”刘和左右看看,等了片刻点头道:“书案由黄家所得,必能沾上卢公的书卷之气,看来胡家要出茂才咯!” “多谢君侯吉言!” 胡掌柜正有些懊悔,脸上的肥肉不断抽搐,听到刘和这句话,忽然又笑了起来,喜滋滋地到高旺那里签了字,将书案小心翼翼的抬到一旁,又伸着脖子打量其他家具。 “唉呀,啧啧啧,这个可了不得,这个砚台可不错啊……”正在此时,刘和拿起一方砚台,左右端详,看了好一阵不报价,众人等得焦急,却见刘和无奈地看向卢丰:“卢管家,这石砚是从何而来?” “哦哦,不不不,君侯这砚台可不能卖,万万不能卖……”卢丰终于回过神来,想起来刘和刚才在书房的交代,赶紧上前拦住他:“这可是洛河中捞出来的石砚,陛下赏赐给卢公的,卢公每要写字,都要用这砚台,这可不能卖,不能卖!” “现在我说了算,”刘和一只手推开卢丰,大声道:“洛河石砚……” “我出十万钱!”不等刘和报价,有人已经忍不住了。 “御用之物,岂止十万?我出十五万!” “哼,老子出二十万!” “嘶——” 卢家的人捂着嘴瞪大眼睛,都觉得跟着刘和来的这些人已经疯了,有人暗自后悔,早知道这些东西这么值钱,以前偷偷拿出去卖了多好? 卢俊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院子里一片闹腾,家具摆了一地,要不是走廊上的红灯红绸缎,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拉过来一个看热闹的伙计,问过才知道刘和把他家的家具全都卖了,顿时大吃一惊。 “住手,都住手!”卢俊意识到不妙,推开人群冲进去,看到其中一张案几脸色大变:“君侯,这这这……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器物,你怎么能卖了?” “这……咳咳,”刘和一愣,没想到卢俊回来得这么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低声问道:“世伯他老人家呢?” 卢俊看着满院的家具,眼睛瞪得像铜铃,说道:“今早到了几位青州的同门,还有郑师叔的弟子,所以早课提前结束了。” “那他们快回来了吧?”刘和心中一紧,准备就往外走。 “家中正准备婚事,待客不便,父亲带着他们去酒楼了,”卢俊拉住刘和的袖子:“你先别走,把事情说清楚。” 刘和稍微松了一口气,还不等解释,胡掌柜跑过来问道:“君侯,你刚说那张案几是皇宫来的,卢公子又说是祖传之物,到底哪个才是真?” 刘和干笑道:“大概是我记错了,祖传的不是更好么?” 他瞪了胡掌柜一眼,低声说道:“我刚才是怕卢丰不肯卖,你再说话,小心卢公子给你收回去。” “那不行!”胡掌柜一甩手,梗着脖子瞪着眼睛:“白纸黑字画了押的,你可不许反悔。” “君侯,你要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卢俊一把将刘和拉到走廊边上,眼神凌厉地盯着他,大有种审问贼人的气势。 刘和笑得有些勉强,言道:“你别急,卖了旧的,才能换新的不是?” “你怎么能全卖了?”卢俊扭过头,指着那些案几厉喝道:“你知道那些家具有多宝贵?那可是曾祖留下的宝贝,我们一直舍不得换,你……” 早上刘和说要置换一些家具,他和卢植都以为是换个桌子花架什么的,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好家伙,转手整个家里的东西都给卖了,他自己都没这么大的胆子,刘和居然敢如此败家! 刘和示意卢俊不要吵闹,低声问道:“你知道这些东西卖了多少钱吗?” “能卖多少钱?”卢俊微哼一声,不满道:“你要知道,小妹还没嫁过去呢!” 显然他对刘和的做法大为不满,卢玥还没嫁人,刘和终究是个外人,凭什么做主把卢家的东西给卖了? 刘和淡淡说道:“确实没多少,加起来也就……一百三十万钱吧!” “一百三十——万?”卢俊惊呼一声,嘴巴大得能放进一个拳头,他万万没想到自家的东西这么值钱。 “嘘,容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事已至此,刘和只能想办法说服卢俊,不然这好不容易搞起来的家具营销会可就失败了。 一刻钟之后,刘和带着神情古怪的卢俊走回来,示意大家不必紧张,只要签字画押的都算数,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看到卢俊这一闹腾,大家反觉得这些东西值钱,原本还觉得吃亏的,此时终于舒坦了许多。 “好了好了,没剩多少了,”刘和看看左右,摆手说道:“接下来都是些小物件,想要的买回去做个念想!卢公子作证,这都是卢公用过的,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第118章 老泰山崩了 中午时分,卢家门口停满了大车小量,许多人在忙着进进出出搬家具。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原来是夫人张氏进香回来,下了马车这一幕也愣了,问门口的卢丰:“这是在搬家吗?” 卢丰只好硬着头皮笑道:“夫人,是换家具呢,公子和姑爷打算把这些旧家具都卖了。” “全卖了?”张氏微微蹙眉,看到车上的一个案几,“这可是堂屋的桌案,也卖了?” 卢丰搓搓手,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说道:“公子他们还在院中,夫人问过便知。” “娘,怎么了?”卢玥抱着不满一岁的卢毓从马车上下来。 张氏紧了紧披肩,笑道:“是刘和来了,你带孩子去后院休息,我去看看。” 卢玥俏脸微红,想起庙里张氏为她祈祷早生贵子的情景,更不好去见刘和,从侧门转向后院去了。 “看好了,卢公所用痰盂一个,五百钱!” “我要了!” “我出八百钱!” “卢公所用毛笔一支,一百钱!” “卢公所用夜壶一个,二百钱!” “卢公所用恭桶一个,这个……也二百钱!” …… 张氏走进大院的时候,脸色忽然大变,看着这闹哄哄的一群人,许多人还在抢着要东西,连家里的下人也拍着手叫好。 这是赶庙会呢? 张氏看大家忙得热火朝天,吃惊道:“这……这是换新呢还是抄家呢?” 卢丰忙说道:“大过年的,夫人千万不可说这不吉利的话,姑爷说了,下午就把新家具换上,保证比原来的更好。” 张氏喃喃说道:“好几样物件是老爷一直舍不得换的,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各家已经将三成定金送到,不够的明日再补或者折合粮食补齐,卢俊正忙着数钱呢,抬头看到张氏,顿时手一抖,五铢钱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张氏推开下人,快步过来抓住卢俊:“子清,你们这是做什么?你父亲他知道么?” 卢俊慌神地看向刘和,刘和只好说道:“伯母放心,我早上和世伯说过了,这些家具马上旧换新的。” 卢俊在一旁暗自撇嘴,你早上说的话那些话可不是这样的。 张氏焦急道:“可这有些家具,是祖上留下来的物件,一直都舍不得换!更何况全部置换要不少花费,你伯父已经被贬,家里的钱粮还想着用来救济灾民,这么乱花钱他定会生气。” 刘和笑道:“这些家具太旧了,已无多大用处,等我定的新家具送来先应急,等婚事完成之后,其他家具我打算还要再换呢,而且保证不让伯父出钱!” “唉,你这孩子!”张氏轻声一叹,看着刘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对刘和本就很是满意,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到涿县见过本人之后,对其更是喜爱,但也担心卢植的脾气,生怕为此事吵闹起来,心中还是不安。 刘和安慰她道:“伯母放心,等新家具到了,保证伯父满意,很可能他还会主动要求换掉其他家具呢!” “真的?”张氏将信将疑。 刘和点头道:“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等这些家具搬走,马上新的就会送到,伯母一看便知。” 张氏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你尽快让人送来摆好,如果你伯父不满意,我们才好劝劝他。” “我现在就去看看!”刘和点点头,让那几位掌柜尽快把家具搬走,带着高成亲自回督亢亭去了。 工厂中,高兴正催着几个人装车,原本卢家的家具是定在后天才送,刘和忽然提前,车辆准备得不够,高兴又派人去借车,这才耽搁了半天时间。 刘和担心卢植提前回来,让他们赶紧先把客房的八仙桌、沙发和书房的书桌运去,其他的放到后面再说。 正装车的时候,却见卢丰急匆匆地跑来,满头大汗颤声说道:“君侯,大事不好了,主公他……他生气了。” “不必惊慌,有话慢慢说,”刘和安慰着卢丰,给他端上一杯茶,问道:“卢公这么快就回来了?” 卢丰擦着汗气喘吁吁:“早上去了酒楼吃饭,说那里的酒不好喝,便带着客人回家,结果,结果却……” 刘和心中一沉,想到卢植带着客人回家,看到空荡荡的房子,无法招待客人的情形,这是极伤脸面的事情,这下可不好收场了。 高成也紧张起来:“主公,这该如何是好?” “遇事不要惊慌!要做到泰山崩于眼前变色,像我这样……”刘和拍拍自己的胸口,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转头问卢丰道:“现在家里如何了?” “二公子被关进了柴房,”卢丰咽了口唾沫,“那几位客人走后,主人大发雷霆,将我等臭骂一顿,是夫人让我偷偷跑来报信的。” 刘和深吸一口气:“放心吧,我的家具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让人送去,世伯那里,我亲自去请罪解释,不会连累你们受罚的。” “小人受罚倒在其次!”卢丰哭丧着脸说道:“主人骂君侯你不成器,要退婚,正让人收拾聘礼退回来呢……” “什么?”刘和大惊失色,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没想到卢植这么大气性,泰山没崩,未来老泰山倒是真的崩了! 高成也慌了神:“主公,快去找老爷!” “不不不,不要惊慌,不要惊慌!”刘和拦住了高成,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地上走了几圈,吩咐道:“你立刻让高兴先把八仙桌和椅子用马车送去卢家,要尽快!” “是!”高成赶紧去催促,卢丰也不敢久留,让刘和赶紧准备,匆匆而去。 刘和也随后出门,快步走向酒坊,想着该如何向卢植解释此事,现在的关键不是卖家具,而是让卢植在客人面前丢了面子,这是万万没想到的。 汉代士族最重礼仪和颜面,有朋自远方来,大家都是应邀而来,卢植正在兴头上,却因为家中缺少家具无法待客,这不是当场给了他一耳光? 昨天先让刘虞试过新做的家具,得到的评价极高,这让刘和信心大增,所以今天才兴致勃勃地换家具,顺便从那些奸商手中赚一些钱。 原本想给未来老丈人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弄巧成拙,玩脱了。 再有几天就是两家大喜之日,几乎天下尽知,卢植却扬言要退婚,可见他是动了真怒,如果不能让他挽回颜面,这件事恐怕很难善了了。 第119章 合理的解释 傍晚时分,刘和再次来到卢家,原本热闹的院子里变得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卢植正坐在堂屋的门槛上,面沉似水,见刘和进来也无动于衷,此时应该冷静了许多。 刘和给卢丰和高成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赶紧把桌椅搬到客房去,并让卢丰安排人将酒菜摆好。 “世伯,我本想给你个惊喜,未料弄巧成拙,前来给你赔罪了。” 刘和走到台阶下,深施一礼,见卢植微微冷哼,并不理睬。 只好继续说道:“世伯,这些家具确实老旧,能卖一百四十万钱,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什么一百四十万?”卢植瞟了刘和一眼,终于开口了。 “子清兄没有告诉你吗?”刘和心说这卢俊是不是给吓傻了,竟然没告诉卢植卖价,解释道:“那些家具被几位商家如宝贝一样抢着收购,所以我们才自作主张多卖了一些,合计大概有一百四十多万钱。” “什么?”卢植一瞪眼,冷笑道:“我卢植虽有些虚名,但家中并无金贵之物,哪有东西能价值千金?” “事实便是如此啊!”刘和见他开口说话,就知道有转机,忙走到近前,举着酒壶说道:“我这里有新酿的三粮液,原本想做喜酒的,今日先来给世伯尝尝鲜。” “何为三粮液?”卢植的目光锁住了刘和手中的酒壶 刘和笑道:“此酒并非只用谷物酿造,而是采用高粱、大米、糯米三种粮食为原料,经过多次调配酿制而成,醇香悠远。” 五粮液原本是以红高粱、大米、糯米、麦子、玉米五种粮食为原料,汉代还没有这些作物,只好先酿三粮液,这已经是十分高端的酿酒技术了。 “还能如此酿酒?”卢植眼睛一亮,旋即又轻咳一声,沉声道:“今日之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和忙点头道:“那是自然,请世伯到客堂,我们坐下来边品酒边解释如何?” “哼!”卢植微哼一声,身躯动了动,准备站起来。 刘和赶忙扶着他,走到隔壁的厢房,里面已经摆好了方桌,还有四把椅子,这是高成让人快马驾车运来的。 “这是?”卢植看到半人高的桌子,还有带扶手雕花的椅子,站在门口愣住了。 “此为八仙桌,可做八人!”刘和将卢植扶进门,来到上位的椅子跟前,“这种家具叫椅子,我取名高堂椅,世伯试试,感觉如何?” 卢植缓缓坐下,用手扶着把手,神情与刘虞当时差不多,点头道:“这样做,确实舒服了许多,但……似乎有些不合礼仪啊!” 刘和笑道:“礼为人定,自当逐步改进,若人人都这样坐,分清主宾,岂非比原来更为方便?” “嗯,倒也有理!”卢植微微抚须,他本就不是那种迂腐古板的儒者,相反却极善变通,问道:“你所说要换的家具,便是指此物?” 刘和忙道:“另外还有书桌,条案、沙发等等,明日一早便能送到,我府中已经全部换新,家父很是满意,还想在蓟城也置办一套呢!” 卢植的脸色稍虞,冷哼道:“哼,你小子,该多花些心思在政事上,不要总想这些机巧之事,贪图享乐。” 刘和知道这个固执的成见一时改不掉,甚至可能在卢植这一代人中已经无法改变,也不和他们争论,先取过酒杯倒酒。 “今日是我做事唐突,惹世伯动怒,先敬世伯三杯赔罪!” 浓浓的酒香溢散开来,卢植的喉结滚动着,也不说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停杯半晌才睁开眼睛:“哈——好酒!” “还有两杯!”刘和继续倒酒。 这种经过勾兑之后的酒液更为甘醇,与之前的口感大不相同,虽然还达不到后世那种口感,但已经醇香浓郁,不再是先前那种火辣辣的了。 “这三粮液真可谓独出心裁啊!你们是如何想到的?” 三杯酒下肚,卢植脸色红润,整个人身上的阴郁之气尽去,重新变得随和儒雅起来。 刘和笑道:“这并非我亲手酿造,只是有此想法,让酿酒师去调制,花了三个多月才算口感纯正,还需要不断尝试。” 卢植点头笑道:“好好好,我卢某虽在庙堂不得已,但到涿县能饮此酒,也是因祸得福,哈哈——来,倒酒!” 酒桌之上最好谈话,刘和与卢植对酌,边说道:“我打算今后将所有的家具都换成这种桌椅,无论待客、吃饭还是读书写字,都会方便许多,那些老家具,其实已经无用了……” 卢植抿着酒,微微点头道:“还算有些道理。” 刘和又说道:“两家即将结亲,我府上家具已经全部换新,若世伯这里还用旧物,届时宾客见到,定以为晚辈吝啬,一边跪坐席前,一边却正坐椅上,于礼也不合!” 卢植拍了拍把手,慨然叹道:“这样坐着喝酒,确实痛快许多,读书写字想必也是一样,此物甚好,那就全换了吧!” 刘和笑道:“此次我们两家大宴宾客,来人都会见到这些桌椅,他们坐过之后自知好处,今后必来购买,便可解决部分钱粮问题。” “嘶——你小子原来意图在此?”卢植吸了一口气,又问道:“你刚说那些老家具买了一百四十万钱,可是真的?” “当然!”刘和点头道:“那些豪族爱慕伯父虚名,争先抢收,出手豪绰,拿回去当传家宝了。” “你这……”卢植微微蹙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做是不是有失公允,又诓骗投机之嫌?” “价格都是他们自己所定,怎能怪我?”刘和耸耸肩,冷笑道:“年前叫他们赈灾,却一毛不拔,这次权当是以世伯之名请他们赈灾了,那些钱开春之后都会用在农事之上!” “这些恶霸,该罚!”卢植一阵咬牙,显然也对那些土豪十分不满,大笑道:“不想老夫这虚名还有如此用处,能为百姓做事,值!” 说话之间,半壶酒已经下去,刘和没喝多少,全都被卢植不停喝下,桌上的酒菜一筷子都没动,加上生了闷气,很快便醉眼迷离。 趁着他还算清醒,刘和赶紧说道:“世伯,今日多有冒犯……” 卢植端着酒杯大笑道:“什么世伯,要叫哥——” “呃,这个……”刘和倍感无奈,问道:“那两家的亲事?” “亲事当然要办,办得风风……光光!” “子清兄他还关在柴房呢!” “去……把他放出来,陪,陪老夫……一起喝——” 第120章 落地生根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刘和大婚的日子到了! 这几日的涿县格外热闹,虽然并非家家都被邀请赴宴,但百姓们却以此为乐,从卢家出聘之日,便由衷地为二人祝福。 一大早街上便锣鼓喧天,尚在五更天,花轿已经出门,执事者调度人员掌灯引路,出城往督亢亭而来。 朦胧的晨光之下,大红灯笼连成一片,如一条长龙缓缓行走在田野只见,震天的锣鼓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天明分时分来至刘和的府邸,围观的百姓站满大街,花轿到门前,刘和一身彩服在门外迎接,待新人下轿,牵着红绸绳进入大门。 鸣锣吹号,在一片欢呼声中,新娘跳火盆、踩瓦片一路折腾,终于到了大堂,条桌两旁,两家的长辈分列左右,端坐在椅子之中。 直到此时,大家才明白这椅子为什么叫“高堂椅”,此时高堂在座,后辈行礼的时候更显得庄重威严。 “一拜天地——” 执事的高喊声中,唢呐吹得愈发响亮,刘和二人朝外而拜。 “二拜高堂——” 刘虞和卢植满面红光,抚须看着两位新人跪拜膝下,欣慰的同时,也对刘和的这番布置深感满意。 在这椅子上坐着,把着扶手,靠着椅背,显得气派多了。 “夫妻对拜——” 刘和轻轻拽了拽红绳,卢玥也在回应,二人心中涌起异样的甜蜜。 转眼竟是一年过去,脑海中还记着肉铺前的那个少女,转眼间便一身嫁衣,站在自己面前。 在刘和心中,这才是真正的成人礼,从此之后,他将在这个乱世正式生根,有了自己的家。 两人缓缓拜下,被人簇拥着送往洞房,让刘和没想到的是,喊得最欢的竟是张辽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 将卢玥带到洞房之中,自有陪嫁的丫鬟伺候,新郎还要去见客敬酒,这才是让刘和最头疼的过程,但礼不可废,更何况卢植还真邀请来几位名士,这是必须要见上一番的。 外面院子里已经十分热闹,各席都坐满了人,今日除了刘和大婚之外,大家谈论最多的便是那些桌椅,新奇自不必说,方桌条凳坐着别提多舒服了。 每桌负责上酒端菜的都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除了招待宾客之外,便是专门负责介绍这些桌椅功能的,个个能说会道,极力推荐这些家具。 刘和事先已经交代过,谁卖出去的家具,就分他一成的好处,有这等好事,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穿过吵闹的庭院,和相识不相识的人都打着招呼,来至正堂,几张八仙桌上,坐着的人无不扭腰晃身,啧啧称奇。 刘和先到主位向刘虞和卢植敬酒,同桌的几位名士都是二人亲朋好友,什么族人、娘舅之类的,叫得刘和嘴都麻了。 随后卢植亲自将刘和带到隔壁,这一桌便是卢植邀请的宾客,有他的同门,也有一些故交,刘和一一敬酒,心中暗喜。 这一桌他所知的就有三人,上首的便是卢植的师弟、青州名士华歆,面容清瘦,留着一撮山羊须,人称“一条龙”的龙首便是此人。 先前刘和便请卢植多邀一些人到幽州来入仕,并以一壶酒一个人为条件,虽说是玩笑之词,但卢植也知道幽州人才凋敝,用心办理此事。 首先想到的便是他的几位同门师弟,名士郑玄和一条龙的华歆、邴原、管宁三人,亲自写信派人送去,以嫁女大婚邀请他们来相聚。 卢植和管宁、华歆等同为前太尉陈球的弟子,大师兄邀请,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 只是因为黄巾之乱,龙腹邴原和龙尾管宁都避乱不在家中,书信没有送到,只有华歆在高唐县为吏,正为县令所妒,见到卢植的书信,便和好友陶丘洪相约一起来到涿县。 虽然一条龙只来了一人,但刘和已经很满意了,这三人当中就是以华歆最为实用,他为政清正廉洁,在豫章太守任上深得官吏百姓拥戴,其后为曹魏三公,政治能力还是很强的。 而管宁是个清高终生不仕的,甚至为此和华歆割席断交,邴原似乎成就也不算高,此时公孙度还没到辽东,那里比中原还混乱,他们应该还没去海外,找不到也就随缘了。 与华歆同来的陶丘洪也是名士,但刘和没什么印象,他更关注的是郑玄派来的弟子国渊,这可是三国时期的种田能手! 郑玄年轻时在中原已是饱学之士,便通过卢植的引荐,西入关中拜马融为师,以求进一步深造,卢植对郑玄的恩情绝不只是师兄弟这么简单。 党锢之禁,郑玄被禁锢十余年,其间在家乡隐居,聚徒讲学,专心经术,着书立说,门下弟子无数。 此次卢植邀请,郑玄因贼乱未平,身体抱恙不能远行,便让国渊代为送礼,他自然明白卢植的心意,此时国渊正好出师,便举荐他到幽州出仕。 有了这两人,别的不管名望本事如何,刘和已经心满意足了,华歆由刘虞带去治政,国渊正好让他负责屯田,今年的田地规划便不用发愁了。 一番应酬下来,饶是喝的普通酒水,刘和也有些醉意微醺,尤其是关羽那几人的桌上,被张飞强灌了两杯烈酒,酒劲发作得更快。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宾客逐渐散去,刘和才算消停下来,这一番迎送折腾,简直比校场练兵还要累。 重新洗漱稍微恢复精神,刘和再次来到洞房,房间里温暖如春,飘散着淡淡的脂粉味道,烛影摇红,卢玥静静地坐在床边,红盖头低垂。 深吸一口气,从桌上取过专门挑盖头的喜秤,轻步走过去,轻挑盖头,便露出一张白皙如玉、粉黛蛾眉的俏脸,房间里的灯光为之一暗。 “夫君……”卢玥面如桃花,声音在微微颤抖,不敢抬头。 “你别紧张,其实我也没怎么……没结过婚!”刘和轻咳一声,将喜秤交给一旁的丫鬟,摆手道:“你退下吧!” “主人……”丫鬟吃了一惊,很是慌张。 她是陪嫁过来的通房丫鬟,刚来就被刘和嫌弃,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刘和自然明白,安慰她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外面有几只苍蝇,你帮我轰走即可。” 卢玥诧异道:“冬天哪来的苍蝇?” 刘和悄悄指了指窗子上重重叠叠的声音,卢玥俏脸一红,敢情是在说那些趴墙跟偷听的呢! 顿了一下又捏着衣角忸怩道:“可母亲说了,第一次……同房,要让梅香陪着,怕,怕……” “你放心吧,我是有驾照的人!”刘和缓缓坐下,握住卢玥光滑却因为紧张而冰冷的小手,低声说道:“为夫车技了得……” 第121章 保一方安宁 新婚燕尔,敬拜高堂,又到回门认亲,转眼数日过去,已经到了立春时节。 万物复苏,各地也即将准备春耕,刘虞的到来,让动荡的幽州暂时平静下来,但诸多人事政令亟待处理,马上就要返回蓟城。 卢植和刘和为刘虞践行,圆桌之上,两对父子对坐,都在为大汉的命运而担忧。 刘虞叹道:“黄巾之乱,州郡破坏甚多,幸好及时平定,但愿今年休养生息,陛下能够宽政养民,天下早日太平。” 卢植双目微缩,摇头道:“阉宦不除,朝堂不清,恐难息民怨,恶人不去,善人如何得进也?” 刘虞摇头道:“陛下宠信宦官,我等劝谏无果,诸多良臣反被其所害,纵观历代帝王之事,莫非又要祸起萧墙不成么?” 卢植言道:“天下之祸多不由外,而多兴于内,自吕氏到王莽等,无不如此,祸发萧墙而祸及四海,苍生何其不幸?” 二人默然对饮,一时间房间里沉寂下来,朝堂上的无力,他们身处其中,感触最深,深知灵帝不作出改变,其他的都是无济于事,但做臣子的又不能妄议天子,只能在心中忧闷。 刘和在一旁说道:“二位之言甚是有理,我也以为黄巾之乱,实不足为朝廷之患,只需遣上将即可讨平。然如阉宦弄权,忠臣被害,才是祸乱之根由,清源方能洁流,若谗佞不诛,只恐变乱不止?” 刘虞看了一眼刘和,似乎没想到他能看到这一层,叹道:“但愿经此一事,陛下能够有所明悟,远奸佞,亲贤臣,否则……” 卢植无奈道:“存亡荣辱,实则君臣一体!君用忠良,则王业昌隆,臣奸上暗,则覆亡之祸将至,你我生于此时,何其不幸也?” 刘虞愕然看着卢植,似乎没想到卢植会说出这等话来,愣了一下将酒杯顿在桌上,大声道:“我这就上书陛下,请君以此为戒,思虞舜四罪之举,整肃朝堂,详察真伪,诛除谗佞!” “父亲万万不可冲动!”刘和赶忙拦住刘虞,言道:“父亲才来幽州,实乃百万百姓所盼,若因此事获罪,岂非叫众人失望?” 刘虞怒道:“安忍叫天下百姓受苦,大汉江山被奸佞所害?” “孩儿担心的不止于此,”刘和微微摇头,看向卢植:“岳父大人,我听说为讨黄巾之乱,陛下忍痛拿出宫中私藏钱财赠予军士,并诏令各公卿捐出马、弩等以助军资,可有此事?” 卢植点头道:“当时黄巾大乱,州郡失守,京师震动,皇甫将军上谏召集兵马讨逆,仓促为之,今黄巾已平,为何有此一问?” 刘和无奈一笑,言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听说陛下惜财如命,耽于享乐,去年因民变而不得已出所藏之前用作经费,如今各地叛乱已平,只恐陛下对那些所用的钱财耿耿于怀,又要……” 说到这里,刘和停下了,刘虞和卢植果然脸色大变,汉灵帝的脾气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危机一过,他马上就会变本加厉地敛财补窟窿。 在此之前灵帝就有卖官卖地的壮举,现在又有十常侍鼓动,谁知道后面他还会想出什么办法来。 刘和缓缓说道:“孩儿劝父亲先以安定幽州为上,若陛下真有诏令加收租赋,那时候再上书劝谏,若能免去幽州的赋税已是万幸之事了。” “伯兴此言,可谓深谋远虑也!”卢植吃惊地看了一眼刘和,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能想得这么长远。 如果先上书不但没有效果,肯定还会惹怒刘宏,若再被十常侍进谗,刘虞还极有可能会获罪,幽州百姓就是白欢喜一场。 但等到诏书下达,刘虞再以幽州苦寒,战乱防止为由上书请免,灵帝经常敬佩刘虞的为人,这个面子肯定还是会给的,至少能保住幽州的稳定。 刘虞怅然半晌,将杯中残酒饮下,摇头失笑道:“这一切不过是小儿胡乱猜测罢了,陛下也未免真就如此昏庸,我还是先治理幽州,安稳边境,为陛下分忧才是。” 卢植也点头笑道:“贤弟在幽州深孚众望,官吏百姓无不敬重,只要秉公办事,定能保住一境安宁,在此收纳天下流亡之人,也算是为汉室尽力了。” 刘虞无声一笑,等刘和斟满酒,举杯道:“百废待兴,万民期盼,满饮此杯,我也该出发了。” 四人一同起身,举杯饮罢,送刘虞来至府衙外,车辆都已经备好,一家人往蓟城而去了。 车马远去,大道上黄沙飞扬,卢植负手望着远处,目光有几分怔忪,喃喃道:“贼军尚未除尽,只恐民变又起,四海离乱,但愿幽州尚有一方安宁之地。” 刘和言道:“岳父大人放心,有家父治政安民,孩儿领兵防戍,保证贼军不敢侵扰幽州,待各郡休养生息,一两年后府库充盈,若那时候奸臣难制,我一定进京勤王,以清君侧。” “清君侧?”卢植双目微蹙,回头看着刘和,颔首笑道:“汉室再兴,当应在尔等这些晚辈身上,你们可要戒骄戒躁,多加努力才是。” 刘和言道:“那就多劳岳父大人费心,好好指点那几人,将来他们功成名就,你这个当老师的也功不可没。” 卢植笑骂道:“你小子,激将法对老夫不管用,老夫尽力而为,至于能学几成,还在他们自身。” 此时车马已经不见,众人往城内走去,刘和又说道:“这几人之中,以云长、翼德最为雄壮威猛,有万人敌的本事,但性格也最突出,云长他……” “云长傲上而不忍下,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翼德则正好相反,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卢植一摆手打断了刘和,失笑道:“这番话我已经听你说过八百遍,耳朵都长出老茧来了!” 刘和嘿嘿一笑,无奈道:“这也和他二人出身经历有关,改掉这些习性可不容易,能让这两人虚心听教的,也就只有岳父大人了。” 卢植回到涿县之后,听刘和为结交此二人费尽心机,知道对他们十分器重,点头道:“贤婿放心,老夫一定会因材施教,将他们培养成大将之材!” 刘和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又对卢俊嘱咐道:“这番话可千万不能让他二人知道,否则会适得其反。” 卢俊摇头笑道:“这话你也对我说过数十遍了。” “有吗?”刘和一愣。 卢俊失笑道:“你若再说几次,恐怕全天下人都要知道了。” 第122章 惩治恶霸 刘虞回到广阳,表奏华歆为广阳郡首,邹靖为护乌丸校尉,陶丘洪为蓟县县令,传令各郡县稽查人口、田地准备春耕事宜。 刘和将国渊留在涿郡,官拜屯田校尉,逐步接管屯田事宜,等政令完善之后,将在整个幽州全面推行。 元宵节刚过,刘和便和诸葛珪、田丰等人商议春耕之事,去年接纳流民超过十万,各县的府库空虚,能否恢复元气全看今年的收成如何。 诸葛珪言道:“刺史有令,各地重新登记造册,清查人口……咳咳咳,核查田地,此事务必要在春耕前完成,就有劳诸位……咳咳……费心了。” 诸葛珪这段时间身体更加虚弱,刘和感觉他很可能就是在这一两年去世,今年诸葛亮才四岁,去年诸葛夫人刚刚去世,诸葛珪再早逝,确实对这兄弟三人压力不小。 刘放言道:“府君尽管宽心养兵,此等例常之事,我已经分发各县,叫他们严加排查了。” 刘和言道:“年前各地免税,有人投机弄巧,趁此机会一并全都解决了吧!” 田丰还以为刘和忘了此事,听他提起,赶紧问道:“君侯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此时再去补缺,尚不算晚。” 刘和冷笑道:“不用补了,此次各地核查人口土地,就按照他们年前所报的数量登记,超出的部分全部收回,分发给那些表现良好的百姓吧!” “君侯?”田丰吃了一惊,想不到刘和有此深意,愣了一下之后大笑道:“此计甚妙,叫那些人自食恶果,也是罪有应得。” 刘放蹙眉道:“虚报土地者多为各县豪族,若如此执行,只恐引起不满,若有人闹事,该如何是好?” 刘和言道:“两个月前才呈报的田册,难道他们敢不认账么?不知道隐瞒人口土地,偷税该当何罪?” 刘放答道:“按其数量治罪,轻则罚钱下狱,重则充军发配。” 刘和笑道:“我们手里有白纸黑字,又有律法为凭证,让他们自己选择吧!” 诸葛珪蹙眉道:“乡间豪族,大多蓄养家丁,仗势欺人,有些地方甚至官吏不敢得罪,恐怕……咳咳咳!” 刘和一拍桌子,冷哼道:“我们养了这么多士兵,每日训练可不是做摆设的,叫各地尽管放心稽查,命韩督邮带兵相助,若人手还不够,我可调兵支援。这次一定要杀鸡儆猴,肃清这些顽固恶霸。” 田丰抚掌赞道:“若要政令清明,整顿吏治、惩恶扬善缺一不可,君侯此举,虽得罪了不少豪族,却叫百姓拍手称快,当以人心为重。” 众人见刘和心意坚决,也都纷纷赞同,他们原本对此事颇有不满,那些人欺上瞒下,分明是把各官员当傻子,如果不是刘和压下来,年前早就清查了。 如今方刘和早有预谋,这些恶霸自作聪明,也到了自食恶果之时,只要严厉惩处此事,今后其他的政令便不敢再有人胡作非为了。 计议已定,众人各去准备,新开辟的田地中还有一些沟渠没有完成,刘放带着国渊去查看,田丰和宗预负责处理那些豪族,这两人都是公正无私的性格,又不是本土人士,最适合整顿当地风气。 众人散去之后,刘和担心诸葛珪的病情,问道:“先生身体如何?” 诸葛珪摆摆手,笑道:“这是老毛病了,在徐州之时就医治无效,听天由命而已。” 刘和微微蹙眉,诸葛珪经常咳嗽,大概是肺部有问题,只可惜自己不懂医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肺炎之类的,其实就算确认了也是无可奈何。 汉代的医学还不算发达,一个流感可能就会死人,世家子弟经常夭折,更不要说普通百姓了,大多数都是硬抗着,婴儿存活率也低,再加上汉末常年战乱,天灾人祸导致人口锐减。 以后要打仗,人口和钱粮都是基本资源,政令是一方面,提升医疗条件也不可或缺,每当此时,刘和就想起了神医华佗。 只是华佗云游四方,在各地乱转救人,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无奈叹道:“先生安心将养,我马上派人去请名医,为先生诊治。” “药石无用了!”诸葛珪慨然一叹,无声笑道:“自去年夫人病逝,我便觉病体沉重,本想在家度过残年,未料朝廷诏任涿县县令,不得已带病北上……” 刘和抱拳道:“当时不知先生病重,冒昧举荐,让先生受累了。” 诸葛珪摇摇头,咳嗽数声言道:“其时老夫本想托病推辞,然当时君侯斩杀张角三兄弟,以一己之力击破冀州黄巾,震惊河北!老夫闻讯,也想见识一番君侯雄姿,这才北上察看,到涿县见君侯安置流民调度有方,是我自愿留在此处的。” 刘和言道:“近一年来,先生为涿县之事操劳,如今又为郡守,诸事繁忙,千万要保重身体。” 诸葛珪笑道:“老夫此番北上,不敢妄想政绩卓然,再有升迁,能让犬子拜在卢公门下,便不虚此行了!此事还未谢过君侯举荐之恩呢!” 刘和忙说道:“先生不必见外,为汉室培养人才,乃卢公所愿,我看诸葛瑾谦逊敦和,将来一定能成大才。” 诸葛珪对诸葛瑾显然还是十分满意的,温和一笑,点头道:“瑾儿温厚知礼,我倒不担心,只是家中尚有二子,老夫病体加重,却有些放不下……” 刘和心中一动,趁机言道:“十常侍作乱,官宦弄权,导致流民四起,贼乱难平,只恐干戈将起,中原必会遭受重创,先生可有意将家中人都接到涿县来?” 诸葛珪神情一动,叹道:“老夫早有此意,只是担心二子年幼,家仆太少,河北尚有流寇,万一遇到歹人,只怕铸成大错。” 刘和闻言猛地站起身来,抱拳道:“只要先生有此意,我马上派兵去接,一定将他们安全护送到涿县来,保证毫发无伤。” “怎好又劳君侯费心?咳咳咳……”诸葛珪也感动得站起来,躬身道:“犬子能拜卢公为师,老夫已然知足,若再劳烦君侯派兵,我心中不安呐!” 刘和忙扶住诸葛珪,笑道:“我派人将他们护送来,正是要让先生心安,一家人远离战乱,在此团聚,诸葛瑾也才能安心求学!” “如此便劳烦君侯了!”诸葛珪再施一礼,:“君侯大恩,只能容犬子来报了!” “不不不,我应该感谢先生才是!” 刘和心中乐开了花,扶着诸葛珪坐下,请他写信安排,恨不得马上就派人去把诸葛亮接来。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从小培养的卧龙,应该能一飞冲天吧? 第123章 谋事在人 二月初,春回大地,天气渐暖,田地间的百姓也逐渐多了起来。 涿郡一道官文发下,各地一片哗然,豪族大户炸开了锅,按照去年上报的田产,谁也无法接受,纷纷到官府告状,但都被驳回。 涿县的几家人闹得最凶,被刘和直接关进了大牢,并派人清查家产,以漏税瞒报之罪抄家,其余各家才有所收敛。 有人看见刘和不好对付,偷偷跑到蓟城去向刘虞告状,却被刘和痛叱一顿,反传令各郡按照此法执行,幽州各地的土豪对这几个告黑状的无不痛恨,直接和他们断绝来往。 消息传出,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而平日里配合政令,积极交粮纳税的人家分到土地,都羡慕不已,各家都纷纷效仿,各地风气为之一振。 这一日刘和带着张合和韩龙出城,随行三十多人直到涿水岸边,才为二人斟酒践行。 先对张合言道:“儁乂此去琅琊,一定要将郡守家属安全护送来此,如果……如果遇到危险,誓死也要保住诸葛亮,你可明白?” 张合抱拳道:“君侯放心,哪怕在下送命,也会保住他们。” “你没命了还怎么保护他们?”刘和正色道:“此去中原,要见机行事,万事以安全为上,若遇到贼乱,哪怕多走百里路,也要绕路而行,千万不可逞能冒险。” “遵命!”张合饮过酒,带着三十名精兵,在诸葛珪家臣的带领下扬长而去。 春风卷着尘土,一年前正是在这个地方堵到关羽,望着重新修葺的官道,刘和慨然一叹,在幽州最大的不便,便是招纳人才。 “韩龙!”望着张合消失在山坳之后,刘和才回头看向韩龙。 “在!”韩龙背着剑,不近不远地跟在刘和身后,一直以亲兵护卫自居,平日里也少言寡语,听到招呼才近前来。 刘和笑道:“我也派你去一趟中原,你可敢去?” “主公差遣,在下万死不辞!”休息了半月之后,韩龙气色恢复,显得愈发冷峻,整个人仿佛就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怎么一个个都要死要活的?”刘和无奈一笑,言道:“此去倒也不算危险,我让去你找两个人!” “找人?”韩龙抬起头来。 刘和问道:“你可听过王越?” 韩龙眉毛一动,点头道:“大侠王越,擅使剑术,乃辽东燕山人士,十八岁匹马入贺兰山,只身取羌族首领之首而归,无人敢当其锋,后来周游各州,绿林中无人是他对手,只是……名声有些不好!” 刘和没想到韩龙对王越如此熟悉,看来王越在道上却确实闯出了一番天地,听到后来却又十分诧异,问道:“我听说此人剑术超群,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为何反而名声不好?” “只因……”韩龙抿了抿嘴,低头道:“只因他一心要仕官,投靠朝廷,所以为同道所不齿!” “原来如此!”刘和哑然失笑,果然还是江湖人的习气,投靠朝廷的会被鄙视,从韩龙的神色里便可看出一二。 “行侠仗义,不也是为了百姓么?”刘和笑道:“做官能为民做主,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是百姓痛恨贪官污吏,侠者嫉恶如仇,尤其如此,这也在意料之中。” 韩龙吃惊地看着刘和,似乎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他原本就出身绿林,心中一直觉得有些疙瘩,对自己信仰的冲突,对向刘和报恩的犹豫,让他一直处于矛盾之中,此时终于有了一些触动。 “我送你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刘和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将来能领悟这句话,或许会受益无穷。”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韩龙微微蹙眉,低声念叨着这句话。 刘和笑道:“说说正事吧!王越虽热衷仕途,在朝中为虎贲将军,号称帝师,但他依然嫉恶如仇,对那些阉宦十分不满!我向家父打听过此人,王越年前因告发张让反被免职,如今应该流落在洛阳,我要你去打听此人下落,将他请到涿县来。” 韩龙一怔,犹豫道:“只恐他不肯听我一个晚辈之言。” 刘和从袖中取出一沓书信,递给韩龙:“这其中有一封信是给王越的,你若见到他,将书信送上,我想他会欣然而来。” 韩龙接过信,拿起下面的看了一眼,见写的不是王越的名字,不解道:“这其他两封信是?” 刘和言道:“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寻找王越,若找不到便不必强求,自洛阳去南阳见太守刘备。我请他帮我找一人,这最后一封信便是交给那个人的,找到此人之后,他若愿跟随你来涿县,一路上要小心保护。” 韩龙将书信小心收好,抱拳道:“遵命!” 刘和举起酒杯:“此去是为寻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不顺遂,千万不可强求,中秋之前你要返回涿县,我另有安排。” “主人放心!”韩龙郑重答应,喝完酒接过刘和递来的包裹,上马扬长而去。 等韩龙走远,刘和才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刘备啊刘备,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为你正名,现在发迹当了郡守,该是到还人情的时候了,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正感叹之时,忽见远处官道上又尘土飞扬,飞奔来一队人马,当先之人背上插着一杆杏黄旗,看着装束正是朝廷使者。 尾敦蹙眉道:“这是刺史令旗,不知朝中又有什么诏令传下。” 刘和摇头苦笑道:“只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刘和不想与他们纠缠,牵马躲在寨门后边,巡察的士兵也不敢阻拦,早早移开木桩,这些人催马疾驰而过,留下一片尘埃。 等那些使者走后,刘和才与尾敦慢慢往回走,问道:“年前选拔的那些孤儿,现在情况如何了?” 尾敦答道:“每日习文练武,已剔除桀骜不驯者十余人,他们都深知君侯大恩,绝对忠心无二。” “很好!”刘和点头道:“这批人以后就交给你来管理,等王越一到,便传授他们武功剑术。” “遵命!”尾敦明白刘和这是要培养亲信,对他的这份信任十分感动。 尾敦是刘和专门向刘虞要的人,一年相处下来,他发现尾敦这个人办事干练,为人机敏,因为是刘虞的门生,也颇有些见地,由他来组建情报系统最为合适。 乱世即将到来,一个完善严密的情报系统就是致胜的关键,越早布局,将来的优势就越大! 第124章 朝纲崩乱 中平二年二月,洛阳发生火灾,南宫被毁。 中常侍张让、赵忠等劝灵帝加收税钱以修宫室,灵帝诏令天下,除正常租赋之外,亩税增加十钱,各州郡准备木石,运送京师,助修宫室。 诏发各郡,天下又是一片震动,各地官员又私自增加赋税,百姓无不怨恨。 刘和在路上碰到的使者,便是前来传旨的,即便是贫困偏远的幽州都不放过,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刘虞接到圣旨大吃一惊,灵帝所为,竟和刘和所料相差无几,甚至还有过之,除此之外,各地刺史、太守及茂才、孝廉升迁调度,都要到西园交钱才能上任。 无奈之下,只好如刘和所言,立刻上书,以边境贫寒,又招纳许多流民,百姓未安,胡人侵扰为由,请求免去幽州钱税,请使者带回。 使者知道刘虞刚正清贫,以为他要上书劝谏,忙劝说刘虞,并将谏议大夫刘陶、乐安太守陆康因上疏劝谏被下狱,侍御史刘岱为其辩解也被免官之事说了一遍。 刘虞听罢一声长叹,将奏折交给使者,言明请免之意,请使者将幽州情形告知陛下,十余万流民吃饭都成问题,若再加税,只恐要逼反他们。 消息传到涿县,正在教学的卢植当堂大怒,痛骂十常侍祸乱朝堂,扰乱天下,听得关羽等人也须发皆张,张飞几人更是恨不得马上就要杀到洛阳去。 刘和正在官衙住处接待甄家来人,听到隔壁闹嚷,赶过来一看,卢植把桌子都掀了,师徒几人在那里吹胡子瞪眼。 当下劝众人各去休息,将卢植请到住处,劝道:“此事我们早有预料,岳父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坏我大汉江山者,皆阉宦之流也!”卢植拍着桌子,怒声道,“当初在洛阳,就该豁出这条老命杀了张让老狗才对。” 刘和不敢给卢植倒酒,倒了一杯茶,劝道:“只杀一个张让,其实于事无补,如今上下行事皆是如此。如段颖、张温等明公,他们虽功名,还需往西园输送货财,方可登上公位,此实乃陛下早有敛财之心,十常侍不过是出了些主意罢了!” “哼!”卢植一声冷哼,他虽然心中对汉灵帝不满,却不敢开口大骂,古人的愚忠有时候确实让人很无奈。 “如今我担心的并不是朝堂,而是各州百姓!”刘和叹了口气,“诏令加税,恐怕各地官吏还会层层相加,到时候亩税可就不只是增加十钱了。” 卢植一阵咬牙,拍着桌子痛心疾首:“如此作为,不顾天下苍生,百姓岂有不反之理?” 刘和蹙眉道:“那些准备调任的官员,因为在西园交了钱,新上任之后也会搜刮百姓,聚敛财富以为补偿,这是恶性循环,从上到下,朝纲已然崩乱了……” “老夫累了,先回去了!”卢植坐在那里沉默半晌,起身踉跄着向外走去。 刘和看着这个一向挺直高大的背影忽然佝偻起来,暗自摇头叹息,此情此景,大有一种英雄迟暮之感。 想起卢植当初被贬,刚来涿县的时候还不如此沮丧,想着或许还能被启用,这一次看来是让这位国士彻底失望了。 卢植武能带兵打仗,文为当代大儒,平乱还是治国都能胜任,这样的栋梁之材却得不到重用,还有皇甫嵩、朱儁等,都是未遇明主,生不逢时,令人惋惜。 或许正是这些名士大将的遭遇,才让三国时期那些人意识到明主的重要性,到诸侯割据之时,都在寻求能让自己一展抱负的明主! 正感叹之时,门口出现一人,小心问道:“君侯,卢公走了!” 刘和回过神来,见是甄家派来的管家,请他进来,言道:“两家的婚事方才我们已经说定,至于日期就请甄老先生来定,两地相隔甚远,等定了日期我再到府上拜见诸位长辈。” 管家欣喜点头,言道:“主人病情见重,他想早日成就两家姻缘,大概也就是三月份了,这桌椅……” 刘和笑道:“这桌椅我先送一套给你,先运回家中试试如何,另外我想在邺城、清河、魏郡三地开设店铺,不知甄家在这几处有产业么?” 管家连连点头道:“有有有,我们甄家的产业大多都在河北,君侯若是需要帮忙,我们定会倾力相助。” 刘和言道:“你回去之后与三公子商议,先在邺城买些地和铺面,将来酒和家具,还有其他产业,我们两家合作经营。” 管家将刘和的嘱咐一一记住,将运来的钱粮留在涿县,先回去复命了。 与此同时,张世平、苏双和崔家定酒的钱粮也都先后送到,在刘和府上见了那些新家具,每家各自又定了好几套,与刘和的合作越来越顺利。 家具厂的订单自从刘和婚礼之后基本就没停过,涿郡各地的世家子弟都见到了这种方便的座椅,听说卢植、刘虞等人都将家中矮几换掉,纷纷跟着置换,掀起了一股新的风潮。 城中其他家具店也都赶紧找工匠效仿生产,但销量远不如刘和,原因无他,刘和所售的家具都有名字,刻着“昌和家具”。 “昌和家具,卢公用了都说好!” 这句话早已传遍涿郡,并随着各家族的争相定做和炫耀,在各地逐渐传播开来。 用昌和家具已经成为上等家族的标配,用其他家具厂的,便有东施效颦之嫌。 古代人并不重视经商,更不会意识到品牌的重要性,一直到钱庄、当铺的出现才开始重视口碑。 刘和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保住商业机密,更不介意其他人效仿,大家都来生产宣传,才更有利于大面积推广,让大众都能接受。 但塑造品牌却是唯一的,一旦形成品牌效应,主抓高端市场,也就不怕别人来抢生意,那些豪族世家有的是钱,不赚白不赚! 虽然刘和不懂商业,更不懂技术,但只要凭借一些常识提供思路,让那些工匠不断去尝试,总能不断做出其他的商品来,根本不担心别人效仿。 做这些东西首先是为了方便自己,如果顺便能提升当代的生活水平,改善百姓的方式,何乐而不为? 第125章 甄家护卫 朝廷一道诏令降下,各地官员层层增加赋税,横征暴敛,百姓不堪重压,一时各地叛乱四起、 中原地区有山、黄龙等义军数十股,太行山一带贼军也趁势而起,大者有兵二、三万,小者六、七千,青州黄巾军残部也趁势而动,各地此起彼伏,声势浩大。 冀州北部,以常山、黑山贼军聚集最多,他们原本都是绿林豪杰,自黄巾军被破之后,又收拢贼军余孽,势力愈发强大,官府无力征讨。 中山无极县,甄家在两月间频频遭到贼人侵扰,无奈之下,以重金聘请三百护卫看护宅邸,杀退几股流寇之后,境内总算安宁下来。 婚期将近,甄家决定一切从简,让甄尧在范阳的甄家粮铺准备车马仪仗,待出嫁之日,将新人送到范阳,再用花桥嫁至涿县。 临行之时,甄尧对兄长言道:“二哥,我去范阳等候六妹,家中一切,就劳你多费心了,山贼自有官府处置,不足为虑,倒是那张纯,要倍加小心。” 甄俨冷笑道:“三弟放心,有我在这里,张纯他绝对不敢造次。” 甄尧点点头,又对旁边一位身形粗壮,满面络腮黑须的壮汉施礼道:“家中安全,全仗麹兄照应,待此事结束,我马上就带你去见刘刺史。” 那壮汉傲然一笑,抱拳道:“先生无需担忧,我在西凉之时,那些羌人尚且不怕,我这些部下都是豪杰出身,可不怕这些小小的蟊贼?” 此人名叫麴义,西凉武威豪族,经常与羌人贩马交往,部下私兵都是精锐,因去年羌人在凉州反叛,攻破州郡,麹义逃到并州。 因与甄家有些生意往来,便来寻求帮助,正好甄家被贼人骚扰,干脆暂请麹义住在家中,并花钱粮请他们保护宅院,双方一拍即合。 一月来麹义带人杀退几股蟊贼,又帮助官兵剿了无极县内的几个贼窟,境内暂时安宁,麹义听说甄家要和刘虞联姻,便有意到幽州投军,请甄尧代为举荐。 甄尧知道他本领高强,笑道:“以麹兄的本事,定能得到刘使君重用。” 那人目光闪烁,言道:“我听说令妹夫文武双全,麾下有许多英雄,倒想与他会一会。” “妹夫?”甄尧一怔,忽然反应过来,大笑道:“亲事完成之后,我还要请他前来帮忙讨贼呢,到时候自会见面。” 麹义微微点头:“先生尽管放心上路吧!” 甄尧与众人辞别,带着几位亲戚和护卫直奔范阳而去,甄逸病重,此番大婚,由他代替娘家长辈送亲。 虽说一切从简,但甄家毕竟是大户,府中已经张灯结彩,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也算是为老主人冲喜,这几日甄逸的精神似乎也有好转,竟能出门到院中晒太阳了。 后院的花架下,春草正顶破松软的地皮,露出一点新绿,甄逸坐在柔软的沙发中,捻须笑道:“道儿,听说这……哦沙发,是你夫君所做,看来他除了会打仗,还是个会享受的人,你嫁过去可就有福了。” “爹——”旁边正在倒茶的小女孩猛地一跺脚,圆圆的小脸上两腮微微鼓起,俏脸通红:“人家还没出嫁,你说什么呢?” “呵哈哈,你还害羞了?”甄逸对这个小女十分疼爱,笑了一阵,旋即又叹道:“如今朝堂混乱,盗贼四起,整个天下都不太平,你到了涿县,也就安全了。” 甄道捧着茶杯送上,说道:“等我到了涿县,就把爹爹和家人都接过去,再也不怕那些恶贼了。” 甄逸摇头叹道:“我甄家世代家业都在无极,又怎能轻易便去?为父年迈,恐怕不能远行了,你到了涿县,便为人妇,以后可不能再如此任性,要懂得谦让,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爹!”甄道双目忽然泛红,趴在甄逸的腿上,泪水滚滚而下:“女儿……女儿不想嫁了,我要陪着你。”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甄逸轻拍着她娇弱的肩膀,愈发觉得她娇小无助,缓缓道:“去年在下曲阳,我早就派人去见刘和,未料错过机会,未能让你成为正室,是为父之过。” 甄道擦着眼泪说道:“刘和是英雄,爹爹能让我嫁给他,我已经知足了,不怪爹爹!” “父亲!”正在此时,甄俨从外面走进来,面带愁容,“大将军派人来了。” “大将军?”甄逸放下茶杯,蹙眉道:“莫非要招你回朝?” “正是!”甄俨点头道:“听来人说,大将军在朝中与十常侍争夺权力,已经牵扯到后宫了,现在手下缺人,不但召回旧部,还打算拉拢士人相助。” 甄逸双目微缩,叹道:“既是大将军传唤,你有官职在身,就当听令!” 甄俨为大将军掾,原本年前就该去洛阳,因张纯出言威胁,才告假先回家中相助,现在何进派人来传唤,确实无法再推诿。 甄俨为难道:“可孩儿若去……家中,家中之事谁来管?” 甄逸为女儿擦了擦眼泪,笑道:“为父这把老骨头还能用,如今一切事宜早已备好,明日你二姐他们也该到了,公与做过县令,足以应付张纯,你尽管放心去吧!” 甄俨言道:“既如此,我先留使者一日,就说要准备准备,等明日姐夫他们到了,再出发不迟。” “如此也好,”甄逸点头道:“你再派人沿途去催,叫他们早些赶来。” 甄俨立刻派人去寻找,当夜便将二姐一行接到家中,这才放下心来,翌日一早与信使赶奔洛阳而去。 甄逸的长女甄姜远嫁广平,一年难得回娘家一次,加上历经黄巾之乱,冀州各地混乱,两地牵挂,家人会面自然是叙不完的家常。 正摆宴欢聚之时,忽然门人惶急进来,禀告道:“主人,张国相带着人又来了,说是奉命来征税。” “哼,岂有此理,难道欺我甄家无人么?”甄逸闻言大怒,扶着桌子就要站起来。 甄俨前脚刚走,张纯便赶来收税,显然早就派人在监视甄家了,如此仗势欺人,甄逸怎么能忍? 在一旁作陪的大女婿拉住了甄逸,淡淡说道:“岳父安坐,待小婿去打发了他!” 第126章 犯了众怒 甄家大门外,张纯带着无极县令和一众差役,正气势汹汹地叫嚣着。 自从被甄尧拒绝联姻之后,他一直对甄家怀恨在心,暗中唆使中山贼人报复,却不料反被甄家雇人杀了好几位头领。 张白骑大怒,以为张纯是故意设计害他,差点闹到衙门来,私下里又赔了好多钱才算平息此事,自此对甄家更为痛恨。 只是甄俨和甄尧都在家中,无极百姓对甄家又极为敬重,他一直找不到报复的机会,只能私下里派人监视,只要甄家嫁人,就总能找到机会。 此时闻报甄家兄弟忽然先后离家,张纯大喜,这可是天赐良机,马上来到无极县,强令无极县令带人来甄家催缴粮税。 张纯冷冷地看着大门,听到里面一片慌乱,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现在只有一个病危的甄逸,倒要看看他们谁还敢反抗? 正在此时,从影壁后面闪出一人,看上去三十上下,留着一撇髭须,穿着灰色长衫,气度沉稳,来到大门口,缓缓扫视众人。 张纯见这人神色中带着一股轻蔑,不禁恼怒,沉喝道:“你是何人?” “甄家女婿,沮授!”那人负手而立,淡淡答道:“敢问诸位公差,有何贵干?” “哼,原来是外门的!”张纯冷笑一声,“甄家的事,你能做得了主吗?还是快让本家人出来答话吧,免得误了公事。” 沮授言道:“在下正是替岳父大人而来,有何公事,请说吧!” 张纯见来人丝毫没有邀请他上门之意,顿时大怒,上前一步大声道:“陛下下诏,各地田赋一亩增加五百钱,你们甄家人多地广,赶快补税吧!” “五百钱?”沮授冷然一笑:“张国相,你可知道,一亩地的产量是多少么?” 张纯脸色微变,厉喝道:“本相不管那许多,只是奉命行事,尔等若干抗命妨碍公务,便以谋反罪论处,全部都要抓起来充军。” “放肆!”沮授一声断喝,惊得张纯又退了两步,只见他冷笑道:“张国相,你这一套吓唬百姓的招式,想必用了不少了吧?只可惜,在我这里不管用。” “你胆敢抗旨?”张纯怒极反笑,对身后的衙役一挥手:“来人,给我将此刁民拿下!” “慢着!”沮授走下台阶,却向无极县令抱拳道:“敢问赵县令,朝廷下旨,加收多少税钱?” “这……我,本官……” 这段时间甄家帮助官差剿贼,赵县令对甄家十分感谢,再加上甄家在无极的威望,他可不敢如此乱说,但张纯在这里,又不好揭穿他。 “是十钱吧?”沮授冷然一笑,扫视着张纯和赵县令:“是也不是?” 张纯大惊,盯着沮授问道:“你如何得知?” 沮授冷笑数声,忽然又叹了口气:“你可知道,半月之前,在下也是内黄县令,正是因朝廷无故加税,收受贿赂,不忍向百姓盘剥,故而弃官回家。” “原来是内黄县令,失敬失敬!”张纯脸上堆起尬笑,干咳一声,抱拳道:“但就算是十钱,加上行商往来,甄家至少也要补交三万钱,你身为朝廷官员,自然知道拒缴的后果。” 沮授利剑一样的目光盯着张纯,沉声道:“为民父母,不知出兵讨贼,反来盘剥百姓,你于心何忍?” 此时周围许多百姓都来围观,听张纯私自加税,顿时大怒,纷纷指点喝骂,气得张纯面色铁青。 “都给我住嘴,你们一个都少不了!”张纯指着周围百姓大骂,回头瞪着沮授,大喝道:“我只知道忠于朝廷,奉旨办事,你若再敢啰嗦,法不容情。” 沮授双目微凛,扫视着一众官差,问道:“你可知道国家税收如何使用?” 张纯怒道:“当然是为陛下所用,你再啰嗦,我可要动手了。” “谁敢!”麹义已经带着护卫守在门口,他在武威的时候就没少被这些官员盘剥,见此情形,已经目露杀机。 沮授对众人大声说道:“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国家收税,是为治理家邦,百姓纳税,是为求生活安乐!如今盗贼肆虐,百姓不宁,尔等为官,不能讨贼,敢问一句,土地荒芜,入不敷出,我们缴税,又有何用?” “对,不交税,坚决不交!” “先把黑山贼军灭了,再来收税!” “还要加税?这不是逼老子上黑山吗?” “对,上黑山,杀狗官!” …… 张纯见犯了众怒,顿时有些慌张,指着沮授抖抖索索大骂道:“好你个胆大刁民,你……你一派胡言,妖言惑众!胆敢抗旨,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还不快将此贼与我拿下?” 赵县令赶忙劝道:“国相,百姓激愤,今日恐怕难了此事,还是改日再来吧?” “放屁!”张纯脸色涨红,指着甄家言道:“今日收不了甄家的税,我誓不为人!” 沮授冷笑道:“张国相,且不说圣旨如何,你私自加税,便是欺君,又纵容贼人在境内肆虐,乃是渎职,不知这两样罪名加起来,阁下的脑袋还能不能保得住?” “你……你敢?”张纯大惊,沮授这句话可是切中要害。 沮授向无极县令施礼道:“赵县令,张国相今日所为,你也见到了,中山国有如此国相,不知讨贼,却来逼反百姓,实乃此地百姓之不幸也!你身为父母官,就该与百姓休戚与共,何不与我一同上报王刺史,请他呈报洛阳,将此无用之人早日惩治,如此方能保中山境内安宁。” “这,下官……”赵县令一愣,顿时有些心动。 他也是中山国人,对张纯买官本就不满,再见他一年多无所作为,开口便私自加了几十倍的税钱,简直比那些山中贼人还要可恶。 “赵县令,你敢抗命么?”张纯见势不妙,厉声大喝道:“本相命你先将此狂徒拿下,还不动手?” 赵县令看了一眼沮授,又看看甄家大院,终于叹了口气,向张纯抱拳道:“国相要拿人,还是调兵马来合适,本官属下这些差役,只能稽查巡视,实在无能为力。” 张纯彻底慌了手脚:“你敢抗命?” “衙中还有公务未了,下官告辞了!”赵县令却不顾他的咆哮,转身就走。 那些差役都是本地招募,甄家对无极百姓多有照顾,人人感恩,近来又帮忙剿贼,谁也别想和甄家作对,更何况刚才听到张纯说要加税,他们自己家到时候也少不了,此时见县令一走,全都跟着走了。 “好,好……很好,你等着,你给我等着!”张纯见势不妙,指着沮授咬牙切齿,带着几名属下也赶紧离去。 围观的百姓一片欢呼,有人偷偷拿起石块木棍砸去,张纯几人狼狈打马而去。 第127章 打翻狗食碗 麹义已经做好准备和官兵动手,转眼便见官兵狼狈而走,不禁大笑道:“哈哈哈,先生真是能说会道,一席话就将这狗官给吓走了,真是痛快!” 沮授言道:“若非张纯是来蓄意报复,心中有愧,还真不好打发他们,朝廷加税,天下大乱不远矣!” 麹义叹道:“西凉彻底大乱,听说北宫伯玉等人已经攻下金城,聚众十万,正往长安而来,若再加税,各地百姓响应,关中之地将被羌人占去。” 沮授望着西方一阵沉默,转身回来府中,将刚才之事告知甄逸,府中之人一片惊慌。 甄逸言道:“张纯受辱而去,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是派人将甄俨叫回来最好。” 沮授却道:“岳父不必焦急,我有一计,可叫张纯自顾不暇,无力再来找麻烦。” 甄逸知道沮授颇有权略,忙问道:“计将安出?” 沮授言道:“朝廷加税本就引起各地民怨,张纯又私增加,今日众百姓人人听见,可将此消息散播各处,叫百姓们如我所言,不平贼绝不缴税,张纯必会为此事焦急,若强行征调,惹了众怒,则更难自处,便无需惧他。” 甄逸皱眉道:“若逼反百姓,贼军四起,于我们也大为不利。” 沮授无奈笑道:“张纯加税,就算我们不鼓动,百姓早已不堪重负,他们也一样会暴起反抗,我们只是为了自保,添一把柴罢了。” 甄逸言道:“但征税毕竟是朝廷下令,我们率先抗旨,被张纯上报上去,将来追查下来,这可担当不起。” 沮授笑道:“岳父当真以为,朝廷还会顾及到一个小小的中山国么?不日黄巾贼之事又将重演,冀州大乱,王刺史能够调兵抗贼已属不易,征税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甄逸眉头紧皱,抚须沉吟半晌,终于点头道:“就依公与之计,先安排人去散布流言,且看各地形势如何。” 沮授又道:“为防万一,岳父大人当立刻派人向刘和求援,请他派精兵到此保护,我担心……张纯会勾结贼军。” “怎会如此?”甄逸大惊道:“张纯乃是朝廷命官,无力讨贼也就罢了,他还敢与贼人勾结?” 沮授言道:“张纯本为渔阳豪杰,边塞之人向来粗野,中山相本就是花钱所得,他不为民,便是为敛财,如今弄巧成拙,非但加税不成,连朝廷所需也无法凑齐,无奈之下,难保他不会铤而走险。” 甄逸点头道:“事不宜迟,马上命人去见甄尧,让他与刘和联络。” 甄家忙着防备张纯,张纯狼狈回到卢奴,果然如雷霆震怒。 他原本想拿甄家开刀,先收五百钱的粮税,如果甄家不肯交,最少也能收一百钱,结果非但一分钱没收上来,反倒将朝廷诏令暴露,连其他地方都无法加税。 这本是一次极好的敛财机会,却因为沮授当场说破而浪费,张纯怎能不怒? 再加上买官的日期马上要到,他还要继续向十常侍送三十万钱才能保住这个职位,眼看中山境内已经乱成一团,这次买官的钱恐怕都难凑齐了。 张纯越想越气,怒吼道:“好你个甄逸,竟敢指使女婿当众羞辱于我,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功曹忙劝道:“甄家世袭两千石,甄俨又在大将军府下任职,国相千万不可冲动。” “放心吧,我不会蠢到亲手去对付甄家!”张纯深吸一口气,冷笑道:“甄逸老混蛋看不起我张纯,甄家不给我面子,我也要让他们颜面扫地,最好气死甄逸这个老东西。” 功曹问道:“国相有何对策?” 张纯握着拳头,恶狠狠地说道:“甄逸这老东西,一心想攀附刘虞,我要让他这个婚结不成,让甄家也颜面扫地。” 功曹眼珠一转,低声道:“国相的意思,是沿途阻截?” “不错,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张纯一拳打在门框上,冷声道:“这叫打翻狗食碗,谁也吃不成!” 功曹一愣,忙说道:“国相此言不妥。” 张纯回头问道:“哪里不妥?” 功曹言道:“国相如此说,岂不是将你和甄家都比作狗了么?属下以为,此言应该换做打翻狗食碗,让他吃不成……” “滚,给我滚出去!”张纯闻言勃然大怒,一脚将功曹踢得跌出门外,怒喝道:“甄家有个女婿沮授,巧言舌辩羞辱我,你居然也敢在此弄舌,你也想当甄家的女婿不成?” 功曹摔得一声惨叫,却不敢再多言,低着头灰溜溜退去。 张纯看到功曹眼里的愤恨,怕他去向甄家报信,立刻命人将其抓起来,先关入大牢之中。 随后命书佐向各地下令,三日内收齐当地每亩三十钱的田赋,要尽快在甄家的消息传开之前收一笔钱。 张纯已经想好了,如果形势不妙,干脆拿着这笔钱弃官而走,中山国近一半被贼人占据,这个烂摊子已经没有油水可捞了。 到了晚上,派出去与张白骑联络的王政赶回,禀告道:“那张白骑因先前偷袭甄家损失了几名头领,不肯相信国相之言。” 张纯冷哼一声,咬牙道:“你再去与他联络,就说三日内我便调离上曲阳的守军,境内任他们劫掠,事成之后,望都也送给他们。” “主公,这……”王政大惊,忙劝道:“此事与那些百姓无干,此举是否欠妥?” “国家大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张纯一声厉喝打断了王政,沉声道:“你只管如实向张白骑回话,我自有办法叫他们付出代价。” 王政犹豫道:“主公纵容贼人,若将来被张白骑说出去,岂不是留下万世骂名?” “骂名?哈哈哈——”张纯忽然仰天大笑,状若疯癫,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怪笑道,“我脸都不要了,还在乎什么骂名?” 王政低头一声叹息,张纯原本在渔阳,还多少有些豪杰之气,自从与十常侍勾连,买了这个官职之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每当看到那些被贼人所害的百姓,他总能想到自己的身世,小时候的噩梦便在脑海中回荡,甚至还会从梦中惊醒。 张纯发泄一通,见王政还站着不动,怒喝道:“还不快去,愣在这里作甚?” “是!”王政躬身退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张纯解救他,理当认主报恩,但如今要帮着他作恶,究竟是对是错? 第128章 士族垄断 春日融融,督亢亭的侯府中,再次洋溢着一派喜气。 还未完全撤去的红灯笼又重新更换,家丁们熟练地布置着娶亲的一切物什。 侍女春香过来问道:“夫人,这个灯笼挂在左边的桃树上如何?” 卢玥懒洋洋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慵懒地点了点头,面颊上带着一抹艳红,但眉宇间却似乎有疲惫之色。 嫁到刘家,摇身一变成了大夫人,大婚之事个个都来问她,需要卢玥来操持,她不得不强打精神外出照看,若是置之不理,就会落下个善妒的名声。 虽说刘和娶甄家女儿,她事先就已经知道,未过门之前还不觉得如何,只想着多了个姐妹,但拜堂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心生悔意,不想让别人与她分享这个夫君。 洞房之日,她还在试探刘和的口风,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只宠爱自己一人,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刘和搞得脑海一片空白,到后来居然晕过去了。 其后数日,卢玥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竟盼望着甄家的那个女儿赶紧嫁过来,好替她分担这让人又爱又怕的欢乐。 刘和不让通房丫鬟侍寝,却又精力充沛,尤其每天早上鸡鸣时分,更是龙精虎猛,提枪上阵,如金戈铁马一般,杀得她丢盔卸甲。 最可恨的是,这混蛋还喜欢骑马,再这样下去,人都要散架了! 甚至到后来,每听到鸡鸣声都会忍不住娇躯发颤,莫名兴奋。 卢玥已经近半月不曾出过大门,最多就是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前几日刘和将春香许配给了管家高成的大儿子高旺,她最后的希望破灭,只能盼着刘和尽快再娶一位夫人,好替她分忧。 “好妹妹快来吧,我一个人承受不来!”卢玥抚着额头喃喃念叨着,她已经受不了了。 “哼,这崔家是真的有钱啊!”正在此时,刘和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背着手走向大门,身后跟着田丰。 卢玥想要起身回避,但浑身酸软,扶着椅子却没能站起来,刘和已经走过来,冲着他眨了眨眼,大有挑弄之意。 “哼,死鬼!”卢玥皱了皱鼻子低下头。 心中却一直疑惑,为什么他每日都像没事人一样,神采奕奕? 田丰目不斜视,在一旁说道:“崔烈原本在河北素负盛名,如今入钱为司徒,必会声名狼藉,为士人所不齿。” “他终究还是为虚名所累啊!”刘和感叹着,忽然又可惜地摊开手,“啧啧,崔家有这么多钱,给我多好呢?我请家父给他个别驾、治中什么的,也不错啊!” 田丰失笑道:“君侯,治中之职,可不值五百万钱!” “五十万也成啊……”刘和叹息着,两人走出了府门外。 “哼,自甘堕落!”卢玥心中恨恨地骂着,“弘农杨秉有三不惑:酒、色、财。倒被你一个人给占全了。” 三月初,一件震惊天下士人的消息从洛阳传来,河北名士崔烈,通过乳母入钱五百万,买了个三公司徒的职位。 朝廷卖官鬻爵本就为人所不齿,多为那些豪杰商家,以及十常侍亲信所为,崔烈此举,无疑是打了所有士人的脸,更助长了灵帝的贪欲。 听说拜官之日,刘弘亲自参加,甚至后悔卖的太便宜,直言三公之位可以卖到一千万钱。 刘和边走边问道:“去年博陵也有黄巾军,崔家没有收到任何影响么?” 田丰无奈笑道:“贼军四起,受害的大多还是百姓罢了,这些豪族大多都与官府关系密切,又有私兵保护,普通贼人奈何不得,一旦到危难之际,便将财产藏匿起来,损伤者不过皮毛而已。” 刘和闻言心中一动,忽然明白涿县那些豪族为什么在买卢家家具的时候出手阔绰,他当时还在疑惑,这些人家大多数都被程远向的黄巾军洗劫过,怎还会如此有钱,原来是早有准备了! 想到这里,不禁摇头叹道:“士族兼并土地最多,却权势极大,朝廷都奈何不得,贼人哪里知道其中的隐秘?” 黄巾之乱全国爆发,贼军烧杀抢掠,受害的大多还是普通百姓,最多也就是当地土豪,对于这些士族其实没有造成多大伤害,他们更懂得规避风险。 “世家不抑,恐天下不宁!”田丰虽不算寒士,但已是没落世家,对其中的弊端感触最深,这句话确实由衷而发。 刘和神情凝重地点点头,汉代世家垄断,到晋代尤为突出,一直到五胡乱华,隋唐大战之后,这个格局才被彻底打破。 他们以宗族关系为纽带,盘根错节,干预政治、垄断文化教育,垄断经济,拥有数量众多的奴婢,彼此联姻,形成宗亲,甚至拥兵自重。 要打破世家的垄断,就是要改变这个时代的格局,相当于重新建构社会秩序,重新换血,谈何容易? 曹操启用寒门,得罪许多世家,到后期也不得不向他们妥协,司马懿能够成功发动政变,就是得到了士族的支持,到了晋代才形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等级制度。 就像自己现在的联姻,同样也是宗族之间的联合,虽说讲究门当户对,但这股势力却不容小觑,要想打破士族垄断,还需要一个长远完善的计划才行。 正想着的时候,高兴带着一人急匆匆赶来:“主公,甄家来信,请你派人到无极保护家人。” “嗯?”刘和吃了一惊,赶紧将书信拆开,看了一眼冷笑道:“原来张纯是中山相,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 田丰问道:“不是黑山贼军侵扰百姓?” 刘和言道:“无极在中山最东,与巨鹿相邻,要是黑山军杀到这里,整个中山国都要沦陷了,乃是中山相张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威胁甄家。” “癞蛤蟆吃天鹅肉?”田丰一怔,蹙眉道:“语出何典?” “民间传说而已!”刘和翻了个白眼,怎么又追究起典故来了,重点不应该是想办法帮甄家么? 田丰言道:“无极距此五百余里,快马日夜兼程明日便到,张都尉麾下有五百精骑,可调其赶奔无极相助。” “好,就派他带燕云骑去吧!”刘和点点头,命人去向张飞传令。 张举这家伙在历史上可是真的造了反的,不得不慎重应对,有张飞去甄家,至少自保不成问题。 “走,去看看新做的水车和水磨情况如何。”打发走来人,刘和带着田丰前往督亢灌区。 第129章 出嫁前的准备 锣鼓号乐声自甄家大院中传出来,整个无极县城都洋溢着喜悦之气。 甄家一向乐善好施,值此大喜之际,更为每户穷苦百姓送了一升米,也算是为甄逸积点阴德,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自从张飞带兵到来之后,甄家人才彻底放心,那些雄壮的士兵气势远超麹义带来的私兵,尤其张飞魁梧的身躯每日进出府门,让甄家上下心里都觉得踏实。 麹义心中不服,与张飞在院中比武,接连三次都被打败,连他最擅长的步战也没撑过三十合,自此对张飞由衷折服,方信刘和麾下藏龙卧虎。 娘家宴席摆过,第二日便是甄道出阁的日子,她十岁丧母,是乳母照顾长大,临行出嫁,原本有个哭嫁父母的流程,如今却没有了哭诉的对象。 女子出嫁前一夜,母亲会为女儿准备一个大箱子,并交代男女之事,红烛之下,甄道和乳母二人愣愣地看着那口箱子出神,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啪啪啪——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乳母赶紧起身开门,诧异道:“三夫人?” 来的正是三夫人柳氏和女儿甄荣,柳氏一向对甄道十分苛责,她深夜前来,倒让乳母有些意外。 柳氏走进来,扫视闺房,问道:“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出门了,都准备好了吗?” 甄道起身施礼,收去心中的悲伤,勉强一笑:“多谢三娘关心,一切都备齐了。” 柳氏看向乳母:“该教的规矩,都教过了?” “三夫人,奴婢……”乳母低下了头,那种事她不好说出口,甚至大户之家的规矩,有些她或许还不知道。 “唉,真是可怜的孩子!”柳氏叹了口气,“别看三娘平日严厉了些,但你终究是甄家的女儿,嫁过去怎么能不懂规矩呢?就由三娘来教你吧!” 甄道有些意外,看了一眼柳氏,旋即俏脸通红,低下头声如蚊呐:“多谢三娘!” 柳氏缓缓坐下,对乳母呵斥道:“道儿一大早就要上轿了,到现在还没有梳洗打扮,你们也太不上心了。” 乳母慌忙说道:“奴婢这就准备。” “不必了,我让丫鬟来帮忙吧!”柳氏摆摆手,吩咐道:“明日赶往范阳,一整日都在马车上,你先去准备些吃喝,别让道儿在路上饿着,其他的我来安排吧!” “多谢三夫人!”乳母连声道谢,赶紧匆匆去准备。 今日应酬一天宾客,甄逸早上便劳累睡去,甄道的两个姐姐里外应酬,交代了几句便早早去睡了,将剩下的事都安排给她一个乳母,正感手足无措,没想到三夫人主动来帮忙,心中感激不已。 “姐姐,你看你都憔悴了!”甄荣笑着,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取端来一只碗说道:“这是我去年专门留的蜂蜜水,你喝一点,马上就要嫁人了,可不能这样。” “多谢妹妹!”甄道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捧起碗喝了几口,入喉甘甜,顿觉得好受了许多。 “我看看你的嫁妆可都备齐了!”柳氏到梳妆台前,检查着凤冠彩衣,一应首饰、脂粉都已经摆好,看来就等着梳妆了。 所有的东西挨个看了一遍,柳氏才说道:“道儿,你先坐过来,一边梳妆三娘一边给你讲讲规矩吧!” “三娘,我……我有点困了,头,头晕……” 甄道扶着额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再也支撑不住,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旁边的甄荣一直在死死盯着甄道,看她趴在桌上,兴奋叫道:“娘,她昏过去了。” “嘘,不许声张!”柳氏一声低喝,对一名丫鬟吩咐道:“去门口守着,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是!”丫鬟出门而去。 柳氏走到甄道旁边低声唤了几句,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对甄道和另一人说道:“快动手,先把你的衣服给她换上,马上梳妆打扮!” 甄荣一脸兴奋,尤其眉梢的那块胎记因为激动变成了暗紫色,两下便将外套脱下,迫不及待地坐在了梳妆台前,捧着凤冠在头上比划着。 柳氏和丫鬟先将甄道的衣服换了,连头饰一并换成甄荣的,让她继续趴在桌上,找了块毯子盖住。 柳氏也因为紧张而声音颤抖,嘱咐道:“荣儿,你可要记住,除非拜堂之后到了洞房,任何时候都不要让人掀开盖头。” “娘,我知道!”甄荣用手抚摸着胎记,忽然又担心起来:“如果……如果那刘和见了我,他不喜欢怎么办?” “你怕什么?”柳氏一边梳妆一边说道:“那时候已经拜堂成亲,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刘家还能反悔不成?为了两家的颜面,刘和也只能认了你了。” “可我害怕……”甄荣毕竟是做了亏心事,心中不踏实,“万一他在洞房闹起来,就算认了亲事,却不理我,让我以后独守空房……该如何是好?” “为娘有办法!”柳氏将金钗缓缓地插入发髻之中,目光中忽然泛起了涟漪,低声道:“我教你一套房中之术,保证那刘和食髓知味,以后就会舍不得离开你了,说不定比那卢家的丫头还受宠。” “真的吗?”甄荣忽然眼睛瞪大,旋即脸色通红,忸怩道:“你的办法管用吗?” “男人都一个样!”柳氏得意一笑,眼中也有了几丝春情,柔声说道,“你看你大娘、二娘都生了儿子,但为什么你父亲偏偏对为娘特别偏爱?而且你从小任性,犯了那么多错都没有惩罚,这都是为娘的功劳呀!” 甄荣点头道:“好,那女儿一定好好学,将来也让刘和偏爱我。” “唉——”柳氏忽然叹了口气,蹙眉道:“这件事总归来说,还是我们母子太私心了,将来你爹知道,恐怕不会原谅我!你伺候好了刘和,可要尽早回门,帮为娘说话啊!” 甄荣不解道:“你不说父亲偏爱你吗?” “那是身体好的时候!”柳氏无奈一笑,叹道:“你父亲现在病情严重,哪里还有精力做这些?为娘那一套,也就不管用了。” “嗯,我一定早早回门!”甄荣轻咬着红艳的嘴唇,点头道:“娘,你快说吧!” 柳氏左右看看,将桌上的一根红烛拿来交到甄荣手中:“两只手握好,仔细听为娘的话……” 第130章 新娘被抢人走了 五更天的时候,新娘终于洗漱装扮完毕,乳母进了房间,见甄道已经披上了盖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柳氏拉了拉趴在桌上甄荣的外套,笑骂道:“这丫头,昨晚叫嚷着非要来给姐姐送行,结果自己先累得睡着了。” “小姐是觉得新鲜,她没熬过夜,自然等不了,夫人受累了。”乳母连声道谢。 柳氏言道:“道儿嫁过去之后很快就要回门,路途遥远,这次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帮她把房间和衣物收拾好,下次来了一并带走,也方便些。” 乳母微微一怔,想甄道还有两位陪嫁的丫鬟,自己走了之后房间没人收拾,帮她整理衣物也是应该,便点头答应下来。 柳氏先让丫鬟扶着甄荣回房去睡,一直在房间陪着甄道,不多时两位姐姐也早早起来送行,看到一切都收拾完毕,纷纷感谢柳氏帮忙。 甄道坐在床边低着头不说话,柳氏说她初次远嫁,心中难过,大家都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那份心情,都在一旁相劝,甄道只是轻轻点头。 不多时外面鼓乐声起,天色还未大亮,迎亲的轿子就已经到了门口,大家搀扶着甄道上了花轿,甄逸听着外面远去的鼓乐声,长长舒了一口气。 帮忙的人吹锣打鼓将花轿送到庄外,算是正式出阁了,再将新娘转到马车上,目送车辆远去,送行的人才恋恋不舍回到家中。 除了送亲的人以外,这一日娘家人还要摆宴谢客,也还会有宾客前来送礼道喜,一大早便门外临时搭起的炊棚里烟雾缭绕,开始忙着做饭。 辰时过后,前来道喜的宾客不断增多,院子里人满为患,热闹非常,无论红白喜事,来的人越多,主人便越高兴,说明这家人的人缘好。 正吃喝欢庆之时,忽然外面的喧闹声突然停了下来,人都往门外跑去,负责接待宾客的沮授眉头微皱,也跟着来到门外。 却见竟是张纯前来,手中提着一个礼盒,无极的百姓都知道,年前张纯几次求亲,都被甄家拒绝,现在甄道出嫁,他上门道喜恐怕是黄鼠狼来给你拜年。 而且张纯前几日刚和甄家吵闹,来意更让众人不安,纷纷都来围观,暗想着张纯若敢闹事,这次绝不会放过这个狗官。 这次整个中山国一分钱的税钱都没补交,全仗着甄家出力,如果甄家扛不住,大家接下来还得交税。 张纯见沮授出来,不顾周围百姓的指点,上前抱拳道:“哈哈哈,大喜之日,下官前来道喜,莫非甄家不欢迎么?” 沮授不动声色,回礼道:“国相大驾光临,蓬荜生辉,里面请。” 张纯将礼物放在执事处,跟着沮授进了甄家大门,一直迎到大堂内,早有人让出上位,为张纯端上酒菜。 “咦,这是什么摆设?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张纯见到那些桌椅,大吃一惊,满堂满院的人都坐着,和以往的待客之道大不相同。 沮授笑道:“这些桌椅乃是家婿刘和派人送来,国相试试感觉如何!” 张纯大感新奇,坐到椅子里摇来晃去,左看右看,感慨道:“真舒坦,还是你们会享受。” 沮授言道:“国相若是喜欢,将来不妨订购一套,像这等桌椅一套,普通木材三千钱即可,换做花梨或者紫檀,则不止数万了。” 张纯一愣,才进门就想赚自己的钱,这甄家从上到下,包括外来的女婿,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问候了几句甄逸的病情,便与众人闲谈,丝毫不提前几日催缴粮税之事,大家见张纯不像是闹事的样子,渐渐都放松下来,继续吃喝闹嚷。 沮授在一旁作陪,张纯越是如此,他心中却愈发觉得不安,敬了几杯酒,便以迎客为由先退出大堂。 到左边的厢房将张飞和麹义叫到后院,神色凝重:“张纯前来贺喜,只恐出行的车马有危险了。” 麹义不解道:“这事和张纯有何关联?难道他敢派人拦截车马?” 张飞冷笑道:“先生放心,张纯这小子敢闹事,我一拳便将其打出去。” 沮授摇头道:“张纯不会亲自动手,就怕他撺掇贼人打劫,甚至与他们暗中勾结。” 张飞一瞪眼:“张纯乃是朝廷命官,他串通贼人,岂不是自寻死路?” 沮授苦笑道:“张纯求亲不成,前几日又在庄前受辱,此人桀骜跋扈,绝不会善罢甘休,此番却无故前来道喜,其实只有一个目的。” 麹义问道:“莫非是来向老先生赔罪,让甄家带头交了税,才好号令其他百姓?” “非也!”沮授摇头道:“张纯此来,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 “清白?”张飞和麹义一愣,大眼瞪小眼,听不明白。 沮授蹙眉道:“人人皆知张纯与甄家有怨,若出嫁的车马被抢劫,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张纯挟私报复,但张纯今日到庄中吃喜酒,车马出了意外,便与他无关了。” “哪个狗贼敢如此大胆,看我不剥了他的皮。”张飞一听刘和的媳妇要出事,顿时着急起来,马上就往外走。 麹义也赶紧跟上:“我跟你一同前去。” “二位且慢!”沮授拦住二人,言道:“张纯深知犯了众怒,必不敢只身而来,我猜后面必有官兵埋伏,二位若同时去,他定会挟私报复甄家,只能翼德一人去保护车辆。” “我一人便足够了!”张飞拍拍麹义的肩膀,“庄院就交给长生你了。” 快步来到庄外,正招呼士兵们披挂备马,忽然门前一阵哭喊声,跑回来几个人,个个衣衫褴褛,有些人身上带着血迹,触目惊心。 只见他们神色惊慌,大叫道:“新娘被人抢走了,被山贼抢走了……” 宾客们闻言一片哗然,看着跑进大堂的几个人,整个甄家混乱起来,认得他们正是早上去送亲的队伍。 沮授冲进客堂,厉喝道:“发生何事?慢慢说来!” 其中一名家丁吓得浑身发抖,断断续续说道:“山贼,我们遇到山贼打劫……” 沮授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喝问道:“在何处碰到?” 那人答道:“就在刚出县境的地方,大沙河桥边。” “哎呀,这些贼人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竟敢抢劫,”张纯忽然站出来,义愤填膺地大喝道:“沮先生,你速派家丁去救人?我也马上发兵捉拿山贼。” 第131章 沮授献计截贼军 沮授瞪了张纯一眼,冷哼道:“张国相,贼军已在无极境内出没,你脱不了干系。” “什么?”张纯脸色大变,指着沮授厉喝道:“我与贼军没有任何关联,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沮授冷笑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阁下身为中山国相,境内贼军如此张狂,难道于你无关么?” “这……”张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甩衣袖向外走去:“本相立刻调兵剿贼,但难保你们家人安全,还是先尽快派护卫去寻找吧!” 沮授微哼一声,快步来到跨院,张飞已经催促着士兵整备完毕,正要带着一名报信的家丁去追赶贼军,沮授先拦住了他。 张飞急道:“夫人被贼人抢走,形势紧急,先生不必再絮叨了。” “翼德不可鲁莽,当先谋而后动!”沮授劝道:“你若原路去追,反定会被贼人逃走。” 张飞翻身上马,怒喝道:“老子杀到他老巢去。” 沮授忙道:“翼德请听我一言,中山境内,自上曲阳以东,皆是平原之地,贼军啸聚在黑山,数日前刚刚劫掠上曲阳,我料他们必会沿大沙河退往此地,翼德当径北而行,沿途截杀贼军。” 张飞微微蹙眉,问道:“若按你所说,被贼人逃脱,如何担待?” 若不是这段时间听了不少卢植的教导,此刻早把沮授推开一旁追出去了。 沮授抱拳道:“在下愿以人头担保,事关小姐性命安危,我岂敢妄言?” “好,就依先生之言!”张飞也觉得沮授言之有理,立刻催马冲出甄家庄院。 就在此时,家丁前来禀告:“先生不好了,老爷气得吐血昏迷了!” 沮授一声轻叹,命人立刻去请医师,又将嘱咐麹义小心看护庄院四周,随时注意官兵动向。 随后赶到后院来探视甄尧,却见丫鬟们也乱成一团,端水叫喊,进进出出,问甄姜道:“夫人,偏房又发生何事?” 甄姜叹道:“三娘听说六妹被贼人抢走,也急得晕了过去。” “三夫人?”沮授眉头紧皱,“她对甄道有如此关心?” “你呀——就不能想点人好吗?”甄姜白了沮授一眼,“三娘虽然平时苛刻了些,但毕竟是一家人,昨晚陪了六妹一夜,可能疲累加上紧张,气血不足才晕了,倒是没有大碍。” 沮授看了一眼忙碌的丫鬟,转身进了房门,见甄逸躺在床上,面如土色,有人正擦着胡须上的血迹,只能坐在一旁静等医者诊治。 无极县府衙之中,张纯听了差役的禀告,气得猛拍桌案:“沮授这个混蛋,居然留了麹义在家中,可恶!” 无极县令劝道:“国相,贼军如此嚣张,人心不安,当速速发兵征剿才是。” “你在教我做事?”张纯霍然起身,指着无极县令大骂道:“若不是你走漏消息,坏了本相的好事,各地的赋税怎会到现在收不上来一钱?” 无极县令叫屈道:“下官确实没有派人散布消息,大概是百姓自发相传的。” “无极县出了贼军,是贵县治理不力,你们自行剿贼吧!”张纯脸色铁青,带着属下扬长而去。 出了府门忽然又大笑道:“甄逸将女儿远嫁幽州,却被贼人抢去,这就是报应,哈哈哈——” 无极县令一声长叹,知道张纯是指望不上了,左思右想没有对策,只好换了官服来找甄家人,共同商议对付贼军之事。 张飞带领燕云骑向北直奔大沙河而来,一路上紧催战马,不敢有丝毫耽搁,他本是奉命来保护甄家人,防备张纯的报复,却没想到会有贼人抢亲。 从无极县东北便到安国境内,再向北即是范阳,这一带地势开阔平坦,贼军无处遁形,黑山贼要劫掠此处,必须越过治所卢奴,所以大家都没有防备,但偏偏就在此时出了差错。 事关刘家和甄家的名誉,未来夫人的安危,张飞心急如焚。 燕云骑的速度极快,在平原之地飞驰如风,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大沙河岸边,只见河水浑浊翻滚,岸边尽是沼泽和芦苇荡,群鸟起落。 张飞命士兵在芦苇丛后暂歇战马,派出探马沿河打探消息,不多时便来回报,正有一股贼军从下游簇拥而来,只有三百余人。 这些贼人驱赶着几辆马车,挂着红绸彩旗,显然就是送亲的车辆。 张飞早已怒不可遏,大喝道:“儿郎们,随我杀光这帮狗贼。” 校尉言道:“我们何不在此埋伏,待贼军靠近,一举消灭?” “听了几天卢公的兵法,个个都想用计策了?”张飞翻身上马,大笑道:“区区数百蟊贼,还不值得老张动脑子,杀!” 燕云骑纷纷上马,跟着张飞向东杀去,转眼便与贼军相遇,骑兵如钢铁洪流,在河岸边卷起一股沙尘,覆盖向惊慌失措的贼军。 张飞一马当先,直奔居中那顶红纱覆盖的马车,人还未到,便一声爆喝,如同天雷滚滚,竟将赶车的贼军吓得吐血滚落马车之下。 张飞从马背跳上车辕,掀开轿帘一看,只见一位红衣女子被麻绳五花大绑,捆得如虾条一般蜷伏着,身材玲珑,凹凸有致。 张飞钻进马车,想解开绳索,那女子呜呜大叫,挣扎不止,搞得他无处下手,赶紧说道:“夫人不必惊慌,张翼德是来救你的!” 那女子转过头来,张飞猛地一怔,只见她嘴里塞着红盖头,秀眉微蹙,不断蠕动娇躯,尤其眉梢那一块红色的心形胎记,此刻看起来十分妖艳,似乎能慑人心魄。 咣当—— 就在此时,忽然马车传来剧震,将张飞一下子震倒在车内,猝不及防,竟趴在了那女子身上。 “夫人,大大大……对不起!”张飞的嘴撞在对方的肩膀上,含糊不清地赶忙道歉。 “张都尉,小心——”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士兵惊呼。 张飞赶紧爬起来,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回身一看,顿时环眼瞪大,两个眼珠子快要蹦出眼眶来。 原来因为没人驾车,周围燕云骑和贼军又在厮杀,驾车的马匹受到惊吓,四下狂奔,竟已挣脱车辕逃走。 此时马车完全失控,轰隆隆向岸边直冲过去,前面便是浊浪冲天的大沙河水。 第132章 老张可不惯着你 大沙河本就河水浑浊,此时春水初涨,浊浪滚滚,马车已到岸边,士兵来不及救援。 形势紧急,张飞知道在马车里掉入河中十分危险,转身将甄荣抱起,一只胳膊搂住,爆喝一声,将车棚打得粉碎,在空中从车上跳出来。 噗通—— 两人落入河水之中,张飞奋力向岸边游去,岸上的士兵已将贼军杀散,叫喊着从岸边追下来,有人找绳索,有人用树枝来救人。 情急之下,几名士兵将贼军的衣服剥下,连结成长绳抛入河中,才将张飞合力拉上岸。 “快,快救夫人……”张飞将人放在草地上,抖这身上的泥水。 红色的嫁衣在泥水中浸泡,已经变得污浊不堪,士兵刚将身上的绳索挑开,甄荣便趴在地上哭嚎起来。 她本想偷梁换柱嫁给刘和,却没想到反被贼人抢劫,本以为要身陷贼窟,未料却又被救,刚才经历的一幕,让她受到无数惊吓,此时终于死里逃生,又是激动又是后怕。 士兵们也不敢检查,愣愣地围在旁边,张飞将铠甲卸下,拧着衣服上的水,赶紧过来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不要叫我夫人,我不是,我不是……”甄荣趴在地上哭天抢地。 张飞也有些手足无措,忙说道:“夫人不必动怒,我们虽说护卫不力,但总算将夫人及时救出!你这么说,回去之后刘中郎可不会饶了我们。” “张都尉,不好了,贼军又杀来了!”正在此时,忽然远处的士兵大叫起来。 张飞回头一看,果然见一支人马沿河飞奔而来,看装扮和先前的贼军一样,当先有一百多骑兵,后面紧跟近千人,比刚才的这股贼人略显精锐。 “上马,御敌!”张飞一声暴喝,转身取过蛇矛,也不穿戴铠甲,只穿内衬便翻身上马。 燕云骑训练有素,一声令下,很快便集合完毕,张飞留下两人守护甄荣,带兵杀向了贼军。 甄荣听说贼军又来,吓得不敢再哭,赶忙坐了起来,便看到张飞带着燕云骑迎敌。 霎时间两军相遇,前军的几名骑兵被张飞直接扫落马下,更有两人直接被挑飞到河中,那么多贼军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燕云骑如猛虎下山,冲入贼军之中,直杀得贼军人仰马翻,转眼间贼人便四散奔逃,看得甄荣愕然张大了嘴巴,有些不可置信。 尤其是张飞那高大的身影,如同铁塔一般,人马所过之处,贼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倒下,往来冲突,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原本气势汹汹来报仇的贼军,转眼便只剩下满地尸体,只有少数几十人钻入芦苇丛中狼狈逃走,河边再次恢复了平静。 张飞打马而归,衣衫被鲜血浸染,虽然没穿铠甲,但他却毫发无伤,蛇矛上有血水不断滴落,看起来悍勇刚猛。 小校谨慎地观察四周,言道:“张都尉,此处贼军极多,我们还是保护夫人回去为好。” 张飞要答应,却见甄荣忽然又哭喊起来:“我不回去,我不能回去,你们杀了我吧!” “这……”张飞一愣,翻身下马,到近前抱拳道:“夫人有惊无险,并未被贼人所伤,又何必轻生?” “我不是你们的夫人,我假的,假的——”甄荣尖声大叫道:“回去爹爹肯定会打死我的,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你们杀了我吧!” 张飞脸色大变,瞪大眼睛急问道:“你不是甄家女?” 如果救错了人,在这里耽搁时间,那可就麻烦了! “我是甄荣,不是甄道,你们看清楚了吗?”甄荣叫喊着,指着眉梢的胎记,“我长得丑陋,不配当你们的夫人,你们回去吧,都走吧,不要管我!” “你叫甄荣?”张飞一怔,看着她脸上的胎记,急问道:“那甄道……甄夫人现在何处?” “六妹在家里,是我对不起她,你们去找她吧!”甄荣摇头哭嚎,竟往河中冲了过去。 “我费尽力气救了你,你却要跳河?”张飞大怒,上前将蛇矛一横,便将甄荣拦住,大喝道:“你要想寻死,也等我老张复命之后再死不迟,不然还叫别人以为老张敌不过贼军。” “放开我,放开我——”甄荣抓住蛇矛奋力挣扎,但蛇矛纹丝不动,躲了两次又躲不开,反被张飞轻轻用力,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哼,我不管先前发生何事,现在不容你胡闹!”张飞将蛇矛顿在地上,指着不远处的几十个俘虏,“再不听话,我把你送给贼人带走。” 甄荣娇躯一颤,咬着嘴唇看向张飞,大喝道:“你……你敢?” “我老张可不惯着你大户人家的臭脾气,”张飞的大眼睛此时看起来十分凶恶:“你要么乖乖跟我们回去,要么再把你绑起来带回去,自己选吧!” “你个臭黑子,你敢这么对我,我不活了……”甄荣受尽委屈,哭着又爬起来要跳河。 张飞一摆手,传令道:“把她绑起来,送给那几个贼人,我们撤!” 小校吃了一惊,赶紧上前低声劝道:“张都尉,她可是甄家千金小姐,如此恐怕……” 张飞冷笑道:“哼,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刁蛮骄横惯了,欺软怕硬,半点也受不起惊吓,她会屈服的。” “你……黑脸的,我恨你!”甄荣脸色大变,指着张飞大骂起来。 但看一名士兵果然拿着绳索走过来,顿时花容失色,赶紧说道:“好,我跟你们走,我回家!” “嘿嘿!”张飞顺着腮边的胡须,得意而笑,有些人是不能顺毛捋的。 马上命人牵来一匹马,先把甄荣扶上去,将缰绳绑在自己的马鞍上,才吩咐将些贼人押来审问。 那些贼人早被张飞杀得胆寒,不等审问,便全都吐了实言,果然不出沮授所料,这股贼军果然都是黑山贼,主要集中在恒水上游唐县境内,头领名叫张白骑,手下有五千多人马。 张飞冷笑道:“张家又出了个败类,敢打我们君侯的主意,我一定要亲手清理门户。” 小校问道:“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张飞言道:“这些贼人有千余,竟能越过卢奴来到此处,必定还有蹊跷,连同那些马匹全都带回庄中,交给沮先生,他定能问出点名堂来。” “遵命!”士兵们收拾残局,押送俘虏一同返回无极。 第133章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刘和正在府中美滋滋地等着迎接新娘,想象着洛神甄宓的姐姐是何等花容月貌,忽然甄尧派人来报,新娘被人抢了! 消息传到,众人无不大惊,想不到黑山贼竟如此猖狂,连刘家的婚也敢抢,简直是胆大包天。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刘和大怒,立刻带关羽、程普领五百兵马直奔范阳,与甄尧会合之后赶往无极。 此时张飞已经将甄荣救回,甄家人也都愣了,等将关押起来的甄道找出来,才知道是甄荣母子的诡计,本想瞒天过海,却差点弄巧成拙。 柳氏见女儿归来,母子二人抱头痛哭,自觉无颜见人,整日躲在房中不敢外出。 甄逸醒转之后,听说人已经救回,情绪稍微稳定,沮授担心他知道柳氏的奸计又要动怒,暂时将此事瞒住,请医者先开药调治。 刘和拜见甄逸之后,第一个问话的便是沮授:“大姐夫,此事恐怕另有蹊跷,你意下如何?” 沮授一愣,刘和的这个“姐夫”叫的如此亲热,再加上其双目放光,竟让他觉得这督亢亭侯有些不怀好意,想要算计他一般。 顿了一下才蹙眉道:“贼军有千余人,岂能无声无息跨过整个中山境内?而在此之前张纯还有闲情来贺喜赴宴,他岂能不知贼人动向?” 刘和冷笑一声,言道:“张纯此等小人为国相,实乃中山国之祸,要想找到证据收拾他倒也不难!” 沮授忙问道:“君侯有何妙计?” 刘和笑道:“抓住张白骑,问一问就知道了。” “这……”沮授皱眉道:“张白骑藏匿黑山之中,手下有四五千贼军,声势极大,方圆数十里以他为首,官兵无可奈何,想抓他,谈何容易?” “不管张白骑是受人唆使,还是自己所为,这都是不讲我刘和放在眼里,”刘和寒声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若还任其逍遥法外,岂不叫天下人耻笑?” 甄尧忙说道:“他们抢的是五妹,并非六妹……” “但总归是冲着我和甄家来的吧?”刘和长身而起,大声道:“翼德,准备兵马,出兵上曲阳!” “哈哈,我早就等候多时了,张白骑这个张氏败类,老张要刺他一百个透明窟窿才解恨!”张飞快步而去。 沮授担忧道:“君侯,此处兵马不过两千,会不会太鲁莽了些?” 刘和笑道:“姐夫勿忧,我有此二位勇将,皆万人敌也!更何况,还有麹壮士相助,区区贼人,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麹义见刘和要与他一起出兵,不禁大喜,抱拳道:“愿听君侯调遣。” 刘和点点头,又向沮授抱拳道:“姐夫,贼军散布于黑山各地,出兵还需筹谋策划,你要助我一臂之力,我们一起捉回张白骑,岳丈大人一定会老怀欣慰,说不定也就大病痊愈了。” 沮授本不想为官兵出力,但刘和一口一个姐夫,又说是为甄家做事,他这个大女婿哪里还好推辞,只能答应随军出动。 刘和又对甄尧说道:“我即刻带兵去剿贼,你要向无极县令及各地筹措粮草,如果后继不足,难保贼军会反扑报复。” 甄尧点头道:“君候放心,这半月粮草由我甄家一力承担,其余各地若听闻你们愿意讨贼,定会全力相助。” “很好!”刘和传令大家各去准备,私下里又对甄尧言道:“如今贼军四起,天下大乱,我手下缺人筹谋,大姐夫颇有权略,你要多向大姐说明,冀州局势不稳,让她劝大姐夫到幽州去助我一臂之力。” 甄尧知道刘和一向求贤若渴,点头道:“君候放心,大姐那里说不通,还有家父在呢!” “嘿嘿,还是你这个小舅子靠谱!”刘和拍了一把甄尧,又说道:“若是你们真请到了华佗来府上,千万别让他再走了,想方设法留住,一定要等我回来。” 甄尧吃了一惊:“莫非刘刺史生病了?” “是整个天下人都病了……”刘和慨然一叹,“拯救苍生,华佗这样的神医不可或缺。” 甄尧还未回过神来,刘和已经大步向外走去,朗声道:“叫令妹安心等候,待我凯旋而归之日,便是娶亲之时!” 甄道此时正在房中照顾甄逸,听到刘和这番慷慨之词,顿时娇躯一颤,双颊绯红。 人马在庄外齐聚,此去是剿贼,只需铠甲兵刃,无需携带辎重器械,众人各带了一天的干粮,其余的等候各县接应。 沮授选了一匹从贼军中缴获的青鬃马,随身佩着一把宝剑,虽然没有铠甲,但装束整齐,看起来英武不凡。 刘和暗自点头,果然不愧是袁绍帐下的首席谋士,而且沮授和田丰不同,他不是单纯的文士,在韩馥帐下担任骑都尉,这可是个武将的官职。 袁绍入主冀州后,表沮授为监军、奋威将军,监统内外、威震三军,监管河北兵马,说明沮授的统率能力也是极高的。 只可惜后来被袁绍怀疑,担心他军权太大、威望太高,难于控制,于是分兵为三都督,与郭图、淳于琼各领一军,埋下内乱的隐患。 刘和这次气势汹汹亲自来报仇,首先是对黑山军挑衅的不满,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听甄尧说起甄家的几个人,屁股早就坐不住了。 沮授竟是甄家的大女婿,而且麹义刚从西凉辗转来到冀州,正寄居在庄上,另外为了给甄尧治病,甄家遍请天下名医,一直在寻找华佗的下落,据说已经找到了行踪。 这样的三个人都在无极,若不是等着娶亲,刘和早就到甄家来了,现在正好贼军挑衅,怎能不亲自来一趟? 临行之际,沮授忽然言道:“贼军如今占据黑山一带,此地山势绵延,连接幽州,若将贼军杀败,恐其铤而走险,转攻幽州,君侯还需派一支人马驻守五阮关,以防贼军报复。” 刘和笑道:“姐夫放心,五阮关早在去年就已经派兵把守了,关内沿河正在屯田安置百姓,此处固若金汤。” 五阮关就是蒲阴关,长城的内三关之一,也是后来的紫荆关,是中山和范阳之间的咽喉要地,这样重要的地方,刘和怎能不防备? 沮授诧异地看着刘和,点头道:“君侯深谋远虑,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出发!”刘和一招手,与甄尧等人告别,带领兵马直奔上曲阳。 第134章 兵临城下 上曲阳位于太行山东麓,西面为群山丛林,东面为平原河道,山沟水路纵横,十分便于贼人藏匿。 中山境内的贼首张白骑,三年前就啸聚人马在常山之中,去年收拢一批从冀州逃散的黄巾军,声势逐渐壮大。 官兵几次征讨,反被贼军所败,张白骑由此气势更盛,抢了一些官兵的武器和物资之后,开始出山攻打官府,半年时间攻破唐县、下曲阳等地,成为常山实力最强的山贼。 常山便是五岳之一的北岳恒山,因避汉文帝讳改为常山,张白骑的巢穴便在恒山主峰天峰岭之上,此处地势陡峭,易守难攻,外人难以接近。 此时贼军人马分为两部,张白骑在北部唐县境内,南部上曲阳境内贼军由其结义兄弟刘石统领,偷袭甄家婚车的便是刘石的部下。 汉军在十名劝降的贼军带领之下,沿着大沙河一路西进,到上曲阳境内已是傍晚时分,刘和命人马就在河边稍作休整,与沮授等商议进兵之事。 沮授言道:“贼军占领县城多时,张纯从未出兵征讨,或许两下早有默契,必定守备松懈,君侯可派兵一鼓作气杀入城中,先占领上曲阳城,再与贼军周旋。” 刘和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待将士吃饱喝足,战马饮水完毕,今夜先占了城池,就算没有粮草辎重,我们也能自食其力。” 沮授言道:“君侯可是担心张纯不肯支援粮草?” 刘和冷笑道:“我根本就不指望张纯给予支援,他不勾结贼军,或者阻挠其他各县筹措粮草便是万幸了。” 沮授无奈叹道:“若各州郡郡守都如张纯这般,百姓岂有不反之理?” 刘和言道:“等抓住贼首,找到张纯勾连贼军的证据,此僚的死期也就到了,马上就要春耕,除掉此人,中山百姓才能安心种地。” 歇息片刻之后,刘和将关羽等人叫道近前,言道:“黄昏时分,我们从通天河直取上曲阳城,我听说麹壮士部下善于攀爬,不知登城如何?” 麹义傲然道:“我那些私兵皆是从大河以北翻山越岭而来,过河上山如履平地,君侯但将一门交给在下,在下必定能保证先登!” 刘和当然知道麹义后期先登军的厉害,点头赞道:“有麹壮士在,破城无忧矣!” 张飞不服气,上前一步说道:“我老张虽是骑兵,但也会攻城。” 刘和笑道:“攻城固然重要,但对付区区贼兵,若损兵折将便不划算了,贼军不过乌合之众,稍后听我吩咐进兵即可。” 众将领命,刘和先派麹义带领部下沿河绕道而行,在城北埋伏,待其他各门喊杀声起,立刻爬上城墙开门接应。 待麹义走后半个时辰,天色将晚,刘和命关张各领一支骑兵直逼下曲阳城东西两门,徐荣率领步兵攻打南门,吸引贼军注意,方便麹义登城。 各自分配已毕,关羽、张飞领骑兵先行,二人各有三百骑兵,不多时便到城外,贼军正凌乱地在城头聚集闲聊,看到官兵杀到,立刻向城内报信。 守将刘石正在城中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大骂张纯使诈,把他的兄弟骗出城外,却被官兵所害,部下都嚷嚷着要去卢奴找张纯报仇。 就在此时,忽闻喽啰禀告,听说是官兵杀到,刘石怒笑道:“我不去找他算账,张纯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渠帅王大计忙说道:“二头领,官兵从来不敢主动进攻,张纯又自知理亏,他怎么还敢发兵?会不会是其他地方的官兵?” 王大计因为认识几个字,又颇能出些主意,是刘石最信任的部下,听他如此说,刘石不得不谨慎,问道:“来了多少兵马?” 喽啰答道:“有三百骑兵,东西们外各有一支。” “哼,好大的胆子!”刘石闻言大怒,拍桌子大叫道:“三百人就想来对付老子,太不将我刘某人看在眼里了!” 众头领闻言也都狂笑不已,以往官兵两三千人都被他们杀得屁滚尿流,现在竟派了几百人来,还分开在两门,这不是找死么? 刘石指着座下的两人吩咐道:“李贵、常四,你们两个各带五百兄弟,去把他们给灭了,抢了他们的兵器和战马,权当前几日的补偿了。” 二人领命而去,刘石继续招呼众人吃喝,王大计眉头微皱,总觉得这次的官兵不同寻常,却也觉得三百多人不足为惧,拿起没吃完的半只烤鸡腿低头啃了起来。 “报,二头领,常四被一个黑脸大眼睛的官兵给刺死了。” “什么?”王大计拿着鸡腿的手抖了一下,这才吃了两口,迎战的人就没了? “报,李贵被一个红脸长胡子的官兵给劈死了。” 砰—— 刘石一拳砸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来,沉声道:“张纯好大的胆子,敢来杀我的兄弟,我与他誓不两立。” “二哥!”王大计手里的鸡腿掉在地上,赶紧站起身来,抓住刘石的手臂,低声说道:“恐怕这股官兵非同寻常,他们……不是中山的官兵。” “不是中山国的官兵?”刘石吃了一惊,问道:“那是从哪里来的?” 王大计不动声色地在衣袖上擦了擦手,缓缓道:“恐怕……是平难中郎将,刘和的人马,刘和他——他来报仇了。” “什么?”刘石后退半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大计,一连串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刘和他真的能来?来的这么快?” 王大计凝重地点了点头,言道:“年前有逃来的黄巾军说过,刘和身边有两个很厉害的帮手,一个红脸长须,一个黑脸大眼,张角和张梁就是被这两个人杀的,刚才……,” “嘶——”刘石倒吸一口凉气,刚才喽啰报告,两个头领就是被这样的两个人给杀死,顿时紧张起来。 “报——”就在此时,又有守军来报,“官兵又来一队兵马,正准备攻打南门。” 刘石浑身一震,忙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死守,赶紧先派人向老大请求支援。”王大计扣了扣手指甲,言道:“另外再派人去找张纯,让他立刻把刘和支走,否则我们就把他的丑事都说出去。” “好,就这么办!”刘石快步来到堂下,叫人准备兵器铠甲,对王大计言道:“你派人去报信,我去看看来的到底是不是刘和。” 第135章 我的膝盖很硬 刘石急匆匆来至东门,只见一位黑脸大汉在马上叫喳喳,声如巨雷,不敢应战。 又来至西门,却是一位绿袍长髯的武将,提刀在马上傲然而视,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令人心悸。 “都严加把守,不许出战!”刘石大声呵斥,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当初张白骑听了国相张纯的蛊惑,想去抢劫刘家的婚车,大家都担心刘和报复,为此犹豫许久,刘和可是以一己之力斩杀张角三兄弟的人物,得罪了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但张纯却说刘和远在涿郡,无暇顾及中山国的形势,而且幽州兵马没有大将军将令,是不能私自进入冀州境内的,刘和就算生气,也不敢贸然发兵。 随后又许诺调走沿途军兵,任由他们劫掠沿途各县乡,并先送来三千石粮食,张白骑才让刘石派人出动,不料非但损失惨重,还没来得及找张纯算账,刘和就已经杀到城下。 “二头领,官兵准备攻城了!”就在此时南门的守军大声呼唤。 刘石快步来至南门,顿时脸色大变,指着城下说不出话来。 “二头领,情况如何?”王大计此时也赶到了南门,爬到城上向外一看,失声道:“怎么会有如此多官兵?” 此时天色昏暗,官兵已经点起火把,张弓搭箭准备攻城,放眼望去,野外三四里都是火光,至少有五六千人。 “这一定是张纯早就算计好的!”刘石回过神来,怒喝道:“他故意让我们去打劫甄家的婚车,好让刘和有出兵的借口。” “我早就说张纯不可靠,唉——”王大计一声长叹,苦笑道:“死了那么多兄弟不说,现在惹来了刘和,这个大麻烦可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死守,只能死守了!”刘石咬牙道:“晚上他们无法全力攻城,只要坚持到明天,大头领的援军就能赶到。” 王大计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火把,幽幽说道:“就怕大头领在半路上被他们拦截了。” 刘石脸色再变:“这……这该怎么办才好?” “守吧,先守一夜再说!”王大计无奈摇头,“听说刘和不杀俘虏,在下曲阳收了很多黄巾军,如果形势不妙……就投降吧!” “投降?我刘石虽然平时耳根子软了些,但膝盖却很硬,跪不得那些狗官!”刘石冷哼一声,转身指挥士兵防御去了。 鼓声响起,官兵呐喊着向城下逼近,黑夜中乱箭齐发,又放出无数火箭,但很少能够射到城头,威胁并不算大。 刘石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北面隐约传来喊杀之声,赶忙派人去问,部下还未出去,就有人惊慌来报,官兵爬上北面城墙,占据了城门。 “混蛋,一群废物!”刘石大惊,咬牙道:“撤,快撤!” 他自知不是关羽和张飞的对手,城门已破,留在城中只是送死,立刻带着王大计往北门逃走。 其他三门都有重兵把守,二人不敢出去,只想趁乱从北面逃走,才走过街巷,便见一将白袍白马带兵杀进城中,部下贼军正惊慌四窜。 那人指挥部下分兵搜查,喝令贼军投降,只要放下兵器者便可免死,几路骑兵往来飞驰,连声喝喊。 刘石咬牙问道:“此人莫非就是刘和?” 王大计点头道:“看他年纪不大,白马长枪,与黄巾军所说无二,应该就是刘和。” “原来是啊!”刘石双目微缩,按了按腰中宝剑,低吼一声便从暗巷里冲了出去。 “二头领,不要冲动……”王大计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刘石冲上刘和。 “刘中郎,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王大计目瞪口呆,只见刘石冲到刘和马前,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向前滑出数步,高声大叫起来。 “啊?这……”王大计愣在当地,半晌之后才啐了一口,恨恨骂道:“呸,这膝盖可真够硬的,路上都磨出槽来了。” 刘和正率众人从北门杀进,捉拿贼军,忽然从小巷里冲出来一个人,士兵还未反应就跪在马前,低头问道:“你是何人?” 刘石答道:“小人刘石,奉张白骑之命守下曲阳的。” “原来是贼首!”刘和冷然一笑,没想到这个头领如此胆怯,吩咐道:“你马上带人去劝降城中贼军,降者免死,算你大功一件。” “遵命!”刘石大喜,立刻招呼还在发愣的王大计和随从,带着官兵往府衙赶去。 城中贼军本就混乱,被官兵破城之后更是群龙无首,自相逃散,这些乌合之众,一听投降免死,全都放下兵器。 等刘石带兵赶到府衙的时候,一众大小头领正打算抢了财物逃走,麹义带兵围了官府,在刘石的带领下将其一网打尽,贼军聚在一处,听候落。 一个时辰不到,刘和便占领了下曲阳城,贼军尽数被拿住,三千多人跪在校场之中,火光下黑压压一片。 徐荣派人查点人数,将老弱和伤兵分离开来,壮勇之士竟连一半都不到,但就是这样的乌合之众,官兵却对付不了,可见大汉朝廷腐败到了什么程度。 正准备审问那几个头目,忽然贼军中一人排众而出,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刘中郎,我们有些人是常山和中山的百姓,因家人亲属都被贼人掳去,被迫从贼,都想回家,请中郎明察,将他们开恩释放。” “哦?”刘和倒有些意外,见到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官兵,贼军早已战战兢兢,竟有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来说话,点头道:“你近前来说话。” “是!”那人起身来到近前,虽然略有紧张,但一脸刚毅,步履还算沉稳。 火光之下,看此人二十三四年纪,两腮长着淡淡的络腮胡,穿着粗布衣,腰间系着一条破旧的水火腰带。 刘和问道:“你是出家人?” 那人答道:“草民并未出家,只是从小在常山天峰岭的观中长大,因被贼军占了庙观,将家师囚禁起来,所以不得不与贼为伍。” 刘和看此人应对从容,心中有了几分期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秦梁,常山人氏,因在一棵柏树下捡到,师父取道号敬柏,便以此为字。” “秦梁,”刘和点头道:“你去把那些被迫落草的贼党分列开来,我自有道理。” 秦梁虽然不是三国名人,但他的这份胆略刘和还是比较欣赏的,三国乱世纷争,群雄并起,武将名士如群雄闪耀,但也保不准还有被埋没的人才。 一个人的机遇和机会都十分重要,三国中的无名英雄也有很多,比如和太史慈大战的曲阿小将。 所以刘和提拔人才,并不只以名人为标准,也要自己培养一些可用之才。 第136章 劫富济贫 下曲阳城中虽被贼军洗劫,一片狼藉,但府库中却粮食器械堆积如山,还有两座银库。 这都是贼军近半年洗劫而来,包括张纯命人暗中送来的三千石头粮食,都暂放在曲阳城中,还未来得及运走,倒是便宜了刘和。 钱粮问题得到解决,刘和心中踏实了不少,第二日便将那些被迫从贼的百姓全都释放,给了些钱粮,令其先在城中赞住,等救出他们的亲属,再各自还乡。 剩下的一些散兵溃卒,已经不足千人,选出五百愿从军的青壮者,其余全都遣散,让他们往五阮关去寻程普,在屯田之地安置。 沮授忧心道:“这些贼人凶性未改,贼首张白骑尚在,此时放走,只恐他们还会去投张白骑,岂非纵虎归山?” 刘和笑道:“愿从良的自会去找程普,该走的也留不住,我正是要他们去散布消息,让贼军知道我不但不杀俘虏,还会散发钱粮,分配土地给予安置,将来对战,正好瓦解其军心。” 沮授这才明白刘和的用意,点头道:“将军宽仁远虑,比刘使君多了几分武略,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刘和笑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以后还要多劳姐夫指教相助。” “不敢当!”沮授抱拳谦逊,却没有答应刘和的邀请,显然还不想出仕。 刘和现在倒也不着急,反正他是甄家的女婿,将来都是一家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迟早会将他征服。 当下让沮授去安置城中百姓,命麹义将贼军的几个头目都绑来,这些都是极恶穷凶之徒,是绝不能放他们走的。 大堂之下,交代了与张纯勾结的事实之后,刘石哭喊叫屈,他明明主动投降,还帮刘和劝降贼军,没想到也成为阶下囚。 刘和冷笑道:“且不说你害了多少百姓,就是胆敢抢本侯的新人,便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如此挑衅本侯,给你留个全尸已是格外宽容了。” 刘石脸色惨白,哭喊道:“刘中郎,看在我们都是刘家人的份上,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混账!”张飞在一旁大怒,一脚将刘石踢翻:“君侯乃是汉室宗亲,你一个落草山贼,也敢与他认作一家?罪该万死!” 刘石赶紧爬起来,以头触地,求饶道:“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妻儿老小……” “行了行了,你这山贼头领,当得一点骨气都没有,”刘和不耐烦地摆摆手,对徐荣吩咐道:“先押了出去!” “刘和,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你不得好死,我化作厉鬼也要来找你报仇——” 凄厉的哭喊大骂声中,刘石被架了出去,其他几位头领更是瑟瑟发抖,瘫坐在地上,刘和直接传令斩首示众,以平民怨。 王大计一看形势不妙,赶紧说道:“刘中郎,我愿带人到天峰岭去救人,并将张白骑所得全部交给君侯。” “哦?”刘和看了一眼王大计,这个人面颊消瘦,眼睛里透着几分精明,问道:“你多大把握?” 王大计言道:“我手中有张白骑的令牌,山中兄弟也都认得我,只要能到天峰岭上,我就有办法收服他们。” 刘和沉吟半晌,点头道:“你若要去,先将刘石杀掉,你可敢动手?” “敢!”王大计一咬牙,他明白刘和这是断他的后路,杀了刘石,张白骑绝不会放过他,以后只能跟着官兵混了。 刘和点头道:“我刚才答应刘石给他个全尸,你去将他缢死吧!” 命人将王大计解绑,先去杀死刘石,再让秦梁带上投降的贼军,跟王大计去山上救人。 随后命沮授派人向无极县传信,将张纯勾结山贼,监守自盗的罪行一一说明,请无极县令号召各县一起上书,由王芬尽早上报朝廷惩治其罪。 其余将士整备人马,派斥候打探张白骑所部的动静,如果他不来下曲阳救援,三日后兵发唐县,彻底除掉中山境内的贼军。 众人散去,刘和留下关羽,对其言道:“云长,上曲阳城中有许多大户,都避乱逃走,但他们的家产尚在,你立刻带人找出来。” 关羽疑惑道:“城中早被贼军洗劫一空,房屋大多烧毁,若有家产,只恐早被贼人瓜分完了。” 刘和摇头笑道:“不不不,这些家伙狡猾至极,他们临走之际,将那些重要财物,都藏在隐秘之处,你先挑两家大户去搜查,寻找地窖、密室,水井这些都不要放过,一定会有所收获。” “遵命!”关羽将信将疑,领命而去。 刘和却信心满满,自从上次在涿县与田丰交谈之后,他已经渐渐明白了这些豪族世家的生存套路,以后不会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了。 曹操为了筹措军粮搞个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挖人祖坟这种事刘和干不出来,但趁乱搜刮这些豪族的家底却是个不错的办法。 这些家伙一遇到危险便先自保,平乱之后又回到原处继续作威作福,还偷税漏税,压榨百姓,搜刮他们的财产就是劫富济贫,一点都不亏心。 刘和正忙着敛财,此时的卢奴城中的张纯,却惊惧交加,暴跳如雷,他也没想到刘和会来得如此之快,并且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便出兵直取上曲阳。 张纯一早便派人去斥责刘和,无故兴师越境如同谋反,想让他退兵,却不料士兵回报,刘和已经攻下了下曲阳,顿时万念俱灰。 刘石被抓,他的那些丑行必会被揭露出来,不能再在中山待下去了,当即命王政等人收拾细软,直接弃官离开卢奴逃走。 张纯出卢奴先后一直向东而走,王政疑惑道:“主公家在渔阳,为何却向东走?” “你是猪脑子吗?”张纯正在气头上,破口大骂道:“幽州如今都是刘和父子管着,我们去渔阳不是自投罗网?” 王政被骂得哑口无言,只好问道:“不知主公意欲何往?” 张纯苦叹一声道:“我族兄张举现为泰山太守,只好先去投奔他了。” 随从不敢多言,跟着张纯沿滹沱河催马疾行,因担心王芬派人追捕,准备从河间绕道青州,从平原渡河前往泰山郡。 第137章 冀州危机 一日之间,关羽就从上曲阳城中找出八户豪族的私藏财物,金银之物足足装了五大车,粮食更是不计其数,县衙的府库竟然装不下。 刘和有一种在冬天忽然挖到松鼠窝,里面堆满了果实的喜悦,这还只是在上曲阳这样的偏僻之地,如果是冀州、中原的那些世家豪族,他们的私藏恐怕会更惊人。 关羽叹道:“不想这些豪族竟有如此多财物,若是能拿出十之一二赈济百姓,合力抗贼,又何至于被贼人驱赶?” 刘和冷笑道:“这些人大多自私自利,宁可弃家先避乱,也不愿散财救人,这些土豪确实该好好收拾一番了。” “明日我再带人去搜,应该还有收获。”经过一天的搜刮,关羽已经得心应手,甚至有些上瘾了。 刘和言道:“这些财物是我们辛苦得来,可不能留在这里,要设法运到五阮关去,交给程普,事关重大,此事就交给云长了。” 关羽抱拳道:“公子放心,我一定如数运回涿郡。” 刘和对关羽还是很放心的,让他继续在这里清缴财物,另外等王大计和秦梁运回常山贼窟的赃物,一并都运回涿郡。 现在正是缺钱缺粮的时候,各项改革也要花钱,有了这笔资金,可以暂解燃眉之急。 原来发战争财这么爽? 刘和心中咂摸着,有种食髓知味的感觉,就在此时,沮授派人来报,附近各县已经筹措兵粮送到城外,全力支持刘和出兵抗贼。 虽说军中钱粮已经足够,但这些在刘和看来都属于自己的私财,军中该用的一样也不能少,这次出征权当是做雇佣兵了,命徐荣接收钱粮,留一部分给下曲阳,其他的全都运走。 此时张纯弃官逃走的消息在中山传开,各县不但不慌,反倒欣喜相庆,送走了这个瘟神,不敢奢望下一任官员有多清正,但至少不要勾结贼军,能保护境内百姓。 人马休整完毕,刘和领兵向北而进,过通天河来至中人亭,斥候来报,张白骑领贼军在唐县集结,并请来一支黑山贼军助战。 刘和闻报,与沮授等商议道:“张白骑部下不过三千人,却请来近万黑山贼助战,他就不怕对方反客为主,鸠占鹊巢么?” 沮授言道:“或许张白骑早有投黑山军之意。” “哦?”刘和一挑眉,问道:“何以见得?” 沮授答道:“君侯轻易便杀了刘石,暗中支持张白骑的张纯又弃官而走,张白骑孤掌难鸣,自知非君侯对手,投靠黑山军是唯一出路。” “倒也有理!”刘和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叹道:“这小子还是不开窍啊,我放回那么多贼军报信,他怎么就不来归顺于我呢?” 沮授笑道:“君侯若不杀刘石,张白骑或许会主动来投,如今刘石被杀,张白骑乃是指使之人,自然心中不安,岂敢自投罗网?” “倒也是!”刘和无奈点头道:“他挑衅我也就罢了,胆敢打家属的主意,绝不可饶恕,张白骑兵少,不足为虑,只要收拾了这股黑山军,便可平定唐县。” 沮授言道:“黑山贼于峭岭部署人马,此处地势险要,贼军人多势众,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刘和言道:“不错,若是空旷之地,正面交锋,莫说一万乌合之众,就是遇到官兵,翼德他们也无惧,但贼人躲进山中,确实不好对付。” 正商议之时,徐荣进来禀告,张白骑请的黑山援军头领名叫雷公,乃是黑山贼八大头领之一,其人武艺高强,部下有八千多人。 黑山贼首领名叫张牛角,数年前不过是个小小的山贼,接收各地流民之后逐渐壮大,趁黄巾起义之机聚众起义,随后自称将军,部下有八位得力干将,号称八大金刚。 徐荣言道:“据斥候所报,黑山贼已经超过十万之众,贼军钱粮不足,正筹谋攻打冀州!” 刘和吃了一惊,问道:“消息可准确?” 徐荣点头道:“麹壮士抓了一名贼军哨探,乃是雷公亲信,应该不会有错。” 刘和蹙眉道:“可知道他们的行动计划?” 徐荣言道:“只知道张牛角离开山寨去了前往常山,定是联合此处贼军起事。” “如此一来,冀州危矣!”沮授神色微变,皱眉言道:“吾闻常山有一支贼军,贼首名叫褚飞燕,乃真定人,在太行一带颇有威名,麾下数万之众,其实力不亚于黑山军,若此二人合兵一处,威胁不下于黄巾贼。” “常山褚飞燕?”刘和微微蹙眉,这家伙不就是张燕么? 沮授忙道:“君侯当速派人向王刺史报信,请他立刻布兵备战,关注常山境内贼军动向。” “嗯,”刘和微微点头,言道:“如此说来,这个雷公也是因为缺粮才下山,张白骑必是提供粮草供其所用,若能探到贼军粮草所在,便可破之。” 徐荣眼睛一亮,抱拳道:“君侯所言甚是,属下立刻派人去查探。” 徐荣走后,刘和马上派人向王芬送信,张燕在三国时期也是一方豪杰,闹得袁绍痛苦不堪,数年不能平定,最后被曹操招降,也不知道王芬能不能挡得住。 张飞刚才一直在出神发愣,直到徐荣走过身旁才回过神来,不耐烦道:“既然峭岭黑山军不好对付,我们何不绕路,从卢奴境内前往望都?” 刘和笑道:“区区几个蟊贼挡路,翼德便怕了不成?” “我会怕他们?”张飞的黑脸瞬间涨成了紫色,站起来大声道:“请君侯立刻下令,我老张愿誓死杀敌,到峭岭去取了那雷公的首级。” “翼德稍安勿躁!”刘和笑道:“我们此来是为讨贼,若是见贼而走,岂不被黑山军笑话?张白骑已然不足为虑,我们真正的对手,便是那张牛角!” 沮授听出了刘和弦外之音,吃惊道:“君侯莫非要牵制住张牛角,不让其与常山贼联合?” “我正有此意!”刘和缓缓点头道:“这二人一旦合兵一处,便有数十万人马,必将在冀州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若能将黑山军消灭于此处,便可减轻王刺史的压力。” 沮授皱眉道:“只是君侯这三千兵马,恐怕……” 刘和笑道:“我方才命人向王刺史报信,已然说明出兵相助之意,不日将会从涿县调兵前来,但钱粮要他拨付才是。” 沮授一怔,旋即摇头失笑道:“君侯当真会省钱算计。”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刘和也无奈一叹,摊了摊手,“我帮王刺史讨贼,出人出力,还要冒着折损兵力的风险,再要我出钱粮,这就不太合适了吧?” 第138章 目标转向黑山军 沮授无奈摇头,忽然有些看不透刘和,前几日的挥斥方遒,到现在的敛财自私,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年前刘和在涿县收纳十万多流民,开设粥厂,画地安置,名望极高,讨黄巾之后更是声威日上,甚至被天子称赞为少年英雄。 但这几日的刘和却又像个势利小人,一边暗中将搜刮的财物运往涿县,一边又让中山各郡县提供钱粮,如今还让王芬拨付钱粮,简直是贪得无厌。 不过又想到刘和遣散那些贼军的时候又分发钱粮,沮授心中稍稍宽慰,问道:“君侯对付黑山军,有多大把握?” “自古邪不胜正,一个张牛角而已,最多半年可平!”刘和淡淡一笑,看向望着门外又开始出神的张飞,“他张牛角有八大金刚,我麾下也有精兵良将,正好用来练兵。” 沮授见刘和说起用兵,又恢复从容自信,抱拳道:“君侯有此决心,实乃冀州百姓之幸,我替他们谢过君侯。” “哈哈,这倒不必!”刘和缓缓道:“我身为皇室宗亲,匡扶汉室,保护江山乃是分内之事,倒是姐夫愿意助我,我该感谢你才是。” 沮授一愣,他岂能听不出刘和此言所包含的远大志向,当下不好多说什么,告辞出门去了。 刘和这次忽然改变主意,将目标转向黑山军,就是看中了这些人口,十几万百姓如果全部收降,迁徙到范阳境内,对正在开展的屯田就有极大的帮助。 将来征战中原,军事政治重心不能一直留在涿县,要逐渐南迁,刘和下一步的治理重心便是范阳,此处毗邻冀州,不管招纳人才还是调度兵力都会方便许多。 其实倒也不是刘和非要逼着王芬出钱粮,而是幽州确实没有多余的粮草,涿郡各县早被刘和抽调一空,最富裕的广阳刚被黄巾军洗劫,渔阳在征讨鲜卑军的时候也提供过一次粮草,范阳正在屯田安置流民。 总之来说,守着这样一个穷州,人力物力都是捉襟见肘,精打细算也是无奈之事。 冀州虽然是黄巾军的重灾区,但刘和知道那些世家却损伤极小,崔家的三百万钱让刘和彻底认识了这些人的真面目。 现在只要将黑山军要攻打冀州的消息送到,他们一定会积极筹备粮草,就算再有自保之力,这些世家也无法连续经受贼军的洗劫。 家破人亡和破财免灾,刘和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每到此时,刘和甚至都想早出一个董卓这样的狠辣之人,不管你什么世家背景,看不顺眼就打杀灭门,将这些顽固连根拔起才解恨。 但他显然不能做这个恶人,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设法逐步改变这个格局,这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过程,不能一蹴而就。 政事、战争和民生,远比刚穿越时在山中想的复杂得多,更何况这是一个强弩之末的大汉,大厦将倾,要力挽狂澜谈何容易? 无声一叹,刘和起身对张飞说道:“翼德,我们去查看峭岭的地形。” 取过宝剑转身,见张飞还在那里发愣,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翼德?” “哦哦,君侯,要出门?”张飞回过神来,赶紧站起来。 “翼德,可是想家了?” “没有没有,君侯说哪里话?老张家中就我一人,有什么好念想的?”张飞挠挠头,赶紧低头走了出去。 刘和心中疑惑,这几日总见张飞神游天外,和他以往无忧无虑的情形大不相同,既不是想家,难道是有什么心事? 峭岭位于中人亭西北方向,一直向北延伸,与太行山相接之地便是黑山,一行人出城到七百里之外,隔河便见一座绵延陡峭的山岭横亘眼前。 峭岭山势险要,仅有中间一条峡谷通往北部,东面大河环绕而过,要想从中人亭前往唐县,唯有从这一片山谷中经过。 徐荣指着远处的峡谷说道:“据土人介绍,此处峡谷有十余里,山路陡峭起伏,若贼军藏于山中埋伏,实难通过。” 如此复杂的地形,饶是刘和再自信,也不敢贸然进入,观察片刻之后回到城中,与众人商议破敌之策。 徐荣言道:“既然君侯决意与黑山军交战,不如暂且坚守,贼军本就粮草不足,张白骑就算劫掠再多,供应一万人也毕竟有限,待其粮尽,自然便退。” 刘和却摇头道:“此计虽稳妥,但不能击败贼军,我们此来是为讨贼,并非任其继续啸聚生事,而且只有此战先胜,王刺史才会放心拨发粮草相助。” 沮授言道:“君侯既已有意偷袭贼人粮草,何不一试?” 徐荣皱眉道:“只是贼军藏于山中,要找到屯粮之处谈何容易?” 沮授却道:“我料贼军粮草就在山脚大道尽头之处。” 刘和忙问道:“何以见得?” 沮授言道:“贼军若在山中埋伏,便不能起火造饭,只能交替轮守,或从山下做饭送到山上,若离得太远不便于上山,而张白骑自唐县供应粮草,只能从大路运送到最近之处,可沿山下大路查探,必能找到。” “此计甚妙!”刘和一拍大腿,笑道:“只要能找出屯粮之地,败敌之日便不远了。” 沮授又道:“贼人守住峭岭,必以为我军无法通过峭岭,粮草并无重兵把守,为免被贼人发现,君侯只需派一支精锐前去烧粮即可。” “姐夫料事如神,真乃张良再世!”刘和适时地送上一个马屁。 徐荣问道:“若烧了粮草,贼军退散,回到黑山该如何是好?” “这倒简单,”刘和思索片刻之后言咐道:“可先用长兴之计,先摆出久战之势,每日假装从上曲阳运送粮草,一来正好可迷惑贼军,二来贼军粮草一旦被毁,他们回去一样缺粮,必会孤注一掷来中人亭夺粮,便可趁机破之。” “君侯妙计!”徐荣闻言大喜,立刻安排人去部署车辆。 当夜麹义便带着部下悄然离城进入峭岭,由当地百姓带路,自砍柴小路穿过山岭,去往后山寻找贼军屯粮之地。 徐荣也分派兵力,从上曲阳押送十余辆粮车来中人亭,每日往返两次,叫贼人知道此处钱粮充足。 为免贼军不敢来攻城,刘和又命张飞在城外操演兵马,让贼军看到此处并无多少兵力,好让他们放心大胆的来抢粮。 此时的中人亭仿佛披着轻纱的妙龄少女,正不断地褪去神秘的面纱无声诱惑,只等麹义在后面拱拱火,贼军便会不顾一切地扑过来。 第139章 水火两重天 刘和等人在城中部署的时候,麹义也带领部下三百精兵来至峭岭山中。 麹义深知,此次破贼的关键便在他身上,所以行动格外谨慎小心,他原本是甄家雇佣的护院,原本跟着刘和来报仇,却稀里糊涂成了破贼的官兵。 虽然还未正式加入刘和麾下,但刘和的这份信任却让麹义甚为感动,他也明白,此行一旦成功,便可与关羽他们一样,正式成为刘和部下的将领。 夜深人静,月色朦胧,麹义一行悄悄穿行在山林之中,春风正紧,风声很好地掩盖了他们的动静,每个人都背着一捆绳索,跟在向导身后鱼贯而行。 这些私兵都是麹义亲自挑选训练的部下,常年和羌人打交道,不仅需要质量好的货品和诚信,还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震慑他们,这些人常年行走在西部山地之间,翻山越岭不在话下。 山中行走多有不便,偶尔还要攀岩翻沟,一晚上才到半山之中,众人就在山谷中休息,此时春草已经长起,树木茂密,不到近前很难发现他们。 按照路程,明晚就能到达山北,主力休息的同时,麹义派出几名精明之人到前面探路,寻找贼军屯粮之地。 哨探傍晚方回,从一处悬崖上发现贼军的粮车,都运往山崖底下的一处浅滩之上,那里原本有瀑布落下,因为缺水而干涸,但有一眼深潭,正好可屯粮做饭。 麹义精神一振,黄昏时分便迫不及待地带兵出发,在哨探的带领之下,轻车熟路来至后山,果然看到悬崖底下亮着火光,有稀疏的人影来回走动,却不像是巡逻的模样,大概是在收拾东西。 麹义冷笑道:“果然如君侯所料,这些贼军非但毫无防备,留在此处的大多都是伙夫和老弱残兵,真是天助我等。” 随从言道:“老大,我们现在杀下去。” “先不急!”麹义却摇头道:“点火烧粮易如反掌,但如何阻挡前来援助的贼兵才是关键,若让他们救了火,岂不是功亏一篑?” 先命大家原地歇息休整,在山中多找干柴茅草等引火之物,麹义亲自下山到峡谷口来查看地势,三百人要想阻截成千上万的贼军是异想天开,唯有借助地利之便。 峡谷口虽说不大,但有三四丈宽,只凭这三百人,要想伐木或者搬运石块堵住谷口难度太大,更何况还要放火烧粮,而且伐木动静太大,必定会惊动贼人。 几个人坐在山谷口低声商议,想出了几个方案都无法执行,个个愁眉不展,只听夜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咽之声。 峡谷内的贼军早已睡去,几处篝火熄灭之后,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那一滩池水在朦胧的月色下泛着亮光。 “老大——”忽然间,身边的一名亲信凑过来低声说道:“我们一定要烧粮吗?” “废话!”麹义脸色一沉,低骂道:“不把粮食烧了,难道我们还能运走不成?” “我的意思是……”那人被骂得一缩脖子,还是大着胆子说道:“不用火烧,淹了成不成?” “淹——用水?”麹义浑身一震,猛地站起来,死死盯着远处的深潭,差点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他重重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一脸兴奋地转身招手:“走,先回去!” 麹义回到藏身之地,命大家立刻到深山处砍伐胳膊粗细的树木,再用刀剑削尖一端,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背着柴草下了山。 到了悬崖口低矮处,先有人潜入峡谷,找好位置发出暗号,所有人将随身携带的钩锁绑在树上,抛下悬崖,麻利地从上面溜下来。 贼军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来偷袭,营地外围只有一排低矮粗糙的木桩栅栏,大概只是为了防止野兽,营房中正此起彼伏地响着呼噜声。 麹义带人进入峡谷,立刻将部下分作三队,两百人去挖河堤,一百人隐藏在堆放粮草的石碓后面,等掘开河堤之后便马上放火。 原来这座深潭并非死水,虽然瀑布干涸,但周围山上还有山泉流下,贼军为了汲水方便,将下游的出水口堵住,连日来蓄了不少池水。 只要挖开这道河堤,洪水倾泻,就算不能冲掉所有的粮草,也能淹没整个峡谷口,让贼军无法进入其中,便可大功告成。 众人七手八脚上前挖掘河堤,响声终于惊动了贼军,但只有少数几个人探头出来,睁着朦胧的眼睛观察,待看到一群黑压压的人影之时,才发出惊叫之声。 但为时已晚,河堤被掘开四道两三丈宽的口子,蓄积的池水汹涌而出,与此同时,麹义命人将火把柴草点燃,一股脑抛向了对方的粮草之中。 “儿郎们,随我杀!”跑掉火把之后,麹义一声大喝,抽刀杀向了乱成一团的贼军。 麹义的这些人马,面对羌人尚且不惧,更何况这些留守的老弱残兵,众人十人一组,在营中冲突砍杀,贼军四散奔逃,鬼哭狼嚎。 随后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出路被洪水阻断,贼军无处可去,惊慌之中跳河逃生,整个峡谷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十分渗人。 麹义随时关注着谷口方向,听到外面人声喊叫,火光亮起,知道贼军闻讯而至,此时堆积粮草的地方已经全部起火,立刻招呼部下撤退。 众人顺着悬崖底部来至吊了绳索的位置,一个个如灵猿般攀爬而上,转眼间便都到了悬崖顶上。 困在山谷中的贼军被杀得胆寒,又忙着躲避洪水,根本顾不上救火,峡谷口的贼军被堵在外面,有些人虽然从边缘冲进来,但数量极少,等他们救火黄花菜都凉了。 麹义在悬崖上看着奔腾的河水和跳动的火焰,大笑道:“哈哈哈,让黑山军好好享受一下水火两重天吧!” 随从咦了一声,问道:“水火两重天不是龟兹舞女的绝活吗?老大你什么时候学会了?” “滚蛋——”麹义的笑声戛然而止,狠狠地瞪了一眼随从,怒骂道:“龟兹舞女的那叫冰火两重天。” 随从嘿嘿笑道:“夏天没有冰的时候,都是用井水代替……” “好小子,你总能给我整点新花样,”麹义笑骂道:“若非你刚才献计有功,老子一脚把你踹下去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麹义一摆手:“撤,我们还有任务呢!” 第140章 天赐良机 晨曦微启,峭岭之上的一个山坳中,并排搭着十几间茅屋,云雾升腾,萦绕其间,宛如仙境一般。 砰——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巨响打破了宁静,居中的一间房屋轰然倒塌,从里面走出个身形如巨熊的人来。 只见这人面膛暗青,两道朱砂眉,目露凶光,一张雷公嘴喘着粗气,怒吼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周围的贼局都被惊醒,纷纷出门来看,不知发生何事 ,有人胆大问道:“老大,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此人便是埋伏在峭岭的黑山军头领雷公,为防止官兵过境,他亲自守在山上,每日巡察镇守,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料被人偷袭了粮草。 原本黑山军不缺吃喝,但自从去年吸纳了三四万黄巾军之后,粮食消耗极快,过了个冬便消耗一空,大将军张牛角去了常山,临行时命各大头领想办法筹粮。 但这黑山左右都是荒凉之地,西部并州早被鲜卑军洗劫一空,北部幽州有乌桓人镇守,东部的中山国被张白骑占去,根本没地方去抢劫。 恰在此时,雷公收到张白骑的求援,愿意提供粮草对付官兵,待官兵退后,愿将唐县等地让给黑山军,这才领本部人马下山。 山中的这些粮草是张白骑数月来搜刮所得,一旦被烧,便再无供给,雷公原本还想着回去表功,不料算盘落空,怎能不怒? 众头领打听消息,闻言一片哗然,山坳中顿时炸开了锅,人是铁饭是钢,粮草被烧,还怎么打仗? 一名渠帅走过来劝道:“老大,实在不行,兄弟么撤吧?” “撤?就这么饿着肚子撤回去?”另一人大吼道:“岂不是要被寨中兄弟笑死?” “笑死?笑死总比饿死的好吧?” “反正都是死,还不如和官兵拼一场,我看他们城中存了不少粮食。” “那可是杀了张角兄弟的刘和兵马,你确信能打得过?” …… “都给老子闭嘴!”就在大家争吵之际,雷公忽然一声怒吼,双目充血,握拳低吼道:“官兵烧了我们的粮食,不给兄弟们活路,老子和他们拼了。” 有人马上附和道:“对,拼了!杀赃官,抢粮食!” 支持交战的渠帅马上过来说道:“老大,官兵这几天运了不下一百车粮食,足够我们吃一两月的了,他们只有三千兵马,我们这么多弟兄,还怕他不成?” 另一人也道:“老大,要动手就尽快,否则到了中午,大家挨饿可都跑不动了。” “这可是天赐良机,趁着官兵还没起床,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传我的命令,全军集合,下山!”雷公卷起袖子,怒吼道:“杀了官兵,城中粮食随你们分。” 各渠帅一听精神大振,原本还犹豫的几人也都纷纷去拿兵器,只要抢到了粮食,接下来就不用挨饿了,而且官兵的那些装备也让他们眼馋了许久。 中人亭虽然是座城池,但早已废弃,只有剩断壁残垣稍微可以挡风,里面有座土山,除此之外再无险可守,众人才敢大胆攻城。 不多时峭岭山坳中人声嘈杂,黑山军在各渠帅的带领之下,直奔山下的中人亭而来,沿途之上杀声震天,惊得山中鸟兽乱窜。 此时东方已经大亮,泛起鱼肚白,贼军自西北方向漫山遍野而来,携裹着滚滚烟尘,冲向中人亭大营。 官兵营中响起急促的鼓声,但为时已晚,不等他们集合,黑山军已经到了营外,有人上前将栅栏木桩拆掉,官兵见势不妙,纷纷退走。 雷公手持一把铁锤,一马当先冲入营中,早在山上就看到中军所在,带人直冲过去,其余各部有些冲营,有些直接往后营去抢粮食。 轰—— 雷公一锤便砸开了中间大帐,正想去找一两件装备,只见里面放着一堆干草,不由愣住了。 “不好,狗日的刘和——”雷公脸色大变,立刻转身上马,大吼道:“撤,快撤——” 但此时贼军正在四处抢夺,喧腾之声如惊涛骇浪,根本听不见他的呼喊。 并不是所有的营帐中都对方柴草,有些确实放了这一些兵器铠甲,抢到装备的贼军兴奋大叫,而更多的人则是扑向了东北角的粮仓。 就在雷公大吼之时,东面的断壁口忽然冒起黑烟,紧接着熊熊火光亮起,春天的早晨东风正紧,立刻便向城内蔓延开来。 东北角聚集的贼人最多,全都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去抢粮食,这里的两道城墙还算保存完好,便于遮风挡雨,夹角里密密麻麻摆放着尖顶的粮仓。 他们扒开围栏,掀翻土墙冲进去,每个人都占住了粮仓团团围住,甚至为此还争执吵闹起来。 但等他们将粮仓揭开的时候,却发现里面都是干草枯木,顿时气得破口大骂,还不等反应过来,城头上便砸下无数树桩和木桶,将临时搭建的茅棚砸开,紧接着火箭如飞蝗一般落下。 原来茅棚上早就铺了厚厚的柴草,而那些木桶中装的全是硫磺和火油,在茅草中散落,遇火即燃,转眼便化作一片火海。 与此同时,雷公发现那土山忽然冒出无数官兵来,原来他们挖了土坑藏身其中,霎时间火箭齐发,甚至还有缠着干草火油的石头、巨木滚滚而下。 雷公眼看整个中人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被黑烟熏得无法开口,只好带着邻近随从想来路逃走。 朝霞映照东山,与城中的大火遥相呼应,将整个天空染成了暗金色,雷公狼狈退出营外,听着身后凄厉的惨叫声,恨得直咬牙。 轰隆隆—— 就在此时,一支人马从斜刺里杀出,挡住了他的去路,当先白马上一员小将,面如紫霞,横枪而立,显得飒爽英姿。 雷公认得正是刘和,怒吼道:“刘和你这个奸诈小人,老子要将你砸成肉泥拌饭吃!” 大吼声中,催马直冲过去,抡起大锤便狠狠地砸向刘和。 他身高力大,手中铁锤足有五六十斤重,加上借着战马冲击的力量,一般人根本挡不住他这一砸。 却见刘和毫不避让,竟也催马迎上,那匹白马昂首嘶鸣,撒开四蹄载着刘和飞奔而来。 雷公嘴角泛起一抹狞笑,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只要杀了刘和,他将名震天下,可与张牛角平起平坐了。 第141章 我还会回来的 雷公面目狰狞,将大锤狠狠地砸向刘和,想象着他下一刻被轰飞吐血的场景。 咣—— 巨响声中,刘和横枪架住了他的铁锤,一蓬火花飞起。 雷公脸色大变,双臂传来巨大的反震之力,虎口酸痛,再也把持不住,大锤居然脱手飞出。 只见刘和手中枪微微弯曲,便反弹回来,紧接着舞动钢枪,趁着雷公身形不稳之际,反手打过来。 雷公慌忙躲避,但左臂已中一枪,疼得一声哀嚎,兵器掉落,慌乱间掉头就跑,但刘和的马快,已经拦在他面前。 不等雷公再做反应,大枪横扫过来,顺势猛地往下一砸,雷公便惨嚎一声从马背上飞起来,噗通一声落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不等他挣扎起身,早有士兵一拥而上,用刀剑指着他,将其捆绑起来。 “八大金刚,就这?”刘和催马来到近前,俯视着浑身是土的雷公,冷然一笑。 此时城中各出口都有人把守,贼军被烟熏火燎,没有了反抗之力,惶急逃出来的,全被官兵捉拿,四面八方跪倒一大片,哀嚎不止。 刘和下马来至近前,问道:“尔等也是百姓出身,却落草为寇,又来打家劫舍,残害百姓,于心何忍?” “呸!”雷公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大骂道:“俺们躲进深山,还不都是被你们这些狗官害的?” 刘和微微蹙眉,叹道:“朝廷腐败,乃是阉宦所为,但也有清正廉明者,如今幽州境内百姓安乐,轻徭薄赋,你可愿归降?” 雷公冷笑一声,道:“俺雷公在道上好歹也是条好汉,谁不知黑山八大金刚之名?俺们兄弟齐心协力,焉有投降之理,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想不到还有几分骨气!”刘和淡然一笑,按住剑柄冷喝道:“好,我便成全你。” 说罢,仓啷一声抽出宝剑,便向雷公的脖子斩下去。 雷公浑身一颤,不觉紧闭双眼,额头上冷汗滚滚而落。 良久之后,却不见动静,慢慢睁开眼时,却见剑刃就在眼前,在朝阳下发出刺目的寒光。 “哈哈哈,既然不怕死,何必冒冷汗?”刘和朗声一笑,收起了宝剑,“我也不要你投降,问你几个问题便放你回去。” “当真?”雷公瞪眼看着刘和,眼中重现光彩,能有活命的机会,他自然也是不甘心去死的。 刘和问道:“先说说你们八大金刚都有哪些人?” “有于毒、睦固、白绕、左髭文八、青牛角、李大目、缘城,还有俺——”雷公傲然道:“俺八人当年跟着张将军到太行山起家,创下这一片基业,岂能说降就降的?” 刘和听了这八大金刚,都是些无名之辈,也就于毒、睦固二人有些名气,后期与袁绍在常山境内相持许久,吕布曾有一段时间帮袁绍讨贼,无束手无策,大概也是仗着山大沟深与袁绍军周旋。 听雷公一番慷慨陈词,刘和不由失笑,言道:“尔等连吃喝都成问题,还在这里妄想基业,真是天大的笑话。” 雷公惊道:“你怎么知道?” “张牛角为何去了常山,你以为本侯不知么?刘和淡淡一笑,也不做解释,又问道:“将黑山各部的部署说清楚,便放你离去。” “黑山绵延几十里,说给你又能如何?”雷公不以为意,冷笑道:“这山中三十多个山头都有我们的兄弟,张将军就在黑虎峰,你有本事就来拿。” 刘和微微蹙眉,贼军分散各处,进山清剿绝非上策,略作思索之后言道:“本侯放你归去,你向张牛角说明,只要他愿意率众归降,本侯可奏请免去尔等之罪,黑山军所有人皆可进入幽州,于涿郡、范阳划地安置。” “哼,白日做梦!”雷公冷笑道:“我们有十万弟兄,自立为王何等快活,凭什么再受官府欺压?” “我怕尔等饿肚子的时候可找不到饭吃,”刘和也不和他争执,只是说道:“涿郡的流民如何安置,你们去打听便知,如今家父治理幽州,宽政爱民,你只管将话带给张牛角,他但凡还有些志向,自会做出明智之选。” 士兵放开雷公,他起身言道:“刘和,你今日虽然不杀俺,但你记住,俺要为兄弟们报仇,还会再回来的!” 刘和笑道:“欢迎回来!” 命人将雷公连同十几名随从放走,其余的贼军则全部看押起来,这些人可不能再放回黑山去了。 营中大火烧了一上午,中午还有黑烟不断冒起,士兵们只好在营外暂时休整做饭,给那些俘虏的贼军也分了一份,个个感激不已,再劝降便容易多了。 随后张飞派人来报信,已与麹义拿下唐县城,刘和立刻传令全军往唐县进发,到那里之后再将俘虏送往范阳。 原来昨夜麹义烧了贼军粮草之后,马上连夜赶奔唐县,派人扮做贼军向张白骑报信求助,张白骑在城头看到山中大火,赶忙出兵,麹义却带人趁机取了城池。 张白骑赶到峭岭之时,雷公已然领兵下山,张飞早带燕云骑从贼军背后上山,正遇拦截住张白骑所部,两军混战,张白骑见势不妙,赶忙逃往唐县。 张飞领兵追杀,在唐县城外张白骑进退无路,想要请降,却被张飞怒斥为张氏败类,将其挑落马下,尽降贼军。 官兵拔寨起行,顺利穿过峭岭,当天晚上赶至唐县,刘和传令全军休整,将贼军劫掠的财物拨出一半犒赏三军。 庆功宴上,张飞亲自敬了麹义一杯,言道:“此战麹壮士居功至伟,何不与我等一同追随君侯,共成大事?” 麹义当即离席拜倒,抱拳道:“麹义从今愿听君侯差遣。” 刘和大喜,赶紧上前扶起麹义,笑道:“我素知你对付羌人颇有手段,将来可练一军,专门对付塞外胡人骑兵,从此边境无忧矣!” 麹义神情激动,抱拳道:“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其实刘和让麹义训练先登军,是为了对付所有的骑兵,但现在还不到诸侯割据的时候,将目标设定为胡人最为合适。 麹义在历史上因为居功自傲而被袁绍所杀,这种人只要掌控得当,有人能压得住他,就会乖乖听令,现在有关张等人,他哪里还有狂傲的资本? 第142章 一拳打在空处 刘和带兵在唐县休整,一边打探贼军消息,一边等候调拨的援军。 不一日秦梁和王大计也从上曲阳赶回,他们成功救出山寨的百姓,将贼窟一把火烧毁,有十几人无家可归,自愿留在道观,剩余一千多人一同来至唐县。 刘和将秦梁二人编入张飞麾下,命人将随从连同城中俘虏一起送往范阳,愿从军的入伍训练,不愿从军的自有官府安置。 放走雷公之后,黑山军一连数日不见动静,这倒让刘和疑惑不已,看那雷公五大三粗,性情耿直,莫非说来报仇是个谎话? 正疑惑之际,徐荣喜滋滋地进来:“君侯,又挖出了一箱金银,一千石粮食。” 刘和怒骂道:“哼,这些豪族真如硕鼠一般可恶,竟私藏这么多财产,宁死也不肯拿出来,就不怕家破人亡,闹个人财两空吗?” 徐荣言道:“硕鼠当道,正当猎人出动之时,这些人自以为精明躲过一劫,还想着回来继续作威作福,好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不只是这些财物,还有那些土地呢!”刘和慨然一叹,“只要他们回来还能拿回土地,便会变本加厉坑害百姓,能挖多少就挖多少,绝不手软。” “遵命!”徐荣在老家的土地就是被这些豪族强行侵占,才不得不从军入伍,对这些人深恶痛绝,让他挖宝简直不要太开心! 沮授进来,见徐荣出门时满面红光,不禁摇头失笑,言道:“君侯此番出兵,不但大仇得报,还人财兼得,一举两得。” 刘和苦笑道:“这也是无奈之举,若非如此,这军粮、安置百姓的费用在幽州的地里可挖不出来啊!” 沮授微微点头,抚须言道:“依我之见,君侯不必在此等候黑山军了,他们大概不会再来了。” “哦?”刘和吃了一惊:“何以见得?” 沮授言道:“这几日审问俘虏得知,那张牛角部下八大金刚固然勇猛,但他并非只靠这些匹夫成事,其后还有高人指点。” “何人?”刘和的目光凌厉起来,不会张牛角也得到什么谋士了吧? “此人名叫郭大贤,乃是黄巾余孽。张角等执左道,称大贤,以诳耀百姓,郭大贤恐非此人真名,只知其曾为张角筹谋,颇有些机谋。” “郭大贤?”刘和微微蹙眉,似乎没什么印象。 这家伙又去辅佐张牛角,难道就因为他比张角多了个“牛”字,便觉得比张角牛逼了? 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刘和又问道:“姐夫何以断定,黑山军不会再来交战?” 沮授言道:“中山一带,早已被张白骑洗劫一空,实无多少钱粮,否则张牛角何必舍近求远前往常山?” 刘和点头道:“确实如此。” 沮授又道:“如今君侯进驻此地,黑山贼若来交战,即便取胜,也是一片荒废之地,贼军粮草本就不足,君侯又有讨黄巾之威名,贼人岂会浪费时间,非要来碰这块硬石头?” 刘和恍然大悟,一拍手叹道:“以此看来,张牛角甚至可能放弃黑山,去更为富庶的冀州,冀州官府刚刚经受黄巾之乱,军丁疲惫,若与褚飞燕联合,将无人可挡。” 沮授果然不愧是战略家,这眼光比自己要长远许多,虽然拥有一些历史知识,但对时局的把握还是不如这些人。 越是深入这个时代,刘和便越觉得古人精明,他们并不是愚笨,而是囿于环境、时局的限制,若放在同等水平上,自己依然只是个平庸之人。 如果把古人当傻子看,那只能说明自己是个蠢货! 越是如此,刘和便越想招纳名士来辅佐自己,要想成就一番大业,没有这些英雄豪杰的助力,自己迟早也会淹没在历史大潮之中。 沮授抚须点头,缓缓言道:“黄巾贼起于巨鹿,郭大贤为其献计进驻冀州,也是熟悉地形,或许还能招纳旧部,其危害不下于黄巾贼。” 刘和皱着眉头思索半晌,问道:“依姐夫之见,我这兵马也无需调动,不必如此劳师动众了?” 沮授却摇头道:“君侯若想得到冀州运来的钱粮,人马还需继续调来此处。” “嘿嘿,姐夫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刘和嘿嘿一笑,点头笑道:“黑山军有十余万之众,就算要撤离黑山,也要数月时间,我将人马驻扎于此,也是保护中山百姓,想必各县也会鼎力支持。” 沮授抚须笑道:“中山遭逢贼乱,已如惊弓之鸟,君侯若要退兵,只恐各县还不答应呢!” 刘和摊开手无奈道:“既有人出钱粮为我养兵练兵,又能保护中山百姓,何乐而不为呢?” 沮授笑道:“此番君侯人财兼得,名利双收,可喜可贺。” 刘和嘿嘿一笑,却又轻声一叹,原本筹划的一场大战,却忽然化为泡影,有种一拳打在空处的无奈。 他眼馋十万黑山军不假,但也要贼军主动出击才能将其收服,要是派兵进山,这种冒风险的事情他绝对不干。 只凭一两句话和一个承诺,很难让张牛角来拱手来降,即便是刘虞的名望估计也不管用,任谁掌管十万人马,也不会轻易放弃。 更何况还有个张角的亲信为军师,刘和杀了张角三兄弟,那郭大贤就算不想着为他们报仇,也绝不会让张牛角来投降的。 不过张牛角若如此选择,也是一条作死之路,应该在不久之后就会身亡,褚飞燕继承其位,改名张燕,成为黑山军的头领。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刘和也只能无奈。 正在此时,外面士兵来报,关羽押送着最后一批钱粮赶到,刘和命人将关羽带进来,为他接风洗尘。 酒席摆上,对关羽言道:“此次出兵以来,翼德经常失神忧闷,不似原先洒脱豪爽,大概是有什么心事,云长你私下里问问他。” “翼德能有什么心思?”关羽一怔,卧蚕眉拧成疙瘩,点头道:“今夜我便去找翼德谈心,看看发生何事。” 刘和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一叹,虽然他收了关张,一直都以兄弟相待,但彼此之间还是不如像刘备结拜那么亲密无间,多少有些隔阂。 在他二人眼里,大家还是主从关系,就像这次张飞的反常,刘和就不方便去问,问了也不一定会说,要让关羽这个当大哥的去了解。 也不知道这样的关系与桃园结义相比是好还是坏。 第143章 我有个心病 刘和没有想到,一向率性豪爽的张飞竟然也有思春的时候,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听了关羽的回报,刘和摇头笑道:“想不到这阴差阳错的安排,竟能成全两个人的婚事,如此说来,翼德这个本家张纯还做了一件好事。” 关羽抚须叹道:“翼德二十有五,尚未婚配,实与他身为屠夫有关,如今心有所属,也算是天意。” 按照历史进程,张飞要跟随刘备到中原之后,才抢了夏侯渊的侄女为妻,这还比历史上提前了好几年。 严格说来,这甄荣也算是张飞抢来的,只是夏侯家的媳妇换成了甄家女儿,不知道将来生的张苞会更强还是更弱。 不过一想到张飞如此壮硕高大的身躯,却娶了个只到他胸口,腰肢只有他大腿粗细的女子,这身材比例,成亲之后的有些画面实在不敢想象。 用力甩了甩脑袋,刘和笑道:“能让翼德动心,倒也不易,按照时辰,周仓他们也该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便可全员团聚了。” 自从刘和有了封地之后,便让关羽派人去将他的家人接来安顿,由周仓和裴元绍二人去寻找,过去将近两月,算路程也该到幽州境内了。 “应该快了!”关羽慨然一叹,还在为张飞的事情担心,言道:“只是甄荣母子私心调换新娘,只恐甄老会责罚她们,此事还要想个万全之策。” 刘和笑道:“沮先生是大姐丈,我请他帮忙,想必会全力玉成此事。” 关羽点头道:“沮先生颇有智谋,料事如神,君侯可莫要错过此人。” “那是自然,都是一家人嘛!”刘和理所当然地笑着,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慨然道:“此间战事已了,我也该回去将婚事完成,否则新娘要等不及了。” 关羽闻言卧蚕眉一抖,微阖双目捻须不语,似乎已经看穿一切。 留徐荣镇守中山,由先登校尉麹义带兵辅佐,过几日韩当、张辽、阎柔也会带援军赶到,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练兵,清剿周围的山贼流寇。 这几日麹义从贼军中挑选出七百善于攀爬,身形灵巧的精壮之士,与他带来的私兵编在一处,独立成为一军,用刘和的话来说,就是练习野战。 刘和一行凯旋归来,甄家再次办起酒宴,商议另择吉日举办婚事,刘和将张飞爱慕甄荣之事告知甄尧,请他代为转告。 甄逸病情稍微好转之后,听说甄荣之事,又气得差点晕过去,将母子二人关入柴房之中,只等病情稍好之后便休了柳氏。 甄尧为难道:“高堂正在气头上,若非华先生来得及时,只恐早已驾鹤而去……” 刘和惊喜道:“你是说华佗在庄中?” “正是!”甄尧叹道:“为了寻访华先生,我们派出去三十多人,多方托人打听,才在河内找到他的下落,总算将其请来了。” “来得好,来得好!”刘和连连拍手,言道:“此事由大姐夫前去劝说,保证老爷子欣然应允。” 甄尧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向甄荣母子说情,听说沮授愿意出面,才硬着头皮请示,甄逸对沮授十分器重,或许真能听进去他的话。 甄尧走后,刘和立刻让家丁带着他来见华佗,走到南面的跨院里,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左边的厢房里正冒着青烟,应该是在熬药。 刘和正在四下张望,忽然中间房中走出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穿着短襟粗布衫,头戴方巾,前额微凸,让他的目光看起来愈发深邃。 忙上前施礼道:“敢问是华先生么?” 老者手中端着一盘中药片,疑惑道:“老朽华佗,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刘和!”刘和心中暗喜,打量着这位外科神医,抱拳道:“久慕先生医术高明,特来拜访。” “哎呀,原来是刘中郎!”华佗吃了一惊,赶紧转身将盘子放在窗台上,下了台阶躬身道:“老朽何德何能,能叫君侯登门拜访?” 刘和笑道:“先生有起死回生之术,自当拜访,还有一事要与先生商议。” “哦?”华佗有些意外,言道:“君侯可是出战受伤?快来给老朽看看。” 刘和摇头道:“我身体未损,却有个心病,想与先生讨教。” “心病?”华佗一怔,苦笑道:“君侯乃是领兵大将,若是治军安民之事,恕老朽无能为力。” 刘和却道:“先生不必自谦,我来见先生,此病自然只有先生能解。” “这倒要领教了!”华佗也十分好奇,赶紧将刘和让进屋内。 落座之后,刘和问道:“不知先生接下来意欲何往?” 华佗叹道:“如今天下战乱,百姓伤残者极多,导致瘟疫肆虐,老朽也居无定所,随到一处,能治病救人便可。” 刘和却摇头道:“但只以先生之力,又能救得了多少人?” 华佗无奈道:“医者就为救死扶伤,老朽尽力而为,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刘和笑道:“我良策,可叫先生能救天下万民,还能流芳百世,你可有兴趣?” 华佗白眉耸动,却又抚须笑道:“君侯好大的口气,但这天下之大,何止万里?恐老朽一生,也难以走遍,何谈拯救天下万民?” “一人之力固然薄弱,但百人、千人之力如何?”刘和看着华佗,缓缓说道:“昔日孔圣若无三千弟子,儒道岂能广大于天下?先生可有意效仿先贤,开馆授业,广收门徒,将医道传于九州之地?” “这……”华佗大惊,一手掐住胡须半晌不语,心中却震惊无比。 医者在这个时代也属于底层行业,甚至还不如农、商的地位,刘和却与孔子士者相比,华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历史上华佗临死之时,请狱卒将他的《青囊书》传于后世,可见也不是自守门户的吝啬之人,反倒有宽宏济世之心,所以刘和才来与他商议传播医道之事。 见华佗发愣,刘和继续说道:“只要先生愿意,我可在范阳为先生建设医馆,广收门徒,将先生毕生所学传授后人,先生以为如何?” “开馆传道?”华佗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刘和:“老朽也有……开馆的资格?” “怎么没有?”刘和一撇嘴,认真点头道:“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待,但在范阳,在幽州,我保证先生能顺利收徒,十余万流民之中,还挑不出几个像样的弟子么?” “这……”华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神激动,但神情却还是犹豫:“能行?” “行,当然能行!”刘和一拍大腿,“我这里正好有个医馆计划,与先生商议。” 第144章 这姑爷有些败家 甄尧没想到沮授三言两语就把甄逸给说服了,趁着翁婿二人闲聊之际,赶紧来向刘和道喜。 从后院找到华佗的住处,却见华佗蹲在药碾旁抱头痛哭,顿时愣在了门口,看着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刘和,目瞪口呆。 “这……这就是怎么回事?”甄尧赶紧进去扶起华佗,问道:“先生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并非难事,呵呵……”华佗擦着眼泪,却又笑了起来,“老朽漂泊半身,终于遇到知音了。” “知音?”甄尧左右看看,房间里没别人,目光落到刘和身上,一脸疑问,“君侯也懂医术么?” 刘和摇头笑道:“我不懂医术,却懂得如何光大医道,华先生有神技在身,我只是助他完成心愿而已。” “多谢君侯!”华佗双目发红,却容光焕发,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朽此番领教了。” 刘和忙道:“先生能为天下苍生,不吝技艺传授天下,此等胸襟,也叫人钦佩。” 甄尧云里雾里,问道:“不知君侯和先生聊了些什么?” 刘和看向甄尧,神秘一笑,问道:“华先生打算开一家医馆,大概需要资金百万……” “百万?”华佗惊得站起来,忙摆手道:“用不了那么多,用不了,用不了……” 刘和却不以为意,继续盯着甄尧说道:“此乃仁济天下的好事,三哥可愿支持一二?” 甄尧忽然听刘和叫他“三哥”,而且叫得十分亲切,没来由的心头一跳,颇有种当年去凉州贩药时,遇到狼群被盯上的那种感觉。 “唔——”甄尧看着二人,搓了搓手,言道:“我出……十万?” 刘和不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那……三十万?” 刘和抬了抬眼皮,笑道:“三哥,你可曾想过,这医馆一旦开起来,需要多少药草?治病救人又能收多少钱?可都有你的一份利润呐!” 甄尧一咬牙,握拳道:“好,那就五十万。” 刘和微微蹙眉,言道:“我还打算在医馆上冠名,将来华先生弟子行走天下,都要挂着这个名号……” 甄尧眼睛瞪大,一跺脚:“我出八十万!” 刘和摸了摸鼻梁,问道:“我刚才看三哥进来是面带喜色,莫非老爷子同意张飞的婚事了?” “同意了!”刘和忽然改变话题,让甄尧愣了一下,才点头道:“大姐夫让张飞将她们母子都接走,老爷子虽然生气,但毕竟是一家人,如此也正好保住七妹的名节,自然也就同意了。” “如此甚好,这便是双喜临门了!”刘和点点头,言道:“此次大婚,你两位亲妹妹,一人十万嫁妆不过分吧?” 甄尧点头道:“老爷子说要风风光光地办,十万彩礼确实要花费的。” 刘和却皱眉道:“如今各地战乱,流民四起,许多百姓食不果腹,如此张扬操办,对甄家的名声不太好吧?” 甄尧一怔,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想过,问道:“君侯的意思是?” “依我之见,还是一切从简最好!”刘和拍了拍大腿,笑道:“我看这次的嫁妆,就不必准备了,全都算作医馆的费用,正好一百万。” “什么?你——”甄尧脸色大变,这回才明白过来。 刘和大笑道:“哈哈哈,做生意,最讲究信用,我想三哥不会出尔反尔吧?” 甄尧看了一眼旁边张大嘴巴的华佗,暗自咬了咬后槽牙,点头道:“先生救了家父一命,在下无以为报,若能在此事上为先生出力,理所应当。” 八十万都出了,也不在乎这二十万了,更何况华佗就在边上,这时候再拒绝,未免就显得有些小气了。 “哎呀呀,多谢甄先生,多谢君侯!”华佗反应过来,赶紧向二人躬身行礼。 刘和起身扶住华佗,言道:“待甄老先生身体痊愈,先生便可启程前往范阳了。” 华佗此时激动得无以复加,除了连连点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先去向翼德道喜!”刘和拍拍甄尧的手臂,笑道:“三哥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直到刘和走出院子,甄尧才反应过来,他常年行商,与那些行商巨贾打交道,还从未如此稀里糊涂花过钱,转眼间就一百万钱没了? 看着同样发愣的华佗,甄尧问道:“我家这小姑爷,是不是有些败家?” 华佗也难以想象,却又不敢评价刘和,只是喃喃问道:“一个医馆,用得了百万钱么?” 两人各问各的,却谁也无法回答,半晌之后,甄尧才摇着头叹道:“真是千防万防吗,家贼难防啊!” 刘和脚步轻快地走出后院,这次找到华佗不说,还解决了开设医馆的费用问题,当真是春风满面。 女人也不一定会影响我征服世界的脚步,或许也有帮助,比如……有钱的女人! 心中感慨着,迈步来到客房,张飞正在关羽的陪伴下紧张地等着结果,见刘和进来,马上便站起身来,低下头搓着腰带。 “翼德,好消息——”刘和上前抓着张飞的手臂,大笑道:“从今之后,你要叫我姐夫啦!” “姐夫?”张飞一愣,旋即眼睛瞪大,一把便把刘和搂在怀里,跳脚大笑道:“多谢君侯,多谢!” “呃……咳咳,”刘和差点喘不上起来,赶紧挣脱出来,不满道:“要叫姐夫!” “姐夫,嘿嘿,姐夫……”张飞看着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刘和,实在叫不出口。 关羽抚须笑道:“翼德能成此姻缘,都是因君侯而起,如今亲上加亲,可喜可贺。” 张飞回身抓住关羽的手臂,笑道:“二哥,等嫂夫人接回,我们几人便可全家在一起了。” 刘和对张飞言道:“甄荣母女还关在后院的柴房,翼德,你还不快去看看她们?” 张飞一愣,顿时又畏惧起来,忸怩道:“我,我现在去……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刘和推着他走向门外,笑道:“再有数日,我们二人便要同时娶亲了,你还不去问个聘什么的?至少也要见见丈母娘才对。” 关羽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交给张飞:“为兄没有什么贵重之物,这枚玉佩是从长安所得,送与你做个聘礼吧!” “多谢!”张飞深吸一口气,他毕竟也不是忸怩作态的人,转身大步走向后院去了。 第145章 辽东太守 佳期将至,刘和与张飞先返回涿郡准备,为防止万一,关羽主动留下来亲自护送两位新人。 五月时节,漫山遍野一片葱绿,野花遍地,田野整齐,看着满地庄稼长势喜人,再对比刚刚经历战乱的中山,简直就是仙境。 一年多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刘和信马而走,成就感油然而生。 两月来中原各地贼寇四起,官府极力镇压,倒也没有再闹腾起来,最让刘和还是青州的形势,这里的局势已经与历史有所不同。 青州黄巾军被皇甫嵩亲自征讨,几乎灰飞烟灭,再加上公孙瓒督军,境内的贼军很快就被平定,如今整个河北的黄巾军基本已被剿灭。 想到历史上曹操因为讨青州黄巾,得到十万青州军而发家,如今这股兵力或灭或散,也不知道曹操以后还能不能崛起。 回到家中,卢玥早已倚门而望,现在有了家室,心中多了不一样的牵挂,刘和也觉得生活越来越充实。 休息一日,来到府衙与诸葛珪等人会面,涿郡的一切政事都十分顺利,尤其韩当这个督邮十分称职,颇有酷吏的味道,各县无不畏惧。 或许这也和韩当的出身有关,他本是陪隶,成长于社会最底层,深知百姓疾苦,痛恨贪官污吏,自然也就会全心为百姓办事。 诸葛珪的病情稍见好转,但气色依然不太好,不过华佗不久便到范阳,请他诊治,就算不能根治,能让他多活几年也是好的,这样至少能让诸葛瑾兄弟落稳脚跟。 散事之后来到后衙歇息,高成来禀告:“公子,徐都尉举荐一人,已在馆驿等了两日了。” “徐荣?”刘和一怔,“他与我刚在中山作战,为何军中不说?” 高成言道:“此人去中山寻找徐都尉时,公子正好已经离开,便从蒲阴北上来此,比公子先到了几日。” “原来如此。”刘和微微点头,“带人来见我。” 离开唐县之后,先在甄家滞留几日,又去范阳选择医馆的地址,再加上与官员会面,这一路上耽搁,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 不多时高成便带着一人进来,这人三十开外,留着一撮短须,面容刚毅,眉宇之间却透着疲惫之色,进门之后抱拳道:“草民公孙度,拜见刘中郎。” 公孙度? 刘和倒有些意外,笑道:“明公原为刺史,何以白身相称?” “唉,说来话长,在下如今却是是白身待命。”公孙度慨然一叹,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上,显然是徐荣所写。 “明公请坐!”刘和请公孙度坐下,不用看徐荣的书信,已然明白了他来这里的意图。 董卓当权之后,经同乡徐荣推荐,公孙度才被任命为辽东太守,现在倒是提前了两三年。 坐定之后,公孙度便直摇头,叹道:“我在冀州任上,为十常侍诬告免官,又去公车署待命,未料如今除职,却要数百万钱,唉——” 刘和问道:“所以明公便有回乡之意?” “此其一也!”公孙度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近日得到家书,襄平县令公孙昭辱我妻儿,征犬子为伍长,远调深山,吾身为人父,岂能容忍?” “竟有此事?”刘和吃了一惊,言道:“祸不及家属,此人如此行径,该当惩处。” 心中猜测大概是家族之争,公孙度从小官吏发迹,所以为同族轻视,但公孙度官拜郎中,又当了刺史,大概又刺痛了这些人的神经,便让其子做个小小的伍长,以此来羞辱公孙度。 从古至今的人性便是如此,很多人嘴上说希望你过得好,但谁都不希望你过得比他好,尤其是被曾经耻笑的对象超越时,心里会更加嫉恨。 公孙度起身再拜愤慨道:“若非家人受辱,在下早已回乡退隐,但此事却万不能容忍,请君侯上禀刘使君,在下若拜辽东郡守,得以雪耻报仇,定不忘君侯大恩。” “明公请坐!”刘和拉着公孙度坐下,言道:“以明公之能,担任郡守绰绰有余,如今幽州各郡正在整饬吏治,我一定向家父极力举荐。” 公孙度再次谢过,将带来的包裹打开,里面竟是珍珠玛瑙,还有不少金银玉器,光彩照人。 “明公这是何意?”刘和不悦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难道是那见钱眼开,贪财无度之人么?” “这……”公孙度一愣,颇为不解。 这几天他在涿县打听刘和的为人,听说刘和身为督亢亭侯居然还四处赚钱,虽谈不上爱财如命,但显然是个贪财的,便忍痛将这许多年的财产献出,难道自己打听错了? 刘和虽然眼睛隐隐发光,却不能收他的东西,正色道:“如今幽州亟待整顿,家父四处求贤,公能为国家效力,我该感谢你才是,若收钱办事,岂不与那十常侍一样了?” 公孙度觉得刘和愈发神秘莫测,赶紧将包裹收起,歉然:“是在下鲁莽了,君侯提携之恩,在下铭记在心。若能如愿,自当全力治理辽东,安定边境,为使君分忧。” “这才对嘛!”刘和咂咂嘴,拉着公孙度说道,“公既为徐都尉好友,我自当替他略尽地主之谊,你我把酒言欢。” 公孙度欣然道:“恭敬不如从命!” 刘和留下他一同吃饭,也是为了打听一些辽东的消息,东北区域现在势力错综复杂,高句丽和夫余人都实力强大,确实需要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去治理。 但辽东同样豪族盘根错节,尾大不掉,此事刘虞也曾提起过,他的威望还不足以威慑到辽东,好几任官员上任不满一年便待不下去,而公孙度生长于此,便能游刃有余。 历史上公孙度确实也有这个能力,他到了辽东之后打压豪族,厉行严刑峻法,推行政令,让辽东成为汉末大乱的一片净土,才有那么多人避乱其间。 至于他后来自立为王,也是因为朝廷无力掌控,如果将来局势稳定,又有徐荣这个老朋友在,再加上自己的举荐之恩,相信公孙度还是比较忠心的。 强龙难压地头蛇,就目前的形式来说,由公孙度这个本土人士去治理辽东是最为合适的。 退一步来讲,就算公孙度将来自立,再派兵讨伐也不算晚,先让他去稳定住辽东局势,稳固地盘,再去接手也省事许多。 第146章 国士无双 刘虞自蓟城赶回,刘和举荐公孙度,还未多说几句,没想到刘虞居然一口就答应下来。 原来这一年他也在为辽东太守的人选烦忧,一连派了四人都无法治理辽东,有人甚至不敢前往辽东,就是因为局势太过复杂。 现在公孙度愿意主动上任,他又是辽东公孙世家的人,在朝中当过郎中,又做过冀州刺史,确实是不二人选。 当下刘虞便将公孙度请来,一同商议治理辽东之事,见公孙度对辽东势力了如指掌,又颇有见地,愈发高兴。 边关刺史有先任命后上奏之权,刘虞此次来治理幽州,因各地官员空缺极多,一时无法补缺,灵帝也下旨让刘虞自主征辟任命,随后便任公孙度为辽东太守,着即上任。 辽东太守的事情定下来,整个幽州官员的空缺暂时都补上了,刘虞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带着刘和来拜访卢植。 卢植正在教导诸葛瑾和刘平,听二人来访,赶紧迎出来,如今在整个幽州,名望和资历能与卢植相比的也就是刘虞了,再加上联姻,二人早已成为知己。 书房之中,二人在沙发上对坐,刘和陪在下手煮酒,这是张飞家中窖藏一年的陈酒,味道更为醇厚,只剩两坛,被刘和软磨硬泡拿来一坛。 卢植抿着酒,脸上却无半分喜悦之色,叹道:“唉,不想果真应了伯兴之言,朝廷加税,各地百姓又造反,天下永无宁日矣!” 刘虞也眉头紧皱,这种事他也无能为力,现在能保住幽州不加税,官员升迁不收钱就不错了,上书劝谏根本没有用。 议大夫刘陶下狱自杀,司徒陈耽也因为得罪宦官,也遭宦官诬谄,与刘陶同时死于狱中,整个朝堂已经乌烟瘴气。 沉默半晌之后,刘虞言道:“近有传闻,大将军征招名士,或有图谋宦官之意,但愿他能有所作为。” “何进不过匹夫而!”卢植却摇了摇头,冷笑道:“何进屠户出身,向来被朝中公卿所轻,征招名士,不过是为了抬高身份,笼络人心罢了。” 刘和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果然卢植在政治方面要比刘虞强许多,尤其在看人和审时度势方面,这或许和他会带兵有关系。 刘虞通晓《五经》,说白了就是个书呆子,只注重治民经营,他的仁义过于理想化,甚至是迂腐,不善于纵观全局,这一点卢植就强很多,怪不得袁绍后来想请卢植当军师。 刘虞显然没想这么多,又道:“听闻郑公也在应邀之列,有他去朝中,或可肃清朝堂恶气。” “呵呵……”卢植却摇头苦笑,言道:“师弟一心着书,无意仕途,去年朝廷征辟,便羞与外戚阉寺为伍,又如何会应何进之邀?师弟求名而不求官,今生恐不会再涉足仕途了。” 刘虞叹道:“阉人弄权,如今外戚何进又来搅闹,朝堂崩乱,莫非又要重蹈覆辙不成?” 卢植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默然摇头,看着煮酒的刘和,问道:“伯兴为何一语不发?” 刘和无奈道:“朝中大事,多议也无多大用处,我倒是担心郑公的安危。” 卢植猛地眼睛睁大:“为何?” 刘和叹道:“岳父刚才也说,那何进是屠夫出身,如今又是外戚掌权,郑公定不会入朝为官,但因此也会激怒何进,若是强行征招,两下冲突起来,胳膊终究还是拧不过大腿啊!” “何进匹夫,他敢?”卢植闻言大怒,拍案低喝道:“竖子若敢谋害康成,老夫定不与他善罢甘休。” 刘和为二人倒酒,趁机说道:“岳父大人关心师弟安危,我倒有一计,或可保他平安。” 卢植猛地灌了一口酒,催促道:“快说。” 刘和笑道:“小婿不知郑公脾性如何,但此次何进征招名士,是为了抬高自己,必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恐州郡官员也会胁迫郑公,岳父何不休书一封,请郑公到幽州来?” 卢植一怔:“来幽州?” “不错!”刘和点头道:“如今青徐二州贼患不断,也非安宁之处,郑公到幽州,一来可避乱安心休书,二来有家父挡驾,大将军也无可奈何了,岳父与郑公师兄弟相见,安度晚年,切磋技艺,岂不妙哉?” “嗯,此计甚妙!”卢植果然心动了,看向刘虞:“伯安意下如何?” 刘虞言道:“若郑公肯前来,我自当扫塌相迎,绝不容何进之辈欺凌。” “好好好,好策略!”卢植大笑,眼睛已经有些迷离,举杯道:“伯兴,来,我敬你一杯。” “小婿岂敢?”刘和赶忙起身,敬了卢植一杯酒。 刘虞看得一怔,等卢植稍微平静之后,又说道:“今年察举之期已到,幽州可举孝廉一人,茂才两人。我欲举卢俊为孝廉,其去年为兄长办丧守孝,卢雄又是为国捐躯,也算是慰藉兄长在天之灵,公意如何?” “本伟啊……”提起战死的卢雄,卢植神情一黯,很快又恢复正常,洒然笑道:“他是讨贼阵亡,死得其所!也好,就让子清继承其志,将来匡扶汉室。” “本伟生前也是个体面之人,没有辜负兄长一片栽培之心,”刘虞举杯安慰道:“这杯酒,既敬公,也敬本伟。” 卢植眼中的泪光隐去,大笑道:“哈哈哈,大丈夫身在汉土,为国家事,死而无憾,无需悲伤,当饮三杯!” 刘虞点头,也被卢植的豪情感染,指了指刘和:“伯兴,你也一起来敬本伟。” 刘和心中慨然,与两位长辈一起对空而饮,历史上卢植只留下了一个儿子卢毓,如今还在襁褓之中,卢雄和卢俊大概就是黄巾之乱被贼人所杀。 晚年丧子对任何一个人来说必定是沉重的打击,卢植却还能如此洒脱无怨,可见心境之高,他这种大公无私,一心为国的人,境界早已超出寻常人。 按照儒家境界的划分,应该到了治国平天下的最高境界,当真是国士无双。 想他失去二子尚能继续在朝中担任尚书,心性是何等坚定,如今能保住一人,也算不错了。 饮罢之后,刘虞问道:“如今茂才还需两人,贤兄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我……什么?”又几杯酒下肚,再加上勾起心事,卢植已经有些坐不稳了,大概还在想着卢雄,没有听清楚。 刘和在一旁说道:“岳父大人,家父是问……” “什么岳父?要叫哥——”卢植一把推开了刘和,“快倒酒!” “你说什么?”刘虞惊得站了起来,吃惊地看着卢植,“明公何出此言?” “不,不妨……事,呵呵——”卢植摆手笑道,“咱们……各论各的,各论各的,快倒酒——” 刘和一脸尴尬,赶紧解释道:“父亲勿怪,岳父他喝醉了就这样。” “你这老泰山……”刘虞哑然失笑,“竟是个老顽童。” 第147章 起用寒门破局 刘虞原本和卢植商议察举之事,但卢植已经大醉,只好暂时作罢。 刘和陪着刘虞回府,心中却在想着合适的人选,这可是个挖人的好机会。 汉武帝以后,察举一途成为入仕的正途,郡国每一年都要向中央推荐人才,并有人数规定,东汉之后改以人口为标准。 但察举制在后期已经成为大汉的痼疾,作为求仕者必由之途,举孝廉成为一种政治待遇和权力,逐渐为世族大家垄断,互相吹捧,弄虚作假,成为恶性循环。 士族通过舆论高地掌握了国家实权,士族的家族和门生势力,左右国家的时局,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就是这个缘故。 远的不说,就刘虞和卢植这样自称公正廉明的国士,举荐人才还是先考虑自己人,再彼此推荐合适人选,这还算是真实考量了人才,其他那些滥竽充数者就可想而知了。 汉末还闹出“察孝廉父别居”的大笑话,可见这种制度已经严重不适应政治需要,国家秩序在察举制的松弛下逐渐崩塌。 刘和一直在想一个破局之法,科举虽然更为合适,但这个时代书籍还未普及,经书典籍都被世家掌控,要开办学堂也非一朝一夕之事,眼下起用寒门便是最快的方法之一了。 这段时间刘和也在搜集三国时期的寒士,以郭嘉、戏志才最为有名,另外田丰、程昱、邓艾等也都是顶级实力,但除了田丰之外,其他人都远离幽州,要去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现在刘虞有举荐的名额,趁此机会找人征辟倒是个好办法,回到府中,命人沏茶醒酒。 休息一阵之后,刘和言道:“父亲举荐茂才,孩儿以为不应囿于幽州,何不从外地举荐,征辟来幽州任职?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外举内拔才是上策。” “哦?”刘虞眼睛一亮,沉思片刻却又叹道:“方今天下大乱,许多才俊避乱四地,为父久在边境,所知者又甚少,只恐所举之人,名不副实呐!” 看来刘虞也深知察举的弊端,并不相信其他人推荐的人才,所以才来问卢植,至少卢植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公正的。 刘和笑道:“孩儿倒有几个人选,若能辟来幽州,定能为父亲分忧。” “哦?”刘虞吃了一惊,疑惑道:“你从未离开过幽州,何以知晓人才?莫不是你那些部下贿赂于你,举荐些亲近之人吧?” “父亲冤枉孩儿了!”刘和一脸委屈,看来自己贪财的名声连刘虞都有所耳闻,忙说道:“这几人确有大才,孩儿是为治理幽州着想,怎会论及私情?” 刘虞不置可否,喝着茶说道:“你且说说看。”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此人名叫程昱字仲德,乃东郡东阿人。黄巾起时,因县丞造反,县中吏民奔逃,程昱却劝县令率众还城而守,其后有领百姓击败县丞及黄巾贼,东阿由此得全,此人乃文武双全者也!” 刘虞蹙眉道:“如此人才,恐东郡早已征辟,岂能闲待在家?” 刘和言道:“据我所知,程昱破黄巾之后,又回家隐居,称病不肯出仕,如今朝廷察举都要收钱,唯独幽州因苦寒而免去此礼,或可征辟此人前来。” “嗯,为父看你麾下许多人皆为俊杰,或许真有识人之能!”刘虞缓缓点头,算是对刘和的肯定,言道:“如此一来,两位茂才便齐了。” 刘和忙问道:“不知另一人为谁?” 刘虞笑道:“此人也是我刘氏宗亲,齐悼惠王之后,前太尉刘宠之侄,东莱人刘繇刘正礼,乃蓟县县令陶丘洪所荐。” “刘正礼?”刘和微微蹙眉,忽然心中一动。 这家伙后来为扬州牧,与袁术、孙策交战,最后兵败而亡,也算是个人才,但更让刘和心动的,还是他手下的太史慈。 太史慈在徐州为陶谦解围之后,并没有接受刘备和陶谦的邀请,而是去江东投靠刘繇,这两人都是东莱人,可见他们交情极深。 刘虞还以为刘和不知道刘繇,笑道:“刘正礼为人刚直,前年在济南为从事,那济南相乃是中常侍之子,见其贪赃枉法,便搜集证据奏请免之,遂后弃官而去,今年除任侍御史,因西园纳钱之事而未就职。吾欲举荐正礼,表其为上谷太守,治理鲜卑、乌桓部众,安定边境。” “这倒是个极好的人才……” 刘和微微点头,如此看来,曹操能当上济南相,还有一份刘繇的功劳。 原本还想再推荐戏志才,但既然刘虞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好再推荐其他人才。 找戏志才的目标自然还是郭嘉,此时郭嘉才十四五岁,还不到举荐征辟的年纪,但如果能找来戏志才,他就能推荐郭嘉,看来这个计划又行不通了。 不过程昱也是顶级谋士,如果这两个人都能来,刘繇再吸引来太史慈,也是大赚特赚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其他人才只能等明年的举荐名额,曹操现在还在认真地当济南相,这些人才慢慢发掘不迟。 卢植邀请郑玄来幽州更是个意外之喜,如果真能成功,有这两个大学士治经讲学,还愁吸引不到人才? 刘虞也有些不胜酒力,闲谈一阵便去歇息了,刘和准备去看看纸厂,为了尽快印刷书籍办学,造纸技术的提升迫在眉睫。 酒厂稳定下来之后,便解决了一部分钱的问题,真正的重心还是搞发展,要打破世家垄断培养人才,印书便是核心,只要能做出能印书的纸来。 只等大量书籍问世,那些世家所藏的经书便不是唯一的典籍,再开办学堂考试选拔人才,这才是将来争霸的核心资源。 “大哥,我的剑呢?”刚出房门,便见刘平从后院跑过来。 “剑?”刘和一愣,目光看向了他身后的一位少年。 那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身材瘦长,面容白皙,两道浓眉如弯刀一般,高鼻大眼,在消瘦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出。 “我把表哥叫来了,”刘平指着身后的少年,仰头说道:“你说过,只要表兄能来,你便送我一把剑,还教我剑法,可不能食言!” 步骘? 刘和没想到步骘这么快就来了,忙点头道:“好好好,我马上命人给你打造。” 步骘也在打量着刘和,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抱拳道:“君侯何以知道在下微名?” 第149章 洞房花烛夜 刘和选的这首诗,并不算惊艳出众,但很符合他当下的身份和情境。 男儿仗剑镇守边疆,这是英雄气,再加上所表现出的兴汉决心,正是少年意气奋发,与这大婚相配,正是人生得意之态。 片刻的沉默之后,便迎来一片喝彩,刘虞暗自松了一口气,卢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这个女婿真是太长脸了。 应酬到晚上,总算清净下来,这次是西院的洞房,卢玥早就派人布置停当,院子里也挂了几盏红灯,颇有几分浪漫气息。 来到房中,刚挑开盖头,便见甄道叉着腰站起来,白皙的面容吹弹欲破,却鼓着小小的腮帮子,杏眼瞪着刘和,娇咤道:“夫君,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刘和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甄道娇哼一声:“三哥说过,当初提亲的时候,你似乎对我不太满意,还打听其他姐妹,是什么意思?” 这个甄尧,什么都话往外说? 刘和心中叫苦,忽然明白早上甄尧说的话,敢情甄道就是为此事生气,他说漏了嘴,估计都推到自己身上来了。 “娘子误会了!”刘和赔笑道:“我并无他意,只是觉得你年纪尚小……” “哼,我很小吗?”甄道挺了挺胸脯,傲然道:“二姐都比不上我呢!” “呃,你这个……”刘和目光不自觉往下瞟,咽了口唾沫。 这才发现甄道居然比卢玥还要丰满,从这个程度来看,她低头应该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怎么样?”甄道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忽然又转嗔为喜,得意笑道:“嘻嘻,别以为我从小没了娘,就什么都不懂。” 刘和反倒有些尴尬,吃吃问道:“你……懂多少?” “素女图——全套的,我都懂!”甄道说着话,已经抓住刘和的肩膀贴了上来,声音也变得柔媚起来,“夫君,该安寝了……” 刘和心中一阵悸动,万万没想到,甄道居然是个自动挡,那看来是留不住了。 看着双颊绯红的佳人,他再也按捺不住,俯身便将其抱了起来,扑进了红罗帐蔓。 同一天娶亲,张飞与刘和这边的情形大不相同,庄上来的都是左邻右舍,划拳喝酒,吆五喝六,多的是烟火江湖气。 张飞的脸兴奋得变成了猪肝色,在众人的频频劝酒之下,还未到中午便醉得不省人事,一直到黄昏时分才睡醒,此时宾客已经散去大半,赶紧洗漱了来见新娘。 红烛摇曳,张飞常年杀猪的手居然忍不住颤抖起来,头饰遮住了眉梢上的胎记,灯光下那张脸堪称完美无瑕,美眸中是惊喜,也有惧怕。 深吸一口气,张飞将她的头饰摘下,愣愣地看着那块艳若桃花的胎记。 甄荣眼中的惊喜变成了恐惧,很快便狰狞起来,尖声大叫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 张飞大惊,赶紧抓住她的肩膀,解释道:“不不不,我是真心要娶你……” “你是故意看我笑话,让我出丑的,你放开我,放开我——” “住口!”张飞忽然一声爆喝,震得甄荣娇躯一颤。 半张着红唇抬起头,见张飞抬起蒲扇般的巴掌,作势要打下来,眼中尽是绝望之色,两行清泪从面颊滚落。 张飞深吸一口气,嗡声道:“若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老子早就打你了。” “什么?”甄荣闻言大惊,不怒反有喜悦之色,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张飞冷哼一声,按着甄荣坐下,自己也大马金刀地坐在一边,抱着胳膊说道:“二十多年了,能让老张动心的,只有你了!” “你……”甄荣脸色微红,用手摸着发烫的面颊,最终指头摸索到了胎记之上,转头怯怯问道:“你真不觉得我丑吗?我这该死的胎记。” “我倒觉得那胎记好看!”张飞侧过头,打量着甄荣,起身来到床前,指着外面的桃园说道:“你这个胎记,和我这庄中的桃叶形似,到了六七月,与那桃子也差不多了。” 甄荣疑惑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懂!”张飞叹了口气,拿起窗台上的一片桃叶,到甄荣面前比划着,缓缓说道:“看到你,我便想到了桃园……” 甄荣取过桃叶,对着旁边的镜子按在了眉梢,问道:“那又如何?” “桃园是我老张的家啊!”张飞低着头,圆鼓鼓的眼中尽是温柔之色,笑道:“你……就是我的家!” 甄荣浑身一颤,手中的叶子缓缓落下,抬头愣愣地看着张飞,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五大三粗,又霸道威猛的男人,竟会说出这样动情的话来。 张飞笑道:“过往不提,从今之后,你便是除了师傅之外,我最亲之人。” “夫君——”甄荣泪流满面,颤声呼唤着,扑到了张飞怀中。 自从懂事之后,这个胎记变成了她的心魔,没有女子不爱惜自己的容颜,更何况甄家四姐妹个个貌美如花,偏偏她容颜有缺,更成为心中最深的刺痛。 虽然其他人当面不敢说,但私下里甄荣没少听人议论,连母亲柳氏都觉得这块胎记丑陋,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这才让甄荣的性格从小变得偏狭易怒。 但她没有想到,竟还能碰到一个包容自己,甚至欣赏自己容颜的人,而且张飞还是一位英雄,那日救她杀贼的一幕至今还深深印在脑海之中。 张飞抚平了她心中的创伤,这让甄荣感动无比,嫁给一位能欣赏自己的英雄,夫复何求? 张飞轻拍着完全挂在自己身上的甄荣,劝人的话他不会说,只好佯怒道:“大喜之日,洞房花烛,你这样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再哭老张可要生气了!” 甄荣赶紧止住啼声,用力地擦着眼泪,虽然哭花了红妆,但泪眼含笑,愈发显得明艳动人,拉着张飞坐到床边。 “夫君,从今之后,奴家会用心待你!”甄荣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眸中尽是春波,猛地一下将张飞推倒在床上,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柔声道,“让奴家来好好伺候你吧!” “呃,咳咳,熄灯,快熄灯!”张飞猛地坐起来,抬手便将桌上的红烛扇灭。 房间里瞬间暗了下来,床头传来咕咚一声闷响,伴随着低低的娇呼。 第148章 轻车熟路 步骘虽然在江东不算顶级谋士,也不是统兵大将,但他文武兼治,平定交州,驻守西陵二十年,威信极高,至少是个镇守后方的人才。 虽然出自淮南步氏,但步骘是旁,早已家道中落,此时淮南盗贼四起,他正准备到江南避乱,正好得到步氏的书信,便赶来幽州。 到了广阳之后,才知道是刘和极力邀请,这让步骘心中疑惑,自己刚刚冠礼未久,尚未被举,刘和远在千里之外,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刘和笑道:“我听夫人时常夸奖于你,十分仰慕,故而相请。” 步骘神色冷静,言道:“君侯破黄巾,斩敌酋,实乃少年英雄,在下学业未成,只恐不能相助,要让君侯失望了。” “不不不,子山多虑了!”刘和当然不指望步骘现在就能派上用场,笑道:“我打算开设学宫,请卢公等名士开馆讲学,子山可有兴趣?” “当真?”步骘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忙问道:“在下……有资格能听卢公教导么?” “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刘和摆手笑道:“卢公乃是国士,为朝廷培养兴汉之才,岂能囿于门户之见?” 步骘呼出一口气,躬身道:“如此在下便不枉此行了,多谢君侯。” “你我都是亲戚,何必见外?”刘和看着步骘,忽然脑海中浮现出的醉态,笑道,“要叫哥!” “大哥!”一旁的刘平却抢着叫了,抓着刘和的手臂叫道:“我的剑呢?” 刘和摸着他的脑袋:“三弟不必着急,待婚事结束,我马上派人为你打造。” “好嘞,又能吃喜酒了!”刘平又被婚宴吸引,舔着嘴唇说道:“我要吃红烧排骨,大哥亲手做的。” “这个简单,晚上就给你们做!”刘和笑了笑,抬头对步骘说道:“晚上子山一起来吧!” “多谢君……大哥!”步骘神色古怪,似乎没想到堂堂督亢亭侯还会做饭,而且是猪肉? 步骘性情宽弘,喜怒不形于声色,评价倒和刘备有些相似,也不知道他这冷静程度与刘备相比如何。 刘和满意点头,出门去纸厂看纸了,现在的造纸厂并不大,还在摸索阶段,等纸张质量提升之后,便会大规模生产。 数日过去,终于等到娶亲之期,天还未明刘和便与张飞早早等在等外的大道上。 不多时便见一队车马迤逦而来,火把照耀下,两顶大红轿子颤颤巍巍,锣鼓号角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在旷野间回荡。 队伍临近,便见当先一匹大红马,十余名身形高大的士兵开路,带路的正是一身戎装的关羽。 看到这一幕,刘和不禁感慨,历史上关羽跟着刘备东奔西走,流浪半生,曾经护送二位嫂嫂,如今换成护送弟妹。 “二哥,多谢!”愣神之间,张飞已经迎了上去。 关羽翻身下马,与二人相见,笑道:“所幸这一路平安,再无蟊贼闹事。” 千里走单骑,一段佳话也就此不存在了。 车辆很快分作两队,张飞没有家人,关羽便与他同行,长兄如父,去代表长辈拜堂了。 这一边刘和接住甄尧,看着两辆马车没有区别,低声问道:“这次不会再出错了吧?” 甄尧气得一阵哑然,故作不悦:“君侯这是羞辱我不成?” 刘和嘿嘿一笑:“我哪敢得罪小舅子?” 甄尧看了一眼轿子,低声说道:“快出发吧,小妹可发着脾气呢!” “什么情况?”刘和一怔,甄尧却不回答他,招呼鼓乐吹打起来。 两支迎亲队伍在大道上分开,远远地拼命吹打敲锣,彼此较着劲儿,热闹非常。 将新人接进府中,又是一套繁杂的礼仪,平妻不同于纳妾,依然要做全礼,而且这次大宾请了卢植,也算是给足了甄家面子。 流程依然复杂,还好刘和已经轻车熟路,很快便拜堂完毕,将甄道接入了洞房。 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萝莉,刘和摇头一叹,才只是15岁的小学生,还是养两年再说吧! 来至大堂敬酒,这一次上的全是新酿制的烈酒,口味比原先的还要甘醇,所有宾客无不啧啧称赞,都在打听这酒从何而来,甚至忘了是来吃酒贺喜的。 中间的一桌上坐着十余人,以刘虞、卢植为首,皆是高官名士,刘和正在敬酒,只见卢植身旁一人却不举杯,挑眉问道:“听说君侯文武双全,文采斐然,今日大喜,可否再献一首?” 刘和一怔,看这人留着三绺胡须,须眉飘逸,头戴灰色儒巾,眉梢之间带着一股清傲之色,坐在卢植身旁依然气度不减。 “伯兴,这位乃是师弟管宁,一条龙之龙尾管幼安是也!”卢植介绍着,指着隔壁另一位面容微胖的文士言道,“这位便是龙腹邴原邴根矩,前次想要,他二人避乱离家,此次来赴宴,也算是弥补先前之失。” “久仰久仰!”刘和心中暗喜,果然还是卢植的面子大,这两个名士先跑到诸县来避乱了。 不过这管宁是个隐士,只谈经典而不问世事,喜欢教化百姓,只能请他留在书馆了,邴原倒是应该可以征辟,就是不知道实力如何。 邴原回礼之后也笑道:“君侯先前所做之诗,实乃清奇之作,可否再赋一首?” 众人也都跟着起哄,有人是真心想听,也有人暗中冷笑,文人自来相轻,显然他们觉得刘和上次为卢植作诗,是有备而来,甚至可能背后有人帮他,现在让他临场发挥,就是等着他出丑的。 卢植此时举着酒杯不动声色,倒是一旁的刘虞有些紧张,大喜之日若是丢了面子,这一年多来积累的名声可就彻底废了。 刘和却心中冷笑,来到这个乱世,如果和这些老狐狸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他还会有些担心,但说到吟诗作对,那不是来找死么? 不过为了表示作诗不易,他还是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侧首思索片刻,才抱拳道:“既然二位先生盛情,在下只好献丑了,若有不妥之处,还望海涵。” 管宁微微颔首,抚须看着刘和,眼神中颇有审视之意。 邴原比较平和,笑道:“正要洗耳恭听。” 刘和轻咳一声,缓缓吟道:“上马带吴钩,翩翩度燕幽。小来思报国,不是爱封侯。 万里乡为梦,边关月作愁。早须清黠虏,汉祚续千秋。” 第150章 腿软的张飞 此次大婚,刘让甄尧请沮授代表娘家人送亲,连大姐二姐一同来到涿郡,分别陪送甄道和甄荣。 第二日会客之时,刘和便请沮授与刘虞见面,先前就曾请刘虞拜沮授为别驾,因被王芬先征辟为内黄县令,便只好作罢,这次因灵帝收钱买官辞去官职,终于有了合作机会。 二人同桌相谈,越来越投机,刘和趁机进言,两家亲上加亲,沮授终于答应为刘虞效力,当下便拜为别驾,总算又搞定了一位谋士。 三日之后,张飞带着甄荣母女来到刘和府上,正式向刘和和甄道道歉,在几位长辈的劝解之下,双方冰释前嫌,众人欢聚一堂。 正吃酒之时,高成来报,关羽接应家属,刚刚到庄上,刘和一听,立刻放下酒杯和张飞飞奔出门。 甄荣不满道:“哼,这个黑头,到底夫人重要还是他那个义兄重要?” 甄道无奈道:“莫说翼德了,你看你姐夫,把我们两位夫人都撇下了,招呼也不打一声。” 卢玥在一旁掩口而笑,言道:“这几人虽非一奶同胞,却情同手足,说起来,他们相识之时也十分可笑。” 甄荣忙问道:“姐姐,你快说说。” 卢玥想起第一次与刘和见面,目光也温柔了许多,缓缓道:“那日我们去翼德庄上买肉……” 督亢亭休整完毕之后,刘和就在府院对门给关羽置了一座大院,一直在等他将夫人接回来,将来家属留在后方,大家才能放心征战。 “二哥,二哥——”张飞还在大门口,就扯着嗓门大喊起来,跨步冲进院子,见周仓和裴元绍正在树下喝水歇息,问道:“嫂子呢?” 刘和在门口无奈失笑,这情景看上去,似乎张飞比关羽还急着见这位嫂子呢? “三弟!”关羽听到声音,从大堂出来,笑道:“你嫂子刚到,母子平安了。”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唉呀!”张飞纵步一跃,原本想直接踏上台阶,却脚下一软,没有跳上去,小腿撞在了台阶上,疼得一声怪叫。 刘和在后面看见吃了一惊,古人正堂都比两旁的厢房盖得高一些,一般都会有个台阶,这座院子的台阶高约三尺,正对门口有四级台阶。 张飞不走寻常路,从侧面进来图省事,想直接飞身跳上去,这个高度也就一米左右,对他来说小菜一碟,怎么忽然腿软了? “三弟,你这……”关羽一阵无语,赶紧跳下台阶扶着张飞,对周仓喊道:“元福,快把金疮药拿来。” 刘和跟上去,见张飞疼得直吸冷气,拉起裤管一看,右腿迎面骨被刮掉了一尺长的皮,鲜血淋漓。 “嘿嘿,二哥,惭愧,惭愧……”张飞疼得龇牙咧嘴,吸着冷气呼通:“这位置还真疼,比挨一刀还难受。” 刘和在一旁看着关羽给张飞上药,忽然笑道:“翼德,你这新婚才三日,就有些腿软,以后还能不能带兵了?” “这是什么话?”张飞一瞪眼,胸口拍得砰砰响,“老张身体结实着呢,不信我们先比一场。” 关羽显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拍着张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翼德,不可贪欲过度啊!” “嘿——”张飞的脸色变成紫色,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刚才忽然腿软,他自己也没想到,不然也不至于被撞得这么惨。 “这位便是翼德么?”正在此时,一声温柔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刘和抬头一看,见一位中年夫人正站在庭柱旁,穿着粗布麻衣,却掩饰不住她的温婉娴熟,多年来避乱在脸上留下了沧桑,但整个人的气度却十分娴静。 “嫂子好!”张飞忍着痛站起来,抱拳道:“三弟张飞拜见嫂嫂。” 胡氏点头笑道:“不必多礼了,伤的重不重?” “皮肉伤而已!”骨头被撞的痛感过了之后,张飞又精神了许多,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笑道:“这比挨二哥一刀轻松多了。” “夫人好!”刘和也起身行礼,他的目光更注意的是胡氏身旁一位十多岁的少年,应该就是关羽的长子关平了。 关羽赶紧介绍道:“这位便是公子刘伯兴。” 胡氏吃了一惊,赶紧还礼:“原来是刘中郎,快快请进!” 刘和笑道:“我府上刚刚摆下家宴,几位夫人都在,不如一起吃饭,再叙家常吧!” 胡氏看了一眼关羽,见关羽点头,这才说道:“那就打扰君侯了。” 刘和摆手笑道:“夫人可不要见外,我们三人情同手足,要不是云长执意要求,我也该称一声嫂子的。” “哈哈哈,全家团聚,快哉,”张飞拉着关羽说道:“二哥,今日不醉不归!哎吆,嘶嘶嘶——” 看着张飞拉着关羽的手臂,一瘸一拐地走着,刘和不禁摇头失笑,想不到张飞这么强壮的身躯,竟会被娇小的甄荣给搞得腿软,这才只过了三天而已! 看来女人真会影响男人拔剑的速度! 见张飞如此,不禁想起来排号第一的无双吕奉先,虎牢关前力压群雄,无人能敌,但在得到貂蝉之后,再返回中原时却如丧家之犬一般,屡战屡败。 虎牢关前战三英尚且不惧,但后来在徐州,竟有几次被张飞打败,虽说张飞肯定有成长,但吕布变弱,恐怕也是和酒色有关。 当然一个人的变弱和败亡不能完全归咎到女人身上,但酒色伤身,纵欲过度却足以毁掉一个人。 历史上的尚且不谈,就刘和亲眼见证的运动员也有不少,比如足球精灵罗纳尔迪尼奥、梅阿查国王阿德里亚诺等,无不令人惋惜。 正想着要劝张飞节制的时候,忽然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唉呀,夫君,才出门就被人打成这样了?” “放屁,能打老张的人还没出生呢!” “痛不痛呀?”甄荣跑过来,蹲下去看他腿上的伤痕,小嘴轻轻地吹气。 “行了行了,这点小伤至于如此么?”张飞反倒弄得尴尬起来,一把抓住甄荣的手臂便将她提起来,“快来见过二嫂。” 甄荣这才整理衣衫,向胡氏行礼:“嫂子好。” 胡氏似乎也没想到张飞娶了个这么娇小的妻子,看二人的容貌和身形,倒和父女差不多,愣了一下才回礼。 卢玥和甄道也都闻声出门,大家在门口见面,刘和请众人进屋,一起吃喝叙叙家常。 第151章 这位女弟子如何 县衙后堂之中,华佗正为诸葛珪开药,刘和和诸葛瑾陪在一旁静静等候。 华佗是跟着关羽护送的送亲队伍一起北上,大概是天生的缘分,一路上与关羽交谈,二人竟十分投机。 到了涿县之后,关羽将他接在家中暂住,前几日因为喝多了蒸馏酒,每日醉得不省人事,这两天才有时间出门问诊治病。 良久之后,华佗才叹了口气,抚须言道:“府君乃是因诸事操劳,导致元气受损,在下开药调理即可。” 诸葛瑾大喜,在一旁躬身道:“多谢先生。” “救病治人,乃医者本分,”华佗笑道,“你们该多谢君侯才是,若非他请在下前来涿郡,老朽恐怕要转往徐州、江南去了。” 诸葛珪叹道:“不想君侯对老夫病情如此挂怀,瑾儿,替为父谢过君侯。” 刘和拦住了诸葛瑾,笑道:“先生能来涿郡助我,我早已铭记在心,但先生若因郡县之事操劳,积劳成疾,叫我如何能够心安?不如等家人接来,先生从此之后在家安心休养吧!” “君侯是嫌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么?”诸葛瑾不悦道,“若不能为君侯分忧,叫我等如何报答知遇之恩?” 看来恪尽职守,操劳勤勉是诸葛家的传统,刘和无奈,只好言道:“既如此,今后诸事,先生只管调度,不必再亲力亲为了!公膝下二子尚幼,万一患病,叫他们如何打理营生?” 提起两个小儿子,诸葛珪的眼神不再像原先那么坚决,点头叹道:“君侯所言甚是,今后我自会注意。” 华佗也点头道:“府君若能静养数月,待气血充足,便不会如此虚弱难受了。” 又劝说几句,让诸葛瑾好好照顾老父亲,刘和陪着华佗去开药。 出门之后,华佗言道:“诸葛太守常年患疾,元气大伤,已衰至腑脏,加之年迈血衰,恐难再恢复,只能以药调理,恕老朽无力回天。” 刘和言道:“先生妙手回春,能让诸葛太守稍微恢复些精力便好,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岂能违背天理?” 华佗微微点头,慨然道:“若人人都如君侯这般认知,医者便不似老朽这般不堪了。” 刘和言道:“这段时间就请先生先留在涿县,在东街坐堂治病,待名声流传开来之后,从流民和百姓中挑选可造之材。三月之后,范阳的医馆也就差不多了。” “好好好,一切但凭君侯安排!”一想到医馆开张,他也能开馆收徒,培养弟子,华佗就有些激动。 回到住处,华佗为诸葛珪开药,有几味药草如鹿茸等比较稀缺,刘和让他先开最好的药方,药草再想办法寻找。 “大哥,我回来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刘平的声音,紧接着便带着一股风冲进来,只见他一身短打,倒提着一把未开刃的铁剑,额头上汗水涔涔。 刘和笑道:“今日练得如何?” 刘平一脸满足,点头道:“云长太厉害了,我以后一定要像他那样!” 刘和微微颔首,自从接回家人之后,为了弥补这许多年的离别遗憾,关羽决定亲自教授关平武艺,正好刘平想练武,便请关羽一同教导。 别看关平比刘平小四五岁,但他继承了关家人高马大的优良血统,体型上却和刘平相差无几,二人整日跟着关羽在校场练武。 “二哥,你跑……跑那么快干嘛?”很快门口又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竟是跟着来的刘睿,小丫头跑得气喘吁吁,赶不上刘平的脚步。 刘和吃了一惊,来到门口问道:“小妹,你没跟着父亲去蓟城?” “嘻嘻,蓟城不好玩,我跟二娘留在府里啦!”刘睿小脸通红,有些吃力地从台阶走上来。 刘和无奈摇头,因为刘平要留在涿县学艺练武,步氏便留在了涿县照顾他,她现在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刘平身上,没想到刘睿这丫头居然也留下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刘睿是侍妾所生,生母早早去世,是步氏将她一手带大,虽然刘虞对这个女儿视如掌上明珠,但母子总归更亲近一些,留在涿县也在情理之中。 “咦?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呀!”刘睿进了房间,小鼻子微微一皱,便走向了华佗开药的桌子。 “老爷爷,这些都是药草吗?”刘睿趴在桌子上,好奇地看着被分成一堆一堆的各种药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尽是好奇。 “对,这是为诸葛太守开的药方!”华佗呵呵一笑,将药方递给刘和,“君侯,这上面的几味药比较重要,我这里没有,还要派人尽快抓来。” 刘和点点头,将高成唤来,让他马上去买药,如果实在找不到的,就请甄尧帮忙,酒坊的事情刘和已经交给甄尧打理,他也要留在涿县一段时间。 “老爷爷,这个是什么呀?” “这是决明子。” “这个呢?” “这是苍耳。” “这又是什么?” “这是当归!” “当归?好奇怪的名字……那这个呢?” “这叫川楝。” …… 刘和回来的时候,便听见华佗耐心地点着桌上的药草介绍,刘睿在一旁认真地听着,问过一遍之后,竟用小手指着刚才的药草说了一遍,分毫不差。 华佗吃了一惊,白须一阵颤抖:“哎呀,不想小姐竟如此聪慧,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刘和失笑道:“她哪里能过目不忘,学过的字转眼就不认识了。” “那这……”华佗指着药草,不可置信,“难道小姐早就学过医术么?” “这倒没有!”刘和走过去,摸着刘睿的脑袋,叹道:“这……大概就是天分吧!” 华佗吃了一惊,捻须问道:“君侯的意思是……小姐对药草别有天赋?” “正是!”刘和微微点头,低头问抓着一片当归的刘睿:“要是让你跟着华先生学医术,你可愿意?” “哇——真的吗?”刘睿当时就跳了起来,歪着脑袋问道:“我也可以学医吗?” “怎么不可以?”刘和知道古代女医生很少,大概还是囿于偏见,回头又问华佗:“先生觉得这位女弟子如何?” “这,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华佗吓得连连摆手,“小姐乃是千金之躯,老朽何德何能敢教她?而且学这微末技艺,只恐令尊也不答应。” “只要先生愿意教,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刘和却摆手笑道:“先让小妹在医馆混几天,看看是否真有兴趣,再做决定不迟。” “这……好,好!”华佗哪料到刘和居然肯让自己的妹妹跟他学医术,虽然是女子,但这个身份非同一般,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 第152章 大家都是为国家效命 正和华佗商量开设医馆和选拔弟子的事情,忽然刘放差人来报,冀州刺史王芬派人来求见。 刘和便知必定是张牛角和褚飞燕会合,贼军攻打冀州,王芬又派人来求援了。 来至府衙,却见来的是许攸,这倒让刘和有些意外,看来冀州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 寒暄一阵之后,许攸便马上道明来意:“如今有三十余万山贼啸聚常山,正准备攻打瘿陶,冀州危如累卵,请君侯务必发兵救援。” 刘和微微蹙眉,无奈道:“先生也知道,我将兵马留在中山防备黑山军,如今再无兵可调了。” 许攸顿足叹道:“君侯有所不知,那黑山贼慑于君侯之威,已悉数进入常山,如今与常山贼合兵一处,此危非君侯不能解!”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芬和许攸便后悔不迭,本想援助刘和讨贼,没想到却把贼人赶到了自己家门口,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请刘和帮忙,让黑山军留在中山,往范阳一带去劫掠。 “既然黑山贼去了常山,中山人马倒也可以调动,但——”刘和沉吟道:“先生也知道,我幽州一直缺粮,先前的粮草已经用完,只恐……” 许攸马上说道:“所有的钱粮我们来出。” 刘和用手摸着额头,为难道:“钱粮倒是好解决,只是那些将士常年在外,原本该调回幽州,若让他们再远征冀州,只恐军卒有怨,军心不稳,除非……能多加犒赏,才好激励三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就再加一倍钱粮,”许攸一咬牙,余光剜了一眼刘和,问道:“君侯以为如何?” “我并不是非要王使君出钱,实在是为了激励将士,”刘和无奈一叹,道,“救兵如救火,我立刻派人传令,调徐荣他们往冀州驰援。” 许攸吃了一惊,忙问道:“君侯不亲自出征么?” “我?”刘和指了指自己,又一脸地为难之色,“你看我这……正结着婚呢!” 许攸一听刘和不挂帅,顿时就急了,顿足道:“君侯,冀州危险,非君侯筹策不能解难,念在昔日共同讨贼的份上,务必请君侯亲自带兵才是。” “这个……”刘和犹豫半晌,叹道:“当此危难之际,我确实不该儿女情长,当以大局为重……” 许攸正频频点头,却见刘和话锋一转,又道:“眼下幽州各郡钱粮不足,家父命我整饬吏治,安置各地百姓,但依然入不敷出,捉襟见肘,我为此事日夜难安,却无良策。” 许攸一怔,才听出来刘和说的大局竟是幽州的事情,疑惑道:“刘使君宽政爱民,又有许多官员辅佐,何须君侯去治理州郡?” 刘和叹道:“先生有所不知,幽州本是苦寒之地,往年钱粮不足,官府用度都是冀州、青州调拨救济,倒也可以维持一二,但如今各州都有贼患,府库无法调拨,这就……” 说到这里,刘和摊开手苦笑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许攸何等聪明,岂能听不出刘和的话外之音,其实今年拨付幽州的钱粮早在三月份就已经备好,但冀州也被黄巾贼搅得一团糟,便都留下来治理各县。 刘虞又是个宽仁忠厚之人,他知道冀州是黄巾军的重灾区,也不好照例派人来领这份钱粮,双方心照不宣,便将此事压下,没想到刘和却在此时提了出来。 一月前刚将朝廷加收的赋税运走,刘和又来要旧账,再加上刚才答应的钱粮,这次恐怕那些豪族要大出血了,至少拿出一半的家产才能平息此事。 但战事迫在眉睫,冀州确实无力经受第二次贼人洗劫,许攸只好先替王芬答应下来,暗自咬牙道:“此为例行公事,大概是王刺史也忙于治理郡县,忘了此事,回去之后在下立刻提醒王刺史,将今年接济钱粮送来。” “大家都是为国家效命,王刺史也是太操劳了!”刘和慨然一叹,旋即抱拳朗声“你我皆是为保大汉江山,我身为汉室宗亲,贼人如此猖狂,岂有坐视之理?” 许攸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闷声赞道:“君侯大公无私,领兵抗贼,王刺史必会上报朝廷,为君侯请功。” “功名利禄倒是其次,能叫天下平定才是吾辈所愿!”刘和一脸慷慨之色,抱拳道:“先生原来劳顿,我这就命人接风洗尘。” 许攸摆手道:“军情紧急,在下岂敢耽误?我立刻就回冀州,请王使君备齐钱粮,恭迎君侯大军讨贼。” 刘和知道许攸心中着急,也不强留,刘放带其吃过便饭,便马不停蹄赶回去了。 送走许攸,刘放回转之后言道:“军情紧急,君侯却趁机要挟,恐会被王使君所恨。” 刘和冷笑道:“子弃有所不知,冀州豪族众多,光崔家就能出三百万钱买官,其他人可想而知,现在正是急需钱粮之时,不让他们拿出来做贡献,埋在地底下等着发霉多不好!” 刘放听刘和这一套歪理,不由愕然,忧心道:“但王刺史位列八厨,名声极大,能轻财救人,君侯若以形势相逼,难免被人所议论。” “虚名和实物孰重孰轻?”刘和耸耸肩,笑道:“那王芬名列‘八厨’,这些人都是缗钱千万之辈,既然能以财救人,救救我这幽州百姓又有何不可?” 刘放抱拳道:“君侯所为,是为百姓之利而不惜背骂名,吾等不如也!” “我是为了这大汉江山呐!”刘和拍拍刘放的肩膀,“你我同为刘氏之后,自当多为国家出力,若能中兴汉室,区区市井之论又有何妨?” 刘放浑身一震,正色道:“君侯之言,放受教了!” 刘和点头道:“你立刻去查前几年冀州供应的钱粮有多少,派人向程普送信,命他带一千人到巨鹿去运粮,一点都不能少。” 刘放吃惊道:“君侯不立刻出兵讨贼么?” 刘和背着手来到门口,缓缓说道:“若我所料不差,张牛角此去必死无疑,此人一死,贼军必乱,其自会退兵。” 第153章 灵帝的顺水人情 许攸走后,刘和立刻向徐荣传令,命他把所剩的钱粮全部运往范阳,兵马缓慢向无极撤退,等冀州的第二批钱粮送到之后再往下曲阳行进。 既然答应了许攸要亲自出兵,就不能继续留在涿县,安排县诸事之后,刘和也收拾起程去范阳,这是下一个重点发展区域,必须要好好准备一番。 正在家中与二位夫人道别,忽然高旺来报天使带圣旨来到,请刘和带关张到府衙接旨。 刘和吃了一惊,不知道什么圣旨,竟然会提及关张,该不会哪里贼军实力太强,要把这两人都调走? 心中想着对策,命人将关羽叫来,一同往县衙去,张飞早在府门外等候,三人相视一眼,来至府衙。 见来的又是左丰,刘和心中稍安,看来这家伙是尝到甜头了,每次都不顾路途遥远亲自跑来幽州传信。 左丰能来,应该就是好事,也不至于要挖自己的人! 刘放早已命人摆下香案,三人上前接旨,却是一道封赏诏书,原来是朝中重封赏讨黄巾的功臣,升刘和为度边将军,关羽、张飞为骑都尉,并封关内侯。 三人大喜,接了圣旨,刘和命人摆宴接待使者一行,给左丰特意准备了一壶新酿的酒。 刘和的度边将军是个杂号将军,银印青绶,秩二千石,俸禄与原先的中郎将相同,但带兵的责权稍微大了一些,紧急时刻,从幽州到并州边境的云中一带的守军都可调动。 但此时云中等地早已荒废,他的职权和原先没有多大区别,这只是灵帝安抚人心而已,倒是关羽和张飞的这个关内侯还算稍微实用。 关内侯比刘和的列侯低了一个等级,只有名号,但无封国,一般是对立有军功将领的奖励,封有食邑数户,按规定户数征收租税之权。 汉代分二十级爵位,真正地位尊崇的是最高的第二十级彻侯,后来避汉武帝讳改为列侯,次高的是第十九级关内侯,列侯享有封地权力,可以对封地的农户享有很高的支配权,关内侯则只能享有俸禄食邑,不能支配农户。 虽说关张的侯爵没有食邑,俸禄也是刘和给发,但这个爵位却是实实在在皇帝给封的,意义重大。 汉代人都把封侯视为人生巅峰,不管爵位如何,总归是封侯了,这对关张来说,无疑将身份拔高了一大截。 原本关羽还在为是否要恢复祖姓纠结,这封侯的诏书发下,也彻底断了念头,天子认定,便是天命,是无上的荣耀。 这次灵帝也没有赏赐什么钱财布帛,依然命人运来三十几车书简,却是南宫失火之后搜集出来的典籍,有些已经烧毁大半,也懒得整理,全都送到涿县来了。 刘和听得一阵无语,自己先前说需要一些典籍,是为了搞个好名声,顺便借此来吸纳一些人才,为将来印刷书籍做准备。 这刘宏可倒好,不知道是当真了,还是故意装糊涂,干脆将那些书籍全都送来了,做个顺水人情,连关羽、张飞的赏赐也包含其中。 左丰喝了半壶酒,暗青色的脸庞也泛起了红光,问道:“哎呀,此等佳酿,便是瑶池玉液也不过如此了,不知从何而来?” 刘和神秘言道:“此酒是从辽东外的东海山中偶尔得来,为数不多,特意献给使君的。” 左丰咂咂嘴,点头赞道:“将军千里之外,还能想着咱家,这份恩情我一定记着,这半壶不能再喝了,我得留给张常侍!” 刘和笑道:“使君尽管放心喝,张常侍那里我专门留了二两,此酒有暖身壮阳的功效……” “哦哈哈哈——”左丰翘着兰花指,指着刘和会心笑道:“将军果然是有心人。” “此佳酿或许来自东海仙山,中原极为罕见,仅有这些,可是价值千金呐!”说到这里,刘和凑近左丰,低声道:“说句偏心的话,使君带回去之后,千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陛下……否则我便有欺君之罪。” “明白,明白!”左丰连连点头,会意道:“此事我只会私下里告知张常侍,却不知将军你……还有什么忙需要咱家帮的?” 果然皇宫里待过的人就是不一样,一点就透。 刘和心中感慨,却摇头道:“我父子二人奉命镇守边境,只要胡人不犯境,便别无所求,只是陛下赐下如此多书籍,且大多残缺,我恐怕难以整理出来。” 左丰一怔,没想到刘和居然不是讨要爵禄官职,反而关心那些书籍,只好干笑道:“若是整理书籍,恕咱家无能为力。” 刘和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人,或可助我,此人曾校书东观,因惧怕王甫旧党报复,避乱江湖,远走吴会之地,若使君能请张常侍向陛下进言,将其召至涿县勘校书籍,便是莫大的人情了。” “将军所说之人莫非是蔡伯喈?”宫里的事情,左丰可是如数家珍,蔡邕当年被害,他还只是个小太监,刘和一说便明白。 当年蔡邕因得朝中大臣和宦官被流放至朔方,遇赦后又因得罪五原太守王智,又密告蔡邕因囚放怀怨,诽谤朝廷,这王智是王甫的弟弟,王甫自然也诬陷蔡邕。 蔡邕担心灵帝听信谗言,无法幸免于难,于是亡命江海,远走吴会之地,算起来也有十多年了,如今王甫这一批宦官早被清除干净了。 刘和点头道:“正是蔡中郎,其学识渊博,曾与卢尚书一起在东观校书,他二人再次联手,或可将这些书籍重新校正补缺。” 左丰闻言笑道:“此事易耳!那王甫早已死去多时,朝中党羽铲除干净,蔡中郎其实无需忧虑了。” 刘和叹道:“既然陛下一片苦心将这些书籍送来,我打算建一座学宫将其收藏,并请饱学之士前来相助,将来书籍整理完毕,再送回洛阳,以报陛下厚恩,还望使君能美言几句才是。” “这有何难?”左丰拍着胸脯保证,忽然低笑道:“实不相瞒,陛下正欲封张常侍他们为列侯,唯恐有人反对,此时若能再下诏修书,倒也不失为一件大事,可分散那些人的注意力。” 刘和眉头暗皱,忽然明白灵帝为什么重提黄巾军的事情,给他们封赏,原来是为了给张让他们封侯做铺垫,不过这种事也不是自己所能阻止的,眼下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地索取好处。 想到这里,刘和心中一动,对左丰言道:“听使君方才之言,我有一计,可为使君做成一件大功劳。” 左丰赶紧言道:“将军快讲!” 第154章 小小的试探 刘和言道:“方才使君提醒,我欲将学宫取名‘燕京学宫’,一来是收藏校修书籍,二来也可教化胡人,使君可请陛下亲自书写匾额赐下,以示皇恩浩荡,沐及边民之功。” 左丰还没有领会到刘和的意思,蹙眉道:“何为教化胡人?” 刘和只好解释道:“便是让乌桓、鲜卑等胡人来学宫观瞻效仿,习我华夏文明,开其愚智,令其知礼仪,明是非,不敢再犯中原!使君回去之后献上此计,岂非是一件大功?” “哦?”左丰愣了片刻,终于明白过来,尖声大笑道:“将军果然妙计,咱家就愧领了。” 刘和极力忍受着刺耳的声音,又说道:“不过诸如蔡中郎,卢尚书等,恐怕会对张常侍他们封侯极力反对,有巨鹿太守司马直在先,可千万不能再让他们为官,否则这好事就做不成了。” 提起司马直,左丰便咬牙切齿,怒骂道:“哼,司马直这个混蛋,竟能做出死谏之事,实在可恶。” 年初灵帝为修南宫,下旨官员升迁变动都要到西园交钱,巨鹿太守河内司马直新除,因其在郡任上清廉,便减免三百万钱,但司马直仍然拿不出钱,于是称病不就。 后来朝廷再三催促,司马直无奈,在孟津上书死谏,然后服药自杀,刘宏看过遗书之后才有所醒悟,深深自责,才下诏暂缓催缴修宫钱。 刘和不想卢植和蔡邕又卷入汉末政局的漩涡之中,更不希望被这些阉人报复,担心矫枉过正,又说道:“卢尚书乃是在下岳丈,蔡中郎还要指望他修书,只要他们不在朝中便无威胁,我自会在涿郡劝说他们,使君放心。” 左丰笑道:“这二位可都是当今名士,只要他们不与我们作对,我等唯恐避之不及呢!” “学宫之事,就有劳使君美言了,”刘和言道:“另外我们从辽东抓了几位倭人,或许还能再找到这种佳酿,下次使君若来,我再收集一些。” 左丰大喜,抱拳道:“有劳将军费心了。” 他在皇宫或到其他地方传旨,所见之人要么是阳奉阴违,要么当面嗤之以鼻,但只有刘和看不出来半点逢迎之色,心中高兴不已,要不是碍于刘和宗亲的身份,差点要引为知己,称兄道弟了。 当晚左丰喝得酩酊大醉,睡到第二日才满足而去,送走使者之后,刘和来向卢植辞别。 卢植正在花园浇花,淡淡问道:“伯兴又招待阉人了?” “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处!”刘和知道卢植为此事不满,上前笑道,“这次只送了半壶酒,却换来两桩大事,岳父你听了一定会开心。” 卢植冷哼一声:“哼,阉人所办之事,老夫厌恶至极,不要说了……” “是关于蔡中郎的!” “什么?你是说伯喈?”卢植猛地转过身,“你小子又想坑害他不成?” “哪有的事?”刘和赶紧摆摆手,便将半壶酒换来一座学宫建设权和名士蔡邕的事说了一遍。 “你小子总算办了一件好事,”卢植听罢,捻须点头,叹道:“如此说来,老夫又能与伯喈相见,共同校书了。” 刘和顿了一下,上前问道:“岳父大人,你觉得建设学宫加开馆讲学,有没有搞头?” “讲学?”卢植微微蹙眉,摇头道,“老夫有你带来的这八人,已经够忙的了,哪里还有精力再讲学?” 刘和笑道:“不必岳父亲自出面,不还有一条龙等其他名士么?待郑公、蔡公他们都到了学宫,偶尔抽空讲学,也是一件文坛盛事。” “唔——这倒不错,”卢植微微点头,却又说道:“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陛下圣旨未到,千万不可私自招纳门生,党锢之禁虽解,但前车之鉴,不得不小心。” 刘和言道:“岳父放心,这只是个筹谋而已,当下还是以修书校勘为主,学宫建设或许还要一年之久,将来这燕京学宫,便是第二个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卢植双目微凛,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和,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轻轻叹了口气回房去了。 刘和躬身相送,告别了卢植,刚才的话其实算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他想知道卢植这些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稷下学宫算是世界上最早的官办学府,主要为培养人才,传播文化,当时名家荟萃,促成了天下学术在后期百家争鸣璀璨时代。 但稷下学宫在齐国也扮演着另一个更重要的智库角色,齐王向稷下学者咨询国事、天下事,稷下学者在讨论学术的同时,也发挥了智囊团的作用,这里也成为一个政治咨询中心。 所以从根本上来讲,齐国创办稷下学宫,招揽天下有识之士,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成富国强兵、争雄天下。 卢植怎能看不出稷下学宫对齐国的重要性? 如果刘和只是想单纯举办学宫,大可说效仿最近的洛阳鸿都门学,这是十年前灵帝才创建的学宫,课试内容为“尺牍、辞赋及工鸟、篆”,这是纯学术的学宫。 卢植的这一声叹息虽然充满了无奈,但让刘和心中稍安,至少说明他对皇帝昏庸和汉室倾颓也是有过思考的,甚至对即将到来的乱世都有所预料。 但只要灵帝还活着,大汉的旗帜没有倒下,谁也不敢暴露出野心,否则引来的必是官府和那些世家豪族的疯狂打压,卢植刚才对刘和的提醒也正在于此。 这也是刘和一直不曾向灵帝索求封赏,只讨要书籍,突出自己喜好文学典籍,以此来掩盖他的野心,暗中蓄养人才,为乱世早做准备。 或许,卢植早就看穿了一切? 跨出卢家大门的时候,刘和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卢植刚回家的时候或许还不明白,但这一年时间,加上与刘和多次饮酒闲谈,以他的老辣深沉,岂能看不出刘和暗地里的这些手段? 想到这里,刘和忽然又庆幸起来,幸好自己的这个身份比较正宗,如果换了另一个身份,或许就要引来卢植的斥责痛骂,甚至还会举报告发。 当年公孙瓒在卢植门下求学,就是因为酒醉大骂灵帝,口出狂言,被轰出了门外,这事也是卢俊私下里说起,从未对外人说过。 如此看来,刘备逢人便说是汉室宗亲,也是不无道理的,刘家的人争夺天下,在这些人眼里,应该算家事吧? 第155章 以德服人 刘和带关张二人轻骑简从来至范阳,已是六月时分。 范阳境内一片辽阔,西部为巍峨太行山,东部为大片芦苇荡,便是后世的白洋淀。 烈日炎炎,刘和一路走在宽阔的官道上,看着四野田地整齐,庄稼丰盈,心中倍感踏实,只是今年,中原就有几次天灾,还好河北之地一切如常。 前几月讨贼缴获,再加上冀州的供应,今年军中钱粮已经充足,到了年底迎来一场丰收,幽州便可度过危机,缓过这口气再发展两年,便是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来至城中,县令魏攸和田丰等人都来迎接,这几个月时间田丰都在和程普负责屯田之事,等规划部署完成之后,移交给国渊管理。 到了府衙才坐下,田丰便问道:“先前许攸经过范阳,听说是向君侯求援,王刺史已经答应支援钱粮,君侯何故姗姗来迟,又只带数十从骑?” 刘和喝着茶,看看左右都是心腹,笑道:“张牛角离黑山去往常山境内,贼人合兵一处,虽说势大,但一山不容二虎,我料张牛角必亡,其实无需发兵。” 田丰刚才看到刘和的动静,就已经猜到他并不是真要援助,故而才有此一问,果然如他所料,马上说道:“属下以为君侯此举欠妥。” “哦?”刘和眉毛一挑,“先生请讲。” 田丰言道:“方今贼寇四起,天下大乱,君侯既有匡扶汉室之心,当以信取人,以德报人,以理服人。如此虚与委蛇,恐失信于人,图小利而失大义,窃以为不可取。” 关羽闻言冷哼一声,抚须道:“先生暗指君侯是那反复小人么?” 田丰神色不动,点头道:“圣人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正其心、修其身,君侯讨黄巾、征鲜卑,名望日盛,为天下人所瞩目,此时若存私心,必为人所笑,还望三思。” “田先生,你这话似乎有些过了吧?”张飞也有些不满,瞪眼说道:“徐都尉他们已经领兵出发了,我们这也不算食言失信。” 田丰三言两语就把刘和说成两面三刀的小人,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一旁的魏攸甚至有些担心,紧紧地看着刘和,想着他一旦发怒,该如何劝说。 却不料刘和忽然起身,向田丰深施一礼,正色道:“先生之言,如当头棒喝,我受教了。” “君侯?”关张二人吃了一惊,想不到刘和竟会认错。 田丰赶忙起身还礼,言道:“王道艰深但奥妙在于以德服人,望君侯谨记。” 刘和认真点头,拉着田丰坐下,对关张言道:“出兵之事,我确实耍了点小聪明,只想让贼人二虎相争,但这只是猜测,却将冀州百姓置于危险之地,确实不该如此。” 魏攸看得一阵心惊,叹道:“君侯能有如此胸襟,何愁大事不成?” 刘和叹道:“吾为汉室宗亲,理应匡扶汉室,维护一统,不该坐视贼人猖狂,害我百姓!以后若有不妥之处,诸位一定要及时提醒才是。” 田丰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海纳百川,方能成其大,君侯从谏如流,将来必是一位明主。” 刘和趁机对关张二人言道:“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勇气承认错误,吾等今后都要谨记。” 田丰又道:“幽州贫寒,钱粮不足,君侯体恤将士,也是为大局着想,属下有一计,可两全其美解决此事。” 刘和问道:“计将安出?” 田丰显然早有准备,当下答道:“据我所知,冀州并不缺人马,只是少了统兵之人,君侯只需先带一支精兵前往,大军可随后而行。若能斩其贼首,则贼人不战自乱,两厢争斗,贼势自然瓦解。一来可显君侯大公大义,二来也能节约钱粮,无需损耗过多人马。” “哈哈哈,先生果然妙计!”刘和大喜,这才是一个顶级谋士该具备的能力。 田丰在劝谏的时候就想好了预案,而不是一味地指责过失,以此来凸显自己的存在,这样就和后世那些假清高的键盘侠没什么区别了。 当下几人商议,刘和派人送信,命韩当、麹义带精兵驰援瘿陶,自己与关张二人随后也星夜前往冀州。 如此十足的诚意,就算王芬明知自己趁火打劫,心里也会好受一些,权当是做一回雇佣兵,自然就该让雇主满意。 此时再想起之前与刘放的那番谈话,刘和顿觉汗颜无比,与这些名士相比,自己的眼界还是太低了。 趁着休息之时,刘和与魏攸几人讨论学宫的选址,原本只打算建医馆,现在胃口越来越大,在范阳城里显然是做不了了。 经过几番讨论,最终将地址选在范阳西南的北新城,此处距离冀州最近,是冀州通往幽州的必经之地,百姓在年前大多都迁往涿县,正好可以用来重新规划。 一百万钱建一座医馆绰绰有余,但要建学宫可就远远不足了,只能先修葺城墙,规划用地,第一步将书院和医馆建好,其余的容以后逐步完善。 短暂的休息之后,刘和马上从范阳出发,此处距离巨鹿尚有五百余里,上一次行军讨黄巾,几乎走了半个月,这次都是骑兵简从,快马一日应该能赶到。 趁着月色,众人纵马奔驰在空旷的原野之上,进入冀州境内,便见不少田地依然荒芜,但近水的地方还是庄稼整齐,可见王芬的治政能力还是颇为不错的。 第二日中午时分,刘和已经到了巨鹿城外,王芬闻报大惊,许攸才回来不到三天时间,大小官员都在怒骂刘和趁机要挟,甚至有人担心他不会出兵支援,却没想到粮草还未筹备完毕,刘和后脚赶到了。 王芬赶紧亲自到城门处迎接,虽说刘和只来了几十人,但都是精兵强将,再看一行人风尘仆仆,如此诚意十足,反倒让他深感惭愧。 在府衙休息一阵,刘和问了常山和瘿陶的敌情,果然如田丰所料,冀州守军也不少,这段时间瘿陶已经聚集了一万多守军,唯独缺的便是统兵大将。 刘和来不及吃饭便马不停蹄赶奔前线,王芬感激不已,叹道:“如今方知刘伯兴乃大义之人也,是吾等以小人之心度之,惭愧,惭愧呐!” 众官员目送刘和一行远去,都赧然不语,许攸轻叹一声,摇头失笑道:“使君,快准备钱粮吧!” 王芬马上命人准备钱粮连夜送往范阳,刘和要的是多了些,但都在情理之中,比起保护冀州,这点付出也是值得的。 第156章 以静制动 刘和来至瘿陶,见这里城池高大,防守严密,城头上守军簇拥,兵力还算充足。 瘿陶为钜鹿郡治所,因黑山军攻入常山郡,常山官兵百姓全都退往钜鹿,守军都集结于此与贼军相抗。 命人将王芬的书送给守军,很快东门打开,一众官员全都迎出来,领头的却是老熟人,原先的钜鹿太守郭典。 刘和抱拳笑道:“不想在此又与明公相遇,当真是缘分呐!” “唉——惭愧,惭愧!”郭典一声长叹,却只是摇头,先将刘和一行接入城中。 路上听郭典一番介绍,刘和才知道原来郭典升为常山郡守,还不到半年又被贼军攻打,无奈撤退,此时恰逢钜鹿太守司马直升迁,王芬便让他继续留守钜鹿。 去年遭遇黄巾军,今年又遇到黑山军,郭典大概心里也很苦! 来至府衙,郭典长出一口气,言道:“将军能亲自来助,瘿陶可保矣!” 刘和言道:“方才进城,我看这里一切部署得当,人马齐整,明公有此治军之能,何不反攻贼军,坐以待毙?” 郭典摇头苦笑道:“我一介书生,哪里会统兵?能收拢常山守军,调集各处兵马镇守此地,实乃朱都尉之功也!” 刘和眼睛一亮:“此人治军有方,颇有统兵之能,请问如何称呼?” 郭典对这人也十分满意,点头道:“此人姓朱名灵,字文博,乃是清河国人,因其治军有方,王刺史拔为骑都尉,若非有他,只恐瘿陶难以守住。” 原来是朱灵,刘和先是暗喜,旋即又眉头暗皱,这可是魏军中仅次于五子良将的大将,现在是冀州骑都尉,看来是挖不了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挖墙脚的时候,当下问道:“不知贼军现在形势如何?” 郭典言道:“贼军行事,朱都尉尽知,我已派人去请,请将军暂歇,稍后便到。” 朱灵在三国演义中并不出名,多次都是作为副将出战,一直没有得到曹操的重用,一直到曹丕时期才当上后将军,这大概和他的出身和经历有关。 朱灵原本为袁绍部将,曹操在征陶谦之时,袁绍派其领兵协助曹操,战事结束之后,朱灵认为曹操是明主,便直接留下来投靠曹军。 这个决策多少有些不厚道,张合和高览是被人陷害不得已投降,朱灵好端端地弃了旧主,如此投诚显然让多疑的老曹不敢放心任用,甚至可能将他当做了袁绍派来的监视自己暗旗。 从结果来讲,朱灵的眼光确实不错,选择也无疑是明智的,但时机却抓得不好,以至于终究没有混过五子良将。 在刘和心目中,朱灵的实力和于禁差不多,比李典等人还要强一些。 正感慨之时,一员全身披挂的武将大步走进来,身形八尺开外,唇上留着一撇髭须,面容刚毅,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冷峻之色。 其人进了大堂,一眼便看到坐在首位的刘和,脚下微微一顿,抱拳道:“阁下莫非便是刘将军么?” 刘和起身还礼,笑道:“正是在下,朱都尉调度有方,以一己之力抵挡数十万贼军,佩服!” 朱灵却摇头道:“守城有余,进军却不足,刘将军来此相助,必有破敌之策。” 刘和与众人坐下,问道:“如今贼军形势如何?” 朱灵答道:“据斥候所报,贼军声势浩大,恐有近二十万人马劫掠常山,其主力沿济水一带东进,还有一支人马在栾城,如今正往高邑集合,似欲合力攻打瘿陶。” 刘和看着桌上的地图,高邑是常山和钜鹿的交界之处,两地相隔不过百里,这一代都是开阔的平原地带,几十万贼军铺天盖地,确实不好对付,问道:“可曾向朝廷求援?” 郭典叹了口气,无奈道:“使者回信,因凉州兵乱不解,自去年至今,从武威一路东进,斩杀金城太守陈懿,北宫伯玉领数万骑兵入寇三辅,侵逼园陵,朝廷派皇甫将军镇守长安讨贼,已经无力再发兵,命吾等自行征兵讨之。” 刘和摇了摇头,思索片刻言道:“常山贼与黑山贼合兵一处,既有二十万之众,且大多都是青壮,比之去年黄巾贼更为强悍,若非朝廷发兵,我等难与之正面为敌,唯有以静制动,固守以待其变,方可破之。” 朱灵点头道:“将军此言与在下不谋而合,我军兵力不及贼军十之一二,若贼军合力劫掠各地,唯有固守,待其分散之时逐一破之。” 刘和言道:“我等先前在中山之时,黑山军就已经粮食告罄,如今其流窜至常山,恐常山贼的粮食也要告急了,待其粮草不足,自会生乱,便是我们反击之时。” 郭典蹙眉道:“贼军自知粮草不足,故而集合人马来攻钜鹿,近日必会大举来攻,还要小心防备。” 刘和点头道:“诸位放心,我看城中守军足够,只是统兵之人少些,我已调中山精兵兼程来助战,等他们到来,人手便充足了。” 郭典稍微松了一口气,问道:“接下来当如何?” 刘和言道:“立刻吩咐人马准备守城器械,弓箭、檑木、灰瓶、滚油等务必充足,能从邻近之地抽调的,让他们连夜运到。” 朱灵抱拳道:“此事在下已经催办,各县器械即将陆续运到。” “朱都尉准备充分,我们便可全力抗贼了,”果然不愧为名将,见朱灵已经事先有了准备,刘和对郭典言道:“请明公再发榜文,号召常山各地乡勇都来城中相助,合力对抗贼军。” 郭典点头道:“我这就去办!” 诸事安排下去,刘和跟着朱灵到城中巡视,查看兵力及安排部署,众人来至城头上,见弓箭等器械都摆放整齐,士兵个个肃整威严,巡逻有序,并无惊慌之色。 刘和暗自点头,果然不愧为名将,朱灵将一切部署都做到了最好,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就这个阵势来看,贼军来攻城并不容易。 记得张牛角就是在攻打瘿陶流箭射中,重伤身亡,临死前将黑山军交给褚燕,遂后褚燕改姓张,便是大名鼎鼎的黑山军头领张燕,后来主动归顺朝廷,还封了官职。 眺望远处苍茫的常山区域,刘和不禁想起赵云来,如果这时候有一位白马将军横空出世,七进七出,不知能否杀散这如潮水般的贼军。 第157章 不符谋士形象 瘿陶城中,连日来运送许多军资钱粮,从城中和周边招募的乡勇也陆续汇集,合计兵马超过两万。 刘和命朱灵守城,关羽负责整编训练刚刚招募的新兵,张飞巡逻全城,以防有贼人混入城中作乱。 这一日正在一家大院中检查完弓箭出门,便听到一人大笑道:“久闻刘将军骁勇善战,杀贼如破竹催山,如今却龟缩城中不敢出战,看来徒有虚名也!” 刘和双目微凛,停下脚步看过去,只见不远处小巷口的一棵树下,一位身形高大的黑须壮汉,正啃着半颗青涩的桃子。 “何人如此大胆,找死!”亲兵闻言大怒,冲过去便要将那人抓起来。 “慢!”刘和喝止士兵,转身走了过去。 他知道这个时代总有这种怪人,以非常言论或者行径,故意引起别人的重视,这种人通常都是有些本事的。 上下打量着来人,见他四十开外,衣衫略显破旧,三绺乌黑长须十分顺滑,虽然只有关羽的一半长,但十分浓密,从腮边到下颌都长在了一起,更像挂着一片蒙面黑巾。 刘和想不起来哪个武将还留长须,抱拳道:“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那人却先朝着远处吐了一口渣子,才淡淡说道:“将军举荐于我,却不认识在下么?” “这……”刘和一怔,想了想前一阵向刘虞举荐的人,问道:“阁下莫非刘正礼乎?” “嘿嘿,非也!”那人摇了摇头,站直了身躯言道:“在下程昱是也!” “你……你是程德谋?”刘和傻了眼,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竟会是曹操手下五大谋士之一,这和荀彧、郭嘉这些人的形象也差的太远了吧? 眼前的程昱身高八尺开外,浓眉大眼,长须过胸,如此巨塔一般的外表,怎么看都像是一位孔武大将,说他是颜良或者文丑刘和倒是更容易接受一些。 程昱笑道:“将军请令尊举在下为茂才,这莫非还能有假不成?” 听到这句话,刘和就相信眼前的人确实是程昱,只是和自己想象的形象有些差距,反应过来后失笑道:“吾闻先生保护东阿县城,临危不乱,料敌在先,以为是……失敬,失敬了。” 程昱也一怔,旋即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将军以为在下是那有些智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么?这倒要叫将军失望了,在下虽读了一些书,但自小练武,倒有两膀气力。” “先生谦虚了,”刘和忽然觉得先生这两个字叫的有些别扭,言道:“方才先生之言,必有所指教,我们先到府衙再谈。” 程昱点点头,跟着刘和前往府衙,刘和却在想此时的程昱已经四十多,这还是提前被自己举荐出仕,要等他数年后被曹操提拔,大概要到五十岁左右了,看来也是一位大器晚成的人物。 不过程昱倒是个长寿之人,一直到曹丕称帝之后才死,应该能活到八十岁左右 看到程昱此时的形象,刘和倒是想起了老将黄忠,按照时间来说,黄忠现在也差不多四五十岁,两个都是大器晚成的长寿之人,就是不知道现在是否去了长沙。 一路上问话,原来程昱接到郡吏送来的诏书,才知道自己被刘虞举为茂才,却是得自刘和的推荐,他本不想应征,却又对刘和十分好奇,便先打算到涿郡私下打探一番。 到安平境内时,听说黑山贼攻打冀州,便折返钜鹿,想助官兵讨贼,正好听说刘和援军到来,便直接来到瘿陶,在城中已经停留两日了。 从程昱这性格来看,也是一位嫉恶如仇,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豪杰,也不知道后期怎么会转变为谋臣的。 不过想到这家伙敢用人肉充作军粮,也确实是个狠人,一般的文士估计还真做不出来,估计连贾诩都做不到,也只有他这样的形象才符合那等手段。 心中感慨着,二人到府衙坐下,刘和言道:“方才听仲德之言,莫非以为我该主动出击么?” 程昱言道:“今贼军势大,士气如这六月骄阳盛烈,城中军心、人心不稳,将军若不先迎头痛击,挫其锐气,将来兵临城下,就算死守,贼军趁势日夜攻打,恐也伤亡惨重。” 刘和叹道:“我何尝不想主动出击?但黑山贼与黄巾贼不同,其军中皆为青壮之士,又无大军牵制,我兵力不足,贸然出击,岂非如石投大海?” 程昱言道:“将军此言差矣,常言道:擒贼先擒王!然将军若要擒王,当先令王现,若贼首不出,如何破之?” 刘和深以为然,抱拳道:“先生来此,乃是天意也!请教我以破黑山军之策。” 程昱见刘和谦逊有礼,丝毫不以刚才的冲撞而动怒,暗自嘉许,言道:“贼人乃草寇鲁莽之徒,并无远虑,其又是二部会合,吾料其不能齐心协力,将军可先挫其先锋,贼人一旦遇挫受损,必相互推诿,攻城之时便再无锐气了。” “仲德此言大妙!”刘和一拍大腿,言道:“我先前就想出征,奈何不得要领,如今茅塞顿开。” 他先前其实隐约就有这种想法,只是一直不知该如何具体操作,正后悔没有带田丰一起来商议,现在有了程昱,一下子便找到关窍了。 程昱言道:“黑山贼粮草不足,故来常山与贼会合,贼人并无大志,贪图私利,常山贼必有不忿者,如今大胜,尚能同心而进,一旦挫败,久必生变。” “我固守城池,便是欲待贼军自相生乱也!”刘和缓缓点头,言道:“若主动出击,当先如何布置?” “自当先破张牛角,”程昱言道:“张牛角来投常山,本为客位,却因其威望被举为头领,乃鸠占鹊巢也,若能叫其数败,当其威望不足以服众,则贼军自乱矣!” 刘和点头道:“张牛角屯兵高邑,褚飞燕领兵于后,可见此人确实想先立功服众,正好攻之,先败了张牛角,等褚飞燕驰援的时候再退守不迟。” 程昱言道:“将军所言甚是,今贼军尚屯在徐水以北,将军可沿河拒守。张牛角急于立功,又恨将军在中山破贼之仇,必会催兵来攻,可设计破之。” 第158章 主动出击 刘和在城中与程昱定计,正准备出兵,忽然探马飞报,贼军在徐水搭设浮桥,前军已经过河,在千秋亭集结。 程昱言道:“贼军已经渡河,不日将会攻城,不可令其尽数过河,正好可趁其半渡击之,此乃良机也!” 此时已到下午时分,刘和立刻召集关张和朱灵议事,命他们各带两千兵马准备,黄昏时分出城杀敌。 三人领命而去,刘和也披挂整齐,请程昱助郭典守城,四人出北门直往徐水而进。 红日坠落西山,霞光逐渐暗淡,徐水之上一片橙光,黑山军正在浮桥上争相过河,已经渡河的贼军忙着扎营,丝毫没想到官兵敢主动出城。 刘和远远在马上看到贼军毫无阵势,立刻命关羽从左而出,张飞引一军从右包抄,自引中军和朱灵左右冲击中路。 此时两军相隔三四里,暮色之下看得不甚清楚,直到大道上尘头大起,贼军才猛然大叫起来,喊叫着仓促迎敌。 先过河的正是黑山军头领雷公和李大目,二人见官兵杀到,急忙整备兵马迎敌,见官兵人数不多,让李大目左右分兵相迎。 雷公招呼人马在营前仓促结阵,士兵还在慌乱之中,便见当先一人白袍白马,气宇轩扬,不禁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刘……刘和?!” 刘和催马来到近前,帅旗在夜风下招展,看到雷公,不禁大笑道:“吆呵,这不是雷公吗?我们又见面了。” 雷公神色尴尬,强自一笑,怒喝道:“刘和,你不在幽州,跑来冀州作甚?” 刘和大声道:“你枉称八大金刚,说要再来与我决战,却逃至中山来,你不来找我,本将只好来找你了。” 雷公面色涨红,大怒道:“刘和,若不是你奸诈耍滑,老子怎会兵败?今日我要杀了你,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 其实雷公来常山也是无奈之举,原本他确实想请张牛角发兵报仇,但奈何说不过军师郭大贤,张牛角弃了黑山,他一个光杆司令也只能跟着来到常山。 没想到到这里居然还能遇到刘和,再想起被擒之耻,羞怒交加,话音未落,便纵马杀出,直取刘和。 刘和正要上阵,一旁的朱灵出马道:“无需将军动手,看我擒杀此贼。” 朱灵纵马而出,与雷公杀在一处,这雷公倒也有些本事,十余合不分胜负。 此时关张已经从两翼杀到,关羽纵马杀入贼军之中,青龙刀左右挥斩,贼军根本抵挡不住,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向河岸边桥头。 另一边张飞正遇上李大目,这李大目确实双眼极大,如同蛤蟆一般向外鼓出,在夜色下看起来十分渗人。 张飞蓦然看到,挺矛大喝道:“环眼贼,你的眼睛为何比我还大,报上名来!” 李大目看着黑汉双目圆睁,怒声道:“我乃黑山八大金刚之一,李大目,你叫什么名字?” “听好了,爷爷张翼德在此,”张飞长矛指着李大目,大叫道,“眼睛如此之大,该死!” 话音刚落,便纵马直取李大目,李大目不知张飞厉害,上前相迎,才交手,手中青铜刀便被震飞。 李大目吓得魂飞胆破,惊叫声中措手不及,被张飞一矛刺中,翻身落马而死,其余贼军见状,纷纷四散奔逃。 此时在正面交战的雷公也招架不住,不到二十合,便被朱灵一枪刺中肩胛,疼得一声惨叫,知道抵敌不住,引军便走。 刘和立刻麾军掩杀,过岸的贼军被杀得鬼哭狼嚎,纷纷又往对岸逃走,在桥上挤作一团,落水者不计其数。 雷公仓皇往岸边而逃,正要下马上桥,忽然旁边一军杀到,领兵之人,正是舞刀乱杀的关羽。 关羽冲杀一阵,此时气势正盛,长须飘洒,凛然如天神一般,雷公吓得动弹不得,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关羽一刀斩于马下。 贼军彻底大乱,争相逃命,来不及过河的被刘和派人喝令投降,官兵沿着河岸追杀,不少贼军走投无路,跪地投降。 杀散岸上的贼军,刘和立刻命士兵守住桥头,准备弓箭防御,另一部分士兵拆毁浮桥,不让贼军接应。 不多时夜幕降临,河面上人头攒动,死尸漂浮,对岸的贼军终于集合起来,鼓声之中,向南岸冲杀过来。 刘和立于马上,冷静地看着贼军,待其过到一半,拔剑发令,士兵们弓弩齐发,桥上的贼军惨叫着纷纷倒下,一片箭雨之中,无人存活。 朱灵招呼士兵加速拆桥,将搭营的帐蔓、木材全都运来,抛到桥面上,放火点燃,以此来阻断贼军的进攻。 贼军在对岸叫喊,几次冲锋无果,眼看对岸大火烧起,又有弓箭压制,只能无奈暂退,将过河的贼人接应过去,在岸边点起火把大声喝骂。 刘和见断了浮桥,马上命人带俘虏收集岸边的军器辎重,留下关张领兵断后,其余人马押着擒获的贼人班师而回。 人马来到城中,百姓夹道相迎,此一战大破贼军,对守军士气激励极大,城中百姓也都信心大增,连夜又有数百人前来投军。 刘和与郭典商议摆宴庆功,稿赏三军,又将头功让给程昱,若没有他的建议和谋划,此时大家还在城中练兵呢! 关张回城后,酒宴已经摆好,三军尽欢庆贺,对程昱也愈发敬重。 酒席之上,程昱言道:“此番黑山军挫败,张牛角必会起大军来战,将军宜早做准备,再败其两阵,则贼军士气衰竭,守城无虞矣!” 刘和笑道:“若不是贼军数量太多,今日我便带兵杀到对岸去了,我有诸将相助,迎敌无惧贼人也!” 正在此时,忽然守军来报,中山援军赶到,刘和大喜,知道必是韩当和麹义带兵到了,马上派人迎接进城。 程昱看到又来两员虎背熊腰的武将,吃惊道:“不想将军麾下猛将如云,能斩黄巾,破黑山贼,诚非偶然也!” 刘和笑道:“猛将虽多,却少运筹帷幄,阵前调度之人,今后还要请德谋多多相助才是。” 程昱自然明白刘和之意,举杯言道:“将军如此诚意,在下岂能不知轻重?只此半截残躯,任凭将军驱使。” 刘和大笑,叫关张一同向程昱敬酒,又多了一个文武兼备的全才之人。 第159章 贼军围城 贼军在徐水受到重创,斩杀两名头领,败军逃回,将情报报知张牛角,张牛角大怒,立刻连夜调集所有黑山军,星夜渡河,意欲踏平瘿陶。 第二日一早,五路黑山军五万多军马,渡河来至瘿陶,远远将城池从北到南包围起来,黑压压人潮汹涌。 守军早有准备,立刻报知刘和,刘和对程昱言道:“果然不出先生所料。” 众将来至城头,便见城外尘土飞扬,人潮汹涌,各色旗号在晨风中飘展,贼军分作五阵,对瘿陶形成合围之势。 郭典脸色难看,蹙眉道:“贼军倾巢而出,看来对瘿陶志在必得。” 刘和冷笑道:“他志在必得,也要看我等答不答应,要取瘿陶,可不是容易之事。” 正观察之时,便见贼军中拨出一支兵马,打着一杆牛头大旗直奔城下而来,当先贼将持大刀,头戴牛角盔,大声叫阵,指明要刘和出军迎敌。 张飞大笑道:“张家出了这等败类,交给我清理门户吧!” 朱灵也请命道:“在下奉命守城,今贼军来犯,自当去打头阵。” 二人争执起来,旁边的一名俘虏小声说道:“将军,这不是张牛角,他是八大金刚之一,名叫青牛角!张牛角头戴银色牛角盔……” 刘和仔细看去,果然这人魁头上的牛角是真的黑牛角,对张飞言道:“翼德,你可认错人了,此人并非张牛角,头阵就交给朱都尉吧!” 张飞争了半天,发现找错了借口,只好将第一阵让与朱灵。 城上鼓声大作,朱灵领兵出城,两阵对圆,朱灵出马,沉声喝道:“逆贼猖獗,劫掠百姓,还不速速下马受诛?” 青牛角举刀大笑道:“哈哈哈,好大的口气,你便是刘和么?” “尔等有何资格见刘将军,受死吧!”朱灵大喝一声,抬枪杀了上去。 青牛角大怒,催马与朱灵交锋,二人在城下厮杀,约战十余合,青牛角心中震惊,想不到这将领比常山郡的守军厉害得多,心知不敌,匆忙拨马回阵。 朱灵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贼军阵前忽然乱箭齐发,两翼护住了青牛角,将他接回阵中,向后退走。 朱灵无奈回阵,两下各自罢兵,张飞在城上跺脚叹气,直言刚才若是他出战,必将贼人一矛刺死。 刘和在一旁说道:“贼人极多,只凭翼德一人又能对付多少?此话万不可在朱都尉面前说起,徒惹他人厌恨。” “遵命!”张飞神情一凛,抱拳答应,收了声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只是心直口快,并不是贬低打压朱灵,被刘和提醒,忽然惊醒过来,熟悉之人这么说无可厚非,但在外人听来,岂不是在说朱灵无能? 贼军阵中,张牛角刚在搭好的账中坐下,屁股还没坐热,青牛角便打了败仗回来。 张牛角不由大怒,大骂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非要老子亲自上阵才行吗?” 郭大贤言道:“将军息怒,那王芬请了刘和来援,此人军马精锐,斩了两位头领,不可轻敌,不如即刻攻城!” 提起两位死去的头领,张牛角愈发怒不可遏,怒吼道:“我张牛角有如此多兄弟追随,就是以义气为先,如今兄弟被杀,若不报仇,将来如何服众?” 正发怒之时,从帐外进来一人,这人身形高大,如同铁塔一般,只在左颊长着一道髭须,右半边脸皮肤微红溃烂,看起来十分渗人。 那人进帐言道:“将军,刘和也太狂了,从中山追到常山,这是不讲我黑山兄弟放在眼里,让我去对付他!” “丈八,好样的!”张牛角满意点头:“你带两千人去叫战,本将亲自为你掠阵。” “遵命!”此人正是黑山军八大金刚之一的左髭丈八,是八人中最勇猛的一名头领。 张牛角随后调青牛角领后军,亲自引兵为前部,点动三千人马来到城下,教军士把住阵角,命左髭丈八引军上前叫阵。 城内正在搬运弓箭、檑木等守城器物,忽然贼军又来叫阵,这次张飞当仁不让,领燕云骑出城迎敌。 才出城便指着阵前的张牛角大喝道:“张牛角,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丢尽了张家的脸面,见了你张爷爷,还不快滚过来跪下谢罪。” 张牛角大怒,叫左髭丈八立刻出阵,左髭丈八得令,舞刀跃马,径往张飞杀来。 两军阵前鼓声大作,呐喊声不断,左髭丈八一刀斩下,张飞横矛架住,震得他双臂一沉,顿时激起了斗志。 “来得好!”张飞爆喝一声,将大刀架开,长矛便横扫过去。 左髭丈八冷哼一声,与张飞举刀正面相迎,两人厮杀十余合竟不分胜负,贼军的呐喊声愈发响亮。 刘和想不到贼军中还有能与张飞交手的人,笑道:“黑山军八大金刚,倒也有些实力。” 关羽却抚须冷笑一声,言道:“此人身强力大,刀法却稀松平常,若在平日,此人当在五合被翼德斩杀。” “嘶——”刘和吃了一惊,关羽经常和张飞比武,自然更清楚张飞的实力,而且对刀法的认知也超过常人,听他如此说,倒有些好奇,蹙眉道:“翼德与之如此纠缠,难道是为了戏耍么?” 程昱在一旁忽然说道:“不好,张都尉有意捉拿贼首。” “什么?”刘和才转头,便听城下传来一声爆喝,紧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之声。 再转头的时候,却见那左髭丈八竟被张飞一矛刺穿胸口,直接挑起来抛向贼军阵前。 不知何时,张飞与左髭丈八交战的时候,竟不觉靠近贼军阵前,此时一招杀了左髭丈八,催马便直取张牛角。 “儿郎们,随我杀——”张飞怒吼声中,眼前的贼军猝急不防,被他长矛扫飞数人。 燕云骑蓄势待发,顿时如下山猛虎一般,直冲向贼军本阵,左髭丈八的那些随从早已惊叫着向四周逃散。 张牛角哪想到张飞如此勇猛,最厉害的左髭丈八转眼被杀,见张飞直奔他而来,立刻调转马头就跑 张飞认准张牛角,带兵呐喊杀入贼军之中,径直突入中军,盯着张牛角一路追杀,从东南转杀到西北方向,杀得贼军鬼哭狼嚎。 第160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黑山军大乱,张飞麾军冲击,张牛角大败而退。 刘和等人在城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飞刚才与左髭丈八交手,故意将他逼得逐渐靠近贼军阵前,才将其击杀,目标却是张牛角。 这小心思,简直比针尖还细! 刘和感叹之间,看到左右大营的贼军都来接应,立刻下令收兵。 清脆的鸣金之声响彻全场,张飞领兵冲杀一阵,从容退到城下,贼军兀自乱作一团,没有人敢追来。 张牛角狼狈退回军中,大叫道:“黑金刚杀来了,黑金刚杀来了!” 郭大贤命各部头领小心防守,准备攻城,在中军劝慰张牛角,自从来到黑山军中,他还从未见张牛角如此惊慌过。 这次阵前亲眼所见,张牛角方信郭大贤之言,再也不敢有叫阵比斗的心思,与郭大贤商议道:“刘和军中果然有高手,左髭丈八死得可惜,这该如何是好?” 郭大贤言道:“只是折损数百军卒,并无大碍。如今官兵军少,我军兵多,超过官兵十倍有余,就该将瘿陶围攻起来,不分昼夜轮番攻打,官兵支撑不住,兵将疲惫,破城之后任由将军报仇不迟。” 张牛角一阵咬牙,点头道:“好,依照此计,全军攻城,给我拿下瘿陶,我要抓住那个黑脸的,把他的黑头割下来当夜壶。” 半个时辰之后,贼军重新结阵,分作八队四门对瘿陶发起了猛攻,张牛角亲自来回巡察督阵,咬牙切齿地看着城上的守将,想起刚才的狼狈情形,恨不得立刻就杀进城去。 城内张飞退回之后,刘和让朱灵、麹义、韩当、程昱各守一门,任凭贼军如何冲击,高大的城墙和密集的箭雨将是他们难以逾越的防线。 张飞这次虽然鲁莽,但差点斩了张牛角,也确实出人意料,刘和只是提醒他要小心,却没有严令以后不得如此。 一员上将的能力,也要看其临阵发挥,如果限制太严格,反而会束手束脚,没有了锋芒的大将会逐渐失去光彩。 这一点在拥有意大利炮的李云龙同志身上最为直观! 关羽今日还未出阵,又不用他守城,多少有些不悦,问道:“将军为何不让在下领兵?” 刘和笑道:“贼军气势汹汹来攻城,到了晚上必然疲惫,我欲今晚去劫寨,由你二人带兵前去,且先叫人马休息,养精蓄锐,晚上才好行动。” 关羽这才明白,与张飞先回营中歇息,等着晚上再来厮杀。 刘和再次来到城头,便见到了最惨烈的战场,城头上箭如雨下,滚石檑木不断抛出,城下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云梯密密麻麻搭在城墙上,贼军如潮水一般向城下涌来,如蚂蚁一般向上攀爬,迎接他们的就是檑木、灰瓶,和一盆一盆的滚油。 这等凄惨的场面,比先前与黄巾军交战更加恐怖,惨叫声不断换来,城下死尸扑了一层,最先冲杀的贼军已被踩踏城肉泥,白骨森森,好不恐怖。 浓烟弥漫,阵阵皮肉烧糊的味道扑鼻而来,刘和忍不住有些作呕,用衣袖掩住口鼻,在四门转了一圈,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冷兵器时代的冲杀,都是以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为代价,尤其是这种攻坚战,必须先以士兵消耗敌军的器械,最后才能真正的发动进攻。 一般情况下,前几波攻城的士兵基本都是炮灰,他们大多是俘虏或者无辜的百姓,所以优良的攻城器械便显得尤为重要。 转到东门,这里是程昱指挥,只见他手持一把长弓,背着箭壶,一边指挥士兵防守,一边亲自放箭杀敌,竟和武将没有什么区别。 看到刘和走来,程昱收弓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道:“贼军所用的器械,都是从官府武库中所得,待其弓箭用尽,云梯毁坏,便束手无策了。” 刘和看着这个面不改色的三国狠人,面对尸骨堆山的贼人竟谈笑自若,心中不由一颤,自己的心境比起程昱,还是差得远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眼前的景象正在印证着这句话。 城里的防守器械充足,士兵们也都轮番守城,物资搬运由新兵和百姓协助,源源不断地送上城头,到现在为止过去半个时辰,还没有一名贼军能爬到城上。 刘和实在不忍心看这凄惨的场面,让郭典指挥人供应前线,先回府衙休息去了。 贼军从早上攻城,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还不停止,瘿陶城四周血流成河,护城河早已变成了血泥,一脚踩下去,便噗嗤作响。 夕阳之下,城墙上的鲜血、脑浆和内脏在缓缓滑落,黑山贼在付出近万人的伤亡之后,终于撤退了,留下一片地狱般的战场。 守军换下来在城中休整,瘿陶城暂时恢复了平静,到了子时,一支兵马从营中悄然而出,来到北门内候命。 今日贼军攻城,北门的黑山头领青牛角被韩当放箭射伤,刘和便决定偷袭北营,这叫趁你病,要你命! 当夜二更时分,刘和亲自引军为前队,与关张二人一同出城,直往北门外来劫寨。 贼军攻打一整日,伤亡极多,将士疲惫,此时都无防备,其营寨构筑十分简陋,大概以为官兵不敢出城,连巡逻的士兵也没有几个。 刘和带兵靠近贼军营寨,于山坳处伏兵等候,等斥候查探贼军部署,马上与关张分作三路,一声喊起,直杀入贼军营中。 三人各领一军,前军冲杀,后军放火,贼军猝不及防,顿时一片大乱,有些还在睡梦之中就被杀死。 北营中一片大乱,火光四起,三人如利剑一般穿行其中,直扑向中军大帐。 青牛角受了伤早早休息,在睡梦中被惊醒,听说官兵袭营,知道把守不住,立刻弃营而逃,正奔走之间,被关羽横刀拦住。 青牛角抬刀厉喝道:“我不与你争斗,快给老子让开,后面的随你杀!” 关羽早就盯着他脑袋上的牛角,掀须冷然一笑,丹凤眼暴睁,轻磕马腹,赤兔马便如离弦之箭冲向了青牛角。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啊——” 青牛角惊慌失措,肩部受伤本就用刀不灵,更抵不住关羽这凌厉的冲击,叫喊声中还来不及抵抗,就被一刀枭首。 好大的头颅在空中飞起,嘴里还残留着凄厉的惨叫。 第161章 逮着一只羊使劲薅 刘和与关张三人在贼军北营中一番冲突,斩杀贼军无数,直到城头上鼓声响起,知道是贼军来援,才退回城中。 北城外火把大亮,形成了一片火海,各部贼人都往这里涌来,叫喊声此起彼伏,刘和却带着士兵回营休息去了。 第二日天色微明,黑山军便迫不及待发起了进攻,昨夜的偷袭激怒了贼军,他们疯狂地进攻,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猛攻。 大营之中,张牛角面沉似水,双目赤红,握拳低吼道:“好个刘和,诡计多端,害死我这么多兄弟,岂有此理!” 郭大贤在一旁言道:“将军,如今四位头领被官兵所杀,士兵连日攻城疲惫,只恐刘和还会出兵袭扰,当需请褚燕起兵来助。” 张牛角怒道:“我与褚燕结盟,他拜我为头领,出战不利像什么话?我四位兄弟阵亡,又折了许多军马,此仇不可不报。如果我们黑山军连小小的瘿陶都攻不下,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郭大贤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劝道:“可请褚燕先带兵前来,由他驻防,我们负责攻城,叫官兵不得停歇,如此方为上策。” 张牛角沉吟片刻,言道:“今日且先攻一阵,若还无法破城,再请褚燕不迟。” 贼军又猛攻一日,伤亡更多,瘿陶城下尸骨堆山,却还是无法破城。 黄昏时分,张牛角下令暂退,命人向褚燕报信,请他带兵一起来攻城。 郭大贤言道:“刘和诡计多端,恐怕今夜还会偷袭,将军可在四门外埋伏兵马,待其出城之后拦截,叫他们有来无回。” 张牛角狞笑道:“此计甚妙,抓住官兵,老子要亲手把他们剁成肉酱。” 一夜过去,城里的守军却没有任何动静,倒让黑山军紧张了一夜,连日不曾好好歇息,将士疲惫,士气逐渐低落,张牛角也愈发暴躁。 次日贼军又来攻城,明显攻势已经不如前两日,加上弓箭和云梯消耗极多,攻城器械也已经不足,到下午的时候只能分作两队攻城,被守军从容击退。 褚燕也闻报渡过徐水,尽起常山之兵来助战,褚燕麾下有六七万人马,看到瘿陶的情形,大吃一惊,如此惨烈的场面在整个常山境内从未见过。 褚燕倒也极为义气,并未同意张牛角独自攻城,而是主动请命攻打北门,接替了青牛角原来的位置。 三更时分,忽然北门方向鼓声大作,火光亮起,张牛角知道官兵又来偷袭,立刻带兵支援,赶至营中,却见褚燕安然无恙。 褚燕笑道:“大哥不必紧张,这是官兵的疲兵之计,只有鼓响,却无人出动。” 张牛角大骂刘和卑鄙,正在此时,忽然士兵匆忙来报:“将军,大事不好,官兵偷袭西营。” “岂有此理,气煞我也!”张牛角大怒,立刻带兵往西门来支援,等他赶到之时,官兵早已撤退,只留下一片混乱的大营。 西营守将于毒还算小心,这几日加强巡逻,总算没有损伤太多,但饶是如此,也有一千多人被官兵斩杀。 张牛角怒气冲冲回到营中,传令明日攻城,至夜不得休息,叫士兵准备柴草火把,将大营四周全都点亮,准备彻夜攻打瘿陶。 这次褚燕又带来一些攻城器械,但依然支撑不了这么多消耗,迄今为止,冲车只撞破了南门和东门,城内早用木桩石块封住 ,要想破城,还是要登上城墙才能成功。 所幸黑山军兵力极多,当日攻城的士兵全部退后休整,第二日马上便换新的士兵继续攻打,如此源源不断,第四日已经有人爬上城头,但人数不足,都被守军砍翻在城头,功亏一篑。 虽然伤亡超过五万,但张牛角知道,官兵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今日城上明显箭矢减少许多,滚油也变成了开水,檑木灰瓶中夹杂着石块和瓦片,守军也没有多少武器了。 眼看胜利在望,贼军架起篝火连夜攻城,张牛角亲自在阵前督战,被韩当放箭射中肩头,退到后营疗伤去了。 刘和等人暗自叹息,这小子命还真大,战事紧急,关张也在城上轮流防守,这几日受伤的士兵过半,新兵和百姓都在城上帮忙,郭典也亲自动手,帮忙提桶打水,手上磨起了水泡。 这对双方来说是最严峻的考验,贼军毕竟人数及多,若不是他们组织不够严密,装备也不算精良,如果用弓箭手和步兵配合攻城,恐怕早就守不住了。 战斗一直持续到三更时分,贼军终于退去,守军们齐声欢呼,随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城头上,也不顾地上流淌的鲜血,就那么直挺挺地躺下去。 城墙脚下的尸骨堆起三四尺厚,在夏日的暴晒下腐烂发臭,郭典等人还担心会引发瘟疫,连夜将火把柴草扔下去,焚烧尸体。 连续日夜的交战之后,瘿陶城内外恢复了短暂的平静,东方已经渐渐发亮,城池四周黑烟滚滚,恶臭扑鼻。 麹义来至府衙找到刘和,禀告道:“将军,已经探明,张牛角就在南城大营中。” 刘和点头道:“擒贼先擒王,不除掉张牛角,贼军不退,出发!” 带着麹义来到军营,关羽、张飞、韩当和朱灵都已经整装待发,挑选了城中仅有的精锐,准备斩首行动。 南城门下,张飞一马当先,刘和和关羽两翼策应,韩当居中用弓箭护卫,朱灵为后队,组成了一个紧凑的锥形阵,在城下蓄势待发。 随着城门悄然打开,两千兵马呼啸而出,在朦胧的晨光中直扑贼军大营。 麹义随后带着先登军出城,在城门口守住阵脚,程昱则将守军全都召集到城上,弓箭手严阵以待,准备接应大军归来。 贼军日夜攻城,退下之后也都倒地休息,他们哪想到官兵还有精力来偷袭,而且还是在天亮的时候。 一股热流在全身涌起,刘和全身充满了力量,足以与关张媲美的实力,组成了最强的“刘关张”冲锋阵型,无声地杀进了贼军大营。 如钢铁洪流澎湃向前,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营中一片嘈乱,三人已经带兵连踏无数营帐,逼至中军。 张牛角迷迷糊糊中被亲兵叫醒,听说官兵又来袭营,握着拳头仰天怒吼道:“为什么又是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第162章 意外之喜 “大头领快走,红脸和黑脸的都来了!”郭大贤在帐门口招呼一声,一闪身便先走了。 张牛角浑身一震,这才反应过来,知道官兵那两个武将的厉害,此时将士疲惫,恐怕守不住,遂取过兵器,出营骑马望西而逃。 此时刘和等人已经杀到中军,正好看到张牛角上马,张飞怒声叱道:“好小子,还不乖乖受降,更待何时?” 张牛角头也不回,拨马狂奔,关羽微哼一声,猛催赤兔马,如一红光闪过,冲开士卒,直赶上去。 韩当在军中看得清楚,昨日在城上未能射杀张牛角,甚为遗憾,此时见关羽出阵猛追,猜测张牛角在劫难逃,急忙拈弓搭箭,向其背后连放三箭。 箭矢破空飞出,后发先至,三支全都射中张牛角后心,正疼得惨然大叫,又被关羽飞马赶到,横刀便斩了脑袋。 “撤!”刘和见张牛角被杀,丝毫不恋战,立刻传令后退。 此时后面喊声起处,其他几处大营的贼军赶来救援,几人合兵一处,杀回城门口,营中贼军早被杀得胆寒,无人敢上前阻拦,纷纷退避。 众人退到护城河边时,此时河道早被填平,左边褚燕、右边于毒、白绕等领兵赶到,叫喊着追杀过来,要为张牛角报仇。 战马踩踏着地上的血泥呼啸而过,贼军追到城下,忽然城上箭如雨下,无数人落马而死,但后续贼军拼死往前冲,此时城门大开,想趁机杀入城中去。 “列阵!”麹义在城门口冷静等候,直到最后一名士兵进城,才喝令布防。 一千先登军已经初具规模,前部三百人大盾守住城门口,后方有长枪兵和戟兵掩护,左右则是弓弩手张弓搭箭。 “放!”贼军冲到近前,麹义一声令下,箭如飞蝗一般射出,贼人再次倒在了城门口,零散的冲到近前,都被枪兵刺死。 接连挡住贼军的三次冲击,再加上城头守军的掩护,贼军终于无奈退去,麹义这才从容收兵,缓缓退入城中,将城门紧闭。 众人回到城中,刘和将斩杀张牛角之事告知郭典,城中官兵无不欢呼,此一战贼首被杀,贼军久攻不下,不日必将退去。 当日城中犒赏三军,郭典将此处战事派人飞报王芬,请他立刻报与洛阳为刘和请功,此时冀州无法给刘和好处,只能尽力让朝廷封赏。 张牛角被杀,果然贼军暂时放弃攻城,守军也趁此机会休息,两日之后,忽然天将大雨,贼军在城外扎站不住,退回栾城去了。 王芬亲自赶到瘿陶慰问三军,又带来粮食一千石,酒肉十几车,这些都是他私人所出,八厨财大气粗,做事就是这么豪横。 刘和正夸赞王芬仗义疏财,却不想王芬一声长叹,怒道:“我这些钱粮,赏给浴血奋战的将士,总比送给阉党强上数百倍,这些祸国殃民之徒,竟也会封侯升爵,天理何在?” 灵帝终于还是给十常侍封侯了,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确实让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寒心,但封建时代的天子就是一言堂,谁又能奈何得了? 刘和也十分无奈,灵帝虽然昏庸,但是所有人依然听他的号令,自己要是敢打清君侧的旗号,第一个收拾他的恐怕就是刘虞。 要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灵帝的行径确实越来越荒唐了。 众人正商议如何对付剩下的贼军,忽然探马来报,栾城的贼军在一番争吵之后,各奔东西,黑山军又返回太行山去了,常山贼依然留在栾城。 王芬言道:“今冀州守备不足,纵使黑山军离去,恐也无力对付常山贼军,还请将军多留几日,将贼人诛灭,以保常山百姓。” “这个……”刘和为难道,“我此次紧急出兵,其实是私自调动兵马,并未禀告家父,本就心中不安,只恐不宜长期在外滞留。” 郭典忙道:“将军万不可就此弃我等而去,黑山贼畏惧将军虎威散去,若闻将军退走,只恐会卷土重来,而且常山贼军尚在栾城,非将军不能征剿,还望将军以常山百姓为重。” 王芬也说道:“令尊那里,我立刻派人去说明,至于粮饷,吾愿捐出百万家资以助将军。” 刘和眼角猛地一跳,忙说道:“使君万万不可,都是为国效命,我自当全力而为,岂能再叫使君私自出钱?” 王芬叹道:“唉,实不相瞒,前几日到洛阳报捷,吾已输八十万钱到洛阳为将军请功。” 刘和吃了一惊,想不到王芬竟会为他买官,赶紧说道:“功劳自有征杀得来,何劳使君破财?陛下才下令暂缓收钱,为何还要如此?” “我是为将军不平呐!”王芬苦涩一笑,“将军出征在外,恐怕还不知道,陛下虽暂缓修复南宫,却又下令在西园造万金堂,引司农金钱、缯帛等存于堂中,小黄门、十常侍家中各存钱数千万,于河间买田宅建造府邸,以供其享乐。” “这……”刘和一怔,想不到这灵帝爱财到了发狂的地步,比那守财奴还可怕。 刘宏居然把国家的钱财据为私有,这四处不断的战乱,他居然没有一点危机感,不过从黄巾起义前期可以看出,也有可能是被十常侍暗中压下,在皇帝那里粉饰太平呢! “将军祖上本是太子一脉,若是……”王芬看着刘和,话说到一半,忽然又转而说道:“我在东平的家产,已被赵忠盯上了,此贼多次派人勒索,我今已将其尽数变卖,财物尽数运到了钜鹿。” 刘和记着田丰的提醒,摇头道:“即便如此,我也不好就收使君私人之财,若传出去,岂非叫人议论,说我趁机要挟使君?” “将军真乃大义之人也!”王芬抱拳道:“听闻将军欲在范阳建设学宫,修注南宫烧毁残籍,我以家财捐赠将军修建学宫,也算是为天下士人尽一片心意,这总该不会招人非议了吧?” 刘和点头道:“使君有此心意,卢公他们也会感念使君,将来学宫建成,当请使君为上宾道谢。” “哈哈,一定前往,一定前往!”王芬大笑一阵,言道:“至于将军升职之事,大可无忧,此钱财乃是以我之名送入朝中,与将军无干,定不让将军英名受损。” 刘和又谦逊一番,想不到田丰一番建议,竟会得到意外之喜,看来光明正大做事更容易得人心,以前从后世带来的耍小聪明那一套该收敛着点了。 第163章 有得有失 数日之后,韩当派去混入栾城的细作回报,贼军经过几番商议,奉褚飞燕为帅,要为张牛角报仇,褚飞燕为表决心,改姓张,名为张燕。 王芬闻报,忧心道:“这褚飞燕改名换姓,实为拉拢人心,若贼军齐心协力,卷土重来报仇,该如何是好?” 刘和笑道:“使君无需担忧,不管那张燕如何收买人心,但黑山军缺粮,却是定局,数十万贼军在常山,他们攻不下瘿陶,缺少粮食,自会散去。” 正在此时,忽然城外有人求见,说是从真定而来,王芬命人请进,却见是一名青年百姓,原来是常山众百姓趁着贼军走后,自发组织人马占领城池,等候官兵来援。 王芬叹道:“燕赵之地,多慷慨之士,常山也有英雄,是本官用人不当,亏待了他们啊!” 郭典言道:“如今断了贼军的后路,前后夹击,可一鼓作气破之。” 王芬言道:“一切还请将军相助。” 刘和答应下来,命各将整顿兵马,待雨过天晴之后,准备与贼军交战。 这一日正在疏通河道,掩埋尸体,忽然细作来报,贼军趁着雨住,已经连夜撤退,回到山中去了,官兵百姓无不欢欣,历时近一月,常山贼患终于解决。 刘和却暗自叹息,这次杀了张牛角,解除了冀州危机,但也得罪了黑山军,历史上张燕最后率百万之众投靠曹操,以后想收张燕估计也难了。 庆功宴上,王芬也极力夸赞刘和,两次破贼,刘和在冀州的威望也直线上升,甚至超过了刺史王芬。 酒宴之后,郭典忧心道:“贼军躲入太行山中,地势险要,难以清剿,难保还会卷土重来,将军若离去,吾等心中难安。” 两次遭到贼军冲击,郭典心中已经有了阴影。 刘和笑道:“明公但放宽心,朱都尉统兵有方,有他镇守常山,谅贼军再难发难,我此番回到涿郡,打算在范阳练兵,随时可以支援冀州。” 郭典这才舒了一口气,抱拳道:“仰仗将军来去奔波,我替冀州百姓谢过将军。” 王芬却蹙眉道:“贼军退入山中,常山、黑山皆是贼窟,朱都尉只能守常山,这中山该如何是好?” 刘和言道:“朝廷自会委派官员上任,莫非至今还未选定常山相么?” 王芬摇头道:“将军有所不知,此前我已两次上书,然两月前尚需纳钱方可出任,故而一直不曾定下。如今虽免了除授之钱,但中山境内黑山军数十万,朝中无人敢上任,如今连钜鹿太守也无人选,叫我等自行征辟举荐,这……唉,太难了!” 郭典在一旁说道:“此番贼人退回山中,也有不少回到老巢,中山形势危急,非善统兵之人不能镇守,将军可否借一人,令其担任中山相?” 刘和一怔,这是明着要挖人了,蹙眉道:“这个……恐怕不妥吧?” 王芬略作思索,言道:“将军无需忧虑,只要将军举荐人才担任中山相,保住中山百姓,其人可由将军调度,境内赋税尽可归属幽州,你看如何?” 刘和问道:“如此作为,十分有越权之嫌疑?” 王芬言道:“只要下官不上报朝廷,谁又知道中山相归属何处?就算朝中有人查问下来,也可解释为补贴幽州官府开支所用,此乃历年惯例,合情合理。” 郭典忙道:“使君既有此意,何不写下公文送与刘刺史,以为凭证,也好让将军放心,回去才好复命。” 王芬点头道:“若将军没有意见,我们可如此约定,不知将军可有合适人选举荐?” 这是变相把中山划给了幽州,刘和心中暗喜,王芬无力治理这个烂摊子,自己替他分担,一两年的时间中山发展起来,一年的赋税也不是小数目,更主要的是,黑山境内还有贼军,正好可以用来练兵。 想到此处,他将几位将领梳理一遍,这个人不但要会统兵,还要能治理境内,更要忠于自己,不至于将来背叛或者自己成为一方诸侯才能举荐。 思索片刻,对王芬言道:“右北平人程普程德谋文武双全,可担当此任。” 关张还没有治政能力,徐荣虽然能统兵,但不知道治政能力如何,只有东吴大都督程普最合适了。 程普这一年主持屯田练兵,由他在中山境内继续屯田养兵,作为将来的一个兵源最合适,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程普没有野心,值得信任。 王芬只在讨黄巾的时候见过一次程普,那时候还不过是一名校尉,并未交谈过,不知道他实力如何,但既然是刘和举荐,想必自有他的道理,便答应下来。 翌日郭典和朱灵带兵去收复常山各县,刘和也告辞王芬赶回范阳,临行之时,王芬直接将一百万财物送给刘和,让他用车马运走,倒是个痛快之人。 这次虽然没有得到多少俘虏,但赚得盆满钵满,接下来修建学宫,搞研发的钱足够了,武器的改进也是迫在眉睫。 这次的攻坚战,让刘和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必须要尽快改进攻城器械,如投石车、冲车和连弩这些大杀器,科技的进步,才能碾压对手,将来征战四方,也不至于要用人命去堆。 来到范阳,田丰便报告了一件喜事,心心念念的诸葛亮终于到了,半月前张合顺利将诸葛珪一家接到涿县,一家人终于团聚。 刘和恨不得马上就赶去涿县,但奈何范阳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想想诸葛亮还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孩童,暂时压下心中的激动,让关张先回去了。 麹义带兵去中山协助程普,程昱留在范阳暂任县丞,今后的改革重心都在范阳,刘和准备将魏攸调到刺史部,由程昱来担任范阳令,方便军政调整。 随后众人来到燕京学宫,城墙正在修葺之中,学馆和医馆都在建设之中,因为部分是用原来的官衙府邸,只需重新装修即可,一月之内,医馆便可投入使用。 刘和现在腰包鼓了,自然底气十足,立刻让魏攸派人将城中的房屋和店铺清理一遍,将来好租售给商客,学宫一旦建成,北新城的繁华可想而知。 魏攸忧心道:“北新城虽在南北交通要道之上,但距离范阳却有十余里,恐行动多有不便。” “此事我已有预案,”刘和摆手笑道:“待医馆建成,华先生搬来之后,我马上就会开通连接各县的公交车,去年修官道,可不是徒耗人力物力的。” 程昱皱眉道:“何为公交车?” “做成之后,诸位自知,”刘和神秘一笑,缓缓道:“今后不仅有公交车,还会有公家医馆、商号、钱铺等等,民生大计,可不能全指望那些世家豪族啊!” 第164章 强扭的瓜不甜 虽说各地贼患不断,但除了朝廷下令,各地招募兵马讨贼之外,谁也不敢私自扩兵,刘虞在渔阳一带开通盐铁都要上报朝廷,更不要说招兵买马了。 作为边关守将,你在这里大肆训练兵马,很容易引起朝中猜忌。 刘虞到来之后,追求宽政,劝督农植,甚至还与刘和商议裁撤兵力之事,如果不是卢植劝说,再加上推行屯田,刘和辛苦编制的三万多兵马要撤掉一半。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解决经济问题,胡人也都十分敬重刘虞,所以刘和也不急于扩充兵马,先以训练精兵,研发装备为主,准备厚积薄发。 幽州地处边境,常年遭受胡人侵扰,在汉代时期还属于贫瘠之地,一直到唐代才有所发展,安禄山做范阳节度使时,敢造反的资本就是借助了幽州的资源。 这个时代想发展幽州,刘和有三个计划,其一便是开通外贸,与胡人互市,这一点刘虞也想到了,上谷市场已经全面开展,只要鲜卑人和乌桓人听话,市场会繁荣起来。 第二个计划便是借助冀州资源,冀州在汉代是整个河北的核心,人口、钱粮和土地都不亚于徐州、荆州这些中原之地,汉末时期袁绍正是借助冀州的资源优势才统一河北,争雄天下。 第三个计划是开通航路,开发渤海湾的发展,从这里可以连通辽东、徐州乃至江东,甚至到东海的那座岛,不过训练水军是个长远计划,最快估计也要到统一河北之后。 古代人只注重山河区域,对大海探索极少,一直到明代海军才有所发展,现在连扩军都难,更不要说让刘虞组建水军了,他们并不知道海外的天地有多么广阔。 所以眼下首要发展之地便是与冀州相邻的范阳,修建学宫的目的是为吸引人才,有了人才,再收纳流民加以治理,经济便会随之发展起来。 没有人口,一切都是空谈,历史上刘虞在幽州接纳青、徐百姓百余万口,现在能有一半刘和都满足了。 袁绍在冀州时许多名士前来投靠,荀彧、郭嘉等都是先投帐下,只可惜袁绍不能用人,最后都跑到老曹那里去了,如果这些人都能被袁绍所用,曹操恐怕最后也只能投降袁绍,更不会有三分天下的局势。 今后幽州发展起来,只要局势稳定,想必也会有人来避乱,冀州吃肉,幽州跟着喝口汤总还是可以的吧? 这一日正和甄尧商议开设酒楼和粮行的事情,忽然士兵来报,郑玄到了范阳,魏攸他们正在接待,请刘和前去会面。 刘和不禁大喜,上次和卢植商议将郑玄接来,没想到还是被何进先一步下手,竟让州郡官吏胁迫郑玄动身,将他一直送到了洛阳,只能无奈放弃,没想到这么快又来到幽州了。 郑玄如今在士林中的威望比蔡邕还要高,他从四十五岁被禁锢,到了五十八岁才蒙赦令,这十四年时间着书立说,打破了经学的家法,着书几百余万言,已有“郑学”的美誉,逐渐为天下所宗。 何进为对付十常侍拉拢士人,郑玄自然首当其冲,只可惜郑玄看不起何进,终究还是跑到幽州来了,此时连刘和也分不清,到底是卢植的同门之谊还是刘虞的宗亲身份吸引了他。 赶至府衙,便见一位须发灰白的儒雅老者正在上座,宽大的太师椅让他的身形显得愈发消瘦,但整个人的气度却浑然天成,身后还站着两人陪同,一名少年与自己不相上下,另一人三十上下,留着一撮山羊须。 刘和走进大厅,魏攸赶紧介绍,郑玄起身抱拳道:“久闻君侯之名,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真可谓英雄出少年” 刘和上前见礼,问道:“先生何以如此快便到了范阳?” 郑玄长声一叹,抚须摇头道:“老夫隐居十余年,早已不复当年之志,如今能专心着书,将那些经术之解流传后世,便足矣!” 刘和笑道:“先生洪雅高古,不畏权贵,志宣圣范,实为当今之楷模!我已奏请陛下建学宫以修南宫残籍,望先生能相助一二。” 郑玄抚须道:“君侯讨贼取功,却不图利而取典籍,实令老夫敬佩,此来一为拜见师兄叙旧,二来则是看看学宫规格如何。” 刘和明白郑玄这是想眼见为实,大概还是怀疑自己沽名钓誉,虚张声势呢,恐怕和他一样想法的人大有人在,正好可借郑玄之口宣传此事。 当下抱拳言道:“先生车马劳顿,暂歇半日,明日我们一同去学宫参观,正好也请先生指教。” 郑玄微微点头,对那些桌椅也颇为赞叹,他一生时常久坐看书,已经落下了膝盖和腰疼的毛病,坐在这高大的椅子上顿觉舒服了许多。 酒宴之上,刘和才知道陪同郑玄的两人有个名士,一个是其独子郑忠,字益恩,另一人则是北海孙乾,原本追随刘备的元老之一。 孙乾和简雍是最早跟随刘备的文士,自徐州开始,多次作为刘备的使臣与诸侯做外交,刘备定益州后,其待遇仅次于麋竺,与简雍相同。 此时孙乾还未与刘备相识,先被郑玄推举给州里当值,此次郑玄被强行征辟,孙乾感念郑玄提携举荐之恩,便与其子陪同前往洛阳,辗转来到了幽州。 一路奔波,郑玄也有些劳累,吃喝之后先去歇息,刘和与孙乾闲聊,才知道郑玄被胁迫到了洛阳之后,对其礼敬有加,设几杖之礼相待。 但郑玄却不买账,拒不穿朝服,与何进相见,当日酒宴结束之后,第二日不等授予官职就离开洛阳,又担心何进会派人来追,直接北渡黄河到河内,再从冀州赶到范阳来。 果然强扭的瓜不甜! 刘和听罢不由失笑,何进位高权重,但毕竟屠户出身,加之又是外戚,要想得到这些清高之人的效忠可不容易。 正闲谈之际,一名衙役进来禀告,府门外慕名来见郑公的人排成了长队,足有两三百人之多,由此可见郑玄名望之高。 这些人消息比狗仔队还灵通! 刘和无奈摇头,正准备让人将其轰走,忽然灵机一动,叫衙役去告知众人,明日郑玄要去燕京学宫,想见郑公的到北新城去等候。 第165章 这个小伙子有前途 翌日清晨,馆驿外车马早已备好,刘和带兵与郑玄同行,往燕京学宫出发。 虽说昨日郑玄要到北新城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但依然有近千人在馆驿和城门口等候,与车队一起同行,一路上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刘和在马上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后世的追星场面也不过如此! 不过郑玄已是一代宗师,追随者大多都是世家子弟,与追星族还是有本质区别。 虽说这些人大多都是为了名利,但也比那些无脑追星族强许多倍,若后世之人能如此追捧学者名士,中华文明的传承必会更加辉煌。 辰时来至学宫所在之地,五百多亩的庄园已经在修筑宫墙,整个北面五间宫殿全都是文学院,这是对文士最大的尊重。 虽说刘和还想发展其他如医学和科技等方面,但人才先要以儒学为主来吸纳,在此基础上不断恢复和发展其他学问,初步争取能做到外儒内法。 任何一门学科的发展和完善都需要一个过程,不能急于求成,为华佗所建的医学院就十分低调,另外还有以墨家为主的工学院,这里将成为科技研发之地。 范阳没有多少名士,但前来看望郑玄的人却有两千之多,燕京学宫还未正式开张,已经显得十分热闹,这也是个极好的宣传机会。 居中的大殿里供奉孔孟之像,郑玄亲自上香祭拜,其他人也照样效仿,能和郑玄一起祭拜圣贤,这是莫大的荣耀。 等礼毕之后,刘和忽然灵机一动,对郑玄言道:“此处为正堂,将来为讲学之地,我想在门前挂一副匾额,还要劳烦先生题字。” 郑玄看着高大的门楣,抚须问道:“不知君侯要题何字?” 刘和答道:“万世师表!” “万世师表……好好好!”郑玄略作沉吟,连说三个好字,点头赞道:“先贤皆是大圣之才,乃世之楷模,吾等讲经传道,当以此为表率,万世师表可谓师者之鉴也!” 刘和暗自偷笑,等学宫建成,外面有汉灵帝的题字,正堂有郑玄手书匾额,再让卢植、蔡邕、管宁等人都写上一副匾额挂上去,学宫的规格瞬间就能提升了。 另外蔡邕在洛阳刻熹平石经,一天之内就有一千多车辆集中在此,可见其影响力之大,将来在学宫多刻一些碑文,何愁没有儒生来观摩学习? 汉灵帝现在忙着敛财享乐,也没有两年好活,只要自己不囤积粮草,招兵买马,做出一副热衷文学的姿态,既能吸纳人才,还不会引起朝中猜疑。 每一间学院中都有一间学堂,里面的桌椅都是仿照后世教室做成,黑板、课桌一应俱全,两边墙上的名人名言准备等建成之后请名士代书。 郑玄参观一周,用白垩制成的粉笔在黑板上先写了“万世师表”几个字,频频点头,对刘和的部署赞口不绝。 汉末时期的书法已经有了极大的发展,八分隶书成为当代主流,蔡邕等人都精通此法,这得益于造纸术和制笔工艺的提高,不过目前这种纸张的成本极高,普通人用不起,刘和正在让人尝试改进。 郑玄的隶书也十分工整,只是还不太习惯用硬笔,写的有些歪曲,但这并不影响他一代宗师的形象,反而写得越是偏离常规,越让人暗中猜测是不是又是一种新的书法。 有魏攸和田丰主持大局,整个学宫的建设布局都合乎规矩,刘和只是改善了内部的一些格局,变动最大的便是那些桌椅。 郑玄赞叹一番之后,指着那些课桌言道:“君侯所做这些桌椅,当真是奇思妙想,今后无论讲学还是听课,师徒都方便许多,再也不必受那腰酸膝痛之苦。” 刘和笑道:“这些桌椅都是昌和家具赞助提供,明公也觉得如此改造,有益于教学么?” “当然!”想起自己当年求学之苦,郑玄慨然道:“如此桌椅,每个读书之人应该都有一套才是。” 刘和闻言大笑,对教室里挤作一团的那些人大声说道:“诸位可都听到了?郑公方才说过,昌和家具,每个读书人都要有一套才是。” “听到了,我们回去马上购置!” “确实此桌椅方便读书写字,着实方便!” …… 一时间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一来这些桌椅确实比低矮的案几好用,二来这是郑玄亲口点评,买一套摆在家中也可作为吹嘘之资。 郑玄虽然是经学大家,但一生埋头研究经文着书,哪里明白刘和借势宣传的小心思,还在一旁频频点头,围着讲台转来转去。 就在此时,忽然人群中一人大声问道:“那么请问在何处订购这些桌椅呢?” 好小子,真会问话! 刘和高兴得一跺脚,刚才他正暗自后悔没有安排一个水军借势宣传,急得抓耳挠腮,这一声问话,正好像是挠在了最痒处,别提多痛快了。 当下轻咳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朗声说道:“方才我已经说过,学宫中的桌椅都是昌和家具免费资助提供,自然是去昌和家具订购,下月范阳的昌和家具即将开张,即可前往。” 那人又问道:“若现在订购,是否可以优惠?” 好家伙,预购会都搞出来了,这个小伙子很有前途啊! 刘和顺着人群看过去,只见一位二十五六的年轻人在说话,那人浓眉大眼,唇上留着一撇髭须,看起来一副憨厚模样,问话却十分激灵。 “咳咳,诸位——”刘和心中感慨,抱拳笑道:“今日难得郑公在此,我们谈商事未免显得俗气,这样吧,定桌子送凳子,其余之事到范阳再谈,如何?” 众人都纷纷点头,难得与大师会面交谈,不能一套桌椅吸引了注意力,而且此时谈价争吵,肯定会被郑玄鄙视,岂不是得不偿失? 回过神来之后,有人便提议郑玄就在这讲台上先试讲一番,顿时引起众人一致赞成,纷纷举手附和,比刚才声音还要大。 哪怕能听郑玄讲一两句,也可以说成有师生之谊,以后出去吹牛也有了资本,能听大师耳提面命,那是何等荣耀? 郑玄站在讲台上,扫视众人,也有些意动,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却将目光看向了刘和,笑道:“数月前吾得师兄短诗一首,乃是君侯所作,实为佳句也!老夫受邀而来,岂能喧宾夺主?开讲之前,可否请君侯再赋诗一首?” 第166章 名人效应 没想到卢植竟会将自己的诗抄送给郑玄看,看来这老头也难逃人情世故,在炫耀后辈方面和普通家长都差不多! 刘和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一片谦虚,抱拳道:“在下只是偶尔乱作,岂敢与明公相比?” 郑玄摇头道:“君侯此言差矣,自鸿都门学创办以来,连偶俗语已成为士林新风,孔文举等皆善连偶诗句,君侯似乎深得其妙,老夫正要洗耳恭听。” 鸿都门文学虽然是宦官为了对付士族提议汉灵帝创办,但它与太学相反,打破了以往专习儒家经典的惯例,辞赋、小说和绘画都被罗列其中,同时也招收平民子弟,后期的三曹文学、建安文学便是受此影响。 而这个阶段的汉乐府诗歌已经十分成熟,所以刘和作诗并不显得违和,反而有一种引领新朝,开创文风的焕然一新之感,所以连郑玄这种经学大师,也十分期待。 到了此时,刘和不好再拒绝,低头思索片刻,扫视众人一圈,才向郑玄躬身道:“如此在下只好抛砖引玉,献丑了!” 郑玄微微颔首,抚须道:“请!” 刘和轻咳一声,缓缓吟道: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一首诗读罢,课堂内鸦雀无声,有人神色迷茫,还未完全听清内容,有人蹙眉低头,其实根本听不懂,也有人若有所思,显然有所触动。 “不拘一格降人才,好,好句!”郑玄微微闭目,旋即便抚掌赞叹,慨然道:“如今九州之地混乱,正如君侯所说,非变革不足以除弊政,也足见君侯一片报国之心。” 此时堂下众人议论纷纷,吵作一团,远处的人根本听不见在说什么,四处打听,又变成了一锅粥。 郑玄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和,对身旁的孙乾吩咐道:“公佑,你将君侯方才所作之诗写在墙……哦,黑板上!” “遵命!”孙乾领命,走过来向刘和请教一番,转身将这首龚自珍的己亥杂诗写在了黑板上。 等看清全诗内容之后,课堂内再次炸开了锅,刘和可谓一语道破了他们心中的苦闷和无奈,无不拍手称赞。 龚自珍这首诗是对清政府的隐喻抨击,局势汉末十分相像,都是王朝的没落期,十常侍把持朝政,人人敢怒不敢言,士林多次被打压,无不期待改革,自然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这首诗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不是一味地发泄抨击,而是一种强烈的呼唤,包含着爱国之情,同时也显出刘和期待人才和用人理念,这对接下来招揽人才大有用处。 足足一刻钟的讨论之后,众人才渐渐安静下来,郑玄不但没有动怒,反而频频点头,由此可见士子之中大多都有报国之心,这是对未来的希望。 等众人安静下来之后,刘和请郑玄开讲,大师开课,所有人都十分虔诚,有座位的端正坐下,没有座位的站在走廊之内,室内室外都挤满了人。 郑玄站在讲桌后面,虽然现在学生坐着比往日高了一些,但讲台比平地高出三四尺,讲师依然高高在上,倒也显得从容自若。 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忠、孝。 随后对众人缓缓说道:“老夫近来注解《孝经》,便与诸位分享一二……” 刘和与孙乾等人都坐在讲台之下,恭敬听讲,郑玄并未细说,只是讲述了一些忠孝全节的大义,倒与刚才的那首诗遥相呼应。 半个时辰转眼即过,众人意犹未尽,郑玄当即承诺,他以后会留在燕京学宫讲学,不但让众人欢呼,刘和也大感意外,没想到郑玄这么快就动心了。 此时已经将近中午,刘和让孙乾陪同郑玄去歇息,让魏攸和田丰带着差役组织众人排队预定桌椅,一千钱定金锁定名额,等家具店开张之后再自行选购。 有官府和刘和做担保,那些人争先恐后预定,十个人负责登记,依然排了很长的队伍,粗略估计,这一下就能收一百万钱,名人效应就是好用。 还未建好的大院里人声嘈杂,护卫将刚才喊话的那位年轻人请到后院。 刘和打量来人,问道:“听你口音不似范阳人,是哪里人氏?” 那人答道:“小人乔庸,字守中,乃是太原郡祁县人氏,祖父因避匈奴之乱迁至范阳,已有二十多年了。” “祁县乔家?”刘和眉毛一挑,这是巧合吗?笑问道:“你方才在堂中所言,暗合商道,深得买卖之精要,你家中是经商的么?” “正是!”乔庸叹了口气:“小人祖上三代都在并州和塞外行商,只因祖父得罪了匈奴人,不得不举家迁徙,遂叫我等后辈读书做官,但奈何时下……” 说到这里乔庸打住了,刘和毕竟是皇室宗亲,他要是乱说朝廷的不是,很容易惹祸上身。 刘和笑道:“我看你对颇知商机,可有意再去行商?” “当然愿意!”乔庸眼中发出光芒,忽然又黯淡下来,低头道:“只是祖父严训后辈不得再从商,要我等读书出人头地,恐怕……”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么?”刘和笑道:“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你愿意从商,无需你重振家族事业,我可为你封官,你来为朝廷做事。” 乔庸疑惑道:“为朝廷……从商?” 刘和点头道:“此事还要从容计划,你回去之后,先将本侯之意告知长辈,在朝经商一样可以光耀门楣,若家人同意,再来找我。” “遵命!”乔庸喜出望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好不过,又是被刘和亲自提拔,想必家人一定会答应,喜滋滋地跑出去了。 休息片刻,刘和与众人返回范阳,经过这次考察,郑玄的精神也好了许多,甚至有意将家中的一些书籍运来,与天下士子共享。 当日下午,乔庸便背着行囊来见刘和,这份决断倒让刘和颇感意外,不过现在却不用他外出,主要是打点范阳的几桩生意,看他如此诚意,便让其留在府衙居住。 其实乔庸是与家人大吵一架,随后离家出走,却向刘和谎称家人全力支持,今日背水一战的决定成就了一段商业传奇。 数百年后,祁县乔家也在并州崛起,一位后辈俊杰为向乔庸致敬,取名乔致庸! 第167章 张飞被人打了 第二日刘和陪郑玄前往涿县,孙乾则留在范阳协助修建学宫。 卢植早已得知消息,在城外亲自迎接,师兄弟数十年未曾会面,再次相见,却是白发苍颜,再加上朝野混乱,唏嘘不已。 刘和告别二人,正想去看诸葛亮,出门却见张合守在门外,满脸焦急。 一见刘和急忙说道:“君侯,大事不好,打起来了,你快去劝劝吧!” “谁打起来了?”刘和一头雾水,笑道:“儁乂此次将诸葛一家人顺利接回,倒是大功一件,我要好好赏你。” “哎呀,铸成大错了!”张合却一跺脚,哭丧着脸说道:“诸葛一家人虽然顺利接到,但也带了个祸害,这几天闹得鸡犬不宁。” 刘和一怔,拉住张合的手臂:“有话慢慢说,我们上阵杀敌尚且不怕,还能有什么大事?” “唉——”张合摇头叹气,无奈道:“在下顺路带回来一人,不想将翼德给打了。” “什么?”刘和大惊,猛地推了一下张合:“你是说……有人把张飞打了?” 整个三国中,能打张飞的人能有几个? 刘和心中一阵激动,眼睛瞪大,手都忍不住发抖了。 “是!”张合退了半步,见刘和如此震惊,以为他是在生气。 毕竟刘和与关张关系最为亲近,加之同娶了甄家女,又是亲上加亲,自己带来的人打了张飞,这不是以客欺主么? 刘和眼睛里发出亮光,问道:“打得够不够狠?” “呃,这……”张合一怔,看刘和的神情,怎么不像是关心张飞,反而盼着他被打? 他低下了头,无奈道:“都是属下之过,原本我想将那人送走,但翼德却偏偏不让,这几天也不回家,每日都与那人在军营中同吃同住,争斗不休。” “你,你说说,这人……叫什么名字?”刘和深吸一口气,话都说不利索了。 “此人乃是一位豪杰,姓典名韦,陈留人士,因杀人逃至曹县避难……” “走,快跟去我看看!”张合话未说完,刘和便一把拉住他向军营狂奔而去,拽得张合一个踉跄。 张合担心刘和震怒,跟在后面解释道:“君侯,此人性情豪爽,在路上多亏他帮忙才保住诸葛一家人,你可……千万莫怪。” 刘和快步走着,脸色涨红,眼睛里发着亮光,问道:“曹县真是个好地方啊,你怎地在那里碰到他?” 张合言道:“因青州贼军又起,我们便折转濮阳北上冀州,经过曹县之时忽遇猛虎,正惊慌之际,却冲出来一员大汉,三拳两脚便将那猛虎杀死……” 刘和猛地回头,张大嘴巴问道:“这么厉害?” “此人确实勇猛,”张合点头道:“属下与他相见,方知其为朋友报仇而杀人避难山中,我知君侯一直在招募天下英雄,此人豪侠义勇,便请他一同到幽州来见君侯,他倒也知道君侯之名,便一同北上,先在军营中练武,不想……” 刘和笑道:“不想遇到了翼德,两人谁也不服,便打了起来?” 张合苦笑道:“正是如此,翼德自范阳回来,第二日在营中见了典韦,两人二话不说便打了起来,不到三十合就将翼德放倒在地上……” “典韦这么厉害?”刘和脚下一顿。 张飞和许褚能打一百多合不分胜负,典韦和许褚交手三四十合没有分出高下,就被曹操制止了,不至于差距这么大吧? 张合言道:“翼德吃了亏,当日便不回家中,就留在军营,休养了一日,随后再与典韦交手,打了一整天不分胜负,至今还未分出高下来。” “哦!”刘和会心点头,想起那一日张飞在关羽院子里的腿软的情形,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你说云长也不劝劝,每天玩弄那一把长须在旁边看热闹,也不怕二人结仇,把事情闹大了,唉——” 张合边走边埋怨,听他那语气,要是能打得过关羽,估计能把人家的胡子给揪下来。 说话之时二人已经来到军营,在门口便听到一阵阵叫喊和欢呼,甚至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刘和快步而入,便见关羽高大的身形正在人群中,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抚长髯,丹凤眼睁得老大,津津有味地看着。 “君侯,你看看,你看看,云长他……” 张合一看到关羽,就气得连连摇头,自己兄弟挨揍,他不去劝架,要是两人结仇可就麻烦了。 刘和明白张合的担心,毕竟典韦是他带来的人,本想举荐给刘和,如果和张飞因此结怨,不管典韦去留如何,他都里外不是人。 拍拍张合的肩膀,刘和笑道:“云长在这里,他自有分寸,你这是关心则乱,我们好好观战。” 二人悄悄来至点将台上,便见场中战马奔驰,尘土飞扬,两个铁塔一般的彪形大汉正缠斗在一起,兵器相撞,寒光闪闪。 典韦的身形与张飞不相上下,却是红发黄脸,一头红发和络腮红须长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蜡黄的脸上汗水涔涔,显然两人已经对战多时,正进入状态。 “看招!”张飞爆喝一声,蛇矛舞动得如车轮一般,向典韦接连发动进攻。 “来得好!”典韦不甘示弱,稳稳坐在马上,双手铁戟上下层叠迎了上去! 咣当—— 急促的兵器撞击声传遍全场,这是力量与力量的抗衡,双方谁也没有用巧。 张飞的蛇矛被荡开,典韦也在马上晃了晃,但他的坐骑在转身的时候突然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 两人的坐骑都汗水淋漓,长长的马鬃上汗如水出,这两人力量对冲,何止千斤之力,张飞的乌骓马都累得直刨蹄,典韦那匹寻常战马显然已经支撑不住了。 张飞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混着尘土顿时变成了花脸,他首先翻身下马,向典韦招手道:“下马下马,再来比过。” 典韦微哼一声,将铁戟交在左手,右手按住马背,一抬腿便轻巧地从马背上翻下来,顿时又引来一片喝彩之声。 刘和也没想到典韦这么粗壮的身材竟然如此敏捷,果然不愧是豪侠出身的人,与张飞这种马上武将略有不同。 张飞两把褪去身上的皮甲,胸口的护心毛有一寸来长,典韦的坎肩也早已湿透,黄色的护心毛上沾满汗珠。 两个肌肉猛男站在场中,还未动手,就给人一种要撼动山岳的震撼之感。 第168章 巅峰对决 张合在一旁叹道:“昨日如此,今日又是如此,已经伤了好几匹战马了。” “嗯,这两人,确实费马!”刘和点点头,摸着下巴好整以暇地观战。 按照三国武将的排名,只论力气的话,张飞和典韦这些应该算是巅峰王者,他们对战,一般的战马根本承受不住。 张合看了一眼刘和,犹豫道:“要不要喝止他们?” “不不不,这么精彩的战斗,不要打扰他们,”刘和摆摆手,笑道,“这等对决,看一场少一场了。” 张合一怔,无奈摇头叹气,不过现在刘和在这里,他心里踏实了许多,至少他看出刘和对典韦还是十分重视的。 咣当—— 说话之间,张飞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典韦再次提双戟架住,两人都是纯力量的比拼,动作看起来不快,但每一下都让人大呼过瘾。 不过典韦是豪侠出身,步战比张飞要纯熟许多,看似身形高大,却十分灵活,张飞则仗着兵器长度与之厮杀,两人各有优势。 近身厮杀一阵,张飞退开半圈,突然大喝一声,虎跃而上,蛇矛在他手中抖动着刺向了典韦,矛尖顿时出现无数残影,发出呜呜的响声。 这也是枪法中的一招凤点头,但比起赵云的招式则更加凶悍,赵云的招式快捷迅猛,张飞的招式则狂霸凌厉,如雷霆闪电一般。 当当当—— 一串震耳欲聋的爆响,典韦竟举起铁戟,硬接住了张飞的这一招,脚下不断向后滑,最终仅仅退了一步。 张飞蛇矛下压,典韦交叉双戟挡住,两人如斗牛般死死抵住,谁也不肯再退半步,僵持间竟在原地转起圈来,兵器不断摩擦,发出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 “嗬——” 转动之间,典韦一声暴喝,铁戟猛地挑起,将蛇矛推开,两人同时退开几步。 典韦反应更快,左腿猛地一蹬,冲过去对着张飞便是一顿猛砸。 咣当——咣当——咣当—— 整齐而又有节奏的声音从场上传出来,典韦抡开了双臂,将双手中的铁戟轮番砸向张飞,像一个奋力锻造的铁匠。 张飞连退了四五步,双目圆睁,忽然张嘴发出一声怒吼,声如巨雷,竟震得典韦微微一愣。 高手过招,岂容半点疏忽,趁着这点间隙,张飞猛地抡起蛇矛扫过去,典韦左手的铁戟便被震飞。 典韦回过神来,急忙双手抓住另一只戟侧身挡住,两人胳膊上的肌肉剧烈颤抖着,将汗珠震得飞出来,如同雨水一般落入尘埃之中。 这一下蛇矛正好被锁在铁戟的小枝之中,这也是铁戟的用法之一,两人各自抓着兵器拉扯,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在此时,典韦猛地伸出手抓住张飞的蛇矛,铁戟自动脱开,猛地砸向张飞的面门。 “唉呀——”这一下不仅全场发出惊呼,刘和也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张飞将脑袋一偏,躲过这一招,飞起一脚踢向了典韦,典韦用左脚挡住,两人在地上一阵猛踢,踩得尘土又飞起来。 但典韦一只手毕竟拗不过张飞的两只手,蛇矛眼看要被挣脱,铁戟又转过来,再次锁住了蛇矛,四只牛眼怒视着,凶光爆射,似乎再用眼神厮杀。 僵持片刻,典韦突然双手抓住铁戟,猛地向旁边用力撬动,同时飞起一脚踢向张飞的面门,这一脚比张飞的那一脚巧妙了许多。 张飞惊呼一声,被刚才的一股怪力扯动,身形有些不稳,此时再一脚迎面踢来,已经避无可避,只好放开蛇矛。 呜——呜—— 两人用力过大,张飞已撒手,蛇矛便旋转着飞上了半空,在空中转着圈,抛出一丈多远。 典韦虽然得势,却扔掉了铁戟,退开两步握了握拳头,张飞擦着汗水嘿嘿一笑,低吼一声便扑了上去。 啪啪啪—— 拳脚相加,肌肉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连同汗水不断飞溅出来,场面十分激烈。 两人的腱子肉高高隆起,在太阳底下晶晶发亮,谁也没有花招,重拳狠狠的撞在一起,如同两头蛮牛争斗。 刘和半张着嘴巴看着,这两人完全是纯力量的比拼,比上次关羽和张飞的打斗更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这两人更像是拳击手的对决,太阳底下,能清楚看到双方肌肉的颤抖和蠕动,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十分过瘾。 很快两人的对打便变成了角力,双方各自抓着对方的手臂扭动,僵持了快一刻钟,张飞终于在力量上略逊一筹,被典韦拽得转了好几圈,脚下开始踉跄。 “嘿——” 就在此时,典韦一声虎吼,猛地全身发力,右脚上前挡住张飞的去路,竟用了一招摔跤的技巧,将张飞放倒在地。 张飞跌倒,但依然不服输,死死抓住典韦的肩膀,低吼一声将其也拉倒,两人在地上又扭打起来,滚作一团。 一时间尘土乱飞,两人发髻散乱,汗水和尘土混在一起,顿时变成两个泥人,在地上翻滚,都想骑在对方身上将其制住。 这画面,不忍直视啊! 刘和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典韦厉害一些,终于将张飞压在了身下,按住他的双手将其牢牢锁住。 “服不服?” “不服——” 两人的鼻尖快要抵在一起,依然怒吼着,钢须交叉在一起,唾沫星子飞到了对方的脸上。 怒视之中,典韦忽然眼神一变,猛地推开张飞跳了起来,张飞愣了一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哈哈哈,痛快,痛快!”关羽抚须大笑,迈步走进场中。 先向地上的张飞伸出手,张飞嘿了一声,拉着关羽的手站起来,神情中带着一丝尴尬。 关羽又上前一步,抓住典韦的手,大笑道:“壮士真乃英雄也!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就此收手吧!” 张飞和典韦瞪了一眼,看到彼此的狼狈模样,突然指着对方大笑起来。 “呃,咳咳……”刘和正准备下场,却被关羽先到一步,尴尬地搓了搓手,看着张合说道:“我们是不是多余了?” 张合一阵错愕,终于明白典韦和张飞是惺惺相惜,激动大叫道:“典壮士,刘将军到了。” 关羽三人转过身,才看到走下点将台的刘和,赶紧迎上来行礼。 刘和满意点头,对张飞说道:“你二人先去洗洗,洗干净了来见我。” “是,呃……”看刘和与关羽并肩而去,张飞挠了挠头,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太对。 第169章 意外之喜 桃花园中,张飞和典韦又开始比酒量,两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张飞拉着张合,不满道:“儁乂,你……你不厚道,招、招来个比我,比我还……能打的,让我受、受罪,你不、不像张家的人。” “是我不对,我赔罪,我给你敬酒!” 张合在一旁无奈赔罪,只能频频敬酒,最后把张飞惯得不省人事,才算稍微清净下来。 关羽也醉意微醺,叹道:“儁乂此番又招来一员虎将,功莫大焉。” 关羽性情高傲,普通的武将他根本不看在眼里,但对典韦却十分敬重,甚至还有几分惺惺相惜。 一来是典韦武艺高强,二来是两人身世颇有些相似,都是路见不平仗义出手,为了躲避官府追捕四处避难,对 刘和点头笑道:“此次儁乂满载而归,典韦才是意外之喜,我要敬你三杯才是。” 张合赶紧起身说道:“这万万使不得,属下焉能受君侯敬酒?” 刘和亲自给张合倒酒,两人共饮三杯,典韦到来,直接将刘和要见诸葛亮的冲动给冲散了。 毕竟此时的孔明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屁孩,还需要慢慢练级,哪比得上成型的典韦好用? 虽然后人为三国武将的排名为吕布第一,赵云和典韦紧随其后,后面才是五虎上将,但在刘和心目中,吕布是骑战第一,但步战第一绝对是典韦。 典韦并不是正统的领兵大将,而是一位侠肝义胆,忠心耿耿的大侠、护卫,他的人生虽然短暂,但十分精彩,在他身上完美的展现了一个侠客、勇士、猛将和保镖多重身份的光辉形象。 他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忠心护主、至死方休,做到了一个军人的圆满与极致,这大概也是他为什么在那个精彩纷呈的三国时代出场短暂,却人气很高的原因。 甚至在后期曹魏建立太庙建之后,先后封赏二十多位开国功臣,典韦力压活得更长的许褚配享太庙。 典韦就像那个时代璀璨明星中的一颗流星,虽然转瞬即逝,却照亮了整个夜空。 如果没有被曹老板坑一把,典韦的战绩也一定会十分辉煌,现在他的命运已被改变,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几人在庄上一呆就是三四天,桃园中的桃子也熟了,吃喝充足,整日切磋交谈,仿佛又回到了刚在桃园结识的那段时光。 这一日正在讨论刘和新改进的马鞍,忽然差役来报,朝中来了使者,刘和猜测应该是修建学宫的事情,来至府衙相见。 这次来的并非左丰,原来左丰已经升官,被派到长安去做监军了。 刘和打听详情,才知道是皇甫嵩讨伐西凉叛军,数月不克,又因弹劾中常侍赵忠,拒绝张让索贿,被二人上奏连战无功,讨贼不力免去官职,削户六千。 随后朝廷拜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执金吾袁滂为副,以讨北宫伯玉,左丰的这个监军就是去监视张温积极作战的。 张温这次出征,倒是选了几员大将,拜中郎将董卓为破虏将军,还有荡寇将军周慎、扬武校尉陶谦、参军孙坚同往。 初次之外,张温还奏请从并州和中原等地抽调兵力西进支援,但刘和记得他这几位将领似乎不和,西征并不顺利,倒是给了董卓立功的机会。 左丰这小子少了一趟肥差,不知他有没有后悔升官,不过在长安也能捞到不少好处,说不定他也是有过权衡的。 但无论如何,左丰这趟差事还是办得不错,灵帝听说刘和要建学宫,修补那些典籍,龙颜大悦,不仅亲笔书写匾额,还派来两位五经博士帮忙,随从学生还有十名,虽然都不是名士,但这对刘和来说却是极大的肯定。 汉灵帝刘宏是个昏庸的皇帝,但有才艺,爱好文学,书法,他力排众议设立了鸿都门学,并增加书画尺牍、工书鸟篆,打破当下经学一家独大的局面,这对以后刘和增设其他专科有极大的好处。 另外鸿都门学还有一大创举,便是通过考试选拔人才,打破汉代已被世家垄断的察举制,这对为后来的科举和设立各种专科学校开辟了道路。 汉灵帝爱财荒淫,但或许不是笨蛋,他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了世家对朝廷的威胁,这些举措就是为了打破士族对学校的垄断。 可惜鸿都门学从创建之初便遭到士族和儒生的激烈反对,而十常侍也不会重视培养人才,这个机构到现在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名存实亡。 在刘和的计划之中,将来推行科举也是打破世家的手段之一,汉灵帝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算是前车之鉴,以后要总结经验,谨慎布局。 除此之外,王芬的奏报也有了回应,刘和以讨黑山贼之功,升为平北将军,增邑五百户,这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重号将军。 四平将军在四安将军之下,是重号将军中最低的,上面还有四镇四征,但与杂号将军有着本质的不同,战时是可以持节钺出兵,甚至会有开府的特权。 灵帝的亲笔匾额留在了范阳,使者已经参观过学宫,对刘和所作大为赞赏,直言回去之后奏报陛下,多送些书籍到范阳,以充备学宫的实力。 看来大家都把自己当成喜好文学之人了,刘和心中暗喜,当然也明白使者的意思,临行之际,每人都送了厚礼,并有一小壶二道蒸馏酒,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人间美味了。 送走使者一行,天色将晚,刘和这才意识到回到涿县三日,竟还没有回家,赶忙赶回督亢亭,先去了一趟工坊,才回到府中。 夜色已深,刘和径直来到后院,见左边卢玥的房间里亮着灯,进去一看,正和甄道一起绣花闲聊呢! 看到刘和进来,卢玥嘴唇微张,红着脸又低下了头,甄道嘟着嘴娇嗔道:“哼,你还知道回来?” 刘和嘿嘿一笑,手从袖子伸出来,拿着两块石头一样的小东西:“这是为夫专门准备的礼物,你们一定喜欢。” 甄道不屑地瞟了一眼,琼鼻微皱:“也不是珍珠宝贝,有什么稀罕的?” “这东西叫香皂,没听过吧?”刘和神秘一笑,放到甄道鼻子前:“你闻闻这味道,洗澡更香哦!” “哇,玫瑰香——”甄道眼睛一亮,旋即又蹙眉道:“这东西怎么洗澡?” 刘和笑道:“稍后与为夫一起共浴,我教你们用。” “我才不要!”甄道猛然醒悟,起身就往门外跑。 刘和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大笑道:“今天谁也不许走。” 第170章 建安三神医 涿县这段时间十分热闹,但最有名的却不是大儒郑玄,也不是打败张飞的典韦,而是行医治病的华佗。 大儒圣贤虽然有名,但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和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关系,典韦和张飞交手,也是在军营中,外人知道的并不多。 而华佗来涿县短短三个月,坐诊治病救人,几乎都是药到病除,甚至一眼就能看出病因,对症施治,从官吏军兵,到普通百姓,都一视同仁,深得众人追捧。 县衙的两名差役,都是身热头痛,症状相同,但华佗却开了不同的药方,一用发汗药,一用泻下药,但服药后均告痊愈。 城中也有医者,十分不解,找华佗请教,原来二人一为表证,用发汗法可解;一为里热证,非泻下难于为治,自此华佗之名在全城传开。 涿县豪族李家二公子一次生病,重金请华佗诊治,华佗治疗后只收部分钱财,告诫李公子病情虽愈,但元气未复,需要静养,切忌房事,不然将有性命之忧。 李公子却不以为意,自觉病已痊愈,与寻常没有什么两样,当夜便去了青楼,未料三日后病发身亡,乡人无不震惊。 随着华佗救治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刘和授意刘放等人暗中宣传,一番推波助澜,神医的名号不胫而走,早已传遍整个涿郡。 随后华佗准备招收弟子的消息传出,数日之间就有近百人前来报名,华佗逐个过问挑选,只留下了七人,可见从医的条件还是极为严苛的。 如今华佗坐诊的医馆已经改名神医堂,整个涿县其他几家医馆都关了门,心甘情愿来给华佗打下手,年纪大些的医者将自己的后代送来,如果能成为华佗的弟子,那就是莫大的荣幸。 每日神医堂人满为患,从早上到下午都有人排队,刘和准备去探望华佗,也只能从后门而进。 “大哥,你哪来的孩子?”刚进门,便见刘睿提着药盒走过来,瞪大眼睛惊呼起来。 “这不是我的孩子!”刘和无奈一笑,看了看怀中抱着的诸葛亮。 这一路上不知多少人如此误会,也不想想自己结婚还不到一年呢,哪来这么大的孩子? “哇,这个娃娃好漂亮,给我抱抱!”刘睿凑过来,便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忍不住张开手臂要抱。 “小心点!”刘和将诸葛亮递过去,刘睿扔掉要和小心抱在怀中。 近看这小孩愈发疼爱,白皙的面庞,漆黑的双眸,长长的睫毛,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透明,一看就让人心生喜欢。 “啵——”不由分说,刘睿先亲了一口,笑道:“大哥,这个娃娃好可爱,以后给我带好不好?” “你自己还是小孩呢,小心伤了他,快给我……”刘和赶紧把诸葛亮接过来,好家伙,直接就上嘴了。 “哼,有什么稀罕!”刘睿不满地嘟着嘴:“我以后也生个比他好看的。” 刘和无奈摇头,抱着诸葛亮进了房门,刘睿在后面紧紧跟着,逗弄着小亮亮。 这家伙可能真是天生聪慧,从不怕生,不哭不闹,刘和抱着他出了家门,也不和其他小孩一样哭着找爹娘,而是大眼睛四下扫视,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因为刘睿带头来到医馆,华佗又多收了三名女弟子,刘睿善于分辨药材,便带着三人负责抓药制药,基本已经上手了。 坐了片刻之后,华佗才急匆匆回到后堂,右手的袖子还卷着,显然正在忙着治病,见了刘和赶紧施礼:“唉呀,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是我打扰先生了!”刘和笑道:“我此来是商议医学院开张的事情,打算定在九月中旬,一个月时间,先生要早做准备。” 华佗慨然叹道:“此事多劳将军挂怀,能与文学院同处学宫之中,实在是老朽的福分,只是与名士大儒同处一地,开馆收徒,老夫还是心中忐忑。” 刘和笑道:“先生多虑了,学宫各科我都是分开设置的,互不干涉,那些名士固然清高,但他们谁不会头疼脑热?先生药到病除,不怕他们不服气,谁要是敢故意挑衅,生病了不要来医学院就是。” “呃……将军还真是……恩怨分明!”华佗愣了一下,失笑道:“医者救人为本,岂能以私人恩怨而置之不理?”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刘和摇头一笑,问道:“前几日我命人送来的酒精,先生可曾看过?若用此物做成消毒药液,是否可行?” “此物真乃良药也!”说起酒精,华佗便双目放光,连连点头:“老朽正在尝试不同的伤口,待确定之后,便可按照比例生产。” 刘和点头道:“此物我将来打算用到军中救治伤兵,另外还要做一些纱布、绷带等等,里面要配草药,一切还要劳烦先生了。” 华佗言道:“将军对老朽如此器重,岂敢叫将军失望?老朽自当倾力而为,只是一人之力毕竟有限,若在军中使用,恐怕……” “所以我让先生大量招收弟子,用意就在此处!”刘和将诸葛亮放下,刘睿拉着他去了外面玩耍,对华佗说道:“将来疗伤治病需要大量的医者,先生今后的重心应当在研制药物、培养弟子身上,这些诊治看病,寻常之事就交给弟子们去做,不必亲力亲为。” 华佗点头道:“将军之意,老朽深知,待到了范阳,一切自当重新部署,若非疑难杂症,老朽便不会亲自出诊了。” 刘和言道:“另外我听说先生正在撰写医书,燕京学宫有从洛阳运来的《神农本草经》三卷,或许对先生有所帮助。” “《神农本草经》?”华佗耸然动容,点头道:“好,太好了,有了这本医典,老朽便不用四处行走,去寻找那些药草了。” 刘和看华佗的反应,暗自点头,这是皇室所藏的医书,一般人根本没有资格去看,华佗如此激动,那说明另一个人也是如此,希望韩龙这次去能如愿将他请来。 韩龙这次去南阳,请的人就是建安三神医的另一人张仲景,张仲景是官宦世家,刘和担心他有官职在身,所以让刘备帮忙,而让张仲景前来的条件,便是送他《神农本草经》。 董奉现在应该还没有出生,等将来再想办法,集齐了建安三神医,害怕将来没人治病么? 第171章 家底太薄了 燕京学宫的开设,在河北乃至全国都是引人瞩目的,为此刘虞还特意夸奖了一番刘和,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有些贪财,但做事还是分得出轻重。 但刘和心目中的燕京学宫,可不只是为了儒生和经学服务,文化传承固然重要,但科技也要跟上脚步,如果让聪明之人都皓首穷经,无疑是浪费资源。 后来的科举制度出现八股文等等,已经成为腐朽之制,那么多人为了几篇文章,几个文字枯研一生,若是能发挥在科研方面,那将是什么样的惊人成果? 所以燕京学宫的开张,文学院的老师刘和一点都不担心,只一个郑玄就能挑起大梁,更何况还有他的师兄弟卢植、管宁等,再加入一个蔡邕,河北的名士将来一定不亚于中原和荆州。 医学院现在有华佗坐镇,将来还有张仲景,这个人是治疗伤寒、瘟疫的高手,就算韩龙带不来,刘和也会另想办法,实在不行让他不用当长沙太守,转来幽州上任。 有这两位神医,一个主内科,一个主外科,他们本身就有一些弟子,再招收有经验的门徒,三年之内医疗方面的基础建设也差不多了。 唯独工学院至今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虽说从开始招纳流民就在收集工匠,至今已经有一千多名工匠,但能担当大任的却没有。 这些人只懂得按部就班,却没有多少创意,刘和需要的是发明家、改造者,说白了,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位马均或者黄月英那样的人物。 这一年多来,主要改进的还是水车、农具等等,但在军器方面却进展缓慢,投石车等等都无法制造出满意的,更不要说什么连弩等更先进的武器了。 唯独让刘和满意的,便是战马配置的改进,马鞍、马镫和马蹄铁,这个时代的马鞍十分简单,只是在马背上铺一层羊毛毡或者兽皮麻布做衬垫,单边马镫也只是为了方便上马,辅助作用不是很大。 经过刘和的改造,打造出了鞍桥,不管是木质的还是铁质的,都有了模型,只等着将来时机成熟,便大量生产,配置给骑兵。 在临近边境的幽州,刘和最不缺的就是战马,甚至还为此烦恼,当初与乌桓、鲜卑人约定,刘和每年至少要收他们5000马匹,现在不能扩军,这马换来反倒成了累赘。 上谷沮阳的马场已经存了一万多战马,光是粮草消耗,就让刘和肉疼不已,无奈之下,他想出了个开设公交车的办法! 将换来的马匹中稍差的全都充作官马,先开通范阳到涿县之间的车辆同行,从单马车到四匹马的车辆全都配置,为了避免逾制引起非议,这些马车都用敞篷板车,也方便百姓乘坐。 公交车的设置一方面是为了便民,一钱起步,五里路只收十钱,看似亏本,但长远来看,却是极为划算的。 刘和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激活经济,古代交通不便,一般的百姓一年也进不了一次城,更不要说去邻近各地,现在有了这个便利,往来方便,有了人流,才会有生意。 这一日正和诸葛珪等人在府衙练字,评论新做的纸张质量,新任太守的邴原走进来,摇头苦笑道:“各郡县府库空虚,钱粮不足,将军怎还有如此雅兴?” 刘和放下纸笔,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如今左伯纸比丝帛还要贵,我若是造出比他质量更好,价格更便宜的纸张,销往全国,你说能不能赚一笔钱?” 邴原一怔,这才明白过来,失笑道:“本以为将军造纸,是了给诸位儒者使用,原来也是为了赚钱。” “废话,没钱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刘和拍拍手,问道:“今年风调雨顺,各地庄稼长势都还不错,还不足矣充盈府库么?” 邴原摇头叹道:“将军呐——幽州本就是贫瘠之地,虽然招纳流民,但都是无根之主,家徒四壁,没有三年时间,他们难以自给自足,更不要说纳粮缴税了,更何况今年免了赋税。” 诸葛珪点头道:“邴太守所言不差,幽州地广人稀,虽有刘刺史宽政劝农,但要想与中原相比,还是差了许多,要想府库充盈,至少还需要十年时间” “这么久?”刘和一阵皱眉,看来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邴原叹道:“幽州比之于冀州、徐州等地,有如贫寒之家比于豪族。同样的天灾人祸,贫寒之家可能家破人亡,而豪族却非但毫发未损,还能转手重建家园,家底完全不同。” 邴原自幼家中贫穷,十几岁丧父,他对这方面深有感触,没有底子要想发展,谈何容易? 刘和闻言,摇头叹道:“如此说来,终究还是我们的家底太薄了。” 忽然想到冀州本是黄巾军的重灾区,但不到半年就恢复元气,王芬依然财大气粗,给自己提供了那么多钱粮,幽州虽然没有贼患,但依然入不敷出。 邴原言道:“府库充盈,方能治政安民,否则若再有天灾人祸,将招致大祸,今年无从纳粮,将军还是要购买一批粮食为好。” “买粮?”刘和双目微眯,问道:“按照现在的粮价,要收粮补充府库,恐怕也很难做到,再说了,各县也都没有多少钱吧?” “虽然如此,却也不得不做!”邴原言道:“储粮乃是治政之根本,其实每年各州郡都会买卖粮食,诸多粮商往来各地从中渔利。今年免了赋税,在下建议将军不妨效仿粮商,于秋收之际低价多收一批粮食,来年再视情形卖出,也不算吃亏。” “这倒是个好办法!”刘和眼睛一亮,一般官府不会参与粮食买卖,邴原却大胆提出这个建议,确实能解眼下燃眉之急。 诸葛珪蹙眉道:“但幽州远离中原,车马往来不便,恐怕那些粮商不愿辗转千里而来。” “那就提高价格!”刘和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一拍桌子站起来,笑道:“要做就做一笔大的,这次我们不但要买粮,还要炒粮。” “炒粮?”邴原反倒愣住了,疑惑道:“炒熟的粮食,恐怕要亏本了。” 第172章 秋粮涨价了 这几日涿县最忙的,还是督亢亭的家具厂。 不仅涿县各户定的家具不少,范阳忽然又增加了一大批订单,近千套家具的产量,让家具厂工匠忙得四脚朝天。 刘和来家具厂考察,见高兴亲自上阵,将他拉过一边:“你现在是昌和家具的主事,掌柜的,要以培养人才为主,不是去干苦力,懂吗?” 高兴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主公,实不相瞒,最近订单猛增,范阳的一千套家具只有一月时间,工匠们日夜不停赶工, 恐怕也难供应得上,属下不亲自动手不行了。” 刘和笑道:“你一人并不能改变什么,而是要想办法提高效率,范阳的家具数量虽大,但都是同等样式的桌椅,可以叫人分批、分类制作,有人专门负责桌面、桌腿等材料,有人专门组装,这不就快了吗?” “唉呀,主公真是聪明!”高兴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袋:“这等妙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以后要多动脑子,少动手,你是做管理的,懂吗?”刘和以大老板的姿态拍了拍高兴的肩膀,言道:“范阳还会有一家更大的家具厂,你要多培养人才,以后管理的可不止这一处,任重道远呐!” “多谢主公!”高兴见刘和对他如此信任,激动得无以复加。 刘和带着高兴转了一圈,大概指点了一下普通家具该如何批量生产,这种流水线的产品其实更好做,只要人力配置得当,不需要专门的木匠也能参与,这样招聘人工就方便多了。 这段时间光是家具就卖出了一千多万钱,刘和自以为钱已经够多了,但自从上次使者来,说张让开口就向皇甫嵩要六千万钱,刘和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浅薄,自己的这点家底,还不够人家收贿的呢! 另外酒厂在甄尧派人管理之下已经逐渐步入正轨,在十几为酿酒师的共同努力之下,已经酿出三大系列的酒液,再加以调配、窖藏等工序,最高等级的酒一斤可以卖到一万钱,如今的酒池完全可以称之为聚宝盆。 至于刘和那天拿出来的香皂,目前效果还是不太满意,主要用羊油、猪油和草木灰混合制成,但调配比例还不满意,刘和又命人找来皂角,用皂荚粉末加上香料等物,做出来的香皂效果好多了。 但这些香料不容易找,上次拿的玫瑰还是甄家给甄道做嫁妆的礼物,这可是从贵霜国运来的香料,哪能这么浪费? 刘和让工匠们继续寻找各种不同材料的草木灰调制,他记得的还有橡树、山毛榉等木材,能提炼碱汁的树木效果会更好,这些还需要进一步尝试。 除此之外,刘和还单独开设了几个小厂,专门研究水泥、玻璃和炼煤的方法,以目前的条件,能做出这些东西来就足够先进了,目前铁器不够多,想进一步发展,还要提高炼钢技术才行。 临近学宫开张,卢植、郑玄他们都动身去了范阳,刘和在工坊忙了几日之后,却带着典韦去了右北平,这让众人甚是不解,那偏远之地能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秋收之际,各地都洋溢在丰收的喜悦之中,这段时间也是粮商们最活跃的时间,等秋粮下来,他们都会低价收购一批,等来年春种或者夏季哪里粮食不足的时候,再转卖出去。 大汉正常的粮价在400钱左右一石,近几年战乱四起,涨到了500钱,去年涿县粮价最高的时候将近700钱,直到这两月才逐渐降下来,恢复正常水平。 按照往年收粮的标准,秋粮的价格会稍低一些,大概在320钱左右,正当各家盘算今年卖多少粮食的时候,忽然发现粮价不但没有降价,反而涨到了420钱。 消息传开,众人纷纷打听,在官府中有些门路的人终于打听到了“内部消息”,原来因为连年出兵,幽州各地府库空虚,官府准备收购一批秋粮补充库存。 消息一出,稍微有些家产的豪族开始先一步走乡串村,暗中收购粮食,但大多数人将信将疑,还在观望之中。 就在此时,官府下发了一道公文,凡是今年免了赋税的所有百姓,都不许将秋粮卖出,若有余粮卖钱,先把粮税补齐再说。 这个公文一出,那些得到消息的粮商瞬间便嗅到了商机,马上开始收购粮食,此时粮价已经涨到了450钱,但他们并不在乎,甚至有些人家还未收割庄稼,已经先交了定金。 九月中旬,原本冷清的范阳城变得热闹无比,原本燕京学宫开张,就有不少士子儒生从各地赶来,想一睹大儒风采,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进入学宫。 如今粮食又悄悄涨价,附近的粮商押送着大车小辆往这里赶,通往范阳的官道上人满为患,甚至还出现了堵车现象,这在以往是从未见过的。 范阳九月新开张的艳阳楼极为火爆,不仅这是全城最高的一座五层酒楼,还因为它的酒水味道极好,而且几道特别的菜品更让人吃了之后念念不忘。 范阳好几家大户的主人每天晚上都要在这里吃饭喝酒,家里的饭菜根本咽不下去,有几家甚至定了一个月的包厢,将酒楼当做了自家的客房。 “唉呀,亏了亏了,亏大了!” “可不是吗,昨天还是480钱,今早就涨到五百钱了,我那三十石粮食哦!” “切,三十石还好意思叫唤,老子辛辛苦苦从清河运来两百石粮食,四百钱卖了,你说亏不亏?” “那你还不赶紧再收一批来,我看着粮价还要涨。” “你说得容易,现在粮食都在粮商手里,零散的早没了,想买只能到外地去运……” 酒楼中到处都听到这样的声音,每个人捶胸顿足,唉声叹气,都在讨论卖粮的事情,却很少有人提及燕京学宫。 艳阳楼三楼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乔庸正和刘平、高旺二人闲坐,静静地听着四下的议论。 高旺低声说道:“五百钱一石粮食,这还是秋粮,价格太高了吧?” 乔庸笑道:“不高不高,这只是小打小闹,要吸引到真正的大商,至少还要涨一倍才行。” “嘶——”高旺倒吸一口冷气,瞪大眼睛问道:“这……会不会出问题?” 刘平年纪虽轻,但眼神中透着一股明锐和决然,抿着嘴说道:“涿郡各地的零散粮食都收完了,这个价格一定还会再涨。” “二公子所言极是!”乔庸赞赏地看了一眼刘平,拍了拍高旺的手臂,“明日让他们再收一批零散商户的粮食,直接涨到六百钱出头。” “这……”高旺手一颤,这么高的价格收粮,他自己都有些后怕。 乔庸笑道:“放心吧,此事主公已经交代过,在他来范阳之前,我自有计划。” 第173章 割韭菜的风险 中平二年九月,河北发生了三件大事,刘和奏请天子开设燕京学宫,汉灵帝刘宏亲自赠送匾额以示皇恩浩荡。 黑山军首领张燕使至京师,上书乞降,灵帝大喜,拜张燕为平难中郎将,领河北诸山谷事,自此河北贼患平定。 其三便是粮食暴涨,因为官府收粮补充府库,一月之间秋粮涨了一倍之多,黑山贼投降之后,各地粮商也开始行动,以最快的速度汇聚范阳,各处粮食堆积如山。 本以为燕京学宫会成为最热闹的盛事,却被忽然暴涨的粮价给掩盖了, 整个范阳城逢人无不在谈论粮价的事情,幸好此时秋粮已经下来,否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挨饿受冻。 十月初,粮食已经涨到近千钱,此时刘和才从广阳郡赶到范阳,与他同来的,还有十几辆大车,据知情人士透露,这都是从各府库筹集的钱,用来收购粮食的。 随着这些车辆进入范阳军营,范阳的粮食第二日又猛涨了一波,突破了一千钱,这在整个大汉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如此高的粮价,足以让百姓造反,但幸好只是在范阳城内。 府衙之中,刘和听了乔庸的禀告,暗自咋舌,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将军,范阳危矣!”屁股还没坐热,刚刚上任范阳县令的程昱就急匆匆地赶来,很难现象,他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狠人会如此焦急。 上个月刘虞听说举荐的程昱到了范阳,准备将他调到渔阳去管理盐铁之事,刘和建议派魏攸去,他是右北平人,更适合与当地人交流,由程昱代替魏攸担任范阳县令。 程昱新官上任三把火,半月内就把范阳的十几桩大案一口气给破了,同时整肃官吏,深受百姓爱戴,正准备组织秋收之事,没想到粮价飞涨,已经完全失控了。 刘和请程昱坐下,笑道:“先生不必慌张,我正是要以高价吸引各地粮商前来,如此才好收到粮食充盈府库啊!” “可这么高的价格……”程昱一拍手:“将军运来的那十几车钱恐怕也收不起。” “谁说我车里拉的是钱?”刘和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我拉来的是火炉和涅石,准备赚钱的。” “赚钱?”程昱一愣,收粮的钱都不够了,还拿什么赚钱,吃吃问道:“那,那粮食还收不收了?” “收,为什么不收?”刘和点点头,笑道:“等粮价降下来,我们照收不误。” “粮食怎么会降价,除非……”程昱急得站起来,忽然看到刘和神情自若,再看看旁边的乔庸几人,忽然明白了什么,惊问道:“将军,你该不会是故意操控粮价吧?” “先生大才!”刘和微微点头,程昱这些人在政事、谋略上十分聪明,但在商业方面还是差了许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他们从未将心思放在这上面,所以显得迟钝了一些。 “我正是担心此事!”程昱看着刘和,问道:“将军想等粮商到来之后,将粮价压下,彼时山高路远,他们无法再将粮食运回,便不得不低价卖出,但如此一来,恐怕激起天下人之怨!” 刘和冷笑道:“商人逐利,他们为了利益而来,若赚不到钱,也是粮食太多导致降价,做生意有赚有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 程昱一阵苦笑,无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商人逐利,哄抬物价固然可恶,但将军可曾想过,那些大商背后,其身份背景都非同一般,皆是世家豪族,若是将军将其算计,因此生怨,将来……恐对将军不利。” 刘和微微蹙眉,问乔庸道:“目前到范阳的粮商,有多少世家豪族的人?” 乔庸答道:“冀州就有五家,崔家、颜家都来了,他们还在收购粮食,徐州糜家、兖州卫家昨日赶到,最远的听说是南阳蒯家和江东张家,车马已经到了安平境内,不日即到。” 程昱闻言大惊:“如此说来,将军岂非要失信于天下?” 听了乔庸的汇报,刘和也陷入了沉思,这次只想吸引就近的粮商,割一批韭菜,没想到闹得动静这么大,这和黑山军投降也不无关系,河北没有了贼患,这些粮商才敢放心把粮食运过来。 据乔庸所知,没有遭到黄巾之乱的荆州,今年秋粮的价格才两百多钱,范阳粮价过千,蒯家这些豪族竟不远千里来卖粮。 不禁想起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过的话,资本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范阳的粮价早已经超过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这确实是个极不稳定的局面,程昱虽然不懂经济,但已经意识到了危机。 汉代的社会中层都是世家掌控,刘和自然明白这些人的威力,三国时期,曹刘孙三家的崛起,无不都是靠世家的支持。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陈登父子,为了家族利益,不管你来的人是谁,都会想办法暗中算计,防不胜防。 正如程昱所说,将来如果想征战天下,现在就得罪了世家,将会寸步难行,这不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这一次算计了世家,不说今后征战天下,就是下一次想买粮食,恐怕也没人再会信刘和,甚至在其他方面也会失信于天下 能让程昱这样的狠人担心,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良久之后,刘和深吸一口气,忽然端起茶杯说道:“世家豪族如这茗茶高高在上,却要泉水烹煮才能显出它的价值来,百姓便如这清泉,一碗茶相比于一池水,孰轻孰重?” 程昱一怔,失笑道:“当然是一池水,茶可以不喝,但水却不得不喝。” 刘和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杯中茶水缓缓倒出,慨然道:“这些世家豪族,背地里坑害了多少百姓?迟早都是要得罪的,我今后要的……是民心,而不是世家之心。” “将军!”程昱猛地站起来,吃惊地看着刘和的背影,眼中精光闪烁。 “报——主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就在此时,高旺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进来,满头大汗。 第174章 玩砸了 刘和微微蹙眉,沉声道:“何事惊慌?还有人胆敢在范阳闹事不成?” “不是,都不是!”高旺喘着粗气,扶着门框,“是粮车……粮车来了。” “粮车来了就来呗!”刘和淡然一笑,对着高旺摇摇头,叹道:“你将来是要主持大事之人,遇事便如此惊慌,怎能托付大任?” 高旺擦着汗水,赶忙说道:“主公,这可不是一般的粮车,太多……太多了!” “不就是荆州和江东的粮商么?”刘和一挑眉,一切尽在掌握,笑道:“管他来多少,照单全收便是。” 程昱此时也冷静下来,刘和有如此大的魄力,他自然更不怕,冷笑道:“世家豪族多以田产谋利,这次将军是给他们长点教训而已,不必惊慌。” 乔庸给高旺递上一杯水,笑道:“诸事都有主公做主,吾等为主公办事,筹策于商贾之间,就要做到遇事冷静,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 “不不不,不是那些,是从河间来的,”高旺连连摆手,打断了众人,总算将气喘匀了一些,大声说道:“是河间陛下购置的田产!” “什么?”刘和吃了一惊,上前一步问道:“是陛下的粮食?有多少?” “十里长的车队……”高旺快要哭出来了,“恐怕有一百万石!” 咔嚓—— 刘和手里的茶碗掉在地上。 咣当当—— 乔庸手里的杯子也撞在门槛上,水洒了一地。 “哎呀,这这这……大事不妙。” 程昱手中多了几根胡须,惊呼出声。 一时间,整个府衙落针可闻,每个人神色各异,谁也想不到此事会惊动爱财如命的刘宏。 砸了,玩砸了! 刘和退后几步,无力地坐在椅子中。 他不惜得罪世家也要储备钱粮,但谁又能想到,灵帝也会横插一脚,这可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 堂堂大汉天子,竟然会来赚臣子的钱,而且还是为了充盈府库的钱,这都好意思来赚? 而且一出手就是百万石,整个幽州的产量也没那么多,他也不想想,幽州也没有那么多钱? 刘和没想到刘宏在河间购置田地私宅,竟然存了这么多粮食,那么多百姓流亡各地,饿殍满地,不见他拿出来赈灾,居然这时候拿出来卖钱,简直是荒唐至极。 不过想起灵帝这么多年来所作之事,这也不算什么了,眼下要紧的是,这么多粮食,要怎么收? 程昱僵直地转过身躯,问道:“一百万石粮食,一石一千钱,要……多少钱?” “嘶……”刘和倒吸一口冷气,灵帝派人来卖粮食,粮价可不是说降就能降的,这是个庞大的天文数字。 乔庸靠着门槛,脸色煞白,缓缓说道:“十、十、十万……万!” “是啊,十万万——”高旺跪在地上,欲哭无泪,哀嚎道:“主公,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十万万就是十亿,刘和脑子一片混乱,一时想不出这后面有多少个零。 愣了半晌之后,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向程昱:“先生,可有对策?” “我?恕属下无能,”程昱摇头,苦涩一笑,“或许……问问田元皓?” “元皓太过刚直,此事还是不要问他!”刘和无力地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片刻之后,起身说道:“我去找卢公,他或许有办法。” 卢植并不是传统的经学大师,他在商业方面也颇有研究,这一点从教导刘平就能看出来。 而且这件事闹得这么严重,刘和不敢去找刘虞,肯定会惹来一顿臭骂,还不能解决问题,现在能指望的也只有稍微能变通的老丈人了。 让程昱等人立刻联系甄尧和张世平他们,这几日内尽快将粮食抛售出来,压低粮价,另外命韩当加强巡逻,以防有人闹事。 匆匆安排完之后,刘和马上赶往北新城,卢植和郑玄他们都安排在学宫居中,也是为了避免被这件事影响,此时的北新城也十分热闹。 马不停蹄赶到住所,却见卢植和郑玄正陪着一位面容消瘦的儒雅老者,这人五十来岁,却已经须发尽白,比差不多年龄的卢植看起来仓迈许多。 “哎呀,贤婿来得正好,快来拜见蔡中郎。”不等刘和回话,卢植倒先开了口。 蔡邕终于及时赶来了,刘和一怔,上前施礼:“晚辈久闻蔡公大名,特请陛下赦免先生,到学宫着书,先生一路劳顿,不会怪罪晚辈吧?” 蔡邕抚须一笑,颔首道:“君侯乃大义之人,此举乃千秋功业,老朽该谢君侯才是。” 刘和连称不敢,虽然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和蔡邕寒暄几句,原来蔡邕避乱江东,就在张家隐休,这次跟着张家的商队一起来到涿县。 卢植毕竟是久经世故的人,很快便看出刘和心不在焉,便问道:“伯兴,我看你神色焦急,莫非有什么事找我?” “我确实又是找岳父,只是……” “但说无妨!”卢植一摆手,笑道:“此二位比我见识广博,你有什么难解之事,当众说出来便是。” 这两人一个是他的师弟,一个是他的挚交,卢植根本不当外人,以为刘和又要做什么给他长脸的事情,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也好。 “呃,咳咳……”刘和尴尬一笑,“说出来岳父大人可不要生气。” “这是什么话?”卢植毕竟是领兵之人,性情豪爽,不满道:“我与你既有翁婿之情,也有师徒之谊,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刘和又看了看儒雅沉稳的郑玄和蔡邕,当着当今大汉士林三巨头,将在范阳收粮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话音才落,卢植便站起来,指着刘和大骂道:“混账东西,你你你……你这是自掘坟墓。” “这这这,这如何使得?”郑玄抖抖索索,叹道:“将军少有英名,天下称颂,此举岂非失信于人?” 蔡邕与刘和不算相熟,吃惊地看着他,忽然长叹一口气,摇头道:“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然惊动陛下,只恐是惹火烧身呐!” “滚,你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女婿!”卢植面色涨红,大骂不已,伸手就要打人。 “岳父,你一定要帮我啊!”刘和知道卢植生气,更多还是因为他没有在好友面前长脸,缩着脖子求饶:“岳父若不救,小婿真无路可走了。” “哼,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了他……”卢植怒哼一声,偏过头去。 钱可是硬货,没有就是没有,这事他一时也难有对策。 “师傅,卢世叔,在下……有计,或许可化解此事。” 就在此时,忽然蔡邕身后一位年轻人站出来,向卢植和刘和施了一礼。 第175章 名利双收 蔡邕身后的年轻文士,看起来年纪与刘和相仿,面容白皙,两道剑眉,明亮的双眸透着江南人特有的灵性。 刘和一心想着秋粮的事情,刚才没有注意此人,以为他不过是蔡邕的随从,此时见他站出来气度不凡,不由心中一动,问道:“这位是?” 蔡邕介绍道:“此乃老夫门下弟子,吴郡人士,姓顾名雍,字元叹。” “来得好哇!”刘和一拍手,双目放光,似乎忘了刚才的烦心事,上前两步亲切问道:“元叹有何对策?” “呃……”顾雍还未来得及行礼,后退半步抱拳道:“在下顾雍,拜见刘将军!” “哎呀,不必多礼!”刘和脸上的笑容,像院子里刚刚开放的菊花,催问道:“秋粮之事,还请元叹指教。” 顾雍虽然是后期东吴的股肱大臣,但此时多少还有些稚嫩,刘和已经功成名就,又面对三大名士,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看了一眼身旁的蔡邕。 蔡邕颔首笑道:“刘将军礼贤下士,元叹但讲无妨。” 顾雍略作思索,抱拳道:“学生以为,将军所作,确有欺诈之嫌,若强行压价,必会为天下人所不齿,此时陛下运粮来,正好借机降价,诸商家自无话可说。” 刘和叹道:“压下粮价其他商家倒也简单,只是陛下那里恐怕不好降价,一百万石粮谷,就算将至五百钱,举幽州各郡县财力,也无法收下。” 顾雍言道:“将军自破黄巾斩张角兄弟、定边塞平鲜卑乌桓以来,名声大振,陛下赞为麒麟之子,近又阻黑山军于常山,陛下龙颜大悦,才赏这学宫修书之事,可见陛下对将军甚是偏爱。” 刘和苦笑道:“就算如此,恐怕陛下也不会降价售粮,说一句大不敬之言,你我都心知肚明,陛下这是来赚钱的,可不是给幽州送粮做慈善来的。” 卢植和蔡邕都摇头叹息,刘和这话说得虽然有些孟浪,但确实是实话,要想让刘宏减钱,那比割他的肉还难受。 顾雍言道:“学生有一计,可让陛下名利双收,以示天子仁德,或许能成。” 刘和叹道:“能让这粮价降到平时的水平,就皇恩浩荡了。” 顾雍言道:“今将军受陛下器重,黑山军又新降,将军可趁陛下尽兴之时,上书请拨粮草,一为充盈幽州府库稳定边塞,二为安置黑山贼平定贼乱,陛下所运粮谷极多,正好可补幽州不足。” 蔡邕闻言摇头道:“元叹不知陛下爱财,纵然百姓受苦,又怎会将粮谷白白送来?” 卢植和郑玄也都不住摇头,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不会非议天子,只想着顺从应对。 刘和刚才路上就在想,如果此时干脆将所有运到范阳的粮草全部扣押,直接揭竿而起,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响应他。 恐怕第一个站出来收拾他的就是亲爹刘虞和老丈人卢植。 顾雍知道众人疑惑,已经胸有成竹,继续说道:“将军明着上书求粮,暗地里却再写一封书信,向陛下奏明:将这些粮谷平价收购,钱财暗中送到河间,却可昭告天下,称陛下体恤边塞,招平黑山贼,送于幽州粮谷百万石。如此一来,陛下既得人心以示皇恩浩荡,又得私利可充河间田宅,必能成功。” “妙计!”刘和听罢,一拍手大赞道:“此计甚妙,陛下名利双收,虽未大赚,却也没有吃亏,我看此计可行。” 顾雍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让刘和平价收了灵帝的粮食,却向天下人说是灵帝送给幽州,用来安定边塞、安置流民的,这样即赚钱又能赚名声的好事,再昏庸的皇帝也会答应吧? 卢植捻须沉吟半晌,点头道:“自黄巾之乱,陛下甚至百姓之怨,也想过要平息民怨,只可惜又被十常侍蛊惑,元叹此举,深得陛下之心矣!” 蔡邕也叹道:“元叹深知变通知道,如此一来,可解将军之危,又能保住将军名声,或许还能招安部分黑山军,可谓一举多得。” 刘和高兴得直搓手,抓着顾雍的手臂,感激道:“此事能成,元叹对在下乃至整个幽州官员百姓,皆有解救之功。” 此计另辟蹊径,不但化解危机,等解决灵帝的粮食之后,还能低价收购其他粮商的粮食,总体算来,其实还是大赚了一笔。 顾雍忙抱拳道:“学生只是就事论事,至于如何上奏天子,还要将军再三斟酌,不可触怒天威,弄巧成拙。” 刘和的印象中顾雍长于内政,没想到在谋略方面也如此厉害,看来和荀彧能有一比。 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刘和转身向卢植抱拳道:“岳父大人曾为帝师、尚书令、北中郎将,必知陛下心中所想,这奏折和书信,还要劳烦岳父大人费心了。” “你这臭小子,给我戴高帽子?”卢植笑骂道:“陛下其不知老夫字迹用笔?” 刘和又向顾雍说道:“元叹帮忙帮到底,就有劳你代笔了,事成之后,我请你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肉。” “这……”顾雍一愣,看刘和这神情,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蔡邕在一旁笑道:“元叹,你就帮伯兴代笔吧!百万石粮食,就算按照三百钱来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伯兴要去筹钱,可比下笔艰难多了。” “唉,先生所言极是!”一提到钱,刘和的心头又蒙上一层阴云。 即便是平价收粮,至少也要三亿钱,砸锅卖铁也拿不出那么多啊! 思索片刻,他对卢植说道:“信中说明,先按照一石两百五十钱收粮,看看陛下圣意如何,至于付钱之事……容我再想对策。” 二百五这个数字,很符合灵帝的形象! 卢植忧心道:“若陛下同意,却无钱支付,岂非犯下欺君大罪?” 他知道幽州的境况,今年已经几次听刘虞叫苦了,去年惶急内乱,又安置流民,各地府库空虚,今年又免了赋税,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刘和忽然洒然一笑,言道:“岳父放心,只要陛下恩准,我一定能想办法如数支付。” 等刘和匆匆而去,三位老者相视一眼,都无奈叹息,灵帝的作为实在令人大失所望,但刘和刚才表现出的自信,又是从何而来? 第176章 墨家传人 刘和看似成竹在胸,实则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为了让卢植他们安心搞学宫的事情。 百万石粮食至少三亿钱,就算甄家和张世平他们肯出手相助,一时也难凑齐,加上幽州各地府库的库存,能凑一半就不错了。 迷迷糊糊走出大院,正往外走,高成在路上拦住了他,神神秘秘说道:“主公,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你看了一定喜欢。” 刘和满脑子都是筹钱,开口问道:“你是送钱来了?” 高成一怔,失笑道:“主公说笑了,小人一生从军,就那些抚恤金还不够给儿子娶媳妇呢,哪有钱送给主公?” “那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不好描述,却大有用处,主公随我去看一眼便知!” 刘和点点头,跟着高成出了学宫,来到北新城东街的一间大院里,这是刘和购置的第二个住所,以后要常在这里搜索人才,有个住处才方便接待。 正面的厅堂还在刷漆装修,院子里一棵两人合抱的核桃树,树影婆娑,树下的石桌前,坐着一位浅灰布衣的青年。 看到刘和二人进来,那人站起身来,略显局促地站在身旁,这人身材略显单薄,浓眉大眼,面色因为常年日晒微微发黑,看上去相貌憨厚。 “主公请看这个!”高成到石桌旁抬起一个木犁。 刘和看了一眼,蹙眉道:“这是……曲辕犁?” “正是,主公,这改造可非同寻常啊!”高成一脸激动,招呼那人抬着曲辕犁放在空地上,指着前端的曲辕介绍道:“主公没有下过地,不知道这里面的好处,将直辕改为曲辕,不仅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耕地的人和牛都会轻松许多,十分省力。” 刘和看了看高成,问道:“所以现在都用的是直辕犁?” “对啊!”高成耐心解释道:“直辕犁我们用了几百年,若是如此改造,以往耕地一天,现在只需要半天时间就完成了。” 他并没有鄙视刘和的无知,正是因为知道刘和虽然主张分地、屯田,但一直都忙于军事,但很少去地里考察,才专门要带他亲自来看。 刘和看着曲辕犁愣了半晌,才明白这个改造有多有用,他去地里的几次都是荒地还未开垦,去看水车时也在放水浇地,远远看到有人耕地,也没注意汉代用的还是直辕犁。 他也不知道曲辕犁到底是哪个时代出现的,但从高成的表情来看,便知道这东西非同一般。 虽然没有直观感受过曲辕犁好处,但刘和此刻却意识到,改造这曲辕犁的人才是最宝贵的,忙问道:“这曲辕犁是何人所作?” 高成指了指身边的年轻人:“就是此人。” “哦?”刘和吃了一惊,刚进来的时候高成没有介绍此人,他以为新招的家丁,没想到竟是改造曲辕犁之人。 那人抱拳道:“在下莫轩,乃渤海南皮人氏。” 刘和暗自欣喜,问道:“你是木匠么?” 莫轩答道:“实不相瞒,小人祖上实乃墨家后代,因避乱改姓,迁徙到河北高唐,与族人隐居山中,世代耕种为生,改造此曲辕犁,已有数年时间了。” “原来是墨家传人,太好了!”刘和大喜拉着莫轩坐下,“你又如何到了范阳?” 他正愁工学院没有主事人,缺一个能主动研发工具的匠人,这莫轩来得正是时候,燕京学宫现在有文学院吸引人才,医学院救治病人和伤兵,工学院研究武器,初期布局基本已经完善了。 莫轩一番交代,刘和才知道他莫家族长之子,族人避乱隐世,因高旺几次跟商队去过他们村庄,故而相识,去年黄巾之乱加上遭到蝗灾,族人无法生存,便想迁徙他处。 通过高旺的商队打听到涿县招纳流民,还分与田地,而对读书人和有技艺的工匠还管吃管住,发放工钱,便举家迁往涿郡,经过范阳的时候正好赶上燕京学宫开设,便通过高旺求见刘和。 高成自知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不敢自作主张,便先让刘和看看莫轩改造的工具,让刘和自行抉择。 听完莫轩的经历,刘和笑道:“承蒙诸位能看得起我,你们既然举族来投,我一定妥善安排,如今学宫即将开张,工学院还缺主事之人,你先选十名技艺精湛的工匠,与其他工匠一起入驻学宫,其余之事再做安排。” 莫轩想不到刘和这么痛快,愣了一下才赶忙起身,跪拜在地:“多谢主公收留,莫家必将肝脑涂地以报大恩。” “快快请起!”刘和赶紧扶起莫轩,叹道:“其实比起那些工匠,我真正需要的,就是你们墨家之人。” 世人都知木匠是鲁班的传人,但鲁班学门主要是以建筑、工具为业,而真正研发武器的,其实是墨家传人。 墨子虽然主张“非攻”,被人称为布衣之士,却发明了许多厉害的战争武器,他制作守城器比当时的鲁班还要高明,墨斗便是墨子的发明。 将这两家的人才集中到一起,以后有条件搞来马均等人,搞科技研发将大有作为。 经过一番交谈,刘和发现这莫轩看起来木讷,大概是很少与外界接触的缘故,但思维十分敏捷,无论是水车、炼铁等方面,只要提起来,他都能说出一些独到的见解,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聊了一阵,莫轩忽然说起,为了让族人迁徙,他借了不少钱,一时无法还清,分季度支付,每季还要增加利息,希望刘和能帮忙还账,欠的账他和族人做工偿还。 “你的欠款权当做改进曲辕犁的奖励,此事找高旺去办!”刘和被莫轩一句话提醒,忽然茅塞顿开,急匆匆地起身走了,临走时还吩咐道:“先带他看看那些桌椅,看看是否还有改进之处,最好能提高效率,节约木材。” 莫轩满头雾水,疑惑道:“主公他……不问多少钱么?” 高成摇头苦笑道:“你欠的这些钱,比起主公要用的钱,只是九牛一毛,已经无关紧要了。” 莫轩此时还不知道刘和背负巨额欠款,催促高成道:“请世伯速带我去看看家具。” 第177章 空手套白狼 艳阳楼,作为范阳唯一成规模的酒楼,这段时间几乎被各地来的粮商全部包下来了。 随着运来的粮食越来越多,粮价又开始下降,有人抛售,有人还在收购,基本维持在五百钱左右。 但忽然间灵帝派人从河间私宅运来百万石粮食,范阳的粮价再次暴跌一百钱,这一下所有的粮商都慌了。 他们很清楚,这一百万石粮食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幽州缺粮,如果有了这一百万石粮食补充,基本也就差不多了。 一方是各地与刘虞没有交情的粮商,一方是刘氏本宗的皇帝,还是当今天子,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官府会收哪家的粮食。 这么多粮食运来卖不掉,再运回去,一路上的损耗至少要三分之一,加之又是冬天,冰天雪地车辆也不方便行走,损耗还会更多。 运粮来卖的粮商还好,至少能暂时保本,实在不行,在范阳租个房子,将粮食存下来,过完年再卖出去也还能接受。 但那些倒卖粮食的粮商全都傻了,粮价直线下降,不到半月就降到了三百钱,亏得血本无归,听说已经有人在城外歪脖子树上上吊了。 所有的商家都在刘和,甚至跑到燕京学宫去围堵,却忽然得到消息,刘和连夜动身前往洛阳,被召进宫中去了。 众人听到消息,一颗心哇凉哇凉的,比这十月寒天的夜晚还要冷上几分。 数日之后,艳阳楼传来一道消息,幽州刺史刘虞带领各地官员赶至范阳迎接天使,同时还带来数千官兵。 圣旨传下:灵帝感念幽州百姓清苦,受贼患扰攘流落边塞,特拨送百万石粮食赈济百姓,同时招安黑山贼迁徙到中山、涿郡一带,都由幽州分发粮食安置。 消息传出,不啻于晴天霹雳,官员百姓感念天恩浩荡,那些粮商们彻底坠入冰窟之中,目瞪口呆。 不到三天时间,一百万石粮食由各地官员分批运走,范阳城虽然还到处可见堆积的粮食,却已经无人问津,显得一片凄冷。 府衙之中,刘和送走了来时怒气冲冲,去时笑逐颜开的刘虞,总算长出一口气,这次被灵帝横插一脚,反倒出了奇效,不然要把那些世家全都得罪死了。 短短半个月时间,过得简直惊心动魄,比他出征打仗还要惊险,快马都跑废了三匹,和灵帝两次讨价还价,总算以280钱的价格收了他的粮食。 堂堂大汉天子,与臣子讨价还价,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更何况刘和也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幽州的稳定,这事上哪说理去? 但即便是这样,刘和还是没有钱,那日与莫轩交谈,刘和被他提醒,终于想出了个分期付款的办法,总算化解了这次危机。 在付出十坛最纯的老酒、四名美女的代价下,灵帝终于勉强同意,先付五千万钱的定金,待幽州发展两年,赋税增收之后,每年增加一千万钱,五年后连同利息一次付清三亿钱,当然每季还要进贡美酒五斗。 酒倒是不成问题,关键是省了不少钱,五年时间付清,但按照时间来算,灵帝最多只能再活三年,也就是说,刘和只需要付三分之一的钱即可,剩下的都是赚的。 每年出五千多万钱,这对幽州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压力了,张让开口就向皇甫嵩要六千万钱,刘和自觉这点钱他自己都可以承担。 而这段时间暗中炒粮,乔庸他们手里有范阳和涿县的三十万石粮食,又用三百钱的价格收了十万石,以九百多钱的价格卖出,也狠赚了近四千万。 总体算下来,一千万钱搞到了一百万石粮食,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么? 美美地喝了一口茶,刘和笑道:“此事能做成,还仰仗诸位建言献策,重重有赏。” 田丰却皱眉道:“将军,这几日接连有人自杀身亡,虽与将军无干,却也是因将军而起,此事还要想个善后之策才好。” 程昱点头道:“前几日将军避于府衙内,谎称是去了洛阳,如今诏书已下,迟早还要与那些人见面,避是避不开的。” 刘和冷然一笑:“做生意,各家都是盈亏自负,此事与我并不相干,他们亏了钱要找我算账,那当时赚了钱的人,可有人分我一分半钱的?” 这事和炒股、买房一个道理,其实大家都知道可能是泡沫,但还是拼命赚钱,都觉得别人是韭菜,疯狂收割,当自己被割的时候,却要找人讨个说法,岂有此理? “这……”田丰一怔,虽然说不出什么道理来,但总觉得这事是刘和一手操作,事情因他而起,坑了这么多人从心理上过不去。 程昱叹了口气,缓缓道:“人人都想赚钱,因贪欲深陷其中,也是咎由自取,如今府库已经没有一分钱,就是想收粮也无能为力了。” 刘和思索片刻,言道:“这样吧,将范阳和北新城的租金给各地粮商减少一半,让他们先将粮食存放,明年再出手,至于那些炒粮的,他们咎由自取,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田丰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 还有十天燕京学宫即将正是开张,眼下正是冬闲时间,前来观礼的人也有不少,刘和随后前往北新城。 刚出衙门,便听到有人大叫:“有人跳楼了……”人群纷纷往东街涌过去。 刘和无奈一笑,也不去看这个热闹,这样的事情,他在后世高楼大厦的时代早就听腻了,几十层楼的天台上,风比这还大呢! 刚走过正街准备上马,忽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影,怒吼道:“刘和,还我钱来!” 这人身形极其魁梧,比刘和高出半头,手中拿着一把厚背大刀,从角落里冲出,一刀便向刘和的面门斩下来。 冬日的阳光本来暗淡,但在这刀光的映射之下,变得绚烂夺目,寒光乍现,夺人心魄。 刘和微微蹙眉,背着手冷眼看着这一刀,发梢被刀风吹得飘了起来,人却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就在此时,他身后猛地窜出一道黑影,如山岳一般将刘和完全挡住,沉喝道:“放肆!” 第178章 我二弟天下无敌 咣当——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麻,但见两人眼前崩起数点火光,那冲撞过来的大汉便噔噔噔连退数步。 挡在刘和面前的,正是典韦,在桃园相处几日,刘和以典韦雄武壮烈,侠肝义胆,拜为帐前都尉,带领亲兵护卫。 关羽等人都一致赞成,有这样忠勇的高手跟随,以后战场上大家都不用为刘和的安危担忧了。 那大汉似乎没想到有人能挡住他志在必得的一击,愣了一下之后,沉喝一声又双手握住大刀杀过来。 典韦横双戟上前两步,挡住那大汉,任凭对方如何进攻,就是无法撼动典韦半步,两人在当街打斗起来。 刘和在一旁看此人身高八尺开外,面色黝黑,浓眉络腮胡显得雄壮无比,转眼之间与典韦交手十余合,竟不分胜负。 步战能和典韦颤抖的为数不多,此人刀法精湛,力大招沉,连连大喝发动进攻,却被典韦一一接下,铁戟反打过去,那人便被震得向后退去。 不多时典韦已将那人从东街口逼退到西街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巡逻的士兵过来就要帮忙,却被刘和制止。 能胜过典韦的人屈指可数,正面交手,根本不必担心他的安危,倒是眼前这人与典韦厮杀三十余合,倒让刘和吃惊不已,这又是哪一名大将? 若只论步战,连张合也只能勉强与典韦打斗三十合,这人虽然进攻被典韦挡住,但典韦要将其制服,三十合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四十合过去,那人的刀法终于有些散乱,加上力气不如典韦,被逼到街角处退无可退,黑脸涨成了猪肝色,还在负隅顽抗。 “撒手!”典韦一声怒喝,右手铁戟狠狠地砸向了那人的大刀。 “就不!”那大汉瞠目大喝,双手握住大刀,狠狠地劈过来。 铛啷啷—— 清脆的撞击声中,大刀猛地脱手而出,撞到身后的墙上落地。 典韦左手戟已经架在对方的脖子里,冷笑道:“嘿嘿,小子,还有些本事嘛!” “哼,”那人根本没想到会败在典韦手中,惊问道:“你……你是何人?” 典韦并不回答他,转头看向刘和:“主公,此人要如何处置?” 刘和迈步上前,打量着来人,问道:“阁下何人,因何行刺本将?” 那人眼睛瞪大,沉声道:“哼,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安平颜家,颜良是我。” “原来是颜家的人!”刘和眼皮一阵狂跳,嘴上却冷然一笑,“听说颜家来范阳卖秋粮,却又收了不少粮食,这是输急眼了,玩不起?” “都是你在暗中捣鬼!”颜良额头上青筋冒起,厉喝道:“还我钱来。” 刘和冷笑道:“我来问你,若你颜家卖粮赚了钱,会不会分给我一些?” 颜良怒道:“凭什么要分你?” “对啊!”刘和耸耸肩,摇头笑道:“那你们亏了钱,凭什么要来找我?” “我……”颜良一怔,说不出话来。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刘和向颜良笑着点了点头,对衙役吩咐道:“来人,将此人押入大牢,严加看管,等我亲自审问。” “遵命!”衙役们围上来,在典韦的压制下,将颜良五花大绑,押到府衙去了。 没想到会抓到颜良,刘和心中窃喜,刚才对颜良说的那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抓到这家伙,就没想将他放走。 河北四庭柱,现在找到两个,另外的文丑和高览还没有下落,现在有这两个也足够了。 这四人之中,以颜良、文丑武功最高,高览最弱,张合虽然居中,但胜在统兵能力强,比起两个莽汉,张合其实更为实用。 颜良的鲁莽,从刚才他的行径就能看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敢来找刘和拼命,简直是一根筋,这样的家伙当不了统帅,做个武将也是一流的。 其他人原本还想找刘和理论几句,但看到典韦收拾颜良场面,再也没有人敢近前,穿戴铠甲的典韦更加雄壮,再配上红发黄脸,简直如凶神一般,不但能防刺客,大概还能驱邪避煞。 刘和顾不得去管这些商客,自有程昱和乔庸他们去周旋,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让燕京学宫顺利开张,这可是人才的摇篮。 如今万事俱备,唯有一点遗憾,就是去请张仲景的韩龙至今未回,说好无论事成与否,最迟八月都要赶回,至今却音信全无,兵荒马乱的,刘和还担心韩龙出了什么意外。 直到刘和骑马出城而去,范阳城才炸开了锅,冀州颜家也是有名的豪族,竟敢去找刘和拼命,结果被人关入大牢去了,看来要想找刘和理论是不可能的了。 艳阳楼三楼的包厢里,一名家丁急匆匆地跑进来,惊慌道:“大掌柜,大事不好,二公子被人当街打败,让官兵给抓走了。” “不可能!”正坐在桌前愁眉苦脸的一名锦袍中年人豁然起身,大吼道:“我二弟天下无敌,谁能打败他?” 那人忙说道:“二公子确实被刘和的护卫抓住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那人快步来到门口,抓着那人的衣领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那人点头道:“我跟着二公子出门,看得一清二楚,二公子想刺杀刘和……” “你说什么?”大掌柜吓得一个激灵,后退两步扶着门框站稳,“这个混账东西。” 这人正是颜家年青一辈的管事,颜良的兄长颜冀,刚才颜良怒气冲冲出门,说要去找刘和算账,他拦也拦不住,没想到竟是去行刺,这下可闯了大祸了。 “快……快准备厚礼!”半晌之后,颜冀才回过神来,对身后的家丁吩咐道:“随我去范阳府。” 房间里一阵忙乱,家丁准备了一箱金银珠宝,还有许多玉器,跟着颜冀匆匆出门。 路上颜冀还是不可置信地问道:“二弟真是比武被刘和的护卫打败的?” “正是,是一名红发黄脸的护卫!”那家丁至今还心有余悸,说道:“我看到二公子的虎口……好像震裂了。” 颜冀脸色愈发阴沉,眉头紧皱,边走边自语道:“这世上……竟还有人能打败我二弟?” 第179章 超前广告语 刘和出城直奔燕京学宫,这半月时间,在孙乾等人的操持下,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成。 从范阳至北新城的公交车最先开通,每日往来在官道上最多的便是这种马车,沿途除了驿站之外,还有好几座休息凉亭。 凉亭左右是避风土墙,墙上用红漆写着不同的标语: 昌和家具,卢公大赞; 昌和家具好,学习真需要; 治学需问蔡中郎,昌和家具摆上堂; 郑公忠告:昌和来一套,读书学问高。 …… 凡此种种超前的广告语,有些是刘和所想,有些是乔庸和刘平他们所想,刘和告诉他们广告语无需深奥晦涩,要亲近百姓,大众化口语化,看来执行的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借用这三人的名号,刘和也是事先和他们商量过的,这些广告可以激励天下学子,另外以后昌和家具两成的收入,都会用来补贴学宫用度,他们也是在为学宫做贡献。 卢植他们虽是大儒,但也明白有钱才能办事,在刘和的软磨硬泡,苦口婆心地讲理之下,终于点头同意,免费做了昌和家具的代言人。 一路来至学宫门口,匾额已经挂好,用红布遮盖,只等开张吉日,请大宾揭开牌匾,便算是开门大吉了。 学宫周围自然不能做广告,不然显得太过粗俗,一切布置都十分整齐,虽然一切从简,算不上张扬,但给人一种简洁有序之感,由此可见孙乾的部署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内部共有三进院落,外门为大院,主要为接待访客、参观使用,将来的名人名言、碑文等等,都将陆续摆在外门的走廊之上。 二进院落为医学院和工学院,三进院落占地最大,是文学院的地盘,首先目前来说儒生最多,其次也是给士子极大的牌面,数百年的观念不能一日改变,需要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 华佗将他的两名弟子吴普、李当之也都写信叫来,有这二人在,便可帮华佗减轻许多压力,也可一起商讨编着青囊书,师徒齐心弘扬医学。 反观另一边的工学院,则显得冷清低调了许多,工匠向来被人所轻视,莫轩又是个不善言辞之人,大家都在各行其是,还没有发挥出他们的作用来。 正往里走着,莫轩忽然从房间里冲出来,跪在刘和面前跪下,低头说道:“小人该死,请将军恕罪。” 刘和一愣:“发生何事?” 莫轩答道:“小人不知将军为粮草烦忧,四处筹钱,还让将军为小人还债,实在该死。” “原来是为此事!”刘和笑了笑,上前扶起莫轩,言道:“我早就说过,此事与你无干,筹钱买粮,是为国事,为你还债,是你我之间的私事,不必为此挂怀。” “多谢将军!”莫轩鼻头一酸,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 想当初他为这一万多钱受尽冷眼屈辱,刘和却完全不当一回事,问都不问便奖励他,虽说曲辕犁重要,但贵在这份信任,以后只能尽力报答他。 前院还在忙着张罗,刘和直接来到后堂,见卢植正和郑玄下棋,蔡邕在另一边写字,顾雍为他研磨压纸。 新送来的一批纸质量很是不错,蔡邕等人十分喜爱,这几日都在这上面练字,此时流行八分体,但蔡邕自创的飞白体也已经十分有名。 蔡邕工篆书、隶书,而飞白体笔画中丝丝露白,很像后世的枯笔,看起来更加豪迈遒劲,给人一种大道至简之感。 顾雍本是江东四大世家顾家的子弟,拜蔡邕为师,主学琴艺和书法,这次随蔡邕北上,主要还是因为学业未成,此时蔡邕的飞白体刚有心得,顾雍追随学习。 顾雍的字元叹也是蔡邕所起,因二人名字同音,顾雍才思敏捷,深受蔡邕器重,为他取字元叹,意指顾雍才能为其所感叹,可见对这位弟子的偏爱。 刘和刚进门,卢植抬头便看到了,问道:“粮食的事情,可都解决了?” 刘和点头笑道:“陛下运来的粮食,全都收下了,至于两款,被我分期付款,陛下也已经答应。” 卢植蹙眉道:“何为分期付款?” 刘和笑道:“钱款分五年付清,多给陛下一些利息。” “嘶——”卢植吸了一口气,旋即摇头失笑道:“你这小子,总能搞出点新花样。” 蔡邕放下笔抬起头来,慨然道:“即便如此,能让陛下同意五年分批付款,也非易事,伯兴必是费了一番周折。” 刘和点点头,还是蔡邕了解刘宏,和灵帝谈钱,比向他求升赏还难,刘和居然能做到这一点,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刘和并没有说细节,有些操作,可能又会引来这几位老古董的指责,转身向顾雍行礼道:“此事能够妥善解决,还要多谢元叹出谋,否则难以善了。” 顾雍这次跟着张家的商队到范阳,却献策坑了所有的粮商,刘和此时在想,如果来卖粮食的是顾家,顾雍会不会献策? 顾雍还礼之后问道:“君侯解决陛下粮食,虽然化解危机,但那些范阳的粮商,必会怨恨君侯,甚至因此闹出人命,不知君侯如何处理?” “这也是无奈之事!”刘和叹道:“我已命人将他们准备存粮的租金减半,也算是做些安慰吧!” 顾雍言道:“君侯既然能说服陛下分期收款,何妨故技重施,将那些粮商的粮食也尽数收了?” 刘和眉头微皱:“可我已将能调用的钱财都送给陛下,身无分文,如何收粮?” 顾雍言道:“以君侯及令尊之名,再加上幽州官府公文,无需付款,也可将那些钱粮收下。” 刘和眼睛一亮,忙问道:“如此可行?” 顾雍点头道:“各地粮商远道而来,少则运粮万石,多则数十万石,已然无法运回,但幽州两三年内已经无需粮食。若将粮食存放仓库,来年也要转运他地出售,如此往复,损耗至少高达三成,再加上租金及人力物力,实则已经去了一半。若君侯愿付利息收粮,就算不用付款,他们非但欣然卖粮,还会感激君侯之恩,卖了个天大的人情。” “果然妙计!”刘和闻言,顿时有种柳暗花明之感,果然不愧为三国顶尖的内政人才,这账算得就是有水平。 谢过顾雍之后,孙安顾不上安排布置火炉、涅石等等,都交给孙乾安排工匠去办,带着典韦又马不停蹄赶回了范阳。 第180章 收购秋粮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十月的北方,天气愈发寒冷,但这都比不上前来范阳贩粮的那些粮商心境凄凉。 无奈和绝望之下,大商家开始租借厂房存放粮食,小商家只能将粮食低价出售,曾经一千钱的粮价只剩十分之一,一百钱也要拖人情才能卖出去。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送来书信,刘和邀请各位粮商三日后到艳阳楼会宴,说有重要之事商议。 众人议论纷纷,都猜不透刘和此举的意图,焦灼地等了三日,一大早便匆匆来到艳阳楼,带了请柬的有二十多位,全都上了五楼的问月厅。 负责接待的除了乔庸几人之外,还有涿郡郡丞刘放、范阳县令程昱几位官员,这座客堂的家具摆设也与以往大不相同,甚至见所未见。 正面上首摆着两张高堂椅,左右两排也各有十张,形状各不相同,中间一张长条方桌,居中留空,摆着三个铁桶一样的东西,里面正火光通红,整个房间里热气腾腾,十分舒服。 桌椅有些人已经见识过了,但对这三个铁通状烧火的东西却是第一次见,纷纷围上来一探究竟。 “这烧火之物叫什么名字?” “咦?里面烧的好像不是木炭,而是……石头?” “不是石头,我看倒像是涅石。” “涅石黑烟滚滚,其臭难闻,闻多了还会置人于死地,这可不像涅石。” …… 众人议论猜测的时候,乔庸才不紧不慢地上前介绍,中间烧火之物名叫火炉,里面烧的确实是涅石,但已经经过处理,煤烟都从烟囱排到室外,绝不会有毒。 大家啧啧称奇,近距离感受着火炉的热气,这可比他们平时烧的木炭暖和多了,忙问道:“这火炉多少钱?” “火炉可用铜或者铁铸成,铜铸的五千钱一个,铁铸的三千钱一个……” “嘶……这也太贵了吧?” “这么贵的火炉,有几人能买得起?” 乔庸笑道:“火炉虽贵,但十分耐用,至少可用三五年,铁铸的甚至能用十年,而这涅石可就便宜了,一斤不过二钱而已。” “这么便宜?”众人眼睛瞪大,开始各自开始盘算起来。 汉代时期取暖用的火盆和木炭,这是只有豪族才敢用的东西,木炭加工十分复杂,一斤价格要在三十钱左右,冬天还会涨到五十钱,比牛羊肉还要贵,普通百姓只能烧柴取暖,或者硬生生忍受寒冬,每年冻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乔勇说道:“经过加过的涅石不但煤烟小,而且火势更旺,你们伸手感受一下,一斤涅石可以烧半个时辰,还能烧水、煮饭等等,一斤炭火却没有这么大的威力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大家都是商人,还是很会算账的,一个冬天最少算一千斤涅石,算下来也比木炭少了至少三千钱,木炭可能用的还要更多,差不多就是一个炉子的价格了。 正要问怎么购买的时候,房门打开,却是刘和带着程昱等人走进来,与众人见礼之后,刘和和程昱坐在上位,其他众人按照位次以此坐下。 乔庸一一介绍,刘和颔首而笑,没想到这次吸引到范阳来的,居然还有几位三国名人,除了颜家老二颜良之外,南阳蒯家的代表是蔡和,蒯家和蔡家是姻亲,蔡和运送了两家的粮食,合计三十万石,数目着实不少。 另外一人便是徐州糜家的老二糜芳,糜家是汉末四大豪族之一,糜竺倾尽家财,甚至嫁妹支持刘备,最终也得到了回报,刘备自始至终对他极为尊重。 只可惜糜芳这个家伙吃里扒外,留守荆州时害了关羽,投降东吴导致后方失守,关羽进退无路,最终兵败身亡,成为千古憾事。 演义中在刘备伐吴时,二人杀马忠再次投蜀,被愤怒的刘备命关兴亲自剐杀以祭奠关羽,但实际上糜芳后来一直在为东吴效力。 介绍完一圈之后,程昱起身言道:“诸位此次北上贩粮,是对我幽州官衙的信任,但奈何陛下中途送粮,出乎吾等意料,如今各县仓廪充足,实在无力收粮,这也是无奈之事……” 众人闻言神色又黯淡下来,一个个低头不语,这事也不能全怪刘和,谁能想到灵帝会横插一脚? 沉默之中,程昱又说道:“半月来有人破产自杀,君侯闻知此事,于心不忍,动了恻隐之心,今日召集诸位前来,就是为商议收购粮食之事。” “君侯此话当真?”蔡和第一个站起来,目光热切地看着刘和:“若君侯愿意收粮,便是蔡某再世恩人,今后但有所驱,定当全力以报!” 众人也都纷纷起身道谢,向前涌过来,程昱赶紧招示意大家入座,缓缓道:“但幽州向来苦寒,并无多少钱粮,此次陛下虽说是送粮,却也付了五千万钱以报皇恩,所以这价格……” 灵帝派人送来粮食,走的时候又运走几车钱,这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彼此商议一阵,有人抱拳道:“价格都好商量,若能按照秋粮的价格,吾等也心甘情愿。” 程昱却摇头道:“按照秋粮价格,我们还是收不了许多,君侯已经请示过刘使君,从幽州各地县衙承担一些费用,收下诸位所有的粮食,最高只能两百钱一石。” 糜芳哭丧着脸说道:“君侯,两百钱实在太低了,我们从徐州收的秋粮,至少要两百二十钱,再加上损耗和人力,这……叫我等回去之后如何交代家主?” 程昱笑道:“范阳之事,想必早已传至各地,此非我等所能掌控,如今幽州粮食充足,恐两三年内无需收粮,诸位若是转运他处,只恐损耗还会更多啊!” “刘将军,能不能……稍微提高一点价格,也好让我等保本?”蔡和脸色发白,哀求一般看着刘和。 他这次运来的可不只是蔡家的粮食,还有蒯家的一半,当初是他和大哥蔡瑁鼓动蒯家北上贩粮的,现在别说赚钱,能保本就不错了,亏本的钱恐怕只能由他蔡家承担了。 “唉,诸位都是生意人,亏本的买卖实在谁也不愿意做!”刘和终于开口,扫视众人一圈,无奈苦笑道:“只是我纵然想平价收购诸位的粮食,但幽州已无资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第181章 君侯真乃大义之人 众人听到刘和有意提价,都激动起来,有人马上表示可以欠款,待来年再付,大家都跟着附和,现在只求不亏本就烧高香了。 刘和言道:“幽州新遭贼患,又收纳数十万流民,家父传令免去一年赋税,只恐来年也无法付清款项,不过……” 蔡和已经忍不住,来到刘和面前:“君侯有话但讲无妨,只要能收粮,一切条件我们都可以从容商议。” 刘和略作沉吟,对众人言道:“诸位所运的粮食,我粗略估计,已经超过百万石,无论运到哪里,恐怕也无人能一次付清,若是诸位能同意分期付款,倒也未尝不可。” 蔡和忙问道:“何为分期付款?” 刘和便将钱粮三年付清的计划说了一遍,不但将粮价提升到250钱,还额外支付他们一成的利息,借款由刘和与官府共同担保,双方写下契约,每年秋收之后前来收款。 众人一听无不大喜,250的价格收粮,至少他们能够保本,而且还有一成利息可赚,有官府担保,心中也踏实不少,关键是刘和帮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 众人商议之后,刘和命程昱和乔庸准备笔墨纸砚,当场写下契约文书,盖上官印和双方的手印,借据便算生效了。 一家商户刚拿到借据,便噗通一声跪在刘和面前,大哭道:“刘将军,你真是太仁义了,若非将军出手,回去之后家主也不会饶了小人。” 若不是刘和三日前发下请帖,他也准备到城外找棵歪脖子树去上吊了。 “将军宽仁仗义,我等绝不会忘了将军解救之恩。” 一时间,大家都感激涕零,拿到借条之后纷纷前来致谢,心中一颗石头总算落地,如果不是刘和收粮,大家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蔡和也过来向刘和深施一礼:“君侯真乃大义之人,此番恩情,我蔡和铭记在心,日后必报!” 刘和笑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能与蔡掌柜结识,便又多了个朋友,而且你我同名,岂非便是缘分?” 蔡和忙道:“这是蔡某的荣幸,君侯已然功成名就,在下岂敢高攀?” 刘和言道:“公不必如此自谦,我听说南阳一带贼患至今未平,能将三十万石粮食运到幽州来,亦非常人所能为也!” 蔡和笑道:“君侯有所不知,如今的南阳太守刘玄德,可是一位仁德爱民之人,其为人宽厚,深得人心,早将境内贼人清剿安抚干净,如今南阳一片清明,加之今年风调雨顺,丰收之后百姓自发纳粮,将府库补齐了。” 刘和没想到这刘备的手段如此厉害,不到两年时间就能恢复生机,不但因为那块地方好,也要有极好的治政能力才能做到。 心中暗自吃惊,脸上却一副感慨之色,叹道:“想当年我在涿县遇到玄德兄,尚在街头织鞋卖履,困顿江湖,不料举荐之后,已然飞黄腾达了,想必已经忘了我这位同宗兄弟了吧?” “刘玄德他……他是织鞋卖履之人?”蔡和大吃一惊,蹙眉道:“想不到他竟还有如此经历。” 刘和摇头笑道:“当年我看他是同宗,便举荐到洛阳去见家父,玄德兄本说查明身世后回乡厚报,未料其如今为一郡之守,竟连一封书信都未来过,实在……叫人失望啊!” “好个刘玄德,原来是个表里不一之人!”蔡和闻言大怒,低声骂道:“如此说来,他在南阳假装宽厚,只是为了收买人心,提高名声而已,可恶!” “此话万不可再向别人说起!”刘和赶紧拦住了蔡和,叹道:“或许他是忙于政务,便忘了此事,同为汉室效命,既然玄德有治政之能,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再忙也不能在腾达之时忘了举荐恩人呐!”蔡和义愤填膺,不满道:“就算他有能力,但德行有亏,也是个背义之徒,此人善于伪装,又能蛊惑人心,恐将来为荆州之患。” “嘘——”刘和赶紧拦住蔡和,低声道:“背后非议他人,非君子所为,我也只是一时感叹罢了,此话你知我知,万不可再向外人说起,否则……” 蔡和点头道:“君候放心,此事我绝不再提,只会提醒家兄要多加戒备,绝不会与君侯有任何瓜葛。” 刘和无奈一叹,却故意不再议论刘备,随便聊了一些荆州的情况。 原本不想黑刘备,但这家伙的发展太过顺利,实在出乎意料,不得不先给他上点眼药了。 要知道南阳不仅属于荆州,还和豫州相邻,隔壁便是大汉的人才基地颍川,要是让刘备挖了一些人,被他得了荆州,以荆州和中原的人才物力,实力恐怕还会超过老曹,只好让蔡家给他一点阻碍了。 不多时,各商家都已经签订契约,按了手印,各自拿着一份借据,小心收好,纷纷向刘和致谢,将他当做救命恩人一般。 刘和随后设宴款待诸位,等到酒宴摆上,每人面前一壶酒,举杯喝了一口之后,满屋都是震惊叹息的声音,满堂大惊。 这次上的酒都是新酿的醇酒,口感比去年又好了许多,这些人喝到嘴里,无不眼睛瞪大,以为喝到了琼浆玉液。 乔庸马上出场,举杯向众人致敬,将此酒的来历介绍一遍,并当场出售火炉和酒水。 愿用粮食相抵的,将粮价再提升三十钱,但每家买酒限量三坛,火炉最多两个,多了就没有了,涅石倒是没有限量。 很快酒宴又变成了售卖会,大家纷纷抢购,这次出来卖粮吃了大亏,虽然勉强保本,但回去之后肯定免不了责罚,都想着如何赔罪交代,这酒不就是最好的赔罪之物么? 如此好喝的美酒,世间难求,回去之后献给家主,只要他喝上三杯,保证心满意足,怒火还能减少一大半。 很快准备的酒和火炉都被抢购一空,有些能做主的掌柜,比如颜冀、糜芳和江东张家的人,听说此酒酿造极难,连明年一年的都预定下来,每个季度专门派人来运酒,路途不远的还定了好几套家具。 酒宴草草结束,但大家都心满意足,马上就要到燕京学宫开张之日,刘和邀请众人一同前去观礼,此时大家心事已了,倍感轻松,正要放松一下,回去复命也不在这一两日,都答应下来。 唯独颜冀,还记挂着被关在大牢的颜良,等到众人都散去之后,私下里又来找刘和,为他这个鲁莽的兄弟求情。 第182章 一言为定 燕京学宫的开张十分热闹,除了各地慕名而来的儒生士子之外,还有各行各业的人才,来到学宫之后都是大开眼界。 新奇的桌椅、热气腾腾的火炉,质量上乘又比布帛便宜的纸张,还有各式各样的农具、水车模型、风扇等等,这一次让工匠们大大长了脸。 当然最受欢迎的莫过于摆在席间的酒水,出自北新城外的杏花村,这酒也以此为名,非但味道醇厚,还有一股甘甜,饮罢之后,唇齿之间留着淡淡的杏花香味。 一时之间,酒席之上争相订购杏花村的人排成长队,甚至超过了买纸向蔡邕求字的人。 一片欢庆之中,唯有颜冀坐在角落里神情略显萧索,喝着闷酒想着心事,早知道刘和会主动为粮商解决难题,当时就该死死拦住颜良才是。 但他这个脾气暴躁的二弟,劝不住也拉不住,他本以为颜良只会找刘和争吵几句发泄怒气,要是以此能警醒刘和也不错,谁知道这莽夫竟会当街杀人。 打遍颜家庄无敌手,在安平国也无人能敌的颜良,竟会被刘和的护卫轻易抓捕,这让颜冀震惊无比,对刘和的实力又重新做了估量。 正当他向刘和求情,不惜代价救二弟的时候,没想到颜良又在狱中打死了一名囚犯,这下闹出了人命,不是杀头就是充军发配,颜冀当时气得晕了过去。 醒转之后刘和告知他,要为颜良赎罪也不是不可以,一百万钱买颜良活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必须要征召入伍,等他立功赎罪,才能释放。 无奈之下,颜冀只好先划去欠条上的一百万钱,先让兄弟安全活下来,再想办法赎人,此时颜良还关在狱中,他这做兄长的不知该如何回去复命,哪里能高兴得起来。 刘和陪着卢植几人待客,偶尔也到华佗的医学馆看看,那边招收的弟子已经有三百多人,比预期少了一些,这也是无奈之事,从医必须先要识字,只这一条就将许多人拒之门外。 到目前为止,诸事顺利,唯一遗憾的是蔡邕的女儿,三国有名的大才女蔡琰没有随父前来,原来半年前蔡邕的长女嫁给泰山羊衜,蔡邕为免小女遭受流落之苦,便将她暂寄在羊家。 如今有钱有粮,刘和的腰板也硬了许多,传令在燕京学宫大宴三日,自己则带着典韦等人回范阳,从监牢中将颜良带出来,直奔涿县去了。 颜良在监牢中受了些“关照”,已经不如前日那般桀骜,一路上脸色阴沉,要不是典韦在旁边跟着,估计还得跟刘和理论几句。 吃过饭后带着颜良来到军营外,刘和笑道:“我知道你打不过典护卫,心中不服,还想再比试么?” 颜良冷哼一声:“哼,步战并不是我的真本事,颜某从小练的就是马战,整个冀州无人敢与某叫阵!” “哦?”刘和微微一挑眉,言道:“若我再找两人,你还是打不过,可愿诚心追随于我?” 颜良一瞪眼:“你军中还有如此多厉害之人?颜某可不是吓大的,若真我再败,情愿甘心听你差遣。” 刘和笑得眼角弯成了月牙:“一言为定?” 颜良看到这笑容,心中忽然少了几分底气,皱着眉点头道:“一言……为定?” 三人随后进了军营,此时营中正在摆开方阵大练,鼓声隆隆,喊杀声震天,漫天尘土滚滚而起,刀枪林立,寒光闪闪。 左边是张飞的燕云骑,右边是关羽的青龙骑,中间两个步兵方阵,分别张合的大戟士,韩当的弓箭营,另一座大营中,徐荣正在调教新兵。 以前练兵,只是早上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休息,学习兵法、阵法等等,不是将士们偷懒,而是粮草不够,无法支撑那么多消耗。 刘和也知道精兵是练出来的,可一天只吃两顿饭,而且还是谷米之类的粗粮,连油水都不够,要是全天训练,估计得放倒一大半! 没办法,高强度的训练,晚上只吃一顿饱饭的士兵,营养跟不上。 但月初刘和忽然传来一道将令,从十月起,军营中开始全天训练,每日三顿饭管饱,而且保证中午、晚上都能吃到肉。 消息传到涿县,全军上下一片欢呼,当兵的再苦再累都不怕,就怕吃不饱饿肚子,每天有肉,表现好的还能分一两小酒,谁不拼了命的训练? 要知道训练不仅是眼前的这点奖励,更主要的是将来能够杀敌立功,封侯拜将,现在不狠命训练,上战场就是去送命! 当然全天训练的这些士兵都是精锐,其他的守军还和往常一样,要是全都这么训练,刚搞到的那些粮食也经不住折腾。 “这……这都是将军的兵马?” 颜良看着杀气腾腾的战场,人都傻了,这和他在颜家庄训练护院完全不是一回事,就是安平国的守军,也无法和对面的新兵相比。 “怎么样?”刘和傲然一笑,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颜良,“这样的士兵,你不想带一队上阵杀敌么?” “我……”颜良咽了口唾沫,忽然反应过来,冷笑道:“只是些普通的兵卒罢了,纵使你有千军万马,能有一人是我颜某的对手么?” “唉,好吧!”刘和对这个还活在颜家庄第一人的莽汉实在无语,对一名士兵吩咐道:“去把云长和翼德请来。” “遵命!”那人领命而去。 刘和带着颜良来到比武场,这里摆了许多兵刃,旁边的马厩里二十几匹马正昂首嘶鸣,焦急地刨着蹄子,对那些训练场上奔驰的同伴很是羡慕。 颜良也不客气,上前先选了一把刀,掂了掂份量,微微点头,随后又来到马厩前,来回走了一遍,发现每一匹马都高大神骏,一时间反倒不好挑选了。 “将军,你终于回来了!”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粗豪的声音。 颜良回头看去,便见一位豹头环眼的黑脸将军催马而来,身躯如小山一般魁梧,脸上汗水涔涔,显得十分粗犷。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道红光掠过,却是一位绿袍长髯大将赶到,只见他身穿鹦哥战袍,手中一把刀寒光闪闪。 看到此人,颜良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刀藏在身后,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发痒,十分不舒服。 第183章 我是心甘情愿的 颜良犹豫半天,最终却挑了最厉害的张飞,上马三十合,就被张飞打落马下,狼狈不堪! 又听张飞一声一个“二哥”的叫关羽,哪里还敢再战,灰头土脸来见刘和,再也不敢有半点傲气。 颜良垂头丧气,躬身抱拳:“今日来此,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颜良今后愿听将军调遣,还望将军不弃。” 刘和笑道:“文恒不必气馁,你虽非他二人对手,却也不遑多让,只要加以锻炼,还能更强。” 刚才观战,颜良的武艺着实不错,只是还缺少实战经验,加上武器和坐骑不够熟练,略显生疏,如果换了兵刃战马,大概能和张飞大战五十合,实力还是有的。 历史上被关羽千军万马中一刀斩于马下,估计还是意外因素过多。 后世有人猜测可能是刘备向袁绍介绍关羽,颜良以为是关羽阵前来投,未做准备,似乎也有些道理。 张飞在一旁大笑道:“哈哈哈,这颜黑子确实本事不错,以后校场上,又多了个对手,痛快!” 颜良浑身一震,抱拳道:“实不敢当,还望张都尉手下留情才是。” “嗳,不打不相识,今后都是兄弟!”张飞哈哈大笑,拍了拍颜良的背上的土,言道:“你用刀,我二哥也用刀,你们两个以后多切磋才有长进。” 关羽抚须微微张开双目,瞟着颜良的脑袋打量了一阵,缓缓点了点头。 颜良顿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背升起,干笑道:“请多指教。” 刘和笑道:“好了,今日又得一员猛将,训练暂时交给其他人,我们比比酒量吧!” 张飞一把摘去头盔,大笑道:“比酒量,那你们都输定了。” 典韦冷哼一声:“那可不一定。” 颜良还没尝过新酒的厉害,停了停胸膛:“颜某斗酒不醉,这我可不能输给张都尉。” 张飞一瞪环眼,左右扫了扫典韦和颜良,偏着头说道:“黄脸的加上黑脸的,也不是我老张的对手。” 刘和让关张二人先去卸甲收拾,稍后在张飞庄上会合,这里已经成为他们私人聚会之地了。 趁着两人都不在,颜良犹豫几次,才张口说道:“刘将军,方才那些兵马,能分多少给我训练?” “兵马么……”刘和微微蹙眉,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幽州一向贫寒,组建兵马并非容易之事,这些兵力都是精挑细选,由他们几人各自训练,并无多余可调之兵了。” “这……”颜良一阵失望,无奈道:“若如此,我去训练那些新兵也好。” “以你的本事,训练新兵未免太屈才了!”刘和却摇摇头,言道:“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为你做了些准备,你可知道,我向你大哥要了一百万钱的赎金?” “大哥已经告诉我了!”颜良微微低头。 其实他对刘和最大的不满,就是恨他趁机要挟颜冀,本来他们兄弟两个这次在范阳收粮食,就亏了好多钱,又被刘和讹诈一笔,这回去之后,恐怕老爷子要狠狠收拾大哥了。 刘和笑道:“那一百万钱,其实是为你所要的,这些钱我用来组建一支重甲骑兵,由你来统率训练。” “当真?”颜良吃了一惊,旋即又大喜,抱拳道:“原来将军早有谋划,这钱花的值,太值了!” 刘和却摇了摇头,叹道:“这一百万钱看似不少,但组建骑兵确是不够用啊,可能只有五百骑兵,要委屈文恒了。” “才五百?”颜良愕然张嘴,愣了一下,问道:“属下斗胆问一句,这支骑兵将军打算要多少人马?” “嘶——”刘和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言道,“重骑兵重在中路突破,人数少了恐怕不行,就目前而言,至少要三千人马才能派上用场。只是战马、兵器和粮草等开销实在太大,现在只能打造基础了。” “钱我来想办法!”颜良忽然一咬牙,抱拳道:“请将军将重骑兵的建制先预定为两千人。” “两千?”刘和吃了一惊,蹙眉道:“打基础最难,一百万钱能组建五百骑,但两千人,最少要三百万钱,就算你能提供一些,恐怕也……你也知道,我刚刚欠款收了许多粮食,可是拿不出一点钱呐!” “剩的两百万钱,我来出!”颜良抱拳道:“只要将军能拨付人马给我训练,钱不是问题。” “这个……不好吧?”刘和一脸为难,苦笑道:“你能助我训练兵马,已是莫大的荣幸,若还再让你出钱,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将军,我是心甘情愿的!”颜良再次躬身,正色道:“颜良是个粗人,空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如今得遇明主,自当全心报效,颜家——今后也会支持将军的!” 刘和扶住颜良的手臂,慨然道:“能得你这样的忠勇大将,是我刘和的福气,若再受颜家的好处,这恩情将来叫我如何酬报?” 颜良答道:“家父当年说过,若在下得遇明主,定倾尽全力支持,请将军放心,将来在下建功立业,光耀门楣,老人家自然欣慰。” “既然文恒一心要练兵,那先如此决定吧!”刘和拍拍颜良的肩膀,“这笔钱就当我欠颜家的,将来一定偿还。” “将军这是看不起颜某么?”颜良忽然脸色一沉,言道:“我听说张都尉当年献出桃园,捐献家财招募兵马,将军才能出兵征讨黄巾,为何不收颜家捐赠之财?” “好好好,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颜良一片赤忱,反倒搞得刘和有点羞愧了,刚才他耍了点小心思让颜良出钱组建兵马,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黑小子,又在背后议论我呢?”正在此时,张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颜良此时多了几分底气,笑道:“张都尉,你这张脸,可不比在下的白,被别人学了去,你也要挨骂的!” “嘿——你这小子!”张飞走进门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大笑道:“往日这营中有红脸、黑脸、白脸和黄脸,各自相当,如今我们有了两张黑脸,比他们可是强了一倍,哈哈哈!” 颜良听得一阵无语,愣神之间,已经被张飞拽着出门去了。 第184章 天下大乱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但在幽州大地上,却是一片火热,范阳开设燕京学宫,消息传出之后,各地士族都遣送弟子来求学,不惜重金希望能拜入到郑玄等三人的门下。 涿县忙着练兵,校场内整日鼓声不绝,喊杀声震天,滚滚烟尘弥漫在军营上空,百姓每见此景,心中便觉得踏实无比,尤其那些迁徙来的百姓,只要家中不是独子,都争相入伍,有女儿的,也优先考虑嫁给从军者。 督亢亭的工坊更是日夜繁忙,虽然范阳的酒厂、家具厂已经开设,但这里依然是最忙碌的,最新的产品都从这里研发,不断震惊着世人的眼球。 当然秘密进行中的兵器部等则从未向外宣布,所有新做出来的武器都藏于地窖之中,每一样都有模具和样式,一旦军中需要,便可马上投入生产。 这段时间刘和最上心的还是右北平的煤矿和铁矿,这才是将来发展的利器,有了煤炭,炼铁技术将会再次提升,刘和虽然不懂炼铁,但也知道需要加入碳等东西才能炼钢,给工匠们提了一点思路,让他们不断尝试摸索。 河北有煤矿的地方不少,除了右北平作为军事基地之外,其余地方的煤炭则主要卖给百姓,这也是一大经济来源。 刘和这一段时间的表现,已经完全取得刘虞的信任,他现在忙着治理各地百姓民生,只要刘和不谋反,不管做什么也不多过问,教化百姓、完善盐铁等,都是十分繁杂之事。 为了幽州的发展,刘虞也是绞尽脑汁,不过他不像刘和那样想着去赚钱,而是设法提高财政收入,新的一年上谷互市也即将收税,都需要委派官员治理,他同样忙得不可开交,父子二人各安其事。 转眼便到中平三年,春二月,江夏赵慈谋反,杀了江夏太守秦颉,荆州南部各地贼人响应,朝廷诏荆州刺史王叡与南阳太守刘备发兵讨贼。 此时进攻占据陈仓的西凉军还未平定,张温又从内地征招兵马,命并州南匈奴率骑兵对抗羌人骑兵,青州都尉公孙瓒领青徐两地五千精兵西进支援。 刘虞见西凉贼乱不解,正准备上奏天子,派刘和带兵去支援。 这半年涿县练兵,刘虞可是看在眼里的,让刘和出兵,既能保护长安帝陵报效国家,又能立功升赏光宗耀祖。 使者刚到范阳,忽然边塞传来急报,鲜卑西部首领和连在劫掠北地的时候被流矢所杀,鲜卑人转头向东,入侵到雁门一带,同时与东部鲜卑联合一处,有攻打幽州之意。 刘虞急忙召回使者,传令刘和带兵驻守边境,以防鲜卑军入侵,刚刚有了一点发展势头的幽州,再也经不起战乱的折腾。 刘和无奈,这镇守边塞的活本该由公孙瓒来完成,如今白马将军去了中原,边关的胡人只能刘虞亲自动手了。 不过这也是个练兵的好机会,用抗鲜卑军来实战,比在校场训练要强无数倍,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兵分两路,趁势出击零散的鲜卑军,不让他们会合之后死灰复燃。 刘和率颜良、张合、韩当、阎柔,以程昱为军师,同时征招部分乌桓兵力,从右北平出卢龙塞,在白檀一带攻打贼军,主要为切断东西两部鲜卑人的联系。 关羽率张飞、张辽、徐荣,以田丰为军师,从上谷征召鲜卑、乌桓兵力,出广宁以弹汗山为据点,征讨西部逃散的鲜卑部落。 同时让步度根以大单于的名义招降各部,和连、魁头相继死后,步度根成为鲜卑单于檀石槐唯一的后代,由他继任单于之位名正言顺。 此次出征,刘和与刘虞、沮授等人商议,决定以剿、抚相结合的手段对付塞外鲜卑军,争取通过此次练兵,将鲜卑各部彻底打垮,让他们再无余力进攻中原。 如今的大汉,可谓千疮百孔,贼兵乱起,不仅西边和北方边境不宁,中原、江南、扬州等地也贼患不断,官府征缴不尽。 徐州境内其实也不安宁,泰山贼与青州的黄巾余孽联合一体,公孙瓒几次征讨无果,也只能无奈放弃。 公孙瓒调往西凉,青州黄巾军又猖獗起来,与泰山贼劫掠周围各县,声势越来越大,百姓惶恐不安。 奉高县,县衙中忽然传来一声咆哮,案几上的简牍令牌全都撒落一地。 郡守张举脸色阴沉,原本就微黑的一张脸变成铁青色,两撇八字须忍不住颤抖着,握着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胸膛不断起伏。 “兄长,张温这老东西,还是看不起你我啊!”旁边的柱子后面走出一人,正是从中山逃走的张纯。 张举咬牙道:“张温如此藐视我等,真是岂有此理。” 张纯狠声道:“朝廷招兵讨贼,你我兄弟主动自荐,一心想为国效命,张温老贼,却反以公孙瓒为将,看来你我在这朝堂,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原来张温征兵之后,张纯建议张举自荐为将,带兵去剿贼立功,岂料,竟然遭到了张温的拒绝,反而主动征招公孙瓒出征,张举热脸贴在冷屁股上,被人如此藐视,怎能不怒? 张举言道:“如今天下大乱,西凉军和鲜卑军都在作乱,朝廷自顾不暇,又有十常侍混乱朝纲,朝廷竟重用张温这等不识人才之人,我看汉家气数已尽了。” 张纯双目微眯,上前两步低声说道:“兄长,前几日传闻,洛阳有人生了个连体婴,这说明天下当有二主,公孙瓒又离开青州,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张举一锤桌子,冷哼道:“朝廷不肯用我,当向天下人证明你我兄弟的实力,有朝一日,我誓杀张温。” 张纯也面色狰狞,沉声道:“我的对手是刘和,等我有了兵力,刘和这黄口小儿,我一定要将他踩在脚下。” 张举深吸一口气,看看四周,将张纯叫道近前,低声言道:“如今遍地狼烟,泰山贼和黄巾军与汉廷势不两立,你可先与他们联络,若能共率泰山之众起兵,联合黄巾军,取青州便易如反掌。” 张纯点头道:“兄长妙计,与我不谋而合!我与大人丘力居关系深厚,取青州之后可联合乌桓趁势攻打河北,河北若定,则大业可成!” 第185章 各立天子 张举与张纯密谋造反,以手中之权将泰山郡各县钱粮调至奉高,同时与泰山贼臧霸、青州黄巾首领管亥暗中联络,准备车仗銮仪等,静待起事时机。 数月之后,南匈奴在并州叛乱,因张温先后两次从匈奴征兵,匈奴人恐朝廷征发无已,又加上连年增加赋税,匈奴右部与休屠各部起兵反叛。 匈奴兵聚众十余万人,先杀屡次响应朝廷派兵的单于羌渠,立其子于扶罗为南匈奴单于,攻杀并州刺史张懿,进攻西河、河东诸郡,声势渐盛。 次年二月,张举与臧霸等人暗中合谋,又在年底筹备粮草无数,此时正好荥阳义军叛乱,斩杀中牟令落皓,攻打荥阳震动京师,二人趁机起义。 选定良辰吉日,张举、张纯、臧霸、管亥等人登泰山而拜天地,张举自称天子,以张纯为弥天将军、安定王,臧霸为遮天将军、长宁王,管亥为昊天将军,永乐王,声言将代汉为帝,要求汉帝退位。 一时间,青徐二州境内叛乱再起,不仅有泰山贼、黄巾军余部,竟也有官员百姓响应,聚众近二十万,兵马屯于济南,抄掠诸县,震动中原。 此时各地贼乱不断,表章如雪片一般送往洛阳,但除了何进派兄弟何苗镇压最近的荥阳暴乱之外,其余奏章都被十常侍藏匿不奏,灵帝为了修建南宫,又开始卖关内侯,价值五百钱。 张举等人率军攻打青州,渡河攻入平原,冀州刺史深知贼军之害,原本想再向刘和求援,但刘和出征塞外未归,连发三道奏章到洛阳求援,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此时冀州西面还有黑山贼虎视眈眈,常山兵马不敢轻易调动,王芬正与许攸商议布兵防贼之事,忽有人报故太傅陈蕃子陈逸求见。 王芬的冀州刺史正是太傅陈蕃学生举荐,二人有同门之谊,立刻将陈逸请进,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术士襄楷。 二人叙旧,王芬知道陈蕃被宦官所害,叹道:“如今四方盗贼并起,侵掠州郡。其祸皆由十常侍欺君害民,宦官弄权,实在可恨!” 陈逸自当年逃亡之后,对朝廷十分痛恨,闻言冷笑道:“家父被十常侍所害,实则与陛下昏聩不无关系,若有明君在世,十常侍又如何能弄权败乱朝纲?” 王芬双目微凛,看看四下无人,低声道:“今虽朝政愈坏,人民嗟怨,天下危在旦夕,但若出此大逆不道之言,恐惹来杀身之祸。” 陈逸大笑道:“天下百姓,无不欲食十常侍之肉,然陛下却敬之如父母,身无寸功,皆封列侯,如此颠倒黑白,狼狈为奸,在下倒以为,天子气数已尽矣!” 王芬大惊,沉声道:“明公欲陷我与不义也?” 陈逸却不动声色,指着身边的术士襄楷言道:“襄先生夜观天象,早有星兆,今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都有族灭之兆,此乃良机也!” 王芬蹙眉道:“然陛下宠信十常侍,诸多文武公卿尚奈何不得,吾等远在朝外,如何能诛杀阉宦?” 陈逸笑道:“使君有所不知,今王气早已不在洛阳,已经东移至江淮之间,另有明主降世。” 王芬大惊,猛地站起来:“明公莫不是说那张举?” “非也,非也!”陈逸拉着王芬坐下,低声道:“王气虽不在洛阳,汉室衰微,但汉家气数未尽,此事还要应在刘氏宗亲身上。” 王芬思索片刻,扬州江淮一带似乎没有太合适的人,问道:“敢问何人能应天命?” 陈逸看了一眼襄楷,缓缓说道:“合肥侯!” 王芬犹豫再三,猛地握拳道:“若天命果真如此,芬愿驱除!” 陈逸点头道:“此乃天机,非心腹之人不可外泄,当约有志之士共举大事,事成之后,吾等便是中兴功勋,如那云台二十八将一般,名垂青史矣!” 王芬思索片刻,点头道:“南阳人许攸智多善谋,对十常侍早已不满,可与之商议,沛国豪族周旌颇有家财,与我乃是挚交,可为外援。” 陈逸微微蹙眉:“此等皆文士豪强,不能统兵起事,还需领兵大将方可与官兵抗衡,使君麾下可有人选?” 每每提到此事,王芬便会不自觉地想起刘和,但那时宗正刘虞之子,显然不会响应他,此时王芬倒希望他在塞外被鲜卑人杀了,倒也少了个极大的威胁。 思索一阵之后,忽然眼前一亮,言道:“沛国还有一位豪杰曹孟德,此人痛恨十常侍,因恨朝堂卖官鬻爵,十常侍把持朝纲,朝中黑暗,遂弃官回归乡里,隐居不出,此人颇知兵法,足以胜任。” 陈逸大喜道:“曹操曾棒杀健硕叔父,可见痛恨宦官之甚,若能联合此人,则大事可成矣!” 当日王芬与陈逸、襄楷秘议许久,又请来别驾许攸商议,许攸也早对朝堂失望,此时眼看朝廷不发兵,冀州危在旦夕,还不如就势起兵。 许攸言道:“今朝纲崩坏,天子昏庸,确实唯有废立一途可救天下苍生,吾与曹孟德乃是挚交好友,此人胸怀大志,吾亲去劝说,当为当世韩信矣!” 王芬大笑道:“若那曹操可比为韩信,子远岂非便是选拔良将的张子房乎?” “妙哉妙哉,”陈逸抚掌笑道:“若曹孟德前来,使君下榻相迎,当为萧何再世,如此合乎高祖前事,岂非天意也?” 许攸甚为自得,抚须笑道:“吾闻曹孟德隐居谯县,与诸多豪杰结交,身边定然还有些可用之人,将孟德请到,只需精兵五千,便可斩关入内,册立新君。” 陈逸慨然道:“那张举自立为天子,朝中尚有公卿响应,可见陛下已失天下之望。吾等立合肥侯,名正而言顺,若举兵尽诛阉竖,则天下必会响应,可一举扫清朝廷,安定天下!” 王芬等人展望未来,越发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将要再次实现光武中兴之盛举,自以张良、萧何为喜。 随后王芬立刻亲自写信,命许攸带十余名护卫前往沛国,王芬的心腹去找周旌,许攸则亲自去拜访曹操。 与此同时,王芬又借自己八厨的名号,暗中连结故交、豪杰义士,预作准备起兵。 第186章 沉沦于天伦之乐 张举自号天子,徐州、青州各地响应,声势浩大,颇有当年张角黄巾军的气势,消息传开,中原震动。 中原虽遭受黄巾之乱的烽火,千疮百孔,但作为豫州治所的谯县有精兵守卫,并未受到波及。 沛国作为当年高祖起事之地,历代都受到朝廷照顾,各县豪族世家极多,大多都在朝中为官,权势极大。 若论当今沛国权势最大的豪族,当属谯县曹家,家主曹嵩为当朝大司农曹嵩,曾历任司隶校尉、大鸿胪,先后掌管国家财政礼仪,位高权重。 曹嵩位列九卿,多年为官,并不像养父曹腾一样清廉,他因权导利,积蓄家财,曹腾死后,曹家已是富甲一方。 一月前,太尉崔烈被罢免,曹嵩趁机向西园捐钱一亿万,贿赂中官官拜太尉,位列三公,仅次于大将军何进,从此曹家更是门庭若市,前来拜访之人络绎不绝。 许攸来到谯县,根本无需打听,很快顺着车马人潮便找到了曹家,负责接待的乃是曹操二弟曹彬,曹操并不在府上。 原来曹嵩买官当上太尉之后,曹操丝毫不以为傲,正值夫人卞氏诞下一子,便搬出曹家府邸,到十里外的东园去陪夫人,整日与好友读书弋猎,不问家事国事。 许攸深知曹操嫉恶如仇,常怀大志,对阉宦和买官之事深恶痛绝,见他连老父亲的举动都如此不满,心中大喜,看来说动曹操易如反掌。 来至东园,却见这里并无多少家丁,庄园外有一间马厩,里面养着七八匹骏马,另外还有几个空槽,大概是骑出去了。 迈步进了大门,便是一个极大的练武场,有几名五大三粗的壮汉,正赤膊练武,两人打拳,一人在练箭,烈日之下汗珠滚滚,显得十分刚猛。 尤其那射箭之人,七八十步开外,竟能每一箭都射中靶心,许攸暗自吃惊,只这几人,便都是能统兵的悍将。 目光掠过旁边的凉棚,只见里面正躺着一位瘦弱的青衫文士,三十上下年纪,看到许攸走过来,淡淡地瞟了一眼,翻身朝里面侧卧。 “哼,什么东西?”许攸一怔,旋即大怒,低骂道:“区区穷酸儒生,也敢做清高之状?稍后便叫汝知道吾与阿瞒交情之厚,非尔等可比也!” 甩了甩袖子,许攸略微整理衣领,轻咳一声背着手昂首走进了大院,凭他与曹操的交情,到这里还不是和进自家门一样自如? “阿瞒,阿瞒在哪里?”走进大院,许攸便扯着嗓子大叫起来,“曹阿瞒,故友来访,何故迟迟不见来接?” “住口,你是什么人?”正走之时,从门廊中走出一位大汉,怒瞪着许攸,厉声道:“兄长乳名,岂是尔等随意便能叫的?” 许攸挑眉打量着这人,抚须傲然一笑:“吾乃阿瞒儿时故交,如此称呼已有数十年,有何不妥?” 那人噔噔两步下了台阶,眼中凶光闪烁,沉声道:“放肆,报上名来!” “子廉,不得无礼!”就在此时,后面又走出一人。 许攸凝目看去,这人身穿紫色长衫,身材并不高大,大概七尺左右,细眼长髯,正是许久不见的曹操,只是他怀中还抱着一名婴儿,不复当年的豪迈之态。 许攸一怔,走上前大笑道:“阿瞒,是我呀,南阳许子远,多年不见,便不认识了么?” “哦?哦……原来是子远兄,”曹操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迈步走下台阶,点头笑道:“恕我有幼子在怀,不能施全礼。”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许攸上前抱拳,回头瞟了一眼刚刚呵斥他的人,叹道:“只是你这兄弟,似乎有些不懂待客之道啊!” “此乃族弟曹洪,不知子远,失礼莫怪,”曹操笑着,对那人说道:“子廉,还不向许先生赔罪?” “哼!”曹洪微哼一声,朝着许攸拱了拱手,大步出门去了。 许仪不以为意,这正是要让他们那些人知道,自己与曹操交情匪浅。 看着曹操怀中所抱婴儿,十分白嫩可爱,问道:“恭喜孟德有后,不知可曾取名?” 曹操狭长细小的眼中露出慈爱之色,笑道:“犬子曹丕。” 许攸称赞了几句,旋即抚须叹道:“孟德昔日有大志,如今膝下有子,莫非便沉沦于天伦之乐,丧志于田舍之中,忘了宏图之志么?” “子远此言何意也?”曹操微微蹙眉,招手叫来一名丫鬟,将婴儿递过去,请许攸往内堂走去,叹道:“方今朝堂混乱,某不愿与之同流,在家赋闲,以待时机也!” 许攸大笑道:“身居田园,常怀千里之志,如此方为曹孟德也!” 二人坐定之后,曹操问道:“听闻子远在冀州为官,何以又到了中原来?” 许攸问道:“吾闻朝廷征公为东郡太守,又拜议郎,既大志尚存,何以不为国效命,反而赋闲在家?” 曹操捻须叹道:“如今权臣专朝,贵戚骄横,吾性刚正,若去朝中,恐又得罪权臣,昔日得罪蹇硕,化险为夷已属侥幸,岂能屡屡犯上?若长久如此,必会招致家祸,与其胆战心惊,不如在家以自娱乐。” 许攸微微点头,缓缓道:“只是天下危在旦夕,孟德尚自避祸在家,窃以为非英雄所为也!” “子远此言,莫非有所指也?”曹操皱了皱眉,扭头问道:“国家之事,非曹某一人所能为之,阉宦当权,迟早必亡,只是时机未到,不可逆势而为也!” “不然!”许攸摇头道:“十常侍欺君害民,毁谤正臣固然不假,然根源不在于此,待宦竖自灭,无异于扬汤止沸也!” “哦?”曹操双目微眯,抚须问道:“莫非子远兄另有高见?” 许攸微微点头,起身到门口四下张望,见院中无人,才回转身来到曹操面前,缓缓说道:“宦官之祸,古今皆有,何如当今十常侍之猖獗,焉能封侯认作国父?此实乃世主不明,天子昏聩所致也,当今之局……不破不立!” “你说什么?”曹操惊得豁然起身,眼中精光乍现,愕然看着嘴角亲着一抹冷笑的许攸,沉声道:“你敢行大逆不道之事?” 第187章 曹阿瞒不识时务 曹操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昔日狂傲自大的好友,竟会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即便他对天子的昏庸大为失望,对朝堂的黑暗深恶痛绝,对十常侍等更是恨之入骨,但知道天道昭彰,恶徒多行不义必自毙,从未想过要另立新君。 许攸这一席话,把城府极深的曹操也给震住了,这是为人臣子该说的话? 许攸见曹操吃惊,冷然一笑:“今上昏庸,宠信奸佞,荒淫无道,堪比桀纣,德不足以君天下,行不足以奉宗庙,何不效伊尹、霍光故事?废帝而立新王,应天顺人,以慰天下之望,犹不失为汉室忠臣也!” “废立大事,岂容儿戏?”曹操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沉声道:“天下之乱,皆由张让等中官弄权蒙蔽圣上之故,若欲肃清朝纲,只除十常侍等元恶足矣,何须动荡根基,倾覆天下?此言只入吾耳,子远兄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 “哈哈哈,想不到曹孟德竟是如此胆小怯懦之人!”许攸忽然仰天大笑,沉声道:“天子乃万民之主,无威仪不可以号令天下,如今陛下为万民唾骂,孟德赋闲在家,岂不闻只言片语乎?今天子无道,自当有德之人代之,孟德安忍见社稷崩摧么?” “住口!”曹操闻言大怒,拍案而起,立于庭前大喝道:“许子远,尔毁谤天子,冒渎圣上,出此妖言惑众之语,莫非是看天下还不够乱么?” “阿瞒,你何其不识时务也?”许攸急得直跺脚,痛心疾首劝道:“当今天子,贪财好色,统政荒乱,早已弃臣民于不顾,何尝有一事为天下社稷着想?” 顿了一下又道:“国家事尚且不说,公一心治理济南,大力整饬,政教大行,一郡清平,转眼却被泰山贼占去,与其成就那些乱臣贼子,何不兴大义匡扶社稷?” “子远兄不必再说了,”曹操抬手拦住了许攸,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废立之事,乃天下之至不祥也,窃以为不可为之。尔等纵有伊、霍之志,只恐无此二人之能,所立之人,恐不如当年七国之雄主,念在你我一场交情,劝兄好自为之,不可再提此事。” 许攸神色灰暗,想不到他信心满满来劝曹操,本以为他会欣然同意,共举大事,未料竟被断然拒绝。 如此愚忠,实在不像他原本所熟知那个嫉恶如仇、敢作敢为的曹阿瞒。 想到临行时向王芬信誓旦旦保证,此时心中挫败无比,慨然叹道:“吾声名如何实不足惜,可怜汉室天下,四百余年,到此狼藉一片,却无英雄能明时务,行大义,可悲可叹!” 曹操心知此时时机不成熟,见许攸不肯罢休,只好退而解释道:“家父尚在朝中,行此不义之举,岂非陷害他于死地?此实乃不忠不孝之事,恕我不能从命……” 许攸忙道:“何不将令尊接回,吾等一同举……” “子远兄!”曹操微微蹙眉,再次打断许攸,言道:“今日之事我就当你没有说过,我也不想听你们欲立何人,只有一句忠告,时机未到,不可莽撞行事!若不提国事,你我还是好友,吾自当兄长设宴接风。” “不必了!”许攸见说不动曹操,顿时心灰意懒,心中失望至极,拱手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子远兄……” “不必送了!”许攸一甩袖子,大步出门而去,冷声道:“曹阿瞒不识时务,待你看清天下大势,只恐为时已晚了!” 曹操站在门口,抬手想要召唤许攸,却见他已经扬长而去,手在半空中停了半晌,才缓缓放下,望着院子里硕果累累的杏树怔怔发呆。 良久之后,曹操才回过神来,出门对随从吩咐道:“去将戏先生请来书房。” “是!”那人出门而去。 曹操轻叹一声,背着手缓缓走向书房,到桌前倒了一杯酒,却举在手中,迟迟没有饮下。 不久之后门口进来一人,正是刚才在凉棚下睡卧之人,手中拿着一把蒲扇,此人乃颍川人士,姓戏名忠,字志才,出身寒门,因受黄巾之乱,家园被毁,好友荀彧将其引荐给曹操,到曹家做了门客暂时安身。 戏志才进门便问道:“方才来的是许子远么?莫非是因张举叛乱,王芬无力征讨,欲请孟德出仕助之?” “比这可严重多了!”曹操请戏志才落座,边倒酒边苦笑道:“此人人小志大,是个狂妄之徒。” 自从戏志才来了之后,曹操与他交谈,发现此人善于筹画,对军国之事见解独到,颇为器重,二人相谈甚欢,逐渐成为知己。 “哦?”戏志才微微蹙眉,沉吟道:“许子远含怒而去,定是未能如愿,明公向来待人以善,莫非此人所图,乃是犯上之事?” “先生所言极是!”曹操点点头,便将许攸方才之言大致说了一遍。 “呵呵,好一个为天下社稷计……”戏志才听罢一阵冷笑,举杯轻轻呷了一口,摇头道:“今天下扰攘,英雄俊杰各思报国之计,尚遵奉天子诏令,许攸不自量力,焉敢说此大话?” 曹操看了一眼戏志才,笑道:“先生也以为,吾拒许子远,乃是明智之选么?” 戏志才点头道:“不错!如今天子尚在,天下莫不遵从王命,时机远不成熟,妄议废立,为篡逆事必是自灭之途也!” “先生之言,与我不谋而合!”曹操双目微眯,一道精光闪过,冷笑道:“时机暂且不论,这几人焉能与伊尹、霍光相提并论?且废立之事,如伊霍独掌朝政,尚且困难重重,战战兢兢,那王芬不过区区一州之主,且手中并无多少兵力,又无谋略,此事必败,吾若从之,恐有杀身之祸,还会祸及宗族,岂可冒天下之大不韪?” 戏志才笑道:“明公所言甚是,废立谋反皆乃篡逆之臣,难得人心,明公若要成大事,举大义,还需以讨逆建功为上策。” 曹操默然不语,半晌之后抓起墙上的宝剑,拔剑凝视剑刃,里面倒映出一张略显沧桑的面庞,弹剑高歌道:“汉祚中微日月寒,天下扰攘百姓残,叹英雄枉挂三尺剑,却不能灭阉宦荡狼烟,世无英雄挽狂澜,扶危济乱男儿愿。” 戏志才微阖双目静静地品酒,等曹操唱完,才缓缓道:“明公若欲仗剑除乱,眼下却有一个良机。” 第188章 可为朝廷外藩 戏志才轻轻喝了一口酒,先问道:“数日前明公说朝中来信,陛下病笃,消息是否准确?” 曹操目光闪烁,点头道:“此乃家父密信,确实如此,太医轮番诊治,并不见起色,恐怕……先生何以问此事?” 戏志才叹道:“如今朝中大将军何进掌兵权,招纳名士为其所用,其与十常侍势如水火,一旦宫中有变,必有一场明争暗斗!然太子年幼,非何皇后所生,若何进逞兵威执掌朝政,恐会招致大乱。” 曹操双目微眯,深吸一口气,问道:“先生方才所说时机,当在何处?” “徐州!”戏志才放下酒杯,将蒲扇展开,上面竟画着一张简陋的中原地图,言道:“张举自称天子,各地响应,朝廷忙于应对西凉兵马,无力东顾,明公此时若请命讨贼,朝中必欣然应允,如此可为立功业之地。” 曹操举杯未动,良久之后叹道:“昔日吾奉命逃黄巾,虽拜济南相,然朝堂黑暗,以至于此,就算讨平张举,又有何益?” “明公此言差矣!”戏志才笑道:“彼一时,此一时也。昔日陛下龙体尚健,朝中稳固,如今却大不相同,一旦朝中风云而起,天子暗弱,何进无谋,便是明公匡扶汉室,行伊尹之志之时。” “哦?”曹操双目微张,忙放下酒杯,抱拳道:“请先生赐教。” 戏志才略作沉吟,言道:“昔高祖之得天下,起于小沛,招降纳顺,进据关中,明公可自清为沛国相,据彭城扼徐州之咽喉,再发兵北上讨伐叛军,招降赏附,以劝百姓,可立为基业之地。” 曹操捻须沉吟道:“有家父在朝中周旋,取沛国相倒也不难。然昔日讨破黄巾,功业未遂,卒为阉宦所害。操虽有微志,欲济乱安世,又恐重蹈覆辙,先生以为,徐州四战之地,可安身立命乎?” 戏志才指着蒲扇上的徐州地形言道:“今青徐二地贼乱四起,以明公之骁武威名,若投徐州讨贼,如幽州刘伯兴一般招募乡勇,收兵于江淮,以顺讨逆,破贼易如反掌。” “刘伯兴……”曹操抚须看向窗外,刘和在冀州大破黄巾军,如今在河北颇有名望,想他招募天下英雄,抵外安内,年少成名,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戏志才继续说道:“昔日明公治济南,在青州深得人望,明公破徐州之贼,奋威德再入青州诛除余孽,百姓必会欣然来迎。如此收合流散,青、徐可一,北依大河,南据大江,若功成事立,可为朝廷外藩,如此便可一展雄志。” 曹操闻言大喜,起身抚掌大笑道:“听先生一言,操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方今世乱多难,大丈夫岂能郁郁居于田园乎?我即刻上书朝廷,请出兵讨逆。” 戏志才点头笑道:“明公高名远播,远近百姓无不怀归,张举之流,不过豪族草寇,久必不得人心,此行定能旗开得胜。” 曹操上前深施一礼,躬身道:“今日筹策,全仗先生谋划,若操微志得展,能建功兴邦,全仗先生之勋力,今后还要仰仗先生策划,幸勿推辞。” 戏志才起身还礼:“在下出身微寒,能得明公器重,自当知恩图报,与明公同符合契,追随左右。” 曹操大喜,马上请戏志才草拟文书,另外亲自修家书一封,命人当即星夜送往洛阳,同时将院中几位族人召来,一同商议讨贼之事。 这几人都是当年跟随曹操讨伐黄巾之人,有从弟曹洪,族子曹休,妹夫夏侯渊,及其族兄夏侯惇,个个勇猛善战,因不满朝堂黑暗,全都跟着曹操辞官回乡了。 曹操言道:“家父将许多钱输于十常侍,窃以为非明智之举,不如将家财用于救民,吾欲散资财,招募乡勇,与诸位同举大事,如何?” 夏侯惇第一个站出来,举着拳头大喝道:“大哥,我们等这一日等了太久了,天天在家中练武,白吃白喝,快待不住了。” 夏侯渊也点头道:“前几日夫人还说,整日寄居姐夫家中多有不便,正要让我去讨个营生,正为此事发愁呢!” 曹休言道:“伯父,子孝叔父早已在家憋不住了,一月前集结千余乡勇,游于淮、泗之间与贼人争斗,还曾约我同去,因家中有事耽搁了,小侄愿去传唤,他兄弟必会欣然而来。” 曹操自然知道曹仁之能,大笑道:“数月不出门,想不到子孝长本事了,有他那一千兵勇,我们便有了些根基了。” 曹洪言道:“兵源大哥无需忧虑,小弟与扬州刺史陈温是颇有交情,愿到丹阳募兵,此处多出精兵,必能助兄长一臂之力。” 曹操准备要重新上任讨贼,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曹洪等人各自忙碌一阵,全都出门而去,转眼又变得冷清下来。 曹操在书房中正取出徐州的地图观看,忽然门口闪进来一人,此人身高八尺,身形修长,比曹操的相貌俊秀许多,抱拳道:“父亲前去讨贼,孩儿也要一同前去。” 曹操抬头一看,正是年初刚刚举办冠礼的长子曹昂,笑着摇了摇头:“子修年纪尚轻,你学业未成,武艺还未练好,怎能上阵杀敌?” 曹昂不服气,上前两步大声道:“父亲,刘伯兴十八岁就能带兵讨贼,如今年不满二十便封候拜将,孩儿今年也已十八,还不能随父出征,难道孩儿不如那刘和之甚?” 曹操慨然一叹,怜爱地看着这个唯一长大的儿子,苦笑道:“为何人人都要与刘伯兴相比?” 曹昂生母早逝,由丁氏抚养长大,二人对他十分疼爱,从不忍责难打骂,便有些任性顽劣,一直到十五岁才稍微懂事,开始习文练武,起步太晚,曹操哪敢带他出去? 起身离座,来到曹昂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为父为你和安民请了拳脚师傅,这几年你们要安心练武,学习兵法,学成有用之身,将来才能报效国家。我曹家人,可不能做那无谋莽夫,建功立业不必急于这一时。” 曹昂抿了抿嘴,说道:“那好,最多两年时间,孩儿也要追随父亲左右,建功立业!” “好样的,有出息!”曹操欣慰地拍拍这个曾经让他头疼无比的儿子,欣慰大笑道:“虎父无犬子,我曹孟德有此虎子,人生何憾?哈哈哈——” 第189章 天意弄人 曹操在豫州联络旧部,招募乡勇,准备征讨张举之时,许攸也垂头丧气回到了钜鹿。 王芬听了许攸回复,皱眉道:“曹孟德不来,何人统兵起事?” 许攸一阵咬牙,沉声到:“想不到曹阿瞒如此胆小怯懦,却认为时机未到,不可轻动,吾等只好另谋他策,另外选人了。” 兴致勃勃赶来谋事的沛国人周旌一见如此,急得直跺脚,问道:“大事已行,冀州豪杰多知此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有何人能当此任?” 许攸低着头不说话,这一路上他已经想了许多人,但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王芬叹道:“吾在冀州历经三年,收纳流民,安抚叛乱,治军理政,才有当下大治,方今钱粮充足,民生富饶,奈何主上不明,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叫人如何甘心?” 众人一筹莫展,其他人或许有领兵的能力,但不足以信任,托付大事反倒容易出岔子,这可是废立天子的大事,一旦败露,就是灭门之罪,谁也不敢大意。 就在此时,负责打探消息的陈逸跑进来,一脸激动:“天意,天意也!天助我等成此功劳,哈哈哈——” 王芬一怔,赶紧问道:“贤弟因何如此激动?可是有什么人来投?” “不不不!”陈逸擦着汗水,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才对众人言道:“朝中传来消息,陛下即将北巡河间国旧宅,岂非自寻死路,天助我等?” “有这等事?”王芬猛地站起来,再问道:“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陈逸点头道:“消息乃是中宫传出,此人原为家父旧臣,绝无二心,陛下今年龙体欠安,药石难治,太史认为乃是祖宅不利,当巡视旧宅祭扫先祖,日期已经定了,就在九月。” “哈哈哈,果真是天助我等!”王芬闻言大喜,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转身一把抓住许攸:“子远,此乃天意也,吾等当如何行事?” 许攸在短暂地激动之后马上冷静下来,揪着一撇八字须沉吟良久,才问道:“除此之外,朝中可还有其他消息?” “有!”陈逸点头道:“张温征讨西凉军不利,被征招还朝,又拜皇甫嵩为左将军,督前将军董卓前往拒敌。 张温部下参军孙坚出任长沙太守,往南郡以讨贼人区星;又派中郎将孟益率领骑都尉公孙瓒返回青州,率兵进讨张举; 另外徐州人丁建阳出任并州刺史,屯兵于河内,正招募兵马护卫京畿,准备征讨匈奴。” 王芬听罢,对众人言道:“如今四处贼乱,朝廷自顾不暇,吾等当趁机起事,若贼患平定,再要举大事,必会招来四方兵火,此实乃良机也!” 许攸思索良久,揪着胡须冷然一笑:“诸位,吾有一计,可成大事也。” 王芬急忙问道:“子远,计将安出?” 许攸得意笑道:“吾等虽人手不足,然陛下出巡,实乃天赐良机,可待其巡至冀州,出兵骤然发难,皆是京师兵马来不及救援,陛下一死,则天下大乱,吾等趁机举天子,便可一呼百应。” “嘶——”王芬倒吸一口冷气,许攸竟敢直接动手,真是好大的胆子,一颗心扑通狂跳,小心问道:“此计……稳妥否?” “当然!”许攸点头道:“陛下到了冀州境内,使君派兵相迎,各路人马不敢到此,我们趁机行事,先保住消息,便可从容行事。” 陈逸皱眉道:“陛下出巡,必有羽林军跟随,天子车驾有数千精兵护卫,岂能轻易得手?若贸然调兵,恐会引起陛下及文武猜忌,打草惊蛇。” “这有何难?”许攸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指了指西面方向,缓缓道:“待陛下启程之时,使君便上书禀奏,言黑山贼复反,攻劫郡县,求起兵进讨,于常山、钜鹿、邯郸一带设置兵马,待陛下到河间境内,便可断其归路,连夜合兵行事,” 王芬等人闻言大喜,立刻暗中准备各项事宜,王芬早早便写好奏章,命心腹之人带到洛阳等待时机,只要出巡时间确定,便马上贿赂十常侍上书。 半月过去,诸事准备完毕,陈逸和周旌带人秘密前往扬州,去迎接合肥侯来冀州,只等劫持灵帝,便迫他让位,再将随从尽数杀死,拥立新帝。 王芬与许攸商议道:“此次陛下出巡,十常侍必会有一半跟随出宫,我等先抓十常侍,诛杀数人以收天下之心,再废帝立合肥侯,上合天意,下顺民心,必将名垂青史!” 许攸在一旁频频点头,二人做着开国功勋的美梦,甚至还在筹划将来任什么职位,如何治理天下等等,说到得意之处,意气风发,大笑不止。 这一日正到秋分,忽然洛阳的眼线连夜来报,陛下刚出皇宫,便觉龙体不适,发病昏迷,又被接入宫中去了,出巡之事向后推迟。 王芬目瞪口呆,许攸瞠目结舌,天子推迟出巡倒没什么,他们这一番准备可就完全泡汤了,更可怕的是,消息也可能走漏。 正惊慌之际,旋即朝中来使,诏书敕王芬罢兵,征其入朝述职。 王芬听罢圣旨,惊惧交加,以为事情败露,当场昏厥过去,随从赶忙将他扶起救醒。 许攸见来使并未带多少羽林军,只是寻常传旨,便知一切都是偶然,命人款待使者,请他们宽限两日,待王芬病愈,再一同进京。 那使者收了不少金珠好处,欣然同意,暂住在馆驿之中,许攸派人暗中监视其动静,连夜来与王芬商议。 王芬躺在床上,面如土色,目光暗淡,无力道:“吾本欲拯救天下万民,奈何天意弄人,时也?命也?” 许攸言道:“来使仅有七八人,只是传旨而已,可见事情并未败露,陛下征公入朝,不过是担心冀州安危,或许也想问问河间旧宅之事,委托使君修复旧宅等等,只需坦然而去,不必多虑!” “唉,纵然此时尚未察觉,迟早必会败露,吾已是将死之人了!”王芬缓缓摇头,勉强坐起来抓住许攸的手,“此事我将一力承担,与先生无干,吾膝下还有一女尚幼,托付于先生。” 许攸深感王芬知遇之恩,深施一礼:“明公放心,我将视如亲生,使王家有后。” 第190章 有钱就是大爷 王芬慨然叹道:“方今天下大乱,吾自中原举家迁至冀州,只求有存身之地,看来此地亦难安身,眼下唯有幽州平静,刘虞父子宽政爱民,可往投之。” 许攸点头道:“明公之意与我不谋而合,刘虞仁厚,刘和又有统兵之能,虽不敢说能振兴汉室,必定自保有余,且为幽州为边塞之地,就算朝中有什么传言,也难以查到此处,在下一定将令爱妥善安置,许其成家,一世平安。” “如此多谢先生了!”王芬缓缓点头,对许攸言道:“那刘和虽年少成名,但十分贪财,先生此去,可将这些钱粮尽数带走,以为进身之资,纵有风言风语,我想刘和也会尽量保全。” 许攸问道:“不知明公准备多少钱粮?” 王芬言道:“此番为准备起事,周旌送来钱粮无数,加上我用田地置换之资,合计共有八千万钱,粮食三十万石,金银五万两,布帛十万匹,吾不用官府半分财物,只此所置资产,便足矣!” 许攸闻言大惊,许家在南阳也是大户,但也没有这么多钱粮,没想到王芬和周旌这段时间竟然聚集这么多财产,这要送给刘和,那贪财的家伙还不把自己奉若上宾? 心中激动不已,这么钱粮让他头脑发懵,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问道:“这许多钱粮财物,非数十车辆难以运走,在下去投刘和,如何搬运这些东西?” “先生一向智计百出,此时怎得反倒糊涂了?”王芬勉强一笑,言道:“历年冀州都要拨运钱粮往幽州以为官府支用,吾虽将中山国送于刘和作为抵偿,然此为私下约定,外人并不知情。先生便以转运幽州度支费用为由,将这些财物运到范阳,则无需忧虑了。” “明公妙计!”许攸一拍脑门,失笑道:“大事出了差错,我这心中便有些慌乱,失了方寸。” 王芬再次嘱咐道:“此事关乎小女,只可你知我知,不得泄露于外人,只求能保住王家后人,虽为女流,也聊胜于无。” 许攸向后退了两步,再次施礼,正色道:“明公放心,只要许攸尚有三寸气在,定保住侄女周全,如亲生之女一样对待,若有违此誓,当天打五雷轰。” “先生言重了……”王芬急忙下床,跪在地上,泣声道:“天子无道,百姓受苦,吾虽不能力挽狂澜,然此生再无遗憾,只恨天意弄人,先生今后多多保重。” 许攸也赶紧跪下,劝慰王芬几句,将他扶到床上,二人商议如何转运所有的资产,将后事都安排妥当。 计议已定,王芬连夜召集家眷,分发财物将其遣散,只留下两位心腹丫鬟照顾小女,并传令即日循旧例向幽州拨送前钱粮,用以补贴官务开支。 许攸第二日便调动士兵,将钱粮财物尽数装车,又暗中调了府库中两千万钱,五万石粮食,金银布帛两大车,带着王芬之女往范阳而去。 王芬此时早已无心管理政务,将政事托付钜鹿太守郭典,拖延一日之后与使者一同上路,前往洛阳。 一路上王芬以身体不适为由,沿途各县均在休息,半月之后才赶到荥阳,料想此时许攸已经顺利到达范阳,次日进了洛阳,未等面圣便在馆驿中自缢身亡。 许攸自与王芬商议之后,便连夜派心腹回转家中,命家眷只带细软,星夜乘马车登程赶奔幽州,自己离开钜鹿之后命车马徐徐而进,到范阳交界处与家眷会合。 来到范阳之后,许攸先将部分车马赶到县衙,拜见县令程昱,此时刘和还在塞北征讨鲜卑未归,言明自己举家来投之意。 程昱吃了一惊,没想到许攸好好的冀州别驾不当,竟会携带家眷和所有家财来到幽州,此人乃是南阳名士,便亲自接待。 许攸言道:“中原战乱,青徐贼乱又起,黑山军虎视眈眈,冀州非安全之地,王刺史被征召回朝,在下无处安身,故而举家来投。” 程昱这才明白许攸来意,笑道:“君侯求贤若渴,先生智高善谋,君侯若知,必会欣喜万分。” 许攸十分得意,揪着一撇胡须言道:“在下此番前来,并非只求安身之地,吾素知君侯治军安民,缺少钱粮,情愿献出部分家产以助君侯。” “哦?不知共有多少钱粮?”程昱倒有些意外。 许攸捻着山羊须缓缓说道:“倒也不算多,在下欲捐赠五千万钱,粮食二十万石,金银一万两,布帛三万匹。” “嘶——这个……”程昱听到这么庞大的数字,惊得站了起来。 “怎么?”许攸却淡然一笑,挑眉道:“莫非程公嫌少了么?” “不不不,这……足够多了,够多了。” 程昱连连摆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虽然不算寒门出身,但从未有过这么多钱,就算当范阳县令这两年,府库中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许攸这才满意点头,傲然道:“听说刘将军建设燕京学宫,修书着经,广收天下士子,吾欲将家眷安置在北新城,仲德可否代为购置一间府院?” 程昱回过神来,听田丰曾说许攸贪财,没想到他竟如此慷慨。 当然程昱也明白许攸此举,是为了取得刘和信任,并在幽州能有一席之地。 当下抱拳道:“先生此番雪中送炭,君侯必有重用。至于府邸住所,不必另行出资,我自会派人选最好的位置,将家眷妥善安置。” 许攸抱拳道:“如此便多劳仲德费心了。” “客气了!”程昱笑道:“先生所捐赠资财,我自会命人罗列清单,待君侯从塞外归来,当如实上报,如此大功,君侯必有封赏。” “其实无需如此详细,只要君侯能明白在下一片投诚之心便足矣!” 许攸站起身来,背着手微微点头,言道:“家眷车马还在等候,在下先去北新城,安定之后再与仲德长谈。” “我马上派人相助。”程昱立刻将衙役叫来,安排他们帮助许攸安置家眷。 北新城正有许多空置府院准备租售,程昱自作主张,选了较大的一间送给许攸。 虽然许攸神态之间颇有倨傲之色,但程昱不以为意,人家捐了这么多家财,自得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忽然想起刘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有钱就是大爷,君侯诚不欺我! 第19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天晚上,程昱亲自赶到北新城,与田丰等人为许攸设宴接风,并请卢植作陪,给足了许攸面子。 卢植现在对刘和十分喜爱,甚至超过了刘虞,外人都说刘和爱财,但卢植却知道,刘和千方百计赚来的钱,从来没有一点是为私利。 那些钱粮,要么补充地方财政,要么充作军费,甚至还将不少卖酒的钱都用在学宫,家中其实没有余财,只这一点大公无私,一心为国为民之心,卢植就十分敬佩。 所以程昱请他帮刘和接待许攸,卢植欣然应允,招贤纳士也是刘和的主张之一,于公于私,能帮着女婿做事,也是他这个老岳父的分内之事。 许攸见卢植在,确实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谢过,上桌之后,却又皱起了眉头,这饭菜看起来却不怎么样,他举家来投,捐赠家财,怎么盘中主菜确实猪肉? 许攸神色的变化,程昱早就看在眼里,笑道:“这一桌饭菜,可都是君侯亲自做出来的工艺,招待贵客才会做出来,一般人可是尝不到的。” 许攸吃了一惊:“刘将军还会做菜么?君子远庖厨,这……” 卢植自然明白许攸心中的疑虑,当初郑玄和蔡邕也是如此,到现在每吨没有猪头肉,都无心着书,当下大笑道: “哈哈哈,我这女婿,上得战场,下得厨房,自从他来,涿郡的猪肉都涨价了,光是养猪场,今年就多开了三十多家,子远你尝尝便知。” “哦?有如此神奇么?”许攸将信将疑,拿起筷子看了一圈,皱着眉头不知该从何下手,实在是不想吃这腥臊之物。 程昱马上介绍道:“这是红烧肉,这是烤排骨,诺诺诺,还有卤猪头,先生一定没听过吧?下酒可是一绝呀!” 许攸略作犹豫,还是夹了一筷子猪头肉,喂到嘴里小心咀嚼,旋即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很快满意点头:“不错,果真不错……” “来来来,大家共饮一杯,”卢植亲自举杯,对许攸言道:“先生能来涿郡,是对伯兴的信任,老夫先替他做东,先尝尝这些酒菜,保证子远满意。” 许攸赶忙躬身端酒,一杯下肚,眼中便露出了光芒,在程昱的劝说下连饮三杯,再吃那些酒菜,方才咂摸出其中的滋味来。 一块红烧肉下肚,许攸慨然叹道:“想不到刘将军如此会享受,这人间美味,也只有在范阳能吃到了。” 众人哈哈大笑,许攸的感叹,大家感同身受,大家都是过来人,如今的艳阳楼每日爆满,就是因为这几个招牌菜,但其他人没有刘和让人调制的那些酱料,永远也做不出这种美食来。 酒足饭饱,许攸喝得酩酊大醉,孙乾派人将他送回府中休息,如今北新城的县令正是孙乾,县丞为顾雍,也是为了方便学宫运作。 众人散去之后,程昱对田丰笑道:“元皓总说许子远虽有智谋,却性骄而贪财,如今他捐赠五千万钱,还有粮食财物无数,看来你是看错人了啊!” 田丰在席间一直眉头微皱,见程昱取笑他,一甩袖子:“许攸如此大度,恐怕别有所图。” 他始终想不通许攸为什么会捐赠这么多钱粮,许攸贪财吝啬,他是早有耳闻的,而且在钜鹿亲眼见过几次,难道有错? 程昱笑道:“元皓不必着恼,我看许攸迁徙家人北上,捐出钱粮,只是为了谋得一席之地而已。” 田丰摇头道:“你我之间,说笑无妨,我倒是宁肯自己看错,也不希望此人另有所图啊!” 程昱摆摆手笑道:“元皓多虑了,王芬已被调回洛阳,中原纷乱四起,许攸来此安身情理之中,然此人性情高傲,自然不甘于平庸,想一鸣惊人,知道君侯爱财,投其所好理所应当。” 田丰不忿道:“仲德所言也有道理,然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许攸此举,实在太过反常,出百万钱倒还罢了,五千万钱,我甚至怀疑他许家有没有这个财力。” 程昱摇头失笑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许攸送来这么多钱粮,我已经如数存入府库之中,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难道不该欣然接受,反而要怀疑此人,将其拒之门外?” “唉,仲德倒也没有错!”田丰无奈叹道,“我只是觉得,我并未看错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程昱知道田丰向来固执,以为他是面子上下不来,也不和他争执,笑道:“前几日涿县传来消息,今年塞外大雪不止,无法练兵,鲜卑军已经七零八碎,君侯年底可能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向他如实禀告便是。” 田丰微微蹙眉,慨然道:“塞外练兵,事半功倍!你我去年先回之事,将士们已然军阵肃然,与以往大不相同,如今又过一年,想必已经练成铁血雄狮了。” 程昱点头道:“如今中原大乱,君侯此番回归,边塞平定,大概也可助陛下扫清宇内了。” 田丰微微点头,沉吟片刻说道:“许子远说冀州形势危急,将家眷接来此处,倒是提醒了我,将近年关,我也准备将家人接来范阳安置,这两月政事就多劳仲德费心了。” 程昱点头道:“元皓尽管放心前去,我派五百精兵护送。” 田丰摆手道:“我又非什么豪族世家,哪里需要这些兵力,只需二三十精壮差役,沿途帮忙赶车便足矣!” 程昱也不勉强,田丰家在冀州,离范阳不过三五日路程,确实也没必要大动干戈,便让他自己去调拨差役帮忙。 不多时孙乾回转,问程昱道:“范阳府库中,可还有多余的火炉?” 程昱问道:“许子远家中,我已派人送去四个,难道还不够么?” “非是为许子远家中用,”孙乾摇头道:“因并州被匈奴攻陷,抄略烧杀,百姓逃散,昨日并州名士王烈避乱来此,我这里的火炉不够用了。” 程昱抚须道:“原来是王烈,倒也有所耳闻,听说此人能以威德教化百姓,能来北新城,实乃我幽州百姓之幸也!” 当下命人到府库中去搬火炉,给王烈安置住所。 为名士免费准备家当,这是刘和临走时交代过的,先让他们住得舒服,才会心甘情愿为朝廷效力。 第192章 这三年过得怎么样 卢龙塞外,白狼山。 放眼望去,草木枯黄,残雪镶嵌在草原之上,如遍体鳞伤的创口。 三万汉军驻扎在此地,几座大营中青烟顺着烟囱冒出,在西北风的呼啸中翻腾消失,烧着火炉的营中温暖如春。 营帐内,刘和坐在帅位上,正煮着一锅羊肉火锅。 两年多的边塞征战,让他的皮肤从嫩白变成了古铜色,甚至还泛着黑红,显得愈发英武粗犷,眉梢之间多了几分霸气。 “诸位,不知不觉,快三年了,”刘和缓缓搅动着火锅,对坐在下面的几人说道,“这三年,大家过得如何?” “哈哈,痛快!”颜良大笑道:“如果不是跟着君侯出兵,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出关的机会。” 张合也点头道:“此番我等出卢龙塞,从白檀一直杀到白狼关,辗转千余里,将士早已不可同意而语了。” 阎柔随之点头,经过这两年的历练,已经可以独领一军,他熟悉鲜卑和乌桓语,抓住俘虏审问十分方便。 两年多的时间,汉军兵出塞外,杀得本已四分五裂的鲜卑人胆战心惊,但有反抗者无不领地内血流成河。 多次的打击之后,桀骜不驯的鲜卑军终于害怕了,有些主动来降,有些退到阴山以北,有些龟缩进了鲜卑山,再也不敢觊觎中原。 步度根正式继任鲜卑大单于,在弹汗山发誓永世效忠大汉,年年进贡,不会被反。 刘和命人持书飞报刘虞,请他派人到洛阳报捷,同时命步度根领精兵出镇盛乐城,由他镇守漠北之地,收复各地零散部落,逐步推行大汉政令。 听着众人议论这段时间的练兵心得,刘和的目光有些复杂,按照时间来说,灵帝马上就要驾崩,大汉的历史,将会彻底改写。 汉灵帝驾崩之后,大将军何进和十常侍争权。 何进召集外藩进京,却被十常侍所杀,董卓随后兵进洛阳掌控朝政。 随着十八路诸侯虎牢关讨董失败,诸侯争霸正式开启。 下一年,将是大汉最为动荡的一年,刘和不能再置身事外。 舀了半碗羊汤,刘和轻轻喝了一口,现在的形势已经有些变化,与他熟悉的历史有所不同。 如刘备成为南阳太守,张举在青州起事,曹操起兵于徐州等等。 但无论未来如何改变,自身强大才是不变的真理。 鉴于先知的优势,麾下文臣武将已经收纳不少,基本的班底足以有底气与三国诸侯一战。 想到此处,刘和精神一振,笑道:“吃完这顿大餐,我们就该回归中原了。” 韩当点头道:“末将倒是真想念那些红烧肉了。” “报!”突然,大帐外响起一声高喊,人影闪处,韩当从帐门口疾步而入。 “将军,前方二十里出发现一部鲜卑军,正在攻打高柳边上的小镇。” 韩当本就是辽西人,现在来到辽西北部,对这一切自然熟悉,由他联络本地土人一同对付鲜卑人,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打探敌军动静。 “杀了这么多人还敢来挑衅,好大的胆子!”刘和猛地站起身来,眼中寒光闪烁:“全军准备!” 咚咚咚—— 一刻钟之后,整座大营中将士们已经列队严阵以待,寒风呼啸,却挡不住他们眼中热烈的光芒。 韩当全身戎装,上前言道:“报将军,据斥候禀告,应该是慕容鲜卑的人,他们被公孙度击败,今年无处觅食,便折转向西了。” 刘和冷哼道:“哼,这群好吃懒做的东西,自己不储粮买卖,到了冬天就知道抢掠,该让他们知道,时代变了。” 颜良早已跃跃欲试,大叫道:“将军,这最后一战,我们要杀得痛快!” 战鼓之中,全军主动,颜良的玄甲骑兵当先开路,左右是韩当的弓箭兵和阎柔的突骑兵,刘和带领的人马只能随后跟进。 程昱临走之时,向颜良几人郑重交代,非必要紧急情况,不能让刘和身先士卒,如果有个闪失,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汉军骑兵快速冲刺,眨眼便见远处一座小镇浓烟滚滚,路上有几具尸体,死状极惨,其中有两个鲜卑人。 “蛮夷之徒,其罪当诛!”浓浓的杀机从刘和眸子里升起,原本冷冽的寒风让人觉得愈发刺骨。 人马转眼便到村外,看到村民正自发武装防御,在村口有石墙挡住了骑兵去路,房顶上有青壮正在放箭防御。 刘和冷艳看着正在后方调度指挥的鲜卑头领,沉声道:“韩当,把那个光头给我干掉。” 韩当微微点头,旋即张弓搭箭,控弦而发,两支箭同时射出。 咻—— 就在那名鲜卑骑兵舞刀指挥的时候,猛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尖啸声,下意识地骤然回头。 流星一般的箭矢飞到近前,箭头在他瞳孔内瞬间放大,还未反应过来,一支箭正好射中眼眶,瞬间穿透头颅,发出凄厉的惨叫,向后栽倒在地上。 “杀!”刘和拔剑怒吼,前面三人立刻催动人马杀了出去。 轰隆隆—— 鲜卑军还在慌乱之中,沉重的马蹄声已经到了近前,直扑向鲜卑军。 房顶上的百姓看到又有骑兵到来,正感绝望,待看清来人的装束后,全都眼睛睁大,瞬间化为狂喜之色。 “是官兵……官兵来救我们了!” “一定是刘将军的人马,他们在塞外两年多了。” “乡亲们,准备反击!” …… 颜良一马当先,新挑选的战马如飞而至,手中一把刀闪着森森寒光,眼中闪烁出的杀意比刀光还冰冷。 “都给我死!” 炸雷般的吼声轰然响起,震得鲜卑人耳膜生痛,颜良呼啸而至,横刀便斩过去。 鲜卑军自从经历过几次打击之后,已经没有大规模呃士兵,现在也只敢偷袭这些边境的小村落,大一点的城池根本不敢靠近。 但越是如此,越容易让颜良等人暴怒,这些贪婪残暴的混蛋,和草原上的鬣狗一样可恶,除之不尽,威胁不大,却让人十分头疼。 噗嗤—— 颜良手中的大刀撕裂空气,对着鲜卑军横扫而过,紧接着便传来骨肉碎裂的声音。 如砍瓜切菜般,颜良面前的两名鲜卑就,一人被拦腰截断,另一人被顺势砍了脑袋。 鲜血喷洒而起,形成一大片血雾,绚丽的色彩激发了后面大军的士气,骑兵如惊涛骇浪涌上。 第193章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颜良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入敌军之中,大刀横扫,连续扫飞了数名鲜卑军,其后阎柔、韩当相继杀到,瞬间便冲乱了鲜卑军。 “呃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鲜卑军顿时人仰马翻,无数人滚落马下,哀嚎声响成一片。 战马所过之处,鲜血飞溅,倒在地上的被踩踏得血肉模糊,内脏挤压而出,腥臭味很快溢散开来。 “哪来的官兵?” “有人突袭,快,快跑——” 鲜卑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看到出现如此装备整齐的官兵,吓得心胆俱裂,转头便跑。 “杀我大汉百姓,还想走么?” 刘和在后面观战,早已断了鲜卑人后路,一抖长枪,策马疾奔上去。 鲜卑人进退无路,嘶吼着冲上来,刘和的轩辕枪左右挥舞,每一枪扫过,就有敌人翻落马下,身后马上有士兵跟上,将其斩杀。 鲜卑军多穿的是皮甲,有些宽阔的兽骨遮盖要害的已属不错,青铜甲的更是少之又少,在轩辕枪之下宛如纸糊的一般,一触即溃。 颜良、阎柔也领兵从左右追杀,鲜卑军已经彻底大乱,还有韩当带领的弓箭手在远处瞄准敌人,伺机射杀,暗箭更是猝不及防。 这三人的一番冲杀,很快便将鲜卑军杀得七零八落,士气全无,尤其颜良那霸道的身姿和残暴的打法,更让鲜卑军失去了战斗意志。 直到此时,这股鲜卑军才算反应过来,却发现早已无力抵抗,退路被阻断,双方都是骑兵,他们唯一的优势失去,根本无路可逃。 一个个鲜卑军丢了武器,四散奔逃。 “鲜卑狗,别跑。” “杀了这群畜生。” 观战的百姓站在墙壁上,房顶上,挥舞着手臂大声怒吼,这一幕看起来十分解气。 鲜卑军四散奔逃,要么被弓箭手射杀,要么被围追堵截的汉军斩杀,不断有人倒下,很快便剩下零散的几百人,如这寒风中早已枯萎的草叶。 鲜卑小头领惊慌失措,俯身在马背上,四处逃窜,准备寻找薄弱之处逃命。 噗—— 就在此时,忽然眼角一道白影急速靠近,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忽然肋部传来剧痛,他整个人就被挑离马背,人在半空之中。 “啊——不要杀我,我愿投降,投降!” 小头领的中原话倒也颇为流利,在空中挣扎着,绝望大喊。 “晚了!”刘和冷哼一声,手腕抖动,那小头领便飞了起来,直往村中观望的人群飞去。 砰—— 小头领跌倒在地上,被摔得眼前阵阵发黑,加上肋部受伤,仰面喷出一道三尺来长的血箭。 “杀了他——” 愤怒的村名冲上来,拿着手中棍棒刀枪,鱼叉锄头,转眼间便将那人砍成了一堆肉泥。 鲜卑军奋力求饶,但汉军不为所动,头领死后片刻时间,便被汉军全部斩杀,哪怕丢掉兵器下马跪地的,也一样直接诛杀。 收降是有条件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同情,否则无法向那些死去的百姓交代。 “我们得救了……” “感谢刘将军!” 百姓们欢呼着,冲出了石墙壁垒,不顾身上的伤势和疲惫,绽放着笑意,全都神色激动地跪拜了起来。 这群如野狼一般的鲜卑军,在汉军的面前,比兔子还不如,毫无招架之力。 刘和轻催战马,来到众人面前,俯视着这些只希望活命的普通生灵,心中慨然万分。 而此刻的刘和高高在上,身后“汉”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在百姓眼中如神祗一般。 刘和慨然道:“诸位快快请起,这些鲜卑人的马匹,还有他们身上的物资,都分给你们吧!” 百姓们一阵欢呼,纷纷起身跑向满地尸体的草滩之中,鲜血和白骨对他们没有丝毫威慑。 自古燕赵多出慷慨之士,这些百姓,何尝不是从这种生死挣扎中成长起来的? 刘和的目光扫过疯狂的百姓,对韩当吩咐道:“将这些鲜卑人的首级都割下来,筑成京观。” “遵命!”韩当看到同乡被人所害,早已义愤填膺,立刻带人收割头颅。 阎柔来到近前,对刘和言道:“鲜卑人向来记仇残忍,我们只杀了部分贼人,一旦离去,恐怕……” 刘和明白阎柔的担心,缓缓道:“我准备让你和韩将军暂留此处,待公孙太守平定辽东,步度根在盛乐城安稳下来之后再返回涿县。” 阎柔抱拳道:“末将愿替将军留守边塞,若有胡人犯境,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孙安沉声道:“很好,步度根很快将会向鲜卑各部传书会盟,若还有不识时务,妄图害我百姓者,定斩不饶!” 阎柔答道:“胡人历来欺软怕硬,唯有血债血偿,将他们彻底征服,才能施以教化。” “阎都尉所言甚是!”刘和点点头,看着远处云层中暗淡的日光,冷声道:“你和韩将军在塞外,对付鲜卑人可便宜行事,不必禀告,要让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胆敢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遵命!”听到刘和冰冷的的声音,阎柔的眸子中却升腾出灼热的火焰。 收拾完战场,刘和让士兵原地休息,和那些百姓了解鲜卑人的动向,百姓想不到刘和会亲自带兵出现,无不神色激动,刘虞父子如今在幽州的威望,比天子刘宏还要高许多。 安抚一番百姓之后,刘和将受伤的战马送给那些百姓,只挑选了一百匹好马,带领大军返回营地,韩当待一千士兵暂时驻守此地,以防鲜卑人再来报复。 回应之后将军务交给阎柔,刘和与颜良先带五百精骑返回幽州,其余人马随后从卢龙塞慢慢撤回,这是一条曲折蜿蜒的山路,与大军同行太浪费时间了。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初,按照行程来算,回到涿县大概也要过年了,程昱派人送来几次主要情报,但对整个中原的局势,刘和心中还不是很清楚,需要回去尽快详细了解。 中平六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而这一年搅动大汉政局风云的董卓,刘和还不知道他的命运有没有发生变化。 第194章 推行文武之道 瑞雪兆丰年,年关之际,一场大雪将幽州境内覆盖,四野无人踪。 刘和回到蓟城述职,刘虞听说鲜卑人被杀散,大感欣慰,深为这个刚满二十的儿子骄傲。 “表章半月前已经送出,至今不见回复,大概陛下龙体欠安啊!”刘虞眉头紧皱,眼中尽是担忧。 前一阵洛阳传来消息,刘宏病重,刘虞为此十分担心,如今各地叛乱不断,如果天子在这时候驾崩,后果不堪设想。 刘和笑道:“陛下继承天命,又有许多太医诊治,应该无事,孩儿猜测大概是北方降雪,使者在路上耽搁了。” “但愿如此吧!”刘虞微微一叹,言:“如今塞外已平,幽州近十万兵马,难免惹人非议,又耗费钱粮极多,吾意裁撤一半兵力,伯兴以为如何?” “父亲为何要裁军,孩儿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刘和吓了一跳。 好家伙,刚刚搞了个小班底,这就要拆台了? 刘虞蹙眉道:“如今幽州境内平定,鲜卑无力进攻,还要这许多人马何用?你我父子镇守边疆,若拥兵过多,朝中难免有人猜忌。今年青州、徐州又有数十万流民进入幽州,钱粮紧缺,裁撤兵力正好可以安置百姓,岂非一举两得?” 刘和心中叹息,言道:“正因为青徐二地贼患未平,黑山军虎视眈眈,我们需要人马镇守境内,保护那些来逃难的百姓,若连幽州也被贼人攻破,叫那些百姓去往何处?” 刘虞轻抚胡须,问道:“以伯兴之勇,还有麾下诸多将士,需要这么多兵马防贼么?” 刘和无奈地看着刘虞,这个仁义忠厚的三国君子,这几年治理幽州,为政宽仁,安抚百姓,深得人心,是个治理地方的高手,但在其他方面就显得太过迂腐了。 换句话说,刘虞有些天真,以为天下人都和他一样讲仁义,忠心耿耿。 这几年刘虞在幽州以身作则,以俭素为操,冠敝修补,食无兼肉,不仅境内官员纷纷效仿节约,连远近原本作风奢侈的豪族,都被他感化而改变风气,可见其人格魅力之高。 而且刘虞还有个优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的节约清贫仅限于自己,他自己修身养性,却不会要求家人也如此节俭,只要不浪费就行,甚至还给几位夫人购置首饰,更不忍心几个孩子受罪。 这要放在后代,简直是一个模范好丈夫! 这样的人如果是在盛世,绝对能成为一代名相,但在乱世,这就是作死之道。 从刘虞被公孙瓒攻杀的结局来看,乱世之中,仅凭仁义,是不能保全家小的。 刘虞的优点是仁德,凡事都希望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推行他的仁政,缺点就是对所有人都仁义,对胡人尚且想怀柔解决,其他人就更可想而知了。 刘和知道刘虞性格如此,倒也没有生气,耐心解释道:“如今青州贼军数十万,危及河北,鲜卑军随时也会寇掠边关,更何况如今并州匈奴叛乱,也要早做防备,只凭孩儿一人,恐怕……” 正在此时,沮授前来商议开春之后给流民划分土地之事,张举叛乱之后,青州、徐州几十万百姓北迁,都安置在广阳郡,广阳被黄巾军洗劫之后,人口一直不足,这些流民正好作为补充。 刘和知道沮授善谋,趁机便将裁军之事说出,希望他能劝止刘虞。 沮授听罢,抱拳道:“如今幽州境内虽平,但周围贼患未平,明公此时裁撤兵力,非为良机也!” 刘虞问道:“何以见得?” 沮授言道:“幽州仰仗明公之德,百姓安居乐业,若武备不足,则如文儒之辈怀宝,人人觊觎。尤其塞外胡人,生性桀骜难训,恃强凌弱,历代以来,汉强则胡人连年进贡,汉弱则侵扰边境,明公欲怀柔远人,若无兵力威慑,便如猎者无刀枪,胡人比之虎狼更甚,焉肯屈服听训?” “唔——倒也有理,”刘虞缓缓点头。 沮授见他还未下定决心,又道:“昔汉室大兴,窦太后以为文德可兴,武功宜废,息战阵之法,大儒马融谏止,以为当推行文武之道,方能圣贤不坠,五才之用,无或可废。更何况当今朝堂崩乱,天下乱起,非武备不足以保疆域也。” 刘虞这才点头道:“公与之言,确实有理,既如此,屯田之策还需继续推行,伯兴所用的涅石,当纳入赋税之中,以补府库之不足。” 这倒是无可厚非,刘和答应下来,暗中给沮授竖了个大拇指,会说话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既能讲道理摆事实,又能说服他人,谋士的高明就在这里。 正如沮授所说的,刘虞就算想用怀柔的手段解决边患,但也要自身够强硬才行,没有刀枪棍棒的威慑,凭什么人家要听你的话? 在刘和看来,如果刘虞和公孙瓒的政治理念能够互补,二人精诚合作,抚与剿、打与拉结合起来,河北可能就没袁绍什么事了。 现在自己弥补了这个空缺,不比公孙瓒更亲、更强? 扼杀了刘虞裁军的念头,刘和放下心来,在蓟城呆了数日,便马不停蹄赶往涿郡,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根基所在,马上天下大乱,该做一番准备了。 这两年多燕京学宫招纳了不少学生,但名士却没有出现,不过想想也是,名士大多清高,这些人已根本不屑于再到学宫来学习,只能作为培养人才之地。 唯一让刘和欣慰的是,一年前韩龙将张仲景顺利接到了范阳,原来张仲景是母亲病故,守孝还有半年才期满,虽然对刘和的邀请十分动心,但也要等孝期满才能启程。 韩龙无奈,只好托人向刘和送信,因为之前没有找到王越,便又返回洛阳去找王越,却不料送信之人半路上出了意外,信没有送到,两下里便失去了联系。 拥有两大神医的医学院,让刘和充满了期待。 华佗主外科,张仲景主内科,又有皇宫送来的大量医书,他们二人能一同研习,肯定还会更有进步,或许会对整个医学史产生极大的影响。 《青囊书》和《伤寒杂病论》之外,或许还能再出一本医学经典。 第195章 那个人有病 中平五年三月,太常刘焉以天下兵寇不息,上书建议改刺史为州牧,以重其职,州牧掌握一州军政大机,成为最高行政长官。 刘虞在治民的同时,听从刘和与沮授的建议,同意将兵马增设到十五万,另外广招各地流民,征辟名士以治理幽州。 中平六年二月,春回大地,朝中终于传来一件喜讯,皇甫嵩击败西凉叛军王国,斩首万余级,班师回朝。 重病之中的灵帝回光返照,大封出征将士,封皇甫嵩为邺侯、冀州牧,董卓为斄乡侯、并州牧,其余出征官员皆有升赏。 与此同时,刘和平定塞外鲜卑军的犒赏也一并发下,刘虞因功封蓟侯、镇北将军,刘和升临乡侯,安北将军,又送来一百车竹简书籍,以补充燕京学宫,教化胡人。 刘和拿到诏书,不由苦笑,皇甫嵩和董卓都封的县侯,自己却是个乡候,大概是头上有个刘虞,不好官职高过老头子,这是变相被压制了。 不过这次阎柔如愿封拜度边将军,边境之患倒是不必担忧,等公孙度平定辽东之后,东北形势稳定,便可将韩当调回,留阎柔一人便足够。 三月时分,桃杏争春,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人人都为刘和的升赏庆贺,刘和心中却愈发紧张起来,灵帝命不久矣,必须要抓住先机做一些事。 尾敦派人时刻关注洛阳的动静,丁原已经被召进洛阳,被任命为执金吾护卫京城,朝堂之上此时必定云波诡谲,很可能灵帝已经驾崩,消息被隐瞒了。 而董卓这家伙,带兵向并州出发,到了河东却以粮草不足,将士连年征战疲惫为由不走了,就在河东整顿人马,显然也是在观望形势。 开春之后,刘和命田丰带人修葺黄金台,准备效仿燕昭王招贤,只等朝中大乱,便金台招贤,以汉室宗亲的名义召集天下英雄讨逆。 这段时间在范阳,刘和也感触颇深,原来那些名垂青史的名士英雄,大多数时候也都和普通人一样,喜怒哀乐,人情世故,不管是圆滑的还是古板的,都是有七情六欲,甚至有时候难以免俗。 比如卢植喜欢打呼噜,郑玄喜欢抠脚,蔡邕琴技为当今第一,却喜欢扯着破锣嗓子唱歌,邴原自命清高,却喜欢坐在大街口欣赏少妇风韵。 张仲景是个吃货,怪不得发明了饺子,华佗喜欢养老鼠,当然是用来做实验,这大概是最早的小白鼠实验者了。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当然最让刘和意外的,还是狠人程昱,这家伙居然喜欢吃蛇肉,一月不吃两次,便浑身不舒服,怪不得做事狠绝。 这一日刚在艳阳楼教完一道新菜,正准备去看看华佗新作的麻醉药效果,才出酒楼大门,便见大街上一位瘦弱的年轻人神色匆慌地跑过来,接连撞了两三个人。 那人头发散乱,一脸胡茬,穿着发皱的灰白长衫,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酒壶,一边跑一边不时向后张望,似乎有人在追赶。 “呼哧呼哧——” 这人经过酒楼门口,身上飘着一股浓浓的酒气,嗓子像风箱一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跌倒。 “站住,别跑,你给我站住!” 后面传出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刘和听得十分耳熟,转过头去,却正是刘睿从后面追上来。 “哥,大哥,抓住他,快帮我抓住他……”刘睿看到刘和,赶紧大叫起来。 刘和微微蹙眉,刘睿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虽说跟着华佗学医,但也不至于如此莽撞,当街追赶一个乞丐,成何体统? 等他再转头的时候,那个人已经钻进小巷不见了,看跑过来的刘睿手里居然捏着三根明晃晃的银针,反倒把刘和吓了一跳。 “小妹,你这是做什么?”刘和指着她手里的银针:“那人抢了你的东西不成?” “不……不是!”刘睿也跑得气喘吁吁,站在那里扶着膝盖指着前方,“那个人他,他……有病!” “有病?”刘和一怔,摇头失笑道:“你这大街上拿着针追人,我看你才有病。” “他真的……有病!”刘睿一脸认真,“我,我看出来了,要给他……扎针,才……一针,他,他就跑了……” “行了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刘和无奈,见四周的百姓笑着指点,赶紧把刘睿拉进了酒楼,找地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问明情况。 原来刘睿这几年跟随华佗,医术大有长进,华佗见她对经脉、穴道认得十分精确,便让其学习针灸之术。 一年后华佗弟子樊阿来到范阳,樊阿擅长针灸之术并有所改进,针灸术已经超过华佗,便让刘睿跟樊阿在范阳开堂坐诊,加以实践。 刘睿秉承医者“望闻问切”的要义,每日除了帮樊阿坐诊抓药之外,自己也动手实践,她无需病人上门,而是自己到街上去找病人。 但凡看出来生病的,便抓住扎几针,自称帮助父兄为百姓治病,分文不取。 刘睿自以为大公无私的“义举”,可苦了范阳的百姓,知道她是一番好意,又是刘和的妹妹,真是又爱又恨,惹不起只好躲得远远的。 但只要被刘睿“望”出来有病的,基本都难逃被针灸的特殊照顾,于是范阳大街上每日都能听到莫名其妙的惨叫。 而时常被追得满街巷乱窜的也有不少,但大多都是不明情况的外地人。 刘和听罢,不禁又气又好笑,无奈道:“你为人治病固然是好事,但未经人同意便扎针,未免太过了吧?” 刘睿却不服气,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说道:“治病要防患于未然,病人在发病之前都不自知,我这都是为他们好。” 刘睿这几年长大,出落得十分漂亮,大概是接触的病人多了,总喜欢助人为乐,加上性情率真,颇有些侠女的味道。 刘和笑道:“那你也该说明情况,这追得人满街乱跑,成何体统?” “刚才那个人,真的有病,大哥我不骗你!”刘睿握着粉拳说道:“那人年纪轻轻,已经病入肺中,还整日饮酒,这是在作死,我必须要阻止他。” 刘和问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刘睿摇摇头,秀眉微蹙:“三天前我看他醉卧在大街上,面色发青,便扎了两针,谁知道他现在……见我就跑,真是为他担心呀!” 第196章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刘和对这个古道热肠的妹妹实在有些无奈,只好说道:“你为人治病固然是好事,但也不好强迫他人,别再把人扎坏了。” “这倒不会,我扎的穴道都无碍的,最多也就扎不准稍微疼一点而已,”刘睿嘿嘿一笑,看着刘和娇嗔道:“有三师哥给我把关,再说了,不还有大哥你吗?” “我?”刘和一怔,苦笑道:“你要真惹出祸来,程县令可不会给我面子。” “不会有事!”刘睿趴在桌子上,下巴放在手上,嘟着嘴又叹息起来,“那个人到底去哪了呢?一个外乡人,生着重病还到处乱跑,真让人担心,这可是我发现的第一个重病之人,还没把他治好呢!” 刘和笑道:“你尚未出师,还是多在医馆学习吧!” 刘睿瞪大眼睛说道:“师傅说过了,只要我能治好一个重病者,就算出师了,这可是我出山之作呢!” “还出山之作!”刘和摇摇头,笑道,“快回医馆去吧,我要去一趟学宫了。” 说着站起来招呼典韦,准备前往北新城,很可能马上就要出兵,一切能想到的东西都要早做准备。 正要出门,刘睿忽然跑过来,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典韦,问道:“大哥,你这个红发护卫能不能借我两天?” 刘和不悦道:“小妹,怎么说话呢?这是典韦典护卫,又不是东西,还借用?” 刘睿吐了吐小舌头,赶紧道歉:“哦哦,对不起,典护卫。” 典韦反倒不好意思了,抱拳嘿嘿一笑,转头看向刘和,认真说道:“将军,俺……俺是东西。” 刘睿好奇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典韦一怔,忙摆手道:“不不不,俺不是东西,不,俺是……嗳?这这这……” 他本想为自己证明一下,却越说越乱,反倒愣住了,挠着头转不过弯来。 “咯咯咯——”刘睿捂着嘴大笑起来,笑得眼角直流泪,引来酒楼里所有人的注目,待看清是那个扎针的四小姐,赶紧都缩着脖子转过身去。 刘睿擦着眼泪走过来,抱着刘和的胳膊撒娇道:“大哥,典护卫好可爱呀,借我两天好不好嘛?” 刘和皱眉道:“你在医馆坐堂,需要护卫做什么?” 刘睿眼珠一转,说道:“我这几天扎针,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万一他们暗中报复我,也要有人保护我啊!” 刘和失笑道:“你还知道得罪人了?” 刘睿又说道:“就算有大哥保护,他们害怕,也难保会有人想报复你,万一……万一把我抓去当人质,以此来要挟大哥,你看看,这……多不好?” “你呀,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刘和笑骂着,心中倒有了警惕,点头道:“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这样吧,这几日先让典护卫陪着你,过几日我调两名女护卫保护你。” “还有女护卫?太好了,太好了!”刘睿拍着手跳起来。 刘和看向典韦:“典护卫,你看……” 典韦见刘和如此尊重他,心中感动,抱拳道:“保护小姐,在下心甘情愿。” 刘和点点头,又叮嘱刘睿不要乱扎人,却被刘睿推着出了酒楼,催着他上马出城去了。 看刘和消失在街头,刘睿才回过头来,问道:“典护卫,你武功厉害吗?” 典韦上前两步,抱拳道:“俺保证,十步之内,不让陌生人近小姐之身。” “那可不行,我还要治病呢!”刘睿摇了摇头,拢着一束头发问道:“我的意思是,你跑得快不快?” 典韦一怔,点头道:“半个时辰内,俺能追上一匹马。” “哇,太好了太好了!”刘睿大喜,小手招呼着典韦:“快快快,典护卫,跟我去抓病人。” 刘睿出了酒楼,她背着手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身后跟着一位红发黄脸的壮汉,周围的百姓见状,都纷纷避开,也不知道是怕刘睿还是怕那凶神恶煞的大汉。 刘和来到燕京学宫,医学院只有张仲景正在研制一个药方,华佗被人请去治病了,闲聊了几句,便去了文学院。 自从诸葛珪生病之后,刘和干脆让他管理燕京学宫,一来方便诊治,二来也是为小诸葛亮创造学习的环境。 说实话他现在还是有些担心诸葛亮的发展,虽说人的天赋不会变,但环境不同,成长可能也就大不相同。 也不知道郑玄、卢植、蔡邕再加上王烈这四老的组合,再加上一条龙等其他名士教导,能不能比得上水镜山庄那些人。 刘和最担心的是,这几位除了卢植有些韬略之外,都是经学大师,他可不希望把诸葛亮培养成一个皓首穷经的呆板大儒,那简直是浪费人才,暴殄天物。 但卢植教授诸葛亮兵法谋略,显然还是不够的,这个时期像黄石公那样的人物似乎也没有,水镜先生、庞德公更不可能跑到幽州来。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但为诸葛亮找一位深谙奇门、兵法的谋士做老师,却是个大难题。 刘和来到书院中,年仅五岁的诸葛亮,已经拿着毛笔在练字了,神情专注,蔡邕正在一旁亲自教导。 此时的小诸葛亮长得粉雕玉琢,眉如刷漆,双目清澈透亮,睫毛长得让刘睿大叫嫉妒,简直是个天仙童子降世,整个学宫中没有人见了不疼爱的。 如今的小诸葛在燕京学宫,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郑玄想让他学经学,向诸葛珪保证,只要诸葛亮肯拜师,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蔡邕想让他学琴,甚至在教导诸葛亮练琴的时候,就把自己珍藏的焦尾拿出来给他用,这让顾雍很是郁闷,到现在他还没摸过那把琴呢! 卢植自然明白刘和的用意,如此天才,在乱世怎能治学?便教他治国、军略等战法。 更让人震惊的是,诸葛亮每天跟一位老师学习,小小年纪,竟能将当日所教的全部学会,还有时间到工学院去鼓捣那些器械。 每每看到那个小屁孩穿着开裆裤,颠颠地从回廊上跑向工学院的时候,那些还在蹙眉苦读的书生,就有种想撞墙或者跳池塘的冲动。 “刘大哥!”诸葛亮写完最后一个字,看到站在门口的刘和,奶声奶气地叫着,张开双臂跑了过来。 刘和俯身将他抱起,丢在空中转了一圈,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这个称呼是他特别要求的,想到以后诸葛亮这么叫自己,便颇有成就感。 “我教你的数字都学会了吗?”刘和抱着他走向花园,低声问道。 “早就会了,”诸葛亮翻了个白眼,不满道:“大哥教的总是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是不是一百以外的你不会啊?” “你小子……”刘和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大笑道:“那从今天开始,教你点更难的。” 第197章 你乖乖躺好 傍晚时分,范阳街头上,一片鸡飞狗跳。 街上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个红发壮汉捉了一名瘦弱的乞丐,像拎小鸡一样夹在胳膊中跟着刘睿走了,顿时一片哗然。 “坏了坏了,刘小姐有了那红发魔帮忙,跑得贼快,这下可跑不掉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虽然她免费治病,但这一针扎两三下可受不了。” “什么两三下,明明是七八下,都冒血了。” “不行,我得主动到医馆去扎针,病好了,刘小姐就不抓人了。” “嘿,这个主意好,樊大夫扎针,一点都不痛。” “我腿疼,能治吗?我也想去。” “别说腿疼了,你看我手上有个倒刺,也得去扎一针呢!” …… 百姓们闹嚷嚷地,远远跟着那壮汉,都往针灸馆前来。 樊阿扎针,只要不是什么大病,一两针的都不要钱,门口转眼便排起了长龙。 医馆后堂中,刘睿看着垂头丧气的小乞丐,不满道:“小乞丐,我好心给你治病,你还百般不情愿,真是不识好人心。” “在下可不是乞丐,我……”那人抬起头来,想要说名字,却又觉得丢人,叹道:“只恨杏花村的酒好喝,却又卖得太贵,我将身上的家当全都卖了。” “酒有那么好喝吗?”刘睿翻了个白眼,“命都不要了。” 那人坐在墙角,挥手洒然一笑:“能喝到此等美味,领略嘴里乾坤,此生足矣,足矣——” “嗤,杏花村的酒也叫好酒?”典韦撇撇嘴,抱着胳膊冷笑道:“没见过世面。” “你说什么?”那人吃了一惊,盯着典韦问道:“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酒?在哪,在哪里?” “你再喝就要没命了!”刘睿秀眉微蹙,对典韦吩咐道:“典护卫,麻烦你带他去洗个澡,治病要紧。” “我没病,不治——”那人向墙角缩过去,抬脚示威大叫道:“你别过来,简直欺人太甚,我要叫喊了。” “叫吧,随便你叫!”刘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笑道:“刚才在大街上都没人管,我看现在谁敢进来?” “啊——杀人啦!谋财啦!害命啦,谁来救我,救命啊——” 那人挣扎大叫着,几脚踢在典韦身上,根本不痛不痒,又被提起来带到隔壁洗澡去了。 医馆外面排起了两三里长的队,樊阿坐在馆中大感意外,见那些头疼脑热,需要开药的都来扎针,全都给轰走了,门口一片哀告之声,都希望樊阿能给他们扎一针。 不多时,典韦便带着那人走出来,重新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衫,披散着头发,眉清目秀,虽然面容消瘦,眼眶周围泛青,但两道剑眉斜入鬓角,嘴角带着一抹倔强之色,却掩其洒脱不羁的气质。 刘睿正整理那人的衣服,回头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看了半天才问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郭嘉,字奉孝!”那人拱拱手,摇头叹道:“这位姑娘,在下虽知你一片好心,但在下身体康健,并无大病,请放过在下,另寻患者,如何?” “那可不行!”刘睿摇摇头,指着桌上几块黑色的小石块,肃容道:“你看看,你吃的这五石散,其实是毒药,对内脏损害极大,还敢喝酒,长此下去,最少少活二十年。” “这个……五石散是朋友所赠,不吃就不吃,”郭嘉暗自吃惊,挠了挠头问道:“那在下少喝点酒,少活十年行不行?” “你的病还未人肺腑,现在医治不算迟,”刘睿将五石散扔进垃圾桶中,拍拍手笑道:“等我给你治好病,就可以随便喝酒了。” “当真?”郭嘉眼睛一亮,不禁有些动心,又看了看抱着胳膊守在门口的典韦,只好点头道:“那……行吧!” “嘻嘻,这才好!”刘睿顿时高兴起来,指着旁边的木床:“快快快,快过来,躺好,躺平!” “什么?这……” 郭嘉有些犹豫,但他也是个懒散洒脱的性格,知道刘睿并无恶意,便走过去躺在床上。 刘睿紧了紧袖口,抓住郭嘉的衣领,哗啦一声,便将他的衣襟掀开了。 “哎呀,小姐,你……你这是做什么?”郭嘉惊得一下子坐起来,捂着胸口,慌乱扒拉着衣服。 “扎针当然要看穴道啦——”刘睿却毫无顾忌,蹙眉道:“你这人,不要讳疾忌医嘛,在我们医者眼里,眼前的都是患者,没有男女、牲畜之别。” 郭嘉指着刘睿,瞪大眼睛:“你……你骂人?” “对不起,对不起,是师傅这么教我的,你乖乖躺好就是。” 刘睿赶紧道歉,让郭嘉重新躺好,从旁边拿来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皮套,在桌上铺展开来。 郭嘉扭头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不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闭上眼睛扣紧床板。 等了半天却不见刘睿动手,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紧接着胸口传来点点冰凉,睁眼一看,刘睿正在用毛笔在胸口画了两排黑点。 “小姐,你这是?” “哦,我先标好穴道的位置,以免扎错了。” “什么?”郭嘉大惊,又坐起来,抬腿便下了床,“不治了,少活三十年也不治了。” “那怎么行?”刘睿杏眼圆睁:“我都准备好了,你想反悔?典护卫——” “在!”典韦二话不说,过来便抱着郭嘉,将他按在床上,根本动弹不得。 “放开我,快放开我!”郭嘉惊慌大叫,挣得脸色通红,额头上青筋冒起,却无济于事,他一向游戏风尘,洒脱行事,从未如此害怕过。 见刘睿取出一根一指来长的银针,愈发紧张,情急之下大喊道:“小解,我要小解。” “本小姐就在这呢!”刘睿拿着针转过身,温柔笑道:“别动,乖乖,别怕啊——” “不是,我说的小解,是解手……”郭嘉扯着嗓子叫道:“我要去茅厕,快放开我。” “你这人,真麻烦!”刘睿微微蹙眉,让典韦放开他,冷哼道:“该不会是吓尿了吧?” “才没有!”郭嘉一骨碌下了床,从未如此敏捷过,拢好衣服跌跌撞撞向外走去。 典韦也跟着出去,房间里安静下来,刘睿忽然歪着脑袋想了想,自语道:“刚才有个穴道该不该扎呢?唔……我得去问问师兄。” 拍拍手,刘睿出了房门来到大堂,见里面闹哄哄的挤满了人,自己倒吓下了一跳,今天哪来这么多病人? 第198章 壮汉也晕针 刘睿正在向樊阿请教针灸之事,忽听得后堂传来一声闷响和惨叫,赶紧又转回来。 只见典韦又提着一脸痛苦的郭嘉走回来,将他放在床上,嗡声道:“这小子想翻墙逃走,摔下来扭了脚。” “唉呀,你还真是……”刘睿吃了一惊,看看他只是扭伤,并无大碍,笑道:“这回我看你还怎么跑。” 郭嘉生无可恋,躺在床上只叹气:“想不到我郭奉孝,浪迹江湖,周游四地,何曾潇洒快活,不想却在这里遭难,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了。” 刘睿不满道:“怎么说话的?我这是在救你呢!” 郭嘉苦涩一笑,指了指胸口的小黑点:“描点扎针,在下第一次见,难免紧张。” “你不必紧张,”刘睿安慰道:“我这也是第一次呢!” “什么?”郭嘉瞪大眼睛,又无力地躺下,摇头道:“时也命也,一切但凭天意吧!” 刘睿重新标记好,也叹道:“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只剩皮包骨,针都不好扎……” 转身取过针包,抽出两根针看了看,笑道:“不过你放心,作为我的第一个病人,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吃好喝好,一定将你治愈。” 郭嘉已经自暴自弃,但看到那闪着寒光的针头,还是咽了口唾沫:“你……你轻点!” “放心吧,不会痛的!”刘睿比划着位置,言道:“师傅交代过,病人紧张,就要和他多说话,不要看我扎针,你闭上眼睛,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郭嘉抿了抿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抓住床板,咬牙道:“来吧!” “这才像个男子汉!”刘睿点点头,第一针扎了下去,问道:“我刚才没记住,你叫什么名字?” “郭……嘶——嘉!” “什么撕家?我看你就是败家,”第一针很顺利,刘睿暗自高兴,责怨道:“为了几口酒,连外套都当了,酒有那么好喝吗?” “酒里有……哎吆,乾,乾……哈哈哈坤!” 郭嘉忽然坐起来,脸上是痛苦之色,却大笑了几声。 刘睿差点扎到他的脸上,赶紧说道:“哎呀,不小心扎错了一点点……你别乱动呀!” “这是一点点吗?”郭嘉红着脖子,青筋冒起,低吼道:“胸口都扎到咯吱窝了——” “噗噗噗——哦哦,不疼不疼!”刘睿有些心虚,吹着气安慰着他,对典韦说道:“典护卫,你来按住他,乱动可容易误伤。” 典韦走过来,不由分说便将郭嘉直挺挺地按在了床板上,铁箍一般的手抓住手臂,郭嘉便动弹不得。 刘睿拿起针,又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颍川——啊哟——阳翟人!” “今年多大了?” “一十——呃啊——九!” “哎呀,你别抖啊,”刘睿看着床板上抖成筛糠的郭嘉,蹙眉道:“你这么抖,我下手可不准了。” “不是我,”郭嘉急忙大叫道:“不是我抖,是他抖,这黄脸的大家伙!” 吧嗒—— 一粒豆大的汗珠掉下来,落在郭嘉的脸上。 刘睿愕然抬头,只见典韦不知何时,竟然满头大汗,两只手剧烈地颤抖着。 “典护卫,扎个针能把你吓成这样?”刘睿红唇微张,失笑道:“你这可不像上过战场的人。” “小姐,杀人……俺,俺不怕,”典韦连连摇头,“看扎针……俺,俺眼晕,头晕。” “想不到如此雄壮之人,也会晕针!”刘睿微微蹙眉。 晕针的病人,她见过不少,没想到典韦居然也如此,简直匪夷所思,无奈道:“那你把他的手绑起来。” “好,好!”典韦长出一口气,赶紧答应着,擦了擦冷汗。 从门口取来绑药草的绳索,不用郭嘉同意,便将他的手脚全都绑起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半点动弹不得。 刘睿轻咬着嘴唇看着,笑道:“典护卫这动作,还挺熟练嘛!” 典韦嘿嘿一笑:“翼德庄上杀猪,都是这样绑着。” 郭嘉原本已经放弃抵抗,闻言怒吼道:“我可不是猪!” “你是我的病人,要听话!”刘睿得意一笑,上前抓起银针,柔声道,“闭上眼睛,听我问话。”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孑然——额啊啊——一身。” “颍川在中原,你怎得来了范阳?” “听人说起——嘶嘶嘶——杏花村,慕名而来。” “杏花村算什么?比这好喝的酒多了。” “果真还有比这更好的酒?” 再次听到这个评价,郭嘉睁开眼睛,刘睿连扎了两阵竟浑然不觉。 “当然了,我大哥亲手酿的酒,那才叫好喝,每季还要进贡给陛下呢!” “你大哥——哎哟哟——你大哥是何人?” “刘和,刘伯兴呗!” “原来是刘……”郭嘉大惊,就要坐起来,但胳膊被绑着,动弹不得,“那小姐你……你是?” “我叫刘睿!”刘睿的动作其实很熟练,后面的几针都准确无误,笑道:“大哥让我跟华先生学医的,就是为了救死扶伤,拯救天下受苦的百姓。” “刘伯兴,原来是刘伯兴,怪不得……”郭嘉的喉结滚动着,闭上了眼睛,问道:“比杏花村更好的酒,那是什么滋味?” “你安心治病,三师兄说了,大概半年就能治好!”刘睿笑道:“到时候我拿大哥最好的酒犒赏你,如何?” “啊?半年?”郭嘉吃了一惊,旋即又无奈摇头,叹道:“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刘睿高兴得点点头,满意笑道:“你是我的开山之作,到时候把你引荐给大哥看看,让他还小看我,哼!” “这……也好!”郭嘉无奈苦笑,他一向自命不凡,不想有一日竟会成别人的作品了。 刘睿拍拍手,长出一口气,说道:“好了,扎完了,你看看,一点都不痛吧?” 郭嘉抬头看了看胸口,两排密密麻麻的银针,龇牙咧嘴地笑道:“还真是……没有多疼啊!” 咕咚——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二人扭头看去,典韦竟然昏倒过去了。 刘睿惊呼一声,拿起一根针走过去,在人中上轻轻扎下去,转动手指,典韦便悠悠醒转。 “嗷吼——” 一眼便看到银针扎在自己的嘴上,典韦一声虎吼,猛地推开刘睿,爬起身来就往外冲。 咔嚓—— 房门根本来不及打开,直接被他硬生生撞破,夺门而逃。 “这……”刘睿愕然,坐在地上回头看着郭嘉,“一根针,有那么可怕吗?” 郭嘉咽了口唾沫,侧着头看着粉碎的门扇,勉强点了点头。 第199章 何进征召外兵 中平六年五月,汉灵帝驾崩的消息传至幽州,卢植、蔡邕等人无不悲伤。 听闻何进诛杀蹇硕,拥皇子刘辩即位,何皇后被尊为皇太后,临朝听政,大骂何进屠夫为乱臣贼子。 但大家都远离朝堂,为国担忧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并不能改变既成事实,眼睁睁看着何氏除掉异己,执掌朝政。 刘和知道大汉这一年风云突变,但作为外官不能轻易用兵,更不能直接去洛阳,只能回想着历史,观望中原局势。 此时张举和张纯的叛军已被曹操和公孙瓒杀得大败,退守东莱苟延残喘,曹操因功被任命为徐州牧,原本该为徐州牧的陶谦却成了扬州牧。 刘和现在担心的最大变数就是曹操,因战功封官,没有再回洛阳,也没有官拜西园八尉,孟德献刀的经典将不复存在,不知还有没有人敢行刺董卓。 这一日正在和尾敦商讨各路情报,忽然高成来报,刘虞差沮授来见。 刘和赶紧迎接,沮授现在不仅是幽州治中,也是自己的姐夫,一般的命令刘虞自会派军卒传递,沮授亲自来,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沮授刚坐下,还来不及喝水,便开口道:“伯兴,你恐怕要去一趟洛阳了。” “什么?”刘和吃了一惊,“发生何事?” 沮授蹙眉道:“何大将军派人传令,请刘将军发兵进京,以诛十常侍,除恶扶正,肃清朝堂。” 刘和愕然,问道:“幽州距离洛阳千余里,洛阳形势风云突变,这能赶得上?” 沮授摇头叹道:“何进屠户出身,并无谋略,遇事不决,只是忌惮宦官,故招外兵相助,此实乃取乱之举啊!” 刘和失笑道:“何进手握重兵,又诛杀蹇硕执掌西园八尉,手中兵力还不够么?幽州远隔千里,我看他必定不止向幽州招兵了。” 沮授点头道:“我也如此猜测,洛阳周边兵马极多,并州牧董卓迟迟不肯上任,在河东观望,便有觊觎之心,何进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所以将军才让你尽快前往洛阳,扶保天子。” “让我去阻止董卓?”刘和一怔,蹙眉道:“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沮授叹道:“使君担心天子安危,汉室命运,我已劝过,但他执意要派兵,将军还是早做准备,即刻出发吧!” 刘和无奈,只好答应,刘虞的忠心毋庸置疑,却不会客观评估局势,既然有命令,提前到洛阳也不错,或许还能做点什么。 与其被动等候时局做事,还不如主动改变谋利。 何进征召四方兵力进京诛杀宦官,这个馊主意好像是袁绍出的,结果董卓进京,把袁家一门给宰了,也算是报应吧! 经过一番思量,刘和决定带三千人马前往洛阳,现在局势不明,带的兵多了万一出现变故,这远隔河北数百里,粮草就是大难题。 当日便带关羽、张飞赶往范阳,以程昱为军师,又带张合、颜良、徐荣三将,直奔冀州。 此时范阳县令已由孙乾接任,顾雍为北新城县令,张辽正训练逍遥军,在中山国与黑山军交战,田丰还要准备黄金台事宜,暂时不必大动干戈。 其实只这五名大将,刘和心中已经底气十足,哪怕遇上吕布,也能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兵马来至钜鹿,皇甫嵩亲自接待刘和,深为何进招外兵进京忧虑,他同样担心的还是董卓,作为曾经的下属,皇甫嵩对董卓颇为了解,此人面善心狠,残暴成性,一旦进入洛阳,必生祸患。 皇甫嵩同样不看好外兵,但唯有刘和是汉室宗亲,反而给予厚望,又送两千精兵,命朱灵随刘和一同进京勤王,传令沿途各县供应粮草,不得有误。 刘和领兵兼程而行,到魏郡境内已是七月,自白马渡河,来至荥阳境内,忽然消息传来,何进已被十常侍所杀,董卓进京,传令各部兵马原路返回,不得为乱。 事先响应何进的河内太守王匡,东郡太守桥瑁等都各自返回诸地,唯有刘和远隔数百里,进退两难。 程昱言道:“此时朝中必定大乱,人马既已到河南,不好进京,不如退守敖仓,此地粮草充足,可为久计,以观形势。” 刘和深以为然,立刻带兵来到荥阳东北的敖仓,敖仓太守郑浑,乃是名士御史郑泰之弟。 郑泰被何进征召入宫辅政,听说刘和是奉大将军之命勤王,将他迎至城中,供给兵粮。 郑浑叹道:“当日何进征招外兵,家兄屡次进谏,不可引狼入室,却不为何进所纳,招致杀生之祸。” 刘和无奈道:“何进做事迟疑不决,诛杀宦官,何须这些外兵?如今吾等未到洛阳,宫内宦官尽被诛灭,可见多此一举。” 郑浑蹙眉道:“然董卓却趁机进京,此人乃虎狼也,恐有大乱!” 刘和言道:“文公近处京师,可知如今朝中形势如何?” 郑浑摇头道:“家兄见何进进谏不用,便弃官而去,当时朝廷大臣也去者大半。如今何进被杀,下官也早有下野之意,只是一时无人接替,如今将军来的正好,吾欲将此地交于将军,将军意下如何?” “这可使不得!”刘和赶紧摆手道:“敖仓乃是中原、关中漕运枢纽之地,关乎长安、京师重地,此处仓务直属中央,你我岂能私下随便交接?更何况我远在幽州,也不会久留此处,恐多有不便。” 郑浑无奈,只好先让刘和在此驻兵,军中粮草随他取用,暂时帮助刘和安置兵马。 不得不说,程昱的眼光还是十分毒辣的,敖仓当关中与山东之冲,位于黄河和济水分流处,东出华北平原,从各个郡县征集起来的粮食,统一运到此处,再走陆路入关中。 此地是秦之后在敖山所置的粮仓,就是为了应对随时可能的战争,当时刘邦与项羽交战,为了粮食在敖仓也有过激烈的战斗。 虽然和平时期敖仓的位置没有那么重要,但依旧储粮丰富,对刘和来说正是最需要的,而且进可直逼洛阳,退可回转河北,战略价值极高。 这一日正带着典韦外出查探周围地形,忽然郑浑派人来报,后军校尉鲍信自成皋带兵前来,想与自己会面,刘和立刻赶回城中相见。 第200章 意外之喜 鲍信是受何进之命回乡招募兵卒,带了一千多士兵,回到成皋时何进已经死于政变,等他进入洛阳,董卓已经进京,掌控朝堂。 见礼之后,鲍信叹道:“董卓初进京之时,士卒疲惫,兵力无多,吾本欲请袁本初一同袭杀逆贼,未料本初优柔寡断,畏惧董卓,不敢行事,可惜可叹。” 刘和摇头笑道:“我听说当初征招外兵,便是袁绍的主意,但宦官之灭,终究还是宫中将士们所为,多此一举。” 鲍信怒哼一声道:“袁本初此人,心高气傲,却难以决断,我看其终究难成大事。” 刘和问道:“如今洛阳形势如何?” 鲍信答道:“如今董卓收拢何进旧部,拥兵自重,权势滔天,吾不愿为其所用,故而离开洛阳,本欲带兵回乡泰山,说将军兵到荥阳,特来相见。” 刘和抱拳道:“承蒙鲍校尉器重,在下远在幽州,迟来一步,如今也是进退两难。” 鲍信言道:“将军乃是汉室宗亲,理应为国除恶,若将军愿进京讨董勤王,鲍信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刘和皱眉道:“只是朝廷下旨命我退兵,师出无名,如之奈何?” 鲍信言道:“董卓,虎狼之辈也,如今手握重兵,必有异心,将军在此等候消息,不日朝中必有动乱,一旦董卓弄权,便可兴师勤王。” “明公此言甚是,吾为汉室宗亲,岂能坐视恶党欺君,败乱朝纲?”刘和微微点头,旋即又叹道:“我将人马驻扎在此,就是以备不时之需,只是眼下兵微将寡,仅带五千人马,只恐是杯水车薪啊!” 鲍信抱拳道:“将军勿忧,吾来此处与将军会面,正是为此而来。” 刘和心中一动,忙问道:“明公有何筹策?” 鲍信言道:“吾先前已招一千兵马,可供将军所用,请将军暂留此处,吾再回山东募兵,沿途号召各路人马准备,一旦董卓擅自专权,便兴义军以应将军,起而讨之。” 刘和的印象中,鲍信只是十八路诸侯之一,甚至为了抢头功让自己的兄弟鲍忠私自出兵,结果被吕布所杀,好像是个鲁莽之人。 现在看来,此人不但眼光独到,还颇有谋略,让自己在这里当一杆大旗,等着号召各路诸侯。 当下起身再拜道:“明公为朝廷之事奔波,和在此谢过!公此去山东,当早去早回,我在这里如约等候。” 鲍信大喜,也起身抱拳道:“久闻将军英勇绝伦,斩黄巾、平鲜卑,乃宗亲之翘楚!果然英明果决,我观能拨乱反正者,非将军莫属也。” 吃喝过后,鲍信带着刘和出城,将城外的一千兵卒交与刘和,言明回乡募兵之意。 说罢之后,鲍信指着军前一位身形高大的武将言道:“此人名叫于禁,字文则,与我乃是同乡,曾一同起兵讨伐黄巾,深知兵法韬略,颇为毅重,可助将军一臂之力。” 刘和心中一颤,没想到于禁竟会出现在这里,看他二十五六,面容刚毅,暗自窃喜,抱拳笑道:“既然是鲍校尉看重之人,我自当重用之。” 于禁上前两步,躬身抱拳道:“末将于禁,愿听将军号令。” 鲍信又嘱咐了几句,也顾不上歇息,只带了三十名亲信,当日便转回泰山去募兵了。 莫名就多了一员大将军,这可是意外之喜,虽然于禁现在还没有归顺,但总能想办法收拢,刘和喜不自禁,将人马带入城中之后,召集众将设宴欢迎于禁。 于禁本以为自己武艺高强,熟悉兵法,在刘和部下一定会大出风头,没想到酒席之上,看到关羽、张飞等人陆续出现,顿时有些傻了眼了。 这几人不用切磋,光看那气势,就知道是虎将,尤其那红脸长须,半闭着眼睛的关羽,总让人看着心中发毛。 今日于禁是上宾,坐在刘和的右手,左手正是关羽,两人对面而坐,于禁初时赴宴的一股傲气被压制得荡然无存,反而有些坐立不安。 所幸刘和带来的酒不错,喝了三杯之后,于禁已经有些上头,胆子也渐渐壮了起来,再加上张飞、颜良二人性情豪爽,很快便打成一片 这一日正在练兵,忽然探马来报,朝廷拜董卓为司空,董卓命胡珍为荥阳太守,带三万兵马出虎牢关而来。 程昱闻报,言道:“此必是董卓忌惮将军近在京畿,欲以兵力威慑。” 刘和失笑道:“我只有六千兵力,远离幽州,如无根之萍,值得董卓如此大动干戈?” 程昱却道:“董卓有西凉军十余万,又收拢何进兵力,何止数十万?自然无惧将军手中有多少兵马,其所忌者,乃是将军的身份。” 刘和知道董卓有废立之意,听了程昱的分析,点头道:“董卓欲将我驱回幽州,只恐别有所图。” 程昱此时显然还想不到董卓的野心,沉吟片刻言道:“昔日董卓滞留河东,以兵力疲惫为由不肯上任,胡珍若差人来问,将军何不效仿之?” 刘和抚掌大笑道:“妙计,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程昱皱眉道:“胡珍乃是董卓心腹大将,此来荥阳,若将军执意不退,恐会出兵,将军还要早做准备才是。” 刘和冷笑道:“我正愁出师无名,进退两难,胡珍若敢发兵,正好应之。” 正商议之时,忽然士兵来报,朝廷使者前来传旨,刘和大感意外,与郑浑一同迎接圣旨,却是升自己为黄门侍郎,到宫中辅佐少帝。 刘和听罢心中暗惊,董卓这一招确实够狠的,看似升了官职,实则是为了解除兵权,到了洛阳,还不得任他摆布? 当下先请郑浑招待使者一行,出门来与程昱商议,董卓没有按套路出牌,只能另寻他计。 程昱蹙眉道:“此乃董卓之计也,先以兵力威慑,再以圣旨征召,将军若从命,往洛阳如入虎穴,凶险重重,若不从命,则有抗旨违逆之罪,朝廷便可发兵征讨。” 刘和言道:“董卓凶悍寡义,刚到朝中便挟私报复,免了皇甫将军的冀州牧,改任韩馥,我先前在冀州讨黄巾,便与此人不和,这是想蓄意报复,岂能叫他如愿?” 程昱点头道:“为今之计,当还以先前之策推诿来使,就说边塞未平,鲜卑又乱,吾等休整数日,即将退回幽州。” “也只好如此了!”刘和无奈点头,董卓还没有暴露出恶行,暂时只能静观其变。 第201章 敢为天下先 入秋一场大雨,天气转凉,刘和也正好借口屯兵在敖仓,以待朝中之变。 果然不到半月,董卓又引诱吕布杀害执金吾丁原,吞并并州军,从此掌握洛阳所有军权,遂后便迫不及待废帝立陈留王,不从者全部诛杀,其余诸臣皆悲切惶恐,却无敢言者。 董卓专制朝政,鸩杀何太后,征辟名士,拉拢人材为已所用,任命许多官员出任地方,如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等,以求巩固地位。 西凉兵在洛阳肆无忌惮,劫掠富户,搜刮财物,欺凌妇孺,残害百姓,京师人人自危,不少人逃出洛阳,往中原而去。 这一日正听郑浑数落董卓恶行,忽然信使来报,朝廷遥封幽州牧刘虞为大司马,进封襄贲侯,着令刘虞派刘和入宫辅佐天子,刘虞的书信也一并送到。 刘和叹道:“董卓此贼,见我不肯入宫,便从家父那里下手,如今君命、父命在身,叫我别无选择啊!” 程昱言道:“董卓仰仗军威,乱国败政,倒行逆施,此乃自灭之途耳,将军何不振臂高呼,聚天下英雄豪杰讨逆?” 刘和总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此时刘岱等反董的几个诸侯主力刚刚上任,还没有多少实力,自己若是做了出头鸟,会不会成为炮灰? 郑浑见刘和犹豫,言道:“将军与令尊维城燕北,刘公以仁德治民,将军以忠勇卫国,朝中尚有老成之臣,吾等亦有戴汉之心,将军若能起兵讨贼,区区不才,愿效犬马之劳,这敖仓粮草,尽归将军所用。” “好!”刘和见郑浑如此,大概也能代表部分官吏和百姓的心声,当即下定决心,起身言道:“事已至此,若不讨逆,我将成为不忠不孝之人,董卓乱权,天下切齿,吾当为天下先!” “好一个为天下先!”郑浑大赞,抱拳道:“董贼欺君害民,将军力扶社稷,天下有识之士,自当响应。” 刘和缓缓点头,此时终于改变了原先被动等待时机的观念,与其等着袁绍和曹操起事,还不如自己先行动,不管能否成功,这第一个匡扶汉室的名号将来必定受益无穷。 原本来到这个乱世,他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步走错,乱了这个时代的秩序,让自己无所适从。 但现在有了争霸的实力,无需参考历史,只要懂得识人、用人,也能与天下英雄一争高低,历史就是被人创造的,此时更应该抢占先机才对。 下定决心之后,刘和顿觉一股豪情充斥胸膛,从今之后,不管其他诸侯如何发展,只要自己稳扎稳打,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当下便请郑浑草拟檄文,以敢为天下先为名讨伐董卓,同时让郑浑在文末加上一句让天下士子所推崇的名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是每一位坚持进取,以天下为己任的仁人志士该有的情操,虽说很多人难以达到范仲淹如此高的境界,但一定会引起无数的共鸣。 还不等檄文发出,负责守卫的张合来报,胡轸派三千精兵到敖山境内,派人传令,欲护送刘和进宫扶保新帝。 刘和冷笑道:“看来董卓是要强行征召了,正好叫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实力。” 程昱点头道:“将军首破逆贼,若能重挫董卓之兵,则可鼓舞人心,以坚豪杰讨董之心也!” 刘和大笑道:“哈哈哈,好,那我就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张合一怔,言道:“我在河间,也常吃螃蟹,将军可不算第一人。” 刘和一阵干笑,正不知该如何解释,程昱笑道:“此乃一典故耳,典出于光武时期郭宪所撰《汉武洞冥记》,也有敢为天下先之意也!” 郑浑在旁边听到,慨然叹道:“想不到刘将军武功卓着,还能博览群书,此处多记载荒诞之事,将军竟也有所涉猎。” 刘和想不到这随便一句话,竟还真有典故,反倒把自己给搞糊涂了,只能嘿然一笑,不多做解释。 程昱看了一眼刘和,忽然说道:“文公有所不知,将军常以祖上世祖皇帝为榜样,仰慕其文治武功,故而光武时期之政令、典籍都有所涉猎,以求效仿先人,能匡扶汉室也!” “原来如此!”郑浑目光一阵闪烁,抚须打量着刘和,点头道:“将军有此远志,汉室再兴,安天下者,非将军莫属也!” “一人之力,毕竟有限,还需仰仗诸位相助才行。”刘和谦虚两句,心中却觉得十分舒坦。 想不到程昱这家伙,这种事也能扯到典故和刘秀的身上,身边跟一个谋士简直好处多多。 郑浑本就是开封人,在荥阳一带人脉极广,有一个名士郑泰为兄长,传播檄文之事,便由他找人去送,刘和则传令带兵出城,先给董卓一个下马威。 时值中午,秋高气爽,阳光明媚,遍野草木泛黄,枫叶在山间点缀嫣红。 一派秋景之下,却是兵甲曜日的战场。 刘和领兵来至济水边上,见前方一支人马兵甲鲜亮,阵容肃整,西凉军的气势果然和原先交战的对手不同。 胡轸派部下骑督胡畅前来接人,见刘和居然领兵出城,胡畅大怒,催马立于桥上,厉喝道:“刘和,陛下有旨,命尔即刻入宫伴驾,你领兵出城,难道想抗旨不成?” 刘和催马上前,来到桥边冷笑道:“不知这旨意到底是陛下亲下,还是那董贼所为?如今奸臣当道,荡覆王室,我要兴义讨贼,先拿你这走狗祭旗。”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胡畅仰天大笑,指着刘和骂道:“刘和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若敢违董公之命,当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望你自重。” “哼,无名小卒也敢在此狂吠?”刘和冷然一笑,转身大喝道:“谁可擒之?”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黑影从身边闪过,如流星一般直飞到桥上,转眼便到了胡畅面前。 胡畅大惊,忙举枪问道:“你……你是何人?” “燕北张翼德在此,安敢饶舌?” 眼前一声爆喝,震得胡畅耳膜发麻,还未等抬枪招架,便被张飞策马挺矛,刺穿心窝,直接挑在了半空之中。 第202章 卷土重来 桥头之上,胡畅被张飞一矛刺死,西凉军见状大惊,见张飞如此勇猛,不敢久留,一哄而散。 张飞将尸体抛入河中,调转马头回转本阵,不屑笑道:“这就是西凉军的实力吗?” 颜良在一旁言道:“将军命你擒拿此人,你却将他杀死,这是抗命。” 张飞一瞪眼:“颜文恒,我正杀得不过瘾,要不要过几招?” 颜良微哼一声:“我情愿和儁乂练武,也不与你过招,你那蛇矛,打中一下,生疼生疼的。” 众人忍不住大笑,于禁在一旁看得暗自吃惊,这几日大家一起练兵,他可是领教了这几人的厉害,原本和鲍信带兵,还颇以为本事不错,这段时间可是倍受打击。 刘和回转本阵,叹道:“翼德杀了敌将,连个情报也没问到。” 张飞大笑道:“将军若要打听情报,我现在就去抓几个人来问。” 刘和摆手道:“罢了,此人不过是爪牙而已,西凉兵逃走,胡轸定会再发兵来,到时候捉了大将再问不迟。” 关羽轻抚长髯,扫视众将:“下一个来将,由关某出手,谁也不许争抢。” 颜良忙说道:“云长兄,你刀法比俺高明,还是由俺来打头阵,若俺抵敌不过,云长兄再出手未迟。” 如今的颜良,再也不是那个颜家庄无敌手的自大莽汉了,深知人外有人,对关羽的刀法更是格外推崇,二人时常切磋,倒也关系融洽。 关羽捻须略作沉吟,对颜良的意见颇为受用,颔首道:“既如此,就由文恒对敌,某为你掠阵。” 朱灵和于禁对视一眼,无奈失笑,有这几个好斗之人在,根本轮不到他们上阵。 那胡畅正是胡轸的族弟,本想押解刘和到洛阳请功,没想到才出兵就送命,胡轸听到败军回报,顿时大怒,当即召集一万兵马就要报仇。 就在此时,帐下走出一人,抱拳道:“将军镇守荥阳,不宜轻出,刘和胆大妄为,违抗圣旨,末将愿为将军报仇,将刘和擒于阶前。” 胡轸一看此人,身长八尺,体格健硕,黝黑的脸上一道刀疤藏于钢须之中,正是西凉勇将赵岑,多次在阵前杀敌立功,此次奉命一同来守荥阳。 见赵岑主动请命,胡轸大笑道:“赵都尉武功高强,我看比那吕温侯并不差多少,可惜不为董太尉所知,若能在此立功,当受重用。” 赵岑微哼一声,抱拳道:“明日出阵,俺斩刘和部将,刘和便可手到擒来。” 胡轸点头道:“昔日在冀州,董太尉曾被那刘和羞辱过,还失了坐骑赤兔胭脂兽,至今怀恨在心,将军若为太尉雪耻,必有升赏。” 赵岑使一把开山斧,重五十斤,翌日一早,带领马步军五千往济水而来。 见刘和领兵出城,大骂道:“刘和小儿,抗旨不遵,敢杀朝廷使者,还不速速下马请罪?” 这次不等刘和问话,颜良便拍马而出,沉喝道:“尔等为董卓狗贼卖命,为虎作伥,恬不知耻,看刀——” 爆喝声中,颜良舞刀杀过去,赵岑大怒,催马来迎,两人就在桥头厮杀,战不到十余合,便挡不住,败阵而逃。 颜良紧追不舍,乘势追赶,直接冲入了西凉军中,一刀斩了前面几名将领,认准了赵岑追杀。 刘和见西凉军大乱,命关羽、张飞过桥接应,张合、于禁二人守住桥头。 此时只是颜良一人,便杀得西凉军措手不及,在军中来回冲杀,西凉军一片大乱,再加上关张二人杀入阵中,西凉军彻底大乱。 这三人可是当世一流武将,只出一个,便很难遇到对手,三人同时出阵,在军中往来冲突,无人能挡。 还有几名都尉上来阻拦,被颜良挥刀斩杀,直追着赵岑怒吼道:“逆贼,还不下马受降?” 赵岑此时早已心神慌乱,听到身后马蹄声响,丢了大斧猛催战马,往来路狂奔。 就在此时,忽然前路上尘土飞扬,赶来一支人马,赵岑认得是西凉军,大叫道:“快,快来救我!” 远处军前旋即一骑马如狂风般冲到,让过赵岑,爆喝一声,横刀便斩向颜良。 咣—— 巨响声中,二人的坐骑都人立而起,扬蹄嘶鸣不已。 颜良大惊,急忙勒马停下,横刀审视来将,见此人身形高大,身穿鱼鳞甲,手中也是一把大刀,正瞪着一双眼睛观察自己。 除了关羽和张飞之外,颜良想不到还有人能挡住他这志在必得的一刀,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关西华雄是也!”那人提刀打量着颜良,“汝是何人?” “冀北颜良,砍刀!”颜良回头一看,关羽正催马杀来,怕他抢了功劳,赶紧出刀。 华雄微哼一声,舞刀相迎,二人就在大道上厮杀起来,转眼杀到三十余合,两柄刀虎虎生风,却是不分胜负。 此时关羽引一百骑兵赶到,华雄所带的人马也赶到,颜良见这边兵少,便拨马回走。 华雄本待追赶,但看接应颜良的长髯大将气度不凡,也提刀矗立道旁,不敢贸然追击,就在原地列阵,收拢赵岑的残兵。 关羽接了颜良,二人往回走,问道:“方才来将何人?” 颜良答道:“此人名叫华雄,刀法却也不错。” 关羽微哼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还立于马上的华雄,淡淡道:“不错?某观此人乃插标卖首之徒,若不是见你与他厮杀一阵,刚才便可取了他项上人头。” “呃,这个……” 颜良有些尴尬,自己打了三五十合没有拿下,在关羽眼中就如此不堪一击? 正在此时,张飞也杀散西凉军前来会合,手中拿着一把大斧,叹道:“未能取得敌将首级,这把兵刃不知算不算功劳。” 关羽笑道:“三弟不必着急,稍后自有人前来卖首。” 三将回营,副将周仓和秦梁等人抓获数百俘虏,已经押到军中审问。 刘和听了颜良回报,不想华雄竟早一步出了虎牢关,能和颜良大战三十合,可见也是一员猛将,不知遇到克星关羽,还能打多久。 正审问俘虏之时,忽然远处尘土飞扬,刚刚退去的西凉军又卷土重来,华雄和赵岑的兵力合起来,已经超过万人,声势浩大。 第203章 大战西凉军 华雄再领兵来至济水,知道刘和麾下有猛将,并不上前叫战,却将人马摆开阵势,准备强攻大桥,来取敖仓。 刘和看到,对关羽等人言道:“敌军兵多,西凉军训练有素,非往日贼军可比,不可与之力敌,当需用计破之。” 众将抱拳道:“愿听将令!” 刘和言道:“这几日观察地形,此处向西北进入敖山,可从山中绕道漕河对岸,云长、翼德假装回城防守,却从山中绕到敌军背后,前后夹击,则华雄可擒。” 二人领命,各带一千军回城去了。 华雄见刘和分兵回城,心中暗喜,见对岸守军只剩三千余,立刻整顿士兵,传令渡河。 西凉军以骑兵为主,人马分作两队站在桥头,中间步卒整队上桥,只等冲过桥头,骑兵便冲杀过来。 刘和命张合带大戟士守住桥面,由典韦在军前领队,张合在后指挥,朱灵、于禁各引弓弩手左右守在桥头,颜良带五百骑兵随时接应。 华雄一声令下,阵中鼓声大作,步兵持盾上桥,来至桥中,弓箭手先放箭掩护,领头的步卒呐喊中直冲过去。 张合令士兵都躲在盾牌之后,只等敌军接近,才传令撤去盾牌,典韦当先出手,双戟舞动,便见几个人惨叫着从人群中飞起来,如麻袋一般被抛入河中。 大戟士也是训练有素的步兵,见典韦如此勇猛,个个持戟出动,前方盾牌遮挡,后方长戟刺杀,将冲过来的西凉军尽数挡住。 与此同时,守在桥头的弓箭手也发动反击,对准桥头敌军,箭如飞蝗,转眼之间,数百贼军便齐齐倒下,只留下一地尸体。 华雄见状大怒,立刻又派一千兵冲杀,但桥头位置毕竟有限,兵力优势并不能体现出来,如此三次冲突,依然不见成效。 桥面上尸体遍布,血水如注流入河中,赵岑见对方军中弓箭少了许多,上前说道:“华都尉,在下刚才阵前失手,请让属下带兵再去,愿戴罪立功。” 华雄沉声道:“步卒难见成效,你可领五百骑兵直冲向前,本督随后接应。” 赵岑领命,手中兵刃换了一把大刀,召集本部兵马,选精骑五百,直冲向桥头的步兵。 轰隆隆—— 马蹄踩踏在桥面之上,发出阵阵闷响,转眼便冲到近前。 “持盾!” 张合早已来到军前,一声怒吼,亲自抓住一块盾牌,与典韦左右居中,其他士兵也都并肩而立,将盾牌插入桥面的缝隙之中。 “放箭!”与此同时,朱灵和于禁也都命弓箭手一起放箭。 砰砰砰—— 战马奔腾而至,撞在半人高的盾牌上面,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将其踏破,反而如同撞在一堵墙上,嘶鸣声中纷纷倒退。 原来这些盾牌并非木质,而是用钢铁打造而成,每一个重大四五十斤,坚固无比,后面还有大戟士用长戟顶住,盾牌上还有半尺来长的尖刺,挡住了骑兵的冲击。 “持戟!” 张合再次爆喝,在骑兵混乱之中,盾牌前端的空洞之中,长戟猛地捅出来,那些受伤的战马还在挣扎,就被大戟刺中要害,纷纷倒地。 此时狂冲的骑兵已经无法停住,前排倒下,后排的还在冲过来,在桥头挤作一团,两旁弓弩齐发,人喊马嘶,瞬间便只剩下几十人。 赵岑见势不妙,在乱军中遮挡箭矢,急忙调转马头就走,典韦在阵前见到,虎吼一声快步而出,铁戟横扫,便将赵岑的坐骑砍翻。 赵岑跌落马下,慌忙拄刀起身,典韦已经冲到近前,吓得肝胆俱裂,叫喊道:“别杀我,我愿……啊——” 典韦来势太快,根本容不得他反应,左手铁戟扫过来,赵岑的脑袋便飞上了天空。 华雄见状大怒,就要催兵亲自冲杀,忽然身后一阵大乱,急忙回头观看,不知从何处来两支骑兵,分左右冲入后阵之中。 “擂鼓!”刘和在马上看得清楚,立刻传令进攻。 典韦此时杀得兴起,听到鼓声,挥舞铁戟先冲向桥头,张合先命大戟士站在大桥两侧,让过颜良的骑兵,才领兵跟进,其后于禁和朱灵也领步兵杀出。 西凉军收尾难顾,彻底大乱,后面杀来的张飞先冲入阵中,直杀到中军,华雄大怒,回马来战张飞。 “哈哈哈,这回可不能再失手了,看老张擒你。” 张飞催马上前,先将华雄身后的护旗手刺死,西凉军见帅旗倒下,愈发大乱。 华雄怒吼声中,舞刀跃马,直取张飞,二人就在河岸边厮杀起来。 此时关羽早已在军中冲杀,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杀得西凉军抱头鼠窜,争相奔逃。 西凉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华雄被张飞挡住,其余人马阵型大乱,又有数名大将冲杀,根本无人能挡,被杀得大败。 华雄与张飞大战三十合,便觉支撑不住,没想到这个黑脸的比方才那个还厉害,心惊分神之际,被张飞一矛扫落马下。 还待挣扎,副将秦梁带兵一拥而上,将华雄死死按住,七手八脚便绑了起来。 华雄被擒,西凉军早已大乱,各自奔逃,颜良等人分兵追杀,叫喊降者不杀,一直追出五里之外,抓回来两千多俘虏,战马军器不计其数。 刘和与程昱在桥上观战,原本还想杀出去过过瘾,却被程昱劝住,身为三军统帅,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亲冒矢石,一旦有意外,挫动三军锐气,将会前功尽弃。 张飞先带兵回来,大笑道:“将军,这回可抓了条大鱼,任你审问。” “翼德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刘和点头称赞,命其将华雄押入城中。 随后关羽等人也都缴获军器回转,刘和命人清理战场,带兵回城。 郑浑在城头看到刚才的厮杀,慨然道:“若非将军在此,何人能当西凉铁骑?” 程昱言道:“西凉军此番大败,损兵折将,胡轸必不敢再来,定会向洛阳报信,若是董卓再派大军前来,恐难以抵挡。” 郑浑言道:“檄文已经发出,不日就近应该就有义军前来。” 刘和笑道:“只管叫他发兵来,若是董卓亲来最好不过,先将那两千俘虏劝降补充兵力,我亲自去见见华雄。” 第204章 一箭双雕 胡轸正在荥阳等候消息,忽然败军来报,赵岑又被斩杀,都尉华雄生死不明,顿时又惊又怒,再也不敢贸然出兵,连夜派人向洛阳报信。 此时的董卓,已经自拜相国,封郿侯,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在朝中权势如日中天。 胡轸命哨马飞报洛阳,董卓正在宫中夜宿龙床,与十余名宫女嬉乐,兴致正酣,士兵不敢通报,第二日才由李儒报与董卓。 董卓闻言大怒,喝骂道:“好个刘和小儿,屡次三番抗吾命令,欲反焉?吾当亲自征之。” 李儒言道:“丞相息怒,刘和虽胜,却不过蚍蜉撼树,何须丞相亲征?” 董卓冷哼一声:“吾擢用名流,荀爽、韩融等无人敢抗命,唯独卢植、蔡邕恃远不至,还有那皇甫嵩,竟也去了幽州,此皆刘和父子所为也,不除此二人,吾恨难消也!” 李儒笑道:“丞相欲除此父子二人,无需动用刀兵,只要一纸诏书,刘虞父子便可手到擒来,任凭丞相处置。” 董卓不耐烦道:“先前已经发了三道诏书,那刘和竟不顾王命,反而起兵相抗,杀吾将士。此人乃东海恭王之后,恐比那袁绍还得人心,若豪杰响应此人,聚众而起,岂非大患?” 李儒捻须冷然一笑,言道:“刘和年轻气盛,难免桀骜不驯,然其父刘虞仁厚忠诚,刘和不遵王命,刘虞却心念朝廷。丞相何不再假天子之诏,差人往幽州,再升刘虞为太傅,召其入朝辅佐天子?今陛下年幼,刘虞又是汉室宗亲,请其效周公之举,刘虞必定欣然而来。” “哦?”董卓略作沉吟,抚须大笑道:“此计甚妙,只要刘虞到了朝中,刘和小儿,便不得不听吾号令。” “此乃一箭双雕之计也!”李儒低笑道:“刘虞离开幽州之后,丞相便可另封幽州牧,一举断绝刘和根基,其进退无路,焉能不入宫父子相见?” “哈哈哈,好个一箭双雕,妙啊!”董卓抚掌大笑,问道:“刘虞若来,何人可任幽州牧?” 李儒昨夜早已想好计策,当下便道:“幽州乃是边境之地,胡人时常侵扰,虽为断绝刘和后路,却不可以名士儒生任之,刘繇如今为代郡太守,深知胡人习性,可升其为幽州牧,此二人皆是宗亲,刘虞纵有推却,也再找不出说辞来。” 董卓点头称善,沉声道:“还有那蔡邕、卢植、皇甫嵩三个老东西,也一并征招入朝,如若不来,当灭其族。” 李儒领命,立刻带人入宫,命人写下诏书发往幽州,另外派李肃往荥阳助胡轸守城,只需坚守不出,等候消息。 敖仓城中,将士们厉兵秣马,等了三日,不见胡轸来发兵,暂时休整。 刘和再次命人将华雄带到府中,对他说道:“董卓三日不见发兵,必是已经放弃你了,华都尉还要为恶党守忠么?” 华雄眉头紧皱,脸色深沉,站在那里一语不发,同乡周仓劝降无果,一时间束手无策。 程昱言道:“董卓欺天废主,秽乱后宫,比王莽之流更为可恨,天下共愤,尔等助其跋扈,危害社稷,必将遗臭万年,何其不明也?” 华雄微哼一声,言道:“董公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只知报恩尽忠,不论其他。” 刘和无奈摇头,叹道:“董卓欺君,乃是逆臣,你如此愚忠,岂非助纣为虐?我念你颇有勇略,有爱才之心,不忍命诸将以决死战,如今正是弃暗投明,将功补过之时,何必执迷不悟?” 程昱在一旁劝道:“刘将军乃汉室宗亲,今集兵练卒,兴义兵以扫清王室,董卓迟早必亡,汝祖宗亦食汉禄,当思大义以报国,而非尽愚忠而助恶。” 张飞看得不耐烦,怒道:“此贼已无良心忠义可言,便是狼心狗肺之徒,我看诸位不必再啰嗦,待我提了出去,一矛刺死倒也干净!” 刘和见华雄还是不开口,无奈道:“我念你是可用之才,所以屡次劝说,既然不明我一番苦心,却也不能放你回去为虎作伥,只好成全你这一片愚忠之心了。” 关羽反倒对华雄的坚定有些触动,微睁凤目,抚须言道:“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刘将军乃当世英雄,贵为皇亲,如此敬贤礼士,比那董卓何如?大丈夫遇可事之主,而失之交臂,悔之无及也!” 华雄见这几人屡次相劝,心中着实感动,闭目沉思片刻,长叹道:“在下不过阶下之囚,岂敢劳诸位如此费心?只是要我归降,却有一个条件,如能应允,愿从诸位之言。” 刘和欣喜道:“尽管讲来。” 华雄言道:“昔日在家乡,若非董公相救,我早已丧命,今虽弃暗投明,却不愿背反旧主,今后与西凉军交锋,我绝不出战。” 刘和大笑道:“华都尉真乃义士也,此事不难,我可马上派你回幽州,镇守边疆,对付胡人,你意下如何?” 华雄抱拳道:“自当从命!只是家中尚有妻儿,恐被董卓报复,请取回之后再去幽州。” 刘和叹道:“你明知董卓知情,必会报复,还如此愚忠,实在是……” 不过华雄已经归顺,也多做评判,问道:“你家在何处?” 华雄答道:“倒也不远,就在关西新丰,风陵渡口,接了家人,便可渡河北上,前往河北。” “风陵渡?”刘和微微蹙眉,忽然心中一动,对华雄言道:“你此去家乡,不必急于前往幽州,我倒有个安排,若能做成,便是大功一件。” 华雄也感念刘和一番苦心,忙说道:“将军尽管吩咐。” 刘和笑着摆了摆手,却不先说明,命人准备酒宴,先为华雄压惊,再详细部署。 此次收服华雄,也算是对这个三国着名龙套的最大安慰,华雄的武力虽然不如关张,但与颜良有一战之力,也是实力不俗。 而此时的关张早已封候拜将,无需再用温酒斩华雄提高名望,如果还有虎牢关之战,换个人给二爷磨刀也是一样。 第205章 场面一度尴尬 半个月过去,转眼已经到了初冬,檄文发出许久,响应者却寥寥无几。 刘和心中多少有些失落,虽说他的身份不错,但人脉却差了太多,不像袁家那样四世三公,一呼百应。 此时董卓权势熏天,十几万西凉军进驻洛阳,人人自危,刘和忽然明白为什么曹操写檄文,要先联合袁绍起兵。 这一日从幽州发来几道文书,更让刘和心中不安,董卓升刘虞为太傅进京辅佐天子,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偏偏刘虞明知是计,还有意赶往洛阳,不忍年幼的天子被权臣掌控。 韩馥到了冀州之后,马上着令整顿郡县政务,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第一把就没烧起来,中山国相程普根本不听他的号令。 韩馥大怒,派人前往质问,程普将前任刺史王芬与刘和的约定告知来人,韩馥闻报,立刻又写信向刘虞问话,要将原来的文书撕毁,收回中山。 几份情报送到军前,刘和赶紧与程昱等人商议,这里刚刚起兵,后院便起了火,让大家的处境极为尴尬。 张合等人都劝刘和就此退兵,先回幽州守住根基,这样无论刘虞是否进京,都能自保,再携幽燕之兵讨贼不迟。 刘和却知道这是个扬名和收拢人才的机会,既然来了,便不能轻易撤退,若之前没有发檄文还能悄悄撤走,哪怕回去后安排诸事再来讨董也不迟。 但现在檄文发出,已经没有了退路! 这就像后世某些只会振臂高呼,义正词严的所谓公知名人,喊完口号便缩着脖子躲起来,不但不会受人尊敬,反而人人喊骂。 如此虎头蛇尾,必将会成为笑柄,今后谁还愿意追随自己? 思索再三,刘和言道:“中山国原先被黑山贼侵扰,冀州无力管制,我们才出兵相助,如今辛苦治理三年之久,刚刚有了起色,岂能拱手让人?” 张飞冷笑道:“这就叫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韩馥这小子,想捡便宜,这块刚刚长肥的肉,绝不能给他。” 刘和看了一眼张飞,这个比喻似乎有些不对劲? 程昱言道:“既然将军不想拱手让人,便如约回复韩馥:要拿回中山,便要将原先本该拨付幽州的钱粮补齐,按照往常惯例,每年一亿钱,三年便是三亿,钱粮付讫,我们便从中山退兵。” “哈哈哈,合理,合情合理!”张飞闻言大笑道:“还是仲德技高一筹,这原本就是一场买卖。” “咳咳,这是国之政事,怎么能是买卖?”刘和轻咳一声,暗想张飞是不是去过一些不该去的不良场所。 “韩馥那里,就请仲德写信回复。”他对程昱吩咐了一句,又皱眉道:“然幽州之事才是当务之急,如何能劝阻家父前往洛阳?” 程昱思索片刻,摇头道:“州郡之事,吾等远在中原,不知详情如何,实难有对策,吾料沮授他们定会设法劝阻,我们要先做好眼前之事。” “只怕有些难了!” 刘和深知刘虞的脾气,这也是董卓为什么敢下旨的原因,他吃定了刘虞仁厚忠贞,哪怕知道洛阳危险,也会义无反顾前往。 程昱双目微凛,低声道:“若实在劝不住……在下倒有个拙计:刘公若离开幽州,自知将军危险,定会先来荥阳嘱咐后事。到时候若形势危急,可将刘公先软禁起来,待除掉董卓,再做打算。” 刘和吃惊地看了一眼程昱,狠人果然就是狠人,非常之际,就要用非常手段,要想不受董卓控制,也只好如此了,不然袁家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将军,喜事,大喜事!”正在此时,郑浑一脸喜色地从外面快步走进来,才进门便抱拳道:“有人前来敖仓会合,义兵终于有了动静了。” “当真?”刘和心中一阵激动,无论如何,自己再也不是站在高处无人打理的那个傻子了。 “来者并不远,乃是中牟县令,”郑浑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另外南阳郡守刘玄德已经起兵,正往荥阳进发,听说山东也有了动静,曹孟德正招募人才,号召各路英雄讨贼,想必是鲍校尉的功劳。” “终于……有了一些动静。”刘和长出一口气,起身往外走去:“走,我们亲自去迎接这首位应招者。” 郑浑也神情轻松了许多,当初发檄文的时候,他也信誓旦旦,以为凭着刘和和他郑家的名头,定会有不少人响应,但半个月过去毫无动静,场面一度尴尬,他心里压力也着实不小。 “来者虽只是个县令,但此人乃是东郡名士,为人足智多谋,能力犹在我之上,定能助将军一臂之力。” 好不容易有人响应,郑浑不惜贬低自己来抬高来人,好让刘和加以重视,来的可不是无关痛痒之人,而是有识之士。 “哦?”刘和倒有些意外,问道:“来者何人?” “此人姓陈名宫,字公台,乃东武阳……” “你说什么?” 刘和正下台阶,被郑浑这句话说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旁边的典韦,一把便抓着手臂将他拉稳。 郑浑反倒吃了一惊,又说道:“此人乃中牟县令陈宫……” “哈哈哈,来得好,来得正好!”刘和闻言拍手大笑起来,两步便跳下台阶,快步向外走去。 刚才他为了幽州的事情烦忧,没有听清郑浑说中牟县,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曹操去了山东,自然就没有孟德献刀、中牟捉放曹的故事,所以陈宫还留在中牟等待明主,没想到被自己捡了个便宜。 陈宫虽然算不上三国顶级谋士,但也是智谋也是一流的,如果吕布当时能听成功之计,也不至于兵败身亡,甚至可能把曹操扼杀在摇篮之中。 刘和快步向外走着,忽然想起了吕伯奢,陈宫没有遇到曹操,吕伯奢一家自然也平安无事,如今整个中原的局势,已经与历史大不相同了。 只可惜,曹操那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名言恐怕再也听不到了。 思索之间,众人已经来到城外,只见外面停着几十辆大车,满满装载粮草,当先一位三十上下的文士正迎风而立,三绺黑须在风中飘洒。 第206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陈宫似乎没想到刘和会亲自出迎,有些受宠若惊,来到城中坐定,感叹不已。 再看刘和麾下几员大将,点头叹道:“将军斩黄巾,平边塞,如今又首倡义军,敢为天下先,实乃英雄也,汉室有将军匡扶,定能再兴。” 刘和摇头苦笑道:“先生过奖了,我身为刘氏宗亲,岂能眼睁睁看着朝纲崩摧,被恶党所害?此乃职责所在,无可退却之事,只可惜响应者寥寥无几,孤掌难鸣啊!” “将军此言差矣!”陈宫却摆摆手,笑道:“将军此举,已然搅动天下风云,响应者无多,实乃时机未到,太过仓促耳!” “哦?”刘和心中稍感安慰,抱拳道:“请先生明示。” 陈宫捻须叹道:“董卓乱国,置江山于倒悬,天下之人,无不切齿,然如豫州孔伷、兖州刘岱、陈留张邈等,皆乃董卓所派,纵有除贼之心,也难免有人还在犹疑之中,故而檄文虽先到,却迟迟不见动静。” 刘和微微点头:“先生所言甚是,倒是远在山东的曹孟德、南阳的刘玄德已经起兵,足见人心背向。” 陈宫又道:“况近处诸位诸侯,初到任上,立足未稳,就算有意,也要从容部署,此时将军便发檄文,各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如在下……” 陈宫指了指自己,言道:“下官自到中牟一年有余,此次招募五百义士,筹措数车粮草以助将军,也要半月有余,更何况他人乎?” “原来如此!”刘和舒了一口气,抱拳道:“先生明大义,能来助我,着实感激不尽,当为朝廷谢过先生。” 经陈宫一番分析,刘和一扫心中的颓丧,看来并不是号召力不够,而是时机不到,也要给人家一个缓冲准备的时间。 陈宫忙起身还礼:“食王爵禄,当报王恩,在下已经弃官而去,若蒙将军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刘和大喜,抓住陈宫的手臂,大笑道:“吾得先生,比那些诸侯前来相助还要高兴,今日当一醉方休。” 程昱已经命人摆好酒宴,此次出来带的最后一坛酒也拿出来,喝完这一坛,可就彻底没了。 席间众人畅谈,尤其程昱和陈宫,本是同乡,便愈发亲近,讨论当下形势,陈宫近在洛阳,许多见解十分独到,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 刘和却在感慨,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才来中原两个多月,就见到了鲍信、于禁、陈宫、郑浑这样的名士,人才一抓一大把,比自己远在幽州,辛辛苦苦千方百计拉拢人才要方便太多了。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人能够青史留名也是不无道理的,看到檄文号召,最先行动的还是如陈宫、曹操、刘备这些名人,他们的眼光、胆识和魄力就非其他人可比。 历史的浪潮之下,或许埋没了不少人,但更多的还是这些弄潮儿、甚至改变潮流的人脱颖而出,其他人随波逐流,自然也就默默无闻了。 许多人感叹自己时运不济,生不逢时,其实只是嗅觉不够敏锐,眼光不够长远,胆识不够果决罢了。 怨天尤人,给自己一个继续碌碌无为的借口,在一腔哀怨中日复一日地蹉跎一生。 陈宫的到来,让刘和重拾信心,大家继续整备兵力等待时机,终于盼来了第一位诸侯——南阳太守刘备。 刘备带领一万兵马自南阳出发,行至陇城,将人马驻扎之后,便来敖仓拜见刘和,二人相见,自然唏嘘不已。 刘备感念刘和父子的举荐之恩,当年若非刘和一纸书信,刘虞在朝中引荐面圣,他现在或许还在卖草鞋。 见面第一句话便问刘虞身体如何,当时刘和请张仲景,便是以此为借口,也多亏了刘备全力周旋劝说,否则张仲景还不一定愿意背井离乡北上幽州。 如今的刘备可是实实在在的汉室宗亲,见到刘和所发的檄文,第一个便发兵响应,可见也是一位义气之人。 刘备感念恩情,慨叹汉室衰弱之时,刘和却在感叹刘备的命运变化之大。 如今刘备在南阳政绩突出,百姓称颂,得到了当地大族蒯家和邓家的支持,以蒯越为郡丞,邓芝为功曹,招募人才兵马,平定周边叛乱,麾下也有几员大将。 第一位便是义阳人魏延魏文长,此时的魏延还在新野,没有避乱长沙,第二位乃是汝南陈到陈叔至,这是名位仅亚于赵云的人物。 第三位是最让刘和羡慕的一位三国名将,南阳宛城人文聘,这可是和郝昭一样的屏障大将,为曹魏镇守江夏数十年,威震敌国。 除了这三人之外,还有刘备的同门牵招,蜀汉后期先锋大将廖化,魏延的老乡傅肜等,都算是三国名将。 除此之外,另外一人倒让刘和颇感意外,就是昔日的护乌桓校尉箕稠,箕稠因与乌桓勾结买卖奴隶,被刘和押送洛阳问罪,正好赶上灵帝大赦天下,在洛阳释放后便投到了刘备手下。 这阵容甚至让刘和都有些羡慕,果然还是中原人才济济,只要稍微有点名望,就能招揽到人才。 唯独五虎上将的黄忠至今没有音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去了长沙,刘和也不敢贸然动问。 这还是存了一点私心的,黄忠也是南阳人,万一刘备回去就寻访,被他在南阳找到,那不是亏大了? 不过总而言之,刘备虽说少了关张两个万人敌的兄弟,但多了这么多文武辅佐,而且有了稳定的根基,不必再寄人篱下,更不用受流落之苦,应该是赚了吧? 酒宴之上,刘和让关张上前敬酒,心中却在问自己,如果用关张换这些人,自己是否愿意? 喝惯了原来的好酒,大家对这普通的浊酒实在难以下咽,连陈宫的口味也养刁了,酒过三巡之后,便开始商谈正事。 陈宫言道:“方今各路诸侯蠢蠢欲动,其心未决,将军何不与玄德公先出兵讨贼,取荥阳以振人心?” 程昱蹙眉道:“荥阳乃关外第一重镇,护卫洛阳,城池坚固,又有两万多西凉军镇守,恐难攻下。” 陈宫抚须笑道:“强攻固然力有不足,然荥阳守将胡轸却是个无谋之辈,李肃又自视甚高,或可智取。” 程昱点头道:“若能取下荥阳,则可以此为根据,倡大义而迎天下豪杰。” 第207章 陈宫献计 刘备见陈宫谈吐自若,胸有成竹,忙道:“备新来军前,寸功未立,先生有何妙计,我愿为先驱。” 陈宫抚须笑道:“胡轸兵马,在刘将军手下吃了几次败仗,损兵折将,正忌惮不出,吾之计策,正要玄德公去打头阵。” 刘备抱拳道:“请先生赐教。” 陈宫言道:“胡轸乃是西凉豪族,向来桀骜,此番兵败,必然心有不甘,却畏惧刘将军麾下诸将不敢来报仇,若他人再去,胡轸有立功雪耻之心,定会出战。” 刘备言道:“吾麾下亦有虎将,可与西凉军一战,就怕胡轸不敢出城。” 陈宫笑道:“明公勿忧,纵然胡轸怯战,也有李肃激之。” 刘和听得有些奇怪,问道:“难道先生与李肃相识,会暗中助我们不成?” 陈宫摇头道:“吾若与李肃相识,便可暗中与他约定,里应外合取了荥阳,又何必多此一举?” 刘备不解道:“何以李肃会反激胡轸出战?” 陈宫言道:“李肃与吕布本为同乡,先前助董卓说降吕布,立下大功,却未有升迁。反观吕布,不但封侯拜将,还侍立董卓左右,视如亲出,今李肃被遣宫外出任地方,尚在胡轸之下,定然心怀不忿。胡轸若不出战,其必笑西凉诸将不如吕布之勇,胡轸焉能忍受?” 刘和闻言笑道:“先生此计甚妙,玄德兄此去,必能旗开得胜。” 刘备欣然领命,正要离去,忽然又蹙眉问道:“纵然斩了胡轸,我只有一万兵马,也无法攻城,该如何行事?” 陈宫言道:“明公斩胡轸,荥阳守将必士气低落,军心慌乱,只需围住东、南两门,刘将军再来接应,另有取城之策。” “如此我先去准备,我等在荥阳会合!”刘备抱拳而去。 刘备走后,程昱对陈宫言道:“公台此计,料敌先机,自叹弗如也!” 陈宫抱拳道:“仲德谦虚了,吾能先知者,不过是近在京畿,熟知敌情罢了。” 张飞等不及了,催促道:“先生,你为刘备设谋,也该为我们献计,到底该如何取荥阳?” 陈宫这才说道:“先前将军俘虏许多西凉兵,取荥阳,便要应在这些俘虏身上。” 程昱已然明白陈宫的计策,问道:“可是扮做援军赚城?” “正是!”陈宫点头道:“胡轸一死,荥阳便再无大将,军心大乱,李肃必不愿冒险独守,定会派人求援,李傕纵然发兵,也要等到翌日天明才出。此时再分一支人马,扮作虎牢关守军乘夜到荥阳,守军急盼援军,自会开城。” “此计甚善!”刘和大喜,当下便派张合、朱灵去组织人马,晚上到荥阳西边的要道埋伏。 军中正好有前几日收来的西凉军衣甲旗号,正好派上用场。 刘备回到陇城,召集魏延、文聘二将商议,翌日一早整兵出发,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荥阳城下,命人上前叫阵。 守军见来的不是刘和人马,急忙报于城内,胡轸与李肃来到城头观看。 刘备催马来至城下,魏延在左,文聘在右,指着城上大骂道:“吾乃汉室宗亲,南阳太守刘备,董卓欺君乱国,汝等反逆不道,吾今匡扶汉室,前来讨逆,尔等开城受降,可免死罪。” 胡轸闻言,蹙眉道:“昨日一个皇亲,今日一个宗亲,刘家人何其多也?” 李肃抓着山羊须在城垛看着下方人马,冷笑道:“吾闻南阳太守刘备原是织席编屦小辈,小小匹夫,也敢来与丞相作对?” 胡轸一怔,问道:“是个卖草鞋的?那他的宗亲身份岂非也是弄虚作假,花钱买来的?” 不等李肃回答,便指着城下大笑道:“刘备,你个卖草鞋的匹夫,也敢在军前叫嚣?老子不屑与你交手,速速退去。” 魏延闻言大怒,提刀大骂道:“我家主公乃是帝室贵胄,在皇宫对过宗谱的,倒是你这逆贼,有本事敢出城与我一战?” 李肃见魏延面色红紫,吃了一惊:“此人莫非便是刘和麾下那红脸大将?听说连华雄都非其对手。” “非也!”李肃见胡轸如此畏惧,眼中尽是轻蔑之意,指着魏延说道:“刘和麾下者乃是关羽,赤面长髯,此人虽为红面,却是络腮虬髯,都尉这就怕了?” “怕?我会怕他?”胡轸脸上微微发烫,却梗着脖子强笑道,“我只是确认一下,这刘备与那刘和是否同为一军罢了!” 李肃抚须长叹道:“若我那同乡好友吕奉先在此,又何必畏惧这区区关东匹夫?只他一人一马,早将刘和擒回洛阳,岂能叫这织席草民如此叫嚣?” “你是说我西凉军不如吕布么?”胡轸闻言大怒,沉声道:“我这就叫你看看,西凉军的威风。” 自从董卓将吕布收为义子之后,西凉军和吕布带来的并州军之间的矛盾愈发尖锐,双方都争强好胜,但偏偏没有人比得上吕布,全体被压制,地位也超过了所有的西凉军将领,这让众将心中愤懑不已。 此时李肃又吹嘘吕布之勇,胡轸怎能忍受? 又确认城下来的并非刘和,还是个织席卖履的假宗亲,心中愈发轻视 ,恼怒之下,便披挂上马,带兵出城。 刘备听到城上鼓声响起,带着亲兵暂退一里地,让魏延迎敌,自己和文聘各领一军分列左右,只等魏延斩了胡轸,便挥兵掩杀。 胡轸引三千西凉军出城,跑过吊桥来至场中,枪尖上却挑着一只破草鞋晃动。 在马上斜睥着刘备,大笑道:“刘备小儿,我这只草屑破了,你若帮我织好,不但饶你一死,还在丞相面前为你美言,封你个织席大匠如何?” 魏延闻言大怒,提刀纵马直冲胡轸,怒吼道:“无知狗贼欺人太甚,先取了你这狗头灌马尿给你漱漱口。” 胡轸也恼怒起来,催马迎敌,二人在阵前厮杀,未过十合,便惊出一身冷汗,魏延刀法迅猛,他抵挡不住,此时冷静下来,赶忙拨马回走。 魏延催马赶上,爆喝声中挥斩起一刀,便将胡轸的脑袋砍飞。 胡轸正纵马狂奔,忽然发现自己李迪而起,眼前的士兵竟越来越远,一匹马拖着无头尸体冲到了军前。 “那是我自己?”脑海中闪过一个疑问,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208章 智取荥阳 刘备见魏延斩了胡轸,立刻拔剑传令,左右两路军同时杀出。 西凉军哪曾想胡轸败得如此之快,顿时阵型大乱,被刘备军一阵冲杀,丢盔弃甲逃往城中。 魏延和文聘领兵催兵追赶,只杀得西凉军尸横遍野,来至到吊桥边,城上李肃赶忙传令放箭,乱箭射下,连同来不及回城的西凉军一并射杀。 残余的西凉军绕城而走,魏延停在桥头,横刀驻马仰天大笑,胡轸几次羞辱刘备,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刘备传令收兵,自己屯驻东门,命魏延分一军到南门外扎营,休整之后又到城下叫战,守军闭门不出。 傍晚时分,刘和又带一万人马赶到,在北门外下寨,张飞又去城下骂了半个时辰,西凉军龟缩城中,惴惴不安。 此时的荥阳城中,人心慌乱,接连被杀了几员大将,胡轸又死于阵前,将士们士气极为低落。 三路人马围住城池,这些都是胡轸的部从,主将不在,军心涣散,他们暗恨李肃激怒胡轸出战,加之西凉军与并州军的恩怨,根本无人听令。 李肃在城中暗骂胡轸,本事不济,还去招惹关东军,此时城中没有大将镇守,迟早必败,趁天黑派人向虎牢关守将李傕求援。 一夜倒也平安无事,到了五更时分,冬日的天空依然漆黑一片,忽然北城外有人叫门,守军正躲在角楼下避风,赶紧探头问话。 城下十几人点起火把,当先一人催马上前叫道:“我等是虎牢关来的,速开城门。” 守军一阵犹豫,不敢作主,赶紧报知李肃,城外顿时一片咒骂之声,对守军的怠慢十分不满。 李肃披衣来到城头,见下面尽是西凉军装束,正准备命人开城,忽然心中一动,又拦住了那人。 在城上对来人喊话道:“黑夜难以分辨,天明再开城相见。” “放肆,我等冒着严寒连夜支援,还不开城相迎?”城下那人大怒,大喝道:“叫我们在城外喝西北风吗?” 李肃总觉得心中不安,李傕可不像是能及时发兵的人,以他的性格,只怕要等到天明才肯出兵。 正犹豫之时,那人冷哼一声,调转马头招手道:“诸位,看来是我等多心了,荥阳并不需要支援,还是退回去吧!” “且慢!”胡轸的部将赶紧喊话,大声道:“开城——” 李肃忙道:“小心有诈。” 正在此时,忽然东门和南门外鼓声大作,无数火光亮起,往北门靠近过来。 那部将冷笑道:“敌军都杀过来了,还有屁诈,开城开城!” 嘎吱吱—— 随着城上缓缓放下吊桥,城下的人也在大声催促,若被城外的敌军杀到,他们将进退两难。 李肃此时已经无法阻止,掐着山羊须左右看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吊桥放下,城门打开,援军鱼贯而入,就在此时,后面也有敌军杀到,守军赶紧催促进城,准备升起吊桥。 就在此时,忽然看到后面跑过吊桥的士兵忽然抽出腰刀,狠狠地向绳索砍去,几下便将绳索斩断。 “呃啊——”城门之下,也传来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是兵刃撞击之声。 “不好,中计了!”李肃浑身一颤,便扯下了几根胡须,转头就往南门跑去。 此时另外两门的联军已经到了西城外,一涌而上冲过吊桥杀入城中,荥阳城中顿时火光大起,到处都是叫喊厮杀之声。 当先进城的正是张合和朱灵,刚刚混进城中,张合便斩了接应的将校,朱灵则斩断吊桥绳索,接应后军进城。 北路张飞、颜良领兵杀到,南路文聘也带兵进城,几人各走一条大街,追杀那些逃窜的西凉军。 此时荥阳城中守军无人指挥,守军四处逃窜,张合带兵直奔府衙,将府衙的守军杀死,冲入大堂,却见空荡荡没有一人,又赶奔军营。 随后刘和和刘备也带兵进城,传令全军喊话,投降免死,西凉军早被杀得胆寒,纷纷弃戈投降。 天明时分,荥阳城已被顺利拿下,守军被杀死大半,俘虏八千余人,缴获辎重军器无数,三军欢庆。 刘和将所获物资分了一半给刘备,刘备推辞再三,破城首功是刘和部下出力,不肯接受,推让两次,才收了一小半,其余的又退回来。 这让刘和有些哭笑不得,都说刘备的仁厚是装出来的,反正他到现在却没有看出来,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不过在刘和看来,一个临死之前能说出“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的人,至少思想境界是极高的,哪怕那些修身养性的大儒学者,也未必有这么高的觉悟。 而刘备一生都以仁德处世,没有像曹操那样惨绝人寰的屠城,也没有像孙权那样晚年大杀群臣,如果被后人诟病的伪仁义做了一辈子,那也是在行仁义之事。 换句话来说,后人的评价只是猜测论断,但当局者却是亲眼所见,陶谦三让徐州,刘表也让荆州托付后事,这些人都是当世俊杰,属下也有文武辅佐,难道都是瞎子不成? 不过历史论断,总有争议,目前需要的是合作,刘备以诚相待,刘和自然也不会和他去算计,将敖仓的粮草全部运来,供全军使用。 安排好城防之后,众人到府衙庆功,现在有了荥阳城做据点,将士们都有了安身之地,再也不用寒冬腊月安营受罪了。 刘备言道:“吾等取得荥阳,斩了胡轸,此人乃是董卓心腹之人,若派大军来,如之奈何?” 张飞大笑道:“正要董卓老贼前来,我能将他捅一万个窟窿方才解恨。” 刘和拦住张飞,笑道:“方今天寒地冻,实不宜动兵,董卓在朝中势力未稳,未必便会发大军前来。” 陈宫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西凉军此番兵败,董卓只会增兵虎牢关,死守此地,吾等正好休整兵马,等各路诸侯会齐,再合力诛除国贼。” 正在此时,探马来报,曹操在山东起兵两万,与东郡太守桥瑁诈作三公文书,传送各州郡,数董卓罪恶,共释国难,恢复弘农王帝位。 檄文发出,各路豪杰闻风而动,都往荥阳来会合,渤海太守袁绍同时响应,说服冀州牧韩馥,自河北起兵,往河内与王匡会合。 第209章 知恩图报 初平元年,董卓使郎中令李儒毒杀刘辩,以断关东联军起兵的念头,却不料适得其反,天下震动,义军四起,都往洛阳逼近。 中原再一次烽火连天,而此时远在边塞的幽州,也人心不稳,刘虞离任的消息传开,官吏百姓无不紧张,每日都有人到广阳府衙门外请愿,不让刘虞离开幽州。 正值大雪封路,刘虞无法出行,同时刘繇也坚决不接任幽州牧的职位,再三推辞,留在代郡不来广阳,赴任之事一拖再拖。 范阳城,针灸馆的后堂里,炉火烧得正旺,茶水煮得噗嗤嗤作响,热气直冒。 郭嘉坐在火炉边的椅子中,目光怔忪,竟忘了添水。 房门轻轻推开,刘睿提着食盒走进来,惊叫道:“唉呀,水都煮开了,郭奉孝你聋了还是瞎了?” “哦哦,”郭嘉回过神来,赶紧将铜壶提到一旁,笑道:“刚才想些事情,忘记了。” “你最近老是这样,难道是针灸把你扎傻了?”刘睿埋怨着,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说道:“快来吃吧,这是我顺路从艳阳楼买来的卤肉,你最喜欢吃了。” 郭嘉起身来到桌前,看着摆在桌上的几盘菜,忽然长叹一声,言道:“不知这样的饭菜,我郭嘉还能吃上几日。” 刘睿笑道:“在你病好之前,想吃就能吃上,艳阳楼是我大哥开的,你去那吃也一样。” 郭嘉却摇头道:“只怕好日无多了。” “什么意思?”刘睿一怔,担心郭嘉怕人说闲话,又笑道:“你放心,这些菜钱,都从你的工钱里扣掉了,你以后多写一些药方,帮师兄多写几页书也就够了。” 自从留在医馆之后,郭嘉除了治病之外,每日便帮忙写药方、记账,樊阿空闲的时候帮他摘写针灸纪要的医书,每日倒也不是无所事事,白吃白喝,这段时间隆起的颧骨已经渐渐消失了。 “不是工钱的事!”郭嘉轻叹一声,看着刘睿问道:“我听说令尊即将到洛阳上任,你可想过今后到何处去?” 刘睿笑道:“父亲早就派人来传信了,他走了之后,家眷都去督亢亭,还有我大哥在呢,这你就不必操心了!” 郭嘉抓起筷子,虚空划了两下,却又放下,缓缓说道:“你大哥将有大难。” “你说什么?”刘睿一怔,旋即呸呸两声,嗔怒道:“马上要过年了,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我大哥在中原呢,那么多人跟在身边,还有典护卫在,能有什么事?” “唉,国之大事,说与你也无用,”郭嘉欲言又止,略作沉吟之后,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总不能白白受了这许多恩惠。” “什么国事家事的?”刘睿蹙眉道:“你一个流落之人,难道还懂国家之事?” “略知一二!”郭嘉终于点了点头,笑道:“漂母饭信,我虽不敢与淮阴侯并论,却也是知恩图报之人。” 刘睿满头雾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郭嘉的目光忽然明锐起来,看着刘睿说:“我想与卢公见上一面,小姐可否代为引荐?” “你终于想通啦?”刘睿眼中现出光彩,笑道:“我早就说让你去文学院学习,你几次拒绝,以你的聪明和才学,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郭嘉淡然一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只是说道:“我只想见一见卢公。” “那你赶紧吃,吃完了我带你去!”刘睿赶紧催促道,“我早上刚去学宫,他老人家正准备回涿县去过年,可能就这一两天走。” 郭嘉这才拿起筷子,匆匆吃了饭菜,与刘睿赶奔北新城,到燕京学宫来见卢植。 如今的燕京学宫有五大学者:卢植、郑玄、蔡邕、王烈、诸葛珪,人称五老,要见他们可不容易,但有刘睿带路,自然就不同了。 傍晚时分,刘睿带着郭嘉直接从后门来到卢植的书房,刚进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郭嘉忍不住喉头滚动,咽了好几口唾沫。 刘睿进门便说道:“卢伯伯,我又来看你啦!” “小睿啊,你不是早上刚来过?”卢植正举着半杯酒看书,抬头笑道:“怕是有事找我吧?” “嘻嘻,我带了个朋友慕名而来,”刘睿眨眼一笑,指着郭嘉说道:“他叫郭嘉,会写字读书,想到学宫来学习。” “哦?”卢植这才注意到跟在刘睿身后的郭嘉,打量了一眼,点头道:“儒雅清正,倒也不错。” 郭嘉上前两步,面对名满海内的大儒,态度举止从容,抱拳道:“在下郭嘉,见过卢先生。” 卢植喝完半杯酒,点头问道:“你来学宫,欲学经,还是学乐,或者其他?” 郭嘉抱拳道:“晚辈来此,是为献计,保幽州,救刘和。” “什么?”卢植白眉耸动,又看了一眼郭嘉,旋即拂袖冷笑道:“年轻后生,无知无畏,真是好大的口气。” 若不是刘睿带来的人,恐怕早就把郭嘉轰出去了。 刘睿赶紧跑到郭嘉面前,低声警告道:“你在这乱说什么?不好好说话,我可要生气了。” 郭嘉却不为所动,再次抱拳道:“在下有一计,可将刘将军留在幽州,至少能拖到刘伯兴返回幽州。” “哦?”卢植双目微凛,重新打量着郭嘉,点头道:“你且说来看看。” 这段时间为了此事,卢植也没少犯愁,刘虞的去留,不仅关乎幽州的安危,还牵扯到刘和的命运,董卓的意图他们自然明白,但圣旨却不能违抗。 而且刘虞进京,意味着他和蔡邕也无法留在幽州,很可能被董卓强行征调到洛阳,去洛阳凶险重重,前途难料。 现在学宫正开张有了起色,都忙着着书立传,授徒弘道,谁还愿意去帮董卓提高名声? 这里面当属卢植最为忧心,刘和不但是他的女婿,而且是被卢植看好能中兴汉室的人,若被董卓控制,于公于私都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此时听到郭嘉说出这句话,心中的恼怒便消了大半,期待地看着眼前镇定的年轻人,他目光深邃,举止沉稳,或许真能有奇策。 “叛乱!”郭嘉轻飘飘地说出两个字。 “滚,给我滚了出去!” 卢植眼中的希冀瞬间化为怒火,将手中的书直接砸向了郭嘉。 第210章 此子必须要拴住 刘睿吓得一声尖叫,郭嘉却神态从容,伸手将书抓住。 他上前一步示意刘睿不必紧张,躬身道:“在下所说的叛乱,并非是让刘将军行不义之事,而是指边塞叛乱,一旦边塞胡人各部乱起,唯有刘将军坐镇幽州,才能稳定边境。” “呼——”卢植吹着胡子长出一口气,瞪眼道:“你这后生,说话要完整些,诚心气老夫不成?” 郭嘉知道卢植性情耿直,倒也不生气,无奈笑道:“是晚辈莽撞了。” 卢植指了指沙发,点头道:“请坐。” 其实不必郭嘉细说,卢植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他们这些人从来只用阳谋,根本想不到这些奇策,但只要一点,便马上意会。 郭嘉坐下,刘睿陪在一旁,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悄悄地踢了一脚郭嘉,示意他小心说话。 卢植正色问道:“你方才还说要救伯兴,他远在中原,正兴义兵讨伐董卓,你如何知道他有难?” 郭嘉言道:“小将军之难,并非是为讨董,而是在诸侯之中。” 卢植不解道:“这是何意?” 郭嘉言道:“此次诸侯皆往洛阳进发,若各自为战,号令不行,则如群龙无首,形同散沙,必会选出一位盟主,结盟讨董,先生以为,何人能当此大任?” “兵无将而不动,蛇无头而不行,此言倒也有理!”卢植微微点头,略作思索之后道:“盟主须能服众,又要号令群雄,公平对待,以老夫观之,有三个人选。” 郭嘉点头道:“愿闻高见。” 卢植答道:“伯兴首倡义兵,又是汉室宗亲,可堪重任,此其一也!袁本初诛杀宦官,又是四世三公,门多故吏,此为其二;其三便是那曹操,吾在洛阳时,曾见此人,颇知谋略,心怀大志,可为盟主。” “先生之见,晚辈深为赞同!”郭嘉点点头,却又说道:“然曹孟德出身不正,在京都常在袁绍之下,自不能为盟主。真正的人选,就在小将军与袁本初之间。” 卢植抚须道:“这倒也有理,他们二人谁都可任盟主,伯兴就算让于袁绍也无妨,何以会有危险?” “先生此言差矣!”郭嘉却摇头道:“袁本初虽出身名门,然遇事不决,性骄多忌,只恐就算小将军无疑争此盟主之位,袁绍也会从中作梗,打压小将军。” “这……”卢植双眉紧皱,抓着胡须说道:“若袁绍好言讲理,伯兴定会推让于他,若要瘠人肥己,以伯兴的性情,恐会适得其反。” 郭嘉点头道:“各路诸侯多于出袁氏门下,必会暗中相助袁绍,以此来孤立小将军,盟主未立,实则联盟已有嫌隙,小将军远在中原,若被孤立,于他大为不利。” 刘睿听得似懂非懂,赶紧说道:“既然他们都不帮大哥,赶紧写信给大哥,让他早些回来就好。” 卢植摇了摇头,又问郭嘉道:“以你看来,诸侯此次讨董,有多少胜算?” “恐怕连三成都不到!”郭嘉摇了摇头,苦笑道:“诸侯起兵,实为谋利也,一如战国时期六国诸侯会盟伐秦,如若在虎牢关外受阻,袁绍少决不断,诸侯必会因权夺利,久则自乱,甚至自相攻伐。” 卢植深深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对这次联盟讨董也并不看好,半晌之后说道:“若诸侯互相攻伐,对伯兴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可趁乱而归。” 郭嘉言道:“此正是在下所担忧之事,韩馥自任幽州牧以来,为中山之事,多次派人交涉未果,必怀恨在心,其又是袁氏门生,必与袁绍一同对付小将军,冀州归路,其实已然断绝了。” “嘶——”卢植大吃一惊,此时才意识到刘和已经无法从冀州回到幽州了,忙问道:“可否从并州转回?” 郭嘉依然摇头道:“并州多山路,行军艰难,太行山有数十万黑山军,其首领张牛角被小将军所斩,黑山军矢志报仇,若袁绍暗中使人以金珠粮草资助,同样归途漫漫,危机重重。” “难道这是死局不成?”卢植脸色大变,皱眉思索片刻,忽然想到郭嘉刚进门时说的话,忙问道:“你说能救伯兴,到底有何对策?” 郭嘉言道:“对策还要应在刘使君身上,今朝廷封使君为太傅,以刘正礼代为幽州牧,为今之计,便是让刘正礼改任并州牧,前往晋阳,以接应小将军归来。” “唔——这倒是个破局之策,”卢植捻须沉吟良久,蹙眉道:“只是诏书已到,恐难更改,再上表请旨,时间又来不及了,这该如何是好?” “非常之际,当用非常手段,”郭嘉这次说得十分果决,“其一,看诏书可有能更改之处,直接改为任刘繇为并州牧;其二,先表后任,如今并州被匈奴扰乱,州牧董卓又进京,州事无人管理,可命刘繇带兵直接前往晋阳平叛,并州百姓正苦于胡人侵扰,定会欣然相迎。” “改诏书,这……”卢植还是有些犹豫,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 郭嘉冷笑道:“此诏书必是董卓假天子而发,其本就是欺君之举,将计就计,也是正天子之名也!” “嗯?你这一番道理,似乎有些……”卢植再次打量着郭嘉,目光与先前已经大不相同。 这个年轻人神态从容,对天下大事了如指掌,甚至连人性都细致入微,筹谋判断清晰合理,竟能看出天下大势,岂非张良再世? 郭嘉抱拳道:“在下承蒙小姐搭救,治病安身,无以为报,特冒险来献策,若有不妥冒犯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卢植却摇了摇头,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郭嘉叹道:“在下出身颍川郭氏,不过是旁支偏系,已然没落了。” “志高不在出身贵贱,”卢植抚须观察着郭嘉,忽然笑道:“看来老夫要亲自去一趟蓟城了……来,为了幽州和汉室,老夫敬你一杯!” 郭嘉赶忙起身:“在下怎敢当老先生相敬?” 刘睿也站起来拦住了卢植,瞪大眼睛说道:“卢伯父,他现在是我的病人,还在针灸,半年内不能饮酒。” “如此大事,不喝酒难平胸中之气!”卢植却不管她,自顾倒了两杯酒,递给郭嘉一杯,大笑道:“尝尝伯兴亲手酿的酒,这可是他临走时专门留给老夫的。” 郭嘉不顾刘睿狠掐他的胳膊,双手捧过,慢慢地饮下,一双眼睛顿时变得神采奕奕,咂咂嘴慨然道:“纵使为了这一口酒,在下也要竭尽所能救回小将军。” “哈哈哈,痛快!”卢植点头道:“等你病好之后,老夫与你一醉方休。” “卢伯伯,救大哥可就全靠你了,那我们先走了!”刘睿知道卢植不但好酒,还喜欢灌酒,赶紧拉着快要流出口水的郭嘉出门去了。 “好一个足智多谋的后生!”二人走后,卢植端着酒杯怔立半晌,才慨然道:“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必须要为伯兴留住……不,拴住!” 第211章 酸枣会盟 董卓鸩杀弘农王后,改元初平,自此独掌朝政,文武莫敢违逆。 时年正月,关东诸州郡牧守起兵讨董,袁绍也聚麾下文武,引兵三万,离渤海到河内与太守王匡会合。 王匡于十里之外迎接袁绍,慨然道:“自诛杀宦官以来,与明公久未相见,听闻董卓在宫中妄议废立,明公于筵上与董贼拔剑针锋相对,何其壮哉?” 这王匡本是兖州泰山人,曾为何进部署,奉何进之命回家乡征兵,还未到京师何进便被杀害,后来与袁绍等人联手,率军杀入承明堂,成功诛杀宫中所有宦官。 袁绍得意大笑道:“哈哈哈,公节亦知此事乎?” 王匡笑道:“此事早已传布天下,何人不知明公一身胆气,一片赤忱之心?” 袁绍抚须叹道:“当日若非董贼麾下有武将守护,吾当一剑除此国贼,也不会有如今之患了。” 王匡接着袁绍往城内走去,言道:“如今天下豪杰皆恨董贼,又兴义兵来讨逆,足以慰将军平生之愿。” 袁绍却摇了摇头:“如今我不过区区渤海太守,焉能一力除贼?” 众人来至城中,王匡早已命人摆下酒宴,席间言道:“明公前有诛杀宦官之功,后有抗董之壮举,试问诸侯胆略豪气,何人能与明公相比?何况袁氏四世三公,诸侯多出袁门之下,此次号令诸侯,非明公莫属也!” “哦?”袁绍眉毛一挑,捻须沉吟片刻,蹙眉道:“诸侯之中,曹孟德定听吾计,只是那安北将军刘和,此人首倡义兵,大破西凉军,斩胡轸取荥阳,声望颇高,名位尚在我之上,又是汉室宗亲,恐难听我号令。” “那刘和已被董卓升为黄门侍郎,非为将军矣!”王匡笑道:“不日诸侯皆到河南,必要会面,吾等在酒席之上只称其为侍郎,再将他羞辱一番,看他还如何领兵?” “哈哈哈,此计甚妙,”袁绍大喜,又问道:“当用何计打压刘和,最好让此人名誉扫地,无颜与诸侯对坐才好。” 王匡言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明公请!” 袁绍举杯对饮,此次起兵,他是绝不甘心就留在渤海的,董卓乱国,正是做大事的好机会,自然要好好利用。 不一日,曹操派人来送信,诸路军马,各领文官武将,已经陆续皆至,约定要在酸枣会面,共同商议讨董之事,请三日后到齐。 袁绍言道:“河内乃你我屯粮之地,不容有失,还需派兵把守,以防董卓渡河袭扰。” 王匡言道:“此事我自有安排,明公尽管放心整备人马,我们明日赶往酸枣。” 遂后派从事韩浩率领兵马,于孟津驻守,又派先前招募的泰山兵到河阳津驻守,死守河岸以防董卓之兵。 翌日只带五百亲兵,由河内名将方悦统领,与袁绍渡河南下,赶往酸枣与诸侯会盟。 此时酸枣境内已经烽火连天,各路人马在此安营下寨,连接二百余里,曹操和桥瑁负责接应各路诸侯,又有陈留卫兹送来钱粮无数,当日宰牛杀马,大会诸侯。 袁绍到了酸枣,先与曹操会面,寒暄一阵之后,又来与韩馥相见,商议打压刘和之事。 韩馥此次出兵,先助袁绍两万兵力,却发现自己手下没有大将,赶紧临时征招勇士,但统兵大将一时哪里能找得到? 恰在此时中山国相程普派来一千人马,表明愿随韩馥前往中原,韩馥大喜,以为程普见刘虞父子失势,回心转意,犒赏众军,带兵来到酸枣。 却不料那些兵马第二日便悄然离去,并留下一封书信,言明此行是为了讨董,将与刘和同进退,气得韩馥一日没有吃下饭。 此时袁绍来商议此时,韩馥咬牙切齿,怒道:“莫说是打压刘和,就是杀了此人,我也愿意相助。” 王匡言道:“路上我已思得一计,定叫那刘和颜面扫地,再无法与各路诸侯相见。” 韩馥忙问道:“计将安出?” 王匡冷然一笑,将袁绍和韩馥叫到近前,三人一同商议如何在宴会上羞辱刘和。 不多时时辰已到,鼓乐响起,袁绍等人来至中军大帐,见各路人马都已经到期,大家装扮各不相同,有相熟的打着招呼,慕名的引荐相见。 袁绍进帐,便见一群人在左手聚拢着,似乎在谈论什么事情,有人拍手叫好,有人仰天大笑,气氛十分热烈。 袁绍的到来,自然也引起了一阵骚动,众人纷纷前来行礼,人群散开,便见曹操正和一位年轻人说笑,那人气宇轩扬,谈笑自若。 “本初兄来得正好,快快快,我来为你引荐!”曹操看到袁绍,赶紧走过来,拉着向前,笑道:“此人便是首倡义兵的安北将军刘和,真乃少年英雄也!” “少年英雄?”袁绍眉头微蹙,抱拳道:“听闻刘将军已升任黄门侍郎,久仰久仰。” “此乃董卓之计也!”刘和摇头一笑,拱手道:“袁公诛杀十常侍,功在社稷,久仰大名。” 曹操与袁绍从小相处,忽然发现袁绍的神色不对劲,赶紧说道:“董卓欺天罔地,狼戾不仁,吾等集义兵讨贼,皆是为扶持王室,拯救百姓,自当同心戮力。” 当下又介绍了其他几位诸侯,随后请众人就座,帐中并未设主位,刘和在左手上位,袁绍在右手上位,刘备在刘和之下,曹操先让袁术坐在袁绍之下,自己才入座,其余各人,都按名次落座。 曹操言道:“今日与诸位相会,乃是商议进兵之策,望能早除国贼,剿戮群凶,以泄公愤,诸位有何良策?” 王匡言道:“吾等今奉大义,英雄齐聚,愚以为当先立盟主,众人皆听约束,号令一统,才好进兵。” 众人都纷纷点头,议论着该当何人为盟主,刘和与袁绍自然成了讨论的焦点。 曹操转头看向上首的二人,见刘和神色自若,毫无争进之意,倒是袁绍目光锐利,不时看向刘和,甚至有些敌意,不由眉头微蹙。 汪汪汪—— 就在此时,忽然帐门口一声狗吠,竟从外面跑进来一只灰色大狗,吐着腥红的舌头直跑向主位,惊得好几人大叫,起身向后躲避。 第212章 狼狗之争 仓啷啷—— 一时之间,帐中皆是刀剑出鞘的声音,各人的护卫都呵斥着上前保护主人。 “诸位休慌,”袁绍上前两步,抓住那只灰犬的绳索,抱拳道:“这是家奴所养之犬,可能不小心让它挣脱,便来找我,实在抱歉,我一定重罚此人。” 曹操面色一沉,会盟如此大事,怎能让一只恶犬进来搅闹,这袁绍也太不像话了。 正要告诫两句,却见王匡忽然惊咦一声,大声道:“此犬如此高大,相貌凶恶,与柴犬大不相同,莫非是本初家里驯化的狼么?” 山阳太守袁遗摇头道:“本初一直在中原,哪里是狼?分明是狗。” 众人又争论起来,曹操大怒,上前厉喝道:“今日会盟,是为讨伐董贼,诸位却为了一头恶犬争吵,是狼是狗有何用处?” 众人也发现偏题了,赶紧低头讪讪坐下,王匡却说道:“其实是狼是狗,我看刘侍郎一定知道,他久在边塞,也曾出关征讨鲜卑,草原之上狼群极多,是狼是狗,刘侍郎一定再清楚不过。” 韩馥在一旁忽然大笑道:“对对对,是狼是狗,刘侍郎最为清楚。” “本初,你……” 曹操指着袁绍,正要让他赶紧把狗牵走,不要扰乱视听,这种事他和袁绍在洛阳没少干,但现在可不是捣乱的时候。 忽然见有人掩口而笑,猛地明白过来,原来这几人是在骂刘和,怪不得口口声声要说刘和黄门侍郎的职位。 王匡几人看似在讨论“是狼是狗”的问题,但听起来,却是在说“侍郎是狗”,分明是在骂刘和,当众羞辱他。 刘和身后,那红脸长须的大汉虎目圆睁,须发震动,如同一尊杀神一般,曹操看得心下一凛,也心中恼怒,便要起身呵斥袁绍。 就在此时,却见刘和抬手拍了拍身后的大汉,眉头微皱之后便十分坦然,拍手笑道:“诸位就在中原,是狼是狗果真分不清楚么?” 袁绍双目微凛,脸上却笑道:“此物虽是家中所养,但我时常也有此疑问,倒要领教。” 曹操原本要喝止此事,但见刘和神态从容,看他的神情,不似没有听出其中奥妙,倒也好奇起来,不知他如何应对。 此次会盟,虽然是刘和先向西凉军动手,首倡义兵攻下荥阳,但中原各路诸侯都是见了曹操的檄文,他们一路会合前来洛阳,加上刘和与这些人不熟,有曹操周旋,他也落得清净,一直在荥阳等候消息。 他和袁绍一样,也是今天才赶到酸枣,刚才正与曹操闲谈,第一次与袁绍相见,便发觉他言语神态之间似乎隐隐有敌意,以为是因为韩馥,倒也不以为意。 这次讨董,盟主之位他根本没想过,别的先不说,光这袁绍、袁术和袁遗三人恐怕就要当场决裂,所以默认盟主还是目前威望最高的袁绍。 但偏偏袁绍不这么想,想要打压刘和,刚才的敌意他可以忽略不计,但当众羞辱他,刘和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此时众人都已经心知肚明,那只狗是早就安排好的,就看刘和如何应对了,一个处理不好,必会名誉扫地,沦为笑柄。 此时典韦还没反应过来,关羽却听出了奥妙,就要动手,刘和将他拦住,淡笑道:“这个问题,其实王太守刚才已经回答过了。” 王匡一怔,冷笑道:“在下正是看不出是狼是狗,才有此一问!” 刘和言道:“方才王太守说,此犬与中原之犬大不相同,可能是驯化而来,无心之言,却已道明真相……” 说到这里,他缓缓起身,向袁绍和众人抱拳道:“所以这只灰犬,本初是狼,驯化而成狗。” “本初是狼,驯化……”王匡正要辩解,忽然意识到袁绍的字是本初,顿时脸色大变不敢再说话了。 袁绍却忍不住了,指着刘和厉声道:“你,刘和,你敢骂我?” 刘和却撇撇嘴,对众人说道:“狗本初是狼,经过鞭笞、驯养才成狗,此事人人皆知,何来骂人之说?” 众人捂着嘴想笑,却又碍于袁家的面子忍着,唯有曹操抚须冷笑,这次却不急于制止,倒要看袁绍如何收场。 就在此时,却见韩馥将桌上的一块羊骨头扔在地上,那黑犬便马上叼在嘴里,就地狂啃起来。 韩馥冷笑道:“诸位请看,狼吃肉,狗吃屎,这是狼(侍郎)是狗,一眼便看得出来。” 刘和看向韩馥,却摇头笑道:“刘御史此法虽然可用,但却无效。” 韩馥见刘和忽然称呼他原先御史中丞的官职,以为他也是借此打压自己州牧的身份,并不以为意,淡淡问道:“为何无效?” 刘和摊开双手,向众人说道:“众所周知,狼固然吃肉,但狗也不是不吃啊……” 众人都纷纷点头,却见刘和又说道:“但反过来却非如此,狼只肉,狗则不同了,它是遇肉吃肉,遇屎吃屎……刘御史,你可要记好了,御史吃屎!” “嗯嗯,倒也有理……” “哇哈哈哈……” 反应过来之后,众人再也忍不住,都捧腹大笑起来。 韩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抓着酒杯浑身颤抖,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袁绍见用计羞辱不成,反而中计人吃了瘪,顿时恼羞成怒,怒喝道:“好你个刘和,出此粗俗肮脏之词,成何体统?吾等焉能与你这粗俗之辈合谋,告辞!” “都坐下!”一直冷眼旁观的曹操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沉声道:“诸位,我等都为国事而来,今日却为一只恶犬相争,若因此意气用事,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袁绍不服气:“哼,孟德,刘伯兴他……”。 “本初兄,若非你这只恶犬闯帐,焉能生出如此多是非来?”曹操一句话便将袁绍堵了回去,沉声道:“此恶犬擅闯大帐,犯了军法,还不命人牵出去宰杀了,以正军法?” “对对对,是该杀,该杀!” 王匡弄巧成拙,吓得满头大汗,不等袁绍反应过来,便让人将那只狗牵出去,在辕门外当众宰杀,以正军法。 第213章 兵发洛阳 曹操此举也是给袁绍一个台阶下,同时也给了刘和面子,一场闹剧,以将那只狗宰杀终结。 众人再次坐下,经此一闹,都低着头各想心事,气氛已经大不如先前热烈,这次会盟,从开始便已经貌合神离。 刚升任济北相的鲍信见势不妙,起身说道:“诸位明公,今汉室不幸,皇纲失统,吾等兴义师讨贼,当同心戮力,以国事为先,若再有二志者,当以董贼同党论之,天下共讨之。” 曹操微微点头,环视周围,这才说道:“方才尚未定下盟主之位,诸位可先推举,吾等共同商议而定。” 刘备见刘和占了上风,马上说道:“刘伯兴首倡义兵,大败西凉军,又是北海恭王之后,可为盟主。” 刚才他着实为刘和担心了一把,见刘和如此机智化解,深为赞服,此时举荐刘和,也是为了报先前的举荐之恩。 话音才落,便听王匡说道:“袁本初诛杀十常侍,仗剑与董卓相抗,又是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为盟主方可服众。” 众人再次又争吵起来,但总体看来,显然还是支持袁绍的人居多,袁家的人脉威望可见一斑。 曹操正蹙眉权衡,却见刘和站起身来,抱拳道:“在下才薄学浅,威望不足以服众,愿尊袁本初为盟主。” “这……”袁绍正不住怒视刘和,没想到对方竟将盟主之位相让,顿时有些意外,坐在那里愣住了。 曹操大笑道:“伯兴既然诚心退让,那这盟主之位,非本初兄不可。” 刘和也点头道:“董卓闻讯,想必已在洛阳召集人马,出兵在即,大家不必再谦让,早些发兵才是。” 袁绍脸上一阵讪讪,起身抱拳道:“多谢伯兴成全,先前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刘和淡淡一笑:“诸位都是为匡扶王室,拯救天下百姓,我们的目标乃是董卓,自当同心抗贼才是。” 袁绍点头,却又谦让了一番,众人都一致推举袁绍,这才答应下来,当日便在营外筑土台,袁绍自领车骑将军,众人歃血盟誓。 因诸路军马多少不等,有三万者,有一二万者,当晚先呈报兵马军情统计,决定第二日升帐议事,分配任务进攻洛阳。 这一次讨董的诸侯不止十八路,除了公孙瓒在青州征缴张举残余未到之外,又多了刘和和刘备这两支兵马。 袁术虽然不再是南阳太守,但他在鲁阳也招募了不少兵马,另外刘表因荆州新定,未能加入讨董联军,也送粮草支持刚刚北上的孙坚。 当天晚上回到帐中,陈宫等人都大感失望,叹道:“袁本初还未结盟,便百般算计,恐怕出师不利。” 关羽冷哼道:“若非当时将军阻拦,某一刀便取了此贼项上人头。” 典韦在一旁啃着羊腿,至今还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在帐中争吵,问了关羽两次,关羽不肯说,看刘和也没吃亏,干脆不管了。 正在此时,忽然刘备来访,进帐后神色凝重,言道:“长沙太守孙坚,先杀了荆州刺史王睿,半月前经过南阳,所要钱粮,似乎有反客为主之意,幸好有蒯良、邓芝在,请刘镇南调来粮草,才将他打发,现在已进兵梁县,我欲早回南阳,贤弟可有对策?” 刘和此时才想起来,孙坚也是个狠人,不仅杀了荆州刺史,好像还杀了南阳太守,现在南阳太守变为刘备的地盘,虽然没有杀人,但也让刘备感觉到了威胁,不过孙坚来得似乎慢了一些。 当下说道:“玄德勿忧,孙坚乃英雄也,其人恩怨分明!他此番北上,是为讨伐董卓,杀王睿是为轻视他人,自取其祸。既然军中有了粮草,便不会自相残杀,如今刚刚会盟,若未战先走,必会被人所笑,你只管叫他们小心看守城池,待时机一到,我便设法让你先回南阳。” “如此多谢贤弟了!”刘备无奈一叹,告辞而去。 回到帐中,思索再三还是不放心,与魏延等人商议,决定还是让文聘连夜返回南阳,先守住根基要紧。 第二日三军升帐,诸位依照爵位年齿分列而坐,刘和的爵位最高,那可是实打实的方城侯,依然坐在首位。 袁绍看了一眼刘和,朗声道:“绍虽不才,既承公等推为盟主,自当遵从军纪,赏罚分明,同为国家之事,望诸位遵守军法,不得违犯。” 曹操言道:“吾等以大义告天下讨贼,既立盟主,自当各听调遣。” 袁绍言道:“今早长沙太守孙坚派人来报信,他已在梁县进兵,准备攻打阳人取洛川以牵制董卓兵力,吾等要在正面迎战西凉大军,今刘将军已取荥阳,何人敢为先锋去虎牢关挑战?” 鲍信急于立功,当下出列言道:“某愿为前部。” 袁绍抚须道:“只鲍将军一人,恐难抵挡西凉军,还需一人为辅助。” 刘备也想尽快立些功劳,好早点返回南阳,便起身道:“在下愿助鲍将军同往。” 袁绍这才放心,颔首道:“既如此,就以你二人为先锋,刘伯兴在荥阳接应,吾等大军随后就到。” 刘和也出列领命,三人先离了大帐,各领人马先赶回荥阳准备。 袁绍随后命袁术总督粮草,应付诸营,其余各路人马随后拔营而起,往成皋进发。 鲍信此时已被举为破虏将军,从泰山又征招五千兵马,三人一同来到荥阳,于禁出城迎接,共同商议进兵之事。 刘和言道:“如今各路诸侯会齐,董卓想必已经有了准备,虎牢关守将李傕不足为虑,但前日被李肃逃走,此人颇有谋略,进兵要小心才是。” 鲍信闻言冷笑道:“昔日袁本初若听我之策,于董卓进洛阳之初便出兵,何曾有今日之患?此皆犹豫不决,延误战机所致,如今诸侯会盟,三军士气正盛,正是进兵立功之时,何必迟疑?” 刘备也记挂着南阳局势,言道:“我二人自请为先锋,若在此按兵不动,被大军赶上,岂不被他人耻笑?” 刘和无奈,只好让他们先出兵,于禁也跟随鲍信而去,城中只剩下自己带来的人马,连同西凉降军有一万左右,加紧操练等候前军消息。 第214章 许攸的忠心 刘和原本就不看好这次诸侯联盟,却没想象到最开始的嫌隙竟是因自己而起,不过由此可见袁绍也确是难成大事。 联军即将到达虎牢关,这将是个重大的转折,华雄已不在西凉军中,不知道董卓还会派什么人出马,倒是洛阳的变故,要早做准备。 想到此处,他将韩龙找来,问道:“这几日我让你挑选的三十名死士,可都找齐了?” “主公,俱已找齐!”韩龙躬身道:“他们都是涿县最早被主公收留之人,绝无二心。” “很好!”刘和点点头,让典韦在门外守着,对韩龙吩咐道:“洛阳城你已经熟悉,我要你马上从河内方向潜入洛阳,等到皇宫起火之时,便趁乱混入宫内。” 韩龙吃了一惊:“主公怎知皇宫要起火?” 刘和言道:“这只是猜测而已,你们只需静待时机,其他任何事都不用管。” 韩龙点头道:“不知主公要救何人?” “不是救人,是去寻宝!”刘和压低声音,说道:“皇宫起火,董卓将会带天子和文武百官迁往长安,你等他们走后,进入皇宫寻找宝物,在此之前,最好能探到皇宫内所有水井的位置,重点在水井之中。” 韩龙有些疑惑,但这是刘和的命令,也没有多问,抱拳道:“遵命!” “去吧!”刘和拍拍他的肩膀,“此行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干系重大,能不能找到宝物,就看天意了,千万不能暴露。” 韩龙点头而去,刘和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韩龙能先找到玉玺,这对自己将来可是大有好处,就是不知道许多事情已经改变,那玉玺还会不会被宫女带走。 此时他还在担心另一件事,这次得罪了韩馥和袁绍,从冀州返回幽州恐怕是难了,唯一的归路是从并州返回,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正盘算之时,典韦进来禀告,程昱和许攸求见,刘和命人请进来,许攸是和麹义跟着韩馥一起来的中原,到了酸枣之后便直接来到荥阳。 许攸这次来,主要是为送礼推销,刘和让麹义随军携带了香皂、美酒、书籍等最新发明的东西,由许攸暗中送给诸侯。 尤其是那本册子,涵盖了纸张、刊印两大技术,上面印刷的是最新流传出来的《古诗十九首》中的经典,是由汉乐府诗演变而来,全都以五言诗为主。 刘和让人第一部刊印这本书,首先是为了展示书籍,另外也是推行五言诗,这对自己将来“作诗”也有极大的便利,抄诗比抄赋简单多了。 而许攸的身份,正是总编纂,这是既能博名又能赚钱的好事,他一口便应承下来。 进门之后,许攸眉开眼笑,抚须道:“不负将军所托,在下已将所有的东西都送出去了。” 刘和点头笑道:“先生在中原人脉广博,去会见诸侯轻而易举,此番送了礼物,将来所得利润,有一成当属先生。” “不敢当,实不敢当!”许攸连连摆手,抱拳道:“为将军效命,乃在下职责所在,我将这些东西免费送给他们,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岂敢再收钱财?” 刘和笑道:“不不不,这是先生应得的,今后这些东西推行,还要多仰仗先生出力。” 许攸躬身道:“却之不恭,在下就愧领了。” 又寒暄几句,许攸便美滋滋地去搞订单了,有了一成的利润奖赏,也不顾半月劳累,反而动力十足。 许攸走后,程昱蹙眉道:“先前元皓就说许攸贪财,甚至亲自回钜鹿调查了一趟,很可能此人将王芬所得之财吞没大半,将军为何还要纵容他?” 刘和笑道:“此事元皓已经向我多次说起,但这无关紧要,试想许攸若是当时拿了钱财,不来幽州去了他处,我们连一分钱粮都得不到,他能来投,已是我们的荣幸。” 程昱蹙眉道:“我知将军不处置许攸,是担心落下个不能容人的非议,毕竟此人是捐赠家财来投,若将军惩处,外人不知情,便再无人前来投顺,但此人心术不端,将军还要提防才是。” 刘和笑道:“放心吧,正是因为许攸贪财,他才忠心,如今他百万家财都在范阳,又让其子娶了王芬之女,岂能轻易背叛?” 程昱想不到刘和竟是如此想法,反倒愣住了,抓着胡须想了一阵才点头道:“将军之言,倒也有理。” 刘和笑道:“王芬那些财产,就权当是其女嫁妆吧!至于我给他的利润,那是许攸应得的,商人做事,亦是如此,如若不然,许子远焉能尽心做事?” “将军高明!”程昱对刘和的奇思妙想已经习惯了,今天见他对许攸的处理,更是出人意料,让一个贪财之人去卖东西赚钱,可不得卖力去做? 刘和问道:“幽州那边,现在动静如何?” 程昱答道:“乌桓六部、鲜卑三部,都已经起兵,在边境各地出动狩猎,外人看来却是叛乱,我想老将军是走不成了。” 刘和笑道:“此必是沮授之计,有他们在后方周旋,我们才能安心讨董啊!” 刘虞在幽州的威望,比皇帝还要管用,如果不是有他坐镇,刘和都不敢出远门,尤其乌桓那帮人,对刘虞十分敬重。 历史上乌桓人曾被张举策反,但刘虞到了幽州之后,一纸书信便平定叛乱,甚至在公孙瓒的阻挠下,还派人来归顺,后来还为刘虞报仇,可见人心所向。 有了这样一个稳定的后方,刘和才能放心出征,否则像刘备这样,人在外面带兵,却总担心老家被偷袭,患得患失,难以做事。 程昱又道:“老将军已派刘繇带兵前往晋阳,平定并州匈奴之乱,若能取并州,吾等便归途无忧矣!” “好,这个安排十分绝妙!”刘和闻言一拍大腿,心中的一点忧虑烟消云散,他一直在想破局之法,原来幽州早就安排好了,笑道:“此番回去,我一定重谢姐夫。” 程昱也点头道:“沮公与运筹决胜,可比於良平也。” 正商议今后之事,忽然张合急匆匆进来,禀告道:“将军,大事不好,鲍将军他们在汴水中伏,兵败而归。” “什么?”刘和吃了一惊,摆手道:“赶紧开城,将他们接进来。” 第215章 兵进虎牢关 荥阳城外,聚集了一支狼狈不堪的人马,一个个盔歪甲斜,浑身带伤。 张合开城将人接进来,现在城门处救治,鲍信和刘备也都受了伤,满脸羞愧来至府衙,将兵败之事说了一遍。 原来西凉军早接到兵报,在汴水支流和荥水的交汇处埋下伏兵,荥水因荥泽而名,下游是一片湿地,西凉军便藏在此处。 鲍信引兵在前,刘备在后,等兵马渡河过半的时候,伏兵忽然杀出,二人措手不及,先过河的鲍信兄弟鲍忠被杀,刘备带兵救应,双方一场死战,折损人马过半,才狼狈逃回。 此一战,鲍信身受重伤,刘备坐骑阵亡,幸亏有魏延和于禁二将断后,才侥幸逃回,损伤惨重。 刘和听罢二人叙说,叹道:“袁绍命我接应二位,此战失利,也有我的过错,当一同向盟主请罪。” 鲍信嘴唇发白,面无血色,摇头道:“是我轻敌冒进,与将军无关,此事由我一力承担,请……请将军一定,一定要为我兄弟及死去的将士报仇。” 刘和点头道:“将军放心,讨董之事,我义不容辞,定为将军报仇。” 鲍信惨然一笑:“本待亲自讨贼,奈何首战便失利,受此重伤,恐不能再临阵讨敌,部下之事,就托付将军了。” 刘和劝道:“将军何出此言?我此次出来,带了医者随行,马上就为将军疗伤,不日你我将一同兵进洛阳,斩杀董贼。” “难了!”鲍信摇摇头,咳嗽几声,将于禁叫道近前,言道:“我此番恐怕只能回乡养伤,复仇之事,只能劳于文则替我,望将军能善待之。” 刘和忙说道:“于都尉破之兵法,练兵有方,若能与我并肩而战,定能遂将军之愿。” 鲍信抓着于禁的手说道:“文则与我共同起兵讨贼,至今没有出头之日,都是我无能所致,今刘将军少年英雄,又是汉室宗亲,追随于他,定能建功立业。” 于禁抱拳道:“将军尽管宽心养兵,待我杀了董贼,为三将军报仇,再回山东与将军相会。” 鲍信勉强笑道:“天下将乱,诸侯并起,将来之事,文则自行选择,万勿以我为念,大丈夫当以国事为先,今后你也要多多慎重。” 不多时李当之带人进来为鲍信疗伤,其余人暂时退出房外,刘和命人向袁绍报信,整顿人马准备前往虎牢关。 刘备言道:“西凉军中也有智谋之士,此番进兵,还要小心为上。” 刘和点头道:“贼军在前方埋伏,是为提升士气,此番大获全胜,想必已经退回虎牢关,我们既为先锋,就该先到关下,否则岂不被他人耻笑?” 刘备虽然有些害怕,但刘和如此说,他也不好再劝,本就失了一阵,再畏惧不前,以后在诸侯中可就别想抬头了。 等刘和准备好人马,刘备与魏延又选出三千士兵,再次往虎牢关进发,果然这次到了埋伏之地,西凉军早已撤退,二人领兵直到关下搦战。 张飞第一个按捺不住,催马来至关前,指着关上大骂道:“尔等欺君恶贼,还不速速快关投降?” 关上一阵鼓响,便杀出来一支人马,当先一员将领膀大腰圆,大笑道:“关东匹夫,刚才被我们杀了一阵,还不长记性,前来送死么?” 张飞大怒,催马挺矛直取宋果,那宋果是守将李傕的军吏,先前埋伏之时刚刚立功,以为关东军不过尔尔,横刀便杀了过来。 当啷—— 只听一声清脆的兵器碰撞声响起,宋果的大刀便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撞到了后面的关墙上。 宋果大惊失色,在马上还未稳住身形,就被张飞反手一矛刺中心窝,死于马下。 “杀尽逆贼!”张飞举矛大叫,带兵直杀向关前。 关上箭矢如雨,倾泻而下,张飞带的是骑兵,知道无法攻城,引兵转回本阵。 就在此时,关上又鼓声大作,只见还未完全关闭的关门再次打开,又一支人马轰然出城,旗号上是一个大大的“张”字。 刘和微微蹙眉,没有了华雄,来的应该是张济,他的侄儿张绣可是赵云的师兄,号称北地枪王,在三国中武艺不出名,不知道具体实力如何。 刘备急于挽回颜面,派魏延出战,前方阵中杀出一员大将,红须虎目,手使一柄大锤,看起来十分沉重,若不是一张黑脸,倒和典韦有些相似。 那人瓮声大叫道:“红脸的,看我胡车儿一锤将你脑袋砸开花,红脸变花脸。” 魏延大怒,举刀迎接,二人在关前厮杀,一时间旗鼓相当,杀得难分难解。 张飞刚回阵,看了看胡车儿,又看了看典韦,正要取笑他们是兄弟,听到胡车儿喊话,扭头对关羽说道:“二哥,这小子骂你呢?” “哼!”关羽微眯的双眼干脆阖上了,轻抚长须不予理会。 张飞讨了个无趣,又对典韦说道:“恶来,我看那人或许是你兄弟,不如抓来认个亲,你看如何?” “翼德之言有理!”没想到典韦却认真一点头,催马便冲了去。 “嗳?你这……”张飞反倒傻眼了,一双环眼差点掉出来。 原来典韦作为刘和的护卫,一直很少有出战的机会,他虽然性情耿直,但毕竟是游侠出身,偶尔也懂得取巧之术,顺着张飞的话,便找个借口上阵了。 西凉军见这边又来一将,马上又有人出战,想要拦住典韦,只见典韦挥动铁戟大吼道:“滚开!” 那人大怒,抬枪直刺典韦胸口,却被典韦连枪带人从马背上扫得凌空飞了出去,在空中发出一串凄厉的惨嚎,令人毛骨悚然。 胡车儿已与魏延交手三十多合,正相持不下,忽然见又来一员红发大将冲来,举手便将张绣的副将斩杀,心中大惊,奋力一锤逼退魏延,往本阵而回。 张绣提枪立于阵前,并未急于迎战,抬手下令守军放箭,关上也响起鸣金之声,西凉军徐徐退入关内去了。 刘和也收兵而回,选了扎营之地,一边派人打探守军消息,一边向袁绍报捷,虽然杀了两名无名小将,也算是对之前中伏失利的一点补偿。 第216章 吾有上将潘凤 第二日探马来报,虎牢关守将除了李傕之外,还增加了张绣一万兵马。 除此之外,西凉军又分兵两路,牛辅往鲁阳对战孙坚,段煨渡河从平津进兵河内,防止联军从侧翼偷袭洛阳。 袁绍听说前军失利,派曹操、韩馥领兵先来支援,众人在关前张望,要想强攻这座雄关,没有十万兵力基本没有可能,只能等待援军。 曹操听了刘备之言,抚须道:“西凉军历来凶悍,刘将军虽挫败前军,然精锐尚在洛阳,诸侯若不齐心,恐难破贼。” 刘和蹙眉道:“此地距离酸枣不过三十里,大军行动何以如此缓慢?” “唉……”曹操一声长叹,欲言又止,顿了一下说道:“人多事杂,号令难行,再有两日,应该就能到了。” 刘和暗自摇头,看来又是袁绍遇事不决的老毛病犯了,大军会盟,士气正盛,不趁机来进兵,不知道在路上搞什么幺蛾子。 就在此时,忽然探马来报,关中守将前来搦战。 “父亲,让孩儿出战!”曹操背后站出一人,二十上下年纪,剑眉星目,比曹操高出了半个头。 曹操双目微凛,拦住了他:“子修,两军交战,岂容儿戏?” 韩馥大笑道:“诸位便是曹公子么?先前在洛阳见过,还只是个孩童,如今已成虎将了。” “过奖过奖!”曹操微微颔首,向刘和几人介绍道:“犬子曹昂,此次随我出征历练,尚不知进退,让诸位见笑了!” 刘和打量着曹昂,果然生得一表人才,不愧为被曹操看做接班人的人,只可惜在宛城被老曹害死,现在宛城事变倒是不会再发生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因老曹强搞人妇被连累。 曹昂看了一眼基本同龄的刘和,不服气:“父亲,为何不让孩儿迎敌?” “子修住口!”曹操脸色忽变,沉声喝止了曹昂:“军前交战,若是败于敌军,挫动三军锐气,你如何承担?” 刘和见曹操无意出迎,便笑道:“还是我派……” 就在此时,韩馥在一旁冷声道:“刘将军已经胜了几阵了,总该让些功劳于我等才好。” “哦?”刘和转头看向韩馥,问道:“韩御史准备出战么?” “你……”听到御史两个字,韩馥的脸色就十分难看,深吸一口气点头道:“然也,我麾下未尝没有大将迎敌,看我派人出战。” 曹操问道:“韩将军派何人出战?” 韩馥得意一笑,捻须缓缓道:“吾有上将潘凤,可斩西凉诸将。” 曹操抱拳道:“既如此,就请首战立功。” 韩馥瞟了刘和一眼,冷哼一声出帐而去。 他先前被刘和羞辱,心中早就不忿,又恨麹义欺骗他,想要在军前立威,挽回颜面。 这潘凤在出兵之前韩馥还不认识,直到酸枣会盟之后,韩馥还为军中无大将烦忧,让郭图到军中临时选拔。 不料郭图很快就选中潘凤,说在军中发现一人,双臂有千斤之力,万夫不当之勇,韩馥见后十分高兴,提拔潘凤为大将,统领冀州兵马。 刘和也没想到潘凤又跑到韩馥手下,当下便和曹操一同出营观战,此时营外已经鼓声大作,号角长鸣。 西凉军来了三千人马,当先一员白袍大将,横枪立于马上,整个人看起来气势凛然,正是昨天没有出阵的张绣。 关于这位师兄,还有远在西川的张任,刘和都曾向童渊打听过,他们二人出师很早,那时候童渊的枪法还未大成,但即便如此,两位徒弟还是成为统兵大将。 此时的潘凤全身披挂,手持一把雪花斧,比之前黄巾军的模样威猛许多,果然是人靠衣装。 潘凤早知道刘和几人就在军前,心虚不敢向后看,只想着先斩将立功,振奋士气,刘和也就不好说破他的身份,催马便杀了过去。 张绣身旁一员副将纵马出战,那人大刀斩来,被潘凤架住,二人交手五六合,那人大刀便拿捏不稳,惊慌之下,被潘凤一斧劈于马下。 “哈哈哈,如何?”韩馥得意大笑,回头瞟了一眼刘和,话却是向曹操说的。 曹操捻须道:“好一员虎将也!” 刘和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知道张绣才是真正的对手,甚至可能比华雄还要厉害,潘凤这小子迟早要倒霉。 但他心中有个疑问,曹操自始至终似乎都没有派兵出战的意思,不管是在历史上,还是眼前,都是其他诸侯派将出战,老曹一直做和事佬。 他麾下也有夏侯惇、曹仁、曹洪这些大将,不知道为什么不出战,是为了隐藏实力,还是不想和诸侯争功? 思索之间,西凉军中又杀出一将,未过三合,就被潘凤斩于马下,韩馥愈发得意,士兵们也都纷纷举起兵器呐喊起来。 曹操言道:“连胜两阵,振奋士气,速速鸣金收兵。” “孟德此言差矣!”韩馥此时慢慢红光,笑道:“此时正是杀敌进兵之时,看潘凤再斩一将,便可挥兵杀入关内。” 此时张绣已经提枪出马,想要收兵来不及了,刘和也想看看张绣的实力如何,传令道:“擂鼓!” 咚咚咚—— 刘和阵中,也同时擂鼓诸位,关上西凉军一阵骚乱之后,看到张绣亲自出马,也奋力擂鼓摇旗,竟整齐地喊起了“北地枪王”的口号。 韩馥斜睥着关头,冷笑道:“哼,狗屁的枪王,今日便叫你做枪鬼。” 叮当当—— 就在此时,张绣已经催马而上,一出手便是杀招凤点头,将潘凤逼得手忙脚乱。 潘凤稳住身形,惊怒之中手提大斧横扫过去,气势倒也骇人,但他如此用蛮力,对于以灵活迅猛的枪招而言,就是破绽百出。 枪法讲究灵巧迅捷,张绣浸淫枪法数十年,早已十分纯熟,看到潘凤举斧冲来,不退反进,抬枪便冲了上去。 两人的兵器还未接触,便见张绣抖了个枪花,寒光乍现,猛地便刺进了潘凤的心窝。 枪头从后背露出来,潘凤的大斧还举在空中未曾落下。 噗通—— 随着张绣抽回钢枪,潘凤庞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地,军中的鼓声也戛然而止了。 “枪王,枪王……” 西凉军纷纷大叫起来,整齐的声浪在关前回荡,看来张绣在西凉军中还是颇有威名的。 刘和正感叹之时,却见曹操身边冲出一人,大喝道:“逆贼休要猖狂,看我取你人头。” “子修,你——”曹操大惊失色,吓得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第217章 救命之恩 曹昂年轻气盛,刚被曹操训斥之后心中不服,见潘凤被杀,便迫不及待地出阵,想要证明自己。 这一下曹操没想到,刘和也没想到,他不知道曹昂实力如何,但应该不是张绣的对手。 此时人已经出战,曹操身为一方诸侯,自然不能强行将曹昂召回,如此袒护自己的儿子,以后谁还会为他卖命? “云长,准备救人!”看曹操急得直搓手,刘和对身旁的关羽低声传令。 关羽双目猛地睁开,青龙刀便提在右手,左手轻轻抓紧丝缰,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战意,甩着耳朵打了个响鼻,前蹄不住地刨着地面。 此时曹昂已经冲入场中,与张绣交手,别说他的枪法倒也纯熟稳重,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看来曹操为了培养这个儿子没少下功夫。 不过他毕竟初次临敌,战场上厮杀和平日里练枪大不相同,更何况面对的还是枪王张绣? 战了十合之后,曹昂的枪法明显赶不上张绣的招式,很快便被杀得左支右绌,招式散乱起来。 张绣双目微凛,猛然抬枪,挽出一个漂亮的枪花,点点寒光向曹昂的面门扎过来。 曹操大惊失色,闭目叫道:“吾儿命休矣!” 刘和见张绣用出绝招,低喝道:“云长!” 唏律律—— 与此同时,阵前一道震耳的战马嘶鸣声,赤兔马如离弦之箭飞窜而出,快得只看到一片红色的光影。 铛啷啷—— 张绣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红光,手中枪便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差点将他的钢枪震飞。 “啊——”曹昂一声惨叫,手中兵器掉在地上,狼狈打马而回。 张绣志在必得的一招被拦住,心中大惊,勒马连退数步,抬枪指向了横刀立马的关羽,枪尖上有一丝殷红的血迹,那一枪刺进了曹昂的肩胛。 “来者何人?” “关羽!” “找死!”张绣沉喝一声,抖枪又杀了过来。 关羽横刀架住,两人在阵前厮杀,一个枪法凌厉,如疾风骤雨,一个刀势沉稳,如惊涛骇浪,看得两军士兵心惊胆战,反倒没有人再呼喊了。 曹昂捂着肩膀退回阵前,曹操已经满头大汗,忙问道:“吾儿性命尚在否?” 曹安民接住曹昂,答道:“大哥无恙,我带他到后营疗伤。” 曹操擦着冷汗,长出一口气,在马上向刘和躬身抱拳:“多谢将军搭救,此恩孟德没齿不忘。” 刘和摆手笑道:“同为讨贼,何必见外?” 曹操此时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初春的冷风吹过来,不禁打了个寒战,再看场上厮杀激烈,叹道:“伯兴麾下竟有如此猛将,敢问尊姓大名?” 刘和淡淡笑道:“关羽,关云长!” 曹操长叹道:“果真虎将也!” 韩馥此时在旁边面沉似水,不住地暗自咬牙,不想他急于立功折了大将,反在心中暗恨刘和刚才为什么不救潘凤,心中对刘和愈发痛恨。 场上二人厮杀三十合未分胜负,就在此时,忽然关上传来鸣金之声,刘和也不想让关羽冒险,趁势收兵,双方各自退下。 收兵回营,刘和正和关羽等人说张绣的身份,曹操便带着绑着一条胳膊的曹昂来到帐中,却是来道谢的。 那一壶酒还是许攸先前送给曹操的,一直没舍得喝完,亲自倒酒端给刘和和关羽,言道:“今日幸得云长出马,否则犬子只怕要……危险了。” 说着话又让曹昂上前行礼,曹昂准备跪谢,关羽一把拦住,言道:“吾等同心破贼,便是同僚,不必如此。” 曹操父子对关羽愈发感激,几人就在帐中坐下闲聊,看到刘和身旁围了一圈膀大腰圆的壮汉,曹操羡慕不已。 韩馥听说曹操与刘和还在帐中饮酒,竟没有人来问候他,愈发恼恨,立刻派人向袁绍报信,说刘和打压同盟,故意不救人,害死麾下大将潘凤,叫袁绍尽快引兵到关前,不要被刘和、曹操抢了风头。 这一下袁绍的人马来得倒快,当天傍晚联军便到虎牢关外,各自安营扎寨,连营遍地,旌旗猎猎,瞬间从气势上便盖过了关上的西凉军。 当晚袁绍召集诸侯议事,刘和、刘备、曹操将交锋之事说了一遍,众人有人心惊,有人不屑冷笑,袁绍命桥瑁巡营,其余人马早些休息,明日正式迎敌攻关。 刚刚回营,留守荥阳的程昱便赶来军中,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袁术无德。 原来袁术掌管钱粮,到了荥阳之后,不但将所有府库征用,还把原本、刘和带来的兵粮全都充公,美其名曰联军钱粮由他统一看管拨付,训斥刘和藏私。 程昱那耿直脾气当然毫不退让,若不是郑浑劝解,当下就要在荥阳内讧起来,最后大骂一阵,带着朱灵将人马撤出荥阳到军前来会合。 “好个袁公路,我要将他的皮剥下来,看看他脸皮到底有多厚。” 张飞闻言大怒,当下便抄起兵器就要出营,关羽和颜良都拿起了刀,几人嚷嚷着就要杀回荥阳讨个说法。 “慢着!”刘和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淡淡说道:“区区一些粮草,我们也无法带走,权当给联军做贡献了,没必要伤了和气。” “将军,这可不是粮草的事!”张飞瞪着眼睛,怒吼道:“袁术老贼,分明是在挑衅将军,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小不忍则乱大谋!”刘和叹了口气,对联军愈发失望,示意大家都坐下,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如此争抢,岂非被董卓所笑?这笔账暂且记下,终有一日会讨回来的。” 关羽此时也冷静下来,伸手将张飞的蛇矛夺过,又瞪了颜良一眼,沉声道:“尔等还想抗命不成?” 张飞哼了一声,掀开帐帘出门去了,颜良不敢说话,默默地又坐在了张合身边,喝了一口闷酒。 陈宫叹道:“袁绍无谋寡断,袁术鼠目寸光,枉背了袁氏四世三公之名。” 程昱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说道:“将军,我看联军恐难成事,吾等还要早思退身之计。”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我看公台、文公二位先生先回幽州,回去之后与张辽他们到晋阳南下,随时准备接应。” 陈宫言道:“韩馥深恨将军,恐会暗中派人阻拦。” 第218章 北地枪王 刘和言道:“此去经过冀州,韩馥定会派人暗中阻挠,但文恒却不会,就说家中有事,要返回冀州,只带几十随从即可。” 颜良一怔,急道:“将军,我这次出来,还未立功,就要回去吗?” 刘和笑道:“保护二位先生顺利回到范阳,便是最大的功劳,另外到了幽州之后,你再领兵去晋阳,我们在并州会合。” 颜良这才起身抱拳道:“将军差遣,我一定完成任务。” 郑浑言道:“我家中还有一些钱粮护卫,我们先在开封稍作停留,准备充分再转往冀州,料想无事。” 程昱点头道:“韩馥还在军前,无暇顾及后方之事,诸位可放心前去。” 翌日一早,袁绍便升帐,三军一起动作,声势浩大,进进出出的士兵极多,还有探马、粮草等来回运送,颜良带着三十名护卫离去,根本没有人在乎。 袁绍言道:“今董卓兵分三路,一路对付孙文台,一路往河内进发,吾等必须要尽快攻下虎牢关,杀进洛阳,拯救天子,方能一举扫清中原,诸位有何良策?” 上党太守张扬出列道:“吾等拥兵数十万,军器辎重极多,可直到关下,强行攻打,半月即可破关。” 曹操却道:“虎牢关易守难攻,要强行攻打,不知损伤多少兵马,一旦兵力折损过多,西凉军趁势反击,如何是好?” 张扬怒道:“孟德另有妙计不成?” 曹操言道:“董卓恃强进驻洛阳,威压群臣,所仗着不过吕布耳,若能擒杀此贼,董卓畏惧,必会退兵,吾等便可长驱直入,营救天子。” 张扬冷笑道:“我在并州时,吕布不过区区一名主簿而已,有何本事?” 袁绍想起洛阳之事,颔首道:“孟德之言有理,吕布此僚,若非他杀了丁原转投董卓,洛阳形势未必便如此不堪。” 王匡蹙眉道:“然吕布在洛阳侍奉董卓左右,用以弹压群臣,如何能擒杀此贼?” 正在此时,忽然探马来报:“张绣又兵出关,来寨前大骂叫战。” 袁绍大怒道:“西凉贼,欺我军中无人么?何人敢去迎战?” 袁术因占了荥阳钱粮,被好几人暗中议论,此时正要立威,便暗中给身后的一员武将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上前抱拳道:“小将俞涉愿往。” 韩馥忙提醒道:“那张绣枪法厉害,将军千万小心。” 袁术扫视众人,在曹操脸上略作停顿,抚须笑道:“俞涉乃是一员骁将,曾在南阳斩杀近前黄巾军,诸位放心便是。” 袁绍大喜,终于到袁家长脸的时候了,点头道:“请俞涉出马迎敌。” 俞涉领命而去,很快外面鼓声大作,众人都在翘首等候消息。 曹操捻须听着,眼中不时闪过精光,曹昂昨天受伤的事情传开,被袁绍几人很是笑话了一阵,如果张绣被这俞涉战败,他的面子可就没地方放了。 念头还未消失,便见士兵匆匆跑进来,惊叫道:“俞涉与张绣战不三合,被挑落马下。” “什么?”袁术惊得站了起来,“不……这不可能。” 袁绍瞬间便沉下了脸,微哼一声示意袁术坐下,问道:“何人还敢出战?” 曹操则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衣襟,端然而坐,时候的夏侯惇等人虽有求战之意,却没有任何动作。 昨天曹昂贸然出战,回去之后被曹操狠狠训斥了一顿,同时告诫其他诸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得再私自出战,否则将以兵法从事。 王匡见袁绍脸色不好看,又无人响应,赶紧说道:“吾麾下有河内名将方悦,必能斩张绣。” “快请!”袁绍急忙传令。 方悦就在帐外领兵,听到将令,催马上阵。 帐外又响起震天的鼓声,不多时又传来士兵的呼喊之声,显然二人厮杀十分激烈。 鼓声经久不息,袁绍才稍微放下心来,王匡则面有得色,方悦斩将立功,他自然面上有光。 片刻之后,鼓声消失,袁绍见士兵进帐,忙问道:“战况如何?” 那人答道:“方悦也被张绣刺死在阵前。” “嘶——”袁绍倒吸一口冷气,颓然坐在帅位上,扫视左右。 众诸侯都脸色大变,此时才意识到张绣的厉害,潘凤被杀,曹昂受伤,今日又连折两将,西凉军果然名不虚传。 袁绍眉头紧皱,看向曹操,见曹操也微微低头,再看向刘和,刘和正目视帐外,看不出神情如何。 原本好战的张飞几人,因为昨夜被袁术所欺,对袁家兄弟厌恶至极,没人愿意再出力,都等着看袁家的笑话。 帐中一时间沉默下来,只有外面春风吹动旌旗的声音,哗啦啦地像是在狂笑一般。 “刘将军……” 袁绍暗自咬牙,轻轻叫了一声刘和,见刘和还在看着帐外,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刘君候!” “哦?盟主唤我?”刘和回过头来,抱拳问道:“何事?” 袁绍气得胡须抖动,但身为盟主,此时不得不顾及身份,强笑道:“某闻昨日君侯部下有人与张绣厮杀,未分胜负,可否出战迎敌?” 张飞大怒道:“我们在阵前厮杀,你兄弟在背后抢人钱粮,如今还要我等卖命,休想!” “放肆!”袁术脸色大变,起身厉喝道:“某既为运粮都督,所有粮草本该归我调度,尔等私藏粮草,有何居心?” “诸位不必争吵,”曹操见形势不妙,赶紧起身劝解,抱拳道:“吾等都是为国效命,何争彼此?那张绣号称北地枪王,在西凉大有名气,千万不可轻敌,我来派人出战。” 说到这里,他向袁绍再施一礼:“张绣不除,吕布不出,待我亲自去会会他。” 袁绍见曹操关键时刻救急,觉得还是昔日好友靠谱,抱拳道:“有劳孟德!” 曹操微微点头,却又转身向刘和说道:“请刘将军一同观战,如何?” 刘和明白曹操的意思,他不想在这里损兵折将,还想让刘和关键时刻救急,便抱拳答应。 曹操一招手,带着曹仁、夏侯惇几人出帐,刘和也带领关张众人出了大帐,营中众诸侯顿时面色讪讪,尴尬不已。 刘备见帐内气氛微妙,也起身言道:“备愿为曹将军掠阵助威。” 袁绍见此情形,只好起身说道:“吾等皆到帐外观战。” 众人纷纷点头,都出了大帐,各自来到军前,都想看看这北地枪王到底实力如何。 第219章 同门之谊 外面战场之上,曹操命夏侯惇先出战,两人厮杀三十合未分胜负。 曹操见张绣枪法凌厉,生怕夏侯惇有闪失,鸣金将其召回,张绣横枪立马,在阵前仰天大笑。 袁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了一眼不远处袖手旁观的刘和,咬牙道:“可惜吾上将文丑不在营中,若有他在此,岂能叫西凉军如此张狂?” 袁术冷喝道:“刘和小儿,仗着有些勇力,要挟盟主,不为朝廷出力,真是枉为汉室宗亲。” 这句话并无掩饰,顺着风便吹到了阵前众人耳中,刘和眉头微蹙,回头看了一眼怒目而视的袁氏兄弟,淡然一笑,毫无征兆便打马而出。 关羽等人大惊,正要劝阻,刘和却摆摆手,提枪催马进入场中。 张绣正在傲视群雄,忽然见出来一位白袍小将,气势不凡,沉喝道:“来将通名!” 刘和并无厮杀之意,抱拳道:“师兄,不想你我相见,竟会是在阵前。” “师兄?”张绣一怔,蹙眉道:“你是何人?” 刘和笑道:“在下刘和,拜童渊为师,想必师兄也有所耳闻吧?” “原来是你?”张绣双目微眯,眼中精光闪烁,冷声道:“你我虽出同门,但今日各为其主,就不必叙旧了,让我看看你本事如何。” 刘和却摇摇头,缓缓说道:“师兄下山之时,莫非忘了师傅嘱托,师门戒律?” “你……”张绣脸色微变,旋即冷笑连连:“我西凉军扶保天子,救陛下于危难之中,为国为民,何曾有半点违背师训?” “董卓所为,也是为国为民?”刘和微微一歪头,冷笑道:“其倒行逆施,天下怨愤,毒杀天子,祸乱宫廷,师兄在洛阳,不会不知道吧?” 张绣脸色一沉,强自辩道:“哼,那都是不遵圣旨之人,抗旨自然该杀。” “师兄啊,你何必执迷不悟呢?”刘和摇着头,长声一叹,言道:“今日你厮杀许久,我不与你交手,你且回去好好思量,若还要助纣为虐,我们明日再战。” “哼,我希望你不只是会耍嘴皮子,明日定见输赢!”张绣审视着刘和,先带兵撤退了。 张绣不知道刘和到底继承了童渊多少真传,生怕又有什么绝招传下,不敢大意,先入关休息去了。 曹操等人见刘和三言两语就把张绣打发了,心中疑惑,也各自收兵回营,到中军大帐商议军情。 曹操问道:“君侯与张绣说些什么,竟让他不战而退?” 刘和笑道:“实不相瞒,吾与张绣其实有同门之谊,方才在阵前好言相劝,叫他先回去好好想想。” “什么?”袁术闻言大怒,指着刘和大声道:“你既与张绣相识,为何却叫我等派人厮杀,白白折了好几员大将,是和居心?” 袁绍和韩馥等人也都面现怒色,都怪刘和事先不出手,害了他们的部将。 刘和无奈笑道:“出战之前,孟德就说过此人骁勇,非寻常武将可比,有些人非要逞能,如之奈何?” “刘伯兴——”袁术大怒,喝道:“我们为了朝廷拼死交战,你在这里作壁上观,先前歃血为盟,你敢背誓么?” 刘和冷笑道:“我在荥阳用兵之时,何曾见将军出兵?倒是将军无故占了我的钱粮,还未给个说法,这就是袁家四世三公的嘴脸么?” 袁术气得脸色涨红,指着刘和抖抖索索低吼道:“你……刘伯兴,你,你……你敢辱骂于我?” 刘和淡然一笑:“怎么,袁将军还想动手不成?” 曹操见势不妙,赶紧起身阻止道:“诸位息怒,公路不必争执,明日刘将军将与张绣交战,大家同心抗贼,切莫伤了和气。” 袁术面子上下不来,拂袖而起,大喝道:“既然诸位只重刘和这等奸猾之辈,我当告退。” 曹操对袁绍使了个眼色,说道:“吾等歃血盟誓,共讨董贼,若未战先乱,不仅为天下人失望,也必被董贼耻笑。” 袁绍猛地反应过来,对袁术说道:“公路稍安勿躁,且等明日战罢再做论处。” 袁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袁绍也对刘和十分不满,旋即宣布散帐,各自都去歇息,准备明日厮杀。 第二日张绣果然又出关来战,显然并不打算悔改,两军阵前鼓声震天。 朝霞映红半天天空,刘和打马上阵,大喝一声,不再叙话便杀了过去,张绣急忙抬枪招架,两人就在关下厮杀起来。 这二人师出同门,枪法颇有相似之处,初时打斗便十分精彩,只见枪花点点,枪影重重,看得人眼花缭乱,竟分不出真假来。 这一刻的刘和面色微微泛紫,气势如虹,加上骕骦驹的加持,如同战神一般,无论气势还是招式,都将张绣全面压制,二十合过后,便逼得张绣节节败退,招式渐渐散乱。 两人杀到四十余合,不觉朝阳初升,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在弥漫的烟尘中若隐若现,看得人心旌荡漾。 就在张绣心惊慌乱的时候,却见刘和忽然撤枪带马,跳出了战圈之外,不由愣住了。 张绣满头大汗,盔歪甲斜,战马更是累得直打响鼻,却见刘和气定神闲,横枪立马,脸上的一抹潮红也很快褪去,像是平时练武一般轻松。 “师兄,我的实力,想必你也见识到了,你我虽未谋面,但师出一人,何必同门相残?” 刘和在马上淡淡一笑,正色道:“师傅曾有戒律,学了武艺不得作恶,更不能害民,劝你莫要自欺欺人,否则就算我不杀你,你也难逃惩罚。” 张绣脸色微变,沉声道:“各为其主,身不由己,不必你在阵前羞辱于我。” 刘和摇头叹道:“你十余年前早已下山,真以为师傅的枪法没有精进?你的那些招式,有些早已破绽百出,我只是不忍心让你输得太惨,辱没了北地枪王的名号,对师门也大为不利。” 张绣冷笑道:“哼,休要说大话,我既为董公效命,死在阵前也是得偿所愿,尽管出手吧!” 刘和仰天一声长叹,忽然抬手舞出了一片绚烂的枪花,如水银泻地,流星赶月,长枪在空中发出呜呜之声。 “啊?这——”张绣看到脸色大变,张着嘴巴满脸震惊,如果刘和刚才用这招,他的枪招早被破解,横死在马下了。 刘和收回钢枪,打马缓缓走回本阵,朗声道:“师兄,我劝你好自为之!” 第220章 调兵遣将 刘和带兵回营,袁绍等人都面有不虞之色,显然是看到刘和明明占了上风,却又将张绣放走。 还不等说话,袁术便第一个大叫道:“好你个刘伯兴,阵前放走敌将,不为吾等报仇,是纵恶助敌,岂有此理!” 刘和早已对袁术的嘴炮不耐烦,瞟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行你上!” “你……”袁术为之气结,喘着粗气,咆哮道:“好好好,尔等都不尽心讨贼,这结盟还有何意义?我当告辞……” “慢着!”曹操起身拦住了袁术,对众人说道:“诸位难道看不出来,刘将军此乃离间之计也?” 袁术冷哼一声 ,冷笑道:“阵前放走敌将,算什么计策?” 曹操摇头叹道:“虎牢关守军如今由李傕、张济二人统领,斩了张绣一人,固然能装军威,却会引起张绣之恨,其必兴兵来报仇,然放走张绣,却可让张济就此退出虎牢关,这便是我们的取关之机。” 袁绍眉头紧皱,问道:“有何凭据?” 曹操言道:“董卓为人寡薄多疑,刘将军昨日与张绣在阵前答话,相叙同门之谊,今日又将其放走,董卓必会起疑,纵然不杀张绣,也会将其叔侄二人调离虎牢关,此乃一计也!” “哦?”袁绍轻抚胡须,也觉得曹操说的有些道理,便道:“既如此,当派人监视虎牢关形势,一旦张济退兵,便马上发兵攻打。” “报!”就在众人纷纷点头之际,忽然外面有人报进:“乌程侯孙坚求见!” 袁绍吃惊道:“孙文台在洛川用兵,怎会来虎牢关前,快请!” 江东猛虎进帐,众人都举目看去,却见孙坚衣甲受损,脸上还带着伤痕,面沉似水,挎着宝剑大步而进,步伐铿锵有力,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来到帐下,孙坚先向袁绍拱拱手,却未说话,转头看向袁术,沉声道:“袁公路,我与董卓本无仇隙,只为国家而奋不顾身冒险死战,将军却不发粮草,致使三军大败,豫州刺史阵亡,汝心何安?” “这……”袁术脸色大变,低着头惶恐无言。 “二弟,你干的好事?”袁绍闻言又惊又怒,沉声道:“为何不发粮?” 袁术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气焰,低头道:“路,路途遥远……运粮不便。” 袁绍冷哼一声,知道袁术又动了私心,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孔刺史为国捐躯,吾表文台为豫州刺史,再招兵马继续讨贼,文台意下如何?” 袁术也忙说道:“我表……我亲自上表,请文台以大事为重,钱粮下次一定按时运到。” 孙坚听说升了豫州刺史,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点头道:“既如此,某当再集人马,往洛川攻打伊阙关,也愿诸位旗开得胜,我们洛阳再会。” 袁绍忙道:“文台远来,何不留下与诸位宴会再走?” 孙坚沉声道:“损兵折将,有何颜面赴宴?告辞!” 说罢冷冷地扫了一眼低头的袁术,一甩征袍,大步走出帐外。 经孙坚这么一闹,袁家兄弟面上无光,也不再提刘和刚才放走张绣之事,曹操宣布大家散去准备,只等张济退兵,便合力攻打虎牢关。 再说张绣退兵回到关内,躲进营门不与外人相见,他本想借此机会立威,展示自己的实力,让董卓知道他并不弱于吕布,却没想到遇到刘和,还提起童渊的训戒,倍受打击,心中忧闷。 李肃与李傕商议,生怕张绣真与刘和有什么勾结,担心虎牢关有危险,李肃暗中写告急文书,呈报洛阳。 董卓接到书信,急忙召李儒商议,如果张绣暗中联合刘和,里应外合举事,虎牢关必将不保。 李儒言道:“张绣与刘和虽有同门之谊,但久在西凉,未必就有二心,其虽有投敌之嫌,然查无实据,若贸然治罪,恐伤西凉诸将之心。” 董卓问道:“该当如何是好?” 李儒言道:“孙坚新败,吾料此人必不甘心,还会卷土重来,可将张济调往伊阙关镇守,那孙文台有一子孙策,甚是英勇,丞相何不将小女许配,与孙坚结亲,封拜大将,则可瓦解联盟军心。” “嚯哈哈哈,此计甚妙!”董卓抚须大笑道:“关东诸侯,吾所敬者,惟孙文台耳,若能与他结亲,何愁天下不定?” 李儒笑道:“恭喜丞相又收一员虎将。” 董卓得意大笑,旋即又皱眉道:“如今军中能挡关东诸侯者,唯有张绣一人,若将他调离,贼势浩大,如何应付?” 李儒捻须道:“关东诸侯,不容小觑,丞相若要一举将其歼灭,永绝后患,唯有亲征。如丞相亲领大军,有温侯出马剿捕诸侯,毕其功于一役,自此便四海皆平矣!” “好好好,甚合吾意,”董卓抚须大笑道:“吾儿奉先出马,可一劳永逸,倒也省心了。” 吕布拱手傲然答道:“相父放心,吾视中原群雄如草芥耳!” 李儒又说道:“丞相亲征,还需防朝中有变,诸侯以袁绍为盟主,其叔父袁隗现为太傅;倘或里应外合,实乃大患,需要先除之。” 董卓点头冷笑道:“此计甚善,袁绍欺君罔上,早该满门抄斩了!” 当夜便派中郎将董越领兵五百,围住太傅袁隗家,不分老幼,尽皆诛杀,命吕布连夜带着袁隗首级去关前支援。 第二日董卓起兵二十万,同李儒、樊稠等西凉诸将向虎牢关进发。 吕布带军马连夜来到虎牢关,将董卓书信取出,调走张济人马,将袁隗首级的首级挂在虎牢关上,养精蓄锐准备厮杀。 探马将消息中军,袁绍正指手画脚布置如何攻城,听到全家满门被抄斩,气得口吐鲜血,当场昏厥过去。 众人忙请医者救治,袁绍悠悠醒转,厉声道:“董卓狗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曹操言道:“今张济人马撤走,董卓大军未到,当立即出兵迎敌,并报国恨家仇。” 袁绍当即传令,兵分两路,一路沿大河往北面进攻,另一路向南出兵,合力攻打虎牢关,曹操、刘和领兵居中救应。 第221章 吕布关前逞英武 虎牢关内,李傕见调走了张济一万多兵,吕布只带来三千人马,担忧不已。 第二日便见诸侯果然发大军来攻,急忙来找吕布。 却见吕布正在饮酒,李傕跺脚道:“哎哟我的温侯,敌军都杀到关下了,你还在这里吃喝?” “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何必惊慌?”吕布这才缓缓起身,披挂征袍。 听了李傕的禀告,拿了方天戟向外走去,问道:“哪一路兵多?” 李傕答道:“北路兵多!” “你在关上守住,看某如何破敌!” 吕布翻身上马,带着麾下三千并州铁骑,飞奔出关而去。 “擂鼓,擂鼓!”李傕赶忙大喊,急急忙忙爬上关墙。 袁绍这次分兵,其实也是存了私心,北线的八路诸侯有王匡、韩馥、乔瑁、袁遗等人马,都是和袁家关系密切的,兵强马壮。 南路的刘备、刘岱、孔融等则是亲近汉室的,没有像样的大将统领,像刘备这些,更是残兵败将。 吕布飞马出关,朝阳之下,只见他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百花袍,披挂黄金锁子甲,手持方天画戟,坐下一匹卷毛黄骠马,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战马迎风扬蹄嘶鸣,吕布看着北面尘土飞扬,催马直杀过去。 王匡正和韩馥部将商议如何取关立功,忽然见一支骑兵杀到,冷笑:“贼军欺我太甚,谁敢迎敌?” 韩馥部将纵马而出,两马相交,只一合,便被吕布一戟扫落马下。 王匡吓得马鞭掉落在地,见吕布挺戟直冲过来,急忙掉转马头就跑。 吕布随后冲杀,部下人马大败,四散奔走,无人能挡吕布英勇,被他冲得七零八落,反倒搅乱了后军。 吕布带领铁骑在乱军中冲杀,红色的征袍往来飘动,如同红云一般,如入无人之境,王匡被乱军阻挡,被吕布身后一将飞箭射中后心,掉落马下,很快就被乱军踩踏成一滩肉泥。 曹操见北面旗号大乱,急忙带兵接应,此时骑兵的冲势早已不再,吕布见援军阵型整齐,引兵后退。 右路兵马,被吕布一人搅得七零八落,丢盔弃甲,曹操远远守住阵脚,保护军士撤退到中军。 震天的鼓声之中,左路刘备等人看到右路被冲击,正自迟疑,却见吕布要回关中,立刻催兵前来拦截,想将他擒杀。 各路兵马一起杀上去,魏延催马直取吕布,二人在关前厮杀,不过十余合,魏延越打越心惊,方知吕布之勇,知道非其对手,拨马便走。 吕布哪里肯舍,大喝道:“红脸的,纳命来!” 魏延的战马可不比吕布的坐骑,虽然不是赤兔马,但也是大宛汗血宝马,纵跃之间,便追上了魏延,一戟扫过来。 魏延急切间弯腰横刀招架,当啷一声响,手中兵器竟被震飞,刀柄打在肩头上,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竟打断了锁骨。 “唉呀!”魏延一声惨叫,趴在马背上奋力催赶坐骑。 但吕布紧追不舍,黄骠马如风驰电掣一般,就到了魏延身后,举起方天画戟,戟刃朝着魏延的后心便砸下来。 “文长——”刘备在乱军中看到,急得喊破了喉咙,却是无力救援。 当——咔嚓—— 就在此时,忽然斜刺里冲出一匹马,如狂风一般席卷而至,巨响声中,竟将吕布这志在必得的一招挡住了。 唏律律—— 吕布被震得在马上一个摇晃,胯下也人立而起,扬蹄嘶鸣。 “三姓家奴休狂,燕北张飞在此!” 炸雷般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鼓声,眼前一道黑影,如山岳一般挡住了吕布。 “哪来的黑鬼?”吕布大惊,刚才那一下,竟震得他双臂发麻,至今还未曾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三姓家奴去死!” 来的正是前来救应的张飞,不等吕布问话,举丈八蛇矛便刺了过去。 吕布横戟架住,沉声道:“本将有名有姓……我呸——” 正要报名,忽然反应过来张飞这是在骂他,厉喝道:“环眼贼,你敢骂我?” “何止骂你,我还想宰了你!” 张飞双目圆睁,又一次抖动丈八蛇矛杀了过去,两人在乱军中酣战,十余合未分胜负。 此时援军已经赶到,吕布逼退张飞,打马而走,大叫道:“环眼贼,你给我等着!” 张飞紧追不舍,大吼道:“爷爷来了,你别跑啊!” 吕布气得咬牙切齿,但有张飞这样的劲敌,却也不敢久留关外,狂奔入关,弓箭手将张飞逼退,虎牢关的大门再一次缓缓闭合。 各路诸侯再次退回大营,已是傍晚时分,各都折损人马,有些甚至大将伤退,王匡更是尸骨无存,中军帐中一片沉默,士气十分低落。 曹操言道:“吕布果然英勇无敌,此一人便可挡我诸路诸侯,当先擒此贼,方可诛杀董卓。” 众人都纷纷摇头,今日大家都见了吕布之勇,简直如战神降临,无可匹敌,谁还敢再迎敌? 张扬言道:“诸位勿忧,吕布本事主簿出身,今日得利,不过是仗着骑兵锋锐,我等立足未稳被他冲乱阵脚,明日再战,未必便输给他。” 袁绍问道:“张太守与吕布同在塞外,可知此人本事如何?” 张扬冷笑道:“吕布英勇,所仗者不过部下六员健将,若无此六人相助,吕布便如猛虎失其爪牙,飞鸟折其双翼,不足为虑也,明日我当首战此贼!” 袁绍闻言大喜,重振精神言道:“诸公不必担忧,明日便可斩贼报仇!” 众人忧心忡忡,各自散去休整兵马,刘和回到帐中,几人正和张飞讨论吕布实力,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啜泣之声,正是刘备的军帐。 刘和来到隔壁,见魏延躺在床上,肩胛处鲜血淋漓,刘备正坐在一旁抹泪哭泣,魏延也忍不住落了几滴泪。 张飞怒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败了再战便是,何必哭哭啼啼?” 刘备垂泪道:“吾自起兵以来,一万人马损伤殆尽,文长又受重伤,却还未见到国贼,想陛下为此等恶贼控制,何等忧惧,故而悲伤!” 刘和正要劝慰几句,忽然曹操派人来请,说有要事相商,便让关羽他们先陪着,出帐来见曹操。 张飞看不惯刘备抹泪抽噎的样子,气得直翻白眼,转身对关羽说道:“二哥,华先生给你的金疮药还在么,分他一些。” 关羽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上前递给为魏延包扎的士兵,叹了口气站在一旁,同时红脸之人,似乎有些惺惺相惜。 “多谢!”刘备谢过,看了看关羽和张飞,问道:“在下有个疑惑,你二人既为异性兄弟,云长行二,何以不见二位兄长?” 张飞哼了一声:“我只有二哥,没有大哥,我们结拜是以天地为长。” 刘备眼睛一亮,趁着擦眼泪功夫,起身到帐门口看了一眼,回身问道:“敢问二位英雄贵庚?” 第222章 杀猪捅屁股 曹操将刘和迎接进帐,坐下之后一声长叹,神色凝重,显然对眼下的情形极不乐观。 默然倒了两杯酒,无奈道:“方才河内传来急报,王匡所部兵马,被董卓虚张声势,以声东击西之计大败,几乎尽灭……” “这……”刘和吃了一惊,蹙眉道:“先有南线孙坚遇挫,今北线又被西凉军攻破,形势于我大为不利啊!” 曹操点头道:“为今之计,唯有擒杀吕布,攻占虎牢,进逼洛阳,方能挽回局面,然目下情形,人心各异,三军士气低落,国祚堪忧啊!” 刘和问道:“孟德兄找我前来,莫非是有破敌之策?” 曹操看着刘和,忽然说道:“眼下诸侯之中,能称英雄者,唯君侯一人耳!” 刘和摆手笑道:“贤兄谬赞了,在下何德何能,敢称英雄二字?” 曹操微微摇头,叹道:“君侯何必自谦?如今朝堂混乱,诸侯异心,君侯既为汉室宗亲,就该挺身而出,以匡正义,若再为私情而犹疑,待军心涣散,盟军瓦解,董卓将无人可挡了。” “贤兄所言甚是!”曹操一句话,倒是警醒了刘和,抱拳道:“明日出战,我当全力以赴,擒杀吕布。” 曹操点头道:“吾观君侯麾下,关张皆万人敌也,出一人可战吕布,若二人同出,必可擒杀此僚,关乎汉室江山,万望君侯三思。” 刘和言道:“孟德放心,先前只是有人想表现争功,我不与他相争而已,此次对付吕布,自当全力以赴。” 曹操这才长出一口气,慨然道:“袁本初性情寡断,恐难成大事,只恨当初未能一力举荐君侯,要进洛阳,还得仰仗尊驾!” 刘和想不到此时的曹操对朝廷如此上心,倒让自己这个汉室宗亲感到汗颜,当下起身行礼,二人约定明日合力诛杀吕布。 转回营中,却见关张还未回来,又来到刘备军帐,帐外便听到刘备哽咽说道:“备自涿县出走以来,虽入宫得见天颜,守备南阳,却总觉得人生有憾,心有戚戚,今见二位英雄,方知当日离开涿县,竟与二位擦肩而过,实在是天意弄人啊……” 刘和听到这里,眉头微蹙,掀开帐帘走了进去,只见刘备哭得稀里哗啦,看起来比先前还要伤心。 关羽在一旁抓着长髯,不住仰天长嘘短叹,张飞则眼眶发红,不住摇头叹息。 刘备见刘和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低头擦眼泪,强笑道:“吾与翼德乃是同乡,说起家乡之事,未免感伤,让伯兴见笑了。” “老乡见老乡,难免有情伤,此乃人之常情!”刘和淡淡一笑,对关张说道:“方才曹将军与我商议对付吕布之事,我们早些回去准备。” 张飞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明日正要捉那三姓家奴。” 三人向刘备告辞,转回了自己的大帐。 刘和转身看着眼眶发红的二人,深感刘备哭技之高明,笑道:“玄德与你们说了些什么,如此感伤?” 张飞摆手笑道:“说些涿县旧事,又说什么结拜义气,同生死共患难,他又比我们痴长几岁,似乎有心当大哥,嘿嘿,真是想多了。” 刘和双目微眯,却又淡然一笑,说道:“如此说来,我那兄长是看上二位了,想把你们招揽麾下。” 关羽闻言一声冷哼,张飞则嗔目大喝道:“他想挖我张翼德,那可是杀猪捅屁股,搞错了方向!” “嘘,小声些!”刘和没想到张飞反应这么大,赶紧拉着二人坐下,商议明日出兵之事。 第二日一早,帐外有人送来一封书信,却是刘备留下的,原来他昨晚便向袁绍辞别,连夜离开大营了。 信中说魏延伤重,需要回去休养,又担心孙坚威胁南阳,便先行告辞,深夜不便打扰,留下一封书信。 刘和想肯定是张飞那一嗓子让刘备听到了,他做事心虚,又确实损兵折将,受了不小的打击,便心灰意懒地撤了。 不多时中军升帐,袁绍没有将河内的消息告知众人,大概也怕影响军心,曹操主动请缨出战,刘和也随之附和,众诸侯再次出营列阵。 只见虎牢关上有一定黄罗伞盖,下面摆设桌椅,坐着一位身躯庞大的长须胖子,应该就是董卓。 关门之下,吕布已经引军而出,一队骑兵铠甲鲜亮,绣旗招展,傲然扫视着人山人海的关东诸侯。 张杨昨日夸下海口,先向袁绍请命,派部将穆顺出战。 穆顺催马挺枪,直冲向阵前,却见吕布只是打马向前走了几步,冷眼看着穆顺杀到,才挥动方天戟,大喝一声,只是一个照面,便将穆顺刺于马下。 众人无不大惊,张扬半张着嘴巴,被袁绍瞪了一眼之后,讪讪退到旌旗后面去了。 曹操正要派人出战,却见孔融指使陛下一员使锤大将飞马而出,得意道“吾部下大将武安国,曾斩张举数员贼将,定能除掉吕布。” 武安国怒吼上前,猛地砸了吕布一锤,吕布神色微微一凛,才挥戟拍马与之厮杀。 正当大家以为有希望的时候,却被吕布反手一戟,砍断了一只胳膊,铁锤掉落地上,仓皇打马而逃,前后不过十余合。 吕布也不追赶,将方天戟横于马背之上,取下弓箭,瞄准武安国张弦发射,阵前众人提醒不及,一箭射中后心,坠马而死。 吕布仰天大笑,神态愈发嚣张,众诸侯一片沉默,春风之下旌旗猎猎,三军震动。 袁绍脸色苍白,看着关头上悬挂的那颗人头,深吸一口气,咬牙问道:“还有何人可擒吕布?” 曹操原本还想派夏侯惇出战,看到吕布如此勇猛,只好转头看向刘和,以目示意,这时候再不派人出战,盟军马上就要瓦解了。 刘和微微点头,对一旁的关羽扬了扬下巴,关羽从身后迈步而出,抱拳道:“末将关羽,愿擒吕布!” 袁绍问道:“莫非是斩杀张角的关云长么?” “哈哈哈,正是此人!”曹操见刘和终于派出大将,抚须大笑道:“云长有万夫不当之勇,定能擒杀吕布。” 袁绍虽不愿让刘和出风头,但此时别无选择,点头道:“就请关将军出战!” “遵命!”关羽提刀往外走。 “且慢!”曹操站起身来,将桌上斟好的一杯酒端过来,言道:“云长请满饮此杯。” 关羽轻抚长髯,淡淡说道:“酒且留下,待某回来再饮不迟!” “壮哉!”曹操竖起拇指大赞,关羽救过曹昂,曹操对其愈发敬重 刘和却在座位上愣住了,二爷这次,可要玩脱了啊! 第223章 还我马来 董卓在虎牢关上,见吕布连斩二将,壮大军威,甚是高兴,命人赐酒三杯。 正在此时,见联军营中缓缓走出一员绿袍大将,座下一匹火红战马在征袍的衬托下十分惹眼,如怒放的山丹花。 董卓浑身一震,旋即指着关下大叫道:“麻麻……麻,额滴麻——” 李儒等人在一旁大惊,全都错愕地看着董卓,以为他患了失心疯。 两军阵前,哪有认妈的? 不说董卓老母现在长安,这军前也没有女性存在啊! “赤兔,那是赤兔——”董卓扶着桌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场下叫道:“兔兔——” 李肃双目微眯,猛然明白过来,原来董卓说的是那匹火红的战马。 在西凉人的口音中,马和妈的发音几乎相同,董卓刚才太过激动,大家都误会了。 明白过来之后,赶紧上前说道:“可是丞相在冀州所失的那匹宝马?” “对对,务四(那是)额滴麻!” 董卓连连点头,忽然猛地坐下,狠狠地砸了一拳桌子,案几上的瓜果酒水都被打翻。 李肃吓了一跳,忙问道:“丞相因何发怒?” 董卓深吸一口气,怒道:“定是刘和小儿,骗了老夫的坐骑,岂有此理。” 李肃眼珠一转,笑道:“昔日丞相备厚礼请奉先相助,许诺他一匹良驹,至今尚未达成,何不将此马赠予奉先?” “赠予奉先?”董卓疑惑道:“可马在敌将之手啊!” 李肃笑道:“刘和既然将赤兔赠予此人,必是其心腹爱将,丞相下令,奉先必会全力厮杀,非但斩去刘和一臂,又能加深丞相父子之情,岂非一举两得?” “嗯,此计甚好!”董卓点点头,咬牙道:“速去传令,将来人斩杀,取回赤兔。” 李肃还想借着吕布升官,亲自跑到关下去传令。 此时吕布正修正完毕,披挂上马,看到对面那匹坐骑,顿时双目放光,本以为他的大宛黄骠马足够神骏,等看到那匹马的时候,才发觉相形见绌。 李肃来到关门,将董卓之言告知吕布,吕布闻言大喜,仰天笑道:“原来此马是为某所留,今日正好取回,请丞相放心。” 战鼓声再次响起,吕布催马而出,来至近前打量赤兔,愈发喜爱,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哼,你便是忘恩负义,弑父投敌的吕布么?”就在此时,对面传来一声冷哼。 吕布这才将目光投到关羽身上,目露凶光,指着赤兔反问道:“可是你偷了丞相坐骑?” 关羽微微蹙眉,抚须道:“此马乃是我家主公相赠,何来偷盗?” 吕布大笑道:“既未盗马,为么面目赤红,莫非心虚?” “找死!”关羽大怒,须发皆张,挥刀催马便斩了过去。 吕布横戟架住,厉喝道:“长毛鬼,还我马来!” 关羽虎目爆张,凌厉的杀机透出,沉喝一声,舞动青龙刀兜手便向吕布挥了过去。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超过八十斤,这一刀斩下,一般的武将根本抵挡不住,吕布却轻松招架,连挡三刀,二人就在关前厮杀起来。 这一场战斗,比先前的场面更加激烈,超过了刘和与张绣那一战。 二人武艺高强,坐骑精良,都是大开大合的招式,震天的鼓声中,也能听到兵器撞击的声音。 转眼战到三十合,依然未分胜负,但场面却异常激烈,好几次刀兵舞过,都惊得观战之人暗吸一口冷气。 张飞见五十合过去,关羽依然战不倒吕布,急得在旁边直搓手,但刘和没有下令,他不能出马,只能连连叹息。 这一次与吕布厮杀,刘和就是想借机来消磨关羽的心性,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恐怕再难有人压制二爷。 关张二人的性情,刘和早就告知过卢植,卢植也有意开导,这几年的改变也有不小。 当属张飞的变化最大,他性情暴躁,不恤下人,但在和韩当、阎柔这些曾今身为奴隶之人接触之后,已经有所改观,后来又被典韦压制,自此这个缺点已经基本改正。 但关羽秉性高傲,在军中确实没有什么对手,在卢植推荐下又多读了不少春秋注,懂得谦卑中庸之道,但只对士大夫有所改观,却始终难消磨其傲性。 当今群雄之中,也唯有吕布能够压制关羽,来消磨他的傲气了! 就在此时,张飞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说道:“将军,八十合了,我看二哥刀法有些不稳。” 刘和凝目看去,果然关羽此时已经没有攻势,只在被动防守,须发上汗水淋漓,若不是仗着赤兔马灵活,可能已经支撑不住了。 示意张飞小心戒备,立刻传令鸣金收兵。 这边阵前守军,关羽也有心退撤,但吕布却盯着赤兔马不放,大喝道:“留下马,你自行退去!” 弃马而走,对于一个武将来说,和杀头之辱没什么区别,关羽怎会答应,冷哼一声继续交战。 张飞见吕布纠缠不休,爆喝道:“三姓家奴,休要猖狂!” 呼喊之中催马杀入阵中,挺矛架住吕布的方天戟,大喝道:“二哥先退!” 吕布大怒,又与张飞厮杀,但毕竟已经打了近一个时辰,即便再勇猛,也有些力不从心,被张飞蛇矛一通突刺,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张飞也不趁人之危,横矛喝道:“三姓家奴,容你休息两个时辰,午时来取你项上人头。” 吕布气得咬牙切齿,不甘地看了一眼退回本阵的关羽,沉声道:“黑鬼,你死定了。” 张飞仰天大笑道:“这话,老张昨日就听过了。” 此时关上也响起鸣金之声,双方各自收兵,暂做休整之后再来厮杀。 关羽打马回阵,才看到他全身上下被汗水湿透,马背上同样汗如雨下,提刀的手微微颤抖着,刘和让周仓牵着马直接带去了后营。 片刻之后,曹操亲自带着酒又来助威,刚刚卸甲的关羽须发皆湿,接过酒杯却洒在了地上,慨然叹道:“未能斩此逆贼,云长惭愧。” 曹操却摇头道:“云长英勇,恐诸侯各将,无人能及,除去吕布,天下何人能与将军匹敌?” 关羽双目微凛,抓着胡须将汗水缓缓捋下,看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的水珠,缓缓道:“海不辞滴水,故能成其大!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不过是匹夫之勇耳!” 第224章 三英战吕布 刘和见关羽终于有了感悟,深感欣慰,让他先去休息,与曹操商议接下来对付吕布之事。 张飞两次在吕布面前吃瘪,今日见关羽又战败,埋怨道:“这都怪那刘玄德,往常我兄弟二人出马,所向披靡,被他哭了一场之后,屡次遇挫,简直是个扫把星。” 刘和听罢摇头失笑,心想你二人在历史上比这还要倒霉,跟着刘备到处流浪,难不成都是因为被他哭的? 牢骚归牢骚,张飞也知道吕布强悍,听了刘和的计划,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去准备。 日转晌午,诸侯餐罢战饭,重新摆设旗号,虎牢关前鼓声大作,漫天的尘土之下,杀气腾腾。 那边吕布早已披挂整齐,端坐马上傲然出战,看他依然精神抖擞,气势不凡,果真是体力惊人。 而此时关羽只穿了便服,在刘和身后按剑观战,见吕布如此,抓着长髯半晌未动。 “三姓家奴,张飞来也!”战鼓声中,张飞纵马杀出。 吕布脸色阴沉,方天戟直向张飞的面门刺来,恨不得一戟先将其大嘴巴割裂。 双方军卒早就见识了早上一场龙争虎斗,此时见张飞出战,气势与关羽又大不相同,这两人一个如惊涛,一个如奔雷,场面激烈非常。 霎时间两军奋力擂鼓,将士们高声大喊,数十万人同时开口,真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惊得坐骑焦躁不安。 张飞的气势比关羽更加暴烈,如猛虎下山一把,蛇矛舞动,但见寒光闪烁,爆喝连连,竟逼得吕布接连防守。 吕布何曾受过此等压制,怒吼一声抡戟反攻,两人兵器碰撞声不时响起,甚至在太阳底下都能看到冒起的火光,可见力气之大。 张飞在场中抖擞精神,与吕布全力厮杀,大喝声连连不断,比吕布长了半截的蛇矛,如车轮般不停舞动,转眼二十合不分胜负。 诸侯们见状大惊,吃惊于吕布武艺的同时,也更吃惊刘和的实力。 他们部下找不出一人和吕布对战,没想到刘和手下竟有两员此等悍将,而且刘和本身武艺也不寻常,上次和张绣交手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想到此仨人联手的情形,黄巾三兄弟败得实在不冤,诸侯中开始有了议论之声,对着场中指指点点,不时看向刘和,他身后那个黄脸红发的家伙,似乎也不是易于之辈!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已经杀到五十合,双方将士齐声呐喊,擂鼓的士兵也增加一倍,战鼓擂动,观战的人心脏也为之砰砰跳动,震得血脉贲张。 将近一百合,刘和看张飞势沉力猛的招式渐渐不足,已经无法与吕布对峙,知道他这次过足了瘾,对其武艺也大有帮助! 以张飞的实力,再杀三十合还不至于落败,但场面上就没那么好看了,当下微微一甩头,身后的典韦一声不响冲了出去。 这次交战,原本就不公平,吕布一日和关张接连交手,体力上本就不占优,此时又加入一个更猛的典韦,吕布肯定支撑不住。 这场对决,是刘和事先再三权衡过的,压制关羽的傲气,让张飞有历练的机会,消耗吕布之后,再让擅长步战的典韦出战,一举将其杀败。 虽说没有同时出场,但这也是一场更为激烈的三英战吕布! 典韦出战的时机,正是两人交战的平衡点,张飞正感有些吃力,典韦从刺斜里来助战,瞬间便减轻了他的压力。 这就像潜水一般,正好给了张飞换气的时间,如果口气换不过来,他将被吕布全面压制,最后结局可想而知。 吕布见典韦杀到,又是双手短兵刃,并不以为意,冷笑一声舞戟便扫了过去。 只听当的一声,典韦举双戟招架,竟将他的方天戟震开,吕布心中大惊,怎地又来一个怪物? 此时张飞已经挺矛刺来,吕布赶忙横戟遮挡,重新凝神厮杀,此时的吕布依然强悍无比,每一戟都能让张飞和典韦感到威胁。 但毕竟这两人也是高手,同时出手,吕布的摧枯拉朽的猛攻势头便为之一缓,三人在场中走马灯一般转圈厮杀,但见黄沙滚滚,人影幢幢,杀得难分难解。 这一场战斗,比早上的愈发激烈,而吕布左遮右挡,依然能应付二人,场面上不落下风,观战的诸侯各路人马,全都看呆了。 心中都冒出一个念头:这吕奉先,到底是人是神,真如战神附体一般! 西凉军中掠阵的几员大将见势不妙,他们都是吕布亲信,宋宪第一个催马出阵,想要上前助战。 “元让,前去助阵。” 曹操一直关注着场中的局势,目光更多的盯着吕布身后的那几员将领,不让他们帮助吕布。 夏侯惇闻令跃马而出,到场中拦住宋宪,与之厮杀起来。 西凉军见状,又有两人出阵,曹操也马上派曹仁、曹洪出阵,将吕布的几员副将挡住。 董卓见势不妙,生怕吕布有个闪失,挥动令旗传令军卒冲杀,让樊稠领兵出城接应。 这边袁绍站在高台之上,同样拔剑传令,各路人马一起杀出,顿时一场混战,在关下厮杀起来。 吕布再勇猛,终究也是肉身所成,张飞和典韦更是名列前茅的武将,渐渐便觉抵挡不住,看看形势不妙,已有撤退之意。 就在此时,典韦忽然虎吼一声,从马背上跳下,猛地左手戟扫过,吕布猝急不防,又忙着对付张飞,被典韦一戟斩断了战马的后腿。 那黄骠马惨声嘶鸣,噗通一声倒地,将吕布掀落马下,典韦跳起来飞扑而上,双戟狠狠地朝着吕布面门砸下。 吕布身形也十分矫健,半蹲而起,双手抬戟架住,此时张飞在马上反倒不好出手,吕布全力对付典韦,猛地爆喝一声,竟将典韦推开。 正要转动方天戟横扫,却发现扯不动,回头看时,手柄竟被典韦铁戟的小枝套住,挣脱不得。 典韦的铁戟有一招正是为了锁住对方兵刃,一下子套住吕布的兵器,另一只手铁戟便砸下来。 吕布咬牙怒吼,以手柄为轴,紧握方天戟摇动招架,便听得一连串清脆的打铁之声叮当响起。 曹性在乱军中见吕布落马,赶紧带兵来救,先向张飞连放数箭,不让他逼近。 纵马冲到近前,见二人兵器缠住,以为吕布不知道,大喝道:“将军,戟把,戟把……你戟把套住了!” 第225章 不破不立 此时联军三路冲杀,各自混战,夏侯惇、曹仁、曹洪三人抵敌吕布几员副将,众诸侯也调兵遣将,鼓噪直进。 吕布见势不妙,钢牙紧咬,双臂猛地用力,挡住铁戟的时候,悍然起身,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竟将典韦左手铁戟的小枝掰断。 呜—— 两寸来长的铁片旋转着横飞出去,发出刺耳的声音,正好打在迎面而来的一名士兵脸上,将其脑门直接打了个拳头大的血洞,仰面栽倒。 重获自由的吕布依然英勇,大喝一声,方天戟横扫,四周冲上来的士兵不论敌我都被他扫得飞了出去。 一片惨叫声中,吕布指着典韦等人厉喝道:“尔等卑鄙,不讲武德。” 话音未落,便倒拖画戟,撒腿狂奔回西凉军中,早有士兵围上来将吕布挡住。 张飞和典韦正要追杀,被吕布这一声喊,顿觉有些惭愧,杀退了眼前的数名西凉军,各自向后撤退。 西凉诸将见救回吕布,马上掩护兵马回营,此时关上也响起急促的鸣金之声,各路诸侯哪里肯舍,催兵追赶,一齐掩杀。 一直冲到关下,关上箭矢如雨,关门口早有樊稠把守,将联军强行逼退,双方才各自收兵,关前尸横遍地。 袁绍见冲关不成,也鸣金收兵,此时已到傍晚时分,人马退入大寨,略作休整之后,都来中军大帐议事。 袁绍端坐帅位,脸色终于好看了许多,朗声道:“诸位,今日大胜,全仗孟德与刘伯兴,当为二人设宴庆功。” 曹操言道:“董卓所依仗着,独吕布耳,今吕布大败,西凉军士气低落,董贼必定心慌,战败吕布,当记伯兴首功。” “嗳,若无孟德出马相助,胜负难料,我看功劳你二人各自一半!” 袁绍显然并不愿意让刘和独享功劳,原本刘和就曾威胁过他的盟主之位,此时如果被刘和一人占先,他这个盟主肯定要背后被人说闲话。 刘和却并不在意,抱拳道:“同为朝廷效力,我岂敢独居功劳?此皆诸位明公齐心协力之功。” “伯兴不愧为汉室宗,”袁绍脸上挂着笑,但眼神中却并无多少喜悦之色,对众人缓缓说道:“诸公功劳暂且记下,待吾等杀进洛阳,救陛下于与水火之中,吾当表奏诸位之功,再论功行赏。” 众人都纷纷点头附和,虽然袁绍许的是个空头支票,但心中却暗自高兴,功劳最大的刘和和曹操没有什么奖赏,他们也就不算吃亏了。 曹操双目微凛,暗自摇头,言道:“吕布战败,正是合力攻城之时,还需早做部署。” 袁绍点头道:“吕布败退,西凉军已无战心,吾军士气正盛,破关在即,以何人为先锋?” “某愿带兵攻打虎牢关。” 这次第一个站出来的却是刘岱,同为汉室宗亲,刘和、刘备都有表现,他若再不出力,面子上也拉不下来了。 “好!”袁绍点头道:“明日就以刘将军、桥郡守二人为先,另分五路诸侯接应,合力攻打虎牢关,一举杀进洛阳去。” “遵命!”此时众诸侯信心大增,吕布吃了败仗,张绣又撤走,西凉军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将,正是立功扬名的好时机。 袁绍随后传令摆宴庆功,刘和与曹操同坐,低声道:“董卓逞凶,唯仗吕布之威,今吕布一败,董卓必定心生惶恐,我看他迟早要退兵。” “退兵?”曹操微微蹙眉,“虎牢关乃京师门户,若弃此关,岂不是……” 曹操说到这里,猛然脸色大变,沉声道:“你是说……迁都?” 曹操是绝顶聪明之人,也算顶级谋士之一,一点即透,虽然不能预见历史,但只要稍微提示,便能猜得到大概趋势。 在刘和心目中,三国三位君主之中,以曹操最为全面,带兵打仗、运筹帷幄、阵前用计、任贤用能,又是建安文学的创始人,几乎是一位全才。 再看刘备和孙权,一个夷陵大败,一个合肥之战,成了一生抹不去的污点。 接下来洛阳将有一场火光之灾,数百年的都城化为灰烬,刘和却无力阻止,神色沉重地抿了一口酒。 “迁都之事,何其重要,一旦不慎,将会动摇国本……”曹操还在喃喃自语,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抬头问道:“董卓此贼,真敢如此大胆,冒天下之大不韪?” “董卓连废立之事都敢一人做主,更何况迁都?”刘和一声冷笑,“此贼滥杀朝臣,秽乱后宫,早就将皇权践踏于足下。如今畏惧我等联军,必回老巢躲避,迁都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道将令罢了!” 曹操端着酒杯的手停顿半晌,才缓缓说道:“此贼一旦逃回长安,关险重重,便再难征讨,这诸侯联盟,恐也难以长久,天子命途堪忧啊……” 曹操脸上一片忧虑失望之色,以他的眼力,岂能看不出袁绍其实难堪大任,诸侯又各怀心事,自保实力? 此时的曹操,还是怀着一腔热血的爱国青年,打算匡扶汉室,一展抱负,但眼前的形势,却让他深感无力,倍受挫折。 好好的一个治世能臣,硬生生被逼上了奸雄的道路! 不过汉室江山,确实到了不破不立的局面,即便是刘和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唯有利用董卓这个大恶人,来彻底推翻这座腐朽的大厦,重新再垒砌砖瓦,修建新的王朝。 刘和心中一阵叹息,说道:“明日观战,若吕布不出,董卓必有退兵之意,攻打虎牢关人多无益,我欲前往河内,望孟德替我向盟主建言。” “去河内?”曹操眼皮一抬,问道:“为何弃大军而去?” 刘和摇头道:“如今河内无人把守,白波贼、匈奴兵四处劫掠,百姓又遭无辜之祸,我进兵河内,一来可以平叛,而来可从孟津渡河进入洛阳,加上孙文台,我们便可三路人马取洛阳,或许能早日擒杀董贼。” 曹操叹了口气,苦笑道:“想必伯兴也看得出,盟主对你颇有忌惮之心,故而主动离去,袁本初外宽内忌,他定会欣然同意,此去千万小心。” 刘和笑道:“董卓、吕布大军再次,吾尚且无惧,何况小小的一支偏师?” “此言壮哉!”曹操眼中恢复了神采,举杯道:“祝将军旗开得胜,你我会师洛阳。” 第226章 董卓迁都焚洛阳 翌日诸侯各整兵马,齐攻虎牢关,果然西凉军紧闭关门,全力布防,吕布始终不曾出战。 傍晚退兵,刘和以河内兵乱,贼军、匈奴猖獗危急右翼为由,请命进兵河内,从孟津取洛阳。 曹操也在一旁帮腔,袁绍正忌惮刘和的威望,正中下怀,立刻同意此事,并亲自写信给袁术,让他拨付粮草供给。 刘和当日与曹操等人辞别,带兵先到荥阳休整,将原先的粮草挑选大半带走,气得袁术在城头跳脚大骂。 参军言道:“将军,刘和自会盟以来,便与韩冀州不和,又屡次轻视盟主,我看他是见势不妙,想趁机逃回幽州去。” “刘和小儿,你休想逃走!”袁术猛然醒悟,马上派人向袁术报信,让韩馥立刻分兵在冀州拦截,不能让刘和回到幽州去。 袁绍接到书信,才明白过来,赶忙找韩馥商议,韩馥早对刘和恨之入骨,立刻连夜派人向冀州传令,不许刘和人马通过境内。 韩馥参军郭图又道:“刘和此人,野心勃勃,恐不会就此轻易离去,以其兵将之勇,在河内击杀匈奴、讨平白波贼,又是一场大功,将军不可不防。” 袁术捻须沉吟一阵,言道:“王匡已死,河内无人管辖,吾表张扬为河内太守,随后牵制刘和,不予他粮草军器,我倒要看看,刘和还能有何本事耀武扬威?” 韩馥抚掌大笑道:“如此可叫刘和进退无路,将其困死在河内,若被匈奴人所杀,那才是大快人心。” 袁绍笑了一声,旋即抚须敛容道:“吾等同心讨贼,岂可自相生乱,此事万不可再提起。” 韩馥几人抱拳领命,回去准备第二日攻城事宜。 虎牢关内,一片愁云惨雾,吕布战败,差点被人生擒活捉,关下一场混战,西凉军折损千余人,士气极为低落。 董卓见势不妙,连夜退兵回了洛阳,留李傕镇守虎牢关,第二日又派人来传令,要他务必死守五日,否则以军法从事。 随之在洛阳的家将来报,董卓下令迁都,西凉军焚烧宫殿,抄掠洛阳富户,发掘帝陵,装载金珠财物,挟持天子百官往长安而去。 李傕闻报大惊,董卓弃了洛阳,他还在这里坚守,好处没捞到不说,若被联军攻破虎牢关,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当下便将几名部将召集前来,谎称董卓另有将令,要调他回洛阳,留一人镇守虎牢关,让诸将自行商议决定。 当日击退联军进攻,吃过晚饭之后,李傕传令升帐,众将都已听说洛阳之事,这留下来的守关之人,就是留下断后,极其危险,未免心中惴惴不安。 参将王方知道李傕向来贪财,暗中准备了一万钱,直接携带来到中军,见众人已经到齐,各自分配将令。 王方上前将包裹放在案几之上,抱拳道:“李中郎,末将家中还有妻儿老小需要照顾,不能留守断后,请将军格外开恩,另选其他几位将领断后。” 李傕脸色一沉,冷哼道:“这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王方看看左右,低声道:“一万钱。” “放肆!”李傕大怒,拍着桌案怒吼道:“大胆王方,你将本将当做什么人了?” 王方吓得退了一步,躬身道:“属下实出于万般无奈……” “住口!”李傕一声断喝,指着王方大骂道:“谁不知本将做事,向来赏罚分明,对部下莫不一视同仁,公平对待,你这是何意?”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点头,王方神情尴尬,只是恳请李傕不要让他留守虎牢关。 砰—— 李傕俯身,从桌下提起了五个布袋,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吓得王方一个激灵。 只见李傕冷笑道:“其余诸将,人人都给五万钱,你这一万钱是何意?看不起本将么?” “啊?这个,这个……”王方目瞪口呆,望着那几个袋子说不出话来。 李傕一摆手,冷声道:“本将向来不会偏袒任何人,既然你送的钱少,那虎牢关就由你来留守吧!” 众将无不点头大笑,帮着李傕拎起钱袋,纷纷出去整备行装,准备离开虎牢关。 王方面如死灰,无力地坐在地上,眼下军心涣散,就算虎牢关易守难攻,再坚守三天也不容易。 关东诸侯对西凉军恨之入骨,投降恐怕也难逃一死,要是逃走,势必会被董卓派人追杀,一下子将他逼入了绝境。 此时的洛阳城,已从辉煌的帝都变成人间炼狱,宫殿民房全被焚烧,火焰冲天,黑烟滚滚,连日不熄。 大街小巷,城池内外,遍地都是尸体,数十里之内,被西凉军洗劫一空,荒无人烟,鸡犬不留。 西凉军撤退之后,皇宫内一片死寂,断壁残垣,浓烟不绝,不时听到房屋被烧毁坍塌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傍晚时分,忽然有几个人影穿行在宫殿之中,他们行踪谨慎,仿佛狩猎的猛兽,四处小心寻觅,从大殿到太庙,整整转了好几圈。 不觉夜幕降临,只能借着火焰看到残缺宫墙的轮廓,这几人才聚到一处宫殿的墙角,有人打来井水,就怀中取出干粮吃喝休息。 其中一人嚼着风干牛肉,仰面向天,只见碧空如洗,星月交辉,如此晴朗的天空之下,竟是大汉国殇之时,不由一声长叹。 旁边一人问道:“韩都尉,我们都找了两天了,所有的井口基本都查探过,还是没什么宝物,到底在找什么?” 那人正是刘和事先派来潜伏在洛阳的韩龙,他将宝剑横在膝盖上,摇头道:“主公也没有明确交代,只说宝物极有可能是在井内,这四处宫殿都被烧毁,确实也只有井内能藏东西了。” 另一人叹道:“主公竟然能料到洛阳会被烧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相信。” “主公连这事都能想到,真是神人……” “你们别忘了,主公可是东海恭王的后代,或许冥冥之中,上天有什么暗示给他。” “天子被董卓劫持,难道我们的主公真的是——天命……” “放肆,不可乱说!”韩龙一声冷喝打断了众人,沉声道:“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害死自己不要紧,连累了主公,你们于心何安?” 众人都纷纷低头,虽然不再讨论,但心中对刘和却愈发敬重,效忠于天命之人,岂非意味着荣华富贵? “韩都尉,你快看那里!”就在此时,旁边有一人猛地站起来大喊。 韩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南面殿角方向,有一道五彩光芒,随着火光的明灭若隐若现。 韩龙浑身一震,马上起身跑过去:“走,快去看看!” “是一口井!”有人激动地叫了起来,“彩光在井里,哈哈哈,果然找到宝……” “噤声!”韩龙一巴掌拍在那人的脑门上,小心看了看四周,沉声道:“快去把绳索拿来。” 第227章 种田小能手 刘和自成皋渡河北上,到温县稍作休整之后,挥兵直奔河阳。 此时的河内、河东也并不安定,去年十月,西河郡白波贼郭太领兵攻略河东郡,董卓派部将牛辅率兵进讨,被白波军击败,整个河东郡北部被贼人占据。 匈奴各部反叛之后,自晋阳到河内,并州各地都遭匈奴劫掠,匈奴单于於夫罗在诸侯联盟讨董之后,遣使欲与袁绍会盟,暂时驻扎在修武,纵兵扰民,百姓苦不堪言。 刘和带兵来到河阳县,城中仅有三千守军,守将正是王匡从事韩浩,听闻刘和大军到来,赶紧迎进城中。 刘和询问军情,韩浩无奈叹道:“说来惭愧,中了西凉军声东击西之计,有负王太守及盟主托付。” 原来李儒派西凉将领李蒙佯攻平阴,韩浩误认敌方会从平阴县渡河,带兵死守河岸,未料李蒙却带精锐却从小平津渡河,绕到后方袭击,最后兵马大败,只能召集残军和乡勇死守河阳。 这韩浩也是河内人,曾聚百姓保卫乡县,被王匡征召为从事,董卓曾抓韩浩的舅父要胁他投靠,韩浩不从,袁术闻其壮烈,表为骑都尉。 刘和见他统兵筹谋方面略逊一筹,但对此人却十分喜爱,因为韩浩正是曹操屯田制的发起一人之一,带兵不行,却是个种田小能手,今后要发展后方,韩浩是个不可或缺的人才。 当下与韩浩了解军情,顺便请他加入军中,一起讨伐董卓,韩浩此时正愁无处可去,便欣然应允。 刘和言道:“李蒙占了平阴,却不来进兵,显然是为了拱卫洛阳,以防我们袭击孟津。” 韩浩点头道:“西凉军在此驻扎近八千余人,皆是精锐,恐难对付。” 张飞大笑道:“华雄、张绣、吕布这些名将都被刘将军击败,何况小小的李蒙?只我一人前去,便可取下平阴津。” 刘和趁机对众将言道:“我等远离幽州,只有这一万兵马,如今独行于中原,更要懂得体恤兵卒,不可做无谓的牺牲,非到万不得已,不可逞个人之勇。”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张飞也只是一时嘴上痛快,赶紧躬身谢罪。 刘和言道:“将为三军统帅,勇猛固然重要,然刚则易折,也当有怯弱时,不可只恃勇而为。为将者,以勇为本,以智计为行,方可成为帅才,若只知任勇,不过一匹夫而已,与那吕布何异?” 张飞摆摆手,退到关羽身旁,低声道:“我可不想和三姓家奴比来比去。” 关羽抚须微微颔首,目光中若有所思,前几日他早有明悟,经刘和这番训戒,已经渐渐窥得为帅之奥妙了。 张合抱拳道:“将军,平阴兵力与我们相当,该如何对战?” 刘和笑道:“要败李蒙,还需韩都尉亲自出马。” 韩浩闻言一怔,摇头笑道:“将军取笑了,非是在下妄自菲薄,西凉军精锐,河阳守军一半为民夫,如何与其交战?” 刘和言道:“西凉军近万,不宜正面为敌,自当用计除之。” 韩浩早就听说刘和善于用兵,问道:“将军计将安出?” 刘和将韩浩绘制的地图铺开,发现这个位置应该是后世的小浪底附近,只是黄河在数百年间多次改道,可能地形早已大不相同。 他指着平阴津和河阳方向,问道:“这一带地形并无细节,可有桥面、山路可用?” 韩浩对这里早就烂熟于胸,点头道:“距离平阴河岸十里左右,有一座石桥,名为八里桥,周围水泽密布,可以阻挡敌军。” 刘和让韩浩简单画了个地形图,随即吩咐道:“我欲用诱敌之策,有劳韩都尉带城中守军前往平阴复仇。” 韩浩已然明白,抱拳道:“遵命。” 刘和又命张合、于禁各带两千军,在向导的带领下前往八里桥,分兵埋伏于桥头两侧,静候西凉军。 随后又传令朱灵引兵携带辎重,在抛撒在桥北之地的路上,关张率领大军随后接应,徐荣则留守河阳,以防西凉军中也有高人,分兵前来偷袭。 人马来至八里桥附近,各自都隐伏好,不多时便见韩浩带领残兵狼狈退回,那些守军大多都是民夫,哪里是西凉铁骑的对手,既是诈败,更是真败! 西凉骑兵纵马冲过八里桥,见士兵抛戈弃甲,路上许多军器辎重,韩浩所带人马仓皇逃入沼泽密林之中,骑兵无法追赶,都下马争抢。 西凉军本就个个好利,自从来到中原,四处抢掠烧杀,和那些贼军并无两样,早已贪婪成性,全都向前争取,顿时队伍大乱。 就在此时,后方一阵鼓声擂动,左右张合、于禁两军杀出,瞬间就被杀得大乱,二人带兵守住桥头,关张统帅大军杀到,西凉军哪里能抵挡得住。 李蒙见势不妙,带领亲兵强行冲上桥头,想杀一条血路逃回,被张合拦住交战,不到十合,便被一枪刺于马下。 西凉军三面受敌,李蒙一死,更是大乱,前有追兵,后路被断,顾不得沼泽危险,四散逃命,马陷淤泥之中,人还在挣扎,就被乱箭射杀。 “投降不杀!”张合守住桥头,命人大叫劝降,但此时人喊马嘶,远处的敌军根本听不到。 剩下的西凉军见桥上不得过,沼泽又十分危险,干脆退后数步,轻提丝缰,催马跳河,想从河中逃走。 霎时间只见人马如下饺子一般,从河岸上腾空跃起,投入河中,西凉军多不善水,直接被卷入浪底,随水淹没。 就算有些能泅水的,岸上还有弓箭手放箭,在水中毫无还手之力,又被杀死大半。 张合见桥头跪了不少敌军,立刻带兵过了八里桥,与朱灵直奔平阴津渡口而来。 李蒙出兵追敌被杀,守军尚不知情,被张合一马当先冲入寨中,往来冲杀,西凉军彻底大乱,后方关羽也带援军赶到,立刻四散奔逃。 只用了半日时间,刘和已经带兵占领平阴津,收押西凉军俘虏两千余人,全都关押在后营,营中还有钱粮军器无数,都是半月前才从洛阳运来的,正好可以解决军粮问题。 当夜刘和传令庆功,派人到对岸打探洛阳消息,探马回报,董卓已经焚烧洛阳,挟持天子迁往长安。 关羽等人又惊又怒,韩浩更是无奈叹息,辛苦一场大战,夺取平阴津却失去了意义。 第228章 一场空欢喜 董卓撤退,联军进入洛阳,再渡河南下已经没有意义,众人议论纷纷,都有退回幽州之意。 刘和却说道:“董卓迁徙洛阳百万百姓,携带辎重无数,行走必定缓慢,诸侯自洛阳追赶,我们何不从河东渡河拦截,以救天子?” 韩浩吃了一惊,问答:“这……可行吗?” 刘和也没有把握,说道:“吾等尽人事,但听天命!” 众人还在议论,忽然河阳派人来报信,袁绍命张扬为河内太守,新选县令走马上任,并传告各地,不许私自调拨府库钱粮,必须要经过张扬同意。 刘和冷笑道:“此必是袁绍兄弟怨恨于我,故意不发兵粮,想将我等困死在此处。” 张飞怒道:“若不是我等出力死战,袁绍焉能攻下虎牢关?不如先回转温县,杀了张扬,看他袁绍能奈我何?” 刘和摇头道:“董卓退守长安,联军必不能长久,我们在冀州归路已断,取河内并无多大意义,还不如进兵河东,进可保河东营救天子,退可往太行山到并州去。” 韩浩点头道:“将军此策最为稳妥,现有平阴津粮草辎重,足以支撑大军三月之用,若能助河东讨贼平叛,河东上下定会提供粮草以助将军。” 刘和当即拍板,言道:“即日将平阴粮草辎重尽数运往箕关,由韩都尉助徐将军镇守此处,待我兵进河东,看形势在回转并州。” 徐荣知道箕关是退回并州的中转之地,事关退路,干系重大,这是刘和对他最大的信任,当即领命。 部署好路线之后,刘和带兵离开河内,进入河东郡,在垣曲稍作停留,派人向安邑送信交涉,此时河东只有南部五县还算保全,北部各地都被白波军所占领。 河东太守王邑,正为白波贼之事焦头烂额,忽听得刘和带兵前来,不禁喜出望外,立刻派曹掾卫固亲自带人到垣曲迎接大军。 河东有两大世家,以卫氏实力最强,是大汉名将卫青后裔,另外还有一族裴氏,这两家是河东世家的代表,在三国魏晋时期也出了不少名人。 卫固是当今卫氏的佼佼者,王邑派他来接应刘和,足见对刘和的敬重,同时也代表了士族的态度。 刘和率领大军来到安邑,一路上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王邑带领大小官员在汾水岸边迎接,见到如此阵势,无不心惊。 这刘和带领的人马,似乎比一年前牛辅的西凉军还要精锐,怪不得能斩黄巾贼首,横扫漠北胡人。 到了城下,刘和命人将兵马驻扎在城外,只带关张进城,王邑早已命人准备酒食粮草犒劳军士,城中也摆下了酒宴。 安邑是河东治所,城池修建还算高大,王邑也是一名能吏,前后来了几波西凉军,又被白波军威胁,但安邑境内依然井井有条。 众人来到府中,王邑请刘和坐在上首,另有几位文士作陪,倒有一人刘和十分熟悉,正是名士卫觊。 此次关羽算是重归故里,甚至可谓衣锦还乡,但因为身世的关系,不好道明身份,介绍之时一带而过。 寒暄一阵之后,王邑抱拳问道:“将军远来劳顿,是否要休整两日再出兵讨贼?” 刘和一怔,皱眉道:“我此次兵进河东,不为讨贼而来,是为拦截圣驾,营救天子。” “什么?”王邑大惊,愣了一下才吃吃问道:“将军……不是为了白波贼而来?” 刘和这才明白王邑为什么如此热情,原来是把自己当成救兵了,叹道:“董贼倒行逆施,迁徙天子群臣,我欲从蒲坂渡河南下,拦截西凉军,明日一早就动身。” “原来如此……” 王邑一声轻叹,和几位官员相视一眼,眼中尽是失望和无奈之色。 忙乎半天,原本以为救星来到,才知道是空欢喜一场。 但营救天子显然比讨贼更重要,谁也不好劝说刘和帮忙,席间顿时沉默下来。 刘和也看出了众人的神色,问道:“听说白波贼势头极大,董卓曾派牛辅征讨,却不敌贼军,如今形势如何了?” 王邑摇头叹道:“牛辅带兵来到河东,只知索要钱粮,却按兵不动,在稷山一战失利之后,恰逢诸侯联盟,便带兵去了洛阳防守,自此都是我等招募士兵抵抗贼军,如今贼军暂被挡在汾水以北。” 刘和问道:“贼军实力如何?” 王邑答道:“白波贼首领郭太,原本是冀州黄巾军出身,流窜河东之后,又暗中挑唆百姓起事,两年间响应者极多,如今恐怕不下五万人。” “郭太?”刘和微微蹙眉,忽然想到了那个在瘿陶逃走的褚燕军师郭大贤,或许就是这家伙。 “不错,此人不但善于挑唆,还颇知兵法,牛辅便是被其所败!”王邑继续说道:“如今贼军有杨奉,韩暹、李乐、胡才四人,悍勇无比,号称四大金刚!” “杨奉?”刘和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心中一动,这家伙手下是不是有个徐晃? 王邑问道:“将军认识杨奉此人?” 刘和摇头小道:“并不认识,只是想起了个阳奉阴违一词而已。” 王邑为之一滞,此时实在无心与刘和开玩笑,蹙眉道:“白波贼声势浩大,危及河东,四大金刚分布各处,若非都尉毋丘兴懂得统兵,恐安邑早已不保!” 毋丘兴? 刘和忽然想起来,毋丘俭也是河东人,毋丘兴应该是毋丘俭之父! 一个周亚夫之风的五子良将徐晃,就足以让刘和动心了,再加上魏国后期名将毋丘俭,这不得好好运作一番? 想到此处,刘和冷笑道:“昔日黑山军中有八大金刚,尚且被我杀得大败,区区四大金刚,有何惧哉?” “将军兵精将勇,深知兵法,固然无惧,但我等……” 说到这里,王邑离席而起,躬身抱拳道:“愿将军以汉室江山,河东百姓为念,能出兵讨贼,救这一方生灵,吾等感激不尽。” 卫觊等人也都起身求情,说实话最担心的还是他们这些世家豪族,一旦贼人攻入安邑,损失最大的还是这些人。 刘和摸着嘴唇犹豫半晌,蹙眉道:“既然贼军现在被阻在汾水以北,我想他们短时间还无法威胁到安邑,我先去弘农一趟,回来再帮府君讨贼也未尝不可,只是这钱粮用度……” 王邑见刘和意动,赶紧说道:“将军放心,所有军中所用,都由我们提供,讨贼缴获所得,但凭将军分配,我们分文不要。” 第229章 翼德你真细 刘和笑道:“同为保国安民,除暴安良乃是吾等职责所在,岂有见贼而视若无睹的道理?” 王邑见刘和答应,不由大喜,赶忙问道:“不知将军目下需要些什么?” 刘和言道:“我欲渡河拦截西凉军,自然需要船只渡河,准备快船五百只,另外这些兵马不必全部带去,可留下一部分帮助府君守卫安邑,需要一处屯兵之地,最好在垣曲附近。” 王邑不假思索便答应道:“蒲坂津原本就有渡船,足够军用,至于屯兵之处,可将垣曲暂借将军使用,粮草我们随后筹备送到,将军意下如何?” “这最好不过了!”刘和点头道:“我留一半兵力驻扎垣曲,以防白波贼,贼军形势,还要府君详细说明。” 王邑连连点头道:“贼军行事,伯儒最为清楚,其兄长卫宁就在稷山讨贼,我们边吃边说。” “也好!”刘和举杯,与众人吃喝休息,顺便讨论白波贼的形势。 白波军自从起兵之后,和黄巾军一样,攻略诸县,搅得河东郡不得安宁,少的两三万,多的四五万,以杨奉人马最多。 刘和特意问了一下杨奉部下都有何人,卫觊却摇头不知,只说人马就在稷山一带,看来此时的徐晃还没有成名,不过在遇到诸侯之前,在官府眼里都是贼军,谁会关注他们的能力? 河东属司隶校尉部管辖,属于京畿之地,向来富庶,但只要还是指南部黄河转弯处的平坦之地,此地平坦,水源丰富,向北方却是山势绵延、树林茂密,到了西河境内,甚至已经变成荒芜之地,被匈奴人占据。 刘和听罢众人讨论,言道:“我此去河南,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即可转回,在此之前,请府君及诸位将白波贼军情查探清楚,如各首领及部下渠帅的情况及兵力等,我想他们大多都是河东人,查探并不算难。” “此事易耳。”王邑点头道:“下官虽不懂兵法,却也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将军只此要求,便比那牛辅高明得多了!” 宴会结束,刘和并未留在城中,而是带着关张回城外营中,与将士住在一起,此时王邑早已派人准备了酒肉犒赏三军,将士们得以好好休息。 刘和将众将召集帐中,言道:“此次渡河,只需一半精兵即可,其余人马由朱灵统率,驻扎垣曲,仲德统筹粮草,准备府库车辆,等候接应我们即可。” 程昱蹙眉道:“西凉军并未损失多少,有精兵十万,又有洛阳、长安守军十余万,将军以五千人马去拦截西凉,只恐兵力不足。” 刘和笑道:“若是兵力过多,反倒容易被西凉军发现,我们此去只是见机行事,并不与西凉军正面交锋,兵多无益。” 程昱眉头微蹙,还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抓着浓密的胡须不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都没有异议。 当下刘和将人马分为两部,朱灵带领本部两千人,其余三千则是收服的西凉军,刘和带领的则是幽州精锐和于禁带来的泰山军。 第二日一早,军士们兵分两路,刘和带兵南下到蒲坂境内,王邑早已命人传令,蒲坂津的官兵准备好船只等候。 刘和先命张合驾十只快船,带一百士兵先渡河,到对面的风陵渡与华雄联络,先控制风陵渡口,其余人马陆续过河。 刘和先与张飞等人渡河,关羽带兵断后,关羽在三国后期镇守荆州,训练十万水军,有统领水军的潜质,让他调度船只运输。 过河之后,华雄早已和张合在岸边等候,自从刘和将他派来这里之后,华雄一直不解其意,只按照刘和的吩咐,召集父老乡亲赶造车马船只,随时等候消息。 此处位于华阴县以北,正是黄河南流向东的位置,大汉在此设置船司空衙门,专管黄、渭河水运、船库,后以船司空官名为县名,隶京兆尹。 后世所说的潼关是曹操在建安年间所建,主要为预防关西兵乱,此时的潼关当地人叫做桃林塞,因河水自龙门冲激至华山,又名云潼关,也叫潼关。 华雄早已将船司空的官员买通,张合到来之后,立刻带兵控制渡口,将其他兵马接应过河。 华雄向刘和说起西凉军的动静,董卓倒行逆施,焚烧洛阳,残害百姓,深为先前所作之事懊悔,此时董卓已经带兵过了函谷关,到长安境内了。 刘和却丝毫不着急,仔细询问着西凉军的行进情况,华雄早已派人打探清楚,将情报一一禀告。 张飞一直默默地跟在旁边,直到华雄说起西凉军的辎重,刘和问得十分详细,才摸着胡茬嘿嘿暗笑不止。 典韦正百无聊赖,问道:“翼德你笑些什么?” 张飞低声说道:“我明白了,我们此次渡河南下,恐怕不是为了营救天子,西凉军和官军几十万,这不是白白去送死么?” 典韦不解道:“既然不救天子,何必如此爬山涉水?” 张飞嘿嘿一笑,终于在典韦面前有了值得卖弄的地方,老气横秋地揪着胡须说道:“小典啊,你还是跟随君侯时间太短,不了解他的秉性,我看他呀……八成是看上董卓从洛阳搜刮的那些财物了。” “真的?”典韦吃了一惊,顾不上张飞的语气,皱眉道,“这样算的话,我们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正是!”张飞莫测高深地点了点头,抱着胳膊说道:“你看我们到了河东,君侯不着急出兵,反而准备了许多船只车马,华雄又在这里私造车船,这可不像是迎接天子的家当。” “劫财?这我熟啊!” 典韦抛起手中的铁戟旋转着,又抓到手中,看着缺了一角的小枝,喃喃道:“如果吕布能来……就更好了!” 张飞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若遇到三姓家奴,第一仗还是交给我!” “凭什么?”典韦一瞪眼。 张飞得意笑道:“就凭咱老张看穿了君侯的计划,让你有个准备。” 典韦虚空挥了两下铁戟,觉得张飞说得也有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就在此时,刘和已经和华雄商议完毕,刚才他们两人的“小声谈话”全部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已经都是心腹之人,刘和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对张飞竖了个大拇指,笑道:“翼德观察入微,你真细!” 典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细,方方面面的细。” 张飞见两人都去牵马,赶紧跟上去,招手大叫道:“这可要说清楚了,咱老张是心细,心细——” 第230章 拦路打劫 等关羽领兵渡河之后,人马稍作休整,正好天近黄昏,留于禁守卫渡口,其余人马浩浩荡荡华阴而去。 有华雄带路哨探,一路上大家借着山岭树林掩护,来到一处黄土塬附近,人马隐藏在山中,再派斥候打探消息。 这一路上华雄和麹义为先锋,大家也见识到了先登军的实力,这一路上行军井然有序,哨探、开路、警戒等等都有条不紊,而且在山林中行动极其敏捷,可见麹义这两年的训练非同凡响。 休整之时,远远便看到黄土塬上长长的火光不时闪烁,显然洛阳的兵力还没有走完,依然在迁徙的道路上。 刘和指着远处的高地言道:“若在此处修建一道雄关,北部依山带河,南有秦岭禁谷,山峰相连,谷深崖绝,护卫两京,实则比函谷关更为实用。” 关羽抚须点头道:“此处若有一关,西可防备西凉兵马,东可扼守关中要冲,比之函谷关近洛阳而远长安,确实更为实用。” 正讨论山下地形的时候,华雄前来禀告:“将军,西凉军大多已经进入长安境内,因函谷关狭长难行,前几日又下了雨,所以行进缓慢,所有的辎重车辆都在后面,另外还有一支人马留守函谷关断后,不知何人率领。” 刘和心中暗喜,点头道:“好!如此看来,董卓还是在防备联盟的追击,却玩玩没想到我们会饶河抄截,继续哨探,我们只截车辆辎重,不管西凉军。” 张飞低声问道:“那董卓搜刮了皇宫及洛阳所有富户的钱财,甚至挖掘皇陵,不知这加起来有多少钱?” 刘和摇头道:“这倒难算了,不知董卓是否全部带走,我们若能截获一半,也不虚此行了。” 张飞笑道:“反正都是董卓抢来的,我们拦路打劫,也就不算抢了皇家之物,反倒是惩恶扬善,就算是皇陵的东西,也可以随意使用。将军这一步棋,实在是高啊!” 刘和却无奈一叹,仰头看着天空明月,不知道这一轮圆月,见证了多少王朝的更替和文明的兴衰。 董卓焚烧洛阳,损失的何止是钱财,那些书籍才是最大的损失,这对一个民族文明的传承影响太大了。 纵观华夏历史,这样的事情似乎每个朝代都无法避免,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文明消失在尘埃之中。 如今到了这个乱世,有些历史他改变不了,但力所能及的他还是希望做到最好。 “将军,前面十里处火光连天,车马簇簇,西凉军的辎重正走出函谷关。”正在闲谈之际,华雄再次派人前来送信。 “看来西凉军是准备连夜赶路了!”刘和双目微凛,站在高岗上在月色下眺望四周,言道:“按照原先计划,云长到前面埋伏拦截,其余人马随我来。” 关羽领命而去,张飞、典韦等上了马,跟着刘和往官道上前进。 跟随哨马,刘和带兵来至在一处山谷后面,将兵马屯住,华雄和麹义已经命人收集了木石柴草,只等车辆过去,便将道路截断,不让后面的士兵救援。 众将在月光下凝视远方,官道如一条匹练蜿蜒向东延伸,远处有火光闪烁,西凉军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看到一条火龙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众人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兵刃,那些大车销量塞满官道,牛马驴骡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车轱辘碾过官道,如闷雷一般响着。 整条官道之上,车辆竟然有十余里长,依然看不到头尾,这等壮观的阵势,看得刘和手心冒汗,如果这些车辆中全都是财物,那可是大汉一年乃至数年的国库收入啊! 随着两队探路的骑兵呼啸而过,车队在眼前缓缓穿行,押送车辆的有西凉兵,也有许多民夫,偶尔有鞭子抽打的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因为连日赶路,大家都十分疲惫,加上已到深夜,竟没有什么声音,庞大的团队就这么默默无声地前行着,看起来有些诡异。 “吕布?!”就在刘和想着如何分配这些钱的时候,突然听到张飞一声低呼。 刘和低头看过去,只见在车辆的中间,正走着一支千人骑兵,当先一人端坐马上,虽然离得有点远,但那标志性的装束和独一无二的方天画戟,在火光下十分醒目。 “吕布竟不是在断后?”刘和微微蹙眉,如此看来,恐怕曹操的追兵已经被杀散了,联盟距离解散也不远了。 张飞问道:“这该怎么办?”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吕布鲁莽,有勇无谋,你与典韦到方才来的山谷处埋伏,待我放火烧断西凉军前后之路,若吕布回来救应,你便上前将其截住,此人好斗,必会被你吸引。” “此计最妙!”张飞最喜欢这差事,眼睛发亮,招呼着典韦先带燕云骑下山去了。 张合在虎牢关之下见识过吕布之勇,叹道:“吕布之勇,恐当世无人能敌矣!” 刘和冷笑道:“奈何此人有勇无谋,见利忘义,终究不能成为英雄,如今助纣为虐,必将遗臭万年。” 张合点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刘和慨然叹道:“吕布方天戟专杀义父,丁原被其所杀,或许天道轮回,董卓也会死于此人之手。” 张合看了刘和一眼,却未接话,显然不相信刘和所说的话,毕竟董卓现在权力极大,又挟持天子,吕布怎会杀了这个靠山? 就在此时,刘和拍拍土站了起来:“该动手了!”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车辆才基本走完,后面的略显稀疏,还有一支押后的士兵,车上装载的东西堆砌如山,应该是粮草和衣物,已经是不太重要的东西了。 “动手!”刘和一摆手,旁边的亲兵马上点起了火把,朝着对面山头挥舞几下。 马上两边山头上火光冲天,乱箭发射,巨石翻滚,燃起大火的滚木顺着山坡滚滚而下。 西凉军哪想到此处还有人会埋伏,前方大军早就通过,吕布在一日前刚刚击退追赶来的联军,加上连日赶路,十分疲惫,基本全军放松警惕。 此时听到山上呐喊,看到大火巨石落下,纷纷向后退避,惊恐地乱叫向后奔逃,想要厮杀却是没有多少力气。 华雄选的埋伏之地两旁皆为高山,中间有十余丈宽的通道,石块和木桩从两边山上滚落,转眼间就将道路填塞,加上草木燃烧,将西凉军断为两截。 “哈哈哈,成了,下山收货!” 刘和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期待和兴奋,带人从山路上下来,直扑那些车辆。 第231章 我来取回家中之物 从山谷口到黄土塬,十余里的山路上,一千多车辆首尾相连,乱成一片。 道路中被大火阻断,后面的士兵一时无法相救,前方关羽让过骑兵之后,守住黄土塬,在路口被张飞挡了个正着。 被困的辎重队无人救援,麹义和张合带领人马在山上大喊:“投降不杀,放开车辆!” 大戟士和先登军都是以步兵为主的精锐,他们从山上直冲而下,还在负隅顽抗的西凉军都被杀死,山路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到半个时辰,路上所有人便惊慌跪地,民夫主动投降,帮着士兵将车辆从山谷口运往渡口方向。 “张飞,我今天誓要杀汝!” 一片草地之上,吕布被张飞引到这里,月光下气势桀骜,冷笑着扫视张飞。 “哈哈哈,吕布你这个无谋莽夫,中我家将军之计了,”张飞一阵大笑,蛇矛指着吕布:“三姓家奴,今日与你分个胜负。” 吕布向后看了一眼,见车辆都被劫走,便猜到了大概,但他毫不在乎,沉声道:“取了你这颗黑头,本将军会拿回所有的东西,杀——” 随着一声喊杀,吕布催马直奔张飞杀去,他也知道形势紧急,要夺回那些车辆,必须早点收拾张飞,这是要费一点工夫的。 张飞也毫不示弱,跨下马迎头而上,蛇矛连连突击,如同怪蟒一般呼啸着向吕布刺过去。 叮当当—— 两人早就交过手,彼此心存警惕,没有任何试探,上来就用出了全力。 两马交错之间,吕布未等坐骑完全转过身来,方天戟已经携天雷之势横扫向了张飞。 张飞出身于幽州,骑术并不弱于吕布,仰面躺在马背上,避过方天戟,蛇矛也刺向了吕布的肋部。 吕布微哼一声,横扫过来方天戟竟被他硬生生停住,向外一拨,便将张飞的蛇矛架开了。 这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较量,观战的士兵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典韦则提着铁戟站在路口看得清清楚楚,观战这二人的较量,对他的武艺也大有帮助。 “将军,车辆已经全部控制,要全部运倒渡口,恐怕需要一个多时辰。” 山谷口,张合向刘和汇报情况。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叫华雄指挥押送车辆,你和麹义等车辆全部转入山谷之后,在来路分两段设伏,以防追兵。” “遵命!”张合领命而去。 “报——”不多时,前方关羽也派人来报,“关将军已经杀退前方敌军,在黄土塬待命。” 刘和吩咐道:“再守一个时辰,随后到山谷口会合!” 探马领命而去,刘和看车辆过去近一半,暗自松了一口气,带人来到山谷口,那里正传来清脆的兵器交鸣声。 张飞和吕布两人已经杀了八十余合,战斗惊险刺激,偶尔还有士兵忍不住发出惊呼之声。 刘和打马上前,见典韦正在观战,问道:“恶来已经交过手了?” 典韦摇头道:“翼德马快,我让他先打。” 刘和淡然一笑,有这两人在,他根本无惧吕布,只要一人就能缠住吕布,至少能撑半个时辰,两个一起上就能收拾了他。 此时二人的交战已经进入白热化,战马在原地转圈,枪来戟往缠斗在一起,月光之下但见寒光闪烁,兵器的影子却看得不太清楚。 将近一百合,张飞的招式渐渐沉稳下来,不再如先前迅猛,反倒是吕布,竟越战越勇,方天戟竟能舞起朵朵枪花,朝着张飞的要害便打过来。 吕布不但天生神力,但并不只是以蛮力取胜,招式也十分精妙,可见他在武艺一途上天赋极高。 张飞见吕布招式凶猛,忽然一声爆喝,如虎啸山林,震得人心旌荡漾,同时蛇矛横架。 吕布稍微失神的空档,避开方天戟退出战圈之外,张飞大汗淋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尤其刚才那一声吼,耗尽了他最后的精气神。 “吕布,你还敢厮杀么?” 吕布正要追杀,却见一个壮硕的人影噔噔噔大步冲过来。 月光下看到来人正是上次伤了他坐骑的典韦,顿时勒马指着典韦怒喝道:“黄脸的,你可敢上马与我一战?” 典韦咣的一声碰了一下铁戟,微张双臂嗡声道:“你可敢下马与我一战?” “你上马来!” “你下马来!” “黄脸的,有种上马一战!” “白脸的,有种下马一战!” “啊——”吕布见典韦软硬不吃,气得仰天一阵大叫,虚空挥动方天戟,恨不得冲过来便将典韦打成齑粉。 但他已经见识过典韦的步战,加上与张飞一场大战,有些力怯,生怕不小心又伤了坐骑。 上次废了黄骠马,这是董卓又送给他的玉花骢,也是大宛良种,董卓一共三匹宝马,一匹被刘和骗走,再有个闪失,他可就没有坐骑了。 “吕布!”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刘和催马上前,月光下白袍白马显得十分耀目,冷声道:“你屡次助纣为虐,还不知悔改么?” “刘和,那你这个卑鄙小人!”吕布早已看到了刘和,指着他大骂道:“除了埋伏偷袭,以多打少,你还有什么本事?” 刘和摇头笑道:“你们劫持天子,抄掠皇宫财物,我身为汉室宗亲,来取回家中之物,这很合理吧?” “放屁!”吕布瞠目大怒,“你这是强词夺理,这些财物都是运回长安修建宫室所用,你如此行径,与强盗有何不同?” 刘和沉声道:“董卓倒行逆施,滥杀无辜,你私掘皇陵,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是要断子绝孙,遗臭万年的……吕奉先,你已经臭了!” “刘和,休要逞口舌之利!”吕布脸色微变,面容扭曲着,指着刘和厉喝道:“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不敢!”刘和摇了摇头。 “你……”吕布一滞,指着刘和说不出话来。 刘和淡淡一笑,指着典韦说道:“我有典韦,猛如古之恶来,对付你绰绰有余,何须自己上阵?” “刘和,你,你无耻……”吕布咬牙切齿,气得语无伦次,指着刘和大骂道:“你这个地痞、无赖、强盗、小人、流氓、光棍、二流子,你不得好死!” 刘和摇头失笑道:“什么时候吕奉先也变成口舌之辈了?你要是再不走,关云长也马上要到了。” “你……放我走?”吕布正气得青筋冒起,被这一句话搞得愣住了。 “我方才说过,此次来只是为了取回我家的东西,并不打算杀人!”刘和摇了摇头,“再说我们以多胜少,想必你也心中不服,总有一日,我们会堂堂正正对决一次。” “好,刘和,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吕布恨恨瞪了一眼典韦和张飞,知道久留无益,车辆也已经保不住,打马从另一条山路扬长而去。 第232章 追兵来袭 张飞见刘和放走吕布,欲言又止,他拿不下吕布,强行杀他确实有些胜之不武。 刘和却知道要除董卓,还得靠吕布,如果只是因为道义之类的,他早就命人将吕布乱箭射杀了,这等狼心狗肺之徒,根本没有道义可言! 这一次吕布丢了这么多财物,爱财如命的董卓一定会雷霆大怒,就算他舍不得收拾吕布,心中肯定已经有所不满。 而且留下吕布,对关张二人来说也是一个勉励,知道还有人比他们更强,才不会狂傲自大,也有更多的动力练武。 此时已经过了四更,众人来到山谷口,关羽也带兵返回,等最后的车辆全部转入山谷,让关羽继续断后,其余士兵到前方帮忙卸车渡河。 张合引兵埋伏在一处山谷之中,上来行礼道:“将军,此番缴获车辆过千,价值不可估量,董卓闻报,恐会派人来追赶。” 刘和笑道:“我自有安排,儁乂就在此处埋伏,若西凉军追来,先行放过,看到其人马大乱,再从中杀出。” 向前走了一段,麹义埋伏在一处悬崖峡谷之地,吩咐他还是多准备柴草木石等,等西凉军过来,拦腰截断冲杀。 来到渡口时,已经天色大亮,华雄查点车辆,共有财物金珠缎匹一千两百多辆,有五车书籍,大多以金银珠宝为主,果然是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宝物。 刘和听得心里乐开了花,让华雄组织人夫运送过河,这么多车辆渡口摆不下,至少需要大半天的时间转运。 将士们轮换休息,都猜测董卓不会善罢甘休,并没有放松警惕,关羽带兵返回之后,由他和于禁二人守护港口。 “报——将军,前面山口有骑兵追来,其后还有大军赶到。” 中午时分,探马飞报,西凉军果然追来了。 “先收拾了前面的骑兵!”刘和马上命关羽守住要道,于禁带兵伏于两翼。 不多时便见一支骑兵呼啸而至,马蹄声响彻山谷,扬起漫天尘土,这支骑兵装备十分精锐,都是暗紫色的重甲,清一色的长枪,坐骑高大神骏。 当先一将身形高大魁伟,催马来至近前,指着关羽大骂道:“无耻强盗,还我丞相的东西来。” 来人正是董卓麾下飞熊军统帅杨定,杨定与胡轸一样,都是凉州豪族,与董卓同时起兵,是西凉军的主要人物。 吕布失了车辆,败军逃回禀告,董卓大怒,立刻派飞熊军前来追赶,后面还有郭汜的两万大军,这可是洛阳所有的辎重,怎能拱手让人? 杨定本与胡轸齐名,关系甚厚,但因为统领飞熊军,官职并不算高,四大中郎将都是董卓的心腹,如今胡轸战死在中原,正是他立功升职的好机会。 更让西凉军不满的是,即便吕布犯下如此大错,董卓也没有过多责罚,只是骂了几句,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早被杀头了。 此次杨定和郭汜奉命追回那些车辆辎重,两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将吕布丢失的东西追回来,一定会为西凉军大大长脸,也会让吕布更加难堪。 担心刘和已经渡河,杨定加紧催促兵马追赶,已经与后方的郭汜拉开一段距离,但他带领的飞熊军向来战无不胜,杨定并无担心,甚至还想着以一己之力抢回车辆。 此时看到前面黑压压的车辆,河面上船只往来,杨定又急又怒,指着前方的红脸大将怒骂。 这里的守军不足一千人,竟妄图挡住他的飞熊军? 正冷笑之际,却见那红脸长髯大将微哼一声,并不答话,舞刀跃马便直冲过来。 “找死!”杨定大怒,催马向前。 当—— 杨定的马才跑出十几步,对方已经如飞而至,刀刃上寒光闪烁,杨定手中剧震,长枪便飞了出去。 不等他反应过来,大刀斜劈下来,脑袋连同半边肩膀都被斩下。 后面的飞熊军甚至还未立马站稳,就见那绿袍大将飞马而出,一合斩了统帅杨定,全都愣住了。 咚咚咚—— 与此同时,港口中鼓声大作,两旁树林中杀声震天,乱箭齐出,随后便有人马杀出。 飞熊军这才反应过来,前方几名杨定的亲兵已被关羽斩杀,引军直闯入乱军之中。 飞熊军转战西凉,所向披靡,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主将被杀,两翼被突破,转眼便乱作一团。 他们兵甲精锐,那些箭矢伤害不大,但骑兵一旦没有了冲击的优势,阵型被大乱,在混战之中还不如步兵灵活。 不说关羽引铁骑掩杀,无人能敌,搅得中军大乱,于禁带来的泰山兵也都个个悍勇,全都是八尺开外的山东大汉,嗷嗷叫着便扑向了西凉军。 飞熊军尚未正式交战,便彻底大败,往回仓皇奔逃,逃至一处山崖之下,郭汜正好引兵赶到,传令聚集残兵,正要重新杀回港口。 就在此时,忽然山头上喊声大作,抬头看时,木石滚滚而下,着了火的箭矢铺天盖地射下来,郭汜兵马同时大乱。 悬崖之上,麹义引伏兵尽出,前方关羽和于禁带兵杀到,郭汜慌忙策马,在亲兵掩护下夺路奔逃。 麹义见郭汜在乱军之中,站在一处岩石之上,挽弓上箭,射中郭汜后臀,郭汜一声闷哼,在马上抽搐了几下,带箭打马狂奔。 此时西凉军前军被断,进退无路,到处乱窜,被杀得惨叫连天,后军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得大乱,自相拥挤踩踏,死伤无数。 郭汜仓惶转过山坡,未等松一口气,忽然前方一声喊,又杀出一支人马,正是埋伏在这里的张合,乱军中催马抬枪,直取郭汜。 郭汜趴在马背上动弹不得,见张合一枪刺来,吓得怪叫一声,直接翻身落马,堪堪躲过一劫。 还好飞熊军就在左右,骑术精湛,马上有人救起郭汜,将他抱在怀中坐在马上。 “啊——”郭汜屁股上的半截箭还未去掉,这一坐直接插了进去,痛得仰天发出凄厉的惨嚎。 那飞熊军哪知道郭汜尚在何处,死死抱着他催马狂奔,救回郭汜也是一件功劳。 那半截箭便在战马的颠簸下一寸寸深入骨肉之中,郭汜一路怪叫连连,不住吸着冷气,浑身战栗不止。 那名飞熊军以为他有龙阳之好,反应如此之大,好似高chao了一般,再也顾不得立功,将郭汜抛给了同行的另一人。 第233章 联盟解散 西凉军气势汹汹而来,刚刚交锋便被杀得大败,三路埋伏,人马溃不成军,郭汜带兵突围而走。 背后张合追杀一阵,获得辎重器械无数,关羽和于禁堵住来不及逃走的飞熊军,几乎全部杀散,其余人丢盔弃甲,下了马从小路逃走。 杀至傍晚时分,各自收兵回到港口,俘虏千余人,战马器械无数,全都运送过河,将港口所剩杂物一把火烧毁,人马才渡河而去。 刘和笑道:“董卓老儿,临走还为我们送来一份大礼,不知何时才能偿还。” 张飞大笑道:“将军放走了吕布,这就是董卓的回赠吧!” 众人无不大笑,西凉军战马个头高大,尤其飞熊军那些坐骑,膘肥体壮,体型十分雄壮,应该是从羌人处得来的优良品种。 另外飞熊军那些兵器和铠甲,也让众人羡慕不已,这基本属于重骑兵的装束了,比张飞的燕云骑还要好,可见董卓这些年没少搜刮钱财。 过河之后,将那些多余的战马,挑选一批用来拉车,又有俘虏和民夫帮忙,回程比想象的轻松了许多。 刘和张合、华雄押送撤退,直接运往垣曲,带领其余诸将及三千精兵赶奔安邑,准备商议对付白波军事宜。 于禁看着摆满一地的车辆,惊得目瞪口呆,问道:“将军,如此多财物,我们如何运回幽州?” 刘和笑道:“不必全部运回幽州,只要运到并州即可!” “并州?”于禁皱眉不解。 刘和言道:“家父已表刘繇为并州牧,他正带兵清剿并州匈奴,只要拿下晋阳、上党,便可接应我等。” 于禁恍然,抱拳道:“将军深谋远虑,原来早已计划好了。” “这都是幽州众人之功啊!”刘和慨然一叹,心中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和韩馥、袁绍结怨,取道并州这条路他也想过,但不等送信部署,幽州那边已经开始行动,这个预见实在高明,似乎不是田丰和沮授能想到的。 沮授的战略眼光毋庸置疑,他能想到取并州,但从哪里判断出自己后路被断,竟会事先布局? 而让鲜卑和乌桓人以狩猎袭扰边关,以胡人叛乱为由留住刘虞,这似乎也不是以稳重为先的田丰的计策,一旦弄假成真,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计划,也可能是众人集思广益筹谋的结果,卢植、皇甫嵩、华歆等人也不是不能谋划,想到这里,刘和也就不多猜测了。 原本想打劫结束就赶奔并州,现在王邑请求平定河东之乱,正好借此机会暂时立足,等并州形势稳定之后再出发,这样反而更加稳妥。 这时候的并州比幽州还要穷,又被匈奴人叛乱抢劫一番,恐怕已是千疮百孔,有了这些战利品,至少应该可以稍作补充。 一想到自己所占的两个州如此贫瘠,百废待兴,刘和就无奈叹息,接下来发展内政,同样任重道远! 并州本就地广人稀,被鲜卑人逼得退入雁门关内,如今又被匈奴人劫掠,恐怕十室九空,如果能收白波贼迁徙到并州,倒是个不错的补充。 刘和回到安邑,王邑派人出城迎接,听说天子早被董卓挟入长安,都不禁摇头叹息。 卫觊言道:“洛阳被焚,联军四散,如今董卓专权,天子又年少懦弱,被此贼挟持,诸侯各霸一方,恐不听朝廷号令,天下将会大乱矣!” 刘和想不到这卫觊还有几分眼光,问起洛阳之事,果然是联盟已经解散,先后离开洛阳,回关东去了。 原来董卓迁都之后,孙坚第一个进入洛阳,见宫内火焰冲天,带兵救火,袁绍到后也只顾救火驻兵,却不敢追击西凉军。 曹操无奈,自己带兵追击,被李儒于函谷关设伏杀得大败,死里逃生的曹操大怒,见诸侯不思进取,带兵回徐州而去。 留守荥阳的袁术见董卓逃走,带兵先占了豫州,自领为豫州刺史,却表孙坚为吴郡太守,让其返回江东。 孙坚的豫州刺史屁股还没做热,就被袁术抢去,知道诸侯各怀异心,在黄盖等人的劝说下,引军回江东养军,招兵买马重整旗鼓。 兖州刺史刘岱向东郡太守乔瑁借粮,桥瑁不借,刘岱杀死乔瑁,尽降其众。 诸侯各自离心,随后四散,袁绍与张扬领兵屯驻河内。 诸侯内乱,早在刘和的预料之中,但孙坚的变化还是出乎意料,没有了玉玺之争,孙坚不用和刘表结仇,但又被袁术坑了一把。 不过袁术让孙坚回吴郡,无异于纵虎归山,江东猛虎回到山中,那还了得? 众人感叹一阵当下局势,话题终归还是落在白波军身上,诸侯如何是将来之事,白波军的威胁却是燃眉之急。 王邑和卫觊将白波军的情况又说一遍,贼军驻守在汾水以北,自稷山到白波谷分布,近一月不曾再进兵。 卫觊言道:“据前军传来兵报,贼军一月未动,大概是因兵粮不足,他们占领各地田地,准备抢收秋粮。” “粮草不足?”刘和微微点头。 王邑言道:“贼军倚仗地势坚守,乃待秋时,届时必会兴兵抢掠,各地百姓惶恐,请求官兵相助,河东兵力不足,故请将军增援。” 刘和点头道:“那郭太我们先前也有交手,此人其实不知兵法,不过是鼓唇弄舌之辈罢了。” 王邑苦笑道:“虽是如此,然贼军势大,非官兵能讨,将军文韬武略,必能手到擒来。” 卫觊言道:“先前贼军兵力极多,我们守备不足,不敢纵贼过河,故而毁坏桥梁以汾水为界拒守。如今将军引大军到,或可用诱兵之计,诱其过河击之。” “此计恐难奏效!”刘和却摇头道:“我带兵来到河东,想必郭太早已探知,其数败于我手,岂敢贸然追击?且贼军兵粮不足,一心等着秋收,还要一月时间,定不会主动出击。” “莫非将军要渡河处击?”王邑眉问道,“汾水一带都有贼军把守,强行渡河恐于军不利。” 刘和摆手笑道:“用兵在于随机应变,此时谈论军情,为时尚早,待兵马到了阵前,我自有对策。” 王邑抱拳道:“河东安危,就托付将军了!” 酒宴结束之后,刘和传令人马先到闻喜会合,休整两日后征讨白波贼。 第234章 各凭本事 刘和命朱灵留守垣曲看守辎重财物,其余兵马来至闻喜会合,王邑早已命人送上地图。 白波军于汾水沿岸布防,白波谷向大河交汇方向共分四部,胡才在临汾,李乐驻兵绛县,杨奉占领稷山,韩暹在皮氏守入河口。 刘和召集众将议事,言道:“除郭太之外,贼分四部守卫汾水以待秋收,诸位都在卢公门下学习兵法多年,也该到检验的时候了。” 众将一听,便知刘和有练兵之意,张飞上前说道:“将军放心,我只需燕云骑,就能收拾一个头领。” 刘和言道:“此次出兵,杀敌降贼固然重要,但不可滥杀,以攻心为上,降敌为主,这些贼人原本是百姓出身,被郭太蛊惑而起事,若能劝降,才有大用。”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征讨黄巾军,对此深有感触,造反者大多都是被逼无奈,又被郭太之流的有心之人利用,稀里糊涂便当了炮灰。 程昱言道:“白波贼与黑山贼颇多相似,不过是乌合之众,其分兵各处,必是内部各自争强,互不相让,实非同心,将军何不先用疑兵之计?” 刘和问道:“仲德请讲。” 程昱抚须道:“将军自斩黄巾以来,已经威名四地,那郭太又被将军所败,必然畏惧,今将军既有招降贼军之意,何不以宗亲之名招纳各部,先以文书告示各渠帅,贼军必会自相生疑,败不相救,主将再用计逐个击破,那郭太纵有口舌之能,亦何能为也?” “妙计!”刘和笑道:“此计必会有用,劳烦仲德向四人各修书一封,先送去营中再说。” 别的三人不好说,刘和觉得杨奉动心的可能性极大,这可是后期主动逢迎献帝的人,显然是不甘心为贼的。 程昱前去准备,刘和传令道:“云长领兵往皮氏征韩暹,翼德往绛县剿李乐,儁乂往临汾讨胡才,你三人各领一万精兵,各凭本事讨贼。” 三人出列道:“遵命!” 略作思索之后,刘和对张飞言道:“绛县贼军极多,我再派仲德助你出兵,如何?” 张飞正要离去,听到这句话眼睛瞪大,问道:“将军唯独为我派军师,莫非是觉得老张愚笨不成?” 刘和笑道:“并无此意,只是有程先生参军,让你省点心而已。” “不必了!”张飞却一摆手,笑道:“我麾下有秦梁为将,王思聪为谋,对付区区白波军,足够了!” 刘和吃了一惊:“王思聪是何人?” 张飞大笑道:“将军忘了黑山军渠帅王大计么?此人归顺之后,改名王计,取字思聪,想做谋士运筹帷幄,这两年苦学兵法,已经颇有所得。” 刘和无奈一笑,见张飞执意不要人帮忙,只好让他自己出兵。 反正这些人迟早都要独自领兵,张飞在历史上的表现其实也不只是鲁莽无谋,醉酒擒刘岱,智败严颜,都说明他并不只是一味逞勇。 张合部下还没有副将,便让程昱和张合领一军前往临汾,万一张飞这里有了差池,两地邻近,也能及时支援。 三人各去准备,刘和才对一脸焦急的麹义和于禁说道:“你二人带先登军潜入白波谷,捣毁贼窟,郭太生死不论,但要尽量保住辎重粮草。” 二将领命而去,刘和让华雄整备人马,他要亲自到稷山对战杨奉,当然最终目标是其部将徐公明,换了别人去还真怕徐晃跑了。 不多时程昱已经写好书信,刘和命人快马送出,各将也都领兵出征,此次权当一次练兵机会,由他们自由发挥。 刘和带兵来到稷山,守将毋丘兴早已闻报,亲自将刘和接入大营,共商讨贼之事。 刘和将发书信到四部之事告知毋丘兴,言道:“吾已派兵三路出兵,贼军缺粮,我们不必再固守,要改变攻守之势。” 毋丘兴正自犹疑,言道:“贼军势大,数万兵力守卫河岸,恐难攻破。” 旁边一人却言道:“在下以为将军所言甚是,白波军皆是啸聚山林之贼,将军若以宗亲之位召之,各处贼人闻赦罪划地,必然心动,此时若能败其一阵,则可瓦解军心,一战而定。” 刘和看此人不到三十岁,留着短须,面貌儒雅,问道:“敢问先生大名?” 那人抱拳道:“在下贾逵。” 毋丘兴见刘和一愣,忙介绍道:“贾梁道本名贾衢,乃襄陵人也,从小立志从军,深知兵法,此次吾等召集乡勇抗贼,先生前来相助,现为参军。” “原来如此!”刘和点点头,再次打量着贾逵,问道:“如今攻守之势改易,先生有何计策破敌?” “欲破贼军,当先思渡河之计,”贾逵言道:“贼军虽据河占了地势利,然人马孱弱,兵不知战阵,军器残破不全,只需耗其箭矢,则可一举杀到对岸。” 刘和点头道:“先生之言甚合吾意,当先用舟船消耗弩箭,再登岸破贼。” 计议已定,毋丘兴命人又赶造舟船,原有的船只也加上顶仓,每日命两百船只在河中来回往来穿梭,作势强攻。 贼军不知是计,只要船只靠近,便乱箭齐发,官兵隐藏在船中,不等傍岸便匆匆返回,贼军以为大胜,在岸上欢呼不已。 白波军只顾放箭,两日之后才换做火箭,再有船只靠近,便用火箭攻击,但因军中缺粮缺油,没有点火之物,对船只威胁并无多大。 这边军中,毋丘兴每日命人将船上所得之箭收集起来,发现当日所收箭矢都变成了木箭,用刀剑削尖制成,料定贼军箭矢已经耗尽,立刻派人报知刘和。 此时刚到傍晚,正值东南顺风,刘和立刻兵分三路渡河,与毋丘兴、华雄各领一军,驾船直冲对岸。 官兵一齐放箭,如暴雨一般倾斜而下,岸上贼军本就没有弓箭防守,又缺少盾牌,铠甲不全,根本抵挡不住箭雨,顿时成片死伤。 贼军见抵挡不住,溃散退走,刘和领兵登岸,毋丘兴、华雄分兵两路,直取贼军营寨,三路夹攻,贼军大败,逃入翼亭之中。 毋丘兴带兵守住河岸船只,命副将卫宁统兵跟随刘和追袭贼军,不给贼军喘息之机。 白波军在翼亭重整兵马,在山坡上占住阵脚,一将引军出迎,身形瘦长,留着八字须,横刀怒视着追来的官兵。 不等刘和叫阵,卫宁先催马上前大骂道:“杨奉反贼,家兄保你为官,为何勾连贼人谋反,陷我卫家于不义也?” “哈哈哈,卫仲道,你休要在这里冒充好人,老子不吃这一套,”杨奉仰天一阵大笑,冷声道:“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要五十万钱,尔等可比那些拦路打劫的山贼心黑多了。” 卫宁沉声道:“官吏任命升迁费用,乃是朝廷所定,与我等何干?” 第235章 并非甘心为贼 杨奉闻言怒极反笑,冷声道:“就是这狗屁黑暗的朝廷,才逼得我们造反,既然官不为民作主,老子就为受苦的百姓作主,有何不妥?” 卫宁抬枪喝道:“杨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督今日就要擒你!” “哈哈哈,就凭你?”杨奉扫了一眼立于门旗之下的刘和,冷笑道:“放马过来!” “执迷不悟!”卫宁自觉在刘和面前失了颜面,大怒催马出战 杨奉不为所动,回头向阵中沉喝道:“公明何在?” “得令!”只见贼军中一员壮汉骤马而出,身躯如铁塔一般,手持大斧,直取卫宁。 刘和刚听到他二人对话,想起了蔡文姬的短命夫君卫仲道,这卫宁是卫觊的兄弟,字仲道,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 正分神之际,不料他居然杀到阵前去了,看到徐晃出马,刘和赶紧大喝道:“卫都尉,小心……” 话才出口,便见两马相交,只是一个照面,徐晃大斧落下,卫宁横枪挡不住,被一斧斩落马下。 “哈哈哈,官兵不过如此!”杨奉大笑一阵,带兵乘势从山坡上冲杀下来。 “御敌,放箭!”刘和无语,赶忙传令列阵。 阵前箭矢放出,杨奉冲到山坡之下停住人马,列成阵势,与徐晃并排立于阵前。 刘和万万没想到卫宁死得这么快,见徐晃威风凛凛,心中激动,但此时再劝降不合时宜,遂命华雄出战。 杨奉依然命徐晃出迎,两骑冲入战场之中,刀斧相交,战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两军齐声呐喊。 刘和微微蹙眉,华雄先前与颜良打了平手,历史上徐晃战不过颜良,本以为可以轻松取胜,没想到又进入了胶着状态。 一人是部下大将,一人是喜爱的名将,刘和不忍心他们两败俱伤,遂鸣金收兵,到河岸边休整。 此时天色将晚,杨奉似乎没想到有人能挡住徐晃,不敢贸然再战,也引兵退入翼亭之后。 毋丘兴听说折了卫宁,大吃一惊,这可是卫家重点培养的子弟,听说正向荀家问聘,如今死于两军阵前,他如何向卫家交代? 刘和却顾不上一个小小的卫宁,甚至连他是不是蔡琰的夫婿都无心深究,毕竟蔡琰现在被接到了幽州,和卫家没什么关系了。 对满面愁容的毋丘兴言道:“杨奉其实不足为虑,倒是那徐晃勇猛,恐难取胜,若拿下此人,平杨奉易如反掌。” 毋丘兴叹道:“将军有所不知,那徐晃本是河东郡吏,就是因为交不出买官钱,又不忍盘剥百姓,反被董卓派来的官差逼死了老母,才愤而起兵,若不是他在军中,我们也不必部署重兵守在稷山。” 刘和蹙眉道:“此人真乃良将,若能让他回心转意,将其劝降最好不过。” 毋丘兴摇头道:“难呐!” 贾逵忽然说道:“若让徐晃降顺河东,恐难逾登天,但刘将军若愿将此人收至麾下,倒也容易。” 刘和闻言暗喜,忙问道:“何以见得?” 贾逵言道:“徐晃所恨者,乃河东官吏及董卓耳!今将军首倡义兵讨伐董卓,荥阳数败西凉军,虎牢关前杀退吕布,董卓震怖迁都,将军为民除害,若愿招纳此人讨董,定会欣然而来。” 刘和点头道:“徐公明素有大志,并非甘心为贼,不知何人可前往劝说?” 贾逵抱拳道:“在下不才,愿前往贼营,冒险一试。” 刘和稍作思索,言道:“多谢先生冒险一行,天黑之后你扮做贼人偷入其营,暗中劝说徐晃,我后半夜带兵袭营,不管事成与否,都将其一句歼灭。” 毋丘兴疑惑道:“既然将军有意劫营,何不等后半夜出动,活捉徐晃,再劝降岂不更简单?” 刘和摇头道:“若徐晃在敌营之中,若想偷袭,却不容易,有贾先生去劝说,成则一举两得,不成则可分散徐晃注意,我们才好得手,我如此做,也是保徐公明之颜面。” 毋丘兴这才信服,明白刘和派人劝降,如果徐晃主动来降,是给他改邪归正的机会,也是一次试探,如果被俘之后再劝说,阶下之囚投降,便远不如弃暗投明的义气。 马上挑选精兵三千供刘和调度,同时遣卫宁的随从回安邑报信,卫宁是自不量力阵前送死,与他和刘和没有关系。 翼亭贼军大营中,因为匆忙撤退,原本就缺乏粮草的白波军晚上还没吃一口饭,到了天黑之后,到处都是叫苦之声。 中军帐中,杨奉与徐晃默然对坐,望着一团篝火吞咽唾沫,原本打算到秋收之后收割稷山的庄稼,没想到刘和偏偏来了河东,打断了全盘计划。 良久之后,徐晃终于抬起头,干涩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沙哑着嗓子无奈道:“老大,刘和是汉室宗亲,刘虞在幽州宽政爱民,他既然有心招纳,我们……” “不必再说了!”杨奉一摆手打断了徐晃,沉声道:“我们在白波谷起兵,忘了昔日的誓言吗?郭太让我们饮下歃血符水,背盟是要遭到天罚的。” 徐晃浓眉紧皱,叹道:“吾等起兵,是被官府所逼,恨董卓欺压百姓,如今刘和首倡义兵,讨伐董卓,深孚众望!西凉军尚非其对手,更何况我军粮尽,如何与之为敌?” 杨奉猛地站起来,怒吼道:“公明,你不要忘了,一旦起事,便终身为贼,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杀光那些赃官,我们永无出头之日。” 徐晃深深皱眉,抬头问道:“听闻刘和在幽州招降纳叛,连鲜卑异族尚能容纳,更何况我等?我看那郭太贪而无谋,只是蛊惑人心,为图私利,昔日他能背弃张牛角逃走,今后也会弃我等不顾。” “不必再说了!”杨奉脖子里青筋冒起,打断了徐晃,将那封书掏出来扔进火中,挥手道:“你先回营中,今夜小心防守,明日我们先退回白波谷,与郭太再商议不迟。” 徐晃无奈,看着燃尽的书信,心中叹息,黯然退出帐外。 夜风渐凉,月华如水,徐晃仰天长叹走回帐中,想着白日一战,刘和部下那员武将十分厉害,竟非关羽、张飞,果然猛将极多,脚步不觉又沉重了几分。 来到帐内,正准备穿戴盔甲去巡营,却见那烧火的小卒忽然走过来,躬身抱拳道:“公明本为朝廷之臣,如何附贼作乱?即便深恨董卓,亦当另寻明主报仇,万不可一失足成千古恨!” 仓啷啷—— 徐晃大惊,一把便将宝剑抽出,按在了那人的脖子上,沉声道:“你是何人?” 那人微微抬头,火光下半边脸十分冷静,淡笑道:“救英雄出水火之人。” 第236章 用心良苦 徐晃冷冷看着贾逵,沉声道:“你到底是何来历?” 贾逵答道:“在下贾逵,奉督亢亭侯、安北将军之命前来,以救将军。” “刘和?”徐晃双目微缩,将宝剑收起,问道:“刘和派你来,意欲何为?” 贾逵笑道:“刘将军的书信,想必公明也收到了吧?今董卓未除,诸侯异心,刘将军兴兵讨贼,知公明忠义,何不弃暗投明,以成大事,奈何屈身于杨奉、郭太贼徒之辈?” 徐晃看着贾逵半晌,才说道:“刘和之名,我倒有耳闻,何以独对我如另眼相看?莫非是离间之计,欲乱我军心?” 贾逵摇头道:“我只身冒死前来,岂有以死用计的道理?纵使公明不降,尔等军中缺粮,也必败无疑,刘将军这是给公明改过自新的机会。” 徐晃冷笑道:“我与刘和素不相识,何来器重之说?” 贾逵言道:“今日军前一战,刘将军不忍心叫华雄死战,便是见公明勇略,有了爱才之心,刘将军礼贤下士,何人不知?韩当、徐荣、阎柔等皆出身微末,刘将军举贤任能,看重公明,何不奉明主共成大业?” 徐晃沉吟片刻,言道:“刘伯兴首倡义兵,兴义兵以除暴乱,推诚信以招豪杰,这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我与杨奉、郭太早已歃血盟誓,岂能背反?” 贾逵摇头道:“郭太所为,逆天害民,盟誓岂能作数?刘将军志在天下,招俊杰匡扶汉室,此乃不世之功也,公明乃当世英雄,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舍小义而行大义,方为俊杰也!” 徐晃沉吟良久,喟然叹道:“我亦曾为郡吏,奈何为官所逼,如今复又为官,岂非叫人耻笑?” 贾逵摇头道:“公明此言差矣,所为识时务者为俊杰,此一时,彼一时也,昔日公明不遇明主,难遂大志,今遇可事之主而失之交臂,方为天下人所笑也。” 徐晃按剑在帐中来回踱步,思索良久,忽然大步来到贾逵面前,躬身抱拳道:“晃落草为贼,承蒙刘将军抬爱,岂敢不知轻重,愿从先生之言。” 贾逵大喜,上前一步说道:“公明何不杀了杨奉去见刘将军,以为进身之礼?” 徐晃断然摆手道:“吾投刘将军,稍微国事而舍小义,却不能背反救主,否则与那吕布何异?” 贾逵见已经劝降了徐晃,不敢再有过多奢望,反正刘和已经出兵,点头道:“公明真乃义士也!你我这就偷偷出营,刘将军真该秉烛相待。” 徐晃长声一叹,转身拿起大斧,将帐外几名亲信带走,离了大营连夜,连夜来见刘和。 刚走出翼亭,便听得身后喊杀声起,四面八方火箭如飞蝗一般落入营中,贼军大营一片大乱。 徐晃勒马在山坡上观望,蹙眉道:“此必是刘伯兴之计也!” 贾逵点头道:“刘将军不忍让公明成为阶下之囚,用心良苦啊!” 徐晃一声轻叹,带马冲下山坡,往官兵大营而去,身后冲天的火光,一如他此刻澎湃的心情。 此时贼军大营中,杨奉刚刚躺下,迷迷糊糊还未入睡,听到外面一阵大乱,亲兵仓惶进帐禀告。 杨奉静坐而起,大怒道:“公明负责巡营,为何会被人偷袭?” 急忙穿衣披挂,刚刚跑出大帐,便见山上山下无数火把,伏军从四面营中杀进,也不知有多少人马。 只听有人大喝道:“活捉杨奉,降者不杀!” 杨奉大惊,急忙召唤士兵,命人去找徐晃,见官兵已经冲到中军,包围过来,赶紧转身逃走。 刚刚爬上马背,便见一支骑兵悍然杀到,当先一员黑塔般的大将,正是白日与徐晃厮杀之人。 杨奉自知不是对手,掉头撒腿就跑,大叫道:“公明何在?徐公明何在?” 华雄引骑兵紧追,大叫道:“杨奉反贼休走!” 杨奉吓得魂飞魄散,丢了头盔兵器,猛催坐骑,跑到营边却被大火挡住去路,惊慌之间,被华雄赶上,抬刀架在他的面前,沉声道:“投降不杀。” “降……我愿降!” 杨奉面如死灰,噗通一声翻落马下,坐在地上任由官兵捉拿捆绑。 杨奉被抓,徐晃又不在营中,白波军群龙无首,本就不是官兵对手,被杀得抱头鼠窜,在一片呼喊声中乖乖跪地投降。 华雄命人向刘和报信,分兵守住大营,看押俘虏,威胁河东半年多的稷山白波贼,不到十日时间便被剿灭。 官兵大营中,刘和接到徐晃,喜笑颜开,亲自将他请入帐内,摆酒设宴款待。 不多时华雄派人报信,毋丘兴想不到让他忌惮许久的杨奉兵,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亲自带兵前去接应,倒要看看这杨奉是什么表情。 帐内只剩下三人,贾逵言道:“将军剿灭杨奉,其他三路人马还不见音讯,何不发兵相助?” 徐晃马上起身道:“在下愿立头功。” 刘和摆摆手示意徐晃坐下,笑道:“此番分兵,就是为了练兵,诸将各凭本事平叛,如果连小小的白波贼都对付不了,将来如何统兵一方,讨伐不臣?” 徐晃缓缓坐下,心中暗自吃惊,没想到刘和竟把他们当做了练兵的对象,而且如此自信,由此可见其麾下人才济济。 贾逵言道:“将军高瞻远瞩,先天下之忧而忧,定能再兴汉室。” 刘和慨然一叹,问道:“白波贼缺粮,如今收降许多人马,先生以为,该如何安置?” 贾逵答道:“若以河东之力,断然无法安置这些降兵,然将军在幽州推行屯田,划分田地,早已有了先例,何不就近在并州效仿其制?” 刘和微微蹙眉,问道:“先生之意,我该兵进并州么?” “将军早已如此部署,何须明知故问?”贾逵抚须笑道:“刘繇带兵到晋阳平叛,便是为了迎接将军,若能扫平河东,沿汾水自西河郡便可返回太原,此为将军仗义平叛,也是一条归途啊!” “哦?”刘和双目微凛,贾逵的话让他心中有了警惕。 刘繇已经进入晋阳,贾逵看到了这一点,恐怕其他人也猜到了他退撤的途径,袁绍和韩馥会不会又生事端? 第237章 陈兵龙门 刘和言道:“平定河东之后,我欲从上党回晋阳,先生以为如何?” 贾逵捻须沉吟道:“匈奴之乱,西河、上党皆为无主之地,将军若只是带兵返回,愚以为不如沿汾水北上,自永安往界休最为稳妥。” 徐晃也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上党多山,需穿越王屋、太行大山,此地黑山军啸聚,有近百万之众,困难重重。” 贾逵又道:“听闻将军与袁绍、韩馥不和,若从上党走,此二人必会从中作梗,张扬本就是上党太守,若袁绍命其返回上党,韩馥又从壶关发兵相助,一旦陷入深山之中,将进退两难。” 刘和双目微凛,沉吟道:“如今并州被匈奴扰乱,百姓深受其苦,家父表刘正礼为州牧,岂有不顾上党之礼?” 贾逵言道:“将军若取上党,其实不难,回到晋阳之后重新整备兵马,自晋阳出兵,从北而南,自上而下,以顺讨逆,则无往不利也!” 刘和微微点头,贾逵的这个路线是最为稳妥的方式,整个山西地区,太原盆地和临汾盆地相连,地势较为平坦,确实比走上党更为快捷。 思索片刻之后言道:“不知现在太原形势如何了,待天明之后,请公明挑选几位熟悉道路之人,前往晋阳报信联络,以便接应。” 徐晃抱拳道:“将军放心,我有几位同乡,自幼就在此地长大,时常在霍山一带打猎,运往晋阳出售,路途熟悉。” 刘和言道:“等白波军全部收降之后,先安置一部分在永安,另外精锐直取界休,待晋阳路途通畅之后,全部迁徙到太原。” 贾逵言道:“在下以为,将军不可舍弃河东。河东被山带河,乃天下之要地也,将军取晋阳领并州之后,北方已定,休养生息以复中原,从河东出兵最为方便。” “河东么?”刘和想了想,摇头道:“先生所想,自然不差,然河东近京畿,董卓在长安,岂容我屯兵在此?我料他在长安稳定之后,必会派兵进驻河东,以防中原诸侯,如今并州还有匈奴、黑山军未灭,不宜与西凉军交锋,当待变而动。” 贾逵微微蹙眉,他本想让刘和保卫河东,但看形势确实不允许,而且十几万匈奴骑兵、近百万黑山军,都需要重兵征讨,确实无力与西凉军对抗。 刘和笑道:“先生放心,董卓为保长安,定不会破坏河东之地,否则他还要拨运钱粮军费,岂非自断手臂?” 此时天色大亮,毋丘兴派人来报信,贼人已经全部平定,杨奉投降。 刘和传令全军休整两日,将贼军挑选精壮编入军中,随后沿汾水往永安开进,如果张飞他们进兵不顺利,可顺势帮忙。 此时的汾水下游,关羽领兵至皮氏,城中只有小股贼人占据,见官兵到来,早早便退往龙门山去了。 关羽领兵进城,登城观望,汾水与大河交汇,远远有一座大山,便是龙门山,就在皮氏县城北面。 因龙门为帝王之门,故城池不设北门,否则便会有真龙天子出世,韩暹占领皮氏之后,认为此城对他称霸不利,只留五百人在城中,将山寨设在龙门山。 关羽抚须远眺,只见此处两面大山,壁立千仞,如刀刻斧凿一般垂直而下,黄河到此被两山相夹,河水奔腾而下,黄涛滚滚,水浪起伏,一泻千里。 望着奔腾的河浪。关羽喟然叹道:“人说禹门唯神龙可越,今见此盛景,果然非同凡响。” 周仓问道:“将军出身河东,没有到过龙门么?” 关羽摇头道:“龙门之地,河东人尽皆知,然能到此地者,却寥寥无几。” 周仓说道:“常人听人说,鱼跳龙门,便可化鱼为龙,这么大的水浪,莫说是鱼,就是蛟龙,恐怕也难越过。” 关羽抚须点头道:“成龙者,这世上又有几人?欲化龙身,非但困难重重,也是九死一生啊!” 周仓看着滚滚浊浪,笑道:“听说此处鲤鱼甚是好吃,我带兄弟们捕一些来,万一吃了能化龙的鲤鱼,我们岂不是沾了光了?” “不可胡说!”关羽瞪了一眼周仓。 周仓嘿嘿一笑,跑下城楼去了。 “将军,贼人下书来了。”周仓刚去不久,裴元绍又转回来。 “哦?”关羽双眉微蹙,转过身来,大风吹得征袍鼓胀,猎猎作响,接过书信一看,不禁仰天大笑,须发飞扬。 裴元绍一怔,问道:“贼人说些什么?” 关羽两指夹着信纸,便在风中飞了出去,打着而旋落入大河之中,回头远眺龙门山,抚须沉声道:“莫说尔在龙门山中,就是在龙身之上,关某何惧哉?” 裴元绍见关羽身上忽然杀气腾腾,吃了一惊,大怒道:“这贼人敢戏弄将军,好大的胆子,老子这就把那信使千刀万剐。” “且慢!”关羽拦住了裴元绍,缓缓说道:“回复来人,就说关某明日午时日赴约。” 裴元绍疑惑道:“赴约?” “不错!”关羽冷哼一声,言道:“那韩暹自称在绿林中听过吾名,欲在山上单独一会。” “这……将军万万不可!”裴元绍大惊道:“将军前来讨贼,一个人去贼窟,岂不是危险重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关羽冷然一笑,迈步走下城头,边说道:“更何况区区韩暹,不过一头恶狼罢了。” 裴元绍跟在身后,问道:“我这就去准备,不知将军要带多少人马?” 关羽摆手道:“无需兵马,只你和周仓足矣!” “关将军……”裴元绍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等他扶墙站稳,关羽已经大步远去。 “哎呀,这……这不是去送死吗?”裴元绍急得直跺脚,马上让士兵回复送信之人,到城外来找周仓商议。 周仓正在河边带人下网捕鱼,听了裴元绍的话,大笑道:“哈哈哈,正好正好,我们晚上吃了龙门之鱼,明日再上龙门山,说不定就能飞升。” “飞升?”裴元绍呸了一口,大骂道:“这么危险的事儿,你不劝阻将军也就罢了,还说这等丧气话。” 周仓瞪眼道:“我说的飞升,是化身为龙,你想的,那是下地狱。” “你才下地狱呢!”裴元绍大骂道。 周仓却不管他,招手叫道:“快快快,要收网了,来帮把手。” 第238章 单刀赴会 翌日关羽乘马出城,只带周仓和裴元绍,甚至连随从都不带,命副将守城等候消息。 三人骑马上路,裴元绍依然心中不定,言道:“那韩暹啸聚山林,反复无常,此次相邀恐无好意,将军奉命前来讨贼,责任重大,以身试险实为不妥,不如让我和元福代走一趟吧?” 周仓也点头道:“元绍说得也有道理,不如让我们两个去赴约。” “呵呵,尔等真以为关某是那莽撞无谋之辈么?”关羽抚须呵呵一笑,言道:“先前在河东,某与韩暹有过一面之缘,故而才有此书下到城中。” “原来你们早就相识?”裴元绍吃了一惊,问道:“可有恩怨?” “倒也谈不上恩怨!”关羽慨然一叹,在马背上回忆往事,缓缓说道:“昔日某杀河东恶霸吕熊全家,救了一人名叫韩守义,此人便是韩暹的岳父,曾在他家住过一宿,仅此而已。” “那便是有恩了?”裴元绍微微点头,旋即又说道:“但十余年未见,人心难测,将军不该以万金之躯冒险,何不邀他来城中赴约?” 关羽大笑道:“韩暹在河东数十年,乃霍山绿林之魁首,必以义气为先,其先下书来,我若不去,岂非被人以为关某怕了他?” 周仓问道:“不知韩暹在道上实力如何?” 关羽言道:“我已派人打听过,此人有关西刀王之名,倒要领教一二。” 周仓冷嗤道:“切,关公面前耍大刀,这不是班门弄斧么?” 关羽抚须道:“那白波谷原本是韩暹的地盘,不知为何被郭太巧言骗去,如今杨奉、胡才皆位在其上,吾料韩暹必然心中不平,此番相约,必有二心,某以信义收之,不动一兵一卒,此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裴元绍这才明白,松了口气:“原来将军早有准备,是在下多虑了。” 关羽长笑道:“吾自追随刘将军以来,深知江湖道义,不如国之大义,一人之力便如那龙门之鱼,要为汉室效命,自当笼络天下豪杰,为将军所用,以成大事。” 裴元绍抱拳受教,周仓看了看手中的青龙刀,也大笑道:“将军这等豪气,恐怕在历史上,也是独一人了。” “此言差矣!”关羽却摇摇头,对二人言道:“天下英雄何其多也,不可狂妄自大,昔战国人蔺相如,一人面对秦国君臣,却视如无物,吾等不如也!” 周仓冷哼一声,转着刀柄,闪出一片寒光,问道:“蔺相如?他的刀法有将军厉害么?” “此人只是一名文士,手无缚鸡之力……” 关羽目视远方的龙门山,山顶上似乎有人影闪动,并不以为意,信马由缰向前而走,向周仓二人讲起了蔺相如完璧归赵的故事。 龙门山上,几名喽啰正在一处悬崖上观察,见到远处三骑马缓辔而行,直往山下而来,急忙告知韩暹。 韩暹在树荫下猛地坐起,来到岩石上,问道:“你们确定来人便是关云长?” 喽啰指着中间如一团火焰的赤兔马说道:“老大,那骑红马的肯定就是关羽,赤兔马在虎牢关前出现,绝不会错。” “好个关云长,竟然只来了三个人,胆子这么大?”韩暹一阵咬牙,沉声道:“叫兄弟在山道上迎接,家伙都给我摆齐了,必须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遵命!”喽啰前去传令。 韩暹站在山上又看了一阵,见关羽三人不紧不慢,似乎在游街闲逛一般,走得近了,才看到左边一人打着一面红旗,迎风招展,显出一个大大的“关”字。 龙门山下仅有一条山路可通山顶,两旁皆是断崖峭壁,几十名山贼把守寨门口,全副武装,张弓搭箭。 关羽到了门前,让裴元绍上前交涉,无视那些弓箭手的威慑,催马自山上从容而入。 一路上山,每一处山口都有山贼守卫,有些耀武扬威,有些虎视眈眈,但关羽三人旁若无人,谈笑而行,好似真的是去赴宴一般。 韩暹在山顶看到,惊疑不定,不多时关羽已经到了寨门口,两排刀斧手是山中精锐,统一穿着皮甲,兵器都是官府抢来的铁器,烈日之下闪着寒光。 刀枪架住通道,中间仅有中间一条石板路可过,要从刀阵下穿过,必须低头俯身而行,三十多名身形粗壮的贼军凶神恶煞,冷冷看着关羽一行。 周仓见状大怒,就要催马杀过去,关羽抬手将其拦住,翻身下马,将征袍向后一撩,负手坦然向前。 周仓和裴元绍赶紧跟上,一人扛刀,一人执旗,护卫在关羽左右,准备随时动手。 关羽来到第一排刀刃前,刀刃就在眉梢之间,寒气逼人,只见他冷哼一声,昂首傲然向前迈出一步。 呼啦—— 第一排的山贼脸色大变,赶紧将大刀收起,眼睁睁看着关羽向前走去。 随后的贼人也被关羽的气势所慑,纷纷抬刀枪让开道路,关羽从容穿行而过,两旁贼人纷纷低头,不敢正视。 “哈哈哈,好一个关云长,果然勇气无双,佩服,佩服!” 刚走过刀阵,便见一人从正面的木屋中走出来,八字眉,瘦脸短须,正是当年见过的韩暹。 关羽傲然而立,冷笑道:“关某赴约而来,这就是韩壮士的待客之道么?” “都是手下人不懂事,得罪了!”韩暹迈步上前,向关羽抱拳行礼,转身叱道:“还不退下?” 喽啰退去,韩暹将关羽接入房内,将其让在上位,早命人摆好酒宴,举杯相劝,关羽谈笑自若,从容应付。 酒过三巡,韩暹才说道:“河东一别,公辗转各地,不想却在幽州显名,斩黄巾,平鲜卑,虎牢关一战,关羽之名再传中原,道上人人称颂,只是……” 关羽抚须问道:“只是什么?” 韩暹抓着酒杯缓缓说道:“道上人都说关公虽勇,奈何却为朝廷卖命,善恶不分,不够义气!” “哦?”关羽卧蚕眉微微一挑,侧目问道:“何为义气?” 韩暹将酒杯顿在桌上,大声道:“恩怨分明,有仇必报,为朋友两肋插刀,江湖义气,莫过于此。” “哈哈哈,好一个江湖义气!”关羽抚须大笑,猛然虎目大张,英气逼人,沉声问道:“你可听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第239章 接我三刀便算输 韩暹一怔,问道:“侠者不就是惩强扶弱,杀富济贫么?” “非也!”关羽缓缓摇头,抚须道:“阁下所谓之侠义,乃是小义,吾之大义,乃是为国为民,当此天下大乱之际,当寻明主以思报国安民。” 韩暹闻言一声冷笑:“我想报国,官府却要我的命,我要安民,谁来保护我等?” 关羽叹道:“正因为实力不足,才要寻求明主!便如当下,匈奴侵扰,百姓受苦,尔等不思驱胡人以保同族,尚在此啸聚内斗,亲者痛仇者快,窃以为为侠者所不取也!” 韩暹微微蹙眉,无奈道:“我们何尝不想去和匈奴人拼个你死我活?但奈何官府相逼,身不由己。” 关羽点头道:“绿林中人,声张正义是为朋友尽忠,拯救百姓,抵御外敌,乃是为国尽忠,孰轻孰重,想必阁下自有决断,某有一言,请君细听。” 韩暹已经隐约猜到关羽的意图,抱拳道:“请公示下。” 他此次单独邀请关羽赴约,一来是想试试关羽的胆略,二来本就有投顺之意,自从郭太占领白波谷之后,诸多所作之事与先前大不相同,但他已经无力阻止,索性带领部众来到龙门。 这里是最远离白波谷的地方,眼不见心不烦,任凭他们与官府去斗。 关羽抚须言道:“督亢亭侯刘伯兴,讨黄巾安置流民,扫边塞收服胡人,伐董卓首倡义兵,我想阁下早有耳闻,其乃东海恭王之后,不知你可知其出身来历,今有心匡扶汉室,扫清宇内,你若能就此投顺,将来能成大事,亦不失为功勋之臣,光宗耀祖,比之身负贼寇之名如何?” 韩暹蹙眉道:“这国家之事,我也不懂,刘和父子在幽州的名声,倒是略有耳闻,他很肯收纳我等么?” 关羽掀须长笑道:“刘将军志在天下,匡扶汉室,自然海纳百川,以图后功,你且看看……” 说到这里,关羽指向身后的周仓和裴元绍,言道:“此二人皆出身黄巾,周仓乃张宝帐下黄巾力士,裴元绍一方渠帅,只要弃恶从善,一样可受重用。” 韩暹大吃一惊,看着周仓问道:“此话当真?” 黄巾力士可是张角三兄弟的心腹,如同死士一般伴随左右,没想到竟会投到关羽麾下。 周仓冷然一笑,上前一步大喝道:“大丈夫做事,就该果断干脆,我早就仰慕关公之名,见则拜入麾下,改过自新,似你这般婆婆妈妈,我看归顺了将来也是个麻烦。” “你……”韩暹被周仓言语所激,气得站起来,指着周仓却又说不出话来,沉吟半晌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叹道:“关将军于我也算有恩,自当相报,承蒙将军不弃,但就算我有心归降,恐这山寨兄弟不服。” 关羽目光闪烁,问道:“如何才能叫他们心服?” 韩暹言道:“实不相瞒,在下于刀法上也颇有心得,若将军能胜过于我,众兄弟见了,必会折服,倾心归顺。” “哈哈哈,这有何难?”关羽长身而起,一手抓过长髯,离席迈步向外走去,大声道:“你若能接住关某三刀,关某认输。” “三刀?”韩暹一怔,忽然冷笑道:“哼,关云长,你也太小看天下英雄了吧?” 正要往外走,周仓提着青龙刀走上来拦住他,上下打量着韩暹,瞪眼问道:“你叫关西刀王?” “不错!”韩暹斜睥着周仓,目光落到了青龙刀身上,忽然双目放光,叫道:“好刀,好刀!” 周仓撇撇嘴:“当然是好刀,此刀名叫青龙偃月刀,你记好了,万一不小心死在此刀之下,也是你的荣幸。” “哼,我也有刀,名曰龙首,”韩暹脸色一整,沉声道:“龙首刀重三十六斤,你可拿得动?” “哈哈哈哈——”周仓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韩暹被周仓笑得莫名其妙,怒声喝问。 “我看这样好了……”周仓将青龙刀放到二人面前,说道:“你若能舞得动这青龙刀,我替君侯向你认输。” 韩暹冷笑道:“你能做得了主?” 周仓言道:“就算我不能做主,以后我替你扛刀总行了吧?” “哼,我还不想要你这黑汉……”韩暹冷然一笑,伸手便抓住青龙刀刀柄,周仓随之松手。 韩暹将刀往怀中一带,双目微眯:“你看我如何……哎哟,哎哟哟哟……快快快,快来帮把手——” 噔噔噔—— 韩暹肩膀扛着青龙刀,连退了四五步,砰的一声撞在了后面的墙上,才面红耳赤的站住,刀刃正好贴在耳朵上,冷冰冰地激得他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哈哈哈!”裴元绍在一旁捧腹大笑,指着韩暹说道:“你若是被割了脑袋,便是第一个主动用青龙刀自杀的。” “快快快, 快把它弄走,弄走!”韩暹双手抱着青龙刀,半蹲着身躯动也不敢动,冲着抱着胳膊冷笑的周仓怒吼道。 周仓这才迈步上前,将青龙刀接过,问道:“如何?” “呼——”韩暹长出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摸了摸耳朵没有受伤,才心有余悸地盯着青龙刀:“这刀……有多重?” 周仓笑道:“也不算重,八十二斤而已!” “八八……八——” 周仓摆手道:“嗳,可别叫爹,我可承受不起。” 韩暹目瞪口呆,顾不上斗嘴,指着青龙刀不敢置信。 这么细的刀柄竟有如此重量,他三十六斤的龙首刀刀柄比这粗了一圈,这青龙刀是用什么材料打造而成? “快走吧,拿着你那龙首刀,试试二爷的刀法如何。” 周仓仰天大笑,和裴元绍向外走去。 韩暹站在堂中倒吸一口冷气,这还比什么,莫说是三刀,就是一刀不用招式砸下来,恐怕自己也承受不起。 听到外面喽啰们已经在齐声呐喊,韩暹整了整衣服,迈步向外走去,脚步虚浮,不住地吞咽着唾沫。 到了门外,见关羽已经立马提刀以待,长髯随风飘洒,征袍鼓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浑然天成,恍如龙门山一样高大,韩暹神色一滞,完全被震慑住了。 关羽抚须道:“韩壮士,请!” “不比了,不比了!”韩暹浑身一震,快步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马前,抱拳道:“在下愿降,只愿从今之后追随将军左右。” “咦?”正欢呼叫嚣的贼军神色大变,发出了整齐的惊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第240章 将军计 绛县,浍河经翼城流经曲沃,流入汾水,两河交汇处,有一片宽阔的三角洲,草木茂盛,岩石耸立。 张飞带兵来到此处,将人马分作两部,一部在汾水南岸,一部渡过浍河屯在三角洲上,每日分批渡河,却都被贼军逼退。 两日之后,张飞失去了耐性,独自坐在岸边饮酒,命军卒在岸边叫骂。 贼军也毫不示弱,在对岸叫嚣,都叫嚷着让对方过河来决一死战,却是毫无进展。 这一日退回帐中,在岸边醉卧的张飞便马上清醒过来,秦梁吃惊道:“将军醒酒如此之快?” 张飞摆手笑道:“我现在喝杏花村一斤都不醉,更何况这区区一坛浊酒?” 王计明白过来,问道:“将军装醉,让贼军掉以轻心,莫非已经有破敌之策了?” 张飞笑道:“思聪啊,你现在可是军师,不要整天夜里不睡,却想不出一条妙计来。” “惭愧,惭愧!”王计神色赧然,摇头道:“在下想了几夜,但都无法施行,有负将军重托。” 张飞大笑道:“你先前所说饶河袭营之计,其实可用,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王计受到鼓励,神色一喜,问道:“当真?” “当然!”张飞点头道:“只是你所说渡河之人太多,很容易就被贼人发现,故而无法施行,若派精兵陆续渡河,必能成功。” 王计蹙眉道:“只是分批过河,人数太多耗费时日,人数太少无济于事,这该如何是好?” 张飞笑道:“无需太多,五百人足矣!” “五百?”王计吃了一惊,“会不会少了些?” 张飞却不答话,转头问秦梁:“敬柏,我分你五百精兵渡河,你可敢去?” 秦梁抱拳道:“将军放心,保证杀入敌营。” “哈哈哈,这才像我张飞的兵!”张飞满意大笑,言道:“今夜从营中挑选五百人,每次二三十人,分批从上下游渡河,先藏于山中,待到后天午时,看到岸上大旗落下,便从背后杀向敌营。” “遵命!”秦梁领命而去,这可是他第一次独自领兵,满心激动。 王计不解道:“袭营一般都在晚上,将军却放在白日,恐怕不妥。” 张飞笑道:“夜间袭营,那是军师计,我用计,当然是将军计!” “将军计?”王计皱眉不解,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张飞也不和他解释,吩咐道:“明日你到浍水岛上带兵准备,将船只木筏准备好,也看帅旗落下,便督军过河冲杀,保证拿下胡才这小子。” 王计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张飞到底有什么办法过河,难道只凭秦梁的五百人吸引贼军? 可贼军有两万之众,分出一半对付秦梁,也是有去无回,想要再问,张飞已经回帐中睡觉去了,只好去安排巡营之事。 第二日,张飞命兵卒依旧叫骂,在岸边喝了半坛酒,忽然发起酒疯来,竟叫人牵过战马,作势就要冲过河岸厮杀。 奈何河道宽阔,坐骑无法跨越,在岸边扬蹄嘶鸣,就是不肯向前一步,惹得众贼军大笑不已。 张飞怒不可遏,命人又搬来牛肉酒菜,坐在岸边边吃边骂,那边贼军馋得直咽唾沫,气恼不过,将李乐也搬出来,就在岸边摆酒吃肉,和张飞拼起了酒量。 黄昏时分,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各自回营,双方士兵兀自大骂不休。 翌日中午,张飞和李乐同时带着酒食来到岸边,两人对岸席地而坐,一人一碗酒,互不相让,既然无法交手,便要在酒量上分出个高低。 转眼一坛酒喝光,又搬来一坛,张飞干脆捧起酒坛狂饮,李乐也不甘示弱,捧着坛子一顿猛灌。 随后两人都瘫软在地,躺在岸边直喘气,浑身被酒水湿透,指挥着士兵叫骂。 张飞再次被激怒,叫人牵来坐骑,有士兵搀扶上马,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叫嚣着要过河厮杀,贼军在对岸指点大笑。 只见张飞将坐骑圈,歪歪斜斜地骑在马上,催赶着坐骑又往岸边冲过来,贼军不以为意,或坐或站,在岸上大笑不已。 “驾!”距离河岸还有两丈之地,张飞忽然精神抖擞,一手提着蛇矛,一手轻提丝缰,半伏在马背上,一声大喝。 希律律—— 乌骓马发出一声惊天嘶鸣,鬃毛飞扬,尾巴高高竖起,直冲到河岸边,竟没有丝毫停滞,扬起前蹄往河面上腾跃而出。 马如游龙,四蹄在空中伸展开来,张飞紧贴马背,人马合一,如天神降世一般,竟从汾水之上飞跃而过。 “啊?”对岸的贼军瞠目结舌,看到这一幕完全愣住了。 “嗷——”官兵跳脚欢呼,护旗手举起早已准备好的大斧,狠狠地朝着旗杆劈砍下去。 一人一马,横跨汾河! 这一幕印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久久不能平息。 “燕北张飞来也!” 张飞在河面上一声暴喝,如同晴天霹雳,盖过了波涛之声。 噗通—— 呆愣之间,张飞已经飞马越过汾水,单枪匹马落在岸边,飞溅起一大片泥沙。 “李乐狗贼,真道老张奈何不了你么?” 震惊和沉默之中,乌骓马就落在李乐身旁不远处,张飞一声爆喝,蛇矛猛地刺出,如金蛇出洞,迅捷无比。 噗嗤—— 一声轻响,还在醉眼迷离的李乐就被张飞一矛刺中心窝,双臂微微用力,便将他挑了起来,抛入到汾水之中。 李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扑通一声掉落河中,溅起一大片浪花。 “降者不杀!”张飞将蛇矛虚空横扫,怒目瞪着呆立在岸边的贼军。 咚咚咚—— 直到此时,对岸的官兵才开始擂鼓,鼓声响彻两岸,营中准备好的士兵纷纷冲向河岸,登上舟船往对岸冲过来。 岸边的贼军早就吓得两腿发软,被张飞一声大喝,纷纷跪地,后营贼军还不明所以,正来岸边观望,忽然后营一片大乱,杀喊之声不绝。 张飞打马跃上河岸,舞动丈八蛇矛,只身便杀入贼军大营,只见蛇矛扫过,人影翻飞,惨叫连连,没有一合之敌。 “降者不杀!”张飞每一次蛇矛扫过,便怒吼一声。 眼前贼军如稻草一般被扫翻,倒地发出凄厉的惨叫,见机快的赶紧跪倒,才免过一死,抱着头在地上瑟瑟发抖。 第241章 胡才人头十万钱 秦梁带兵自贼军后营杀入,两名渠帅上前阻挡,都被秦梁斩杀,五百精兵一拥而入,杀得贼军丢盔弃甲,四处奔逃。 直冲到中军大帐,见张飞也单枪匹马赶到,浑身浴血,整个人杀气腾腾,宛如一尊杀神一般,不由吃了一惊。 张飞命秦梁将人马分作五部,到营中各处劝降,李乐已死,此时其余人马也从河岸两边杀到,贼军基本没有了反抗之力。 两军厮杀不到半个时辰,贼军便或降或散,岸边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残阳映照之下,宛如地狱一般触目惊心。 人马连夜渡河扎营,张飞早已派人向刘和报信,在中军帐中摆宴庆功,大笑道:“我这将军计如何?” 秦梁等人无不钦佩,王计却摇头苦笑道:“将军此计,除却将军之外,恐无人能用。” “要不怎么叫将军计?”张飞一瞪眼,举杯大笑道:“诸位以后跟着老张,多用将军计,那才痛快,干!” “干!”秦梁等人纷纷起身敬酒。 前几日两军对骂,大家都憋了一肚子气,今天这一战可算是痛快了。 王计端着酒碗慨然叹道:“要用将军计,先学万人敌!” 张飞喝了三碗酒,总觉得不对口味,难以尽兴,干脆放下酒碗,问道:“此次我等五路出兵,你们看看,我们算不算最快的一路?” “这倒不好说!”王计蹙眉道:“刘将军智计百出,关将军勇冠三军,张合将军有程先生谋划,恐怕贼军都非对手。” 张飞哼了一声,言道:“我们这一路已经取胜,等在这里甚是无聊,该去帮把手才是,你们觉得该去哪里?” 秦梁言道:“属下觉得该去临汾,主公这一路还有一万河东兵马相助,无需支援,俘虏交代,临汾胡才比李乐本领高强,有三万人马,不好对付。” “哈哈哈,好!”张飞大笑道:“我就喜欢找硬茬子,都是张家人,我们去给儁乂帮帮场子。” 众将齐声答应,撤去酒宴之后各自休整,准备明日向临汾进发。 临汾县城此时早被白波军占领,胡才在贼军中实力最强,分到了最好的地盘,有城有地,只等着秋粮下来之后派人收割。 这一日忽然喽啰来报,有一支官兵前来,白波军早已探知刘和到了河东,郭太命各部只管死守,不要中计。 此时粮草不足,胡才也无心应战,只派兵沿河防守,只要官兵过不了河,就没有威胁。 傍晚时分,喽啰又来禀告,说汉军在对岸竖起一杆“招安”大旗,命人喊话劝降,请胡才亲自去看。 胡才正在府中饮酒,不悦道:“官兵喊任他喊就是,管他作甚?” 那人答道:“老大,官兵喊话可不好听,若不及时对策,恐怕,恐怕……” 胡才放下酒碗,沉声道:“他们都喊些什么?” “喊,喊……”那人嘴巴动了动,却不敢说出口,“老大,你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 胡才冷哼一声,出了城往岸边来,远远便看到一杆红旗在对岸迎风飘展,上面写着“招安”,隐约听一阵一阵叫喊声,整齐划一。 催马来至岸边,只见对面官兵站成四个方阵,前面用石块摆着一排桌案,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百姓,正在那里分食酒肉饭菜,看起来十分丰盛。 胡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问道:“他们叫些什么?” 那人答道:“鼓声一响,便有口号。” 咚咚咚—— 就在此时,对面响起一通鼓声。 紧接着便见中间的方阵士兵大喊道:“主动投降十亩地——” 那些捧着碗筷,有些还抓着羊腿、鸡腿的百姓便跟着齐声大叫道:“被抓俘虏当奴隶!” 咚咚咚—— 另一个方阵的士兵喊道:“胡才人头十万钱——” 百姓们高叫道:“一颗全家过大年!” 咚咚咚—— “躲在对岸,香火要断——” “来到旗下,吃香喝辣!” ……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胡才听得真切,气得跺脚大骂,抖抖索索指着对岸的官兵,“卑鄙无耻,我要去杀了他。” “老大,现在不宜出兵啊!”随从赶紧拦住了胡才,看着对岸吃肉喝酒,大快朵颐,舔着干涩的嘴唇,无奈道:“官兵就等着我们冲过去呢!” “可这——”胡才看到有人抱着一根羊腿冲他摇晃,怒道:“这明明是瓦解军心,万一真有人……老子岂不是危险了?” 那人眼馋地看了一眼对岸,强笑道:“大家都是兄弟,个个都讲义气,未必就会背叛老大。” “哼!”胡才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拳头捏的咔嚓嚓作响。 尤其对面喊道那一句“胡才人头十万钱,一颗全家过大年!”,就让他心惊肉跳,顿时觉得周围喽啰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个个不怀好意。 胡才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传我命令,今夜将府库中的钱粮全部发出去,每人三斤粮食,所有的肉都做成晚餐,让兄弟们吃好喝好。” 那人大惊道:“老大,全分了,明天吃什么?” “明天……”胡才一咬牙,沉声道:“今夜先稳定军心,我派人向郭首领催粮,让他连夜送一些粮食过来。” “遵命!”亲兵赶紧去准备。 命令传下,吞咽唾沫的白波军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终于他们也有酒肉分了。 胡才脸色阴沉,看到对岸又要擂鼓,赶紧捂着耳朵上马回城,一路上耳朵里不断传出叫喊声,竟喊得他心中发毛。 回到城中,胡才派人向郭太报信,请他尽快送些粮草来。 到府衙之后,将护卫增加了一倍,除了三十名最早跟随自己的亲信之外,其余闲杂人等全都驱赶出去,连两名侍候他的小妾也一并赶走。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胡才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左右无人,却愈觉心慌意乱,心神不明。 “十万钱,我的脑袋真有这么值钱?” 望着渐渐黯淡下来的夜色,胡才喃喃自语,这样的诱惑别说其他人,就是他也有些动心。 一想到这里,胡才不禁打了个激灵,扑到床上将脑袋用被子蒙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现在顶着的,是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任谁看到了都想设法取走。 第242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临汾大营中,张合巡营归来,见程昱正和几十名士兵交代明日的口号,似乎又换了新的,不禁摇头失笑。 等众人散去营中练习,张合言道:“方才天黑,就有十几名贼军前来归顺,军师此计可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程昱抚须笑道:“白波军虽盛,却都是乌合之众,许多百姓都是被郭太蛊惑,汾水以北被贼所占,必有不少人被迫胁从,贼军未必同心,此时最好瓦解。” 张合点头道:“军师所言甚是,又悬赏重金取胡才人头,纵使贼人没有心思,我看胡才必会自相生疑,一旦其内部生乱,则不战自败。” 程昱笑道:“胡才为人胆怯多疑,吾此计正是因他而设,贼人离散,已有人归顺,千里之堤,必将溃于蚁穴。” 张合叹道:“如此一来,贼军人心不稳,士气低落,我军士气倍增,再率军进讨,破之易如反掌。” 程昱笑道:“或许此战,无需将军出马,胡才便会授首,临汾贼军也会主动请降。” “哦?”张合愣了一下,但他并不是急于进兵之人,反倒淡然一笑:“若能如此,再好不过了。” 第二日一早,汾水两岸十分安静,吃饱喝足的贼军暂时得到安慰,但在中午时分,对岸官兵又摆上酒肉的时候,贼军却只剩下了稀粥菜汤。 一夜之间的落差和两岸的差距,让贼军大为不满,更让白波军震惊的是,对岸竟出现了自己的同伴,在高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咚咚咚—— “郭太郭大贤,扫把星下凡,不信你来看,谁跟谁完蛋!” “巨鹿犯克死张角,黑山又死张牛角, 但凡姓张赶紧跑,其他人也免不了。” 对岸的士兵呼唤着同伴,用酒肉加以诱惑,胡才人头十万钱的口号喊得震天响,贼军士气极为低落。 咚咚咚—— “汉室宗亲刘伯兴,招降纳叛一家亲!” “免税一年享太平,娶妻生子领赏金。” …… 一个又一个极具诱惑的口号整齐响着,一遍又一遍地送到对岸白波军的耳中,同时也一次又一次地消磨他们的士气。 渠帅见势不妙,立刻回城禀告,若是晚上的伙食再不改善,只怕连夜又要跑一大批人。 胡才坐在府衙中勃然大怒,指着来人骂道:“粮草没有送到,我能奈何?不信让他们自己去白波谷催。” 渠帅大惊,抬头说道:“老大,这……军中缺粮,只怕军心要乱啊!” “混账,你看着我作甚?”胡才猛地起身,双目赤红指着渠帅嘶吼道:“莫非是想要老子的人头去领功?” “我……我绝无此意。” “哼,老子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怀好意!”胡才拍案大叫,传令道:“来人,将这图谋不轨之人推出去,斩首示众。” “遵命!” 外面亲信冲进来,不管渠帅的叫喊,将其拉出去,就在城头上斩首,以告诫那些图谋不轨之人。 当夜贼军营中一片大乱,守军连夜走了三成,第二日守将进城禀告,胡才以约束不力将其斩杀,严令再有私逃者,连伍长、百夫长、渠帅一同问罪。 一名亲信见胡才疑神疑鬼,劝道:“这是官兵的疑兵之际,如今军心大乱,老大你该亲自到阵前督战,尽快发放军粮,如此才能稳定人心,坚守下去,否则守军土崩瓦解,我们孤城难守啊!” 胡才大怒,指着那人骂道:“你叫我出城督战,是何居心?” 亲信忙说道:“我是为全军将士着想,如此下去,兵卒逃往,如何阻挡官兵?” “嘿嘿,你们都想骗我出城,好报官领赏吧?”胡才狞笑着,逼近那人,沉声道:“我和你们共事十几年,亲如兄弟,你却如此算计我,该死——” “呃啊……”亲信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胡才手中的匕首刺中要害,倒地身亡。 “以后谁再敢图谋不轨,我亲自动手结果了他!” 胡才狂躁的怒吼声在大厅里回荡,外面的亲信战战兢兢,躲在门厅后面不敢说话。 又一日过去,岸边守军已经逃走十之七八,连城中都有人偷偷逃走,而此时白波谷的粮草迟迟没有运到,胡才愈发焦急,如困兽一般躲在府衙之中不敢外出。 “报——”就在此时,外面有人禀告:“官兵杀到城下,将城池包围了。” “什么?”胡才大惊,怒吼道:“何人守备河岸,将他拿下问罪。” “老大,不是对岸的官兵,是从上游绛县来的!”那人惊慌答道:“李乐将军已经被官兵杀了。” “这……这不可能!”胡才大惊失色,颓然坐在椅子之中,神色呆滞。 “报,老大快跑,有人开城,官兵杀进来了。”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杂乱,有人跌跌撞撞跑进来。 “混账,都是一群废物!”胡才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抓起宝剑就往府衙外跑去。 刚到门口,便被人用门栓绊住,摔了个大马趴,不等他起身,便有人上前他按住,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只听一人大叫道:“胡才狗贼,我们跟了你十几年,到最后兄弟反而死在你手里,今日拿了你的人头,权当你对兄弟们最后的贡献吧!” 胡才挣扎抬头,见都是他的亲信,怒吼道:“李老八,你好大的胆子,你敢……” 话音未落,就被旁边一人一刀劈下,砍了脑袋,一股鲜血顺着胸腔喷射而出。 “降者不杀!”正在此时,一队骑兵轰然而至,当先一员大将手持蛇矛大吼道:“胡才反贼,出来吃老张一矛,咦?” 来的正是张飞,他刚带兵来到城下,便见城门主动打开,贼军迎接他进城,还有人主动带路往府衙杀来,才到门外,便见所有贼军都跪在地上,有人捧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大叫“投降”。 张飞在马上莫名所以,问道:“这是胡才的狗头吗?” “正是!”那名贼军答道:“胡才人头十万钱,还望将军不要忘了奖励。” “什么十万钱?”张飞一瞪眼,瞬间明白了他刚来时听见对岸的叫喊,还有那杆竖起的大旗,摆手道:“那是张合许你的奖励,找他去要。” “将军,贼军不战而降,这是什么情况?”就在此时,秦梁带兵赶到。 张飞抓着满脸的胡茬,呲牙说道:“这个嘛……就是军师计啦!” 第243章 老岳父来信 刘和与关羽带兵来到临汾之时,麹义和于禁也顺利拿下白波谷,于禁在正面攻打,麹义带兵潜入后山,前后夹击,斩杀郭太,尽降其众。 半月时间,啸聚河东一年之久的白波贼终被讨平,卫觊亲自运送钱粮到临汾犒赏三军。 刘和言道:“河东虽平,然西河尚有匈奴叛乱,若不能及时压制,还会危及河东,我欲请毋丘都尉为西河太守,发兵平叛,先生意下如何?” 这件事是路上就和毋丘兴商量过的,毋丘兴有统兵之能,历史上曾镇守河西走廊对付过羌人,政绩突出。 卫觊此次亲自前来,正是为了西河匈奴之事,见刘和主动提出来,不禁大喜,言道:“毋丘都尉统兵有方,有他治理西河,定能保住河东屏障。” 刘和点头道:“刘正礼已经兵进晋阳,待收复并州北部诸郡,河东便可安定。” 卫觊却叹道:“只恐董卓还会派兵进驻,以护卫关中,这对河东百姓来说,祸福难料啊!” 如果董卓以朝廷的名义派兵,刘和也无能为力,只能宽慰卫觊几句,并将准备把白波贼迁徙到太原之事告知卫觊。 卫觊欣然答应,他深知白波贼被剿灭,还是仗着刘和的威名和实力,如果不讲他们完全处理,刘和退兵,很可能还会再次叛乱,这倒是彻底连根拔除了。 刘和将临时屯兵之地定在永安,让张合带兵帮朱灵运送截获的财物北上,先在永安休整,等打通西河、太原两郡的通路之后,便可全部运到晋阳。 不觉中秋已过,一场秋雨降下,天气转凉,刘和也趁机整修人马,与此同时,信使终于和刘繇取得联系,带来回信。 “太史慈,哈哈哈……太史慈!”看到书信,刘和忽然大笑起来。 张飞疑惑道:“将军为何发笑?这太史慈是何许人也?” 刘和笑道:“太史慈乃东莱人,与刘正礼是同乡,青州贼患,又因得罪了州府官吏,便到上谷投奔好友,此人也是一员虎将,与诸位恐怕不相上下。” “哦?”关羽微微睁开双目,缓缓点头道:“恭喜将军又得一员虎将。” 贾逵也被刘和正是拜为参军,问道:“不知现在并州形势如何?” 刘和言道:“刘正礼已派太史慈攻打楼烦,阻断匈奴南下之路,张辽在雁门关联合鲜卑人剿灭休屠各部,颜良已经领兵南下,自祁县往界休而来,最多两月,我们便可顺利会师了。” “太好了!”张飞言道:“等天晴之后,我们便出兵北上,与颜将军会合。” 毋丘兴问道:“不知将军派何人进兵西河?” 刘和看看左右,还未决定,徐晃第一个站出来:“徐晃愿往!” 徐晃是以白波贼的身份加入军中,这段时间与众将相处,方知人才济济,尤其是关羽这个同乡,最让他敬服,但要想与他一样带兵,还得杀敌立功才行。 刘和略作思索,点头道:“好,就由张合带领一万精兵,麹义、公明二将为辅,梁道先生为军师,你们带兵先取离石,待太史慈攻下楼烦之后,南北遥相呼应,可一举荡平西河。” 几人马上抱拳道:“遵命!” 这几人中毋丘兴、贾逵和徐晃是河东人,熟悉地形,麹义对付羌人很有一套,由他来对战匈奴兵,也同样有把握,再加上张合的大戟士,对付已经没落的南匈奴绰绰有余,权当一次练兵机会。 九月秋熟麦黄,刘和与众人商议收粮之事,等收完这一波秋粮,人马便离开河东,这也是事先和王邑商量过的,现在整个汾水以北田地无人看管,虽然庄稼长得不是很好,但能收一点是一点。 这一日正看徐晃和关羽比武,忽然亲兵带着一人风尘仆仆赶来,来人头发凌乱,面容憔悴,仔细一看,却是韩龙。 刘和吃了一惊,赶紧将韩龙私自拉进房中,低声问道:“可是洛阳之事失败了?” 见韩龙如此狼狈模样,刘和以为他去找玉玺的事情失败了,兵荒马乱的到现在才逃回来。 韩龙干涩的嘴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抱拳道:“洛阳之事幸不辱命!” 刘和倒了一碗水让他喝下,问道:“既然洛阳之事稳妥,你为何如此匆忙?” “是卢公派我前来送信,事情紧急。”韩龙从怀中掏出一张巴掌大小的油纸递过来。 “哦?”刘和有些意外,没想到竟是老岳的来信。 卢植知道自己出兵在外,深知领兵之重,一般家中之事绝不会来信,而且让韩龙亲自送来,可见事关重大。 油纸上还沾着汗渍,刘和顾不上许多,急忙拆开书信,才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 砰——咔嚓嚓—— 外面练武的关羽等人闻声都冲进来,只见刘和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将桌案一拳砸成了数瓣。 程昱上前两步问道:“将军,发生何事?” “于夫罗——”刘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沉声道:“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毋丘兴诧异道:“于夫罗乃是匈奴新立单于,年初曾响应袁绍讨伐董卓,与张扬共同屯兵河内,与匈奴其余各部远隔南北,他能有多大作为?” 刘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攥着手中的书信说道:“” 东诸侯联盟讨伐董卓,于夫罗于袁绍、张杨联盟,屯兵于河内漳水。后来,于夫罗在河内引兵叛离,在黎阳击败耿祉,劫掠百姓,正往太行一带逃窜。 程昱不解道:“纵然匈奴人劫掠冀州,吾等也是鞭长莫及,将军何故震怒?” “他们劫持了蔡中郎之女!”刘和痛苦地抹了一把脸,长叹道:“天意弄人,这都是命啊!” “蔡中郎之女?”程昱吃了一惊,终于明白过来刘和为何如此震怒。 蔡邕无子,只有两女,长女嫁给泰山羊氏,次女也暂留在徐州,临出征之时,蔡邕就说过已经写信让小女回到范阳,刘和还想派人去接,蔡邕却说羊家有家丁护送,无需再耗费人力。 刘和之妻卢玥、甄道婚后一年未孕,卢植还曾开玩笑要做媒将蔡琰嫁给刘和,蔡邕似乎并无反对之意,此时还在燕京学宫传扬了一阵。 没想到偏巧不巧,归途中竟会遇到匈奴人,无论于公于私,以刘和的性情,肯定是要出兵救人的,但这其中会不会有其他阴谋? 一瞬之间,程昱脑中无数念头闪过,思索此事的来龙去脉。 第244章 命中注定 卢植的信只有短短几行字,下面还有一行字,却是蔡邕的签名,笔迹潦草,可见当时心情十分慌乱。 二人虽然没有让刘和一定要救回蔡琰,信中说是尽力周旋,但刘和却明白,蔡琰对蔡邕的重要性。 蔡琰的文采远超其姊,尤其在琴艺方面更是聪慧,一点即透,在这方面的天赋甚至超过了顾雍。 抚琴之时,蔡邕时常感叹,若蔡琰是男儿身,必将青出于蓝,他对这个女儿的喜爱,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现在听到被匈奴人掳去,心情可想而知。 刘和在惊怒的同时,却在感叹天意弄人,历史上蔡琰是在丈夫卫宁死后归宁时被于夫罗劫走,那时候蔡邕已死,不知女儿命途多舛。 蔡文姬被于夫罗带到塞外,生育二子,直到曹操统一北方后,才花费重金赎回,写下了悲苦一生的《胡笳十八拍》。 这一次刘和将蔡邕接到幽州,本以为能让蔡琰幸免于难,开启不一样的琴棋书画的舒适生活,未料命运竟是如此的巧合,历史竟会重演。 好像命中注定有此劫难一般,蔡文姬恰好又落到了匈奴人手中。 “好大胆的匈奴人,我们现在就去灭了他。”张飞第一个便卷着袖子要干架。 关羽冷哼道:“匈奴入侵中原,掳掠百姓,罪不可恕。” “诸位稍安勿躁,救人乃是大事,千万不可草率,还需从长计议!” 程昱示意众人冷静,让张合将关张等人先带出去,只留贾逵和韩龙在屋里,问明情况之后才好部署。 于夫罗劫持蔡琰之后,让随行的家丁到幽州报信,提出两个条件:其一,要用蔡琰换百万斛粮食,其二,让刘虞派兵协助他登上匈奴单于之位。 房间里安静下来,程昱看了一眼刘和,似是在安慰他道:“既然于夫罗提了条件,至少说明蔡小姐暂时安全,不会为贼人所害。” 贾逵言道:“匈奴杀死羌渠单于之后,拥立须卜骨都侯为新单于,于夫罗乃是羌渠之子,遂后也自立单于,原本要到洛阳请陛下发兵复国。 未料正好朝中大乱,便在河东劫掠,却被我等击退,于夫罗回国又遭匈奴各部拒绝,故而辗转于河东、河内一带。 如今须卜骨都侯于年初病逝,匈奴单于之位空缺,只由老王代理国政,于夫罗此举,恐怕是担心回国继承单于之位实力不足,才有如此下策。” 程昱抚须道:“匈奴退往太行一带,定是要回并州,与西河匈奴会合,只是于夫罗此举,是本意如此,还是有人故意操纵,甚至暗中为之谋划?” 刘和双目微凛,沉声道:“先生的意思,是袁绍或者韩馥,他们是针对我么?” 程昱皱眉道:“蔡小姐自濮阳渡河北上,于夫罗远在河内,他是如何得知消息,又怎能轻易便到了黎阳?这其中诸多巧合,实在匪夷所思。” 贾逵也点头道:“胡人劫掠成性,向来残忍滥杀,只劫财物,此次却将蔡小姐挟持而走,还提出许多条件,确实与以往大不相同。” 程昱和贾逵一番分析,愈发觉得自己猜测不假,对刘和言道:“此事暗中还有许多未明之处,袁绍、韩馥二人对将军早就恨之入骨,原先便暗中冀州布兵拦截,见将军转道河东,便又设下此计,让将军不得不回上党,若是如此,当需三思而行。” 贾逵也猛地反应过来,惊呼道:“仲德言之有理,将军若回幽州,又平定并州,首当其冲便会对冀州施压,韩馥此举,是欲除将军而后快啊!” “哼,区区一个韩馥,也想谋划大事?”刘和冷笑一声,言道:“只恐此事背后,还是袁绍使人暗中操纵,韩馥终究不过一颗棋子罢了。” 贾逵言道:“既然这是袁绍阴谋,将军当谨慎行事。” “人是一定要救的,否则岂非辜负二老一片信任?”刘和紧紧握拳,沉声道:“我原本就打算从上党退回晋阳,如今兵进河东才改道而行,既然袁绍、韩馥如此苦心算计,正好一并取了上党,袁绍的阴谋,他休想得逞。” 程昱捻须沉吟道:“只恐此去上党,危机重重,将军不如派关张等人前往救援,不可亲身涉险。” “此事关乎蔡文姬安危,我必须要亲自去一趟!”刘和早已下定决心,言道:“我领精兵自王屋山而行,穿白陉入长平,只要在匈奴人之前拿下上党,便可设法救人。” 程昱知道劝阻不了刘和,言道:“太行山中黑山贼极多,一年时间号称有百万之众,张牛角死于将军之手,恐贼军记恨前仇,将军此去,千万要小心黑山贼。” 刘和笑道:“此去救人,虽万险而不辞,否则叫我有何面目再回幽州?黑山贼不来还则罢了,若是前来送死,太行山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程昱倒是个果决之人,马上说道:“兵贵神速,将军既已决心救人,当速速而行,贼军消息迟慢,来不及聚众,可早些穿越太行险道。” “我正有此意!”刘和点头道:“此次截回不少财物,恐董卓不肯善罢甘休,非云长亲自运送我不放心,先生与云长带兵北上,与颜良会合之后,再分兵南下,与我在上党会合。” 程昱言道:“如今河东平定,徐荣留在箕关已无大用,可命其北进太行,在端氏接应将军,同时也可防备袁绍出兵袭扰。” 刘和让程昱前去传令,命张飞挑选三千精兵,半个时辰之后整备出发。 遂后又写了一封书信交给韩龙,吩咐道:“你将此信送到于夫罗手中,就说他的条件都可商量,但不可伤蔡小姐一根毫毛,信送到之后你先留下来保护蔡小姐。” “遵命!”韩龙躬身领命,顿了一下问道:“若有机会,在下可否刺杀于夫罗,救出蔡小姐?” “蔡小姐羸弱,非到万不得已之时,千万不可冒险,”刘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此事还关乎袁绍、韩馥二人,我要活捉于夫罗,揪出幕后之人。” “在下明白!”韩龙来不及休息,到营中取了些干粮,马不停蹄又赶往冀州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在细小的秋雨之中,刘和带领人马离开永安,赶奔翼城。 第245章 袁绍的阴谋 讨董联盟解散之后,诸侯各归本地,招兵买马,暗蓄实力,以待天下之变。 唯有袁绍和张扬屯兵河内,命大将文丑镇守修武,不甘心就此回到渤海,每月粮草都由冀州牧韩馥提供以资军用。 这一日正在府中闲坐,外甥高干匆匆而来,禀告道:“韩馥这两月不断减少粮草,二舅那里也说豫州缺粮,不肯借用。” 砰—— 袁绍大怒,拍着桌子厉喝道:“好你个袁公路,拿走所有援军粮草也就罢了,如今占了豫州,还不肯将粮草分出一半,岂有此理。” 原来当时联盟解散,袁术将荥阳联军储备的粮草全都运到了豫州,袁绍军中缺少粮草,派人去讨要,不料袁术竟不认账了。 就在此时,门客逢纪进来,示意高干退下,对袁绍言道:“主公,探马来报,于夫罗已经劫持蔡邕之女,往太行山而去,计策已成一半。” “哦?”袁绍深吸一口气,问道:“刘和真会为了一个女子冒险进入太行么?” 逢纪笑道:“主公放心,刘和为人自视甚高,又以信义重天下,蔡邕乃是燕京学宫的元老,若连其女都不去救,他还有何颜面返回幽州?更会被天下人所笑。” “哼,刘和狂傲多时,也该让他付出代价了!”袁绍冷然一笑,旋即蹙眉道:“韩馥减少钱粮,豫州的粮草又未要到,这该如何是好?” 逢纪抚须道:“眼下即将秋收,主公无需担忧,若不出兵,所收粮草足够过冬之用。” 袁绍叹道:“我堂堂四世三公,盟军首领,若欲诛天下之贼,扶王室之危,却奈何郁郁居于此地,当真是天意弄人啊!” 逢纪笑道:“只要刘和出兵,主公取冀州便不远了。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此乃一番历练,正所谓否极泰来,主公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袁绍言道:“吾欲取河北之地,领乌丸、鲜卑之众,南向而争天下,刘和不可不除,此次部署,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逢纪揪着山羊须,低声笑道:“主公但放宽心,向黑山军资助钱粮的是韩馥,放于夫罗过境的也是冀州兵马,一切只是韩文节为报私仇罢了!” “哈哈哈,确实如此!”袁绍展颜大笑道:“于夫罗不满钱粮分配,背我而去,此事无论成败,也不会与我有任何关联。” 逢纪言道:“刘和一旦身死,便可将此事告白天下,刘虞虽为人忠厚,但其子被害,又有麾下众多文武,定会发兵讨伐,幽州兵马一动,韩馥惊惧,自会请主公入主冀州主持大事。” 袁绍抚须沉吟良久,才问道:“冀州诸位,都安排好了吗?” 逢纪点头道:“我已亲自写信命人送去,辛评、郭图已然发现韩馥乃是无谋之辈,有另寻明主之意,只要幽州发兵,他们便可从中取事,冀州唾手可得。” “哈哈哈,好,好!”袁绍连说几个好字,才搓着手说道:“最多半年,只要拿下冀州,有此强实之地,吾无忧矣!” 正商议之时,张扬从外面疾步而进,对袁绍言道:“将军,我已派眭固往太行山说动各部头领,他们都愿为张牛角报仇,诸事已经安排妥当。” 眭固本就是黑山军旧部,啸聚在上党一带,因缺粮下山投顺张扬,这一次为了对付刘和,让眭固又去联络黑山军头领,暗中许以钱粮行事。 “很好!”袁绍双目微凛,沉声道:“刘和一死,幽州必定大乱,正是我一举荡平北方之时。” “报!”就在此时,高干再次进来禀告:“刘和撤走了箕关兵马,退往并州去了。” 逢纪双目微眯,言道:“刘和自河东往上党,必从白陉通过,箕关兵马想必是去接应,两军应该会在长平一带会合,可派人扮做贼军守住天井关,叫他无法北上。” 张扬抱拳道:“我愿亲自带兵前去。” 袁绍点头道:“好,张将军带三千精兵往天井关,只等杀了刘和,我便助你重回上党,表为并州牧,将整个并州交给将军管制。” “多谢!”张扬大喜而去。 自从离开上党之后,此地便被黑山军占领,张扬再想回去,已是无能为力,只好暂留河内,袁绍又许诺他并州牧之职,张扬自然甘心卖命。 出了县衙之后,张扬点兵出城,派人向正联合黑山军的眭固报信,叫他在霍山白陉一带准备,等击败南部刘和兵马之后,一起合攻刘和。 张扬带兵自野王从太行陉进入并州,进山之后,当夜在一处废弃的驿站休息,人马躲在悬崖山洞之中。 旧长史薛洪言道:“将军,愚以为此行恐有不妥之处。” 张扬问道:“为何不妥?” 薛洪言道:“袁绍、韩馥此举,是为私利而阴谋害人,勾结匈奴残害同族,本就为人所不耻,更何况刘和乃是汉室宗亲,首倡义兵以讨董卓,若将其害死,将军恐怕要被天下人唾骂。” “唔——”张扬微微蹙眉,冷笑道:“刘和为人高傲,他在盟会上那番不可一世的嘴脸,诸位难道没有看到么?穆顺被吕布所杀,刘和居然视若无睹,反而拼死救了曹操、刘备部下,分明是看不起我等。” 部将杨丑在一旁说道:“容属下说一句不该说的话,穆顺当时逞能出阵,只一合就被那吕布斩杀,就算刘和想救,也来不……” “住口!”张扬大怒,瞪着杨丑低喝道:“你平时和穆顺称兄道弟,如今他被人所杀,你还帮着敌人说话不成?” 杨丑冷哼道:“杀穆顺的是吕布,这个仇我一定不会忘,但似乎与刘和无关吧?而且刘和派兵力战吕布,几乎将其擒杀,也算是为我们报仇。” 张扬冷笑一声,言道:“说实话,我就是看不惯刘和那副嘴脸,就算刘虞在幽州深得人心,刘和也名声不错,但他能给我并州牧么?没有并州牧,你们如何能升官,哪里能有扬名的机会?” 薛洪微微蹙眉,叹道:“只是为此而害了宗亲忠良,恐有违天意。” “天意?得了天下的人就有天意!”张扬一阵大笑,言道:“当初讨董之时,袁氏一门被杀,豪杰并起,大多都以袁氏报仇为名,皆听命袁本初,只要得了冀州,他再用盟主的身份起事,定能号召天下,我们建功立业之时不远矣!” 薛洪见劝说不动张扬,无声一叹,起身到营中巡视去了。 杨丑微微蹙眉,低头喝了一口闷酒,面颊上的刀疤在火光下愈发显得狰狞。 第246章 兵进太行山 一场秋雨过后,田地麦子一片金黄,已到了秋收之时。 一路上见百姓们在田间忙碌,大大小小的麦垛堆积田间,刘和等人也深感欣慰。 这日黄昏,终于来到霍山脚下,沿着沁水沿着深邃的峡谷向东流去,这里便是白陉在河东的入口。 太行八陉,在河内从南到北就有轵关陉、太行陉和白陉三条进山之路,第三陉白陉起于辉县太行山南山关,一直通到上党境内。 刘和他们所走的这一条路,其实只是白陉的延长段,自河东霍山沿沁水而行,最终在长子与白陉连接一起。 望着山谷路上长出的杂草,可见因为贼乱,这条通往上党的官道和商路已经荒废多时,很少有人通过了。 河谷中的一块石头上,摆了三只整羊和两只全猪,还有大块的牛肉,牛羊是从翼城采买来的,两只野猪是早上刚在山中打来。 篝火燃烧,烤肉滋啦啦作响,撒上一点调料,便令人垂涎欲滴,这些肉看起来不少,但对三千人来说,也只能每人吃一块而已。 此次进山,每一名士兵都带了三天的干粮,准备一鼓作气穿越霍山杀到上党,不给敌军一点准备机会。 刘和将仅剩的一坛酒捧在手中,对河边的士兵说道:“当年霍去病征西,将御酒倒在河中供三军将士饮用,留下了酒泉的美名,今日我等也效仿前人,共饮这一坛酒。等回到范阳,每人补偿你们十坛杏花村。” 听到杏花村,所有的士兵都欢呼起来,张飞和典韦更是吞咽着唾沫,已经近半年没有喝道那种烈酒,现在这些浊酒实在是难以下咽。 刘和手擎酒坛,对众人言道:“此酒为壮行,此战必胜!” “必胜,必胜!” 呐喊声中,刘和将酒倒入河中,众人取碗或用手争先饮下,这些都是从幽州来的精兵,多次与刘和同生共死,已经无需多言鼓舞士气。 刘和举起碗对华雄等人说道:“我能起兵讨逆,渐成气候,皆赖诸位披肝沥胆相助而成,今日共患难,定不会叫诸位失望,请!” 这几人之中,张飞、典韦自不必说,华雄和杨奉算是新加入军中,都被刘和的气度感染,抬碗一饮而尽。 刘和满饮水酒,拱手向全军称谢,叫各营分组依次上前分肉去吃。 华雄在一旁安排着带来的三百西凉军,这是他在降军中选拔的精锐,大部分都是自己的旧部,自从董卓暴乱以来,对西凉军深感失望,已然死心归顺刘和。 他与刘和共事不久,久闻刘和折节下士,英武睿智,能够选贤任能,部下皆愿效死力,此次接触数月,方知传言非虚。 忙碌的人群中,杨奉也在人缝中不时打量着与将士们说笑的刘和,看那些兵卒敬畏而又亲热,不禁觉得热血沸腾。 自从归顺刘和之后,杨奉忽然发现自己有了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要如何去做,一旦有了方向,整个人便觉得全身热乎乎的,干劲十足。 中秋刚过,月明星稀,三千人马饱食一顿,趁着月色连夜赶路,晚上天气凉爽,行军方便。 张飞带领燕云骑在最前面开路,这里面有一百麹义派来的先登军,他们沿着山道敏捷疾行,一旦发现异常便会及时警示。 刘和带兵居中,华雄和杨奉领兵殿后,虽说是在山道上行军,但行伍之间尽量还是保持着阵型和安全距离,以防真有贼军偷袭。 第二日行至深山,正准备在河谷休息,忽然探马来报,前方山谷有一处村庄,被贼军占据,挡住去路。 杨奉言道:“黑山贼自黑山至南太行,几乎整个并州山中都有他们的巢穴,实不相瞒,我们许多兄弟都是被这些贼人逼得无家可归,才不得已落草。” 刘和无奈笑道:“乱世之下,生存都难,哪里顾得上身份,黑山军啸聚太行,再加上匈奴人的劫掠,并州百姓一哄而散,我们这一路来路上不见行人,想必并州已经十室九空了。” 张飞言道:“贼军就在前面,想必他们也发现了我们,不如一鼓作气夺了他们的营寨。” 刘和回头扫视三军,见众人都神采奕奕,不见丝毫疲惫之色,听了张飞之言反倒意气奋发。 他率领的这三千人,除了张飞的燕云骑之外,还有关羽、张合、麹义拨付的精锐,再加上临行时程昱在军中多方挑选,并配以最壮的军马,人人弓马娴熟,对付贼军都有一当十的实力。 刘和见军心可用,立刻传令道:“华雄听令,命你为先锋,到贼军寨前搦战,其余人马随我来!” 华雄见第一个用他,十分高兴,上前领命,带了五百西凉军直奔贼军大寨。 此时天已经大亮,贼军还在寨中多半未起,华雄催兵来到寨前,营中才响起一片惊呼之声。 “慢慢慢……”一名贼将带着数百贼人急匆匆跑出营门,一边扎着腰带一边大喝道:“停下停下,听好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 华雄将人马在路口摆开阵势,提刀上前大喝道:“山野小贼,速速出营来投降,若慢了半步,小心你的脑袋!” “你是哪里的官兵?”那贼将话被大乱,气得脸色涨红,揉了揉眼睛大喝道:“这附近的官兵都不敢来招惹我们,你倒敢送上门来找死?” “找死!”华雄扭头时,见刘和已经带兵赶到,低喝一声催马直冲过来。 那贼将大怒,也打马杀过来,手中长枪才举起,就被华雄手起一刀斩落马下。 后方贼军见状大惊,掉头就往营中跑去,华雄带五百精骑杀进去,寨中顿时传来一片哀嚎惨叫之声。 不到一顿饭的工夫,这座山寨就被扫平,抓了几名俘虏审问,原来并非黑山军一党,他们是被黑山军排挤在外,便在这里做拦路抢劫的勾当。 贼人听说是刘和到来,纷纷请降,刘和将精壮者收留补做后勤之用,其余人叫他们返回翼城,王邑正传令各地安置流亡百姓,他们去了还能分得一块地。 全军就在山寨做饭休息,俘虏告知前方三十里,便是黑山军南部首领杨凤的地盘,此人曾被朝廷封为黑山校尉,实力强横。 杨凤部下有三名大帅,前往端氏的路上有两座山寨,各有三五千人马,霸占整座霍山,方圆百里无人敢惹。 第247章 一切都是浮云 休息之时,刘和找来几名熟悉地形的俘虏询问黑山军贼军情况,杨奉主动带领兵士到山泉处饮马喂草,华雄派出斥候打探敌情。 刚刚投降的贼军为了表功,将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做了一顿最有名的饸烙面。 他们存了不少小米,这是并州最高产的粮食,再加上一些荞麦面和杂粮,一顿丰盛美味的面食便准备好了。 配着野花椒和大蒜,每人吃上两大碗饸烙面,一夜的辛劳一扫而光,休息半日避过酷热的阳光,下午继续向山中进发。 这一次换张飞为先锋,傍晚时分来至黑山贼第一道关口马槽山。 一路行来,山路大多数一面悬崖,一面临水,到这里却是一条山谷,状若马槽,两边悬崖高耸,贼军就在山上驻扎。 黑山贼早已探到官兵进山,在山中布置了乱石木桩挡住去路,两边山上有贼军把守,弓箭手严阵以待,还有许多巨石、木桩摆在悬崖上。 张飞在山下叫了多时,贼军死守不出,只能无奈等候刘和到来,商议破敌之策。 刘和在山谷口观察一阵,命士兵就在山下休息,饮马喂草,士兵们就地整顿,就着泉水嚼食干粮,贼军依然不见下山来攻。 张飞急道:“已经过去一日,我们再不加快通过,干粮就不够了。” 刘和嚼着一片夹馅饼,说道:“欲速则不达,我自有办法通过此处,叫大家先养足精神。” 吃喝完毕,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刘和让杨奉将刚才贼军寨中得来的三十多匹马和路上受伤的战马挑选出来,找树枝、长草扎束成捆,用绳子拖在马后。 又过两个时辰,此时明月还未升起,山谷中一片漆黑,刘和叫人将马匹两两分队,用火点燃干草,将马驱赶驰入上谷之中。 等第一队跑出去十余丈之后,第二批又驱赶向前,如此反复,陆续向山谷中驱赶。 火光和战马奔腾的声音惊动了山上的守军,黑暗中只见山谷中火光闪烁,烟尘弥漫,看不清人影,急忙放箭,将石块和木桩尽数推下来。 霎时间山谷中乱成已乱,声如雷震,足足持续了一顿饭的功夫,等最后几匹马跑过去的时候,山上已经没有了动静,只有贼军的叫喊之声。 “出发,冲过去!” 刘和一声令下,早就躲在山坳后面的士兵立刻催马向前,冲进了上谷之中。 虽说此时路上已经塞满了乱石和木桩,但勉强还能通行,那些柴草被烧着,黑烟和尘土遮挡了上面的视野,行动稍微缓慢了一些,但很快就通过这条山谷。 缺月升上东山,贼军看到如此多骑兵通过山谷,立刻叫喊着追杀上来。 刘和命张飞断后,其余人马直奔下一个山寨望月山,趁贼军不备将其拿下。 守在马槽山的贼将名叫苦蝤,此人是匈奴人与汉人所生,身形高大,力大无穷,使一杆狼牙槊,纵使头领杨凤也非其对手。 他本夸下海口不让刘和通过一兵一卒,未料竟被其蒙骗,全军安然通过,立刻带领人马下山来追。 刚刚下山,便见前方一支骑兵拦住去路,数百人挡在山路中央,月色映照着半边脸,如同幽灵一般。 苦蝤见断后的只有数百骑兵,冷然一笑大喝道:“儿郎们,给我杀过去,夺了他们的马匹赏给你们!” 贼军大喜,叫嚷着冲上来。 张飞冷哼一声,催马上前,燕云骑呼啸而出,如山洪倾泻一般,势不可挡。 苦蝤催马迎战当先那员大将,狼牙棒狠狠砸下,若在平常,他这一棒子砸下去,敌人都要被打落马下,轻则受伤,重则被打死。 咣—— 一声巨响,苦蝤手中的狼牙棒竟被震得反弹过来,双臂发麻,差点脱手而出。 苦蝤大吃一惊,想不到对方力气如此之大,拨马再战,战了数合便心惊肉跳,知道非其对手,正要撤退,却被张飞一矛刺于马下。 苦蝤一声惨叫,坠马而死,贼军也被燕云骑冲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张飞恼恨贼军拦路,乘势追杀,直逼到山谷口,贼军四散逃入山中,才勒马转回。 此时刘和已经带兵靠近望月山,贼军营寨就在半山之上,有稀疏的火把巡视。 此处贼首名叫浮云,因望月山上经常雾气缭绕,便以此为名,此人最好饮酒,平日懒散成性,因为识字被杨凤重用。 刘和早知此等人大多无用,到了山下,派两百精兵左右潜至后营,放火烧起后寨。 山上一片大乱,刘和、华雄、杨奉各带一军杀入寨中,贼军猝不及防,各自逃散,那贼首还在茅草房中酣然大睡,迷迷糊糊就被架到了军前。 那人看着周围杀气腾腾的官兵,跪在地上摇了摇头,无奈叹道:“浮云,一切都是浮云,小人愿降!” 刘和问道:“杨凤手下还有多少兵马?” 浮云答道:“关前五千,关后有一万,听说又从上党借了一些人马。” 刘和见这一路的防备似乎早有准备,直接问道:“杨凤是被何人指使,在此拦截我等?” “眭固!”浮云摇头一笑:“我早就说过,眭固此人反复无常,不可取信,现在果然招惹大祸。” “眭固?”刘和微微蹙眉,沉声道:“如此说来,张扬暗中和你们有联络?” 这家伙也是黑山贼出身,与上党一带的白绕、于毒齐名,后来不知为何投顺张扬,虎牢关之战的时候还曾见过他几次。 “不错,张扬已经带兵守在天井关了,”浮云答道:“听说河内还有一支人马北上,他们就是守在这里阻挡援军。” “好个张扬!”刘和一阵咬牙,这已经不是暗中勾结,而是明目张胆地合作了。 浮云言道:“刘将军,小人愿带人去天井关,里应外合迎接援军到来。” 刘和冷眼扫视着浮云,淡淡说道:“给本将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浮云答道:“小人本是晋阳一户商家的账房先生,三年前被杨凤抢劫,将主人一家全部杀死,因小人识字会记账,便留在山中,这么多年,小人一直都在望月山上,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请将军明察。” “好,我就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刘和微微点头,“你带人前往天井关,若能取来张扬的人头,算你一功。” “多谢!”浮云大喜,赶忙谢过。 刘和让他去组织那些被俘虏的贼人,至于逃走的人泄露消息,就看浮云如何向张扬解释了。 此时山寨已经被大火焚烧殆尽,徐荣这一路援军也等不到了,留下十人等候张飞,其他士兵马不停蹄赶往端氏。 第248章 黑山校尉杨凤 黑山贼首杨凤,自被封黑山校尉之后,将附近大小贼军全部纳入麾下,成为南太行唯一的头领,与北部张燕、中部于毒为黑山军三大主力。 但部下人马越多,需要的钱粮就越多,这两年周围的村镇都被他们洗劫一空,百姓要么被迫上山入伙,要么离家逃走,再没有地方去抢粮食。 就在此时,眭固前来相见,说刘和即将进入上党,以他对黄巾军和黑山军的态度,不将他早日消灭,迟早会发兵征讨。 只要杨凤能出兵截杀刘和,不但河内会给他们提供粮草,还能为张牛角报仇,一旦大仇得报,杨凤的威望将超过张燕成为黑山军第一人。 种种条件加在一起,杨凤怦然心动,他也早已知道刘虞派兵进入太原平定并州,刘和这一仗迟早要打,还不如趁此机会将其消灭。 这一日正在山寨计算粮草,准备派人到河内催粮,忽然败军逃回,只隔了一日,竟然将沁河以西的两座大寨都被刘和拿下。 杨凤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刘和的动作如此迅捷,旋即大骂苦蝤和浮云无用,当即命人将逃回的一百多败军全部斩首示众。 眭固此时正在寨中联络于毒和白绕,听说杨凤杀人,赶忙前来相见,方知刘和已经带兵逼近端氏。 眭固暗自震惊,马上说道:“大头领你也看到了,刘和只是轻骑进山,就如此厉害,如果将来让他带领大军,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刘和!”杨凤一拳打在柱子上,咬牙道:“他必须死。” 眭固趁机说道:“现在白绕正带兵攻打上党,他们也不想刘和前来破坏好事,已经答应派五千人来帮忙,刘和还没过沁河,我们要早做准备。” 杨凤点头道:“不错,一定不能让刘和靠近鹿谷山,这一路上可以埋伏的地方很多,我马上派人沿途拦截,耗也要把他耗死在路上。” 眭固问道:“苦蝤和浮云两位头领都被刘和杀了吗?” 杨凤摇头道:“都没有消息,但既然山寨被刘和攻打,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眭固言道:“扬太守还有三千人马守在天井关,我这就回去帮忙,先杀退河内的援军,再带兵追赶刘和,到时候前后夹击,刘和插翅难逃。” “好,此计甚妙!”杨凤大喜,冷笑道:“我先派人沿路拦截,你们尽快击败援军,从后方袭击刘和,一定能大获全胜。” 眭固又将接待于毒援军之事交代了一番,当日便离开鹿谷山前往天井关。 杨凤将一腔怒火撒在败军头上,眭固走了之后马上派兵在山路要道上埋伏拦截,险要之处都有人把守,从数百到一两千人不等,不求一次阻截刘和,只要不断消耗他的兵力和体力即可。 杨凤仰头看着远处绵延的山势,双目微缩,沉声道:“刘和……我就不相信你有三头六臂。” 天井关是利用太行天险而修筑的重要关隘,又名太行关,因关南有三眼自然形成的天井而得名。 张扬自野王来至天井关,等徐荣带兵赶到之时,张扬已经先一步挡住要道。 徐荣在关下叫骂,质问张扬堂堂河内太守,为何与黑山军勾结,反助恶贼,张扬讪讪不能答话,却也绝不让道,命士兵严防死守,不必理会。 杨丑与薛洪看着关外焦急的幽州兵马,只能无奈叹息,这一日忽然望月山首领浮云来到关下,说是望月山被刘和攻破,杨凤命他们来助守天井关。 张扬早就见过浮云,不疑有他,将人马接入关内,当夜备酒款待,浮云心中有事,不敢喝太多,便假装醉倒。 到了后半夜之时,假借如厕到关前探视,准备寻找机会与关外的官兵联络,就在此时,却见北面的一间房里还亮着灯,偷偷潜到墙角去看。 只听却是杨丑的声音:“张扬如此行径,与黑山贼有何不同?如果害死了刘和,将会成为千古罪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并州牧哪轮得到他来当?” “助纣为虐,终将遗臭万年啊!”另一个声音轻轻叹息,正是长史薛洪,只听他低声说道:“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我与其在此等人手下背上骂名,何不另择明主,以成大事?” 杨丑惊道:“你是说……” “嘘——”薛洪示意他小心,低声道:“张扬已经喝醉,我们何不打开关门,迎接官兵入关?” “我正有此意,”杨丑说道:“但就怕守关的士兵是张扬亲信,要骗开关门却不容易。” “我有办法!”就在二人秘议之时,浮云悄悄来到门前,猛地推门而入。 仓啷啷—— 杨丑猛地起身,拔剑指向门口,厉喝道:“什么人?” “是我!”浮云赶紧举手,低声道:“杨都尉不必惊慌……” 说着话他转身将房门关好,凑近二人低声说道:“实不相瞒,望月山被刘将军攻破,在下已经归顺麾下,正愁没有开关机会,既然二位有心弃暗投明,我们何不一起行事?” 杨丑惊疑不定地看着浮云:“当真?” “我可以对天发誓。”浮云一手指天,说道:“刘将军命我来取张扬的项上人头。” 薛洪双眉微蹙,言道:“我有一计,可先杀了张扬,带其佩剑到关门处,将守军调走,就说是由浮云兄弟接替,我们再出关迎接官兵。” “好,就依此计!”杨丑盯着浮云,沉声道:“既然你奉命来取张扬人头,我带你去他住处,由你来动手。” 浮云知道杨丑对自己还有怀疑,一口答应下来,二人直奔关内张扬的住所,只说浮云有要事禀告张扬,亲兵认得杨丑,毫不怀疑便让二人进了房间。 杨丑点亮灯火,见张扬还在床上睡卧,鼾声起伏,示意浮云上前,取刀将他的人头割下,暂时藏在床底,假装说了几句话,取了佩剑往关门口而来。 浮云带着自己的人马,用佩剑调走守军,立刻悄悄打开关门,让薛洪出关去见城外人马,杨丑则召集亲信守住营房,以防有人去找张扬,发现意外。 此时已过五更,忽然北面关门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有守军来报,眭固到了关下,已经进入关内,正要禀告张扬。 杨丑大吃一惊,推说张扬酒醉,让他们先将眭固接到东面房间暂住,等天明再报,打发走来人之后,立刻带兵来到南面关门。 第249章 艰难险阻 杨丑带人跑到南门,告知浮云眭固入关,浮云大惊,知道事已败露,二人立刻召集士兵守住关门,又派人去催外面的援军。 就在此时,眭固已经引兵杀到,他入关之后听说昨日浮云来做援军,就隐约觉得不妙,望月山被攻破,浮云不去找杨凤,跑来天井关作甚? 马上来见张扬,果然张扬被杀,立刻带兵到关门前来捉拿浮云和杨丑。 眭固见关门打开,杨丑带人守住通道,大骂道:“杨丑你这个背主之徒,还不束手就擒?” 杨丑冷笑道:“眭固,你出身黑山贼,至今贼心不死,与贼人勾结,张太守被你蛊惑,我们与你势不两立。” “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杀!”眭固闻言大怒,催兵杀来。 杨丑在关门前挡住眭固,双方就在关内厮杀起来,浮云一边派人帮助眭固,一边急盼援军,若是关外的人马来得慢一些,恐怕就要挡不住了。 此时天色微明,山谷中树影轮廓显现出来,天井关的喊杀声在山谷中回荡,群鸟惊飞而起,在树林上方盘旋惊叫。 就在杨丑被杀得节节败退,眼看快要守不住通道之时,一支骑兵终于赶到,急促的马蹄声逼近关下,前方一杆大旗,上面写着“徐”字。 原来徐荣被士兵叫醒,说关内有人来降,请他立刻发兵取关,徐荣见了薛洪,还将信将疑,担心是张扬之计,小心翼翼往关下而来。 等他听到厮杀之声,方知薛洪所言非虚,赶紧带五百骑兵先催马疾行,此时关上已有守军准备,但仓促之间箭矢不足,根本挡不住狂奔而至的骑兵。 徐荣提刀跨马,怒吼一声冲进关门,大刀起处,便将杨丑面前的几人斩杀,骑兵一拥而入,占领了南面的关门。 眭固正指挥士兵上关头防守,见援军已经入关,知道大势已去,大骂杨丑几句,带兵退出关内,往泫氏而去。 徐荣在天井关外被困了三日,军中没有攻城器械,若不是杨丑几人接应,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天明时分全军入关,浮云告知徐荣,刘和已经过了端氏,等接应徐荣入关之后,人马泫河往长子会合。 徐荣只将兵马休息半日,留下五百军命浮云看守关隘,照顾伤兵,带领其余人马往泫氏杀来。 又一日过去,刘和带兵经过端氏,只见沿途之上田地荒芜,房舍倾塌,不见一人,随身携带的干粮已经无多,只能咬牙继续前行。 这一路上他们击败多股贼军,杨风沿途伏下重重埋伏,怎奈刘和所带都是精锐,反而愈战愈勇,斗志昂扬,势不可挡。 傍晚时分来至沁河,这条大河自北向南贯穿并州,他们这一路行来的沁水便是沁河的支流,在此汇入大河之中。 此时张飞、典韦、华雄三人身先士卒,已经杀得血染战袍,从清晨一直到现在,至少打了十场恶仗,虽然贼军是乌合之众,但也不断有人受伤倒下,暂时留在了后面。 沁河和汾水都是并州较大的河流,水面宽阔,在汇合处形成一片湖泊,众人已经一日一夜未曾休息,干粮也是马上赶路嚼几口。 刘和知道前方必定有杨凤的主力在,恶战尚未真正开始,遂下令就在河边休息,布置士兵轮流警戒。 张飞依然体力充沛,在河边洗了一把脸,走过来说道:“将军,众将士还能再战,过了沁河离长子也就不远了。” 刘和眼望士兵寻找干柴点起篝火,言道:“这些士兵都是精锐,就算连着急行军三天也能忍受,但战马就不同了,他们的坐骑可不是骕骦驹和乌骓马,更要善加保护,没有这些坐骑,我们行军也无法如此迅速。” 张飞知道刘和所言非虚,点点头转身去传令,叫士兵收割草料喂马,所幸此时刚刚入秋,草木茂盛,战马倒是不必挨饿。 一路行来,恶战连连,杨奉深知自己本事不济,此时多多承担警戒和后勤事务,带人到周围巡视,顺便看能不能打点野物补充体力。 夜幕逐渐降临,河水喧腾,会捕鱼的士兵从湖里捞了不少鱼,虽然一路厮杀劳累,但此时却显得十分高兴。 就在准备晚饭之时,忽然亲兵带着一位中年文士来到近前,说此人自北面山谷中而来,要见刘和。 刘和心中诧异,上前相见,见那人身穿麻布短襟衣衫,手中拄着一根木杖,留着一撮山羊须,面容消瘦微黑,但面对这么多血染征衣的士兵却神色从容。 疑惑之间,那人拱手道:“草民常林,见过刘将军。” 刘和微微蹙眉,对这个名字似乎没有什么印象,还礼道:“不知尊驾从何而来,又如何得知在下到此?” 常林见刘和没有半分倨傲之色,暗自点头,笑道:“在下本是河内人氏,因避乱迁到上党,在山中耕种为生,那杨凤对在下倒还算敬畏,贼人不扰,却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原来如此!”刘和微微点头,既然被贼军敬重,想必这常林也是一位名士,只是自己不记得此人,抱拳道:“先生到此,必有指教。” 二人坐在河边一块岩石之上,常林言道:“将军文武高才,除害为国,在下略有耳闻,窃以为不该如此涉险,孤军深入,前方凶险重重啊!” 刘和眉头微蹙,却又洒然笑道:“如今兵至此处,便如离弦之箭,一发而不可收也!更何况我此次出兵,是为拦截匈奴救人,不敢有半点延误。” 常林捻须沉默片刻,又问道:“汉室兴亡,与一人安危,孰轻孰重?” 刘和笑道:“对我来说,同等重要,要再兴汉室,当广布恩德,不可失其人心,此举不只是为救人,也是要让匈奴及天下人都知道,胆敢伤及无辜,要挟本将者,必将付出代价!” 常林吃惊地看着刘和,似乎没想到刘和还有这一面,慨然道:“将军乃是汉室宗亲,自当以天下大事为己任,今主上年幼,又被董卓所挟,诸侯虎踞,人心震栗,将军雄才武略,该以诛天下之贼,扶汉室中兴为任,待起大军征讨,则贼人望风,天下响应,克乱在即,何必如此冒险?” “多谢先生如此高看,”刘和抱拳道,“不过区区杨奉,在下还不放在眼里。” 常林言道:“杨凤已集合人马守在发鸠山鹿谷之中,其间树木丛生,遍布沼泽,地理复杂,若有埋伏,必定凶险重重,望将军三思。” 刘和知道常林也是一番好意,起身抱拳道:“先生之言,自当铭记在心,也知先生有济世之才,待他日攻下长子,还请先生出山相助。” 常林见劝不动刘和,无奈起身摇头,拱手道:“将军若能通过此重重险阻,取长子倒也不难。” 第250章 一只烤兔 刘和问道:“听说黑山贼攻打长子,有十余万人,谈何容易?” 常林笑道:“将军远来,有所不知,黑山贼虽围困长子一月有余,至今却尚未攻下。” “哦?”刘和倒有些意外,“那长子城是铜墙铁壁么?” 常林言道:“长子地势极高,居高临下本就难攻,再加上此城有一人十分善守,只要城内粮草充足,纵使百万黑山贼也束手无策。” 刘和忙问道:“不知何人守城?” 常林抚须道:“此人乃太原人也,姓郝名昭,字伯道,其为人雄壮,少年便从军,担任上党部曲都尉,张扬走后,便是他留守长子……” “原来是他!”刘和心中一震,想不到这么快就遇到了郝昭。 这可是三国时期最善守的武将,和曹仁、文聘不相上下,甚至可能还要更强。 郝昭以千人镇守陈仓,挡住诸葛亮数万大军,直接影响了第二次北伐。 当时的诸葛亮蜀军攻城器械配置肯定十分齐全,而且还都是精兵,尚且攻不下陈仓,更不要说黑山贼攻打长子这样的坚城了。 听见郝昭两个字,刘和又多了一份进兵的动力,叹道:“有如此忠勇之将,我岂能坐视不理?更当一鼓作气杀过发鸠山,救上党百姓于危难之中。” 常林赞道:“将军真乃慷慨之士,恨在下不懂兵法随军相助,带取下长子之后,在下一定前往城中,愿听将军号令,为汉室中兴略尽绵薄之力。” 刘和大喜,抱拳道:“如此我便在长子静候佳音了。” 常林点头道:“得道多助,将军为汉室忠心兴兵,以顺讨逆,必能旗开得胜,我这就回去准备,将山中相亲全都迁徙至长子来。” 刘和笑道:“如此再好不过了,有劳先生多多宣扬,只要迁徙百姓,我都会分与田地,资助粮食、农具、畜力等,视情况再免去赋税。” 常林躬身抱拳道:“听闻将军父子在幽州广施仁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自当全力而为。” 刘和再次谢过,看看天色不早,常林告辞而去。 亲兵端着一碗鱼汤,两张硬饼,便是今天的晚餐。 刘和边吃边在想常林刚说的话,过了沁河之后,再没有见到黑山军,看来杨凤见分批拦截不是对手,准备收缩兵力来一场决战,鹿谷山将是最后的战场,成败在此一举。 张飞在一旁啃着野果,说道:“将军,现在我们军中无粮,吃过这顿饭要快速行军,杀到发鸠山去。” 刘和点头道:“刚才常先生说过,杨凤在鹿谷山部署人马,准备殊死一搏,只要击败杨风,我们便可进入长子境内,我已命徐荣先取泫氏,到了泫氏方可有粮。” 张飞大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也是背水一战,一定能激起三军斗志,等到明天,就由我老张打头阵。” 刘和微微点头,传令士兵们休息三个时辰,三更时分起床准备,往发鸠山进发。 夜色渐浓,困乏的士兵已经睡去,隐约传来鼾声,算来全军已是三天未解甲衣,两日来只吃些干粮喝清水,除了今天的鱼汤,没有肉类补充体力,基本也快到了极限。 军中并无辎重,都是席地而卧,刘和也十分困乏,靠在一块石头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觉间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烤肉味,竟梦到了在侯府花园中烧烤的情景,火红的炭炉,宽大的猪排和羊排,卢玥和甄道忙得不亦乐乎。 隐约听到身边有人呼唤,刘和睁眼一看,典韦站在面前,手中拿着一块烤肉,笑道:“将军,刚才在山中打了一只野兔,你先吃一点吧!” 刘和猛地坐起来,一把抓过烤兔子,刚刚张口,便见典韦吞咽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着,问道:“只有一只兔子吗?” 典韦舔了舔嘴唇笑道:“山里的野味早被那些贼人抓光了,一下午就抓了三只,两只给那些体弱受伤的士兵吃了,这只留给你。” 刘和微微蹙眉,说道:“我刚吃了鱼,就算没吃饱,也喝饱了,这肉还是留给那些体弱的士兵吧!” 典韦急道:“将军,这是留给你的,你快吃。” 刘和却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向湖边的一处篝火,那里还围着十几个人,都是体弱受伤的士兵,集中在这里用药草包扎治疗。 士兵们一见刘和过来,急忙起身,刘和示意大家坐下,问道:“谁受伤最重?” 众人左右看看,竟都摇了摇头,每个人脸上都是倔强之色,没人承认自己受了重伤。 刘和在火光下看到一个面色稚嫩的少年,问道:“你多大了?” 那士兵略显羞涩,低头答道:“十九岁。” “哦?与我相当啊!”刘和盘腿坐下来,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受伤了?” “属下杨骏,”兵卒答了一句,忽然又赶紧说道:“将军,我受伤不重,只是小腿擦破了皮,还能上阵,真的!” 这些士兵不说万里挑一,也是千里挑一的勇士,一般都是武艺高强,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大多都在三十左右,刘和没想到竟有如此年轻之人。 他仔细看着这位年轻人,问道:“你年纪轻轻,怎么就来投军了?” 杨骏抿了抿嘴,见了刘和目光亲切,朗声答道:“禀将军,属下是陈留人氏,家父也曾当过县令,却被十常侍所害,故而北上避乱,两年前就在涿县投军了。” 刘和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好,如此说来,你年纪不大,却是一位老兵了!这只兔子本将赏给你,好好补充体力,明日我们一战杀败黑山贼。” “将军,这这这……这使不得,使不得!” 杨骏受宠若惊,慌得赶紧跪倒在地,连连摆手。 刚才士兵捕鱼打猎,他们也都知道,除了捞了一些鱼之外,这附近山里的野兽早被惊走,就算有也被黑山贼抓捕吃光了,根本没有所获。 刚才他们分食了两只兔子,听说一共有三只,这只显然是留给刘和的,他哪里敢要? 旁边一人也忙说道:“将军,我们刚才已经分食两只,足够补充体力,这只还是将军食用吧!” “我刚才吃了两条鱼,已经饱了!”刘和站起身来,拉着杨骏起身,将兔子递到他手里,说道:“你吃一只兔腿,其余的还分给大家吧,这是命令!” “遵……遵命!”杨骏一怔,颤抖着双手接过兔子。 刘和拍拍手,这才转身离去,杨骏捧着烤熟的兔子,顿时哽咽起来。 第251章 十面埋伏 刘和走后许久,那只烤兔子一直无人食用,放在篝火前,众人愣愣地看着,只听到柴火不时发出爆裂之声。 良久之后,一位稍微年长的老兵终于动了动,沙哑着声音说道:“兄弟们,这是命令……也是君侯的一片心意,我们不要辜负了!” “对对,我们不能抗命,更不能辜负君侯之心!” 另一人忽然笑了起来,拿起兔子又在火上烤了一会,然后每人分了一块,大家默默地接过。 “吃吧!”那人将肉塞到嘴里,没尝出什么味道来,心中却一阵酸楚,泪水忍不住挤满了眼眶,赶紧低下头。 其他人莫不如此,纷纷将肉吞咽下去,有些人低头抹泪,有些人干脆抱着头睡在草地上,压抑不住地抽噎着。 月上中天,湖边的士兵开始整装待发,张飞牵马来到刘和身边,低声说道:“将军,昨夜让食烤兔的消息传遍全营,大家见将军如此体恤士卒,万分感动,全都斗志昂扬,准备大干一场!” 刘和淡淡一笑,说道:“翼德,你看普通兵卒,便是如此容易满足,只需上位者稍加关怀,便可以效死命,你要谨记在心,万不可打骂士兵。” “懂懂懂,我都懂了!” 张飞在卢植的训教和刘和的不断提醒之下,也改变了许多,在军中时常与兵卒饮酒嬉戏,还会教导武艺,这让刘和深感欣慰。 “将军,你这收买人心的招式,高明!”就在此时,张飞突然又叹道:“只这一招,就够我学一辈子的。” “翼德你这什么意思?”刘和一瞪眼,“我可是诚心关心部下的,唯有如此,才能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啊!” “嘿嘿,是我说得太直白了!”张飞嘿嘿一笑,低声说道:“现在想起来,将军当初到涿县在我的肉铺买肉,也是故意找茬是吧?” “你呀!”刘和指着张飞,这次还真说不出什么了,无奈摇头道:“那还不是见你英雄,有爱才之心,我们有素不相识,所以才出此下策。” 张飞拍着胸脯大笑道:“其实当时若不是师命在身,我早就上战场了,只要将军一句话,老张就会跟你走。” “那不显得你掉价么?”刘和笑道:“为了你和云长,我可是煞费苦心呢!” 张飞一怔,刘和已经翻身上马,催马到了军前集合。 张飞和典韦尾随在刘和身后,月色下见他白色的征袍已经肮脏褶皱,叹道:“小典啊,我们遇到了一位贤主,何其有幸?” 典韦默默地点头,忽然又说道:“你不是我对手,可不许叫我小典,还是恶来这个诨号听着顺耳。” 张飞瞪眼叫道:“你等着,有一日老张打败你,还叫你小典!” 月华如水,华雄在前开路,全军再次出发,刘和发现,所有士兵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似乎连眼神都有了变化,没想到一个无心之举,却有如此大的作用。 人马静静地走在山路之上,进入发鸠山时晨雾正渐渐散去,林间落叶缤纷,天空一片湛蓝,即将破晓,这是他已经计算好的时间。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放亮,华雄一马当先进入鹿谷山,这座山谷并不高大险峻,周围都是缓坡,远处悬崖峭壁,数百丈高,要埋伏只能是在周围的树林之中。 刚入谷内二里左右,忽然一支贼军伏兵杀出,喊杀声响起,张飞立刻带领燕云骑冲上前去。 贼军约有三千人,从密林中杀出,悍不畏死地冲上来,张飞和华雄带领人马,宛如两条怒龙在惊涛骇浪中翻腾,左冲右突,杀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贼军见抵挡不住,四散逃走,人马继续向山谷深处而走,又遇到三四股贼军埋伏拦截,尽被张飞和华雄杀散,杨奉带兵断后,一路上杀得天昏地暗,尸横遍野。 刘和带兵继续深入,终于到了鹿谷山腹地,此时已经折损三百余人,但没有一名士兵怯战后退,反倒人血沸腾,斗志昂扬。 雾气尽数散去,天空一片晴朗,东边大亮,刘和顿觉浑身一股热量游走,连日的困乏和饥饿暂时退去,那股怪力又在体内出现。 他带着典韦上前,对浑身是血的张飞二人说道:“翼德,你们居中,让我和恶来开路。” 这是商量好的战术,四人交替冲杀,这样可以及时恢复体力,保证在危险之时尚有一战之力。 刚要整队杀上前面的一处矮坡,忽见前方旌旗飘动,涌出一队人马,密密麻麻占满了整个山坡,呐喊声震天。 “杨凤?”刘和看到那杆旗上的杨字,便猜到贼首杨凤出现了。 “哈哈哈,刘和小子,这鹿谷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一员武将策马立于坡顶,大刀指着山谷中的士兵傲然大笑。 刘和冷哼一声,催马上前两步,沉声道:“杨凤,你若此时迷途知返,本将不计前嫌,保证你建功立业,不然死到临头,后悔可就晚了。”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来人正是杨凤,他在一处高坡上观察,看刘和人马不足三千,心中愈发得意,狞笑道:“刘和,你杀了我们老大张牛角,今日我杨凤就要为大头领报仇!” “报仇,报仇!” 黑山贼全都举起兵器呐喊起来,霎时间四面八方都有回应,响彻山谷。 刘和猛地转身,只见周围的山坡树林中又涌出来无数贼军,不禁脸色一沉,想不到贼军在深山处还藏着兵马。 看来刚才的伏兵只是诱饵,也是为了消耗他们的体力和战力,这时候伏兵再杀出来,进退两难。 张飞看到贼军将他们四面包围,赶紧催马上前:“将军,贼军在这里早已设下重重埋伏,唯有先杀杨凤,才能解围。” “不错!”刘和冷盯着杨凤,沉声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唯有破釜沉舟,我们五人各率一队马军冲杀,不能叫贼军包了饺子,若是人马损失过重,再设法突围!” 张飞却是毫无畏惧,冷笑道:“对老张来说,贼军越多越好。” 刘和双目微凛,咬牙道:“如此,杨凤就交给我和典韦,周围的贼军,就由你们三人对付了。” “哈哈哈,都说刘和善于用兵,我看也不若如此!”杨凤在马上得意大笑 ,指着刘和大叫道:“刘和,我有三万人马,这次……我看你怎么冲过我的十面埋伏。” 不等刘和回话,便将令旗举起,马上山坡上的贼军分作三队,呈扇形顺着山坡狂奔而下,想向刘和包抄过来。 与此同时,左右的喽啰也挥动令旗,埋伏在周围的贼军一起杀出,如惊涛骇浪一般涌向了山谷中的官兵。 第252章 陷入重围 刘和晃动轩辕枪,与典韦一左一右带领一千士兵往前杀去。 贼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毕竟是乌合之众,连铠甲兵器都配置不齐,只要杀退了前几波进攻,士气消散,便可扭转局势。 张飞将手向后一挥,让秦梁与杨奉一队,自己和华雄各领一军,分左右冲上了山坡两侧,不让贼军合围。 两军霎时间冲杀到一起,喊杀声四起,整片鹿谷山中不时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在远处的崖壁上回荡。 刘和一马当先,浑身战意勃发,骕骦驹也抖擞精神,一杆轩辕枪左右抖动,眼前的贼军就被他扫飞三四人。 左侧的典韦更如狂暴的猛兽,挥舞一对铁戟,一上一下直击敌手,左右横扫,眼前没有一合之敌。 他们身后跟随的士兵也都十分骁勇,全都训练有素,结成阵势,紧跟主帅寸步不离,保护着他们的侧翼和后方。 “杨凤逆贼,纳命来!” 刘和接连挑翻十几人,趁着这股力量催马直取杨凤,这是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绝不能错过。 典韦紧紧保护在身旁,铁戟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尽量让刘和省一些气力,二人合力,没有一合之敌。 官兵横冲直撞,直冲上矮坡,战马的冲击加上二人的武力,撞得贼军七零八落,纷纷避让,一瞬间就倒下一大片。 “混账,废物——给我拦住他,放箭,放箭!” 杨凤想不到刘和竟如此勇猛,惊出一身冷汗,挥动马鞭厉声大喝,调度身旁的士兵上前拦截,自己却打马不断后退。 贼军人数众多,很快便挡住了坐骑的冲势,杨凤看此时刘和离他仅有四五丈,血染征袍,心中竟没来由地一阵恐慌。 见刘和又催马杀来,杨凤赶紧向后移动,指挥人马将刘和重重包围,双方就在矮坡上僵持下来,前后不断簇拥,杀得难分难解。 看到刘和被士兵拦住,杨凤才舒了一口气,这刘和和那个黄脸大汉简直如杀神一般,不断调动人马上前拦截,将他们重重包围。 放眼望去,整片山谷中都是涌动的人群,下面的官兵也如同滚滚浪涛中的小舟,不断起伏摇摆,忽左忽右,在惊涛中忽东忽西,随时都要被巨浪掀翻。 黑山军悍不畏死地四面围攻上来,前面的人倒下,后面贼军马上跟上来,如同冲撞在礁石上的浪花,一波未平,一波又汹涌而来。 刘和和典韦奋力冲杀,但阻力重重,如同进入泥潭中的奔牛,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只能在原地厮杀,阵型逐渐变成了一个圆阵。 杨凤根本不给刘和单打独头的机会,一上来便用人海战术缠住官兵,一批又一批的黑山军冲上来,倒在张颌和外围刀兵的面前。 此时山谷中也是同样的情形,任凭张飞、华雄再勇猛,能一次杀掉数人乃至十余人,但依然杀不尽这些发了疯的贼军。 三处战场变成了三个旋涡一般,如同绞肉机一样收割着敌军生命,鲜血纷飞,惨嚎连连,甚至残肢断臂不时飞上天空。 虽然局面已经完全占优,但杨凤还是吃惊非常,十倍的兵力竟然杀了半个多时辰还拿不下刘和的兵马。 “杀,一定要杀光他们,一个都不留!” 杨凤咬牙嘶吼着,刘和越厉害,他心中就越害怕,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让刘和突围逃走,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朝阳升起东山,山谷中一片明亮,已经变成了尸山血海,所有的士兵全都被鲜血湿透,铠甲上血流如注,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每个人都在咬牙拼杀,只顾挥舞兵器。 刘和边打边冲,前方的压力越来越大,以他和典韦合力,竟然没有冲到杨凤面前,此时身上那股力量正在急速消失,斩首行动看来是行不通了。 他来不及细想,对典韦喊道:“典护卫,后退,和张飞会合!” “主公先退,杀!” 典韦一声怒吼,抬起铁戟扫飞两个人,主动站在了后面。 刘和在马上看到左边坡上人数较少,催马冲杀过去,典韦在后面护卫。 这数千骑兵个个精锐,他们不仅装备精良,每人配备马刀,还有弓箭和小盾牌随身,在如此劣势的厮杀之中,依然保持着阵型不乱,将主帅护卫得严严实实。 杨风虽然在高处极力调度指挥,但黑山军毕竟是乌合之众,乱战之中早已失去了指挥,他们只趁乱向前拥挤,但从未见过如此阵势,官兵冲到近前时,却又赶紧后退,生怕自己当先送命。 山谷中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刘和、张飞、华雄三人带兵冲杀,冲到哪里,贼军顿如潮水般向后退去,但四周依然不断有人被推着无奈上来,不得不绝望地与官兵厮杀。 刘和与张飞会合,华雄和杨奉也随后靠近,众人个个满脸浑身污血,形如鬼魅,没想到这一战竟是如此艰苦。 刘和在阵中喘着粗气,张飞几人大喝道:“贼人太多,我们难以冲杀,先退回谷口,再思良策。” “我来开路!”张飞掉转马头,催赶乌骓马便向来路杀去。 华雄和杨奉主动护卫左右,典韦依然带兵殿后,准备退却。 高处的杨风已经看出刘和有了退意,岂能让他逃走,马上派人向个个渠帅传令,重新组织攻势,后部人马逐步蚕食官兵。 另外人马全部往前方山谷口集合,绝不能让刘和逃出去,一场恶战再次在山谷中开始。 这次虽然集中兵力,但贼军的攻势愈发勇猛,他们也发现官兵虽然厉害,但正在不断减少,这对贼军来说是个极大的刺激。 张飞奋力冲杀一阵,面对冲冲人海,一刻钟竟没走出一里地,气得怒吼连连,丈八蛇矛横扫过去,便是一片贼军倒下,等他上前一步,马上又有人被簇拥着围堵上来。 “哈哈哈,刘和,我早就说过,这鹿谷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你插翅也难逃了!” 杨凤见部下终于控制住了局面,官兵被围在中间来回晃动,却始终无法冲出突围,照此下去,就算十个人换一个官兵,他也赢定了。 就在此时,忽然他身后的谷中喊杀声起,一彪人马竟直冲过来,将后方巡哨的士兵冲得人仰马翻,向这里直冲杀过来。 杨凤霍然回身,不认得这支人马的装扮,惊得目瞪口呆:“这这……这是哪里的兵马?” 愣神之间,当先一员白袍小将舞动大枪,挑翻了几名护卫,直向杨凤杀来,挺枪大喝道:“常山赵子龙在此!” 第253章 天降神兵 眼看要将刘和困死,忽然背后杀出一军,杨凤大惊,待看清人马不足一千,又冷笑起来。 他抬刀大喝道:“什么龙啊猪的,给射成刺猬!” 马上就有黑山军围上去,准备拦截这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援军。 贼军惊慌之下赶紧放箭,山头之上,顿时漫天箭雨倾泻而下,全部罩向赵云。 赵云一杆枪舞得密不透风,单人匹马冲上山坡,只听得一阵急促的叮当之声,竟冲过了密集的箭雨。 面前的黑山军未曾防备,瞬间就被两枪点出,刺中心窝落马而死。 未等杨凤反应过来,赵云大喝一声,枪影重重,前面的弓箭手还未来得及收弓,就被赵云扫翻一片,两具尸体腾空而起,血花飞溅。 前方的黑山军慑赵云的威势,更不敢撄锋,惊得纷纷倒退避让,生怕被那枪尖扫中。 “白袍,又是个白马白袍的,”杨凤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征袍飘展的赵云大骂,对身旁一人吼道:“五鹿,去宰了这小子!” 五鹿正是杨凤麾下大将之一,满面横肉,凶悍无比,若不是被杨凤叫在身边保护他,早就杀出去了。 此时闻令,立刻举枪催马而出,大喝道:“来者何人?” 赵云救人心切,一言不发,策马奔驰,五鹿喝声才落,已经催马冲到眼前,银枪摆动,红缨在眼前化作一道道绚烂的桃花。 “你……啊——” 五鹿慌忙遮挡,才抬枪,就被赵云一枪挑起,飞到半空之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重重摔落在地上。 杨凤见状大惊,慌忙对另一位铜盔头领喝道:“司隶,快拦住他!” “大头领,这小子……哎呀哎!” 司隶正在犹豫,杨凤手中马鞭狠狠地抽在他坐骑身上,那匹马便扬起四蹄冲了出去。 赵云大喝一声,挺枪纵马,直取司隶,司隶惊慌之中赶紧抬刀抵敌,却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继续向前杀来。 “呸,娘的,我最恨白袍——给我放箭!” 杨凤大怒,抬刀指挥弓箭手放箭,此时不管眼前的是赵云还是自己部下,都顾不上了。 赵云催马冲到近前,弓箭手急忙弯弓搭箭,还未射出,就被赵云接连刺杀数人,其余贼军惊叫一声,一哄而散。 亲兵见状大惊,慌忙叫道:“老大快走。” “放屁!”杨凤大怒,竟抬刀将那名亲兵斩杀,怒吼道:“就一个白袍小子,给我杀!” 山谷中刘和正被困在乱军之中,只要再坚持片刻,就能把他剁成肉酱,杨凤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放走刘和也难逃一死,还不如拼死一战! 杨凤更恨这支忽然杀出的援军,坏了他的好事,引身旁进兵军直冲向前。 赵云嘴唇轻抿,毫不犹豫地纵马前冲,挺枪跃马,直取杨凤。 杨凤怒目厮杀,才辟出一刀,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发现对手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心中才涌起悔意,勉强撑过三合,就被赵云一枪刺中心窝,辛苦搜刮来的熟铜护心镜竟形同虚设。 赵云一骑马挑着杨凤的尸体直冲到山坡之上,将其挑起来,朗声大喝道:“常山赵云在此,杨凤已死!” 声音顺着晨风远远送了出去,在整个山谷之中回荡,正厮杀的双方猛地一怔,全都扭头往山坡上看来。 此时朝阳刚刚升起,映照着赵云伟岸的身躯轮廓,只见他侧马昂然而立,战马昂首嘶鸣,征袍迎风飞扬,气势无双。 亮银枪上,一具耷拉着脑袋的尸体晃荡着,正是黑山军头领杨凤。 刘和正在山谷中埋头冲杀,虽然也听到远处有喊杀之声,但此时满脑子都是惨叫声,眼前是无穷的人海,抬枪便是鲜血扑面,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此时他已经暗自后悔轻敌冒进,没有听常林相劝,如果只凭他和张飞几人,肯定能突围出去,但这三千士兵,恐怕就要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懊悔之中,他仿佛听到了“常山赵子龙”的叫喊,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竟妄想着赵云单骑救主。 但刚才那一声却清清楚楚传到了耳中,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了山坡上的白袍小将,不是赵云还是谁? 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刘和惊喜大叫道:“子龙,真是子龙!” “哈哈哈,三弟来得正好!” 张飞蛇矛横扫,逼退近前的贼军,大吼道:“将士们,援军已到,杨凤已死,随我杀!” 张飞这一嗓子,用上了狮吼功,如滚雷一般远远传开去,不仅所有埋头厮杀的士兵听到,贼军也听得清清楚楚。 霎时间,贼军一片慌乱,官兵们却士气大振,所有人都精神抖擞,跟在三人身后往山坡上杀来。 刘和万万想不到,在这绝境之下,赵云竟会出现,简直是天降神兵! “冲啊!” 刘和精神大振,一抖丝缰,骕骦驹不知为何也猛地长嘶一声,扬起前蹄,不等刘和指挥方向,竟掉转马头直往赵云那里冲过去。 “师兄,三哥,子龙来了!” 赵云在山坡上看到刘和,抖手便将杨凤的尸体抛出去,跃马冲下山坡,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在他身后,那支数百人的援军也随后赶上,当先一员武将也用镔铁枪,杀散还妄图阻拦的贼军,跟着赵云一涌而下,势如群狼一般,声势骇人。 一个笔直的通道在赵云和援军冲击之下瞬间出现,山坡上冲出一条血路,两军以最快的速度缩短距离。 贼军见杨凤已死,早已军心大乱,再加上援军杀到,也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人马,顿时像炸开锅一般,四散向山中奔逃。 山坡下的贼军很快赵云杀透,接了刘和等人,也不顾上说话,又往来路冲突。 跟随赵云来的援军守住山坡脚下,让过刘和人马,在马背上放箭射杀追上来的贼军,加上典韦和张飞断后,很快就从乱军中剥离出来。 刘和和赵云会合,引军杀回山上,黑山军根本抵挡不住,二人催兵向前直进,贼军主力都在山谷之中,后山并无多少人马,顿时被杀得大败,纷纷躲进山林之中,一路上死伤无数。 第254章 同门师兄弟 赵云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杨凤的计划,黑山军的包围圈也随着杨凤被杀彻底溃散。 山谷中的黑山军四散逃跑,兵败如山倒,一人逃窜,引起成百上千人的溃散,再加上没有将领统率压制,贼军转眼便作鸟兽散。 山上还有部分贼人妄图抵挡,但随赵云来的那支人马也十分强悍,断后开路势不可挡能,将沿路贼军杀得纷纷弃刀逃命,不到半个时辰便走出了鹿谷山。 此一战杨凤带来的三万黑山军死伤近半,其余全部逃散,只剩下鹿谷山中一片尸骨血海,血腥味弥漫山林,引来附近无数鸟兽徘徊。 其时秋阳似火,人马来至泫水边上,士兵们下河洗漱休息,转眼之间,清澈的河水也变成一道血河,污浊不堪。 刘和勒马立在一处高坡上,看着劫后余生的将士,这一场恶战,损伤过半兵马,是他领兵以来折损最惨重的一次。 张飞和典韦站在身后,两个人身形粗壮,如从血池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在阳光照射下更让人心悸。 刘和说道:“你们都去洗洗吧,稍作休息,我们前往泫氏,如果徐荣拿下此城,我们便有歇息之地了。” 有赵云守在这里,二人倒也放心,带着随从也去河中洗漱。 直到此时,大家才稍微放松下来,一路上连说话叙旧的时间都没有。 迎着刺目的阳光,刘和抬头眯缝着眼睛看向天空,慨然道:“这次死里逃生,重见天日,师弟功不可没啊!” 赵云目光熠熠,一路上走来,见面的激动已经平复了许多,淡淡说道:“师兄吉人自有天相。” 赵云的那匹白马一直和骕骦驹十分亲昵,一路上不断耳嘶鬓磨,不断打着响鼻,此时又凑到了一起。 刘和见赵云性情还是如此冷峻,失笑道:“你这匹白马也是师傅送的么?怎地看它们比你我还亲近?” 赵云答道:“我这匹白马和师兄的骕骦驹乃是同胎所生,自然亲昵。” “原来如此!”刘和点头观察着那匹白马,和骕骦驹个头差不多,只是眉心没有那道紫色的鬃毛,问道:“这匹马叫什么名字?” “照夜玉狮子!”赵云轻轻地摸着白马的鬃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它的皮毛在晚上月色之下,能反射淡淡的光辉。” “这么神奇?”刘和暗惊,果然这两匹都是不可多得的宝马,童渊竟毫无保留地送给了自己和赵云,可见对两位徒弟也十分偏爱。 正在此时,带领援军的那位将领安排部下警戒完毕,打马来到刘和面前,抱拳道:“君侯,子龙。” 刘和向他拱手道:“这位将军好身手,若不是你们来得及时,险些就要全军覆没了。” 此人年纪二十五六,面目方正,可能因为长期日晒,脸上泛着暗紫色,两道浓眉之下,一双眼深沉冷峻,唇上留着一撇髭须,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之感。 赵云介绍道:“此乃你我同门师兄,正是这上党人氏,姓高名顺,字子平。” “什么?”刘和大惊,抬头盯着高顺,愕然道:“你……是高顺?” 高顺也一怔,赵云在一旁点头道:“不错,他是高师兄。” 刘和有些反应不过来,高顺现在不应该跟着吕布在长安么? 难道是另一个同名同姓之人? 高顺微微蹙眉,抱拳道:“君侯知道在下之名?” 刘和稳定心神,笑道:“这倒不是,只是我在师门三年,好像不曾见过阁下,这师兄……” 赵云笑道:“此乃同门师兄,他是师叔门下的弟子。” “原来如此,”刘和恍然点头,翻身下马,抱拳道:“多谢师兄相救。” “君侯万万使不得!”高顺吃了一惊,赶紧也下了马背,躬身还礼。 童渊还有一位结拜兄弟,乃是并州人氏李彦,两人同拜一位师傅,刘和在山中倒是经常听童渊提起过,却从未见面,没想到他的徒弟竟是高顺。 现在还不确定这个高顺是不是陷阵营的统帅,刘和拉着他和赵云坐在一块岩石上,笑道:“师兄此番下山,想必也是来助我兴复汉室,以后我们三人齐心协力,要为师门争光才是。” 高顺点头道:“吾奉师命下山救助君侯,也是为了扫荡狼烟,保护百姓,今后自当听从君侯调遣。” 赵云言道:“原本丁原在并州之时,多次杀退匈奴和鲜卑人,师叔想让高师兄到并州从军,是师傅劝阻才继续留在山中练兵,此次下山救难,也是天意。” “哈哈哈,这可真是太好了!”刘和闻言心中一阵狂跳,这么说来,眼前的高顺就是陷阵营统帅。 因为童渊更看好自己这个记名弟子,才阻止了高顺提前投军,让他追随自己,并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高顺见刘和如此高兴,心中的一丝忧虑也消失,抱拳道:“吾麾下还有五百多兄弟,都是并州豪杰,多年来一起吃喝训练,深知兵法,皆愿从君侯征战天下。” “好!”刘和拍着大腿站起来,指着远处还在巡视警戒的援军,他们还未正式装配铠甲兵器,朗声道:“你这支人马回去之后我要重点配置,编制增加到千人,就叫陷阵营,如何?” “陷阵营?” “不错!”刘和缓缓道:“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高顺一怔,喃喃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目光坚毅,抱拳道:“陷阵营,正合吾意。” “还有我呢?”赵云着急了,问道:“我也要独领一军,师兄意下如何?” “这个自然!”刘和对赵云向来十分偏爱,笑道:“我准备组建一支轻骑兵,比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更强更快,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专门用来撕裂敌阵,就叫云龙骑,如何?” “多谢师兄!”赵云大喜,一把抓住高顺的手臂,“高师兄,我们以后要并肩作战。” 高顺比赵云还不善言辞,甚至连表情都有些僵硬,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士兵们也都洗漱完毕,典韦拿着半边洗干净的麻布走回来,让刘和擦了擦脸。 刘和长出一口气,禁不住心潮澎湃,仰天长啸,大笑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这次不但突破重围,赵云顺利下山,又搭了个高顺,长子还有个困守的郝昭,想想就激动。 上党之行,完全不亏! 第255章 短暂休整 黄昏时分,刘和带兵来到泫氏,徐荣得知探报,出城外迎接大军。 原来眭固得知杨凤埋伏失败,当即便逃出泫氏,贼军逃散,徐荣轻易便占领城池。 进城之后,刘和让徐荣准备酒肉款待军卒,这四天的行程,每一个人的体力几乎都到了极限,吃饱喝足之后再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几天。 听说浮云还在天井关,让徐荣派人传信,命其立刻到山寨收拢逃散的黑山贼,只要愿意归降的,既往不咎,由官府妥善安置。 徐荣言道:“将军放心,我已经嘱咐手下多熬了一些小米粥,里面加了牛肉羊奶,将士们饿了数日,不可一次暴食过多,否则容易生病,等过了今晚,明早再款待不迟。” “还是徐将军考虑周到!”刘和知道徐荣所说不假,便让他安排此时,其余将领到衙内休息。 等刘和泡了个热水澡出来,城里已经亮起火光,到处都是兵卒的叫嚷欢笑之声,府衙东面的广场上飘着小米粥的香味,惹得人垂涎欲滴。 泫水城中今晚其乐融融,饿着肚子的士兵喝着小米粥,再加上泫水中捞来的鲜鱼做成的烤鱼,如同山珍海味一般吃得很是尽兴。 张飞和典韦食量较大,两人连喝了五大碗还嫌不够,刘和又让人给他二人和华雄准备了一斤熟牛肉,这些人不可与常人一样对待,不吃肉对他们来说很难恢复体力。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各自按最舒服的姿势或坐或卧,说起行军之事,徐荣为刘和等人捏了一把汗,若不是赵云和高顺来得及时,这一战结果难料。 幸好高顺是上党人,其师傅王彦在绿林中得知刘和进入太行山,杨凤带兵重重埋伏,便知道凶险异常,立刻派人告知童渊,派赵云和高顺下山接应,正好在鹿谷山及时出现。 此一战虽侥幸获胜,但刘和也意识到轻敌冒进是极其危险之事,尤其在未知敌情的情况下,不可逞个人英雄主义,凶险自不必说,还会让更多的无辜之人送命。 酒席之上,刘和首先自我检讨,并以此告诫众将,众人惊讶于刘和认错,又以此事引以为戒,闲聊一阵之后各去休息。 徐荣见刘和还坐着不动,问道:“将军劳累数日,还是早些歇息吧!” 刘和摇头笑道:“来到上党,只是我们的第一步,真正的战事才刚刚开始啊!” 徐荣知道刘和还挂念着匈奴兵和围攻长子的贼军,言道:“将军只管在此休息,末将愿带兵前往长子,与城中守军遥相呼应,增其士气。” “不错,我正有此意!”孙安点头道:“长子百姓固守待援,危如累卵,我们去早一日,他们便多一份安全。” 赵云在一旁听到,赶紧上来说道:“师兄,我与高师兄愿打头阵,让我们做先锋,为徐将军开路。” “如此最好!”刘和正想试试高顺这陷阵营底子的实力,见赵云主动请缨,便答应下来。 转身对徐荣吩咐道:“明日行军之事就由徐将军调度安排,今晚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兵发长子,我在这里休整两日,随后就来跟上。” 徐荣抱拳道:“遵命。” “多谢师兄!”赵云也有些激动,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领兵,急匆匆就往外面走去:“我马上去告知高师兄。” “子龙!”刘和叫住了赵云,“以后在军中,我们还是以官职相称最好,否则叫别人听到,总以为会有亲近偏袒之嫌,军法可不容私情啊!” 赵云抿了抿嘴,马上抱拳道:“遵命!” 刘和微微颔首,言道:“明日行军,我封你为武猛从事,高顺为都督从事,先杀敌建功,才好正式拜将。” 赵云对此倒是毫无怨言,再次躬身道:“遵命!” 刘和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接连几日行军赶路,又是生死拼杀,这一路上身体劳累,再加上神经紧绷,强如张飞、典韦他们也熬不住。 这一觉全都睡了个昏天暗地,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徐荣带兵出城,大家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留守的一千守军变作伙夫,早已准备好了饭食,吃面的有饸烙面、刀削面,吃饭的有蒸好的香喷喷的米饭。 广场上十几锅肉汤冒着热气,一排的木板之上,牛肉、羊肉、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冷的热的都很齐全,随便享用。 张飞端着大海碗先吃了一碗面,又来一碗米饭,用牛肉汤泡着,碗里放着两大片牛排,手中却抓着小鸡腿瞪大眼睛到处乱逛。 转了一圈来到孙安边上,喝着肉汤问道:“子龙呢?我给他抢了个最爱吃的鸡腿,人怎么不见了?” 刘和失笑道:“子龙等你这个鸡腿,早就饿死了,他今早已经出兵去长子了。” “什么?”张飞一抹嘴,将鸡腿塞到碗里,瞪眼问道:“这么早出兵,怎么不喊我一声?” 刘和笑道:“我们先作休整,两日后出发。” “你们该休息休息,老张可不用啊!”张飞拍着胸脯,发出砰砰的响声,“你看看,两碗牛肉三碗饭,对……再加一坛酒,我就能上阵,不用休息。” 刘和无奈道:“对付区区几个贼兵,子龙和徐将军他们足够了,你把贼人都杀光,他们如何立功?” “嘿嘿,这倒也是!”张飞抓起鸡腿直接塞到嘴里,转动两下便只剩骨头吐出来,大嚼几口囫囵说道:“是该让子龙多立功,要不然提拔太快,军中还以为将军你走后门,这可不好。” “哪里有后门,给我也走走?” 正在此时,典韦捧着圆鼓鼓的肚子走过来,用一根竹签剔着牙,吃得心满意足。 张飞一瞪眼:“什么门你都敢走?” 典韦看他还在吃,撇嘴道:“你这人,本事不大,吃得倒不少,你这大嗓门,我可不愿走。” 张飞猛然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怪事,猛地一声干呕,再也吃不下去了,将半碗饭放在台阶上,撸起袖子大骂道:“姓典的,拐着弯骂人,找打是不是?” 典韦根本不理他,靠着一块石头坐下来,迎着太阳眯缝着眼睛,打了个长长的饱嗝,竟是要睡过去了。 “这饭……没法吃了!”张飞干瞪眼,端着碗气哼哼地走了。 第256章 高山仰止 徐荣带兵自泫氏出发,因高顺熟悉上党地形,又拨五百军,命其和赵云为先锋,前往长子解围。 赵云初次带兵,立功心切,领兵先行,高顺随后接应,二人沿着泫水一路向北,此境内的黑山军已经四散而逃,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第二日行至在羊头山,此山有两条道路可过,东线在泫水以东,要渡河绕道,西路要进山穿行,道路曲折,相对危险一些。 赵云正和高顺商议如何行军,忽然士兵来报,前方探路的士兵被山贼打伤,羊角山有一股贼人守住,不让通行。 回来的两名士兵受伤倒也不重,只是被人扣押了兵器和头盔,让他们回来报信。 “岂有此理!”赵云大怒,马上提枪上马,“带某前去。” 高顺忙道:“子龙小心。” 赵云抱拳道:“师兄放心,区区山贼,还奈何不了我。” 见赵云带兵先去,高顺立刻命人结阵防备,到山脚下去接应。 赵云快马来至羊头山左路,只见山谷口簇拥着一股贼人,兵器铠甲残缺不全,闹哄哄在山路上堵住去路。 当先一人倒是打扮整齐,看起来相貌年轻,头戴烂银盔,身穿锁子甲,披着白袍,胯下一匹白马,虽然有些暗青杂色,却也高大神骏。 那人手执一杆长枪,正斜睥着官兵,看到前来的也是一员白马白袍的武将,顿时来了精神,催马上前几步,独自拦在大道中间。 等赵云近前,那人大喝道:“来者可是刘伯兴?” 赵云微微蹙眉,沉声道:“非也,吾乃常山赵云。” “赵云?”那人微微蹙眉,不满道:“原来是个无名小将。” 赵云沉声道:“可是你打伤我的兵卒。” “不错!”那人扬了扬下巴,傲然笑道:“听好了,这羊头山是我家老大的地盘,你们要想通过,除非刘伯兴亲自来,上山拜会我们老大,方可通过。” “哼,好大的口气!”赵云冷然一笑,抬枪喝道:“先问过某家手中枪再说!” “吆嗬?”那人一挑眉,上下打量着赵云,“你既不是刘伯兴,为何学他的装扮?不如这样,你把你那匹白马送给我,我带你上山见老大,如何?” “看枪!”赵云懒得答话,催马举枪便杀了过去。 那人大笑道:“来得好,抢了你的马,也是一样!” 当啷—— “唉呀!”那人抬枪架住赵云的兵器,猛地一声惊叫,在马背上一阵摇晃,差点追落马下,才发现对手十分厉害。 赵云调转马头,亮银枪抖动,一连几个枪花,照着对方的面门和胸口刺来。 那人也毫不含糊,收了轻敌之心,凝神交手,一杆枪也如游龙一般,颇有章法,竟与赵云战了二十合不分胜负。 赵云微微蹙眉,抬枪压住那人的兵器,问道:“你是何人?有如此本事,何不投军报国,为国家栋梁,却甘作绿林草寇?” “哼,我的对手是刘伯兴!”那人挣扎着,额头上细汗冒出,咬牙想把赵云的枪抬起来,边用力边说道:“你听好了,我叫……罗豪,让刘伯兴……让他来——” 说话之间,猛地双臂用力,低吼一声将赵云的亮银枪抬起,反手一枪便刺了过来。 赵云微哼一声,抖枪便将对方的招式轻易化解,又接连几枪将对手逼得节节败退,已经没有招架之力。 这罗豪虽然枪法也不错,面对赵云勉强有一战之力,但到了二十合之后,便明显后劲不足,招式破绽百出,任他如何大叫,也被杀得手忙脚乱。 噗通—— 慌乱之下,罗豪被赵云一枪扫落马下。 身后的山贼惊呼一声,叫喊着就要过来相救,却被赵云身后的官兵乱箭挡住。 赵云枪尖遥指着罗豪面门,言道:“你口口声声将刘将军比作对手,想必也知道他敬贤爱才,我看你颇有些本事,仪表堂堂不似凶恶之人,何不改邪归正,保举他共扶汉室,立功光耀门庭,也不枉此生。” 若是在以往,赵云也没有这许多说辞,但自从涿县和关羽等人交往之后,赵云回到山中,除了勤加练武之外,还夜读诗书,三年来学了不少典籍。 他知道刘和一向爱惜贤才,从民间、军中提拔许多贤才,也想为刘和分忧,此时见这罗豪枪法不错,便有了爱才之心,才耐心劝说。 罗豪倒在地上脸色数变,他的目标是年纪轻轻就威震天下的少年英雄刘和,想着有朝一日能与他交手,将其打败扬名。 这次听说刘和来到上党,兴奋地好几天没睡觉,就在山上每日派人打探消息,终于等到官兵出现,斗志昂扬下山准备大干一场。 没想到还没见到刘和,就败在一个毫无名气的前军将领手中,此时羞惭满面,却又心中不甘。 听到赵云一番话,不禁心动,但面子又下不来,只得勉强说道:“今日战败,有死而已!若要我投降,除非刘伯兴能亲自来,他若胜得我手中的枪,我就投降,倘若胜不过我,这羊头山你们别想迈过一步。” 赵云深感无奈,收回枪,轻轻叹了口气,摆手道:“你走吧!” 罗豪躺在地上不敢动,问道:“你真的放我走?” 赵云点头道:“似你如此无知之辈,杀之无益,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你什么意思?”罗豪猛地坐起来,红着脸怒道:“我虽然不是你对手,但一定能打过刘伯兴。” 赵云在马上俯视着罗豪,一双眼睛深沉平静,淡淡说道:“实不相瞒,你口中的刘伯兴,便是在下的……师兄。” “什么?这,这这……这不可能!”罗豪瞪大眼睛,双手撑地才稳住,摇头道:“不可能,我们的差距,真有这么大么?” 连刘和的师弟都打不过,那师兄岂不是连十个照面都走不下来? 罗豪目光呆滞,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打击,他视作对手的人,竟是一座需要仰望的高山。 “信不信由你!”赵云调转马头,打马便走:“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此辱身败名之举,实非明智,我劝你好自为之。” 第257章 二次交手 赵云退到山脚,高顺带兵赶到,见贼军正转回山上,便先选了一处平地扎营。 赵云将打算收服山贼之事说了一遍,高顺言道:“羊头山的豪强我也有所耳闻,他们与黑山贼不同,倒也还算仗义。” 赵云言道:“我看此人也非凶恶之辈,先将他放回,看他如何回话,若执迷不悟,再出兵剿灭不迟。” 高顺点头道:“这羊头山前靠沁水,后有群山,山势险峻,强攻一时难以破他,收服此人最好不过。” 二人商议不久,忽然外面士兵来报,罗豪又下山来搦战,赵云立刻领军到羊头山下,见罗豪重新披挂,立马阵前。 赵云摆开队伍,见罗豪不似有投降之意,微微蹙眉,打马上前喝道:“罗豪,你既自负英雄,却不识天命,方才大败,尔还不知悔改么?” “哈哈哈,刚才一时大意失手,不能作数,”罗豪在马上大笑道:“这次我将全力出手,你若能再败我于马下,我就降你,若不能胜,怎能服你?” 赵云大喝一声:“好意劝你,却原来是个冥顽不灵之辈,放马过来!” 罗豪立刻催马杀到,这一次他比先前更加谨慎,枪法招式严谨刚猛了许多,倒也颇有些章法。 赵云将亮银枪一摆,二马相交,双枪并举,一个似雪舞梨花,另一个像风摆柳絮,两杆枪上下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过了十合之后,罗豪忽然招式放慢,错马之时低声说道:“赵将军,在下自知非你对手,有话要说。” 赵云微微皱眉,放缓招式,与罗豪转圈厮杀,两杆枪来来往往,看似招架,实则没有用多大力气。 罗豪架住赵云的枪,低声道:“方才上山,我本想劝大哥赵煜一起来降,但他还在犹豫,怀疑我故意投敌,让我在下山来战,此时他就杂在军中观战。” 赵云格开罗豪的枪,抖手舞出一片绚烂的枪花,将罗豪终身笼罩其中,问道:“你意欲何为?” 罗豪仓皇招架,虽然赵云没有用力,但这巧妙的招式还是将他吓出一身冷汗,心知若非赵云手下留情,他早被一枪刺于马下。 错马再战,罗豪言道:“在下除了枪法之外,还会用暗器,有飞镖在身,是为防身之用,稍后我故意用飞镖伤你,将军千万小心。” 赵云双目微凛,不知罗豪所说是真是假,抖枪将他压制,问道:“若用暗器,有何用意?” 罗豪言道:“我用暗器,说明已是用尽全力,将军可诈伤回营,我再劝老大晚上来劫营,将军将计就计,在山下擒了他,便可劝降。” 赵云心中暗喜,点头道:“就依此计。” 罗豪言道:“我大哥也从未害过百姓,甚至山中还收留许多逃难之人,只是一时还不曾悔悟,将军千万莫要伤了他的性命!” 赵云微微点头,此时两人已经来来回回打了近四十会合,罗豪明显被赵云压制,只是在勉强支撑。 “二弟,你的绝招呢?”就在此时,观战的贼军中传来一声大喝。 罗豪虚幌一枪,大叫道:“赵云,休想擒我!” 话音未落,回马便向左侧的山谷逃去,赵云挺枪紧追其后。 罗豪边打边退,二人打马来至后山,从腰中出飞镖,扭转身躯向后打来,又怕赵云不注意,大喝道:“中!” 赵云早就在戒备,看到一镖打来,抬枪一扫,竟将那只飞镖准确打掉。 罗豪心中暗惊,又打出一镖。 这次暗中却加了几成力量,飞镖瞬间便到了眼前,赵云微微偏过脑袋,身躯未动,这镖又打个空。 罗豪毕竟年轻气盛,见赵云连躲过两支飞镖,顿觉面上无光,这是他的傍身绝技,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候绝不使用,但在赵云看来似乎如儿戏一般。 担心赵云看轻他,第三镖已是全力施展,抖手打出来,只见一道白光如流星般闪过,这次却是打向赵云的胸口。 他看到赵云铠甲上有护心镜,这一镖既想立威,又不想伤人,朝对方的窝里打去最适合不过。 正准备让赵云诈伤之势,却见赵云把手一抬,竟把他的飞镖接在手中。 “你……”罗豪一怔,反倒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好小子,果然有点本事!”却见赵云顺手按住了胸口,半伏在马背上转身就走。 罗豪微微蹙眉,自己反倒不确定有没有打中,立刻又追上来,大喝道:“休走,看枪!” 赵云伏在马背上又转出山坡,罗豪随后紧追不舍,举枪大叫,冲到两军阵前。 那边贼军顿时发出一阵欢呼,观战的高顺却吓了一跳,他知道赵云枪法还在自己之上,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怎么会被一名山贼打伤? 只听赵云大叫道:“师兄救我,此贼用暗器伤人。” 高顺看他捂着胸口的手中挂着一片红色的穗子,顿时明白过来,大怒道:“狗贼暗器伤人,卑鄙!” 高顺催马上前,在战场中接住罗豪,接连几枪便将其逼退,护送赵云回到阵前,还未询问伤势,便见赵云扑通一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一旁的亲兵赶忙上前,将赵云抬到后面,高顺指挥部下守住阵脚,见贼军没有趁势杀来,反而簇拥着罗豪欢呼上山去了。 高顺急匆匆来到后军,却见赵云坐在一块石头上,正摘下头盔擦着汗,膝盖上放着一支飞镖,人却安然无恙。 高顺一怔:“子龙,你……没受伤?” 赵云提起那只飞镖,哈哈大笑道:“看来我连你都骗过了,以往我和师兄在一起,他总说我太过拘谨,不懂得变通,这次如何?” 高顺无奈地摇摇头,埋怨道:“两军阵前,岂能如此儿戏?你诈败回来,影响军心锐气,助长贼军士气,却是为何?” 赵云看看左右,挥手将前来探视伤情的士兵们都驱走,起身对高顺言道:“那罗豪已被我收服,只是还想献寨立功,故而用诈败之计。” 高顺点头道:“我就道你初次上阵,何以如此不自惜名号,原来别有用心,这才像话。” “能帮师兄做大事,这点得失又算得了什么?”赵云满足一笑,言道:“今夜贼军要来劫营,我们还需好好部署一番。” 此时已到黄昏时分,士兵们正准备安营扎寨,高顺言道:“扎营之时,我自有安排,保证叫他们有来无回。” 第258章 招降二将 罗豪得胜回到寨中,羊头山贼人十分高兴,当夜在寨中饮酒庆功。 老大赵煜看得尽兴,大笑道:“贤弟第一阵虽败,但用飞镖赢回一场,没有落了我山寨的名号,好样的。” 罗豪叹道:“我虽打了赵云一镖,但终究不是光明正大,而且他师兄刘和本事更高,伤了赵云,刘和岂能善罢甘休?” 赵煜笑道:“我们有羊头山天险,怕他何来?刘和来了有我对付,贤弟只管放心。” 罗豪举杯却没有饮下,蹙眉道:“大哥,你莫忘了他们的师傅……” “童大侠?”赵煜脸色微变,将酒杯放在了桌案上。 童渊在太行乃至并州一带的名号,那可是响当当的,伤了他的弟子,那还了得? 罗豪看他心动,趁机劝道:“大哥,我们当年落草,也是被官府所逼,但与那黑山贼却又不同,我们自食其力,从不伤害无辜,反而还救了许多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遇到明主,刘伯兴是汉室宗亲,又起兵讨伐董卓,杨凤三万人马也被他破了,你还不看好他么?” “唉,贤弟啊——”赵煜慨然一叹,言道:“我何尝不知刘伯兴是一位英雄,但你看他手下那么多武将,个个本领高强,你我投效到他麾下,恐怕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啊!” 罗豪大声说道:“大哥,大丈夫建功立业,就该凭自己的真本事,若是希冀他人提拔,坐享其成,这样的荣华富贵,不要也罢!” 赵煜看了罗豪一眼,眉头紧皱,摇头道:“我们在此阻挡官兵,恐怕刘和早已将我们视作黑山贼同党,你又伤了赵云,刘和岂能赦罪,如之奈何?” “大哥啊,你就是书读多了,才如此优柔寡断。”罗豪无奈摇头。 他知道赵煜心中还在犹豫,此时却又不好说和赵云约定之事,惹得他又起疑心,前功尽弃。 思索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做一票大的,成功了名震绿林,也好让刘和重视我们,将来不管投降还是自立门户,都有一席之地。失败了远走高飞,不怕这太行山中没有安身之处。” 赵煜忙问道:“贤弟意欲何为?” “劫营!”罗豪一拍桌子站起来,沉声道:“官兵大军明天才能赶到,他们只有一千人,今日赵云受伤,军中再无敌手,我们今晚下山劫营,好让刘和知道我们的厉害。” “这……”赵煜一怔,忽然也拍着大腿,咬牙道:“好,反正已经得罪了他们,干脆就展示展示我们的实力。” 赵煜知道进退无路,此时也豁出去了,当下叫来两名头领,让他们留守山寨,挑选两千精兵准备依计而行。 等到二更过后,月明星稀,赵煜和罗豪领兵悄悄下山,一左一右,大喊一声杀入官兵大营。 二人连冲三四座营帐,见里面并无一人,赵煜情知中计,赶紧拨马便走,猛听得四下里鼓声大作,伏兵呐喊杀出。 贼军仓惶而逃,拼命往山上狂奔,一路上自相践踏,不等官兵追上,自己反伤了许多兵卒。 赵煜来至山谷口,忽然眼前火光亮起,一队铠甲整齐的官兵拦在眼前,当先一员武将催马而出,挺枪冷喝道:“反贼,还不下马归降,准备送死么?” 赵煜看到那闪着寒光的箭簇瞄准自己,山路上都被官兵拦住,无处可去,慌忙跳下马来,跪在路上:“小人愿降。” 埋伏在这里的正是高顺,见赵煜并未反抗,微微点了点头,言道:“你若迷途知返,去将那些逃散的贼人劝降,刘将军敬贤爱才,赏罚分明,自有你的功劳。” 赵煜连声称谢,起身又返回营中,一路上招降那些逃窜的贼军,贼军见赵煜投降,纷纷也都放下兵器归顺。 大营东门外,罗豪打马正退,恰好遇到领兵来的赵云,又惊又喜,忙问道:“赵将军,你没有受伤?” 赵云点头笑道:“我伸手接住了飞镖,诈伤回营,多谢手下留情。” 罗豪满面羞惭,赶紧翻身下马,跪下说道:“将军武功盖世,我想刘伯兴定是天神一般,在下情愿归降,追随左右,望将军收留。” 赵云下马扶起罗豪,笑道:“我现在不过是区区从事,若拜大将还需杀敌立功,你若是不嫌弃,便与我一同领兵,建功立业,辅佐刘将军同保汉室江山。” 罗豪抱拳道:“小人愿与将军同进同退,休戚与共。” 赵云笑道:“我看你枪法颇有些基础,将来练兵,我们一起练枪。” “多谢将军!”罗豪心中激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别说童渊的大名,赵云的枪法也是他亲眼所见,如果能得到赵云的指点,自己那套到处拼凑的野路子枪法,一定会大有长进。 就在此时,高顺也带着赵煜回到营中,招揽了六七百逃散的贼军,其他都逃回山寨去了。 赵煜见罗豪与赵云拱手答话,就知道他已经归降,上前见礼道:“我等不知天高地厚,误伤将军,惭愧万分,还望将军赎罪。” 赵云笑道:“一点小伤,并无大碍。” 赵煜这才松了一口气,言道:“我兄弟愿意归顺,只是山寨中还有家小及数百百姓,还望二位将军能够妥善安置。” 赵云言道:“此事你尽管放心,天下扰攘,刘将军拨乱反正,收纳流民,连杨凤部下都给他们改邪归正的机会,更何况二位英雄?” “惭愧!”赵煜摇头叹道:“是在下太过贪心,只知太行山之英雄,不知天下之大,自取其辱,今后但有差遣,在下万死不辞。” 罗豪言道:“大哥,我已决心追随赵将军左右,你如何打算?” 赵煜一怔,看了看赵云,抱拳道:“说来惭愧,在下武艺不如罗贤弟,但从小读书,倒会写字点算,赵将军若不嫌弃,我愿与贤弟一起追随左右。” 赵云笑道:“你兄弟二人愿意随我左右,实乃在下荣幸,今后你我同心报国,保举刘将军中兴汉室,必能立功显亲,也不枉此一世。” 二人再次上前见礼,不觉已经到了五更时分,赵云让他二上山劝降贼人。 喽罗们愿从军者,挑选精壮招致麾下编入军中,不愿为兵者,和那些避乱的百姓一起送到泫氏安置归农。 第259章 上党危机 等山上贼人安排完毕,已经天色大亮,士兵们就地歇息,吃了些干粮,徐荣已经领兵赶到。 听说赵云收降山贼,徐荣大为高兴,立刻将赵煜和罗豪叫来,问道:“你们可知道上党贼势如何?” 赵煜答道:“上党境内黑山贼共有三支人马,除杨凤之外,便是于毒、白绕二贼,于毒在壶口,白绕在潞县,占据太行入口,巢穴就在群山之中,因此官兵也无法征讨。” 徐荣又问道:“围攻长子的贼军共有多少人马?于毒、白绕可在其中?”罗豪言道:“围攻长子的是白绕兵马,于毒在壶关镇守,但也派兵增援,已有一月有余。” “党,所也,在山上其所最高,故曰上党也,”徐荣沉吟片刻,言道:“上党号称天下之脊,素有得上党可望得中原之说,古为晋国咽喉之地,形势险要,贼军难以攻下,也在情理之中。” 赵煜言道:“上党虽然坚固,但贼军有四五万之众,若不尽快救援,恐怕城内守军无法坚持许久。” 徐荣默然点头,思索片刻之后问道:“此番救援,我军兵少,不好与贼军正面为敌,泫水以东可有路通往黎亭?” 赵煜答道:“前面过了山口便可过河,往东最高的那座山峰便是壶口所在,顺水路到黎亭不过三十里,若绕到大河上游,则有五十里。” 徐荣对着地图又看了一阵,马上吩咐道:“高顺、子龙,你二人领兵前往黎亭,赵煜、罗豪二人为向导,先在此处截断壶关援军,再设法与城内守军联络,我自旱路去与贼人交战,吸引其注意力,等候将军前来,再做决断。” 高顺二人领命,让赵煜和罗豪带领部下投降的一千贼军,由他们带路,渡过泫水赶奔黎亭。 上党是并州门户,居太行山之巅,地形最高与天为党,东为太行山,西为太岳山,北为五云山,南为丹朱岭,群山拱卫,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诸侯联盟讨伐董卓,太守张扬带走三千士兵,上党守军仅剩两千人,被黑山贼围困之后,又紧急召集百姓参与守城,连新兵勉强凑足五千人。 秋阳高照,烈日散发着最后的余热,上党城外的田地都被贼军占领,连营一圈又一圈地围在城下,密密匝匝,如同蜂窝一般。 上党城上,一位身穿铠甲的将领目光坚毅,带着几名士兵沿着城墙巡视,他正是以一己之力,号召全城百姓奋力守城的都尉郝昭,几次恶战之后,全城上下对他言听计从。 外面黑压压的贼军,虽然看上去无精打彩,有的甚至横卧在地,但他们却只能在城上看着,不敢出城。 上党城位于山势高处,四周皆为缓坡,要想攻城,士兵连冲击都十分困难,面对高大的城池,还要向上仰攻,根本扎站不住。 虽然地形有优势,但杀出去同样也有危险,一旦陷入贼军之中,再想回到城中便难如登天。 围住上党之后,黑山军在疯狂攻打数日之后,便在城外屯驻,每日叫骂搦战,随后便在城外驻扎,似乎想将城中军马连同百姓一起困死。 “一月已过,尚未有援军来解围,这并州之地,当真被朝廷所弃了么?” 郝昭身旁,一名文士双眉紧皱,望着莽莽远山,无奈叹息。 此人二十上下,唇上留着一撇髭须,身穿淡灰色长衫,看上去文静睿智,乃是河东人张时,因河东贼乱,本想到上党避乱,结果却陷入绝境之中。 郝昭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淡淡言道:“城中粮草充足,足够一年之用,只要百姓齐心,再来五万贼军,也休想踏入城门半步。” 张时言道:“就怕援军迟迟不到,长此下去,百姓心中生恐,恐会有变。” 郝昭看向远方,目光一阵失神,抿了抿嘴,终究没有再说话。 “伯道虽有统兵之能,但手下却少有可用之人!”张时回头扫视着城上的守军,言道:“这些都是普通兵卒,平日训练士兵、巡查城池,保卫城内地方安宁讲究可用,但要上阵杀敌,却难堪重任。” 郝昭言道:“贼军势大,不可朝夕破之,眼下之计,只有坐守待援。” 张时看向郝昭,苦笑道:“若不求援,何来援军?” 郝昭双目微凛,握着宝剑的手微微地紧了一下,缓缓道:“此事我来安排,城中人心稳定乃是头等大事,有劳先生多多操持。” 张时点头道:“如今我等生死与共,自当上下一心,我已将城中所有百姓按照行伍编制,每日分批各干其事情,暂时倒还算平稳。” 郝昭言道:“要让所有人的人都出力,参与到守城之中,如此他们才会齐心协力,也无暇私下里搬弄是非,搅乱人心。” “都尉放心,老少按照能力不同,都有分配,哪怕是摘菜洗锅,除了病患不能行动者,全民参与守城。” 张时对郝昭的这个看法十分赞同,这种时候,绝不能让百姓们闲下来,一旦他们无所事事,不知城中情形,就会生出是非,久而久之,便闹得人心惶惶。 让他们每个人都参与战事,便心有戚戚,也随时知道前线军情,反倒上下一心,无暇再胡思乱想。 这段时间以来,城中早已做了防范,各家的粮食全都集中到府库,定时发放,木柴、灰堆、大石、檑木等守城之物在城墙下堆积如山,这让所有人都心中踏实不少。 郝昭言道:“一月前听说幽州发兵来并州平叛,人马往晋阳进发,若是此时平定太原,或许会发兵来援,但……正如先生所说,如此苦盼援军,还需派人求援,最为妥当。” 张时点头道:“黑山军无意攻城,定是想耗尽我们的钱粮,趁虚而入,若能挑选精兵冲杀出去,援军到来,里应外合,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郝昭蹙眉道:“先生在城中可发现有可用之人?” 张时摇头道:“城中百姓轻装皆已编入军中,能如都尉这般善于骑马杀敌者,却无一人。” 郝昭呼出一口气,缓缓道:“如此说来,只好在军中临时选拔了。” 第260章 一将难求 上党城内,一切秩序井然,街头虽然不如平日热闹,却也没有胡乱非为者,不时有士兵和民夫组成的巡逻队穿梭巡视。 郝昭命人张贴榜文,同时在军中传达命令,选拔死士出城报信,眼下困守上党,坐以待毙,唯有外出求援,才能有一线生机。 消息传出,城中一片哗然,上党城中大多都是当地百姓,当然不愿失去家园,一旦被贼军攻破城池,肯定家破人亡。 也有部分是从别处被贼军劫掠,逃难至此,刚安定下来,又要遭受贼患,纷纷都来报名。 短短一日时间,竟有千余人报名,郝昭看到这些目光熠熠的年轻人,忍不住一股热血上涌,将短暂的无奈抛之脑后,此刻只想与上党共存亡。 众人见到郝昭,义愤填膺,纷纷上前,叫嚷着要出城杀敌,竟没有丝毫惧怕之意。 张时看得一阵感动,叹道:“都说燕赵多慷慨之士,并州之地,何尝不是如此?伯道可谓深得人心矣!” 郝昭神色冷峻,躬身抱拳道:“诸位能不顾生死保护上党,吾深感欣慰,在此谢过诸位英雄。” 张时也带着上党一众官员,上前向众人深施一礼,这些敢于面对生死的勇士,值得每一个人敬重。 年轻血气方刚,看到官员将领如此施礼,无不激动,个个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杀出城外。 郝昭示意众人安静,沉声道:“无武艺在身,在家中为独子者,请站立右侧。” 一片哗然之中,人群一片骚乱,竟有一大半的人站在了右侧,他们并非都是独子,而是大多数人不会武艺。 有人心中不甘,大喊道:“打猎会放箭的算不算?” 郝昭点头道:“善射者守城。” 随后又转身面向那些剩下的人,言道:“善骑者站于左侧。” 城中百姓大多都是贫苦出身,莫说是骑马,很多人连马都没摸过,坐骑对他们来说是奢侈品,更不要说善骑。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不到一百人站在左侧,有些人目光闪烁,还有些心虚,他们有些也只是会骑马而已,有些人甚至只骑过一次。 人群中又有人大声问道:“我会骑驴,算不算?” 郝昭微微蹙眉,冷声道:“不算!” 那人脸色涨红,在一片低声的哄笑之中,讪讪退到人群后面。 “你们都随我来!”郝昭看着剩下的几十人,神色冷峻,当先向训练场走去。 那些人跟在后面,见郝昭来到一排石锁前,左右看看,选中了一块百斤石锁,这是百夫长的挑选准则。 郝昭冷冷说道:“能举起石锁者,分配铠甲、战马。” “郝都尉,这也太严格了吧?” “闹着玩呢?这谁能举得起来?” …… 那些年轻人顿时面现不悦之色,这哪里是选拔死士,分明是故意给他们难堪,当初应征之时,可是带着全家人乃至一条街上父老的嘱托来的,如果被淘汰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郝昭并不说话,跨步走上前去,一只手便将那石锁举起来,转了一圈才缓缓放下,场上顿时一片安静。 只见郝昭沉声道:“选拔死士是为求援救人,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不是让你们去送死!” 众人一片沉默,终于有一人站出来,大步上前:“让我来!” 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两手抓住石锁,大喝一声,却也只是将石锁提起来,到了腰部却始终无法举起,最后只能无奈放下。 随后众人纷纷上前,但能举起石锁的,却寥寥无几,勉强有几人,举起之后,差点把自己摔倒,郝昭上前帮其拿下石锁,已经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仅有三十余人有百斤力气,后面的马场之中,让他们骑马训练,各自挑选趁手的兵刃,将稻草人打倒,瞬间就有几人从马上摔落下来。 郝昭背着手静静地看着,每有一个人掉落马下,他的眼神便一阵闪动,选派死士出城看来是行不通了,不到二十人出城,马上就会被城外的贼军淹没。 一个真正的精锐士兵,是经过铁血厮杀训练出来的,这些人就算有些本事,但生死搏杀之时,却不一定能够打得过一名老兵,人数太少,出城也只是送死罢了。 张时眉头紧皱,摇头叹道:“当真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郝昭淡淡说道:“将他们编入军中,先为卒伯协助守城吧!” 张时轻轻摇头,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难以杀出去,便只能固守待援,只是这上党远在群山之中,到处都是黑山贼的巢穴,谁会发兵来救? 咚咚咚—— 就在此时,忽然城头传来鼓声,这是敌军攻城的预警号令。 郝昭目光一凛,沉声道:“随我来!” 张时招呼那些新兵一起赶往城头,只见城下的黑山军正组成方阵,准备盾牌弓箭,前军往城下不断逼近。 郝昭眉头紧皱,却还是从容下令:“布防!” 手下士兵早已训练有素,各自召唤人马守住自己的防线,弓箭手在城垛口蓄势待发,滚石檑木等也源源不断搬到城头。 张时扫视着城外如蚂蚁一般涌动的黑山军,捻须沉吟片刻,忽然惊喜道:“伯道,或许我们有救了,援军到矣!” 郝昭眼睛一亮,问道:“何以见得?” 张时言道:“贼军围困此城近十日不见动静,显然不想耗费兵力,想将我等困死,但此时忽然又急于进攻,必是有援军进入上党,贼无法继续围困,只能尽快破城,才好抵挡援军。” “唔——倒也有理!”郝昭沉吟道:“如此说来,刘正礼已经平定太原,出兵来上党了。” “极有可能是太原兵马!”张时点头道:“我们再坚守两日,或许就能看到援军出现在城外。” “郝都尉,东门……快去东门看看——” 就在郝昭准备指挥士兵防御贼军攻击的时候,忽然一名士兵急匆匆跑来,指着东面方向语无伦次。 “何事?”郝昭脸色微变,此时他在南门,以为东门被贼军攻破,赶紧快步跑过去。 “加油,好样的!” “冲啊——” 跑到一半,却见东门的守军竟都举着兵器,挥舞拳头高声呐喊,鼓手在奋力擂鼓,脖子里青筋冒起。 顺着城垛口看去,只见黑压压的贼军之中,竟有一个白影快速穿行,如同乘风破浪的快船,直往城下逼近。 第261章 援军已到 郝昭急忙来到城头观看,只见城外贼军之中,一支装备整齐的兵马正在直冲向前,所过之处,如秋风扫叶一般,贼军四散奔逃。 “白马白袍,莫非刘伯兴乎?” 看到当先之人一杆枪舞动,贼人纷纷倒下,竟没有一合之敌,一向沉稳的郝昭失声惊呼。 “援军,是刘和的援军到了!”城上守军欢呼着,为杀过来的这支人马呐喊加油。 郝昭双手紧抓城墙,望着城外的情形,一时间犹豫不决,援军不过千人,虽能冲过贼军,但该不该迎接他们进城? 万一是黑山军扮作官兵故意诈城又如何是好? 黑山军围城已有半月,每日里好吃好喝,懒散至极,没想到会有人从外围冲入,被杀了措手不及。 这一支官兵在白袍将领的率领之下,肆意冲杀,钢枪挽起点点枪花,专拣贼军之间的空隙往前,贼军抵挡不住,抱头鼠窜。 郝昭不好判断,看贼军确实被杀死不少,命士兵奋力擂鼓助威。 东门外烟尘四起,很快那人便杀到城下,只见他在吊桥前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城头。 郝昭急忙躲过,见那一箭正好射在城楼的柱子上,剑杆上裹着一片白布,取下来一看,却是一封书信。 “刘伯兴果然到了!”郝昭看罢,终于面露喜色,大吼道:“立刻通知全城,援军已到,只需再坚守十日,快开城门……啊?” 就在他准备下令开城的时候,却见那一支人马竟又杀了回去。在乱军中破开一条通道,已然冲到了大营边缘。 黑山军被这队人马杀得胆寒,唯恐避之不及,更无人敢去追击,随着这支官兵远去,城外的嘈杂逐渐减弱。 若不是东门外狼藉遍地,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兵的哀嚎之声,方才的那一幕恍如做梦一般。 郝昭用力握着手中的纸条,叹道:“刘和部下人马,竟恐怖如斯!” 援军到来的消息传出,长子城内守军百姓一片欢呼,他们苦盼了一个多月,终于等来了救星,听说是刘和亲自前来,无不信心大增。 南门外贼军正准备攻城,却被东面的扰乱所打断,东门外贼军损伤惨重,白绕大怒,传令南门暂时退兵,紧守营寨,派兵追赶这支人马。 方才冲击黑山军东门的正是赵云和高顺,二人来到黎亭驻扎之后,见贼军将长子重重包围,无法送信联络,干脆带领陷阵营直杀到城下,飞书入城。 刚退兵到黎亭,便见贼军尾随而至,高顺立马横枪,冷声道:“尔等逆贼,侵害百姓,扰乱地方,不知悔改,还来送死么?” “住口!”追来的一员贼将大怒,“你刚才杀了那么多兄弟,受死吧!” 话音未落,便抬刀杀来。 高顺微哼一声,打马向贼军杀去,两马相交,只听一声巨响,那贼人的大刀被架开,在马上一个晃荡。 还未等他换招,高顺早已瞅得空隙,枪尖闪过一道虚影,噗地一声,便刺入了贼将的脖子之中。 战马交错而过,便见那贼军双目瞪大,喉咙中喷出一道血箭,直挺挺地栽下马来。 “杀!”贼军一片大乱,赵云立刻挥兵掉头追杀。 气势汹汹追来的贼军,转眼就被高顺反杀,再看到那白袍将军又杀来,哪里还敢抵挡,纷纷转身往回逃窜。 高顺、赵云又往回追杀四五里,到了一处河边才停下,抓获俘虏百余人,全部押解到黎亭审问。 败军回营禀告,白绕气得暴跳如雷,大骂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区区数百官兵都对付不了?” 却见一人冷笑道:“老白,不要小看他们人少,我刚才说过,此人乃是赵子龙,刘伯兴的师弟,童渊的关门弟子,不容小觑!” “哼!”白绕一声冷哼,咬牙瞪着那人,沉声道:“眭固,你早说过,截杀刘和能够名扬天下,现在杨凤被杀,刘和已经到了长子,谁能对付他?” “刘和与我们有血海深仇,必须要报!”眭固握着拳头低吼道:“先前在瘿陶他杀了老大,现在又杀了杨凤,你怕了他不成?” “你就不怕他?”白绕盯着眭固,神色阴鸷,沉声道:“无论如何,杨凤已经尽力,让韩馥那老小子赶紧兑现承诺,将粮草送到潞县来。” 眭固问道:“那长子呢?” “长子我势必要拿下!”白绕咬牙道:“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好!”眭固眼珠一转,点头道:“我马上去找韩馥交涉,讨要钱粮,你们尽快攻下长子,匈奴人很快就到了,到时候让匈奴人对付刘和,老白你就坐山观虎斗吧!” “钱粮我要,蔡琰我也要!”白绕上前两步,充满血丝的双目盯着眭固,沉声道:“我全都要!” 眭固笑道:“只要收拾了匈奴人,别说一个蔡琰,就是他们的战马也是你的,收编了匈奴兵,张燕的实力也就不如你了。” “哈哈哈,黑山军,只能有一个大将军!”白绕得意大笑道:“等我攻下长子,收了杨凤的部下,谁还能与我相比?” 眭固言道:“再加上冀州送来的钱粮,将来整个并州都要听你老白的。” “嘿嘿,并州么?”白绕双目微张,摸着下巴一阵憧憬,言道:“拿下并州,有一半功劳是你的,到时候我们兄弟共享荣华富贵。” 眭固抱拳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去邺城。” 不觉已到黄昏时分,眭固走后,白绕立刻到北营召集各部渠帅议事,准备明日四门一起攻打长子,两日之内破城。 众人还在讨论刘和带来不到一万兵马,不足为惧,正在此时,忽然大地猛烈震颤起来,西北方向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声,震得案几上碗中酒水泛起阵阵涟漪。 “这……是骑兵!”白绕一怔,猛地站起身来,大喝道:“敌袭,快迎敌!” 众人急匆匆披挂出营,晚霞映照之下,远处尘土飞扬,一支骑兵正如洪水般从西北方向杀入大营,守营的喽啰急忙招架,竟被全部砍翻。 白绕在马上看去,只见当先一员大将手持大刀,浑身铠甲明亮,胯下一匹黄骠马奔腾如龙,背后天蓝色的大氅逆风飞扬,身后的骑兵杀气腾腾,竟比早上赵云的那支人马还要凶悍。 白绕脸色铁青,怒吼道:“这又是哪一路人马?” 第262章 两路援军 这股骑兵冲击力极强,如钢铁洪流一般,冲入乱军之中,直接杀奔中军而来。 那人一柄大刀左右挥舞,黑山军便纷纷倒下,急促的马蹄声和那些士兵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让白绕心中一沉。 “来人,拦住他,老王,给我上!” 白绕拔刀怒声大吼,一日之间东门外被官兵冲杀两次,北门又被突袭,简直岂有此理! 黑山军被冲得大乱,妄图上前阻挡着,都被那把大刀毫不留情地斩杀,有人甚至被坐骑直接撞飞。 一片惨叫之声,贼军如被狂风席卷而过,纷纷倒下,还未等白绕上马,已经冲到了近前。 为首之人气势如虹,一合便斩了老王,横刀立马,在晚霞映照之下犹如战神一般,沉喝道:“张文远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哪里来的狗官兵,给我上!”白绕倒吸一口冷气,指挥身旁的渠帅向前冲杀,自己翻身上马,准备随时撤退。 此时在上党城头之上,郝昭和张时也在北门城上观望,认不出这支人马从何而来,但看装备应该是官兵。 张时惊道:“这支骑兵自西北方向杀来,势不可挡,莫非也是刘伯兴派来的兵马?” 郝昭微微蹙眉,见那骑兵在贼军阵中往前直冲,如入无人之境,几名妄图上前阻拦的贼将被他一合斩落马下,中军已经大乱。 这一次郝昭不再犹豫,下令道:“西城守军注意,随时准备迎接援军进城!” “遵命!”守在城门口的士兵神情激动,苦盼的援军终于到了,意味着他们也有了生机。 “那人便是白绕!”就在此时,张时指着乱军中逃窜的一人大喊道,“快看,他将头盔扔了。” 郝昭冷眼看着被那支骑兵追得四处乱窜的白绕,冷笑道:“他若再戴金盔,必死无疑。” 说话之间,便见白绕将盔甲、兵刃纷纷抛弃,打马狂奔一阵,随后便翻身下马,混入乱军之中消失不见。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城下的情形看不真切,郝昭命人点起火把,那队人马在城外又冲杀一阵,搅得贼军大乱,才带兵来至城门之下。 “吾乃雁门张文远,奉命前来救援上党,速开城门。” “开城!”郝昭毫不犹豫,一声令下,关闭了一个多月的上党城门终于缓缓打开。 贼军此时一片大乱,只能远远看着,却没有人敢上前,城头上弓箭手也随时戒备,护送援军进城。 郝昭快步走下城墙,张时也紧紧跟随,二人和那些守军一样,都充满了激动。 这张文远刚才在贼军中一番冲杀,看起来竟与早上的赵云不相上下,刘和麾下大将何其多也? 火光之下,只见张辽浓眉大眼,面容沉毅,率领的一千多骑兵全都浑身浴血,杀气腾腾,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百战之师。 “上党都尉郝昭,见过张将军,多谢将军突围来援!” 郝昭心中激动,上前躬身抱拳,张时也深施一礼,张辽刚才的表现已经,足以让城中守军折服。 张辽翻身下马,大笑道:“郝都以一己之力守住长子,保护城中百姓,才使上党不失,功莫大焉。” 张时上前问道:“敢问张将军,可是刘将军派来的么?” “君侯他们也到了么?”张辽一怔,旋即大喜,忙问道:“君侯现在何处?” 张时和郝昭相视一眼,也愣住了,难道张辽和刘和并未联络? 郝昭言道:“实不相瞒,吾等至今还未见到刘将军,只是今早有人到城下送信,说是援军已到,叫我等再坚守十日。” “哈哈哈,君侯顺利穿越太行,看来是化险为夷了!”张辽一阵大笑,言道:“在下是奉并州刺史之命前来解围,同时也是营救君侯,他是从河东进入上党。” “原来如此!”郝昭微微点头,蹙眉道:“如此说来,白陉一带的黑山军已被刘将军所破?” 张辽点头道:“必是如此,否则他岂能派人来长子解围?” 张时叹道:“刘将军麾下果然猛将如云,能破黄巾、平鲜卑,果然名不虚传。” 张辽笑道:“既然君侯已经到了上党境内,诸位便可大放宽心,城外这黑山贼,在我看来,不过土鸡瓦狗而已,明日便可再杀他一阵。” 张时赶忙说道:“将军一路冲杀,快到城中休整,我想刘将军不久必将破贼,我们正好里应外合杀退贼军。” 张辽微微点头,对身后的副将吩咐道:“欧阳赋,你带众将士到营中休整,记住严守军纪,不许扰民。” 马上一位年轻将领抱拳道:“遵命!” 郝昭微微颔首,吩咐人带着援军到兵营休息,嘱咐他们今夜多发粮饷款待这些兵卒,他们是长子的希望。 几人往府衙走去,说起城中之事,张辽才知道早上赵云杀入敌军之中来传信,自己是从北面襄垣方向而来,并不知道刘和已经顺利进入上党境内。 关羽和颜良将车马送到祁县之后,便马不停蹄南下救援,此时大军已到襄垣,张辽领骑兵先来长子,准备杀退贼军之后接应刘和。 郝昭和张时听得一阵唏嘘,想不到刘和敢直闯黑山军重重把守的太行山,同时也惊讶张辽等人的救援速度,襄垣方向是白绕的地盘,他们竟来得如此之快。 没想到两路援军竟会同时赶到,此时城中有张辽这样的武将,城外还有刘和人马,郝昭等人满心踏实,召集守将设宴款待张辽。 张时也马上派人将消息散布全城,城中百姓无不欢欣,只等杀退贼军,就去迎接刘和进城。 此时的长子城外,黑山军大营却是一片愁云惨雾,白绕从北营狼狈逃至西营,脱得只剩下内衬衣衫,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刚才几次差点被那提刀的武将追上,身旁的亲兵死了一半才拼死保住他,吓得白绕肝胆俱裂,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大头领,官兵进城去了,”半晌之后,出去查探军情的喽啰才来禀告:“这一支官兵是从襄垣来的。” “襄垣?”白绕脸色大变,楞了一下之后马上传令道:“撤兵,马上退兵,全都回潞县去。” 几名渠帅一愣,问道:“大头领,那长子……不打了?” “老子还打个球!”白绕挥舞着手怒吼道:“这刘和部下的将领,你们谁能挡得住?太原的人马已经到襄垣,再打下去,老家要没了。” 第263章 始作俑者 黑山军一夜之间撤退干净,甚至连帐篷、同伴的尸体都来不及收拾,天明时分便只剩下满地狼藉。 刘和与张飞等人来到长子之时,战事已经结束两日,士兵正在打扫战场,上党的危机彻底接触,全城欢庆。 徐荣、赵云、张辽等与郝昭连同上党大小官员,一同出城迎接刘和,百姓们在城门内外夹道相迎,欢呼不已。 徐荣等人见礼之后,郝昭上前抱拳道:“末将郝昭拜见将军。” 刘和早就期待许久,急忙上前扶住他,执起双手言道:“郝都尉忠心保民,上党全仗尔等齐心协力才能守住,背水一战,令在下动容。” 郝昭叹道:“若非将军发兵来救,只恐难以持久,上党百姓更该感念将军之恩才是。” 刘和细看郝昭,只见他面色微黑,两道剑眉,三绺髭须,目光坚毅沉稳,透着英武神气,这次镇守上党,对他来说是一次重要的历练。 郝昭抱拳道:“劳将军夸赞,在下不胜惭愧,今人马到此,还望将军护卫上党,在下愿听号令,但请将军调度,定当忠心报国,不负救命厚恩。” 刘和大笑道:“伯道能征善守,你我有缘在一起,自当一同辅佐圣朝,中兴汉室,拯救天下百姓。” 随后又让张飞、华雄等人上前相见,众人寒暄片刻,一同进入城中,城内街道百姓们早已自发洒扫干净,拥街一睹少年将军的风采。 刘和策马徐徐而行,骕骦驹似乎也感受到百姓的热情,昂首弄姿,轻轻地打着响鼻,比刘和还要神气许多。 刘和在马上向众人挥手致意,至于那些送来的瓜果蔬菜、鸡蛋酒肉等等,一律不准士兵收受,刚刚经历战乱,马上又要过冬,百姓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此役虽然凶险重重,但一战收服并州,消灭黑山军主力之一的杨凤,打跑白绕,解除上党贼患危机,总体算来还是利大于弊。 城中早已摆下酒宴,为刘和接风,将士们暂时得以放松,全城欢庆自不必说。 人马歇息的同时,刘和命赵云派赵煜、罗豪二人打探匈奴人的动向,这才是此行的最终目标,于夫罗胆敢挟持人质,必须要严惩不贷,以此来警示天下。 离开泫氏之时,刘和已命薛洪暂代县令之职,杨丑统领兵马,安置周围的百姓和流民。 同时暂定张时为上党太守,等常林到来之后,可举荐为并州别驾,如今并州刺史是刘繇,人员任命还需先向他写信说明,连同战报一同送去晋阳。 兵马在长子歇了两日,浮云亲自到城中来禀告,总共劝降贼军一万三千人,都愿接受官府编制,刘和都交于张时安排人准备图籍,抚慰百姓。 浮云也恢复本名王悦,他取绰号掩饰身份,一来是担心连累家人,被官府追责,二来也是不想背负恶名。 刘和此时才明白,原来黑山军中那些青牛角、张白骑、雷公、白雀等等都是为了掩饰身份,倒和关羽改名有些相似。 只是关羽扬名立万,拜将封侯,天子敕封已经无法更改,其他人却埋没在历史的烟尘之中,只剩下一个代号。 这一日关羽差人前来报信,他和颜良已经拿下襄垣,请命继续向屯留进兵,一举平定上党诸县。 张飞闻报便忍不住了,言道:“自从来到泫氏,几场仗我们都没赶上,这次可该让老张去取屯留。” 刘和言道:“白绕受了重创退兵,我料他必不会在屯留留下多少兵马,此番贼军败去,士气低落,正是趁胜进兵之时,你与云长去拿下潞县,可敢领命?” 张飞大笑道:“我正有此意,白绕这小子,在我眼里,就是白饶一个人头罢了!” 刘和哈哈一笑,言道:“我派张辽与你一同领兵,文远深知兵法,行事稳重,你二人凡事要多多商量,千万不可鲁莽行事。” 张飞点头道:“将军尽管放心,都是张家人,有事好商量!” 刘和拨付张飞五千人马,与张辽即日出兵,往屯留与关羽会合,共同剿灭白绕,至少也要将其驱赶到太行山中,不再威胁上党百姓。 经此一役,各将的兵马也再次洗练,从黑山贼中挑选精锐加以补充,兵马愈发强盛,只等毋丘俭、徐晃他们平定西河郡,整个北方边境便可彻底平定。 刘和写信快马送往蓟城,向刘虞报捷,同时也向卢植写信,请他们不必太过担心,匈奴人即将到并州境内,定能将蔡琰平安解救归来。 张飞领兵走后,张时来见刘和,言道:“将军出兵征剿白绕,莫非忘了壶关的于毒?此人实力不下于白绕,也曾出兵攻打长子,终究为大患,不可不除。” 刘和笑道:“于毒与白绕占住太行要道,我先留此人,是为安韩馥之心也!” 张时不解道:“这几日下官听闻,黑山贼杨凤之所以围追堵截将军,就是韩馥暗中挑唆,并资助钱粮与贼勾结,此等无耻之辈,将军就该早日讨伐,以正大义,为何反要安其之心?” “大丈夫纵横天下,有仇岂可不报?只是时机还未到罢了!” 刘和冷然一笑,见张时不解,言道:“先生有所不知,韩馥此人,怯懦犹疑,并无谋略,只是与我有些恩怨,却无如此大的胆略勾结黑山军,其背后始作俑者,实乃袁绍也!” “袁本初?”张时大惊,愕然半晌才不可置信地说道:“袁绍四世三公,海内知名,又为联军盟主,他……他怎会勾连黑山贼?” 刘和叹道:“利益驱使之下,任何人都可能用出非常手段,如今董卓专权,天子懦弱,海内大乱,诸侯各霸一方,唯袁绍不甘心偏安于南皮,却又无处可去,他早已在谋算冀州了。” 张时一时难以理解,蹙眉道:“袁绍图谋冀州,与将军安定韩馥,有何关联?恕在下愚钝,请将军详之。” 刘和冷笑道:“袁绍暗中唆使韩馥勾结黑山军暗害于我,无论成功与否,幽州必会发兵讨伐,韩馥惊惧不安,自知不能保命,定会让出冀州请袁绍安保,我岂能为他人作嫁?” 张时猛然醒悟,言道:“让于毒留在壶关,韩馥便以为将军鞭长莫及,危机尚远,暂时安居冀州,得过且过。” “不错!”刘和点头道:“不过白绕若败,于毒在壶关孤掌难鸣,我料他会自行退兵,彼时我已消灭匈奴兵,安定并州,便可从容计划冀州之事了。” 张时想不到刘和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地,愈发敬服,抱拳道:“将军深谋远虑,领教了。” 第264章 趁胜进击 张飞本性好战,一旦带兵,浑身便有使不完的力气,恍如战神附体一般! 此次来到上党,只打了一场恶战,并未与长子贼军交手,听说赵云在乱军中杀了个来回,飞箭送书,张辽领兵杀入城中,便遗憾不已。 此时终于领了将令,立刻披挂上马,传令所有将士快马加鞭,兼程赶奔屯留。 张辽也是年轻气盛,初次领命出征,心头也铆足了干劲,二人出了长子,已是黄昏时分,天色昏暗,准备安营扎寨。 张飞却将三千步卒留下,传令两千骑兵继续进发,再走三十里再埋锅造饭。 张辽疑惑道:“翼德,这山中道路崎岖,三十里大概需要近两个时辰,岂非到了后半夜?” 张飞嘿嘿一笑,言道:“文远,临行之时,君侯就说过,屯留贼军不会太多,我们来个千里奔袭,半夜造饭,明日一早便可杀到屯留城下,贼军措手不及,屯留岂非唾手可得?” 张辽蹙眉道:“轻敌冒进,如此岂非太过冒险了?” 张飞笑道:“若是其他诸侯人马,自然要小心应付,但区区贼军,我老张还不放在眼里,料他们也没有什么谋划,文远若是害怕,你带领步卒随后来屯留会合便是。” 张辽虽比张飞稳重,但毕竟还年轻,被张飞言语一激动,马上说道:“翼德要去,我自当追随,区区黑山贼,确实无需瞻前顾后。” 张飞拍着张辽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如此打仗,那才叫痛快,不愧是我张家人!” 张辽部下人马,除了他在雁门召集的三百多乡勇之外,其余是从范阳招募的精兵,刘和为其取名逍遥军。 这两年张辽亲自训练,提拔欧阳赋等一干新晋将领,个个武艺高强,骁勇善战,也有和张飞的燕云骑一较高下之意。 见张飞要继续进兵,张辽也让欧阳赋命呼部下不必下马,继续出发,张飞命秦梁领步兵随后而来,带着燕云骑直奔屯留。 此时中秋刚过不久,天黑之后明月早已挂在东山之上,月明星稀,秋高气爽,行走在山道之上,反倒让人神清气爽。 张飞催马走在最前方,这一片峡谷一望开阔,远山莽莽,数日来的烦闷一扫而空,尽兴飞驰在官道之上。 行至二更时分,人马在一处山坳中休整,等到天色微明,张飞、张辽已经到了屯留境内。 二人立马在一处小山之上,只见城头漆黑一片,贼军竟无人巡逻,屯留再往北便是绵延群山,上党这一片盆地到此便是尽头了。 张飞冷笑道:“这帮憨贼,从长子撤退,屯留防备竟如此松懈,果然白绕自知上党留不住,恐怕早已往太行山中撤退了。” 张辽点头道:“贼军既无哨探,又无巡逻,大概只是残部留于此处,稍后见他开城,你我一人一门,杀进城去,屯留唾手可得。” 张飞大笑道:“这次轮到二哥他们晚来一步咯!” 随后命斥候在山上观察城中动静,其余士兵下马休息,但不得解鞍卸甲,等开城之后立刻上马冲杀。 张辽回头看了山坡,这一片缓坡前方是大道,正好利于骑兵冲刺,下了缓坡战马可将速度达到极致,一口气冲进城中。 一直到日出东山,屯留的城门才缓缓打开,斥候赶紧来报,张飞在山坡后看去,只见出城的贼军正伸懒腰打着哈欠,比太平盛世的官兵还懒散。 张飞埋怨道:“早知这帮贼子如此散漫,也不必连夜赶路了。” 张辽催促道:“城门已开,事不宜迟,快进兵吧!” 张飞立刻传令全军上马,举起丈八蛇矛,大喝道:“文远,你取东门,我取南门,看看谁先杀到府衙,出发!” 话音未落,他已经抖动丝缰,催马上了坡顶,带领燕云骑冲下坡去,张辽见状,急忙也带逍遥军从右边斜坡杀出。 人马在斜坡上冲下,马蹄声很快便惊动了贼军,出城拉车的贼人先发现了官兵,立刻大声示警,弃车往城里跑去。 贼军大呼小叫,慌乱一团,想要关闭城门,张飞已经一马当下到了城下,蛇矛抖动,只听一声闷响,竟将缓缓关闭的城门撞开,飞马而进。 燕云骑杀入城中,见人就便杀,铁骑从大街上呼啸而过,张飞一杆丈八蛇矛如怒龙一般,杀得黑山军人仰马翻。 城中贼军虽然被惊动,但惊恐之余根本来不及组织抵抗,有些甚至还在睡梦之中,张飞已经带兵杀到了府衙。 另一边张辽也从东门杀入城中,城内残余黑山军被两路夹击,不知有多少官兵进城,眼看情况不妙,一哄而散。 贼军从北门逃出,沿官道向北往潞县退却。 张飞在府衙中抓到一名贼首,还未审问,张辽也随后赶到,审问贼将,才知道白绕派兵在北面巡哨以防襄垣的兵马,以为长子有壶口的于毒人马牵制,不会来攻打屯留,这里守备才如此松懈。 张飞闻言大笑道:“如此说来,白绕这小子在潞县必定也防备不足,我们正好趁胜而进。” 张辽蹙眉道:“刚刚拿下屯留,还要进兵么?” 张飞言道:“白绕若在前方拦截关将军,他必会分兵去攻打潞县,这就叫声东击西,二哥曾说过,他最喜欢用这招,牵制敌军兵力,再一击必杀。” 张辽问道:“那屯留……” 张飞摆手笑道:“贼军已经四散逃走,秦梁他们稍后便会赶到城中驻守。” 二人说着话,来到城上观看,只见黑山军果然向北退走,官道上三五成群的贼军撒腿狂奔,生怕官兵追上来。 张飞言道:“将这些贼军一路驱赶至潞县,我们随之杀进城中,如何?” 张辽吃惊道:“翼德,你如此行军,可不合兵法啊!” 张飞大笑道:“我早和你说过,与贼军交战,无需讲究兵法套路,只要把他们打怕了,个个都是惊弓之鸟,见了我军只会闻风丧胆。” 张辽抿抿嘴,也被张飞的豪情感染,朗声道:“那就一鼓作气,杀到潞县,端了白绕的老窝。” 张飞很是满意,拍了一把张辽的肩膀:“文远,莫说哥哥占你便宜,这一阵头功让给你。” 张辽大喜,立刻将欧阳赋唤来,传令道:“命你带五百军随后追杀贼军,却不可将其杀尽,只需驱赶,不得有误!” “遵命!” 欧阳赋领命下城,很快便带领一支人马追出北门,沿官道掩杀贼军。 第265章 连取三关 屯留城外,黑山军狼狈撤退,留下一片狼藉,官道上不断有尸体倒下,贼军向北亡命奔逃。 屯留与潞县相隔一座山岭,离城五里处便是一处山口,贼军再次设置关塞,有贼军集合残兵在此抵抗。 欧阳赋带兵追至此处,杀了几名落后的贼军,正要停住人马,却见后方张辽前来接应,大喝道:“一鼓作气杀过去!” 欧阳赋精神大振,立刻引兵冲杀,张辽随后跟进,一马当先向贼军山寨口冲去。 此时从城内重新休整结阵的张飞也带兵赶来,只见大道上烟尘飞扬,弥漫到半空之中,守关的贼军大惊失色,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官兵。 其中有部分正是前夜被张辽追杀的贼军,眼看无数官兵从远处逼压过来,带头的又是如狼似虎的那员蓝袍大将,顿时乱了手脚。 看刚刚入关的同伴全部逃走,贼将无奈大喝道:“退军,快撤!” 负责守关的贼军一哄而散,张辽冲进山寨,却不急于追赶贼军,叫马队原地暂时休整,重新列队。 欧阳赋正杀得兴起,眼睁睁看贼军逃走,大声道:“将军,贼军已经溃败,为何不继续追杀?若让他们逃回潞县,岂不是放虎归山?” 张辽大笑道:“此乃欲擒故纵之计,贼军已被杀得胆寒,溃逃而走,他们现在可不是虎,不过是惶惶丧家之犬罢了!我们才是猛虎下山,稍后到了潞县,保证大家能吃饱喝足。” 欧阳赋一怔,猛地反应过来:“莫非二位将军想要和屯留一样,故技重施,趁势再拿下潞县?” 张辽回头看了一眼正飞奔而来的张飞,只见官道上烟尘弥漫,遮天蔽日,仿佛有数万大军杀奔而来,不知他一千人如何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再看贼军已经逃过山坳,命欧阳赋继续追赶贼军,约束前军不可冲锋太过,只杀那些掉队的贼军,既让他们感到危机,却又不会冲进敌军,驱赶贼人一路往潞县逃窜。 漫天的尘土弥漫在大道上,久久不息,但来到山下的骑兵只有张飞的燕云骑,张辽搞不懂张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到数百步之外,才猛地眼前一亮。 只见张飞的骑兵后面,每人都拖着一根树枝,树梢拖在地上,战马飞驰而过,便扬起了漫天尘土,怪不得比千军万马还要声势浩大。 张辽想不到张飞看似粗犷豪莽,竟会有如此多的心机,先前急行军打了个贼军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又用树枝制造声势,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待张飞到了近前,不禁竖手赞道:“想不到翼德胆大心细,佩服佩服!” “哈哈哈,这才哪到哪?”张飞一双大眼看看前方,向前一指:“文远你继续为前锋,我为后队,到了潞县,不管城上情况,只从中路杀入,先夺城门。” 张辽在马上拱拱手,立刻带兵冲出山谷,跟随前队之后,往潞县杀来。 此时山谷之中,黑山军慌不择路,落荒而逃,身后不时响起的惨叫声让他们不敢松懈,官兵不急不慢紧随其后,仿佛驱赶猎物寻找破绽的狼群,随时都会发动雷霆一击。 距离潞县还有一里地,守军看到前方兵马退回,有坐骑的已经冲到城下,大叫开门,守军见有白绕的亲信将领,急忙开门放行。 但紧随其后,张辽也带着逍遥军出现,城门打开之时,张辽抬刀大喝道:“众将士,随我来,拿下城门!” 张辽一夹马腹瞬间冲到军前,后面的逍遥军也快马加鞭,一千骁骑如利刃一般穿过混乱的人群,撞得贼军纷纷倒地。 守军远远看到一股官兵忽然冲杀,如疾风一般席卷而来,顿时惊慌起来,赶忙喝令擂鼓示警,大声叫嚷着让守军关城门。 但此时贼军一拥而入,都在城门道中,背后官兵杀来,人人都想活命,眼看生机就在眼前,谁也不肯放过,死命推门而入,守军根本掩不了门。 一线生机之下,逃兵爆发出来的力量十分惊人,城门之内人乱如麻,别说关门,连上前阻拦的守军都站立不稳,被入城之人冲击得贴在墙角,有人不慎跌倒,瞬间就被无数人踩踏而过,惨叫而死。 城门口人潮汹涌,抵挡不住,守城贼将大惊失色,眼看骑兵如雷霆之势到了城外,赶忙在城楼上指挥弓箭手放箭阻拦。 城上的弓箭手刚刚准备,张辽已经催马杀到近前,轻提丝缰,人马凌空而起,一个飞跃便越过吊桥,冲到城门之下。 轰—— 战马四蹄落地,溅起一片砂石尘土,有四五人被张辽轮刀斩杀。 城门口拥挤不堪,张辽扬刀大喝道:“尔等都听好了,降者不杀!” 挤在城门口的贼军进退无路,纷纷跪倒在地,此时城上一波箭雨落下,逍遥军马上举兵器格挡,反将贼军射倒一片,顿时发起一片惨叫之声。 “找死!”张辽大怒,猛催战马挤进了城门之内。 城上守将见过张辽,见他已杀到门洞内,知道城门必不能保,在看远处烟尘飘荡,一大队兵马铺天盖地往潞县席卷而来,顿时吓得脸色大变。 “官兵援军到了,快撤!”守将大喝一声,带人直接往北门奔去。 此时潞县城中的贼军刚刚听到鼓声,还在慌乱之中,只有少数人来到南门支援,被张辽带兵杀散,贼军一窝蜂其他各门逃窜。 张辽留下一半人看守城门接应张飞,领兵直杀到府衙,却见此处一片狼藉,人已经全部逃走,只有一些老弱妇孺还在惊慌喊叫。 欧阳赋抓来一名瘸腿贼人,厉声问道:“白绕何在?” 那人慌忙答道:“襄垣官兵杀了好几名小帅,白头领亲自去禹王山防守了。” “原来如此!”张辽缓缓点头,终于明白潞县防守为何如此松懈,原来白绕被关羽他们吸引走了。 此时张飞也领兵到了城下,只见潞县四门打开,除了南门之外,贼军像炸窝的蚂蚁一般,蜂拥而出,四处逃窜。 知道张辽已经攻破城池,遂传令道:“来人,给我兵分三路,追杀贼军,捉拿俘虏者有赏。” “遵命!”军中三名校尉各领一军,拆下树梢往乱军中追去。 第266章 养虎为患 张飞匹马来至县衙,见张辽正指挥士兵看押俘虏,封锁府库,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唉呀,这流水仗打得真没意思,真想一鼓作气杀进太行山,挑了白绕的老巢。” 张辽劝道:“翼德不可再进兵了,我们能拿下潞县已属侥幸,若不是云长吸引白绕主力,取潞县也不会如此顺利。” “二哥也来了?”张飞眼睛一亮,来了精神:“我们就去支援二哥。” 张辽赶紧劝道:“翼德且慢,我们接连两日行军,已是人困马乏,若再勉力追击,便如强弩之末,难有后继之力。” 张飞瞪眼道:“如今白绕后路被断,二哥在前,我们从背后杀去,前后夹击,捉拿白绕岂非一劳永逸。” 张辽摇头道:“这两日行军,我们都在平缓之地,但再往前便是高山群岭,刚才破城,定有贼人报知白绕,此人熟悉山中地形,若在险要之处埋伏,我们将士疲惫,稍有不慎便会损兵折将,白绕闻得潞县被破,自会逃窜,无需再追了。” 张飞看看张辽,见他也是浑身浴血,点头道:“文远说得是,那白绕就交给二哥了,我们捡了现成便宜,二哥若拿不下白绕的人头,那可太可惜了。” 潞县是白绕入侵上党的第二个老巢,府库中粮食充盈,还有不少到处搜集来的军器,都未来得及搬走,正好可以补充军用。 一直到太阳西斜,城外的士兵才陆续返回,总共押回三千多俘虏,全都关在城西大营之中,此时秦梁也带援军赶到,张飞传令犒赏三军,派人向长子报捷。 第二日关羽带兵赶至潞县,此时城头已经遍树旗帜,人马整顿队列,出榜招纳周围百姓。 张飞和张辽亲自出城迎接,见关羽只带了数十骑前来,必是急于相见,三人滚鞍下马,把住手臂一阵大笑。 张飞问道:“二哥可取了白绕的首级?” 关羽摇头道:“此子极为狡猾,躲在山寨不出,只叫部下喽啰应战,连日来倒是斩了十几颗首级,昨夜便退兵了。” 张飞叹道:“可惜让这贼子又跑了,临行时还曾向君侯夸下海口,惭愧啊!” 张辽笑道:“我们一日之内连下两城,想必君侯也始料未及呢,比起区区一颗脑袋,取城安民才是大功。” 张飞嘿嘿一笑,拉着关羽往城内走去,边说道:“以后可不能乱夸海口,杀敌事小,面子事大,长此以往,可有损老张的招牌呢!” 关羽抚须道:“若非你二人来得及时,白绕断不肯轻易退兵。” 张辽言道:“也多亏云长出兵,吸引白绕主力驻防,我们才好趁虚而入,这一切巧合,皆是天意啊!” 中午时分,颜良和陈宫带领一万兵也赶到潞县,众人再次相会,说起鹿谷山一场恶战,都惊叹连连。 虽然张飞直呼痛快,但关羽等人却知道,若非赵云来得及时,恐怕是九死一生。 关羽抚须叹道:“如今四弟出师下山,武艺定比先前大有长进,必是一员虎将。” 颜良问道:“云长四弟,本事比我如何?” 自从加入刘和麾下,颜良没少听关羽和张飞念叨赵云,对这个还未出师的小弟十分喜爱,只要提起便赞口不绝,他也充满了好奇。 关羽捻须沉吟片刻,丹凤眼微微张开,目光中闪过一丝自豪,淡淡说道:“犹在某之上!” “啊?这……”颜良本还有意与赵云切磋,听到这番评价,顿时有些泄气。 他与关羽相处时间也有近一年之久,除了虎牢关一役未能战胜吕布之外,从未见关云长夸赞过任何人,没想到对赵云的评价竟有如此之高。 莫非是偏爱不成? 愕然之中,颜良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当大哥的一向对小弟都更加疼爱,长辈尤其对最小的一个最偏爱,夸大其词也是常有之事。 只听张飞也大笑道:“子龙虽然年纪不大,但以我看来,他若遇到那三姓家奴,必有一战之力。” 颜良看他二人如此吹捧赵云,心中愈发不忿,暗中冷哼一声,自忖道:“哼,童渊的弟子又如何?我一定要会会此人。” 陈宫在一旁听见,抚须笑道:“恭喜君侯又得一员虎将,哦不,是两位,那高顺想必也与赵子龙不相伯仲。” 颜良顿时不悦,冷哼道:“切,李铁枪的弟子,定是我手下败将。” 关羽微微蹙眉,想说什么却又闭上眼睛忍住了,李彦和童渊为同门,是并州有名的大侠,这颜良怎得如此出言不逊? 张辽却知道颜良这是受了打击,说些不忿之词,笑道:“不日吾等即将会面,到时候切磋一番,自见高下。” 颜良大笑道:“到时候请诸位都来观战。” 张飞拍手大叫道:“好好好,必定又是一场龙争虎斗,要不要老张给你压压场子?” “不必!”颜良傲然一笑,似乎胸有成竹,言道:“我自有办法。” 不多时酒宴摆上,众人吃了一阵,张飞交战心切,见潞县兵精将多,又想继续出兵,到太行山中追剿白绕。 陈宫和张辽都出言拦阻,张飞不悦道:“为将者不去冲锋杀敌,总是如此畏手畏脚,何时能剿灭黑山贼?” 陈宫淡然笑道:“翼德与诸位将军勇猛绝伦,对付黑山军其实绰绰有余,然如今并州已定,贼人藏匿山中,已非出兵之机了。” 张飞瞪眼问道:“白绕现在不过丧家之犬,其部渠帅爪牙都被二哥斩杀,贼军闻风丧胆,不该痛打落水狗么?” 陈宫摇头道:“翼德此言差矣,那于毒数万大军尚在壶关,君侯并未出兵,反舍近求远来取屯留,必是为平定并州,而非一举剿灭黑山贼也!” 张飞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陈宫笑道:“黑山军虽有百万之众,然其实各自为战,并不互相统属,若相逼太甚,必会合兵一处,反而不好对付,不如纵之回山,令其有喘息之机,白绕必不肯甘心,自会重振旗鼓再来报仇。” 关羽其实也有出战之意,闻言蹙眉道:“如此岂非养虎为患?” 陈宫淡淡一笑,言道:“既是养虎为患,必有养虎之人,吾等是打虎人,诸位试想,谁为养虎人?” 张辽立刻会意,言道:“冀州牧韩馥?” 关羽也明白过来,缓缓道:“养虎为患……终将反噬自身。” 第267章 根正苗红 “不错!”陈宫颔首道:“黑山贼是韩馥暗中勾结资助,却反受重创,杨凤被杀,白绕损兵折将,他必会向韩馥索要钱粮辎重以弥补损失。然韩馥见白绕、杨凤事败,恐君侯查知,早已心中惶恐,此时只想与黑山贼断绝往来,哪里还会再兑现前言?” 关羽捻须道:“如此说来,我们不必出兵,黑山贼与韩馥便有一战?” 张飞笑道:“这就叫狗咬狗,让他们自己先打,我们看热闹倒也不错。” 陈宫又道:“君侯此次兵进上党,本是为救蔡中郎之女,如今顺便平定上党贼患,可匈奴人还未有消息,我等也不宜用兵,先招收逃散的百姓,肃清黑山余孽,治政安民当为眼下之急。” 关羽点头道:“治政之事,还要多劳先生操持,我这就向长子报信。” 经过陈宫一番分析,众将都已明晰局势,张飞也不再叫嚷出兵,加上天气转冷,也该为过冬做准备了。 关羽命人将战报送往长子,其余各将分派练兵、安民、巡逻诸事,先将上党的治安提升上来,以安民心。 消息传到长子,刘和等人又惊又喜,本以为张飞此次出兵,至少要半月时间才能击败白绕,没想到只用了短短三日时间。 张飞拿下潞县,与关羽会合,彻底打通并州南北通道,眼下除了壶关的于毒之外,并州境内黑山军基本清剿一空。 张时叹道:“黑山贼啸聚太行,为患并州多年,官府无力征讨,在诸将面前却如土鸡瓦狗,君侯会集天下英雄,何愁汉室不兴?” 刘和却摇头笑道:“黑山贼不过是乌合之众,不知兵法韬略,其实不足为惧!但诸侯争强,兵精将勇,如今各据一方,待时而动,这才是真正的拦路猛虎。” 张时言道:“君侯乃是汉室宗亲,又是东海恭王之后,如今天子幼弱,又是董贼倒行逆施废立继位,非承天命登大宝,恭王本为太子让位,君侯此一脉,其实也是天命……” “张府君!”刘和脸色微变,打断了张时,正色道:“我断无自立之意,此事不可再提,否则别说天下人如何评判,就是家父,第一个便要责罚于我。” “是下官冒昧了。”张时见刘和态度坚决,心中暗暗一叹,便不再讨论此事。 刘和也是穿越之后,才真正了解到刘虞这一脉的宗亲身份,他们是光武帝刘秀之后,从东汉历史来讲,比刘焉、刘表那一脉更要亲近宗室,更不必说刚刚证明身份的刘备。 而且东海恭王刘强还有个特别的身份——开国太子! 更让刘和意外的是,这位太子没有继承帝位,并不是因为本身过错被废,而是因生母郭太后被废,而是主动辞位。 光武帝甚至于心不忍,强留数年,才将他封为东海王,他也成为历史上少有主动退居藩王,并得到善终的太子。 所以追根溯源,刘虞这一脉其实是根正苗红的,甚至比汉灵帝刘宏还要正当,因为汉桓帝无子继位,窦武扶持刘宏继位。 而现在董卓又自行废立,这从继承顺位上来说已是混乱不合章法,天下人都痛恨董卓,自然更不愿承认董卓扶持的天子的正当性。 如今天子诏书都是出自董卓之手,大家心知肚明,内心抵触董卓,却又不愿落下不忠之名,自然就要另外寻找政治上的正当性,这个时候刘虞这一脉的优势便愈发凸显。 汉献帝虽然被曹操压制,但也可以看出来,他在历史上的表现并不出色,刘和本就没有扶持天子,他中兴汉室的方式是要效仿光武帝刘秀,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机去洛阳寻找玉玺。 张时所说虽然不无道理,但还是太过心急,眼下局势还不明晰,做这出头鸟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在刘和的设想之中,要引领天下还为时过早,历史已经改变,献帝的命运暂时未知,再加上自己实力不足,又有刘虞、卢植、蔡邕这些老臣在,一旦有不臣之心,恐怕会闹得不欢而散,甚至可能造成决裂。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蓄积实力,招纳贤才,至少要等到河北统一之后,才能审时度势,做下一步的谋划。 而光武中兴,也正是起于河北,再横扫中原,这个模式和进程,将来可以大做文章。 现在占领整个并州,这里最多的就是煤矿,让张时派人寻找涅石,另还记得外吕梁山和五台山有铁矿,这些矿藏资源将是最大的经济支柱。 另外刘和还打算开通塞外商道,提前发展晋商,等鲜卑、匈奴人彻底征服之后,从阴山到新疆以北的丝绸之路便可先打通。 正在讨论之时,赵云带着罗豪进来,禀告道:“君侯,找到匈奴人的踪迹了。” “哦?”刘和双目微凛,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罗豪答道:“匈奴人出现在羊肠坂,应该是从林县进入太行山,此峡谷可直通壶关,想必是要与于毒会合。” 刘和冷笑道:“白绕已败,于毒孤掌难鸣,我料他已有退兵之意,我们正好出兵威慑,于毒必会退出上党境内,正好来个关门打狗。” 张时点头道:“此计甚妙,请将军尽早发兵,若黑山贼悉数退出上党,那些藏在山中避难的百姓才肯放心出来,正好在入冬之前加以安置。” 刘和对罗豪吩咐道:“你们派熟悉地形之人监视匈奴人动静,若有武艺高强可潜入其营中,我已派韩龙随军保护蔡小姐,设法与他取得联系,到了壶关之后,见机行事。” 罗豪领命而去,刘和立刻召集众将升帐。 不多时徐荣、郝昭等人悉数到府衙,知道战事在即,个个摩拳擦掌。 刘和言道:“匈奴人已经进入太行山,欲与黑山贼会合,我们先要逼退于毒,才好拦截匈奴救人,华雄、赵云,你二人各领三千精骑先到壶关,叫阵斩将以威慑贼军。” “遵命!”华雄和赵云先去准备。 刘和又命郝昭带兵军随后接应,徐荣率大军出发,杨奉押送粮草,其余官员守卫长子,继续收纳百姓、招抚山贼,以充实上党人口。 第268章 无名之辈 壶关位于太行山大峡谷之南,因状若壶口而闻名,易守难攻,南通河内,东连冀州,是并州往来于中原的门户之地。 太行八陉,于毒和白绕占据中段两陉,连通南北,互为唇齿,白绕败退上党之后,于毒在壶关心中不安,派人严密盯着长子官兵的动静。 杨凤重重包围拦截刘和,反被杀害,白绕三万人马攻打长子,大败而走,这让于毒对刘和的实力十分忌惮。 再加上曾经攻打瘿陶的经历,于毒内心深处并不愿与刘和为敌,但此时与韩馥的约定还未完成,匈奴人也正在赶来壶关,于毒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等韩馥的钱粮送到,于夫罗也到了壶关,钱粮、兵力充足,有匈奴强大的骑兵,那时候与刘和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当然最让于毒动心的,还是于夫罗答应他的五千匹战马,韩馥的三万斛粮食,这都是眼下急需的。 不管结果如何,先把东西拿到手再说,如此就算放弃壶关,过冬的物资也足够了,等骑兵训练完成,到明年,他将成为黑山军实力最强的头领。 这一日正在派人打探匈奴兵消息,忽然喽啰来报,长子出兵,正往壶关而来。 于毒大惊道:“刘和才派人取了屯留,哪里还有兵力来这里?” 副帅陶升蹙眉道:“攻打屯留的是关羽、张飞二人,刘和极有可能亲自发兵壶关。” 于毒脸色微变,问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陶升轻叹一口气,言道:“兵来将挡,先派黄虎兄弟出战,试试其实力如何,再作打算吧!” 半月前陶升劝于毒直接投降刘和,将兄弟们好好安置,跟着刘和还能封官拜将,改邪归正光耀门楣,再也不必在山中东躲西藏,迟早还是要被官兵剿灭,还不如早些寻找归宿。 于毒早知道白波贼统帅杨奉、韩暹如今都在刘和的麾下,甚至连杨凤的旧部刘和都不计前嫌,招降安置,颇为动心。 但黄虎兄弟却极力反对,这二人是真正的太行贼寇,打家劫舍无恶不作,黑山军壮大之后才加入进来。 于毒闻言点头道:“黄虎、黄豹既然不服刘和,就让他们出战吧!” 正议论之时,关头上鼓声大作,于毒二人赶忙外出察看,只见关下来了两队骑兵,分列左右遥指关门,关下一员黑脸大将正提刀叫战。 黄虎正在巡视,见于毒紧急前来,大笑道:“于头领,官兵才来四五千人马,不必惊慌,看我兄弟来收拾他。” 于毒问道:“叫阵之人是谁?” 黄虎冷笑道:“这人叫华雄,是个无名之辈!” 于毒微微蹙眉,他也没听过华雄的名号,目光落在赵云身上,言道:“那白袍小将应该是赵子龙,要小心此人!” 黄虎大笑道:“那赵云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罢了,我看他就是仗着童渊的名号而已。”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将刘和麾下几员大将都调查清楚,张飞、关羽、颜良,这三人都去对付白绕,他们才敢留守壶关,那赵云看上去确实稚嫩了许多,大概是仗着和刘和同门师兄弟才有如此地位。 想到此处,于毒言道:“赵云是童渊徒弟,你可不要伤了他,不然我们……” 黄虎言道:“于头领放心,我兄弟箭法高明,山中打猎百发百中,到时候不杀他,射杀他的坐骑给个教训就是。” 于毒微微点头,就在此时,关门已经打开,一队黑山军涌出门外,黄豹催马而出,手提一杆三尖枪,身背长弓,来至军前大喝道:“华雄,大清早就跑来送死,这是急着投胎么?” 华雄脸色一沉,策马上前冷喝道:“无知逆贼,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黄豹狂笑一声,他双腿一夹坐骑,便杀了过去,三尖枪直指对方的面门。 “找死!” 二马照面,华雄一声断喝,大刀带着风声斜劈下来。 黄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这人的刀法看似沉稳,实则笨拙,自己的三尖枪就是专门老虎、黑熊这些猛兽的,不等它们动手,一招便可捅进其要害。 他巧妙地一低头,躲避对方大刀的同时,手腕微微一抖,三尖枪已经换了个方向,直向对方的左肋刺过去,大喝道:“去死。” 还未等他话音落下,便觉得脑后生风,一股莫名的危机临头,顿时浑身一颤,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啊?”观战的黑山军齐声惊呼,没想到只一个照面,太行兄弟的黄豹就被斩首。 战马飞驰而过,在关前的空地上转了一圈,华雄重新回到军前,抖了抖刀刃上的血珠,冷眼扫视关头,沉喝道:“还有谁?” 于毒暗自吃惊,这黄虎兄弟本事不弱,要不然也不会和陶升平起平坐,没想到竟被这华雄一合斩杀,刘和麾下还有多少隐藏的高手? “兄弟——”直到此时,黄虎才确信自己的兄弟被杀,在关头上凄厉大吼,转身就往城下冲去:“我要为你报仇!” “黄老大……” 于毒正要劝阻,却被一旁的陶升拦住,默默地摇了摇头,这可是个除去黄虎兄弟的好机会。 于毒会意,对陶升吩咐道:“你到关下守着,如果黄虎也败了,赶紧关门,可别让官兵杀进来。” “明白!” 陶升领命而去,于毒又吩咐左右的弓箭手随时戒备,一旦官兵冲杀过来,马上乱箭齐发。 黄虎骑一匹枣红马愤怒出关,他比黄豹高了一头,身形更为粗壮,用一柄阔刃大刀,看上去十分沉重。 黄虎厉喝道:“华雄,杀了我兄弟,我要你为他陪葬!”那人瞪着眼问道。 华雄傲然一笑,冷声道:“依我看来,你去陪你这兄弟再合适不过!” 黄虎大怒,低吼一声催马杀了过去,华雄也抬刀纵马,冲向了场中。 这一次,华雄的刀来得更快,从半空中斩下来,发出沉重的破风之声。 黄虎自恃力大,毫不畏惧,竟双手抓住刀柄,向上轮过去,想将华雄的兵刃打飞。 咣—— 一声巨响,便见黄虎的大刀飞起到半空之中,旋转着带起一片寒光落入旁边的草丛之中。 “啊?你……呃——” 与此同时,在黄虎短促的惊呼声中,他的脑袋也飞了起来,鲜血从无头尸体上喷射而出,划过一道弯曲的弧线,向前跑出数步才轰然落地。 “收兵——关门——放箭!” 于毒见状浑身一震,握着拳头一连下了三道命令。 第269章 布置陷阱 黄虎兄弟在太行一带颇有威名,没想打转眼就被华雄斩杀,地上横躺着的两具尸体,让贼军震惊莫名。 于毒收兵紧闭关门,见官兵并未冲杀过来,暗自松了一口气,再看华雄如同杀神般站立关前,斜举大刀,心中升起一股无力之感。 “还有谁敢出城一战?”华雄抬刀指着关头,沉声大喝。 贼军茫然四顾,几位渠帅更是低下脑袋,黄虎兄弟一个照面都挡不住,他们去根本就是送死。 “于毒,可敢与某决一死战?” “我……”于毒听到华雄叫阵,猛地一震,哪里敢出战,顿觉脸上无光。 他回头对喽啰们怒喝道:“哪个狗日的探报,说这是无名之辈?” 旁边的守军低头不敢搭话,有大胆人的答道:“是……黄头领。” “瞎了眼了?不开眼的蠢猪,死了活该,”于毒指着城下的尸体怒吼道,“没我的命令,谁再敢私自出战,老子要他的狗命!” 于毒借机发泄一通保住颜面,脸色阴沉地走下城头,与陶升先回关内。 陶升忧心道:“想不到刘和竟然网罗这么多大将,看来……白头领败得不冤啊!” “幸好有黄虎这个蠢货试探,不然……”于毒缓缓坐下,将宝剑放在桌上,长出一口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陶升摇头苦笑道:“连西凉军被他打跑了,我们哪是他的对手?” 于毒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与刘和作对,不是明智之选,你看看黄巾军、老大张牛角、白波军、杨凤,哪一个有好下场?” 陶升叹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老大你要早做打算啊!” 于毒眉头紧皱,沉吟良久,才一拍大腿,断然说道:“撤!马上就回涉县,和白绕会合 ,现在只有我们联手,才能对付刘和。” 陶升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他知道于毒还不甘心就此投降,毕竟手下还有两万多兵马,不战而降会被道上的人看不起。 “那……匈奴人?”劝降的话到了嘴边,陶升又临时改口。 “先顾自己吧!”于毒站起身来,冷声道:“刘和来上党,其实就是冲着匈奴人来的,是他们劫持了人质,这趟浑水,我们不淌了。” 陶升问道:“是否派人告知于夫罗一声?” “混账,匈奴人杀了我们多少同族?他们死有余辜”于毒厉喝一声,言道:“再说了,如果现在告知于夫罗,他们一定会退出太行投降韩馥,韩馥有了这些兵力,胆气足了,不给我们钱粮,岂不是自己坑了自己?” “老大所言极是,匈奴人死了也是活该!” 陶升微微点头,转身出门去传令,等到天黑之后,趁着月色退出壶关。 傍晚时分,刘和领大军来至壶关,见守军死守不出,命军士在城外安营扎寨,高顺派人从小路上山,在山巅之上居高临下监视贼军动静。 晚上壶关之中灯火通明,到了半夜依然不曾熄灭,高顺前来禀告道:“贼军在关内照亮火光,却无动静,莫非有什么阴谋不成?” 刘和略作思索,笑道:“我看于毒是被打怕了,已经连夜退兵,伯平立刻派几人潜入城中去看。” 高顺领命而去,半个时辰之后再来回报,果然贼军已经连夜撤退,早已走得一干二净。 刘和下令人马入关休整,并不急于去追赶黑山军,而是重点监视往壶关而来的匈奴人。 第二日一早,晨光微启,刘和便带着赵云在山中观察地势。 壶关又名壶口关,此处山路曲折复杂,状若壶口,赵煜一马当先带路,来至谷前,这是预定埋伏匈奴兵之地。 刘和下马来至半山上,仅有一条一人可通过的小径,上下皆是直立的悬崖峭壁,有些地方还要弯腰才能通过。 太行天险,实在令人心惊,刘和观察谷内的地势,也惊叹太行之路的惊险,这和河东那一片太岳山又有不同,如果有恐高症的绝对不敢踏上半步。 只见壶口关果然名不虚传,山谷呈酒壶状,从东面山谷进来,有一段山谷口窄狭长,向西蜿蜒而进,不但地势逐渐抬高,而且谷内地形越来越宽,关隘便在两旁陡峭的山岭之间。 仰头只见巍峨山岭之间隔开的一片天空,峡谷深处还有河流奔腾而下,敌人一旦进入到这片峡谷之中,便如跳进罐子里的老鼠,进退不得。 “此地果然巧妙!”刘和看罢频频点头,言道:“将兵马安置在东口,保证匈奴人有来无回。” 赵煜言道:“罗豪派人来报,匈奴人经过最险要的羊肠坂,已经放松警惕,按照行程,大概两日便可到达此处。” 刘和点头道:“你扮作黑山军,在外面谷口巡视,等于夫罗到来,将其接入这谷口之中。” 赵煜蹙眉道:“于毒退出壶关,他会不会向匈奴人报信?” “我料他不会多此一举!”刘和笑道:“于夫罗前来会合,若于毒报信,他必会退出太行山去投冀州!于毒自知非我对手,恐又有攻打冀州的打算,他怎会为自己设置障碍?” 赵云言道:“蔡小姐被匈奴人掳掠,一旦其发现有诈,恐会出手伤人。” 刘和摆手笑道:“关中皆是黑山军,于夫罗在见于毒之前,尚不会起疑心,等他进了关内,一切便由不得他了!” 赵云吃了一惊:“可是要全军扮作黑山军?” “当然!”刘和淡淡笑道:“能用最轻松的办法将其除掉,又何必大动干戈?” 赵云微微点头,几人又看了一阵地形,刘和安排赵煜如何在谷口接应,又如何布置人马,等匈奴兵进入关内之后,与罗豪守住关口,不放走一人一马。 部署完毕之后回到关内,徐荣已经命人将黑山军留下的军器整理出来,选三千人扮做贼军精锐,另外选出五千士兵脱去铠甲,只要不用穿戴整齐,便和贼军没什么两样。 城头之上,黑山军留下的旗号均未撤换,其余人马都隐藏在后营之中,从远处看去,与前几日的布置并无两样。 人马休息休整一夜,刘和让徐荣和高顺负责接待于夫罗,在酒宴之上将其捉拿,其余将领各带一支精兵,埋伏在山谷之内。 只等刘和救出蔡琰,各路伏兵便一起杀出,将匈奴兵消灭于壶关之内。 一个巧妙的陷阱布置完成,只等猎物入场。 第270章 一个打十个 秋阳高照,太行山上的青绿转成暗黄,雄奇壮美的山岭间点缀红枫,层林尽染,满山秀色。 于夫罗带着人马行进在群山之间,却无心欣赏这美景,从河内转战冀州,又进入这曲折的大山之中,一路上有些地方甚至不能骑马,走走停停,让久在大草原上的匈奴人十分不习惯。 望着无尽的峡谷和陡峭的悬崖,于夫罗有些眩晕,多次后悔从太行进入并州,早知如此,还不如从河东原路返回。 “大哥,前面不远就是壶关了!”一旁的族弟刘宣看到于夫罗脸上的疲惫和不耐烦,言道:“出了壶关我们就能从太原返回西河。” 于夫罗擦着汗抬头仰望周围群山,根本不知身在何处,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问道:“听说幽州兵马已经进入太原,如果并州北部被刘虞拿下,我们就麻烦了。” 刘宣笑道:“幸好黑山军占住了太行山要道,我们才能顺利通过,如果并州北部通不过,我们手里还有人质,量他们不敢阻拦。” 于夫罗眉头紧皱,问道:“不知道刘和现在到了哪里,就怕我们的这个人质,分量不够啊!” 刘宣言道:“大哥放心,这件事背后有袁绍操纵,到万不得已,我们可以把责任推给袁绍,再把人质交出去,就算不要那些好处,能回到西河郡,以你的威望和二哥的兵力,也能登上大单于之位。” 正走之时,前方探马来报,已经到了壶关境内,往前四五里便是壶关口,于夫罗精神一振,传令加快速度前行,到了关内再休息。 不多时来至一处山谷口,便见有喽啰把守,两旁是简陋的栅栏,一道破败的木门挡住去路,半山之上有巡逻的士兵。 于夫罗看到黑山军装备不齐,行动懒散,冷笑道:“这样的兵马,我部下的勇士一个能打十个。” 刘宣低笑道:“中原除了仗着人口多,会用一些阴谋诡计之外,其他一无是处,若不是这群山阻隔,我们的铁骑早已踏遍中原了。” “来的可是左贤王么?” 正在此时,山门口乱哄哄涌出来一队士兵,当先一人穿着破旧的皮甲,黑带扎着头发,一手提枪,一手叉着腰,一副桀骜之色。 于夫罗顿时面色不虞,正要发怒,刘宣却上前躬身施礼道:“正是,这位就是我们的左贤王,请问于头领在吗?” 那人答道:“于头领正在关内等候,请吧!” “多谢!”刘宣笑着点点头,回头向于夫罗使了个眼色。 于夫罗微哼一声,对于毒不亲自来迎接他心中不满,对身旁一名身形高大的将领吩咐道:“伊适涂耆,你在后面照顾好我们的‘客人’。” 伊适涂耆会意,先等于夫罗他们进入山谷之中,人马过去大半,便见有一支十人的马队,前后都是青铜甲提刀的匈奴兵保护。 中间一匹枣红马,马上坐着一位水蓝色衣衫的女子,用斗笠黑纱罩面,看不出她的容貌,旁边一匹马上确实一位汉人少年,背着剑神色冷峻。 “小姐,下马随我走吧!” 到了山寨门口,伊适涂耆上前牵住那匹马,正准备伸手搀扶,却见那少年轻巧地翻身下马,从另一边扶着那女子下了马。 伊适涂耆脸色一沉,却并未多说话,让人牵马先行,自己跟在这两人后面,盯着那背剑的少年,眼中不时闪烁凶光。 足足半个时辰,匈奴人马才依次通过这道狭长的山谷,等人马全都走后,那守护山寨的年轻人冲着山头吹了个口哨。 马上便从另一边峡谷中走出一队人马,赵煜快步上来问道:“二弟,没有露出破绽吧?” 刚才迎接匈奴人的正是罗豪,闻言大笑道:“大哥,你莫忘了我们也是绿林出身,冒充这黑山贼根本不用假扮,脱了铠甲就是草莽。” 赵煜微微点头,慨然叹道:“如今你我弃暗投明,今后便可光明正大做事了,这可是第一功,千万不要搞砸了。” 罗豪自嘲道:“如果连如此有利的地形我们都守不住,还有什么颜面留在军中?此事若不能成,倒要真的退隐山林了。” “事不宜迟,赶快行动吧!” 赵煜目视远方渐渐落下的尘埃,兄弟二人分派士兵在山谷中部署埋伏,彻底阻断匈奴人的退路。 于夫罗走了一阵忽然眼前开阔,还以为走出山谷,正自喜悦,抬头看时,却见四面依然是悬崖峭壁,右手处还是那条奔腾的大河,不禁心中愈发忧闷。 “左贤王大驾光临,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了。” 正在此时,一队马从前方的关内出来,当先之人远远便朗声大笑。 于夫罗扭头看去,依然不是于毒,脸色一沉,问道:“于头领在哪里?” 那人笑道:“大头领正在关内安排酒宴,在下杨奉,特来迎接大王。” 于夫罗微哼一声,扫视一眼那些护卫,竟都十分陌生,皱眉道:“陶头领和黄头领也不在吗?” 杨奉抱拳笑道:“二位头领带兵去攻打长子了,现在不在关内。” “哦!”于夫罗点头,又问道:“上党还没有攻下来么?刘和现在在哪里?” 杨奉答道:“前方具体军情,只有于头领才知道,请大王到关内再谈不迟。” 于夫罗正要下马,刘宣低声说道:“大哥,你带着护卫入关,我在外面照顾族人,还有……人质。” 于夫罗也知道山贼反复无常,点头道:“也好,等我见了于毒,让他为你们准备吃喝,先就地歇息吧!” 刘宣目光扫视四周,总觉得这个山谷中不太对劲,让他有种在草原上被狼群盯住的感觉。 于夫罗带着一百精兵进入关内,其余的匈奴兵在刘宣的安排下下马休息,但没有完全松散,每一队士兵坐下,战马围成一圈在外,这是草原上常用的办法,一旦遇到狼群袭击,可以及时应对。 伊适涂耆带着那女子来到中间和刘宣在一起,众人席地而坐,取出皮囊喝水歇息。 背剑的少年取出一块磨出好几个窟窿的羊毛毡铺在地上,那女子跪地而坐,始终低着头一语不发,裙边已经磨得破碎,沾满了尘土,可见这一路也是十分艰辛。 那少年也取下水壶递给女子,却见那女子微微摇头,便将水壶放在她身边,抬头看向高耸在山间的关头,低声道:“我去方便一下。” 第271章 解救人质 自向刘和报信之后,韩龙又回书于夫罗,奉命保护在蔡琰左右,这一路穿行在太行山中,虽然男女有别多有不便,但有韩龙这个汉人,比混在匈奴人中要强多了。 羊肠坂得到密报之后,韩龙一路上愈发警惕,终于来至壶关,心中稍定,刚才进入山谷的时候,他就看到密林中的暗号,借着解手来到林中。 埋伏在这里的正是华雄,对韩龙言道:“稍后君侯会来接待蔡小姐,若匈奴人放行,便先进关内,若他们起疑,立刻动手。” “明白了!”韩龙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回到原地,静静地坐在蔡琰身边,养精蓄锐。 一刻钟之后,关内果然又来了几个人,都是山贼打扮,当先一人扎着发带,半边脸上涂抹绿色的草叶汁液。 韩龙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刘和,身后跟着身形高大的典韦,裹着头巾将他的红发包裹起来,脸上涂了黑灰,活脱脱一个山贼形象。 看到这些人走过来,刘宣马上起身,问道:“于头领有什么吩咐吗?” 刘和抱拳道:“于头领想见见蔡小姐,大王让我们来带人。” “什么?”刘宣微微一怔,蹙眉道:“怎么不见左贤王派人来?” 刘和笑道:“左贤王正和诸位勇士喝酒休息,特意让我来带人,蔡小姐可是大家闺秀,跟着你们一路受罪,该让她好好休息了。” 刘宣看了一眼关头,问道:“左贤王还说什么了?” “仅此而已!”刘和指着瑟缩着肩膀的蔡琰,言道:“于头领已经安排人准备了热水,还有饭菜招待蔡小姐,也想一睹才女芳容。” 刘宣却摇头道:“大王临走的时候,特意让我们保护蔡小姐,在见到刘和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以单独见她。” 刘和皱眉道:“我们于头领想见,大王也已经答应,你敢抗命吗?” 刘宣微哼一声,向伊适涂耆使了个颜色,笑道:“既然是左贤王的命令,我自然不敢违抗,请带我去见一见左贤王。” “哼,好大的架子!”刘和撇嘴一笑,向关头一指:“那就请吧!” 刘宣反倒一愣,他以为是这山贼假传命令,对蔡琰有什么私心,此时见他如此笃定,反倒有些犹豫了。 不过蔡琰事关他们回本部继承单于之位的重任,不能轻易就交给黑山军,万一于毒转脸不认人,把蔡琰抢走去和刘和交换,他们百忙一场不说,处境也将十分危险。 “请!”想到此处,刘宣暗自咬牙,微微躬身上前两步跟上。 “我这里有于头领的腰牌,请收好……”刘和说着话,上前一步将手伸向怀中。 “多谢……啊?” 刘宣刚伸出手,却见对方怀中寒光一闪,逃出来的确实一把匕首。 “动手!”刘和一声断喝,猛地跨出半步,不等刘宣反应过来,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心窝。 伊适涂耆大惊,怒吼一声拔刀扑过来,却被刘和身后的典韦拦住,两个庞大的身躯撞在一起,发出砰的闷响,扭打在一起。 韩龙赶紧扶起蔡琰,言道:“蔡小姐,刘将军来救你了,快跟他走!” “啊——”蔡琰吓得一声尖叫,这段时间担惊受怕,除了韩龙之外谁也不敢相信,此时忽然看到兵变,更加惶恐。 韩龙大喝道:“那位就是刘将军,快跟上!” 蔡琰看刘和是山贼大班,一时间哪里分得清好坏,吓得直往韩龙身后躲。 咚咚咚—— 就在此时,关头上鼓声大作,山谷四周喊杀声起,赵云、华雄、徐荣、郝昭各领伏兵,从四面杀出,远处的匈奴兵还未反应过来,顿时一片大乱。 刘和一刀杀死刘宣,匈奴兵无人指挥,拔剑冲过来,与韩龙二人保护蔡琰,将试图上来抢人的匈奴兵杀退,顺手抢过两匹战马。 “小姐,快上马,随我到关内去!”刘和扶着蔡琰大喝。 蔡琰吓得浑身战栗,四周都是喊杀惨叫之声,加上近一月的折磨,仓促之间哪里还能骑马,根本上不了马背。 韩龙将马牵住,大声道:“主公,你先上马,护送蔡小姐入关。” 刘和随手抓过一把枪,翻身上马,韩龙将蔡琰拉过来,转身挥剑将几名冲过来的匈奴兵杀退。 刘和抓住蔡琰的胳膊,将她一把拉到马上,言道:“小姐坐稳了。” 随后催马向徐荣那里会合,徐荣刚在关内接待于夫罗,此时领兵杀出,想必已经将入关的匈奴人控制住,只要将蔡琰平安送到关内,便可大功告成。 “拦住他,快救蔡小姐!”匈奴人显然也知道蔡琰的重要性,纷纷上马前来拦截。 匈奴兵个个骑术精湛,大多用弯刀,可一手使用,挥斩极为方便,能将他们的骑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人迎面冲过来,弯刀迎面斩过来,划出一片绚烂的寒光。 蔡琰吓得一声尖叫,抱住胸口拼命往刘和怀中缩来躲避。 “滚开!” 刘和大喝一声,手中枪抖动,只听叮当两声,瞬间便将眼前横刀杀来的匈奴兵刺翻马下。 唏律律—— 不等刘和稳住身形,那匹马却忽然扬起前蹄嘶鸣起来,不是自己的坐骑,这匹马受到惊吓,竟不听从操控。 “小姐小心!”蔡琰差点被震落马下,刘和一手揽住蔡琰的纤腰,一手挽住丝缰稳住。 此时身后又有几名匈奴兵冲杀过来,刘和握枪的手正抱着蔡琰,长枪横在眼前,根本无法招架。 正准备滚落马下,却见旁边闪过一道人影,只身拦在眼前,怒吼声中挥舞双臂,砰砰几声闷响,竟将冲过来的匈奴兵连人带马打得仰面栽倒。 噔噔噔! 典韦也连退数步,几乎到了刘和的马屁股后面,但这惊人的一幕却将后面的匈奴兵镇住,统统勒马停下。 这人竟然以一己之力挡住了三匹马的冲击,还连人带马掀翻,简直是个怪物。 典韦刚杀了伊适涂耆前来护卫,奋力护住刘和,扭头低吼道:“将军尽管向前,后面交给典韦。” “典护卫,好样的!”刘和也看得一愣,此时前方又有匈奴兵围上来,只得向蔡琰说道:“小姐得罪了。” 说罢说着话将腰带解开,绕过蔡琰的腰肢绕了两圈,将两人绑在一起,沉喝一声催马向关门冲了过去。 第272章 犯我中原,有来无归 匈奴兵有两万之众,加上战马,基本沾满了整个山谷,刘和从居中位置冲杀出来,眼前是无穷无尽的人影,冲杀一阵之后,临时捡来的武器也被折断。 蔡琰虽说一路担惊受怕,但毕竟没有见过此等血腥的场面,在马上又如同亲临战场一般,眼前鲜血飞溅,人声惨叫,吓得她忍不住尖叫。 韩龙从地上捡了三把枪,才算杀出重围,终于和徐荣会合,士兵带着轩辕枪递来。 拿到趁手的兵器,刘和顿时如同打了一针强心剂,武力又增了继承,大喝一声穿过马队,杀得匈奴兵人仰马翻,无人能挡。 一路冲杀到关门之下,杨奉正在领兵等候,早有找来的两个民女等着照顾蔡琰,将她从马上接下来,才发现蔡琰已经昏厥过去。 只见蔡琰脸上、身上都被鲜血染红,仿佛她在乱军中冲突了一番,刘和让杨奉带人到关内好好安慰休整,转身又杀入乱军之中。 这一次刘和早已下令,面对这些入侵中原的匈奴人,众将士不必留情,将其全部歼灭,一个不留,所有人都放开了手脚肆意冲杀。 只见战场之上,到处都是游动的帅旗,往来奔走,将混乱的匈奴人冲得七零八落,分割蚕食,整个山谷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 于夫罗被擒,刘宣和带兵的伊适涂耆被杀,匈奴兵乱成一团,加上连日赶路,战力大不如前,都仗着骑术四处逃窜,眼看汉军越来越多,都往山谷口逃去。 此时赵煜和罗豪早已在谷中布下重重埋伏,每隔一段在山腰之上就有弓箭手伏击,乱石滚木纷纷砸下,匈奴兵连人带马倒在山谷之中。 侥幸逃脱的又被沿途的绊马索、铁蒺藜和陷马坑重重阻隔,能逃到山谷口的寥寥无几,罗豪横枪立马,带着五百精兵守住此处,将人困马乏的匈奴人悉数挑落马下。 不到一个时辰,谷中已经无人出现,只杀了三百多人,罗豪无奈叹息,命人将匈奴首级砍下,尸体抛入一个裂开的山缝之中,人头摆在山谷口两侧堆砌起来,筑成一座关门。 “插旗!”罗豪满手是血,朝着山门口梁柱上的士兵招手大喊。 此时山谷口血流成河,却毫不觉得残忍,反而十分痛快,他手下的士兵都是并州人,常年饱受胡人侵凌,此时见他们受戮,大呼痛快。 不多时柱子上便竖起两杆大旗,各写四个大字:“犯我中原,有来无归!” 战斗自辰时一直到午时,双方一片混战,这是一场生死之战,没有妥协、认输和退让,哪怕失去兵器倒在地上,汉军也绝不手软上去补刀! 一直到黄昏时分,整个壶关口才渐渐安静下来,夜风吹拂,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山谷之中,令人作呕。 汉军将士全都浑身浴血,连守在关内的士兵到后来也替换上阵,这一战打得酣畅淋漓,痛快无比。 洗漱过后,三军庆功,关内的大笑声久久回荡不绝。 第二日一早,各军分配清扫战场,刘和正准备审问于夫罗,蔡琰却先来求见,只好先接待她。 重新洗漱换装之后,虽然只是普通的粗布衣裳,但依然让人觉得惊艳,眉眼如黛,双目清澈空灵,大概是才女的气质与众不同,竟给刘和一种近在眼前,却恍如云雾的感觉。 如果说卢玥是明丽的茉莉,甄荣是怒放的牡丹,蔡琰则清淡如山谷幽兰。 虽然饱经风霜之苦,又受了不少惊吓,但一夜过去,却又恢复平静,如狂风暴雨之后的花瓣,愈发清新动人。 蔡琰款款而来,也在打量着刘和,微微矮身施礼道:“感谢将军救命之恩!” “小姐不必如此!”刘和笑道:“莫说我是受蔡先生托付,就是我中原普通百姓被胡人掳掠,也要出兵相救。” 蔡琰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刘和,言道:“昨夜听侍女说,将军是从河东穿越太行,突破黑山贼重重突围,浴血厮杀,小女何德何能,敢让将军如此冒险。” 刘和摇头笑道:“小姐严重了,既为大将,就当安疆卫国,平叛定邦,黑山贼迟早都要剿灭,这阵前厮杀在所难免,倒是昨日行事有些鲁莽,让小姐受惊了。” 蔡琰螓首微摇,言道:“将军文治武功,皆已传盛名,昨日上阵杀敌,令小女大开眼界,虽惊心动魄,难以经受,却也是平生难得之事,若无将军,焉能有此惊险之见?” “这倒也是难得的经历!”刘和慨然一叹,望着眼前的丽人,心中也颇为唏嘘,比起被掳到塞外,这个结局对蔡琰来说已经十分完美了。 历史上蔡琰嫁给了河东卫仲道,卫仲道尚未生子便短命亡故,后来归宁在家,被于夫罗入侵中原的时候劫持到塞外。 现在可能因为蔡邕没有被董卓征辟的缘故,与卫家的姻亲便没有结成,可惜还是没能摆脱被匈奴人劫持的命运,幸好自己来得及时,将她解救出来,免去了一番痛苦磨难。 蔡琰犹豫片刻,低头答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将军不嫌弃,小女愿为侍婢,侍奉左右。” “小姐言重了!”刘和想不到蔡琰还是个恩怨分明的女子,赶紧摆手说道:“小姐先安心歇息几日,可先写信一封,我命人一并送到范阳,等并州诸事安排完毕,我们便可返回幽州,蔡老先生团聚,再说其他事。” 蔡琰微微点头,知道刘和还有军务要忙,便先行告退,去给蔡邕写信报平安。 刘和来至前堂,见于夫罗被五花大绑,须发散乱,两只深陷的眼窝尽是惶恐之色,丝毫不见入侵中原的凶残暴戾。 “刘将军,小人知错了……小人愿降,做牛做马我都愿意,请留小人一命。” 一见到刘和出现,于夫罗便连连磕头,昨日匈奴兵全被诛杀的消息传来,于夫罗吓得魂飞魄散,听人说刘和不杀俘虏,优待胡人,为何偏偏对匈奴下此狠手? 刘和冷然扫视于夫罗,这也是青史留名的人物,而且还有个厉害的孙子刘渊,可是五胡乱华的始作俑者之一。 见于夫罗哭泣求饶,淡淡问道:“于夫罗,你带兵在河东掳掠,残害百姓、烧毁房屋,甚至劫持人质之时,可曾想过要饶过他们一命?” 第273章 两头不讨好 于夫罗见刘和面色不虞,赶紧说道:“都是袁绍,袁本初那个混蛋,他挑唆我去冀州,说劫持蔡小姐能换取好处,我是被他给骗了,请将军明察!” “大胆!”刘和一拍桌案,冷喝道:“袁本初四世三公,又是联军盟主,我们一同起义兵讨伐董卓,他怎么会反过来坑害于我?” 于夫罗忙说道:“袁绍为盟主不假,但他私心极重,听说蔡小姐北上幽州,暗中与郭图谋划,叫我故意与他决裂,到内黄劫持蔡小姐,放走她的同伴回去报信,还答应帮我登上单于之位。” 刘和沉声道:“于夫罗,你可知诬蔑朝廷命官,是要受凌迟之刑的?无凭无据,本将如何相信你?” 于夫罗忙说道:“我这里有袁绍亲自写的约书为凭据!” 刘和给韩龙使了个眼色,韩龙马上上前搜身,从内衬的衣服里取出一个羊皮包裹,果然有几封书信,还有于夫罗的左贤王信物。 这几封信都是与袁绍和韩馥来往交涉用的,袁绍让于夫罗以人质换钱粮,韩馥则是叫于夫罗如何暗算刘和,显然在心机方面还是不如袁绍。 另外还有一份文书,是袁绍给于夫罗的私下承诺,只要劫持了蔡琰,逼迫刘和到并州交换人质,将来可助他登上单于之位。 刘和双目微凛,袁绍先怂恿鲜卑人劫持蔡琰,又暗中勾结黑山军沿路埋伏拦截,果然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这封书信一旦公开,再加上黑山军的作为,袁绍将会身败名裂。 将证据收起,刘和言道:“于夫罗,你原本出兵奉诏讨伐黄巾军,本是有功之事,却不平贼,比贼人还可恨,当初作恶之时,就不曾想过有今日的下场么?” “小人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于夫罗连连求饶,“请将军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是否饶你一命,我说了不算,”刘和淡然一笑,“你得问过几个人,他们若是能原谅你,本将自会放你回国。” 于夫罗大喜,膝行两步问道:“将军快说,是哪些人?” 刘和起身盯着于夫罗,缓缓说道:“被你杀死的那些无辜百姓。” “啊?这——”于夫罗面如死灰,哭丧着脸说道:“他们都已经死了,我怎么去问?小人愿意赎罪……” 刘和笑道:“本将送你去见他们,问过之后再来回话吧!” 于夫罗顿时瘫倒在地上,哀嚎道:“刘将军,你不能杀我,我是匈奴单于继承人啊……” 刘和却毫不留情,摆摆手命人将于夫罗拉出去斩首,将人头悬挂关头,以示警告! 于夫罗的祸患不比鲜卑的轲比能小,再加上他胆大妄为,滥杀无辜,对其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处理了匈奴兵之后,刘和命郝昭镇守壶关,并兼顾南线的天井关和北面的滏口关,上党境内的太行陉都由郝昭总领守卫,其余人马退回长子。 常林也已到了城中,众人略作休整之后北上晋阳,韩浩留在上党负责推行屯田,安置百姓。 ****** 于毒退出壶关,将人马迁回原先的老巢林虑山中,等了十日终于打探到消息,刘和在壶口关诱匈奴人入关,将其全歼,于夫罗枭首关门。 听到消息,于毒一阵后怕,往日听说刘和宽仁,这次却是如此凶残,竟没有放过一名俘虏,简直骇人听闻。 眼看就要过冬,原本囤积在壶口的粮草来不及搬运,韩馥答应的钱粮迟迟不见送来,于毒又担心刘和继续发兵,心中不安,便来涉县找白绕商议。 白绕的山寨并不在涉县城中,而是在涉县东面的韩王山,此处曾为韩信屯兵之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几座山寨相连,是白绕的老巢所在。 不过白绕虽然保住了巢穴,但部下将领被官兵屠杀殆尽,几乎成了光杆司令,加之精锐受到重创,也一时难以恢复元气。 于毒到来之后,二人说起被袁绍和韩馥蛊惑,杨凤送命,兵力折损,答应的钱粮至今迟迟不到,愤愤不已。 正在此时,喽啰来报,眭固在山门外求见。 白绕咬牙道:“眭固这个混蛋,投效官兵也就罢了,如果不是被他花言巧语欺骗,我们也不会损失这么多兄弟,还把刘和彻底得罪了。” 一提起刘和,于毒就心中发憷,沉声道:“眭固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帮着官兵当说客,我倒要看看,他从韩馥那里要来多少钱粮,够不够弥补我的损失。” 白绕命人将眭固带进来,对于毒说道:“贤弟先到后堂躲避一下,要是眭固带的粮食不够我们分,老子要把他扒皮抽筋,用这狗东西的肉来补过冬的粮食。” 于毒到后堂不久,眭固便脸色阴沉地走进山寨,见了白绕便开口大骂道:“韩馥这个狗娘养的,说话不算话,迟早老子要好好收拾他。” 白绕闻言脸色一变,沉声道:“眭固老兄,听你言下之意,莫非是韩馥翻脸不认账了?” “这倒不是!”眭固摇头道:“韩馥老儿说你们没有杀掉刘和,不算完成任务,必须要见到刘和的人头,他才肯发兵粮。” 砰—— 白绕一脚将眼前的桌案踢倒,额头上青筋直冒,指着眭固大骂道:“眭固,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我那么多兄弟白白送死了——” 眭固吓得倒退数步,赶紧摆手道:“白兄不要动怒,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你听我说……” 白绕咬牙道:“今日要是给不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休想活着走出山寨。” 眭固脸色煞白,韩馥当时在邺城拒绝支付钱粮,他就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这件事很可能两头不讨好。 但张扬已死,他既做不了官,也当不了贼,只能硬着头皮来找白绕,一路上想了无数办法,想开脱自己的罪责。 他和白绕、于毒最早跟随张牛角起事,知道这二人心狠手辣,但也唯利是图,只要再给他们许诺更多的利益,一定能够说动二人。 白绕发怒,早在眭固的意料之中,他稳定心神,强笑道:“韩馥老狗如此下作,我也十分恨他,但也不算赖账,我倒有个妙计,可以让白兄东山再起,称霸一方,你可有兴趣?” 白绕双目微凛,吃过几次亏之后,对眭固的“妙计”多少有些后怕,冷声道:“老子对你的脑袋很有兴趣。” 第274章 柿子挑软的捏 眭固忙说道:“韩馥也并不是言而无信,只要我们先弄到这批钱粮,将来再找他报仇也不迟。” 白绕冷哼一声:“那你说说,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弄让韩馥把钱粮如数交割?” 眭固上前一步,低声说道:“为今之计,老白你该和于毒联手了,整个太行山中,以前都是我们三人实力最强,现在只要你们两人联手,张燕也不是对手。” 白绕双目微缩:“你这是什么意思?” “唉,实不相瞒,我当年投靠张扬,其实也是为了让兄弟们在山里的日子好过一点,”眭固一声长叹,言道:“你看自从我到了上党,是不是官府再没有出兵征缴过?这都是我暗中和张扬劝说过的。” “你会有这么好心?”白绕冷笑一声,“我听道上的兄弟们说,你是兵败被张扬抓住,怕死才投降的。” “这都是谣言,完全是谣言,不能信!”眭固赶紧摆手,笑道:“你看此次大事,也是我向张扬献计,袁绍才和韩馥暗中支持兄弟,我这辛辛苦苦,不也是为了让兄弟们日子过得更好一点吗?” 白绕怒道:“可现在杨凤死了,老子损失不少人马,这又怎么说?” 眭固叹道:“谁也没想到刘和会如此厉害,其实若不是他那个师弟赵云恰好救援,杨凤就能把刘和给杀了,只能说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了,但他能躲过一次,还能躲过第二次吗?” 白绕问道:“此言何意?” 眭固低声一笑,说道:“只要老白你和于毒联手,整个太行山也再没有对手,我再帮你弄一些兵器来,干脆夺了并州,再杀刘和。” 白绕吃了一惊:“你小子好大的口气啊!” 眭固笑道:“只要拿下并州,不但有了地盘,韩馥也要送上钱粮,官府中现在诸侯并起,各顾各的,谁也管不了你,那时候老白和诸侯平起平坐,不比这山大王强一百倍?” “嘿嘿,你完全是馊主意!”白绕冷声一笑,问道:“刘和有那么好打吗?如果刘和好对付,老子还用放弃长子,退出屯留,回到这山中?” “以老白你一个人,当然不好对付刘和,但有了于毒就不一样了……”说到这里,眭固凑近白绕,低声说道:“于毒刚刚丢了壶关,他一定对刘和怀恨在心,只要你二人合作,让于毒去打头阵,老白你在后面收取好处,将来不但得了并州,还能去除一个劲敌,这可是一石二鸟……” “眭固,我日你先人——” 眭固话音未落,便见后堂提刀冲出一人,正是怒气冲冲的于毒。 “啊?老于,你你你……你怎么……啊——” 眭固猛地看到于毒出现,顿时大吃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于毒一刀捅进腹部,刀尖从后背穿出,鲜血冒了出来。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于毒咬牙嘶吼着,按住眭固的肩膀,刀柄在手中转了好几圈,冷声道:“我黑山军多少兄弟,都是被你害死的?” “于老弟,你这……”白绕反应过来,于毒已经一刀捅死了眭固。 于毒一脚将眭固的尸体踢得翻滚出去,甩了甩刀尖上的血沫,沉声道:“白兄,这狗日的刚说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吗?今天让我去送死,明天可能对张燕也这么说你。” 白绕叹了口气,命人将眭固的尸体拖出去掩埋,带着于毒来到后堂,冷笑道:“眭固这混蛋,两面三刀,左右逢源,确实该死。” 于毒呸了一口,咬牙道:“这狗东西投降官府,又想利用我们立功,你真以为杀了刘和,韩馥就会给我们粮草吗?那时候恐怕他们联合幽州兵马要来报仇了。” 白绕蹙眉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事情是杨凤去办,他胆子够大,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可惜……刘和是个硬茬子,碰不得啊!” 于毒冷然一笑,缓缓道:“不过……刚才眭固说的一句话却没有错。” “哦?”白绕抬头问道:“哪句话?” “你我是时候联手了,”于毒握起拳头,咬牙道:“杨凤死了,张燕不愿和官府交手,只有你我联合,才能继续留在太行山,不过我们的对手却要换一换。” 白绕一怔:“换对手?” “不错!”于毒冷笑道:“刘和手下精兵强将太多,而且此人诡计多端,黄巾军、张牛角、白波军都被他打败,这可不只是运气好那么简单呐!” 白绕疑惑道:“刘和现在占领并州,我们又和他结了死仇,匈奴人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还要换什么对手?” “换韩馥!”于毒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冷声道:“拦截刘和的事情,不管成功与否,我们都出兵出力,他却一毛不拔,这是把我们当枪使呢,这口恶气,你能咽得下?” 白绕猛地转过头来,瞪大眼睛:“你是说……攻打冀州?” “不错!”于毒嘿嘿一笑,“白兄,比起山多贫瘠的并州,我们攻打冀州才是最划算的,韩馥手下没有什么兵将,我看连王芬都不如,上次若不是有刘和支援,我们早就拿下钜鹿了,现在韩馥孤立无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嘶——”白绕眼睛一亮,越想越觉得划算,拍着大腿站起来,点头道:“贤弟说得不错,韩馥现在和刘和结仇,我们去打冀州,刘和一定乐得高兴,绝不会帮忙的!” 于毒搓着手指阴笑道:“柿子还得挑软的捏啊!” 白绕脸上露出了笑容,眼中放光:“冀州钱粮充足,世家富户极多,韩馥又是个懦弱之人,这可是放在眼前的一大块肥肉啊!” 于毒冷声笑道:“我们打并州,刘和首先就不好对付,而且还是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但得了冀州,还愁没有钱粮吗?” “妙,妙啊!”白绕思索片刻,激动得直拍手,大笑道:“眭固说的也有道理,现在诸侯并立,各顾各的,我们与其冒险打并州,还不如去取冀州。” 于毒点头道:“马上就要过冬,我们的粮食也差不多能撑个两三月,这段时间正好练兵整备,我们也训练出一支精兵来,只要拿下冀州,就算刘和来了,也不怕他!” “韩馥这老狗出尔反尔,他一定会后悔的,”白绕沉声道:“这一次……钱粮、冀州、韩馥的老命,我全都要!” 第275章 你还是个弟弟 秋风瑟瑟,北方的天气已经早晚带着寒意。 晋阳的军营中,却见不少士兵光着膀子练武,东面校场上是整齐的 战阵操演,西面则是比武较量,拳脚、刀枪、骑兵都在热烈操演。 西南角上最为热闹,训练完的士兵全都挤在这里,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呼叫好之声,甚至超过了阵法演练的叫喊声。 这里有一处练武场地,青石板铺成的广场之上,排列着箭靶、高低不一的斜坡,两排则是各种兵器,甚至还有匈奴、鲜卑人常用的弯刀。 并州常年遭受胡人侵犯,人人尚武,晋阳城中的兵营也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据说这个练武场就是当年汉武帝亲自指导修建,为了熟悉匈奴兵的作战方式,这里搜集了很多匈奴兵器,这个传统一直流传至今。 自从刘和到了晋阳之后,这个练武场几乎被张飞、颜良他们几人承包了,几个好战之人每天都在这里比武争斗,杀得难分难解,倒让三军将士过足了眼瘾。 尤其是张飞,白日与赵云打了一百多回合不分胜负,还觉得不过瘾,晚上继续挑灯夜战,第二日又和颜良、华雄交手,而且越战越勇,完全不知道疲惫。 今日是张辽与华雄交战,两人都是用刀的高手,两杆大刀上下翻飞,虎虎生风,看得人心惊肉跳,对战五十合才各自罢手。 颜良按捺不住,立刻上马叫阵赵云:“赵四,别看你昨天赢了,今天我又想出一招破你的枪法,来吧!” 赵云平时寡言少语,但也是个好战分子,转头看了一眼高顺,二人微微点头,提枪上阵,二人在校场中又厮杀起来。 这几日颜良除了和张飞交手之外,最多挑战的便是赵云和高顺,与高顺倒也不相上下,互有胜负,但对赵云却总是落于下乘,心中不服。 张飞抱着胳膊观战,撇嘴道:“二哥,这颜良与你我交战最多五十合,为何与子龙交手,却能打到八十合?莫不是子龙故意让他?” “这倒未必!”关羽很少参战,但每日都会准时到场观摩,高手的较量也能让他有所感悟,看着二人再次交手,抚须言道:“颜良能与子龙厮杀许久,并非子龙留手,以某观之,他似乎对子龙的枪法颇为了解。” “什么?”张飞吃了一惊,疑惑道:“颜良这家伙,竟有如此本事?我到现在还没搞懂子龙的枪法,每次到关键时刻,被他逼得手忙脚乱。” “翼德你且看……”关羽指向场中,丹凤眼微张,言道:“就方才这一招,按照刀法的路数,本该劈斩最为有利,但颜良却偏偏用了反撩之势,如此岂非露出空门,正好让枪头刺中?” “确实如此,”张飞正要点头,忽然瞪大了眼睛叫道:“咦?这子龙……” 果然赵云的枪招下一刻并非直刺向颜良露出的破绽,而是猛地改变方向,出其不意,但恰好顺着颜良大刀扫过来,被挡了个正着。 关羽双目微眯,叹道:“颜良在刀法上的悟性和造诣,也着实不错,但子龙枪法更加精妙,他却能屡屡化险为夷,必是对其枪法有所了解。” 张飞歪着脑袋,盯着场中厮杀,大眼珠子随着刀刃转来转去,始终想不通,颜良和赵云相见不过半月,他从哪里了解赵云的枪法? 正在此时,忽然场中一声惊呼,只见颜良提刀横斩,却被赵云一枪挑起,将他的大刀抬起来,整个人在马上坐立不稳,赵云一枪刺出。 枪尖在胸前三寸处猛地停下,红缨簌簌抖动,宛如一串绚烂的火花! “嘿,赵四,你怎么不按套路来啊?”颜良举着刀脸色涨红。 赵云抿着盯着颜良,顿了一下才问道:“你怎知我的枪法?” 华雄大笑道:“哈哈哈,文恒,招式都是活学活用,难道非要一成不变吗?” 众人闻言都轰然大笑起来,颜良顿时脸色涨红,绞尽脑汁想出的破解之法,却被赵云轻易化解了。 张飞大步来到场中,问道:“文恒,你到底怎么看出子龙枪法破绽的?他招式太快,我都没看清。” “哈哈哈,子龙啊子龙……”颜良忽然仰天大笑起来,指着赵云笑道:“我虽然打不过你,但还是个弟弟。” 赵云微微蹙眉,问道:“何出此言?” “哼,是时候让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颜良得意一笑,翻身下马对赵云招了招手,“赵四,你来听我说。” 赵云也下了马,几人来到观战台处,颜良又把高顺拉过来,叉着腰向二人问道:“你们可知你二人的师母姓什么?” “姓颜……”赵云应了一声,猛地脸色一变,微张着嘴巴看着颜良。 高顺也身躯一震,惊问道:“颜良……你,你莫非是师母的娘家人?” “哈哈哈,现在你们该明白了吧?”颜良仰天大笑,挑眉看着赵云和高顺,“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师母,就是我的姑母!” “原来如此!”关羽听到此处,恍然大悟。 他早就在绿林中听过这段佳话,童渊李彦是结拜兄弟,两人均拜同一个师傅,又分别娶了颜家的两位大小姐颜云、颜雨,想不到竟是颜良的本家。 “文恒你小子不老实啊!”张飞也明白过来,拍着颜良的肩膀说道,“从你姑父那里偷学招式,想来取巧赢我四弟?” “嘿嘿,都是一家人,何分彼此?”颜良闪闪一笑,抓住赵云的手臂说道:“服了,我这次真的服了,子龙在枪法上的造诣,我看比姑父还要高……唉,将来我的对手,就只能是伯平了。” 高顺一向不苟言笑,一脸肃穆,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嘴角动了动,无奈地看了一眼颜良。 “不过……话又说回来!”颜良忽然又大声说道:“子龙虽然厉害,但你还是我弟弟,以后见了我,要叫大哥!” “你说什么?”张飞一听便不乐意了,卷着袖子凑过来,“子龙只有二哥、三哥,你想当大哥排在我之上?来来来,我要和你大战一百合!” “不不不,咱各论各的,各论各的……”颜良哪敢和张飞交手,连连摆手。 与其他人切磋都是点到为止,张飞可不一样,那可是真的下狠手,和他打一场,两三天浑身酸痛,谁受得了? 第276章 东莱太史慈 晋阳城中,刘和与刘繇、常林、陈宫等人商议治理并州之事。 并州本就贫瘠,再加上几次遭到兵乱,境内人口稀少,土地荒芜,暂时无法扩张到雁门关以北的区域。 经过一番权衡,决定还是以太原和上党两郡为重点,安置百姓,重开良田,先逐步收回西河、雁门两郡,休养生息数年之后,再向外扩张过渡。 安排各县官员,却显得捉襟见肘,常林言道:“今董卓乱政,朝纲不振,将军乃汉室宗亲,民心所向,若能发榜招贤纳才,自能天下归心,心存汉室者必会慕名而来。” 刘和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我已命人在范阳建造黄金台,一如当年燕昭王纳贤之举,并州之事,就有劳诸位先费心了,明年我自会派人来并州协助治理。” 刘繇管理并州也有数月,言道:“伯兴胸怀大志,吾等自当尽力而为,然并州乃苦寒之地,钱粮不足,又有黑山军环伺左右,当先固本而后图强,这资金乃眼下之急也。” 刘和笑道:“兄长放心,我这趟从董卓那里截获不少财物,准备留一大半在并州,兄长只管放手去做,钱粮之事,我来解决即可。” 刘繇这几年对刘和所作也深感佩服,点头道:“同为汉室效命,愚兄敢不尽心竭力?只是黑山军、匈奴作乱,境内不宁,恐百姓难安,还需有个万全之策才好。” 陈宫闻言抚须笑道:“将军已诛于夫罗,又派兵征讨匈奴,平定西河指日可待,至于黑山军,实则不足为虑,府君只管安心治民即可。” 刘繇不解道:“黑山军号称百万,虽然几次大败损伤惨重,但只恐还有数十万之众,何以不足为虑?” 陈宫言道:“自张牛角死后,张燕主动到洛阳奏书乞降,拜平难中郎将领河北诸山谷事,鲜少侵扰百姓,可见此人心存大义,并非那些草寇之流可比,此人可见机招降而不必过分相逼,自不会兵戎相见。” 刘繇蹙眉道:“可上党还有白绕、于毒,此二人反复无常,心狠手辣,又被伯兴杀得大败,只恐怀恨在心,还会侵扰不止。” 陈宫却摇头笑道:“府君此言差矣,白绕、于毒之流,如那流浪恶犬,示弱则狂吠撕咬,然以棍棒逐之,则惶惶而去,不复来矣!” 常林也笑道:“公台此比倒也妥当!于毒二人不过是恃强凌弱,欺软怕硬之徒,他们被君侯重创,反倒心生畏惧,不敢再来侵犯,倒是韩馥答应他们的钱粮没有如数付讫,惹恼了贼人,我料他们恼怒之下,定会专攻冀州。” 刘和点头道:“二位所言极是,黑山军眼下来说并无大碍,匈奴本就是苟延残喘,寄居西河等地还不知足,于夫罗入侵中原,被我诛杀以示惩戒,若他们识时务,可如鲜卑、乌桓一般同等对待,若是贼心不死,南匈奴这一支,今后将不复存在了!” 刘和虽然语气平淡,但大家都心中凛然,若是在平常,也只当是他的一个决策,但自从壶关杀了两万多匈奴人,就知道这句话绝非虚妄之词。 “报——”正商议之时,忽然外面士兵来报,“楼烦守将太史将军回城,南匈奴请降,正在城外待命。” “哦?太好了,子义没有辜负我一片期望啊!”刘繇闻言大喜,起身对刘和说道:“伯兴,楼烦守将太史慈可是一员虎将,其勇略与张文远不相上下,此番全仗这二人,才平定太原,守住了并州。” 刘和知道刘繇这是怕他不给太史慈面子,心中暗笑,恐怕你对这个同乡老友的了解,还没有我深呢! 当下起身言道:“太史将军凯旋而归,吾等该出城相迎才是!” “伯兴,这……”刘繇反倒吃了一惊,想不到刘和对太史慈如此重视。 “哈哈,走吧!”刘和一挥手,当先向外走去,说实话,他此刻的心情比刘繇还激动。 东莱太史慈,可是和小霸王孙策旗鼓相当的人物,自从被孙策收服之后,助其扫荡江东,算是东吴第一虎将! 众人来至城外,只见一支人马肃然而立,当先一员武将手提长枪,背着一对铁戟和弓箭,身形挺拔,显得威风凛凛。 见到刘和等人出城,那人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几步,抱拳道:“末将太史慈参见君侯。” 刘和诧异道:“子义认得本将么?” 刘和看太史慈身高约有八尺,浓眉大眼,两鬓的络腮胡增添了几分粗豪之气,双目深邃沉稳,果然有大将之风。 太史慈抱拳道:“听说君侯大破黑山贼,歼灭匈奴兵,早已兵到晋阳,故而有此猜测。” 出征之后,刘繇一直跟在刘和身边,太史慈便猜到了刘和的身份,没想到他会亲自出城迎接自己,心中十分感动。 刘和笑道:“子义的本事,正礼兄已经说过了,快快进城,我们酒宴上再续长短。” 太史慈微微躬身,向后退了一步,指着身后几人说道:“君侯,这几位是南匈奴休屠各部落的人,前来主动请降。” “哦?”刘和其实早就注意到这几个行装怪异的匈奴人,以为是太史慈带来的俘虏,没想到却是主动提投降的,问道:“你是何人?” 当先一位黑脸虬髯大汉上前躬身施礼,言道:“在下是匈奴右贤王呼厨泉,拜见刘将军。” “呼厨泉?”刘和微微蹙眉,“你是于夫罗的兄弟?” “正是!”呼厨泉答道:“但我的兄长不听劝阻,独自跑到中原作恶,是他咎由自取,与我们无关。” 刘和点头道:“既如此,请到城中一叙。” 众人进城,刘繇派人安置兵马,张飞等人闻讯也来府衙,他们早就听张辽说太史慈武艺高强,十分善射,箭无虚发,可能比赵云和韩当还要厉害,都来一睹风采。 看刘和与太史慈并肩而行,一路上不住说笑,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张飞叹道:“看君侯模样,我就知道这是一员虎将。” 众人都深以为然,纷纷点头,但凡被刘和看重,热情接待的,无不本事出众,私下里不少人都议论的眼光高明,不但能识人,用人也是尽其所长,恰到好处。 “咦?这太史慈也会用戟么?”一旁典韦眼睛突然瞪大,看到了太史慈背后的双戟,竟与他的有些相像,不由来了兴趣。 “这可巧了!”张飞也眼睛一亮,忽然拍着典韦的肩膀低笑道:“恶来,你看他的戟把……似乎比你的长一些。” 典韦瞪了张飞一眼,冷哼道:“但是他的更细。” 第277章 都是一家人 府衙之中,众人按照位次落座,刘繇主动将上位让于刘和,让他决策此事。 这一次关乎到接待外宾,刘繇此举,无疑也是承认了刘虞和刘和的地位,这让众人心中的一丝疑虑也彻底消失。 呼厨泉先在阶下躬身施礼,指着身旁一名圆脸壮汉言道:“这位是须卜骨都侯的长子腾格尔,如今须卜骨都侯病逝,我们深知这次犯下大错,特来请罪,请刘将军原谅,我们愿意恢复之前的友好关系。” 刘和示意二人落座,叹道:“休屠各这次带头反叛,据我所知,是担心朝廷不断征发军队,其实这也是因何进等人而起,于夫罗率兵平叛,本对朝廷有功,但他入侵中原,纵容士兵抢劫百姓,比贼人还要可恶,我才不得不将其剪灭,此事就此揭过,重新开始我们的友谊也好!” 呼厨泉原本还担心刘和因于夫罗的事情怪罪于他,一路上心中不安,甚至想过要送牛羊赔罪,没想到刘和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赶忙躬身说道:“刘将军的话,我们一定会记在心中,那……不知道西河的兵力何时撤退?” 刘和笑道:“既然我们重新结盟,重归于好,即日便可撤兵,而且我可以向诸位保证,以后强行征招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你们的族人要想主动参军,我们和汉人一样平等对待。” “真的吗?”呼厨泉惊喜道:“我们也可以像鲜卑、乌桓人一样参军?” “当然!”刘和点头道:“其实从长远来说,我们都同出一源,同为炎黄子孙那!” “什么?”呼厨泉一愣,瞪大眼睛看着刘和,“我们,我们……是炎黄子孙?” 刘和淡淡一笑,看向一旁神色怪异的常林几人,言道:“伯槐先生,《史记》中有匈奴列传,是否有此记载?” 常林一愣,抱拳道:“《史记·匈奴列传》确有记载: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唐虞以上有山戎、猃狁、荤粥,居于北蛮,随畜牧而转移。” “正是如此!”刘和看向呼厨泉,笑道:“我们本出同源,奈何彼此攻伐?不仅是你们匈奴,《史记》之中,秦人、楚人、吴人、越人、蜀人、西南夷、匈奴、东胡等皆是炎黄子孙,今后我们团结一心,共兴华夏,岂不更好?” “炎黄子孙……共兴华夏?!” 呼厨泉完全愣住了,愕然看着随他来的两名同伴,全都目瞪口呆。 他们只是被刘和的兵马打得节节败退,听说于夫罗被杀,才心生畏惧前来投降,转眼之间就变成炎黄子孙,成了一家人了? “哈哈哈,正所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炎黄子孙何尝不是如此?”刘和慨然道:“历史变迁,江山沉沦,许多往事过去,各自为了生存而战,是非成败皆是一场空,唯有成就千秋功业,方能流传百世,难道右贤王你……就没想过要成为冒顿单于那样的人物吗?” “冒顿单于?”呼厨泉浑身一震,神色变得敬畏起来。 冒顿单于在匈奴人的心目中,已经是和长生天一样高大的存在,是匈奴人的战神,呼厨泉哪里敢和他相比? 刘和言道:“昔日,冒顿单于征服楼兰、乌孙、呼揭等二十余国,掌控西域,威慑北方,南自阴山,北至北海,西到葱岭,何其辉煌?右贤王若有此雄心壮志,或许有朝一日也能实现。” “这,这个……”呼厨泉被刘和说得一阵热血上涌,但想到眼下匈奴的处境,却又泄了气,摇头苦笑道:“匈奴自从分为南北两支以来,北匈奴不知去向,南匈奴也岌岌可危,连鲜卑人都打不过,我们只有愧对冒顿单于的心,哪里敢和他相比?” “梦想总是要有的嘛,万一实现了呢?” 刘和看向呼厨泉,认真说道:“以目前匈奴人的实力,当然无法完成如此壮举,但若是鲜卑、匈奴、乌桓,还有我们大汉联合起来,又如何?” “联合?”呼厨泉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忙问道:“真的能联合起来吗?” “既然我们都同出一脉,为什么不能呢?”刘和摊开双手,言道:“团结的力量是无穷的。” 呼厨泉被说得气血上涌,双目发亮,猛地站起来,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只要刘将军愿意收留,我们匈奴愿意听从调遣。” “快快请起!”刘和下位将呼厨泉搀扶起来,叹道:“昔日匈奴被秦将蒙恬赶出大河以北,游牧草原,致使一蹶不振,我打算将这片区域再还给你们,让你们在祖先发迹的地方重新强大起来,追寻冒顿单于的足迹,实现匈奴中兴。” “真的吗?”呼厨泉的声音都在颤抖,激动得看着刘和,问道:“刘将军真的愿意把五原郡还给我们?” “不错!”刘和点头道:“不止五原郡,朔方郡也交给你们管理,”刘和点头道:“除此之外,我还会委派官员帮助你们学会耕种,和鲜卑、乌桓一样学习中原文化……哦,准确来讲,是华夏文明,等将来再征西域之时,将华夏文明远播西方,你呼厨泉的名字,也会随之传扬。” “太好了,我愿学,我愿学!”呼厨泉满脸涨红,连连点头,躬身道:“多谢刘将军成全帮忙。” 刘和叹道:“但万事开头难,这些都是将来之事,眼下要做的还是休养生息,训练兵马,等你们的实力壮大起来,中原统一之后,我们合力向西,定能所向披靡!” 呼厨泉再次起身,跪倒在地上,以手抚胸,大声说道:“我——伟大冒顿王的子孙,挛鞮呼厨泉再次发誓 ,永远向刘将军效忠。” 其他两名匈奴人也跟着跪倒,和呼厨泉一样宣誓效忠,并向冒顿和长生天发誓。 “都起来吧!”刘和再次扶起呼厨泉,言道:“学习华夏文明,并非朝夕之事,你们回去之后,和鲜卑人一样,选族中聪明的孩子到燕京学宫学习,将来选任官员,才能慢慢教会其他的族人。” “我明白!”呼厨泉一听要任命官员,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刘和回头看了一眼同样神色震惊的刘繇、常林和陈宫等人,大笑道:“今日盟约,将来必会载入史册,如此盛举,怎能无酒?” 刘繇回过神来,再看刘和的 目光,已经变得崇敬起来,赶紧对左右吩咐道:“对对对,快摆宴,摆宴!” 第278章 在塞北画一个圈 酒宴摆上,呼厨泉等人还在激动之中,又碰到了最好喝的烈酒,三巡酒敬过来,全都趴在了桌子上。 刘繇无奈摇头,任凭酒量再大的人,遇到这种酒还敢牛饮,就没有不醉倒的,太史慈也同样不省人事。 将几人抬下去休息,刘繇对刘和言道:“伯兴一番豪言壮语,便让南匈奴彻底归心,此一举暂时消除匈奴之患,当真高明!” 常林也点头笑道:“不错,那五原、朔方二郡本已荒废,我们无力管制,让给匈奴人做个人情,又能结其盟好,实乃一举两得。” 陈宫言道:“如今鲜卑强而匈奴弱,呼厨泉要想得到重视,归去之后,必会转以超越鲜卑为目标,如此一来,便无心再顾及中原了。” 众人一番分析,无不对刘和的巧妙安排大加称赞,鲜卑虽然强大,但现在西部有匈奴排挤,东部有乌桓牵制,这三方一旦形成彼此制衡,至少可保边塞十年安定。 刘和则淡淡一笑,他们分析得也不无道理,但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 在他们的心中,显然还是对刘和所谓的“一家人”不以为然,更不要说什么征讨西域,传播华夏文明了。 “果然还是眼界决定思维和格局啊!” 刘和心中一叹,这也不是说陈宫等人目光不够长远,而是他们的认知受到限制,还不知世界之大,天地之广。 不过天圆地方的观念由来已久,也不是他只言片语就能改变的,眼下还是先求稳,平定中原再说其他,也就不和他们争论。 至少在陈宫等人看来,这个十年目标还是可行的,这就足够了! “等将来我造个地球仪,再绘制一副世界地图,再和他们讲道理吧!” 刘和心中暗自做着打算,乾坤未定,自己还立足不稳,还不是展望世界的时候。 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否则…… 刘和甩甩脑袋,与众人交谈着接下来如何安置匈奴之事,毕竟胡人反复无常,不能只把他们放在那里就能安定,还需要制定政策加以管束。 常林言道:“呼厨泉虽然效忠,但胡人向来凶悍野蛮,羌渠单于被杀就在眼前,桓帝延熹年间,休屠各等部与朔方乌桓也曾反叛,侵寇边郡,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刘和笑道:“胡人屡次反叛,或为朝廷赋税增加,或为过冬物资不够,此为主要原因,若是能让其安居乐业,食物充足,再有如此宏伟之目标,我料他们必会安心休养,不再南下侵犯中原。” 刘繇却摇头叹道:“并州乃苦寒之地,我们安置百姓尚且力有不逮,又如何顾及胡人?此事说来简单,做来却是困难重重啊!” “并州苦寒?”刘和扫视众人,却笑道:“诸位此言也有不妥之处,并州之地,除却太行、吕梁、太岳大山内的盆地之外,还囊括大河之北,占尽黄河之利,若开发得当,比之冀州、青州也不遑多让。” 常林蹙眉道:“五原、朔方二地虽在大河内外,然此地胡汉混杂,田地荒废,如何能与冀州相比?” 刘繇和陈宫也都一脸疑惑,将塞外之地比作钱粮富足的中原,这未免太过了吧? “拿地图来!”刘和一挥手,匈奴人归心,但对河套平原的开发也该提上日程了 河套平原可是有“塞上江南”的美誉,这里也是鱼米之乡,只要重点开发治理,必会成为将来的一处产粮之地。 一张略显简陋的地图上,刘和拿起笔,在大河的“几”头部内外区域一带画了一个椭圆,涵盖上郡、朔方、五原、云中、雁门等几个郡。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言道:“此区域从此之后便称为‘河套’!此地境内河网穿插嵌套,地形平坦,水源充足,灌溉农田十分方便。” 常林突然说道:“当年武帝在此设立郡守,屯田戍边,确实大有作为,想不到将军人在幽州,却对边塞地形如此熟悉,倘若是真,若能善加利用,三年便可见效。” “这个圆圈,可是大有文章呐!”刘和颔首而笑,河套地区一旦开发出来,将来也会成为西征的一个重要支点。 看着地图上的圆圈,脑海中忽然想起一首歌: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今天在塞北画了一个圈,或许数十年乃至百年之后,有人也会歌颂此举,钦佩自己的战略眼光吧? 正暗自欣喜之时,却听刘繇说道:“河套之地固然可开发一试,但和钱粮……伯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呃,这个嘛……”刘和一怔,回归现实之后却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丝笑容凝固在脸上。 说来说去,钱还是头等难题,土地可以开发,但钱可不是说有就能有的东西。 并州虽然有丰富的煤矿资源,但这玩意运不出去,还没有被大众接受,就和石头没什么区别。 从董卓那里劫来的财物可不能全部留在并州,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壮大兵力,平定中原才是首要之事,不能兴复汉室,一切都是空谈。 “河套开发,乃是将来之事,暂时交给匈奴人去放牧,先在云中等地开设胡市,逐步推进!”无奈之下,刘和也只能作出让步。 刘繇点头道:“伯兴言之有理,如今并州百废待兴,先安民治理,内兴而外延,方为长久之计。” 刘和言道:“除了开垦良田之外,也要尽快疏通汾河河道,如此才能更方便运送物资,并州的涅石、木材,还有塞外的许多物资,从水路运送更为方便。只要交通便利,便会吸引大量商人前来投资,并州可逐步恢复元气。” 刘繇已经见识到了刘和在幽州与商人合作的好处,在上谷郡时更是亲自管理过互市,深知其中便利,自然满口应承。 常林又问道:“既然塞外三郡让于匈奴,将来要开发河套,这管理之事,还需妥善安排,否则只恐引起不便。” “这倒简单!”刘和参考曹操安置南匈奴的方式,言道:“美稷依然定为南匈奴王庭,再将匈奴划分为五部,安置在五原、朔方各地,以匈奴人为部帅,另外从军中选派司马加以管制,详细制度等呼厨泉酒醒之后我们再作商议。” 刘繇等人都纷纷点头,如此一来,不但分化匈奴实力,还能加以监视约束,顺便可初步推行屯田制,倒是个稳妥之法。 陈宫言道:“胡汉共居不失为良策,只要我大汉强盛,匈奴岂敢造次?” 第279章 我和族人们雄心壮志 呼厨泉一觉睡醒,兀自躺在床上久久不愿睁开眼睛,回味着刚才梦里的滋味。 在梦中,他变成了统帅百万大军的大单于,东征西战,一马杀到了西域,与刘和并肩称王,成为冒顿单于之后的匈奴中兴之主。 梦里的刀光剑影,千军万马,让他回味无穷,庆幸这次明智抉择,亲自来见刘和,才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刘和是汉室宗亲,这两年来战绩斐然,如果能尽快帮他统一中原,自己的梦想也能早一步实现。 遥想当年匈奴盛世,再到与大汉的数百年交战,呼厨泉愈发觉得先祖不够明智,如果早去征讨西域,先祖早就和大汉平起平坐了,何至于到此境地? 想到如今被他们奴役的鲜卑统一漠北,地位日渐稳固,呼厨泉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幸好檀石槐死后,鲜卑内部也发生内乱,变得四分五裂,这可是匈奴重新崛起的机会,绝不能再放过。 比起兄长于夫罗,呼厨泉要比他更有雄心,其实刺杀羌渠单于,背后就是呼厨泉暗中操控,所以他才鼓动族人极力不让于夫罗返回部落。 呼厨泉志在壮大匈奴,如果匈奴人被大汉永无休止地征招,青壮勇士都去参军送死,永远都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才决然反叛。 如今兄长于夫罗和知道内情的须卜骨都侯已死,单于之位非他莫属,再得到刘和的一番鼓动和支持,呼厨泉的雄心壮志被彻底激发出来! “大王,你醒了吗?”正回味之时,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脱里乌罕吗,进来吧!” 脱里乌罕是呼厨泉的亲信,他小时候在西凉长大,懂得中原文字,为人又十分聪明,被呼厨泉提拔之后,又苦心钻研汉人兵法,成为呼厨泉最信任的智囊,这次呼厨泉亲自来请降,就是脱里乌罕的建议,果然不虚此行。 房门轻轻推开,脱里乌罕进来之后又转身把门关上,见呼厨泉坐在床沿上,笑道:“大王这还是第一次被五碗酒灌醉。” “这到底是什么酒?”说起那酒的滋味,呼厨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叹道:“如此烈的酒,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当年灵帝赐给老单于的御酒也没这么浓烈。” “我打听过了,这酒叫杏花村!”脱里乌罕点头笑道,“听说是刘和改创了一种新的酿酒办法,在涿郡的督亢亭有几十亩酒窖,那里的酒才是真正的上品。” “当真?”呼厨泉猛地站起身来,双目发亮,咽了口唾沫说道:“不知本王何时才能去一趟幽州。” “会有机会的!”脱里乌罕淡淡一笑,问道:“早上刘和谈的那些条件,大王还有什么疑惑吗?” “没有!”呼厨泉果断地一摇头,摆手道:“本王现在有了目标:那就是中兴匈奴,追随冒顿单于的足迹,为匈奴人做一件真正伟大的事情,让长生天也记住我的名字!” “大王有这样的雄心,长生天也会保佑你的!”脱里乌罕躬身道:“属下看那刘和非常之人,与其他人相较,多权谋,又有胸襟,文韬武略可直追其祖光武帝,和真正的英雄同盟,才能成就另一个英雄,大王这一趟晋阳之行,必将被记载在羊皮卷上,被族人所传唱。” 呼厨泉得意一笑,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但刘和此人看起来十分精明,可不能被他给骗了,下午还有一场会谈,你要多多参谋,我们还是要提防汉人。” 脱里乌罕躬身道:“属下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两策,请大王定夺。” 呼厨泉走到门口顺着门缝看看外面,回身问道:“哦?快说。” 脱里乌罕言道:“上策,稍后与刘和会面,暂时答应他提出的条件,保住族人休养生息,过几年之后再看他能否兑现诺言,另派人想办法与西域的乌孙等国取得联络,他们是北匈奴的后裔,也可以作为我们的后路。” “嗯!”呼厨泉微微点头,问道:“下策呢?” 脱里乌罕答道:“下策便是与西凉军合作,趁刘和立足未稳,请董卓支援兵器粮草,董卓对刘和最为痛恨,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一定能挥师南下,横扫汾晋,拿下河东……” “不不不,这下策不可取!”呼厨泉打断了脱里乌罕,冷哼道:“董卓本身就是篡逆的贼人,中原人人唾骂,他不懂匈奴人像雄鹰一样的壮志,会像刘和一样帮我实现那些伟大的愿望吗?” 脱里乌罕摇头道:“与董卓合作,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就像狼和豺互相捕猎一个道理,迟早也会互相撕咬起来。” 呼厨泉满意一笑,忽然皱眉道:“中原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意思就是……就是麻雀永远也不会不明白雄鹰的志向。” 脱里乌罕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对对对,所以说——只有刘和才是本王的知音!”呼厨泉连连点头,握拳道,“他将是我最值得依靠的盟友。” 脱里乌罕言道:“既然大王选了上策,就要做好忍辱负重的准备,首先要忍受刘和可能提出的苛刻条件,另外……还有族人的反对!” “反对?谁敢反对?”呼厨泉一瞪眼,沉声道:“哪个部落不服从本王的命令,就让他们滚出我的领地,自生自灭,将来见证了匈奴的强大,他们只配做奴隶。” 脱里乌罕见呼厨泉如此大的决心,躬身道:“为了大王的中兴大业,在下愿意竭尽全力。” 呼厨泉张开双臂大笑道:“哈哈哈,我和族人们雄心壮志,长生天也一定会感动的。” 两日之后,呼厨泉带着五坛杏花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晋阳,刘和不日即将撤回西河的兵力,留毋丘兴为西河郡首,拜使匈奴中郎将,协调处理安置匈奴事务。 等这个冬天结束后,匈奴部落迁徙到河套地区,分为南北左右及本部共五部,按照划分区域各自发展。 表奏呼厨泉为匈奴单于,统领南匈奴五部,同时官府也会派人协助他们屯田安置,开设互市,让匈奴发展壮大。 第280章 横插一脚 初平元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万木萧疏,洋洋洒洒的雪花飘下,将这荒凉景象覆盖,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刘和带着众将来到蓟县,刘虞带领官员在城外迎接,不仅是为刘和这个儿子骄傲,更为他死里逃生感到庆幸。 当初听到黑山贼重重堵截刘和,刘虞和卢植等人都后悔不迭,悔恨不该为了蔡琰一个女子让刘和去冒险,所幸他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城中摆下酒宴,为众将接风庆功,问起并州战事,几人各自说起经历,听得刘虞、华歆等人耸然动容,对这些年轻将领愈发喜爱。 刘和将并州新任的几位官员上报刘虞,刘虞只是淡淡点头,让刘和和刘繇自行商议决定,他可以代为表荐。 这次并州平定,以常林为别驾,韩浩为太原郡守推行屯田,太史慈为定边将军训练兵马,郝昭为荡寇将军守备关塞以防黑山军。 另外有毋丘兴为使匈奴中郎将,张时为上党太守,薛洪为泫氏县令,杨丑为天井关守将。 虽然这些官员可由刘繇自行任命,但还要例行上报,各地都由重臣大将表荐朝廷,至于朝廷同不同意,已经无关要紧了。 刘和看得出来,刘虞显然无意干预并州政事,说明他并无争霸的雄心,只想做好自己的幽州牧。 经此一年的战事,刘虞对刘和已经完全放心,全天下赞刘和少年英雄,他这个当爹的也觉面上有光,许多军政之事都让刘和自行决定,不必和他商议。 不过这样也好,刘繇和自己一条心,刘虞只想管理后方,两州的兵马都统归自己管制,倒可以放开手脚去干了。 酒宴尽欢而散,第二日醒来,又是一场家宴,虽然步氏在涿郡,但王氏是刘和的生母,同胞兄弟刘康也在蓟城陪伴刘虞,也算是一家团聚。 这几年刘康的成长也极快,再加上诸葛瑾这个同学,二人年纪相当,兴趣相投,在政事方面颇有见地,看他做事谨慎周全,将来应该是个内政人才,要是能继承刘虞的本事就不错了。 桌上的饭菜有一半是刘和亲自下厨做的,添加了一些从并州找来的调料,滋味与以往大不相同,尤其是红烧狮子头,让步氏赞口不绝,席间便要刘和教会她才能去涿郡。 外面雪花飘飘,房间内其乐融融,碳炉烧得火红,再烤几个驴肉火烧,简直是人间美味。 每当此时,刘和就心中叹息,要是这个时代有土豆和红薯,在炉子里烤一烤,金黄色的外皮,酥软的内里,加点咸菜辣酱蘸着吃,比牛羊肉还得劲。 可惜汉代时期中原的农作物还是太匮乏,产量也不高,刘和极力主张重新打通丝绸之路,赚钱和搜集情报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到西方去寻找粮食种子,这对将来的人口发展大有好处。 吃过饭后,刘和想起一件正事,言道:“父亲,睿儿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给她定亲了。” 刘虞闻言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说起睿儿,为父正要托付你一件事!” 刘和反而一怔,问道:“父亲尽管吩咐。” 刘虞笑道道:“两月前你岳父为睿儿作了一桩媒,因政事繁忙,为父还未曾到范阳去见过,你此次回去,要好好物色一番。” “什么?”刘和吃了一惊,放下筷子蹙眉道:“什么人能配得上睿儿妹妹?他不怕被针扎么?” 其实刘睿早就到了待嫁年纪,刘虞来到幽州之后,也有不少士族前来提亲,但刘睿得到消息之后,马上就找到那家后生,几针就给人家扎跑了,再加上在范阳扎针的“大名”,去年已经几乎无人登门了,没想到卢植居然又来做媒。 刘虞摇头失笑道:“睿儿十岁丧母,是为父娇惯太过,以致她做事有些刁蛮,但心性不错,如今能学医术,也是她的缘分,那下聘之人就是睿儿的病人,乃是一位寒门弟子。” “病人?”刘和脸色微微不快,蹙眉道:“小妹天资聪慧,将来必成一代岐黄圣手,普通人恐怕配不上她啊!” “哦?”刘虞诧异地看着刘和,“如此说来,莫非伯兴也有人选?” “正是!”刘和点头道:“张辽张文远乃可是一位英雄,文韬武略不下于孩儿,孩儿以为,小妹该嫁给此等豪杰才是。” 刘虞当然也见过张辽,微微点头,却又叹道:“但此事可是你岳丈保媒,你要想将睿儿许配张辽,要和他们二人商议才是。” 刘和点头笑道:“父亲放心,小妹与我最为亲近,我为她挑选的夫婿绝不会有错,等到了范阳,我向岳父说明即可。” 早在出征之前,刘和就打算把刘睿许配给张辽,但当时张辽去了并州,准备回来之后定下这门亲事,也算是对张辽此番出征的奖励,没想到卢植倒先横插了一脚。 刘虞却摇头笑道:“我看你岳父对此人甚是喜爱,言辞之间多有赞誉,要想让他改变主意,可不容易啊!” 刘和点头笑道:“倒也要看看那人品行如何,孩儿自有决断!” 什么阿猫阿狗就想娶我的妹妹? 刘和暗自撇撇嘴,虽然卢植举荐的人应该也不算差,但必定是那些儒生学子,大多都是顽固迂腐之徒,哪里能比得上三国名将张文远? 他已经心中打定主意,回到范阳之后,先把这小子教训一顿,让他知难而退。 再去找卢植商议,对付这个老岳丈,只需要一壶酒就够了,实在不行,就两壶。 正暗自盘算的时候,却听王氏笑道:“我看那蔡中郎之女,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确实配得上和儿,这门亲事就定下了吧!” “什么?”刘和没想到一下子将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愕然道:“这……这话从何说起?” 刘虞抚须笑道:“蔡中郎接到蔡琰书信,已知伯兴去救人何等凶险,如此大恩,不许配成亲,实在难以为报,为父看此事可行。” 刘和虽然也爱慕蔡琰,但没想到如此之快,一时间反倒有些忸怩起来,干笑道:“这……这未免太唐突了吧?而且,也未知蔡小姐心意,此事还是两情相悦的好,不可勉强。” 王氏笑道:“此事无需你担心,昨日进城之后,我已将蔡小姐接到府中,昨夜与她长谈,只要和儿有请,便是两厢情愿了。” “呃……这个,”刘和心中激动,脸上却还是保持几分难为情,笑道:“全由二位高堂作主。” 第281章 你有妹妹吗 在蓟城逗留两日,人马、财物也分配完毕,刘和与众人赶往涿郡,离家近一年,每个人都思亲心切,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关羽、张飞等一路纵马驰骋,恨不得马上就飞回家中,赵云和张辽讨论着胡人骑兵的厉害,想着如何将其引入到阵营之中。 这次赵云出师,他的妹妹赵雨一同出山,早早来到蓟城等候,一路上和蔡琰同乘一车,两个女子一文一武,一动一静,倒也相得益彰。 唯有颜良闷闷不乐,与华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华雄说起刀法也是兴致缺缺,显得无精打采。 中午在驿站休息之时,颜良找到刘和,低声道:“君侯,你一向智计百出,我有一事相求,可否助我?” 刘和也正想着蔡琰和刘睿的亲事发愁,蓟城中王氏一番询问,将两家的亲事挑明,蔡琰反倒羞涩起来,躲躲闪闪,搞得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这倒也没什么,倒是刘睿的亲事,说起来简单,但要让卢植放弃做媒,也不是容易之事,毕竟老丈人也是要面子的。 见颜良也一脸愁容,刘和问道:“何事?” 颜良嘿嘿一笑,指了指远处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演阵的赵云,说道:“这赵子龙,明明是我姑父的徒弟,年纪也比我小,就是不肯叫我一声大哥,该如何让他改口?” 刘和一怔,不禁哑然一笑,知道颜良和张飞他们打过赌,面子上下不来,故意说道:“这还不简单?你把他打服了,自然就改口了。” “哎呀!”颜良急得抓耳挠腮,无奈道:“我若是能打败他,也不至于来找君侯帮忙,虽然我小时候也曾随姑父学过一些枪法,但只是皮毛而已,哪里能比得上他这关门弟子?以子龙的天赋,再过十年,只怕要超过姑父了。” “这就难了!”刘和一阵蹙眉。 赵云和高顺都是固执认死理的人,他们两个都不服颜良,要改口叫大哥可就不容易了,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自己去下令强行让他改口吧? “君侯,这事你可一定要拿帮我!”颜良不依不饶,蹲在刘和身边苦苦央求。 “琰姐姐,喝点这个葡萄酒,暖暖身子!” 刘和无奈摇头,看向远处,赵雨正从车厢里拿出一瓶酒,走过去和蔡琰闲聊。 看到这里这一幕,刘和忽然灵光乍现,转头问道:“你有妹妹吗?” “我……有啊,我家中尚有三个姊妹,”颜良一怔,忽然警惕起来,向后仰了仰身子,挑眉问道:“君侯你这是何意?该不会要用小妹……”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和赶紧摆摆手,失笑道:“我是那种趁人之危,仗势要挟的人么?” “那可说不好!”颜良似乎对这几个妹妹十分疼爱,嘀咕道:“王芬他们可没少吃亏。” 刘和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颜良嘿嘿一笑,问道:“君侯问我家人,是何用意?” 刘和笑道:“你看子龙为人如何?” “刚直英武,是做大将的好苗子!”颜良竖起了大拇指,毫不保留地称赞道:“我姑父当年金盆洗手退隐山林,能让他晚年又破例收徒,足见子龙的天赋。” 刘和点头笑道:“如此人才,可配得令妹?” “那当然……”颜良点点头,猛地瞪大眼睛叫道:“君侯,你是说……” 颜良反应过来,赶紧又压低声音说道:“你是说,将小妹许配个子龙?” “不错!”刘和点头道:“你姑姑许配童大侠,如今令妹有许配其高足,岂非亲上加亲,又是一段美好姻缘?我想你姑父、姑母也一定会欣然同意。” “妙啊,妙极了!”颜良闻言连连点头,拍手笑道:“只要两家成了亲,我看他还敢不叫我一声大哥,哼!” 刘和无奈摇头,也不知道那颜良的妹妹容貌如何,如果长相一般,这一番乱点鸳鸯谱,可就亏了赵云那一副玉树临风的躯壳了。 不过这事有童渊他们把关,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河北颜家是颜回之后,也是名门世家,赵云现在还没有功业,娶颜家之女,甚至还是高攀呢! 思索之间,却见颜良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抱着胳膊站在赵云面前,撇着嘴问道:“赵子龙,将你的生辰八字报上来!” 张飞就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闻言瞪眼喝:“怎么?你打不过我四弟,还想用下作手段诅咒他不成?” 众人不禁大笑起来,短暂休息一阵之后,立刻启程出发,归心似箭,午时已经到了涿县。 蔡琰不知是思念蔡邕,还是碍于和刘和的身份,执意不肯进城,要连夜前往范阳,刘和见留不住,只好让韩龙护送她去范阳。 太守邴原、县令宗预等人早已得知消息,迎接刘和大军凯旋而归,此番中原一行,刘和彻底名声大噪,这半年前来投效的名人文士比以往多了一倍之多。 在府衙稍作停留,让宗预他们招待华雄、张辽、于禁等人,张飞直接回家,刘和与关羽带着赵云兄妹直奔督亢亭。 回到府中,已经是黄昏时分,一家人在府门外翘首以盼,寒风瑟瑟,却无法消磨他们心中的热情。 赵云带着赵雨见过两位嫂夫人,步氏已经命人准备好酒宴,又问起此次出征之事,刘和不禁头疼不已。 这和当年考上大学,回家之后总有人不断问哪里上学,什么学校,什么专业,翻来覆去好不烦人。 幸好有个活泼的赵雨,她在蓟城听了一遍,这时候说起来倒是眉飞色舞,好不起劲,尤其说到赵云神兵天降救刘和,更是绘声绘色,精彩至极。 听得赵云在旁边频频皱眉,暗暗拉扯她的衣袖,但赵雨不管不顾,将她这个大哥一顿猛夸,在千军万马中七进七出,才救出了刘和。 甄道双目放光,拉着赵雨大赞道:“哇,你二哥真厉害,我还没听够,今晚你再讲给我听。” 这二女都是话多的主,可谓意气相投,拉拉扯扯直接往后院卧房去了。 刘和无奈摇头,对额头冒着细汗的赵云笑了笑,命人安排住处,看来今晚只能和卢玥共度良宵了。 赵雨跟着甄道到了卧房,才猛地反应过来,叫道:“哎呀,你和伯兴哥一年未见,今晚你该陪他才对,我就不打扰了。” “没事没事!”甄道俏脸一红,拉着赵雨坐下,“这不还有大夫人在吗?让他两个折腾去吧!” 赵雨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不会……妨碍姐姐吗?” “不妨事,伯兴舟车劳顿,今晚肯定累了,”甄道拉着赵雨的手安慰她,眼底却隐隐发光,咬了咬红唇,轻声道:“我明天一早去陪他……也不迟。” 第282章 秘密产业 在跟甄尧学习一年之后,刘平正式接管了督亢亭和涿郡所有的产业。 除了家具厂之外,酒窖、纸厂和印刷厂是严格保密的产业,人员都是从流民中选拔培养,绝不容外人染指。 虽然纸张和印刷的书籍还不能让刘和满意,但在这个时代却让人叹为观止,活字印刷术其实不难理解,就是将印章推广开来而已,但没有好的纸张和油墨,却无法使用印刷术。 一本三十多页的杂志,包括蔡邕等人的亲笔文字,着书心得,除此之外,幽州的各项举措、制度也都穿插其中,一片祥和,人尽其才,令人向往。 印刷厂中,刘和拿着一本《燕云杂志》频频点头,以目前的条件和能力看来,还是比较成功的,宣扬幽州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为了引导舆论,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这本杂志每月刊行一次,除了幽州各郡县免费派发基本之外,其余地方都由许攸推广销售,因为有蔡邕的飞白体原书、郑玄的一段着述等等,在士林之中备受推崇。 尤其每月的母本,一本书高达五万钱,而且没有过硬的关系,根本求书无门,光是蔡邕亲笔书写的那一页真迹,就值这个价钱。 刘平激动地汇报着杂志的销量:“大哥,这杂志需求每月都在成倍递增,若不是青州、徐州等地战事不息,交通不便,定能超过五万册。” “这才只是个开始啊!”刘和笑道:“《燕云杂志》主要是为了检验印刷术的优劣,你的重点还是多督促工匠改进技术,今后我还要出刊图书、报纸等等,将以往的经典,郑公他们的着述全都刊印成册……这些都要逐步摸索,你们的任务,可不比我出兵打仗轻松!” 刘平蹙眉问道:“什么是报纸?” 刘和笑道:“大概就是最新重大消息通报,人物品评等等,这些东西,可不能让那些世家和名士们把控,我们必须要拥有话语权。” “话语权?”刘平又一头雾水,这些新词对他来说,还有些不太好理解。 刘和摆手笑道:“不过这东西是一把双刃剑,暂时不可使用,等局势稳定之后,再逐步推行。” “遵命!”刘平似懂非懂,言道:“造纸术工匠们已经有了改善,大概年后就有一批新的纸做出来,可保证印刷质量。” “很好!”刘和点点头,这些东西他只能提供思路,至于如何去做,还需要工匠们去摸索。 转身来到工坊,这里是研发新武器的地方,虽然是冬日,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里面的工匠基本都是赤裸上身,干得热火朝天。 一名胳膊比典韦还粗壮的铁匠赶紧迎上来,抱拳道:“恭迎将军!” “不必多礼!”刘和笑问道:“石武,右北平的铁矿查探情况如何?” 石武神情激动,答道:“恭喜将军,右北平自沿海的海阳一带至北部卢龙塞的令支、土垠等地,铁矿极为丰富,又有大量的涅石可以原地采购,只要资金充足,马上就可以建起至少三座冶炼厂,那里的矿石绝对被现在的质量更好。” “哦?”刘和心中暗喜,果然不愧是产唐钢的地方,点头道:“我拨付三百万钱,先建一座冶炼厂试验,成熟之后再开设新工厂,你看如何?” “三百万?”石武眼睛忽然瞪大,倒吸一口冷气,摆手道:“君侯,用不了那么多,用不了……” 刘和却摇头道:“这可不全是建造工坊的资金,还有所有工匠、士兵和百姓的安置费。” 石武一怔:“安置费?” 刘和笑道:“右北平乃是贫寒之地,人烟稀少,去那里的工匠都是拓荒者,必须要给予厚待,除了厂房之外,住所,治安等等都要跟上,他们的家属也不能置之不顾,这些都要全盘考虑。” “君侯……”石武脑子里一片空洞,愣了半晌之后才噗通跪地,大声道:“你真是我等的再生父母!” 作为一名工匠,他们为刘和效命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还考虑如此周全,这待遇甚至超过了那些官员,他怎能不感动? “起来吧!”刘和扶起石武,叹道:“军中有句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对于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唯有如此,才有人情愿迁徙到北方,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安心做事,你调遣人员,也更加得心应手不是?” 石武的嘴唇颤抖着,抱拳道:“多谢君侯,我等一定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刘和拍拍他的胳膊,让石武带着他检视工坊,介绍那些新打造的兵器情况。 在冶炼技术和铁匠技艺提升之下,新兵器更加锋利,韧性也更好,铠甲主要分为大叶甲和锁子甲,前后身要害之处多加了一层钢板,可以更好地保护武将。 除此之外,马蹄铁和对付骑兵的利器铁蒺藜也基本完成,不过这玩意暂时还不能公开使用,最起码也要等到统一河北之后。 大概转了一圈,刘和对典韦说道:“石武是工坊技术最好的铁匠,云长他们的兵器都是他亲手打造,你的铁戟在虎牢关折断小枝,可请他帮你重新打造一对。” 典韦早有此意,欣然点头道:“我正有此意,这一对铁戟用了七八年,有些不趁手了。” 石武见典韦高达威猛,知道必是一员猛将,问道:“不知将军有何要求?” 典韦从背后将铁戟取下,言道:“就按照同等样式打造,最好能各重十斤。” “还要重十斤?”倒吸一口冷气,他是铁匠出身,粗略一看,就有七八十斤,再加十斤不是接近九十斤了? 典韦哈哈一笑,言道:“你若有本事,不改变此戟大小,能打造出百斤兵器来,俺典韦请你喝酒。” 石武微微蹙眉,在同样式样下增加重量,这对炼铁和打造的技术无疑是一个考验,但对他来说更是一种挑战。 当下点头道:“小的愿意一试,尽力而为。” 如果是以前的炼铁技术,他不敢贸然答应,但现在用涅石炼铁,纯度更高,百炼钢越来越多,石武自然也更有信心。 “明白了!”石武认真点头,看典韦这一对铁戟上血槽和戟刃上沾满了鲜血,显然是一把杀人利器,又确认道:“式样和长度都一样么? “不错!”典韦微微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手柄说道:“戟……柄要稍稍加长一些,最好比现在的再粗大一分。” 第283章 白菜被猪拱了 在涿郡逗留几日,刘和便前往范阳,随着燕京学宫和黄金台的完善,整个幽州的重心已经转移到范阳,后方则全部交给刘虞去治理。 到了范阳直奔医馆,想起出征之时,刘睿抓病人的一幕,刘和不禁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典韦帮忙,看个病还看出感情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医馆治病的人着实不少,进门便看到左边的柜台前十几个人排着队,刘睿正忙着扎针,看来她的医术不但提升,也终于得到了百姓们的认可。 刘和默默地站在人群后面排着队,一直到了柜台前,刘睿忙得额头一层细汗,有四名随从在后面帮忙,这也是典韦为她挑选的女护卫。 “请问你哪里不舒服?”刘睿将银针放到一旁,有人换上来一包刚刚消毒的新针。 刘和笑道:“头疼!” “头疼……可是着了风寒了?”刘睿低头挑选着大小不一的针头。 “不是,我家的白菜被猪拱了。” “什么?你家的猪……”刘睿愠怒,抬起头来却猛然一怔,旋即站起来惊叫道:“大哥!” 刘和大笑道:“看来你的医术大有长进啊,范阳的百姓都不怕你了。 ” “哼……”刘睿娇哼一声,得意笑道:“他们现在巴不得我给他们扎针呢,你没看排了这么长的队?” 刘和点头道:“你还在坐诊,我就先不打扰了,你先前抓的那个病人在哪里?” “你要见他?”刘睿眼睛一亮,忽然两颊飞红,忸怩道:“他……他今天去了学宫找卢伯伯了。” 刘和看刘睿这神态,暗道大事不妙,看来刘睿也是动心了,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先忙着,我去学宫看看,晚上请你吃好吃的!” “嗳,大哥……”刘睿看刘和急匆匆出门去,跺脚道:“至于这么着急吗?” 她本想要告诉刘和郭嘉曾救过他的命,但看他如此着急,还以为刘和早就知道了,嗔怒之后咬着嘴唇莞尔一笑。 “刘小姐,该到我了!” 下一个病人坐在了柜台前,刘睿看后面还排着好几人,只好先耐心治病。 刘和飞马来至燕京学宫,顾不上和众人打招呼,径直来到卢植的书房,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有什么本事,竟能窃取刘睿芳心,坏了自己的计划。 转过前廊,便听见房间里传来卢植已经舌头不听使唤的声音:“什么前辈,要叫大哥——” 得,看来又喝醉了! 刘和无奈摇头,旋即眉头微蹙,低骂道:“好小子,看来你也学会这一招了,果然是个尖钻小人。” 一想到这家伙肯定也是灌醉卢植让他做媒,刘和就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进了书房。 只见沙发上对坐两个人,卢植已经醉眼迷离,旁边一位年轻人二十上下,面容略显消瘦,两道浓眉漆黑如墨,虽然也喝得面红耳赤,但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透着奸猾狡诈。 那人正在给卢植敬酒,看到门口进来一人,似乎神色不善,顿时停住了。 “伯……伯兴?”卢植晃晃悠悠抬起头来,使劲揉了揉眼睛,才大笑道:“果然是伯兴,你终于回来了,哈哈哈——” 刘和深吸一口气,将带来的一坛酒悄悄放在身后的桌案上,才走过去抱拳道:“我来探望岳丈了。” “什么……岳岳……岳丈,”卢植一摆手,硬着舌根说道:“要,要叫大哥——坐……快坐下,陪老夫喝酒。” 刘和坐在卢植身旁,将酒杯拿掉,笑道:“岳父大人,你醉了,该歇歇了。” “没有,我……没醉!”卢植一把推开刘和的手臂,指着郭嘉说道:“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后生,他,他是……” 那年轻人已经猜出刘和的身份,赶紧站起身来,也有些站立不稳,还是躬身道:“草民……” “罢了罢了,”刘和越看此人越觉得厌恶,摆摆手问道:“你便是卢公保媒的那个病人么?” “对对……是他,就是他——”卢植喘着酒气,点头笑道:“这个后生……前途无量,他的才智……不在伯兴之下,你,你要……好好待他。” “岳丈说的是喝酒方面吗?”刘和冷然一笑。 “都……都不错,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卢植低垂着脑袋,已经不胜酒力,靠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刘和扶着卢植靠稳,才抬头看着站在那里略显尴尬的年轻人,淡淡说道:“既然是卢公保媒,我自然无话可说,但婚事讲究门当户对,我这个当兄长的别的要求没有,你只要提供一百万嫁妆即可!” “一百万?”那人闻言大惊,也不知是否酒醉,后退半步扶着桌子站稳,摇头笑道:“人人都说刘伯兴爱财如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嘿嘿,知道就好!”刘和一挑眉,笑道:“我妹妹乃是金枝玉叶,你若是知难而退,现在还为时不晚。” “多谢君侯提醒!”那年轻人竟然毫无慌张之色,挑衅地看着刘和,淡淡笑道:“不知一座城池,可抵得上一百万钱否?” “当然!”刘和笑道,“如果你家有城池献上,哪怕是在中原乃至江南,都算数。” “好,一言为定!”那人撇嘴一笑,冲着刘和一抱拳,摇摇晃晃地出门而去。 “嗳?这小子——”刘和反而愣住了,顿了半晌才摇头骂道:“切!一个穷光蛋,你神气什么?” 扭头又看了看已经打起呼噜的卢植,刘和哭笑不得,不曾想着拱白菜的猪还有几分脾气。 不过想到他临走时说过的话,大概也只是一句气话,就算是袁绍、曹操,也没有豪气送一座城做嫁妆,更何况这一个落魄小子? 一般情况下,年轻人在说完赌气之话以后就会愤然离去,毕竟刘虞是皇亲国戚,一方之主,再加上刘和表态,这小子应该能懂得进退。 虽然此时自己扮演了一个大世家逼婚的反面角色,但刘和一点都不觉得后悔,在他心中,张辽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起身将卢植扶到床上躺好,刘和转身出了房门,外面的荷花池已经结冰,廊亭之下,正有几个孩童在那里吵闹,似乎是为什么事情争辩起来。 刘和一眼便从人群中找到了诸葛亮,正是他和一名小女孩在争吵,互不相让,饶有兴致地走过去。 第284章 金童玉女 虽说燕京学宫今年招收了不少弟子,但女子报名的却寥寥无几,看到有女子和诸葛亮争辩,刘和颇感兴趣。 “刘将军!”还未到跟前,几个小孩便看到了刘和,其中有一人便是沮授之子沮鹄。 刘和上前笑问道:“你们在争辩些什么?” 沮鹄言道:“早上先生出了一道算术,我等还未算出,刚才诸葛亮刚刚算好,这个小妹妹在一旁听到,很快便算完,我们都说她早就知道答案,但她却不承认。” 刘和越过人群,便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张粉色小脸微微发红,双目如黛,瞳孔黑亮,长长的睫毛弯成一个美妙的弧度,像是贴上去的一般。 这女孩和诸葛亮对面而立,简直是一对金童玉女,即便是画卷上神仙旁边的侍童,在刘和看来也比不上这两人的秀气灵动。 心中暗自吃惊,却见诸葛亮收回目光,向刘和说道:“君侯来得正好,这一道题我用君侯教我的方法,半盏茶的工夫才算出,她比我算的还快,分明是早就知道了。” 刘和看诸葛亮一脸不服,问道:“你们都是从先生那里得的题,她如何先知道?” 诸葛亮答道:“这道题出自《九章算术》盈不足术,她当然知道了。” 那女孩却嘟着嘴,仰头看向刘和:“我没有学过什么《九章算术》,是刚才在旁边听他们说才算出来的,姐夫你要为我作证。” “姐——姐夫?”刘和瞪大眼睛,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皱着小巧的鼻子,不满道:“我是甄宓啊,姐夫你不认识我了吗?” “甄宓?你是七妹?”刘和深吸一口气,蹲下来打量着这位“洛神”,失笑道:“两年不见,你竟长这么大了,姐夫都快认不出来了。” “嘻嘻,那当然!”甄宓傲娇一笑,小手叉着腰说道:“三姐说过,女大十八变嘛!” “你这……简直是……如花似玉啊!”刘和慨叹连连,忍住了没有说出美人坯子。 诸葛亮在一旁急了,说道:“君侯,你还没给我们评理,学宫第一训便是公平公正,可不能因为是姐夫就偏袒她。” 刘和将这两人都拉过来,一边一个靠在自己腿上,越看越喜爱,这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用金童玉女做比喻都不为过。 历史上诸葛亮娶了黄月英,都说是一名丑女,深为玉树临风的孔明感到不平,但如果换成洛神,岂不是郎才女貌,金玉良缘? 一个是英姿无双的一代名臣,一个是缥缈仙姿的三国美女,他们的婚姻都不算圆满,这样一组合,就是一段美满姻缘了。 以后诸葛亮叫自己姐夫,岂不是美滋滋? 正暗自盘算的时候,甄宓已经推着刘和的膝盖催促了:“姐夫,你倒是为我作证呀!” 刘和问道:“你的算术是何人所教?” “当然是父亲教的!”甄宓得意笑道:“父亲算术可是一绝,就现在家中许多经营,还是父亲他一手经办的呢!” 刘和微微点头,甄家那么大的产业,甄逸父子要是没有这点本事,还真是玩不转,常年经商,他们在算数方面肯定独有心得。 “这样吧,既然你们都不服,我出一道题,你们大家来算,这样公平吧?” “好!”诸葛亮和甄宓,连同周边那些孩子,全都围上来拍手叫好。 刘和现在可是威名赫赫,甚至是这些小家伙心目中的英雄,能和他一起玩耍,更是开心。 刘和言道:“你们都听好了: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雉二足,兔四足……” 诸葛亮思索着,跑到旁边的石桌上拿起笔算了起来。 沮鹄和其他几个孩子又问了一遍,都各自找个地方默默去算,嘴里念念有词。 “兔兔好可爱呀!”甄宓却趴在刘和的膝盖上,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抬头盯着刘和:“姐夫,我听说你做得兔头很好吃!” “呃,你这个……”刘和被这甄宓脑子的急转弯搞得有些反应不过来,笑道:“你这么可爱,怎么忍心吃小兔兔呢?还不快算算有多少只兔子?” “我算对了你要给我做兔头吃。”甄宓笑着,眉眼弯成了月牙,却露出两个漏风的门牙,画面有些违和。 刘和摸着她的脑袋,点头笑道:“好吧,快算!” 甄宓却一动不动,还趴在刘和的腿上,轻轻咬着手指,秀眉微蹙,就这么静静地心算,倒让刘和心中暗惊。 这个算术题在后世来说就是个中学生的题目,简单的用二元一次方程就能轻易破解,但古人不懂方程,可就难了许多,更何况是心算? 不过历史上的甄宓也确实从小聪慧,博闻强识,还曾劝母亲善待二嫂,让婆媳关系亲密,也是一位识大体的女子。 刘和倒也有些期待,这样一个秀外慧中的大美人,她会用什么办法解题。 正思索之间,诸葛亮已经拿着纸转过身来,一脸激动:“君侯,我算好了。” 甄宓此时也站了起来,瞟了一眼诸葛亮,嘴巴嘟嘟:“我也算好了。” 诸葛亮诧异地看了一眼甄宓,有些不敢相信:“你果真算好了?” “那当然!”甄宓娇哼一声,看着诸葛亮手中的纸,轻笑道:“兔十二只,雉二十三只,对不对?” “这……”诸葛亮一愣,不可置信地盯着甄宓:“你,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嘻嘻,当然是祖传秘方啦!”甄宓抿嘴一笑,走过去将诸葛亮的纸拿过来看了一眼,问道:“咦?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符号?” 诸葛亮回过神来,赶紧将纸抢过,几把就撕扯粉碎,这可是刘和单独传授给他的东西,早就说好了不能告诉外人,连诸葛珪都是保密的。 “哼,真小气!”甄宓哼了一声,背着小手转过来,“姐夫,该吃兔头了。” 刘和拉过二人的手,笑道:“我带你们两个一起吃,不过你要说清楚你是怎么算的,要不然小亮亮还以为我刚才偷偷告诉你的。” 两人一左一右抓着刘和的手,诸葛亮眉头微蹙,甄尧蹦蹦跳跳地走着,笑道:“才没有,我的办法很简单,先假设三十五只全是小兔兔,多出来的脚减一半,不就是鸡脚吗?” 刘和脚下一顿,看着眉头逐渐舒展的诸葛亮,大笑道:“妙啊,你这个假设实在是妙,妙极了!” 第285章 吃一堑长一智 杏花坊,是乔庸在刘和提议下开设的一家综合酒楼,吃住玩一条龙服务,甚至还有抚琴、吟诗的雅间,生意极其火爆。 一间单独的小庭院中,烤全羊即将完成,金黄色的羊肉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味,刘和在厨房忙着做兔头,虽然做不出麻辣的,但卤制的味道在这个时代也是独一无二了。 正厅之内,张辽、赵云、高顺、华雄正在闲聊,刘睿拉着赵雨在一旁讨论穴位,卢玥和甄道则逗弄诸葛亮和甄宓,这两个小孩粉雕玉琢,又聪明伶俐,谁见了都会喜爱三分。 不多时酒肉全都准备齐全,铜锅内的羊杂火锅也煮得噗嗤嗤作响,众人围炉而坐,张辽为大家分肉,吃得不亦乐乎。 汉代男女之间的尊卑还远不如宋代以后严格,再加上刘和搞的烧烤、火锅,都是熟悉之人欢聚,大家在适应了之后也就没那么多礼数了。 新开的一坛宫廷玉液是今年五月才改进的酿酒技术,用三种粮食酿造而成,刘和也是第一次品尝,入口清冽,多了几分醇厚绵长。 这次聚会的主要目的,还是让张辽和刘睿有见面的机会,虽说刘和偏爱张辽,但并不打算强制刘睿嫁给他,如果刘睿真要选择那个文士,刘和当然也不会真的强人所难。 婚姻还是两情相悦最好,只是刘和不甘心刘睿就此嫁给一个平庸的文士,让她见识真正的英雄,再做选择也不迟。 甄宓这次是跟着三个甄尧来范阳,甄尧将他的儿子安排在燕京学宫读书,顺便跟着来闲逛,也是想念他的三位姐姐 刘和见甄道如此聪明,笑道:“七妹如此聪明,为何不去燕京学宫?” 甄宓正啃着兔头,含混说道:“三哥他不同意。” “这是为何?”刘和诧异道:“他不是将人送到学宫去了么?” 甄道看她吃得正忙,帮着拢着额间的头发,蹙眉道:“女子当习女工,相夫教子才是,读书学习,难道还能作女博士不成?” 刘和蹙眉道:“知,如何懂得礼仪?你这是偏见。” “什么偏见?”甄道不悦道:“这是二哥当年给我说过的话。” “哦!”刘和微微点头,这个时代的女性还是以女工为妇道,真正能读书识字,成为巾帼英雄的却寥寥无几,问道:“七妹,那你可想到学宫学习啊?” “当然想!”甄宓连连点头,小舌头舔着红唇,却又蹙眉道:“但学宫中就我一个女子,不方便不说,先生也不愿意教吧?” 刘和笑道:“只要你想学,我就有办法,先生不愿意教,我给你找个女先生不就可以了?” “哇,学宫还有女先生啊?”甄宓眼睛发亮,问道:“我怎么没见过?” 刘和笑道:“很快就会有了!” 刘睿就坐在张辽身旁,看他们几人喝得开心,问道:“这酒好喝吗?” 张辽笑道:“小姐,这酒是新酿的,味道更醇厚,比杏花村还好!” “真的?”刘睿大喜,抬头看向刘和:“大哥,这酒还有吗,给我一坛。” 刘和举杯抿了一口,笑道:“你又不会喝酒,消毒的酒精医馆多得是,要这么多做什么?” “我拿给奉孝啊!”刘睿笑道:“他现在半个月……” “噗——”刘和脸色大变,一扭头便将嘴里的酒喷出来,咳嗽连连。 “夫君,你怎么了?慢慢喝!”卢玥赶紧在旁边拍着他的后背。 “咳咳咳……”刘和咳了好一阵,涨红了脸深吸一口气,指着刘睿说道:“你刚才说是给谁?” “给,给……奉孝啊!”刘睿再次脸上泛起红晕,低头说道:“他现在少喝酒,对身体大有好处。” 甄道抿嘴失笑道:“这还没嫁人呢,就想着关心人家了。” 卢玥看刘和神色呆滞,呼吸急促,吃了一惊:“夫君,你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 “没事没事!”刘和回过神来,放下酒杯深吸一口气,问道:“小睿,你……你说的奉孝,他,他姓什么?是哪里人氏?” “卢伯伯没告诉你吗?”刘睿反倒一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卢玥在一旁说道:“我以为你在蓟城早就知道了,此人姓郭,是颍川人氏,当初你在中原会盟的时候,他就和家父说你有危险,还设计救人,后来果然与袁绍、韩馥不和,这个人还真是料事如神。” “郭嘉,他是不是叫郭嘉?”刘和的声音都在颤抖。 卢玥点头道:“对,郭嘉郭奉孝!” 啪! 刘和忽然给了自己一嘴巴,吓得众人一声惊叫,全都瞪大眼睛看他,这是怎么了? “师兄?你是怎么了?”赵云惊得站了起来。 他曾在山上看过刘和扇自己嘴巴,那还是因为他兄长打猎被老虎所伤,他们在山中比武贪玩,救援不及,十分懊悔,这又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只是有些醉意!”刘和摆手笑道:“这么好的烤全羊,我可不想就这么醉过去,来来来,大家接着吃!” 刘和刚才那一巴掌,是想看看自己是否在梦中,另外也是为自己的草率后悔不迭,如果早问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哪还有这么多周折? 这也是自己先入为主,有了偏见,做事太过独断偏狭,以为再没有人配得上刘睿,太自以为是所致。 还好此时还来得及亡羊补牢,不过这件事也给刘和敲响了警钟,这两年做事仗着先见之明,太过顺利,难免有些飘了! 吃一堑长一智,刘和此时猛然惊醒,凡事都要稳重缜密,不了解详情不可草率行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以后定要引以为戒。 一点小过失换来一次教训,刘和暗道侥幸,走过去对刘睿说道:“小睿,郭奉孝喜欢喝酒么?” 刘睿点头道:“当然,他若不是之前饮酒过度,也不至于五脏受损,不过现在停了五石散,又补回元气,已经没有大碍,这种烈酒正好加速血脉流转,尽快排除他体内原先的毒气。” 刘和点头笑道:“原来如此,车里还有两坛,你回去的时候拿一坛吧!” “多谢大哥!”刘睿十分高兴,并没有丝毫异样。 刘和看她的神态,便猜到郭嘉回去之后,并没有向她说过聘礼的事情,看来这家伙也是有傲气的,却不知道他如何兑现承诺。 别人说送一座城,刘和肯定是赌气的话,但这话出自郭嘉之口,或许他还真有把握。 第286章 黄金一代 腊月二十三,晴空万里,阳光明媚,虽然群山萧索,却掩盖不住黄金台上的锣鼓喧天的热烈气氛。 这一日是黄金台正式开张之时,重新修葺的黄金台占地两百余亩,仿照洛阳南宫的样式建造,虽没有南宫华丽,但各学科的配置却更为齐全。 黄金台与燕京学宫不同,黄金台是招纳贤才之地,要有真才实学才能入选,武有武比,文有科考,必须要通过一些考验才能进入其中。 而不同于以往的招贤标准,黄金台纳贤的口号便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只要有与众不同的一技之长都可录用,哪怕会唱一段高亢的山歌,会一段精湛的口技,会制作精美的木偶等等,也可进入黄金台。 南门外是层层青石台阶,拾阶而上,便见两根高大的石柱,顶端挂着红绸迎风飘扬,上写两行大字: 黄金台上镀金身,兴汉救民报王恩。 这两行字由刘和所撰,蔡邕亲题,飞白体在这种宏大的场面上更见气势,而这两句诗,也让前来参观者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每一个热血男儿都心存英雄梦,想建功立业,精忠报国,能被黄金台录选,便可施展抱负,怎能不让人激动? 走上台阶跨过石柱,便是一个极大的广场,广场上有一方斜切的石墩,用黄铜包裹,在阳光下发出灿灿金光,真如一块黄金一般。 正面铜板上同样浇铸几个大字: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这句话倒是浅显通俗,配上这一块巨大的牌子,显得愈发生动。 任何时代,没有人会觉得是个废柴,每个人都自命不凡,叹息时不待我者比比皆是,见了这句话,愈发觉得心有戚戚。 再向前便是三进大院,左右各有大殿名堂,便是选拔各种人才之地,有文学堂、演武堂、兵法堂、工器堂等等,许多都是闻所未闻的殿堂。 整个黄金台居中为太极殿,中央是用青石和黄土筑成的太极广场,黄金台的开张典礼就在这里举办,近千人围在广场之上,显得异常热闹。 中间的廊台之上摆着一排朱红高堂椅,前方的栏杆上挂着一排极长的红绸,每隔一段就有一铜盆大小的红花,显得非常喜庆。 随着一阵锣鼓钟磬响动,只见走廊后方各走出一群人,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望着走出来的人指指点点,有认识的已经惊叫起来。 右手以卢植为首,后面有皇甫嵩、蔡邕、郑玄等名士,左手以关羽为首,跟随张飞、徐荣、张合、颜良等武将。 随后又从居中位置走出来一群人,为首者便是方城侯、平北将军刘和,其后跟随的是田丰、程昱、陈宫等官员。 刘和今日一身紫色华服,头戴金冠,显得雍容华贵,帽冠上插着稚鸡翎,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站在高台之上,刘和先向众人抱拳施礼,随后在鼓乐声中,所有人上前一步,拿出剪刀将栏杆上的红绸剪断。 张飞在旁边嘀咕道:“君侯说的这个剪彩,不是浪费材料么?这么好的绸缎……” 关羽沉声道:“大吉之日,不可胡说。” 随后便是一场鼓乐演奏,由刘放诵读《黄金台赋》,以示刘和匡扶汉室之决心,广纳贤才,不拘一格,凡有一技之长者,都能各尽其用。 辞赋读罢,便有人上台表演,有宫中礼乐,也有市井杂耍,看得观众们眼花缭乱,纷纷拍手叫好。 刘和在台上观礼,对一旁的田丰低声说道:“想不到元皓还有如此本事,这场典礼倒是颇为有趣。” 田丰颔首笑道:“若无君侯指点,在下焉能想到这许多名目?若是放在往常,念完辞赋,提上名单,便要结束了。” 刘和叹道:“难得大家冬日有些闲暇时光,多一些娱乐正好放松,眼下虽不是享乐之时,但也不能太过寒酸。” 田丰点头道:“圣人有云:劳逸结合。君侯此举,黄金台之名必会很快传遍各地,能网罗天下奇才,何愁兴汉不成?” 说话之间,便到了军阵演武之时,三队百人方阵进场,瞬间便将刚才的欢快之气掩盖,闪着寒光的兵器铠甲,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虽然只是刚刚训练的新兵,但阵容严整,气势十足,这些新兵年纪最大的不超过二十岁,稚嫩的面庞上尽是坚毅之色,观众们看到如此阵势,无不拍手叫好。 在这个乱世,兵力强盛才是最好的保障,看到新兵都有如此强大的军容,百姓们心中更加踏实。 演武足足进行了半个时辰,整个黄金台上杀声震天,看得人热血沸腾,人群中的年轻人被其感染,恨不得马上就去报名参军。 最后一项礼仪,便是公布黄金台第一批贤才,刘放公布名单之后,选拔之人陆续走出广场,依次到台上领取奖牌。 这一批共有八人,分别为诸葛瑾、步骘、顾雍、郭嘉、赵云、张辽、高顺、徐晃,文武各占一半。 由卢植、关羽和刘和三人颁发奖牌,这等殊荣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出现,即便是沉稳的顾雍和浪荡的郭嘉,眼中也掩饰不住激动之色。 在任何时代,高官厚禄或许不能打动所有人,但荣誉却不同,尤其是这种极高的赞誉,便是对其毕生努力和实力的肯定,有几人能拒绝? 刘和当众宣布,第一批进入黄金台之人,称为“黄金一代”,以后还有黄金二代,三代,都可受此殊荣。 在一片欢呼声中,一上午的黄金台典礼正式结束,前来观礼者意犹未尽,到处观摩,有些年纪大些的只恨自己当初不努力,以至于平庸无能,摇头叹息。 东院的客堂之内,酒宴已经摆好,大家围坐一桌,刘和亲自向郭嘉敬酒,笑道:“若非奉孝献策,吾等不会如此顺利进入并州,先前有些误会,还请见谅。” 此次黄金一代的人选,郭嘉是被卢植和程昱推荐,一个是恩人长者,一个是昔日好友,郭嘉也想完成承诺,知道仅凭自己一人无法做成大事,有此机会,也只能从命。 只是因为刘和先前的冷落,多少心中还在赌气,出场之后一直神色淡漠,此时却想不到刘和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他认错,倒是出乎意料。 程昱在一旁笑道:“奉孝有所不知,我前几日请你参加此次盛会,也是受君侯所托,你一直躲在医馆之中,不来找我,可是有些见外了。” 郭嘉一愣,当初来到范阳,他本想投奔程昱,但还没来得及找人,就被刘睿追赶,又被典韦抓到了医馆,随后程昱随刘和远赴中原,便错过了见面机会。 此时明白刘和还是十分重视于他,眼底的一丝抵触彻底消失,躬身道:“君侯爱护令妹,实乃人之常情,不过你我之约,却不可废,一城之礼,嘉自会奉上。” 第287章 老岳父的担心 刘和大笑道:“大丈夫就该言而有信,仲德说奉孝乃当世贤才,莫说一城,以你的本事,一郡一州都有可能。” “只我一人也难成事,”郭嘉却摇头一笑,转身向赵云等人施礼道:“在下终身大事,还要仰仗诸位将士们出力方可,事成之后,我请诸位喝喜酒。” 张辽举杯笑道:“你我既为黄金一代,自当同心建功,黄金台的名号,可不能砸在我等手中。”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纷纷起身敬酒,这一场异样的殊荣,让八位青年才俊更加凝聚一心。 酒过三巡,郭嘉又转来向刘和敬酒,言道:“在下初来乍到,寸功未立,却受君侯如此厚待,实有愧于心。” 卢植笑道:“奉孝献并州之策,已是大功,何来无功之说?” 郭嘉摇头道:“回想君侯并州之行,其实不必献策,也能取并州平安而归,在下只是早做了一些猜测而已,何况刘小姐救我一命,恩同再造,岂能同日而语?。” 刘和拉着郭嘉坐在一旁,叹道:“不说并州之策功劳大小,只是你这份眼光和远见,就足够了,今后大有立功机会,不必如此。” 郭嘉摇头道:“我出身贫寒,别无长物,目下又不能献策为君侯出力,君侯建黄金台是为求贤纳才,倒可举荐一人为君侯所用。” “哦?”刘和眼睛一亮,问道:“奉孝所说,莫非是荀彧么?” “呃……”郭嘉反倒一怔,问道:“君侯也知荀文若?” “当然,荀彧乃颍川名士,”刘和点头道“仲德已经几次向我提及此人,言其有王佐之才,他现在何处?” 前几日委托程昱去找郭嘉谈话,刘和就提起过荀彧,程昱所知不多,说荀彧和郭嘉乃是同乡,关系相熟,可向他打听。 本想等酒宴结束之后再问,现在郭嘉主动提出来,刘和顿时激动起来。 郭嘉却摇头一叹:“唉,文若现在冀州……” “什么?去了韩馥那里?”刘和顿时大感失望,没想到荀彧还是先去了冀州投靠韩馥。 “其实……”郭嘉想说什么却又停住,笑道:“我所举荐之人,才学或许不及文若,但也是一位贤士,与君侯也更为亲近。” “还有何人?”没有了荀彧,刘和心中颇感失落。 郭嘉言道:“此人乃光武嫡派子孙,淮南成德人也,姓刘,名晔,字子阳,许子将也评其有佐世之才……” “哈哈哈,这个好,这个也好!”刘和转忧为喜,拍手笑道:“刘子阳和我是一家人,正好同心匡扶汉室。” 刘晔也是曹操手下的谋士之一,不但出过不少奇计,谋略可比肩荀攸、郭嘉,尤其对天下大势判断极其敏锐,如汉中之战、夷陵之战,都有独到的建议,堪称算无遗策。 除此之外,刘晔还是个极厉害的工匠,据说投石车的改进版霹雳车就是出自其手,这可是一位全能人才。 只可惜刘晔后期在曹魏政权没有多少发挥的机会,一个绝顶聪明的天才战略家,最终以失心发狂的悲剧收场。 刘晔也是三朝老臣,最后不受重用,或许和他是汉室宗亲的身份有关,在废黜汉献帝之后,被曹丕讽刺,受到曹家人的猜忌,最终郁郁而死。 思索之间,程昱蹙眉道:“此人远在淮南,如今兵戈四起,贼患猖獗,恐难北上。” 郭嘉却笑道:“此人现在已到范阳,今日黄金台观礼,便在人群之中。” “有如此贤才,又是汉室宗亲,岂能如此相待?”刘和猛地站起来,拉着郭嘉就往外走,“快带我去见他!” 卢植见刘和急匆匆事先离席,不但没有因为失礼而生气,反而对身旁的蔡邕低声说道:“伯兴如此心急,看来又是一位良才。” 蔡邕疑惑道:“吾观伯兴并未见过此人,何以便知其才?莫非有未卜先知之术?” 卢植抚须笑道:“伯喈兄,你这个未来女婿,别的本事暂且不提,识人之能确有高祖之风,你看看这些贤才良将,皆是他一手提携,个个皆非泛泛之辈。” 郑玄在一旁看卢植满面红光,神态骄傲,叹道:“你二位有此佳婿,实在是羡煞老夫,只恨我膝下无女,否则只嫁刘伯兴。” “嫁人当嫁刘伯兴!”皇甫嵩在一旁感慨道:“此子有龙凤之姿,少年英雄,便胸怀大志,谁不爱慕?” 卢植嘿嘿一笑,却又摇头低声说道:“伯兴乃是人中之杰,哪里都好,唯有一样不足,还要指望伯喈兄了。” 蔡邕蹙眉道:“伯兴志在天下,今逢乱世自要学韬略征伐之事,恕我无能为力。” “非是为此事!”卢植向前凑了凑,再次压低声音道:“伯兴成亲已经一年有余,犬女和甄道却至今不见有孕,我担心……” “原来是为此事!”蔡邕猛地明白过来,刘和结婚一年,还不见生子,这可是大有问题的。 皇甫嵩问道:“学宫有诸多名医,为何不去诊视一番?” 卢植无奈叹道:“唉,实不相瞒,我已命小女调药服用,却不见效,所以孙儿之事,还要指望蔡琰了。” 蔡邕被卢植这么一说,也满脸担忧,却还是笑道:“汉室中兴,唯伯兴可堪此任,天降大任,必有福报。” “但愿如此吧!”卢植摇摇头,喝了一口闷酒,对郑玄说道:“我看师兄就替两家做媒,早些完成婚事,若蔡琰还是如此,老夫要将伯兴抓来检查检查。” 郑玄举杯笑道:“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蔡邕不满道:“如此着急娶亲,是拿小女做验证么?” “难道伯喈兄不想早些抱孙子么?”卢植嘿嘿一笑,旋即又叹道:“如今天下大乱,天子被挟,诸侯各不相让,将来若出征,必是经年累月,此事宜早不宜迟啊!” 正在此时,张辽带着赵云、高顺和徐晃三人前来敬酒,几位老者见这四人仪表堂堂,威风凛凛,都赞口不绝。 四人对皇甫嵩更是行大礼相敬,张辽带头言道:“今后军略阵法,请先生多多指教。” 皇甫嵩如今是黄金台演武堂的主事,刘和安排他们四人这段时间跟随皇甫嵩学习,以师徒之礼相见也是应当。 皇甫嵩大笑道:“尔等精忠报国,老夫自当倾囊相授。” 第288章 风云际会 刘和带着郭嘉去找刘晔,刚出了大厅,便见有人在演武场打斗,两人围着一位白发老者,刀枪迭起,寒光闪闪,围观之人纷纷叫好。 “怎会两人欺负一个老人家?” 刘和微微蹙眉,先到了演武场,典韦就要上前,被刘和拦住,先看看发生何事。 围攻的那两人一个身形高大,黑面虬髯,手使破风刀,另一人高大消瘦,用一把宝剑,两人一快一慢,进退之间配合得十分精妙。 再看那老者,须发灰白,长眉入鬓,留着一撮山羊须,一把剑熟练在他手中如灵蛇一般,招式极快,看来令人眼花缭乱。 刘和曾随童渊苦练剑法,就是为了自保,自认为武艺还算不错,此时见了此人剑法,顿觉山外有山,看得他目瞪口呆。 韩龙在一旁低声赞道:“想不到此人剑法如此高明,竟到了如臂使指、随心所欲的境界。” 刘和也微微点头,这人看上去将近花甲之年,但身法十分灵巧,腾挪之间丝毫不见老态,只论剑法,此人或许还在童渊之上。 正观察之时,只见那老者一身沉喝,忽然剑光暴涨,一串金铁交鸣声中,那两人惊叫后退,瘦长那人手中的剑更是掉在地上,抓着手腕一脸痛苦。 老者倒提宝剑,抱拳道:“承让了!” 持刀大汉气喘吁吁,抱拳道:“剑侠果然名不虚传,领教了。” “他……他是王越!”韩龙猛地明白,快步进入场中,抱拳道:“敢问阁下可是王大侠?” 老者转过头来,颔首道:“在下王越。” “果然是你!”韩龙惊喜道:“两年前在下到洛阳寻访前辈,却毫无音讯,不想竟到了范阳。” 王越将宝剑还鞘,打量着韩龙,抱拳问道:“你便是刘将军委派之人吗?” “正是!”韩龙连连点头,指着人群中的刘和说道:“刘将军就在这里。” 刘和此时也知道了王越的身份,上前笑道:“前辈之名,家师曾多次提及,今日有幸相见,果真是老当益壮。” “承蒙将军挂怀!”王越也早已打听过刘和的身份,抱拳叹道:“岁月不饶人,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矣!” 刘和笑道:“前辈当年匹马入贺兰山,只身取羌族首领首级而归,无人敢当其锋,何其壮哉?” “往事不提也罢!”王越摆摆手,叹道:“老朽先前正好有事去了一趟南越,五月回到洛阳,听道上有人说将军派人寻觅,正好中原盛传黄金台之事,便北上来此观摩,有幸见此盛举,将军方为少年英雄也!” 正说话之时,郭嘉也带着一个文士走过来,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唇上留一撇髭须,面带风尘之色,身后跟着的正是刚刚被王越打败的那两人。 那人当先行礼道:“刘晔见过君侯。” 刘和笑道:“兄长自淮南千里奔赴而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刘晔抱拳道:“罪不在君侯,是我不曾先来拜见,惭愧!” 郭嘉失笑道:“你二人都是自家兄弟,就不必如此客套了吧?” 刘晔微微颔首,又向王越抱拳道:“二位随从不知天高地厚,挑衅先生,还望先生莫怪。” “不过是切磋而已!”王越抚须笑道:“绿林中人,向来如此,这二位也是好手,承让了。” 刘和大笑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会面,便是有缘,我们到后堂再谈。” 众人纷纷点头,一起往后堂而去,刘和让韩龙找人重新摆宴,为刘晔和王越二人接风洗尘。 路上刘晔介绍那两人,原来他们也是扬州的豪杰,用刀的名叫张多,使剑者为许干。 这二人与郑宝曾称雄淮南,拥兵自重,为患一方,刘晔用计斩杀郑宝,匹马到郑宝营门前,当众陈说祸福利弊,张多、许干二人被其感动,率众迎纳刘晔。 众人本想推举刘晔为新首领,但刘晔以自己是皇室宗族,不想落草为寇,正好得到郭嘉的书信,便遣散贼人,选五百精锐一同北上范阳。 黄金台的事情早在五月份就已经在《燕京杂志》上宣传造势,刘晔一直没有透露身份来见刘和,就是想见识一下这黄金台到底如何,没想到不仅场面宏大,而且还别出心裁,对刘和更是另眼相看。 刚才的比武,正是因为王越看到那句“是金子总会发光”一句时慨然长叹,被张多耻笑老迈无能,才有了一番较量。 众人来到后堂,把酒言欢,刘和笑道:“黄金台是为招罗天下英雄,游侠豪杰也为其中之一,我正愁这绿林中人不好管制,王大侠来此,正好解吾心中之患。” 王越闻言大喜,赶忙问道:“将军若有所用,老朽这把残躯,甘愿效命。” 他虽然名重京师,但因为出身绿林,始终不为世家大族看重,最后在洛阳以开武馆维持生计,盘桓帝都,依然不能讨得一官半职。 眼看灵帝病重,荒淫无度 ,知道出仕无望,心灰意懒之下远走南越,回来之后听说刘和派人相请,便欣然赶来范阳,说是观摩盛会,实则还是想出仕。 刘和笑道:“前辈曾在洛阳为虎贲,不如就做虎贲将军,训练豪杰护卫,将来我自有大用。” 王越大喜,起身抱拳道:“多谢君侯信任。” 刘和示意王越坐下,言道:“只要前辈培养的弟子,他们立功都算前辈一分,如此累积,人才越多,前辈便功劳越大,岂不妙哉?” 王越眼睛一亮,抚须道:“此法倒也新颖,能为君侯培养人才,为朝廷效命,老朽定当全力而为。” 刘晔在一旁笑道:“黄金台一事,早已传遍中原,如今名豪大侠,英雄名士,都闻讯而来,不远千里相赴盛会,可谓风云际会,但不少人还在观望,君侯要早做安排才是。” “我已命人在各堂登记筛选,”刘和微微点头,看向王越说道:“至于绿林中人,明日便布置做侠义堂,先选有志之士,再调查其背景,量才录用,不知前辈需要多少人手?” 王越沉吟道:“老朽还有一徒名叫史阿,可从旁协助,再有两名书吏足矣。” 刘晔言道:“张多、许干出身绿林,跟着我无处施展本事,不如就请王大侠代为管教,他们在侠义堂也可谓得其所归。” 张多、许干二人对王越倾慕已久,知道刘晔肯定另有重用,他们继续跟着也无大用,如此安排正中下怀,便欣然从命。 第289章 围炉论话 临近年关,一场大雪降下,天地一片皓白。 范阳的小酒馆内,红泥火炉,酒香四溢。 刘和与郭嘉、程昱、刘晔、田丰、陈宫围炉而聚,桌上的酒虽已温好,但每个人都是浅尝辄止,因为这次的会谈,关乎整个河北的局势。 刘和言道:“今并州新定,幽州安稳,韩馥与黑山贼勾结,又纵容匈奴入境抢掠,又是董贼遣派之人,我看此人与董卓乃是一丘之貉,于公要为国除贼,于私要报杀生之仇,绝不能容其在冀州为患。” 田丰点头道:“董卓遂西迁大驾,关东诸侯大者连郡带州,中者占城自立,各怀异心,韩馥无谋而怯,君侯将燕、代之众,乘胜转攻,长驱而南,冀州必会望风而降。” 刘和蹙眉问道:“如今朝纲崩摧,群雄乱国,我恨不得立刻发兵,早日清剿宇内,只是袁绍在河内虎视眈眈,早有图谋冀州之意,我若发兵,韩馥惊惧,恐将冀州拱手相让,岂不是成全了袁本初?” 郭嘉却摇头道:“君侯只知袁绍觊觎冀州,却忘了冀州人心所向,决事者三分在韩馥,二分在文武,另五分却在民心。” 刘和问道:“冀州眼下人心如何?” 田丰答道:“昔日张角统黄巾盛于河北,张牛角聚山寇暴于并冀,以致城郭崩摧,百姓死亡,暴骨原野,君侯两次兴师救难,救其涂炭,仁声早播于乡野,君侯乃冀州上下所望也!” 这一点田丰更有发言权,他本就是冀州人士,先前又回过一趟家乡,对于民情了解最深。 陈宫也点头道:“冀州表里山河,土广民殷,又多贤能,而韩馥无谋之辈不能用之。将军弱冠领兵,忠义奋发,征战河北,又首倡义兵以讨不臣,早已威震河朔,名播海内,今以汉室贵胄,广举贤士,清除群秽,率燕北之众以出河北,百姓定会箪食壶浆以迎君侯。” 刘和摆手笑道:“公台谬赞了,如诸位所言,吾取冀州,岂非唾手可得?但还需防袁绍趁虚而入,公孙瓒已定青州,恐也不会袖手旁观。” 郭嘉笑道:“君侯多虑了,袁绍本欲待君侯发兵而领冀州,不料事与愿违,至今还在河内观望,我料明年黑山军定会出兵报复韩馥,其首冲之地便是魏郡,袁绍纵有贪图冀州之心,也会被黑山贼所阻。” 刘和微微点头,问道:“若公孙瓒趁机来攻冀州,又当如何?” 郭嘉言道:“公孙瓒好大喜功,奉命讨张举等青州贼军,境内虽平,然贼军并未除尽,张举退守泰山,其定会先取泰山图谋徐州,曹孟德又岂容他得逞?此二人必有一战,无需担心。” 程昱冷笑道:“公孙瓒只是一武夫而已,又因其出身卑贱,向来轻鄙豪族名士,为人睚眦必报,州里名士名望略高者,必以权法害之,并无多谋之人相助,就算来攻冀州,也是鼠目寸光,只会从平原出兵,实不足为患,君侯可先取冀州北部,再挥师南下未迟。” 听了众人一番话,刘和终于有了决心,暗叹自己还是受了历史事件的影响,担心韩馥让出冀州而瞻前顾后,险些错失良机。 正如郭嘉他们所说,自己不出兵,黑山军、公孙瓒出兵,韩馥也一样会请袁绍入主冀州,还不如一鼓作气先取北部,就算袁绍来了也不足为虑。 而且韩馥当初让出冀州时也有不少人反对,甚至在与公孙瓒交战时后方出现了叛乱,这说明韩馥和袁绍在冀州的威望并不是太高。 如今中山国就在自己掌控之中,出兵也更为方便,再加上人心所向,以雷霆之势拿下主要地盘,袁绍再来也是无力回天。 此时刘和倒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后不但要参考历史,更要结合实际情况谋划,做大事必须要杀伐果断,犹豫就会败北!。 现在整个三国的局势已经大变,人员也变动及大,人谋的影响也不容忽视,再不能仅靠自己记得的那些知识,来简单得衡量一个历史人物的实力。 见刘晔一直不说话,大概还是因为刚来不太适应的缘故,刘和笑问道:“河北之事,子阳兄有何高见?” 刘晔见问,这才抱拳道:“君侯与诸位所议正合我意,文武之道,各随时而用,君侯长于戎旅之间,取河北而望天下,此乃世祖中兴之路也。” 刘和看了一眼刘晔,沉吟道:“光武中兴……” 刘晔点头道道:“今天下分崩,董卓专权,汉室无主,吾等与君侯同情共力,保燕、蓟之饶,兼有乌丸、鲜卑之众,缮兵昭武,定冀州南据大河,则天下引领,以君侯为归,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才,拥百万之众,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刘和见众人目光闪烁,知道这个话题不宜此时商谈,大笑道:“诸位所言极是,是我太过多虑了,袁绍固然有些虚名,但从会盟便可看出,此人优柔寡断,志大才疏,就算侥幸取得一城,也不过是孤客穷军而已,实不足为虑。我们兵强马壮,又有诸位筹谋策划,取冀州易如反掌。” 程昱言道:“君侯其实无需如此忌惮袁绍,以我在同盟会上观之,此人虽也算一时之杰,然其智不能济,不知用人之机,终不能成大业。” 陈宫也笑道:“袁绍能聚人者,实仗其四世三公之名,吾有一计,可叫其身败名裂,冀州上下皆拒而不纳,断其北上之心。” 刘和忙问道:“公台有何妙计?” 陈宫抚须笑道:“君侯莫非忘了于夫罗那几封书信了么?只要将此信公诸于天下,不仅袁绍为万人唾骂,恐韩馥在冀州也不得人心,此时君侯再振臂一呼,则万民响应,冀州唾手可得也!” “对对对,险些忘了此物!”刘和猛地眼睛一亮,大笑道:“袁绍、韩馥勾结匈奴劫掠境内,只这一条,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想起在河内、河东的经历,程昱也冷笑一声,捻须道:“此二人处心积虑要害君侯,咎由自取,果然是天道昭彰啊!” 刘和此时已经目标明确,心中大定,举杯笑道:“今日一醉方休,接下来就该为明年之事筹备了。” 第290章 幽州名士 马上便到春节,整个范阳城一片喜气洋洋,街头上摩肩接踵,车水马龙。 虽说汉代的春节还没有烟花爆竹,对联门楣,但家家户户都贴起了门神,有些没有纸张的,也用红墨在门上重新涂刷,以示喜庆。 自去年迁徙了青州逃难的二十多万百姓,经过一年安置整顿,范阳的发展已经超过涿郡。 虽说刚刚迁徙来,但百姓对于过年还是尽量置办得热闹一些,哪怕身上没有一个铜子,每日也要上街去逛一圈,感受过年的氛围。 这一点和后世的情况截然相反,到了文明时代,一到过年,反而热闹的城市变得空无一人,空荡的大街上寒风凄凄,店门紧闭。 在那个连左邻右舍都不认识的时代,年味早已失去了意义,人情世故都被钢筋水泥阻隔,与风云变幻的城市变迁一样转瞬即逝。 看着大街小巷拥挤的人群,到处都是吆喝声,刘和不禁摇头感叹,这样热闹的场景,只存在于他儿时的记忆之中。 如今范阳城内的米行、屠行、油行、炭行、磨行、丝帛行等都十分齐全,甚至还有两家较大的骡马市,东城外的屠宰行也生意火爆,再也不是往昔物资缺乏的贫寒之地。 韩龙买了两个驴肉火烧,二人就在街边的小摊上坐下,喝一碗北方特有的酸菜疙瘩汤,浑身暖洋洋,别提多舒服了。 刘和满足地长出一口气,问道:“冀州的消息都散布出去了吗?” 韩龙言道:“尾敦已传令飞燕堂的人集体出动,在冀州各地散播流言,同时前来范阳的几个商队和几家豪族,也安排在茶肆之间宣传,整个范阳已然传开了。” 刘和笑道:“很好,我倒要看看,袁绍勾结黑山军作恶,纵容匈奴人劫掠,他还如何能进入冀州。” 飞燕堂就是尾敦在五年前组建的情报组织,大多都是以刘和招纳的流民中选拔培养,已经初见成效,他们以各种身份潜伏到各地查探情报,目前以冀州最多。 韩龙低头喝着汤,忽然说道:“主公,刚才似乎有人在跟踪我们。” 刘和不动声色,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韩龙蹙眉道:“只是一种感觉,现在却又消失了。” 刘和边吃边四下张望,笑道:“或许有人认出我来,好奇跟了一段路吧!” 韩龙蹙眉道:“主公还是小心为妙,年关之际,人多眼杂,范阳的治安可不敢保障。” 刘和失笑道:“我也不曾和人结仇,跟踪我有何用?” 正闲聊之时,田丰带着两人从西门走来,刘和将他招呼过来,请他一起喝汤。 田丰诧异道:“想不到君侯还有如此闲情,竟喜欢这市井之物。” 刘和笑道:“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唯有这烟火气息,才能让人完全放松下来。” 田丰摇头笑道:“你们诸位倒是闲暇了,我和诸位黄金台的官员,至今还忙得四脚朝天。” 刘和问道:“明天便是大年三十,黄金台还有人盘桓么?” “每日都有人前来应招,但大多都是华而不实,自以为是之徒,”田丰无奈一笑,从随从手中拿过一张纸,“这是这几日遴选的名单,正要拿来给君侯过目。” 刘和展开纸张,只见上面写了两排十几个名字,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名人,这几年河北一带能叫上名字的名士,基本都被挖光了,刘和倒也没有失望。 “这些人都安排到范阳吧,先考察一年,便可派往冀州上任。” 将纸张叠起来,正准备交给田丰,却看到背面还写着几个名字,刘和忽然眼睛一亮,问道:“这几个人作何用处?” 田丰言道:“这几人都年纪尚轻,不过二十岁,正准备安排到燕京学宫去!” “这两人就不必了!”刘和指着上面的两个名字,“徐邈、孙礼,此二人可安排曹缘之职,历练一年便可见效。” 田丰也不知道刘和从哪里就看出这两人的本事,见他如此肯定,只好说道:“明日我让二人来见君侯。” 刘和问道:“他们不回家过年么?” 田丰言道:“这徐邈乃是蓟城人,颇有才学。数年前黄巾之乱,幸蒙君侯救援及时,才保住一家人性命,此次来范阳,便是受家人嘱托前来报恩,料想不会再回了。” 刘和点头道:“既如此,将他分派到郑浑处,明年整修整个幽州到冀州的漕运和水利,人手不足,可叫他去历练一番。” 徐邈在西北时,兴修水利、广开水田,让他跟着郑浑学水利,必定事半功倍。 田丰微微蹙眉,又说道:“这孙礼乃涿郡容城人,刚到弱冠之年,与马台一同前来,可要一同安置?” 刘和看着孙礼下面的一个名字,问道:“马台和孙礼是同乡么?” “不错!”田丰言道:“年初因乡间被贼人袭击,孙礼与其母亲失散,所幸乡人马台与贼人相识,救护其母,孙礼感念其恩,散尽家财赠予马台报恩,二人自此结为知己,便一同来到范阳。” “看来这二人都有勇略!”刘和略加思索,言道:“张合部下还缺副将,容城与河间相邻,他们也算是同乡,就安排到张合部下吧!” 田丰疑惑道:“此二人皆未从军,如此安排到军中,恐怕……” 刘和却笑道:“可先安排军中训练,再慢慢观察不迟。” “也好!”田丰只能答应。 一直以来,他对刘和看名单提拔人的举措十分不解,但每每却总是物尽其用,这让田丰疑惑不解,甚至怀疑刘和精通周易,懂得测字相面之术。 吃喝完毕,刘和起身大笑道:“哈哈,有此二人,我又能过个好年了。” 见到这份名单,刘和这段时间因为荀彧被韩馥拦截的郁闷冲淡了许多。 孙礼也是三国后期文武双全的大将,与郭淮同受司马懿器重,与蜀军交战中,多次为曹真献策,虽不算特别出众,但做副将却是绰绰有余。 据刘和所知,幽州名士还有田豫和田畴,田畴已被刘虞征辟为从事,但田豫至今还无消息。 这个三国最长寿的镇北名将,不知道去了何处。 第291章 流言四起 冬去春来,年关之际,即便是兵灾连年的中原,也都沉浸在短暂的祥和之中,人人都在盼着辞旧迎新。 反倒是刚刚丰收的瘿陶,却一片肃静,大街上行人稀少,巡逻的士兵前后相接,如临大敌。 府衙之中,韩馥愁容满面,与征召的同乡郭图,辛评三人闷坐,无奈叹息。 这段时间忽然城中到处传言,韩馥勾结黑山军截杀刘和,又纵容匈奴人劫掠魏军,蔡琰被匈奴劫持,就是韩馥故意为之。 消息传出,州郡上下一片哗然,百姓纷纷指责,刘和是汉室宗亲,两次救冀州于危难之中,首倡义兵讨伐董卓之人,韩馥如此做,莫不真是心向董卓? 而蔡邕更是士林之首,如果韩馥真的纵容匈奴人劫持其女,简直其心可诛,整个冀州名士都在暗骂韩馥。 甚至已经有消息传出,韩馥是董卓外派官员,暗中还与董卓有勾连,意图谋反,必会对冀州再次带来灭顶之灾。 韩馥惊慌不已,命令全城戒严,捉拿散布谣言之人,任何茶馆酒肆都不得妄议朝政,大年初一就抓了几十人关进大牢之中。 书房之内,三人默然而坐,脸色一沉,望着桌上的一封书信眉头紧皱。 韩馥焦急问道:“二位先生,事到如今,若再不思对策,冀州危矣!” 郭图看了一眼辛评,言道:“于毒和白绕索要五万斛粮食,倒也不算太多,以我之见,将军不妨姑且应之。” 辛评马上摇头道:“贼人缺粮,正是困饿之际,不出数月,必会自乱而散,这五万斛粮食若叫他们恢复元气,岂非养虎为患,反咬一口?” 郭图叹道:“若不送粮,他二人便要将约定只是公布天下,如今冀州流言四起,若再被他二人一闹,岂非坐实了恶名?” “这……”辛评一怔,皱着眉头低下了头。 韩馥急道:“当初都是你们献计要杀刘和,如今非但刘和安然无恙,还得罪了黑山军,若他们铤而走险,谁能抵挡?” 郭图言道:“此事皆由袁本初而起,将军若是实在无能为力,何妨请袁公进驻魏军,以防黑山军?” 韩馥脸色一沉,冷笑道:“袁本初滞留河内,半年不回渤海,早有意觊觎并州,若将魏郡让于他,岂非恶虎未除,又引狼入室?” 郭图眼珠一转,笑道:“既然将军忌惮袁绍,只好用缓兵之计,先送粮稳住黑山军,马上训练兵马,出兵将其剿灭,则冀州可定。” 辛评言道:“这也是无奈之事,就由魏郡先拨送三万斛粮食,其余两万斛就说再容两月,待开春之后,便以送粮剿灭贼窟,一劳永逸。” 韩馥无奈叹息道:“也只好如此了。” “报——”就在此时,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人,形容狼狈,进了书房跪在地上大哭道:“主公,大事不好,大公子刚刚在城外……被,被山贼劫走了!” “胆大贼子,如此猖狂!”韩馥大惊,猛地站起来,颤声问道:“到底是何人所为?” 大年之际,韩馥派长子回老家颍川祭祖,没想到才出门就被贼人劫持。 那人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双手捧上:“贼人留下一封书信,命我等交给主公。” 韩馥快步走过去,都抖抖索索打开书信,顿时连退两步靠在书案上,脸色惨白。 郭图问道:“莫非是于毒和白绕所为?讨粮的书信才到,何以如此心急?” “并非黑山贼!”韩馥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乃是黄巾余孽,此人自称是张角之后,要用钜鹿的尸首换人。” “什么?”辛评吃了一惊,蹙眉道:“当初张角被斩,其尸首被曝三日,后来不知埋在何处,叫我等如何去找?” 韩馥言道:“他们已然找到张角尸首,只是苦于官兵排查太紧,无法运送出去,让我们派人运送到太行之中。” “岂有此理!”郭图怒道:“黄巾贼乃是叛军,我们帮贼人运送张角尸首,若被天下人知道,岂非与反贼同党?” 辛评摇头叹道:“可是大公子被贼人劫持,如之奈何?” 韩馥本就心烦意乱,不料又碰到此时,顿时暴跳如雷:“黄巾贼、黑山贼,都是贼人惹的祸,我誓灭此贼。” 辛评蹙眉道:“为今之计,还是救人要紧,区区一具尸首,早已无关紧要,不如就答应了他们,待救出大公子,再捉拿凶手未迟。” “天意不公,天意不公呐!”韩馥仰天一声长叹,对辛评说道:“此时就劳烦仲治去办,将张角尸首运出钜鹿,送到太行山中。” 辛评言道:“此事万万不可张扬,还需隐秘行事为好,一旦被人察知,这冀州上下最恨黄巾军,后果不堪设想啊!” 韩馥心中慌乱,跺脚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郭图忽然心生一计,捻须道:“将军既已答应送给黑山军三万斛粮食,何不以调粮为名,从钜鹿调一批粮食送到魏郡,将张角尸首隐藏在粮车之中,在运往太行山中?” 韩馥点头道:“此计甚好,就如此安排,务必早些救出吾儿。” 辛评言道:“我这就去一趟钜鹿,事关大公子性命,还要与黑山军交接,魏郡还要公则兄亲自跑一趟才好。” 郭图点头道:“二位放心,此事我定会办得滴水不漏。” 二人起身正要离去,韩馥忽然又说道:“此事千万不可让荀文若知晓。” 郭图掐着胡须不屑一笑,淡淡道:“将军将那荀彧待若上宾,我看此人终日在府中读书,只是个庸俗腐儒,不懂政事,不知天下局势,徒有其名罢了。” 韩馥摇头叹道:“荀文若之才,我在洛阳早已知之,若要他出谋划策,必须要将此次流言平息才行,如何请他,我自有主张。” 郭图冷笑一声,与辛评出门而去,对韩馥敬重荀彧心中颇感不满。 他二人从颍川追随韩馥到冀州,助他稳定局势,坐稳刺史之位,准备共谋大事,为什么一个刚刚到来的荀彧,地位却比他们还高? 更让他二人不满的是,冀州那些本土官员士族,也对荀彧推崇备至,每日都有人登门求教,隐然已经抢了他们的风头,简直岂有此理! 第292章 报仇之路 郭图来到邺县之后,命郡守李孚准备三万斛粮食,用车辆装齐,先运往武城,让黑山贼知晓他们正在筹备粮草,以便等候钜鹿张角的尸骨运到。 为防事情泄露,郭图已命人与山贼联络,将张角尸骨运到邺城北面的太行山中,沿漳河由他们选定交接之地。 这一日贼人派人来传信,约定地点为漳河北岸的炉峰山,等车辆进山,他们自会出面交涉。 李孚言道:“炉峰山位于太行深处,绵延十余里,贼人不敢明确交涉之地,定是怕我等出兵埋伏。” 郭图将地图展开,在上面找到炉峰山的位置,蹙眉道:“此处距合漳不远,这伙贼人莫非和黑山军有关?” 漳河源出并州,分为清漳和浊漳,两条河汇聚之地便是合漳,于毒书信中说明要将粮草运到此处,与炉峰山仅有一山之隔。 李孚言道:“黑山贼也有部分是黄巾军,如今早已不分彼此,他若是黑山军,又何必多此一举?我看他必是欲借黑山军之名,以此来虚张声势罢了!” “倒也有理!”郭图捻须沉吟片刻,言道:“待钜鹿粮草送到之后,便以向袁绍送粮为由,将车马沿河运进山中,到炉峰山与贼换回人质,其余车辆送到合漳,此事便可天衣无缝,圆满完成。” 李孚点头道:“先生妙计。” ****** 已是立春时节,但太行山中依然白雪皑皑,背阴处积雪足有一尺,满山萧索,炉峰山的一座破庙之中,升起袅袅青烟。 庙门破败,用几块大小不一的木板遮盖,仔细看去,这些木板都是用刀剑劈砍而成,有些断口整齐,有些被硬生生折断。 青烟正是从东面的柴房冒出来,大殿的台阶上站着几个人,个个手拿兵刃,身穿兽皮衣,显得粗野彪悍。 很快从山下快步跑来一人,脚步轻灵,来到大殿门口,躬身道:“报!郭图已经答应进山,官兵在邺县准备了很多粮车,不知道搞什么把戏!” “何渠帅,官兵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大殿内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稚嫩,如山泉淙淙,黄莺弄舌。 “魅娘,听城里的兄弟们说,韩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护送大贤良师的灵体,以运粮为掩饰。” 殿门口斜靠在破旧石墩前晒太阳的一名大汉坐了起来,只见他上身健硕,身穿青铜铠,黄色的抹额显得破旧,成为土黄色。褪去了颜色,变成了 “哦?这么说,他们是用粮车作为掩饰么?” 殿门口人影一闪,便走出来一位少女,只见她身穿藕荷色长裙,雪白的颈项间围着白虎狐尾,面如凝脂,一双眉目光华流转。 山风吹来,如瀑般倾下的黑长发轻轻飞扬,似欲乘风而去。 谁能想到这深山古庙里,竟会藏着一位出尘脱俗的妙龄女子? 这女子走出庙门的刹那,仿佛冬日暖阳都黯淡了几分,明眸皓齿,螓首蛾眉,只是眉宇之间却带着一股抹不去的忧伤,如远山含雾,若隐若现。 “不错!”那大汉不自觉低下头,抓住了身旁的铁棍,“钜鹿那边的兄弟昨日上山,大贤良师灵体已经装载完毕,就混在粮车之中。” “如此也好!”魅娘看向远山,深吸一口气,幽幽道:“等安葬好父亲,你们……就都下山去各谋生计吧!” 原来这女子正是黄巾军大贤良师张角之女张宁,小名叫魅娘,五岁时就被张角送到东海茅山修道,没想到出师之时,黄巾军已败,张角三兄弟身首异处。 张宁四处奔走打探消息,矢志为张角报仇,张角的首级被悬挂在钜鹿城门三日,随后被扔在城外,身首异处。 张宁准备先将张角的尸首运出,好生超度安葬,再寻找报仇之机。 “魅娘,你……”那大汉吃了一惊,赶紧站起身来,竟比这女子高出两头,急忙问道:“我们还要为大贤良师报仇,你不需要我们做帮手吗?” “唉,你们也都看到了,杀刘和并不容易!”张宁无奈一叹,缓缓道:“张燕也一样靠不住,他只是贪图我的美色,如果能用美色报仇,我……我何不直接去找刘和?” “什么?”那人大惊,赶紧劝道:“魅娘,不能如此冒险,如果你去找刘和,被他识破身份,岂不是……” 张宁轻轻咬着饱满的红唇,凄然一笑:“如果报仇不成,那……那就是天意吧!” “这……这不行,我不会答应!”那人忽然着急起来,大声道:“我和管大哥一定能召集兄弟们,一起为大贤良师报仇!” “吵什么?”正在此时,柴房内走出一位身心粗壮的大汉,面色黝黑,满脸胡茬,一双眼睛如猛兽一般闪着凶光,卷着半截袖子沉喝道:“何曼,你敢这么大声对魅娘说话?” 何曼猛地一震,赶紧放下举起来的铁棍,一步跳下台阶,来到壮汉面前,急道:“管大哥,魅娘她……她打算自己去刘和,要,要用美人计!” “什么?”那人吃了一惊,忙走过来问道:“魅娘,你不相信我兄弟吗?”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必要了!”张宁微微摇头,叹道:“管大哥,你在北海有十万教众,也一样被公孙瓒打败,汝南的太平部众,也一样分崩离散,我怎能再让教众们白白送死?” 原来这大汉正是青州黄巾军渠帅管亥,他原本想联合张举对抗汉军,结果却被公孙瓒和曹操合力击败,正好遇到打探消息的张宁,便随她辗转各地联合旧部。 只可惜十年过去,太平教众死的死,散的散,已经无法聚拢,只找到刚刚在汝南战败的何曼,其兄长何仪被刘备斩杀,无奈逃往河北。 几人隐姓埋名来到范阳,准备刺杀刘和,却见刘和身旁有护卫随身,没有下手的机会,便想找黑山军首领张燕帮忙复仇。 却不想张燕见色起意,要她答应成亲才肯出兵,甚至还想强行纳娶,张宁无奈,只好逃出黑山,前往钜鹿时正好碰到韩馥之子回乡祭祖,便将其劫持,让韩馥派人运送张角尸骨,再思报仇之策。 此时听到张宁忽然改变主意,管亥、何曼无不震惊,张宁这样以自己做赌注,忍不忍心暂且不说,但对他们这些部下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耻辱。 第293章 先解燃眉之急 管亥闻言大惊,噗通一声跪地道:“我等受大贤良师医治训教,救命之恩便如再生父母,我们一定帮魅娘报仇。” 何曼也跪地道:“我们愿意报仇。” 其他贼军闻言也都纷纷跪下,这些剩下的黄巾军,都是管亥和何曼最信任的手下。 “二位大哥快起来吧!”张宁上前两步,站在台阶上说道:“家父是为拯救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他一定去了太平天国,也不忍心再让你们继续受苦,我不会再连累更多无辜的人了。” 管亥站起身来,来到石阶下问道:“魅娘,你现在没有任何身份,怎么能够接近刘和?也没有听说他是个好色之人,恐怕不容易。” 张宁看这二人忠心耿耿,不好太让他们焦急,淡然一笑:“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们先接了父亲的尸骨,将他好好安葬,其他的事情再慢慢商议吧!” 何曼叹道:“云台山的墓地这两个应该就能挖好,如果魅娘执意要自己去报仇,我就守在云台山,召集兄弟们在这里集合,随时准备接应魅娘。” 管亥一咬牙,点头道:“何曼说得对,大不了我们在太行山再开一个山头,把黑山军中的那些兄弟们重新召集起来,为大贤良师报仇!” 张宁微微蹙眉,暗叹一声,不想再讨论此事,问道:“人质要好好看管。” 管亥笑道:“魅娘放心,这小子被关在我的卧房里,他跑不了的。” 张宁点头道:“你们随时打探官兵消息,今后的事情,我还要仔细想想。” “遵命!”管亥看张宁回到大殿之中,向何曼使了个眼色,二人转回柴房。 里面正烤着一只早上打来的野猪,管亥吩咐手下将烤好的猪腿送去,与何曼边吃边商议对策。 何曼叹道:“魅娘想用美人计刺杀刘和,我看无异于羊入虎口,有去无回,管大哥你要好好劝劝。” 管亥无奈道:“别看她年纪小,却从小倔强,还记得五岁时我奉命护送魅娘到茅山,当时因为一句话惹恼了她,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差点把老子急死。” 何曼问道:“难道就没法阻止她了吗?” “只有一个办法!” “你快说!” 管亥狠狠地咬了一口肉,沉声道:“让刘和先死!” 何曼苦笑道:“我们在范阳时你也见到了,刘和身边那两个护卫都是高手,又时常和关羽、张飞在一起,要下手谈何容易?” “总能找到机会的!”管亥狠狠地咬着一块脆骨,嘎吱吱作响。 ****** 邺城内,郭图正在差点从钜鹿运来的粮食,张角的尸骨存放在其中一辆粮车内,用浅灰色的帐蔓覆盖,作为标记。 正准备派人向于毒报信,却见李孚急匆匆地走进来,满头大汗:“先生,大事不妙。” “何事?”郭图心下一沉,回身问道:“莫不是韩公子被……” “不是韩公子之事!”李孚将手中一本册子递过来,“这是最新的燕京杂志,请先生过目。” “李太守,你是否有些不分轻重了?”郭图虚惊一场,不悦道,“吾等正在筹备救人,你却拿来一本破书,难道韩公子的性命,还比不上一本杂志么?” “非是为了此事!”李孚摇头道:“先生请看,这一月的杂志上,印上了袁本初、韩刺史二人与匈奴人的约书,还有……来往书信。” “你说什么?”郭图脸色大变,一把抢过杂志。 急匆匆地打开,第一页便看到袁绍和于夫罗的约书,上面还有韩馥的亲笔书信,正是合谋攻杀刘和,夺取幽州,扶持于夫罗做单于之事。 “这,这这……”郭图顿时浑身冒汗,倒退一步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此等机密之事,刘和从何得知?” 李孚原本是想找郭图证实此事真假,毕竟杂志是刘和命人印刷,也有诬陷的嫌疑,此时看到郭图神情,便知确凿无疑。 深深叹息道:“先生别忘了,于夫罗在壶关被刘和斩杀,大概临时之事将此事和盘托出了。” 郭图又连着翻了几页书,后面是韩馥和袁绍与于夫罗的书信来往,将如何劫持蔡琰,鼓动刘和救人,事后如何行事都写得清清楚楚。 而后面的几页则是蔡邕、卢植和皇甫嵩等名士的谴责之词,将袁、韩二人骂作叛国通敌之贼,其罪比董卓还要可恶。 “这笔迹……这书信,他,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 郭图也满头大汗,这一次不仅书信是原封笔迹,连卢植他们的书信也是照样刻印,由其蔡邕的字迹,比以往更显潦草遒劲,可见他心中的震怒。 李孚叹道:“先前他们就能拓印蔡公飞白体,虽然刻印这些书信耗费时间,但只要不惜人力,其实也不难,看来刘和要对冀州下手了。” “对,此言极是!”郭图猛然警醒,攥紧杂志说道:“此时千万不可再得罪黑山军,要以最快的速度将粮食送去,救出韩公子。” 李孚皱眉道:“此书早已在冀州各郡县抢购,只恐消息已经传遍各地,该如何应对?” 郭图擦了一把冷汗,甚至有些后怕,毕竟他也是主谋之意,深吸一口气言道:“此事袁公和韩刺史自有应对,我们还是先救人要紧,要是此时惹恼了黑山军,只恐他们也要来攻打魏郡,当先解燃眉之急。” 李孚点头道:“不知先生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郭图言道:“调派五千精兵。” 李孚吃了一惊:“合漳距离邺城不过五十余里,何须如此多兵马?” 郭图言道:“你有所不知,年前于毒他们便派眭固来讨粮,被韩刺史叱走,他们必怀恨在心,我们虽是去送粮,但贼人有数万之众,又在群山之间,不可不防。” 李孚抱拳道:“下官马上安排,明日便可动身。” 郭图摆摆手,无力地靠在椅子上,等李孚走后,又拿起那本杂志仔细翻看了一遍,不觉嘴唇发白,喃喃道:“刘伯兴,你好狠的手段!” 这燕京杂志因为每月都登记蔡邕等人的书法和着述心得,成为士林炙手可热的宝贝,每次刊印出来,都会哄抢一空,可谓千金难求。 平日大家都当做观摩学习之用,不以为意,此时郭图才发现这东西有多可怕,这些证据再加上年关的流言,袁绍和韩馥恐怕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第294章 自以为是 张宁等人在山中等候消息,忽然喽啰来报,从山谷口来了一队官兵,车辆数千,人马四五千,声势浩大。 何曼闻言大惊,言道:“只是运送大贤良师灵体,需要这么多人马?” 管亥蹙眉道:“灵体混在粮草之中,大概是为了做掩护吧!” 张宁却摇头道:“就算用粮车做掩护,何须数千车辆,这么多官兵?我看其中有诈。” 何曼沉声道:“难道他们运粮是假,借机会出兵剿灭我们是真?” 管亥咬牙道:“韩馥儿子的命他们不要了吗?” 何曼提着铁棍就往柴房走去:“我现在就去宰了这个杂种。” “慢着!”张宁秀眉微蹙,沉吟,“父亲的遗体还在粮车中,还不能轻举妄动。” 管亥言道:“我们只有二十几个人,势单力薄,我看他们是想交换人质之后再捉拿我们,必须要想一个退身之策。” 张宁来回走动脚步,忽然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就扮做黑山军白绕的人,让官兵知道,黑山军就在山中,他们定不敢轻举妄动。” 管亥点头冷笑道:“这个办法不错,白绕和张燕都是一丘之貉,让他背着个黑锅更好。” 何曼忙问道:“那该如何布置?” 张宁言道:“你马上带人去十里坡,在山道周围的树林中绑上破布旗号,到时候我们去换车辆,你们在山中招摇旗号,官兵不知虚实,定不敢杀上山来。” “遵命!”何曼马上招呼部下,将庙里所有的衣服甚至大殿上的帐蔓全都扯下来,一并带到山中去部署。 张宁又对管亥吩咐道:“稍后交换人质,千万不要触怒官兵,我们将人质从小路放回,也算保住韩馥的颜面。” “我明白!”管亥抱拳道:“但看我接到车辆,验证之后你便放人!” 何曼在十里坡部署疑阵,派一人向官兵传信,叫他们到十字坡会面。 此次事关重大,郭图不得不亲自押粮进山,正走之时,贼军传来口信,说明约定地点,方知竟是白绕部下。 郭图闻言大骂道:“好个白绕狗贼,我们要粮给粮,加个张角的尸骨又何妨?何必如此逼人太甚?” 韩馥家将韩昌言道:“贼人反复无常,或许是怕条件太多,我家主公不肯答应,才出此下策。” “哼,此乃暗度陈仓之计也!”郭图却摇头,冷笑道:“他们要粮是假,要张角尸骨是真,三万斛粮食对数万贼军来说不过杯水车薪,何必如此费尽心机?” 韩昌不解道:“白绕他们并非出身黄巾军,为何要张角的尸骨?” 郭图捻须笑道:“白绕、于毒二人对战刘和,折损许多人马,急需补充兵力,但如今太行各方势力早已分割成型,他们无力扩张,便想从黄巾贼身上下手,如今黄巾余孽又起,黑山军中也有不少黄巾贼,他们得了张角尸骨,加以厚葬,必会有人前来投效,以此壮大声势。” “原来如此!”韩昌敬服地看着郭图,抱拳道:“先生料事如神,一眼便看穿贼人心事,小人佩服。” 郭图得意冷笑道:“嘿嘿,白绕之流,又岂能瞒过老夫?” 韩昌言道:“那我们……” “不必管他!”郭图摆手笑道:“他们故意将此事分作两件,看似是为讨粮,实为壮大势力,非为瞒过吾等,实为瞒过张燕等贼,我看太行诸贼必有一战,叫他们自相残杀岂不更好?” 韩昌抱拳道:“先生高计!” 郭图淡淡一笑,传令车马全都运往十里坡,此处距离合漳还有四五里地,向前河道曲折,道路难行,粮车行走极为缓慢。 既然白绕和于毒是一起的,将粮食一并送到十里坡,换回韩馥长子便可直接回城,省得再往合漳去。 半个时辰之后,郭图带兵来到十里坡,抬头看去,只见此处两面峡谷,一条小路直通山上,山岭之上旗号隐现,竟有不少贼军藏在山中。 看到山中有伏兵,郭图不由心下一凛,立刻传令将粮车分作三队,人马躲在山下,将运载张角尸骨的车辆放在最后,以防贼军突袭。 看到官兵在山下布阵,管亥沉声道:“好个韩馥老贼,果然有备而来,这足有五千兵马,看来是要将我等一网打尽。” 张宁双目含煞,言道:“不想韩馥竟如此狠毒,不顾其子性命也要发兵,你且去交接,看他如何说法。” 管亥带了几人下山,在山谷口喊话。 郭图也带兵来到山下,不见贼人带来韩馥之子,也不好揭穿贼人目的,沉声道:“胆大贼子,我已将粮食全部运到,还不按约行事?” 管亥冷笑道:“你们带来这许多人马车辆,恐怕不止是为了救人吧?” 郭图一怔,蹙眉道:“若车辆少了,如何装得完?” “有这么多?”管亥也愣住了,瞪大眼睛问道:“车里都是我们要的东西?” “当然!”郭图沉声道:“你们若是不信,尽可一一检查,绝无半点掺假。” “有这么多?”管亥狐疑地打量着郭图。 只是张角一人的尸骨,哪里用得了这么多车辆,难道他们将钜鹿所有黄巾军的尸骨都带来了? 怪不得之前钜鹿的人回报,官兵从钜鹿运走了一千多车辆,看来韩馥有些诚意的。 正自满意之时,却听郭图言道:“这些足够你们吃一个月了。” “吃?”管亥闻言大怒,指着郭图大骂道:“放屁!你这个老东西,不要欺人太甚!” 郭图一怔,难道这贼人吃喝还有什么禁忌? 不过想到张角蛊惑人心,规矩极多,或许太平教另有说法,犯了他们的禁忌。 此时也不好点破他们的阴谋,只好说道:“东西如数送到,尔等还不放人?” 一下子运来这么多尸骨,管亥不敢自作主张,让郭图稍等片刻,又到山上回话。 张宁闻报,蹙眉道:“官兵故意送来这么多尸骨,莫非是想故意拖延,等我们稍后收敛之时发兵来攻?” 管亥言道:“为今之计,只好先将大贤良师的尸骨运上山,其他车辆,等官兵退去之后再说。” “也只好如此了!”张宁点头答应,“劳烦管大哥再跑一趟。” 管亥又带人下山,张角的尸骨他们早就作过记号,他要亲自检查,如果官兵作假,一眼就能看出来。 郭图却以为贼军担心粮食中有掺假,只好将人马暂时退后,让贼人自行去检查车辆。 第295章 粗浅之计 此时的合漳村,于毒正带着三千精兵焦灼等候,眼看已到傍晚,官兵的车辆迟迟未到,士兵们饿得在河边砸冰块充饥。 自从被刘和打败之后,于毒率众退回隆虑山,因为走得匆忙,壶关中的许多粮草辎重来不及运走,这个冬日过得极为困苦。 虽然白绕借了一些粮草给于毒暂用,但两万多人马消耗极多,再加上冬日大雪封山,也不能外出打猎,粮草愈见匮乏。 士兵们每日才能吃一顿饱饭,更别提训练人马了,寒冬腊月,竟有士兵不顾风寒连夜逃走,两月内逃散两千多人,搞得山寨内人心涣散。 眼看就要立春打仗,于毒见部下个个饿的皮包骨,脸色发青,没有一点士气,这如何攻打魏郡? 无奈之下,于毒心生一计,以他和白绕二人的名义,派人到瘿陶索要粮草,韩馥不兑现百万斛粮食,要个三五万斛渡过眼下的难关总是可以的。 果然韩馥担心先前联络黑山军之事泄露,答应先从魏郡调拨三万斛粮食,另外两万斛从其他地方调拨,分两批运到。 打探到官兵粮车进山,于毒闻讯大喜,当即传令各寨,马上就有粮食送到,叫兄弟们安心守寨,带兵下山来取粮。 正不耐烦时,前方喽啰来报,官兵将车马运往十里坡的另一个山谷,不知道发生何事。 于毒闻报大怒,沉声道:“这必是韩馥见我索粮,心中不满,想借机除掉我们,只怕十里坡有埋伏。” 一名部帅言道:“大头领千万不能中计,他们的车辆必须送到合漳才行。” 于毒狠狠地将手里一块石头砸在冰面上,招呼身边一名亲信说道:“你速去向官兵传信,如果车辆不送到合漳,老子要把他们全都宰了。” 那喽啰领命,直奔官兵大营,此时郭图正退兵在漳水岸边等得不耐烦。 他实在没想到,那些贼人如此固执,竟要将三千多辆车一一检查,但人质在贼人手中,又不敢去催促,只好无奈等待。 正在此时,士兵禀告于毒派人来见,郭图正要问话,立刻命人将人带来,怒斥道:“于毒到底搞什么鬼把戏?” 那人看到周围官兵刀枪森严,吓得浑身冒汗,抖抖索索说道:“我家头,头领说了,你,你们必须要把车辆送到合漳,不然……不然他,他就要杀人了!” 喽啰生怕触怒官兵,不敢将于毒的口令原话转告,变得稍微委婉一些。 “杀人?”郭图眉头微蹙,猛然明白过来,冷笑道:“原来公子是在于毒手中,他们在这里检查粮车,是故意拖延时间呐!” 韩馥急道:“先生,我们快将车辆送到合漳去吧!” “不可,此乃贼人之计也!” 郭图抬头看了一眼山上埋伏的贼军,缓缓道:“贼人在此设下埋伏,我们大军进山,前方河谷曲折蜿蜒,行动缓慢,他们在这里断了我们的归路,岂非全军覆没?” 韩昌忙问道:“先生,现在该如何是好?” 郭图思索片刻,捻须道:“你带两百人将张角尸骨送到合漳,于毒见吾识破其计,又得了尸骨,他们自会放人。” 韩昌领命正要去,郭图又道:“天色将晚,我们在此多有危险,你接了韩公子,不必原路返回,合漳东面有一条小路可通往林县,你们可从此逃走,我自会派人前往接应。” 韩昌领命而去,从后面将装载张角尸骨的那辆车取出来,顺着河谷快速运往合漳。 韩昌走后,郭图派人立刻向林县县令送信,请他派人到山中接应。 冬日昼短夜长,山中更是早早便昏暗下来,郭图看山上那些埋伏,愈发觉得心中不安,看贼人还在检查车辆,担心他们故意拖延还有诡计,立即传令撤兵。 此时管亥正在检查前面的粮车,几乎查了一半,见里面都是粮食,不见一具尸骨,管亥逐渐暴躁起来,以为官兵故意如此,是在捉弄他们。 正好派人去问话,却见官兵忽然整队,竟往来路撤退,车辆人质竟都不管了。 管亥大感意外,立刻冲到河岸边,指着郭图大声问道:“狗官兵,你们胆敢作假欺骗我等?” 郭图捻须大笑道:“尔等如此粗浅之计,吾早已识破矣!车辆俱都是真,尔等慢慢检查,本官就不奉陪了,哈哈哈!” 管亥一怔,问道:“那人……扇面子你们不要了?” 本想说人质,但想到张宁说要保住韩馥的颜面,只好换了绿林切口,扇面代指脸面,也可指人质。 “什么扇面?烧了吧!”郭图微微蹙眉,看到管亥脸上的震惊和错愕,自以为识破贼人计谋,抱拳笑道:“告辞——” 转眼之间,官兵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山谷中一簇簇堆放的粮车,管亥站在河边半晌反应不过来。 张宁带着何曼等人下山来,都搞不明白官兵为何不要人质,却白白送来这么多车辆,装那么多粮食有什么用? 张宁马上说道:“快,快把所有的车辆检查一遍!” 管亥和何曼招呼所有人一起行动,把所有的粮车都用刀切开,竟没有一辆是装着尸骨的,顿时全都愣住了,张宁更是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好你个韩馥,竟敢耍弄我们!”管亥咬牙怒吼道:“把这粮食都给我烧了。” 何曼问道:“那人质怎么办?” “一起烧了!”管亥神色狰狞,“既然韩馥如此要求,我们就成全了他。” 这些粮食对于毒来说是救命之物,但对这十几个人来说,却是累赘,毫无用处。 被激怒的贼军暴躁不已,他们马上从山中收集枯木草叶,将车辆粮草全部点燃,山谷中夜风正紧,很快便大火蔓延,浓烟滚滚。 管亥命人将韩公子抓到面前,厉声狞笑道:“小子,你可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是你那个毫无人性的老子,他临走时让人留话,让我们烧了你。” “不,不……你们不能杀我!”韩公子吓得失声大叫。 “我们本不想杀你,但也不好违背韩刺史的命令,”管亥将韩公子高高举起,抛向了火海中,大喝道:“要索命,就去找韩馥吧!” 烟火中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很快便消失不见。 整片山谷被浓烟弥漫,熊熊大火映照几人狰狞的面庞,长长的影子在身后不断摇曳。 第296章 阴差阳错 夕阳西下,寒风瑟瑟,于毒正在河边望眼欲穿,等着粮车到来。 只冻得两脚发麻,终于看到远处河岸边走来一群人,黑山军们急忙起身,却见两百多人只推着一辆车往这里赶来。 “这算怎么回事?”于毒一脸茫然,难道韩馥只送来一车粮? “于头领,或许他们是让我们验货,再让我们去十里坡,”旁边的亲信倒也激灵,低声说道:“老大你可千万不能上当。” 于毒冷哼一声,摸了摸腰中刀,将手一招,黑山军呼啦全都涌出来,上前迎接粮车。 韩昌带人急匆匆赶来,还未到近前,便见数千贼军黑压压挤满了河岸,顿时心中一惊,只是交还俘虏,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 看贼人气势汹汹,目光不善,韩昌心中一颤,也放缓了脚步,招呼十个人推着车辆上前,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于毒见对方如此,也示意后方的人停下,独自上前,倒要看看韩馥搞什么鬼把戏。 韩昌老远就抱拳道:“这位好汉,东西我们运来了,还请赶快放人吧?” “放人?”于毒一皱眉,指着车辆问道:“怎么就一辆车?” 韩昌赔笑道:“一辆车足够装了,绰绰有余。” “你说什么?”于毒大怒,冷哼一声,示意身旁一名亲信上去检查。 那人走过去,韩昌急忙将车上的帐蔓揭开,却见里面是一堆森森白骨,顿时惊叫一声,后退数步呕吐不止。 “什么情况?”于毒急忙上前,等看到车中的白骨,顿时脸色大变,怒喝道:“岂有此理!” 韩昌大惊,忙说道:“这位好汉,你可看清了,这就是你要的东西,做了记号的!”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于毒怒吼着,铿锵一声抽出腰刀,怒吼道:“韩馥狗贼,给我送来一堆白骨,难道说老子是只配啃骨头的狗吗?” “这——难道不是……” 韩昌莫名所以,正要解释,却见于毒两步冲到近前,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一刀狠狠地刺中心窝。 于毒一刀杀了韩昌,又上前对着那辆车狠狠地砍了几刀,招呼部众大喝道:“兄弟们,官兵欺人太甚,都给我杀了,去十里坡!” 贼军在寒风中等了一天,本就焦躁不安,此时又被官兵戏弄,纷纷叫嚣着冲过来,有贼人跑过去将那车辆拆的粉碎,里面的骨头全都抛撒到漳河冰面之上。 官兵大惊,急忙往来路奔逃,两百人瞬间就被黑山军淹没,只有寥寥几人躲进山中逃命。 于毒也顾不上去追,派出二十人前去查探,其余人马集合之后一路直奔十里坡。 正走之时,有喽啰大叫道:“老大快看,那里起火了!” 于毒抬头看去,果然前方山谷中浓烟冲天而起,正是十里坡方向。 不多时喽啰来报,十里坡不见一人,只有无数粮车被烧着,于毒催马赶到,只见此处火势冲天,浓烟弥漫,官兵已经不见踪影。 前方的一大片地方已经烧成焦黑,于毒下马走上前,那些焚烧的车辆正轰然倒塌,麻袋之中正洒出还未烧化的粮食,全都落入灰烬之中。 “好你个韩馥——”于毒站起身来,将手中烧成黑炭的粮食狠狠地揉碎,咬牙道:“宁肯烧了这些粮食也不愿给我们,你这是挑衅,赤裸裸地挑衅!” 旁边的几名头领彻底傻了眼,问道:“老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于毒将手里的黑灰随风洒向天空,沉声道:“连夜出山,杀向魏军,先占两个村庄好好吃一顿再说!” “遵命!”身后的喽啰闻言大喜,立刻传令下去,很快军中便发出一阵欢呼之声。 原来自从白绕他们与韩馥有了勾结之后,便约定不能侵扰百姓,现在被韩馥如此戏弄,于毒已经忍无可忍,再加上山寨无粮,只能铤而走险了。 于毒命人向山寨传令,叫他们明日下山来魏郡集合,同时派人向白绕传信,请他立刻出兵增援,共取魏郡,这本是两人年前就约定好的,稍微提前半月也无妨。 随着于毒一声令下,黑山军们欢呼着,沿着官兵退走的方向,连夜杀向魏郡。 十里坡上,张宁等人正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扬长而去的黑山军。 管亥叹道:“想不到白绕如此快便得知消息,可见这太行山中都是他们的耳目,此地不宜久留。” 张宁神色凄然,垂泪道:“本想好生厚葬父亲,却不想反而害了他,如今他尸骨被韩馥毁坏,叫老人家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管亥也黯然叹息,钜鹿的眼线禀告,他们亲眼看到官兵把张角的尸骨装入粮车之中,现在运来却不见了,显然早被官兵半路给抛弃了。 何曼一阵后怕,摇头道:“韩馥为了保住虚名,宁可让儿子送死,也不肯运送大贤良师的灵体……” 张宁擦去泪水,声音变得比夜风还要冰寒,沉声道:“这些所谓名士,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魔,做事比我们还狠毒,真是猪狗不如!” 管亥握拳道:“魅娘,我们暂时对付不了刘和,难道还收拾不了韩馥么?不如连夜混进瘿陶,将韩馥狗贼挫骨扬灰。” 张宁仰天一声长叹,摇头道:“算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何曼大怒道:“韩馥让人毁了大贤良师的灵体,这笔账不算了?” 张宁无奈摇头,缓缓道:“我们也杀了韩馥之子,他是无辜的……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了吧!” “这……”何曼一怔,回头看了一眼注视着远处火光的管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管亥回过头来,问道:“魅娘,你不打算报仇了吗?” “仇,我一定要报!”张宁漆黑的眸子一阵收缩,咬着银牙说道:“我现在的仇人只有刘和,但不想再牵连更多无辜的人,你们……都走吧!” “魅娘!”管亥和何曼跪倒在地,大声道,“我们此生只愿追随魅娘左右,为大贤良师报仇,你不能抛弃我们!” 张宁低头看着二人,沉默半晌之后,才说道:“好吧,就你二人随我下山,其余的兄弟们,把钱财分给他们,各自好好安家去吧!” “遵命!”二人起身,带着众人回到破庙暂住。 第二日将随身携带的金银分发给随从,叫他们各自去谋生,告诫众人不可再落草做贼。 遣散众人之后,三人也下山前往冀州,准备见机行事。 第297章 良禽择木而栖 郭图回到邺城,已是半夜时分,自以为诸事处理圆满,交割人马便去歇息。 正熟睡之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怒吼道:“什么人?” “先生,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 郭图猛地坐起来,披衣下了床,打开门一看,却是瘿陶来的亲兵,忙问道:“发生何事?” “先生,韩昌他……被于毒杀了!” “什么?”郭图大惊,急问道:“消息可否属实?” “先生,小人是韩昌部下,连夜逃回邺城,其他人都被贼军杀了。” 郭图听到门外惶急的声音,探头一看,只见外面站着一位满脸是血,浑身衣服破烂的士兵,看起来十分狼狈。 顾不得脚下生寒,郭图跨出门外,急问道:“你快说说,究竟发生何事?” 那人上前两步,将韩昌被于毒不由分说杀死,贼人掀翻马车,追杀他们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郭图目瞪口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郭图扶着门框,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韩昌被杀,意味着很可能韩公子也难活命,粮食也给了,张角的尸骨也送了,结果人没救回来,这该如何向韩馥复命? 正在此时,一名亲兵跑进来禀告:“先生,李太守请你到府衙议事。” 郭图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回身穿上衣服,也顾不得梳洗,须发散乱直奔府衙,见李孚正在来回不安走动。 看到郭图快步迎上来,言道:“先生,于毒不知为何突然领兵下山,连夜攻占九侯,烧杀抢掠,正往邺县杀来。” “好个反复无常的恶贼!”郭图闻言大怒,气得抖抖索索,“我昨日才送粮,今日就来攻城,言而无信,岂有此理!” 李孚急道:“九侯距此不过五十里,贼军若来攻打,如何是好?” “可恶贼子!”郭图捶着桌子,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于毒出兵,吾料白绕也不甘落后,魏郡将有大难,非袁公不能救也!” 李孚吃惊道:“魏郡有难,自当向韩刺史求援,为何要请袁本初?” 郭图摇头叹道:“钜鹿兵马仅有五万,如何敢分兵来救?贼军兵分两路,于毒来攻邺城,白绕必去取邯郸,韩刺史能分兵救援邯郸已属不易了。” “这……”李孚一愣,再问道:“果真要请袁本初来助么?” 郭图言道:“袁公就在河北,兵精将勇,我们又支应他一年粮草,此时请来助我等平贼,理所应当,有何不妥?” 李孚犹豫道:“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呐,若袁本初到此,不肯退兵,又该如何是好?” 郭图此时已经恢复镇静,抚须冷笑道:“李太守,以你看来,若不请袁公前来,以你我之力,再加上钜鹿援军,能否挡得住十万黑山贼?” “这个……”李孚皱眉道:“若韩刺史多发人马,必能击退贼军。” “可你莫忘了……燕京杂志啊!”郭图双目微缩,缓缓道:“刘和如此作为,必已在暗中图谋冀州,幽州兵力,岂能不防?” “先生所言甚是!”李孚猛然警醒,抱拳道:“此间之事,全凭先生作主。” 郭图冷然一笑,言道:“你立刻派人向瘿陶报信,就说黑山贼背信弃义,侵扰郡内,白绕不顾约定杀了韩公子,请他立刻发兵剿贼,为韩公子报仇!” “遵命!”李孚立刻写信送往瘿陶。 郭图也命人拿来纸笔,亲自写了一封书信,命心腹人送往修武,袁绍在那里驻兵多半年,一直在等待机会进入冀州,现在是时候迎接他来了。 信使走后,李孚派兵部署邺城防戍,郭图回转房间,虽然眼睛酸涩,却是睡意全无,始终想不出这件事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这次筹措军粮,营救人质,本以为圆满成功,但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不但人没救回来,还惹恼了黑山军,让郭图措手不及。 虽然此事匪夷所思,但韩馥毕竟死了长子,闻此噩耗定会怪罪到他头上,郭图自知罪过不小,便只好另谋脱身之计。 原先袁绍就有觊觎冀州之意,暗地里没少和他暗通书信,此时刘和要对冀州下手,韩馥迟早守不住,还不如趁机请袁绍兵进魏郡,取得一份进身之功。 袁绍来到魏郡,首功便是他郭图,只要得到袁绍重用,韩馥便不足为惧,等杀退黑山军,再趁刘和出兵之时劝降韩馥,他将是袁绍取冀州的第一功臣。 袁绍从实力、身份、名望等方面都远超韩馥,跟着他岂不比效力韩馥强十倍百倍? 这也是郭图被逼无奈,临机想出来的办法,如若不然,被韩馥派人押回瘿陶,就算有人为他开罪,也难免有一场牢狱之灾,还与亲近袁绍的大功劳擦肩而过,为智者所不取也! 想到此处,郭图摇头喃喃道:“良禽择木而栖,文节兄,此事非吾之过,你可不要怪我啊!” 想当初韩馥被外派为冀州刺史,回乡接待家属之时,他和辛评跟随北上,准备轰轰烈烈大干一场,也好扬名天下。 但到了冀州之后,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冀州形势复杂,本土豪族大家对他二人极为排斥,审配、耿武等人更是暗中作梗,诸事不顺。 再加上与韩馥相处日久,发现这位昔日同门只是浪得虚名,虽有些才学,但在治政方面却优柔寡断,胆小谨慎,绝非做大事之人,会盟一事更让郭图对韩馥大感失望。 此次谋划联合黑山军截杀刘和,其实就是为袁绍进入冀州做准备,不想刘和竟能杀出重围,计划落空,反倒落了一身骂名。 而韩馥自从年前接了荀彧之后,对其礼敬有加,更让郭图心生不满,自己一心一意为他出谋划策,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初来乍到,徒有虚名的荀家子弟么? 这一次营救韩馥长子,郭图和辛评早有谋划,等救出人质,立下大功,便可借机让韩馥封他为别驾,替代闵纯后好好打压一番冀州派。 等他稳坐首席谋士的位置,再建议辛评为治中,二人便可把控冀州形势,再伺机迎接袁绍入主冀州,便可成就河北大业。 如今计划还未执行便彻底泡汤,郭图不得不临机作出改变,先一步投靠袁绍,再想办法与辛评等联合,助袁绍取冀州。 第298章 风起云涌 瘿陶城中,韩馥正极力打压各种不利流言,忽然新一期的燕京杂志发布,看到内容,顿时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他万万没想到,刘和不仅搜到了书信,还能将其原版刻印出来,证据确凿,叫他百口莫辩。 再加上长子被人劫持,韩馥整日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嘴角起了一串水泡,暗恨不该让匈奴人劫持蔡琰,这是遭了报应了。 他深知危机将至,却不敢去找荀彧问计,风口浪尖之下,实在是无颜去见这位昔日旧友。 当年荀彧在洛阳任守宫令,韩馥与他有过数次交往,因是同郡关系相近,董卓执政后弃官归乡,欲率宗族避难,韩馥立刻派人将他恭迎到冀州。 本想等风波过后,请荀彧相助,渡过眼下难关,没想到这一本破书,彻底将他的丑事揭发,让韩馥无颜见人。 他深知荀彧为人通雅正直,绝不容他与贼人勾结,更何况是与匈奴同谋劫杀刘封,还将蔡邕之女作为人质劫持,一夜之间成为士林公敌。 这一日正准备派人向袁绍问计,毕竟此事是袁绍主谋,看他如何应对,忽然李孚派人来报信,黑山军攻打魏郡,被贼军劫持的长子也被杀。 “苍天呐——何以如此待我?” 韩馥闻报,惊怒不已,连日来的折磨让他心力交瘁,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次昏了过去。 众人急忙将他救醒,韩馥悔恨无极,听说儿子是被白绕劫持,当即发兵攻打涉县,准备为其子报仇。 长史耿武劝道:“贼军数万,涉县山高地险,不易强攻,请将军三思而行!” 韩馥大怒,厉喝道:“白绕卑鄙小人,背信弃义,此仇焉能不报?” 别驾闵纯也道:“刘和命人散布流言搅乱人心,有意图谋冀州,将军若再出兵,内忧外患,冀州危矣,将军千万冷静,万不可意气用事!” 韩馥气得脖子里青筋直冒,大吼道:“死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冷静,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诸位无需再劝!” 众人无奈,韩馥立刻点起两万精明,命骑都尉高览为大将,都督从事赵浮为参军,往武安救魏郡征讨白绕。 ***** 同属大汉江山,但州与州之间的悲欢并不相同。 冀州风起云涌,人心惶惶之际,幽州却是一片祥和,百姓们还沉浸在过年的欢乐之中。 范阳城显得格外热闹,颜良主动为赵云和妹妹张罗婚事,不惜请祖母出面,将童渊请下山为两人做主,很快便下了聘书,只等礼成便可娶亲。 童渊此次下山,也顺便参加了刘和与蔡琰的婚礼,在范阳逗留半月之久,时常与王越切磋闲聊,偶尔指点众将武艺,众人获益匪浅。 范阳看上去一片喜庆,看不到任何战争的迹象,但暗地里却已经在调兵遣将,涿郡和广阳的兵力已经分批调往中山。 与此同时,并州在安定匈奴之后,徐晃、于禁、张合等将都回到范阳,韩当也在步度根控制住鲜卑各部之后在年前返回。 整个幽州兵马蓄势待发,如这隐藏在冻土之下的草木,只等一声春雷,便爆发出勃勃生机,遍地开花。 艳阳楼中,刘和、赵云为童渊践行,看到两名弟子英气勃发,童渊深感欣慰。 举杯慨然叹道:“不想你们大师兄竟成了董卓属下,虎牢关一战,也算为为师长脸了,以后还当再接再厉。” 刘和笑道:“张绣出身西凉军,南征北战于国家也有功劳,他在西凉军中也是身不由己,先前交手,我已好言劝过。如今他与其叔父张济屯兵河东,看似是为董卓防关东诸侯,实则也有摆脱董卓之意,我看大师兄并非真要助纣为虐。” 童渊点头道:“若他还记得当年为师训戒,自当明晓大义,但愿能迷途知返,若将来……唉,人各有志,不说也罢!” 童渊似乎不想提起往事,更不愿说及将来的争执,摇摇头将酒饮下。 刘和又斟了一杯酒,言道:“我听说二师兄在西川为将,将来或许有缘相见,不知师傅可有安排?” “张任么?”童渊目光看向窗外,苦笑道:“次子生性倔强,虽忠勇却不知变通,武艺一途终究有限,倒也懂得统兵之法……” 说到此处,童渊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和,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过来。 “这是?”刘和接过,见这玉佩质地并不算好,雕琢也显得粗略,只是磨得光滑,看上去年代已久。 “这是张任从小佩戴之物!”童渊慨然一叹,言道:“当年他负气下山出走,留下这枚玉佩和一封书信,说今后愿为我做三事以报答师恩,你带着它或许有用。” 刘和大喜,赶紧将玉佩小心收好,抱拳道:“师傅放心,我师兄弟几人今后若有联手之时,定会广大师门,不辜负师傅一片苦心。”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童渊欣慰点头,看着从来都沉默寡言的赵云,笑道:“子龙,你也即将成亲,今后要与伯兴南征北战,雨儿的终身大事,也该为她早些筹划了。” 赵云一怔,似乎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赶紧抱拳道:“请师傅作主。” 童渊微微摇头,抚须笑道:“你觉得张辽张文远如何?” 赵云点头道:“此人武艺高强,兵法犹在徒儿之上,乃当世英雄也!” 刘和已经明白童渊的意思,点头笑道:“师傅慧眼独具,张文远将来必成一代名将,若将雨儿托付给他,郎才女貌,实乃一段良缘!” “哈哈哈,伯兴看重之人,皆是大才,”童渊抚须大笑道:“吾观此人行事沉稳,那此事就先定了,最好你兄妹二人同日成亲,也省得我这把老骨头来回折腾。” 刘和笑道:“既是要为张文远做媒,那这个媒人由我去找,保证和子龙一样办得风风光光。” 师徒二人举杯大笑,赵云不善饮酒,每次都是浅尝辄止,刘和和童渊喝了两壶,赵云也才不过三杯,但脸上已经泛起,似乎比他们二人还要醉得厉害。 不过这比起滴酒不沾的高顺来,已经强了许多了,高顺不但不好饮酒,性格比赵云还严肃,在军中素来威严,整日除了训练陷阵营就是练武,更觉苦闷。 再想起那个执拗的张任,刘和曾一度怀疑,童渊他们这一门收徒的标准,是不是专挑二愣子下手? 第299章 清明雨纷纷 清明时节,细雨霏霏,幽州的天气还泛着一丝微寒。 出征在即,刘和难得有些空闲,带着卢玥、甄道和蔡琰三人出来踏青,如今有家有室,他在这个时代真正有了归属感。 微雨清风,远山如黛,凉亭下传来悠悠琴声,仿佛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温软之中。 尚在新婚的蔡琰脸上洋溢着春情,与这淡淡的新绿相映成趣,古琴在她葱葱玉指之下也变得温柔起来。 远处祭扫先祖的人影团团簇簇,有些从外地迁徙而来的人,在野地里堆起小土堆,依然虔诚地祭奠先人。 刘和慨然而叹,谁说中国人没有信仰,这敬天法祖不就是千百年来世代传承的信仰么? 与西方屈膝求神,动辄奢望神灵赐予恩惠不同,华夏文明的神灵都来自民间先祖,对百姓有大功德者才会被奉为神灵。 最简单来对比,普罗米修斯偷火神,被绑在山上,终日忍受老鹰啄食,东方则是依靠人类智慧,由燧人钻木取火。 西方出现洪水,只会造诺亚方舟逃走,而东方人则不畏艰险,有了大禹治水的丰功伟绩。 是先祖给了后辈生命和智慧,是英雄给了后辈生存和安详! 在刘和看来,文明的信仰和文化的认同,才是民族真正的凝聚力,华夏各族都认同同一种文明,久而久之,便会心生归属感。 正所谓近乡情怯,这种对先祖的祭奠,对家乡的怀念和落叶归根的乡情,就是百姓的信仰。 不过以目前的条件而言,传承华夏文明还任重道远,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融合过程,如大海归流,不可操之过急。 今年第一批鲜卑、乌桓和匈奴的子弟将会来到敬贤院,都是各部落挑选的八到十五岁之间的少年,他们将会和中原人一起学习进步,随后将文明带回部落,不断传承发扬下去。 正思索之时,守在远处的韩龙快步走来,抱拳道:“主公,冀州有消息了,请你回府议事。” “哦?”刘和收回思绪,点头道:“收拾回城。” 袁绍、韩馥和于夫罗的那些书信,对冀州乃至整个士林来说,一定是一枚重磅炸弹,燕京杂志引发出去之后,就是在等候冀州的动静。 只要搅动冀州人心,让韩馥失去人心,袁绍也受到冀州上下的抵触,就是刘和兵法冀州的最佳时机。 “哼,真是扫兴!”甄道不满地嘟着嘴,帮助蔡琰收琴。 “良辰美景奈何天……”刘和叹道:“待天下太平,我一定带你们游览这大好河山。” 细雨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远处有牧童正在嬉闹,出城踏青的游人越来越多,有青年男女,也有一家大小,范阳的安定已经让人心彻底稳定下来。 几人上了马车,刘和坐在蔡琰的车辕上为她驾车,引得甄道又是一阵不满,非要跑来和蔡琰同坐一车。 车马进城,蔡琰忽然说道:“夫君即将出征,可否留诗一首,待我谱成新曲,等大军凯旋归来,为夫君助兴?” “这倒是个好主意。”刘和闻言一喜。 谱曲当然是乐府诗或者宋词最为合适,但一时想不到太合适的,抬头正好看到杏花村酒坊的招牌,笑道:“此情此景,我先做一首短诗,等晚上回家,再琢磨一首长诗,你看如何?” 蔡琰温婉地点点头,甄道却拍手叫道:“人家都夸夫君才思敏捷,我倒要见识一下。” 刘和轻咳一声,轻扬马鞭缓缓吟道: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哼,酒鬼!”甄道听罢,不满地嘟着嘴哼了一声,抱着蔡琰的胳膊问道:“姐姐,这首诗好不好?” 虽然蔡琰晚嫁,但二人都是平妻,甄道也不计较先来后到,二人以长幼相见,倒也融洽。 “果真十分应景,”蔡琰螓首微点,眼里发出明亮的柔光,轻笑道:“这首诗境界极高。” 甄道微微偏着脑袋,问道:“有多高?” 蔡琰无奈一笑,抓过甄道的手笑道:“你慢慢体会就明白了。” “我可不愿体会这些,太无聊,”甄道嘟着嘴,看着刘和的背影,忽然笑道:“我们明日就要回督亢亭,我倒是想体会体会夫君的金枪境界。” 蔡琰一怔,蹙眉道:“什么金枪?” 刘和正沉浸在杜牧这首诗的美好之中,被甄道一句话彻底破坏了,轻咳一声回头低声斥道:“你这丫头,青天白日,成何体统?” “哼,这有什么?”甄道却毫不在乎,饱满的身躯往蔡琰怀里拱了拱,幽怨道:“你这几日都陪着琰姐姐,哪知道别人的相思?” 蔡琰听甄道的声音忽然变得甜腻起来,赶紧拍着她的香肩,低声道:“这是在车上,小心外面有人听见。” “嘻嘻,车上才好玩呢,你试试……” “咿呀——” 甄道忽然低低一笑,不知道掐了蔡琰哪里,马车里传出一阵娇呼。 “呃……咳咳!”刘和示意她们不要太张扬,转身将头伸进马车里,笑道:“这几日确实有些冷落了你和小玥,不如这样,今晚我们四人大被同眠,如何?” “啊?这……这怎么行?”蔡琰顿时面颊通红,两只耳朵更是红得透亮。 “好啊好啊!”甄道却拍着小手笑道:“那今晚我一定会让你缴械投降。” “你这丫头!”刘和无奈一笑,甄道学女工不行,这些东西倒是一次就会。 甄道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正要争辩,马车已经到了府衙,典韦就在门口等候接待,刘和只好先下了车,让韩龙送三位夫人先回住所。 马车之上,蔡琰面颊还泛着红晕,小心地看了一眼车外,低声问道:“妹妹,夫君他……那么厉害,你怎么应付得了?” “嘻嘻,这你就不懂了吧?”甄道得意一笑,以过来人的声调,语重心长地说道:“姐姐,你要对付夫君,光会弹琴可不行,还得学学其他乐器。” 蔡琰一怔,茫然道:“还要学什么乐器?” 甄道舔了舔红唇,吐气如兰,缓缓道:“等夫君晚上回来我教你……” 第300章 三路出兵 府衙之内,一众文武都在焦急等待,看得出他们目光热切,都在为这即将到来的一战充满期待。 一旦冀州拿下,刘和将基本平定河北之地,占据半壁江山,地广粮足,兵精将勇,中兴汉室指日可待。 刘和走进府衙,看着田丰、程昱、陈宫、郭嘉等谋士,还有关张、赵云、太史慈等武将,不禁意气奋发。 这可都是三国时期的顶级精英,当初这些人在各自势力大放异彩,却也因为种种原因留下了遗憾,让后人扼腕叹息。 如今被刘和搜罗,他将为众人提供更好的平台,让他们各尽所长,取得更高的成就,完成更大的伟业。 程昱负责情报整理,当先起身言道:“将军,今早细作来报,黑山军忽然出兵攻打魏郡,韩馥派兵两万征讨,袁绍也在河内调兵,很可能要趁机进入魏郡。” 刘和点头道:“袁本初不回渤海当他的太守,一直虎视眈眈,终于还是被他等到机会了。” 田丰言道:“韩馥怯懦,此次引狼入室,定会鸠占鹊巢,将军宜尽早发兵,不必再迟疑了。” 刘和笑道:“光是于夫罗那几封书信,就足以让袁绍和韩馥在冀州寸步难行,此次取冀州,我们筹备三月,就是为了这雷霆一击,不可再让百姓遭受战火纷扰。” 陈宫抚须道:“将军所言甚是,冀州钱粮广盛,数年发展,已然民殷国富,光武因之以中兴汉室,此乃天赐将军之地。” 张飞不耐烦道:“不必说这些大话,君侯只管下令,我这一路人马,保证人到城破,绝不给那袁绍丝毫机会。” 太史慈和徐晃等人也都摩拳擦掌,他们才加入军中不久,立功心切,冀州这么大一块地盘,正好可以大展拳脚。 程昱点头笑道:“如今冀州自官员到百姓,无不厌恨韩馥,思盼明君,将军乃光武之后,恩义早布于河北,此次出兵,吾料各郡定会望风而降。” 关羽也抚须冷笑道:“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手,岂有不战之理?” 刘和指着桌上的冀州地图,上面其实早已计划好了出兵路线,对众人言道:“此番我打算三路出兵,一举拿下冀州之地,还需两路大将,谁敢领命?” 众将还在思索,张飞便第一个站出来,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之中,却伸手指向关羽,大声道:“我二哥文韬武略,足以胜任。” 关羽虎目微开,顿了一下终于起身,抱拳道:“云长愿领一军!” “壮哉!”刘和满意点头,言道:“云长这一路去取渤海,此处还有一些袁绍亲信,料想不会轻易而降,云长虎威正好震慑。” “遵命!”关羽眼中寒光一闪,领命退下。 张合忙问道:“末将料想中山必有一路人马,另一路兵莫非是取河间?” “儁乂所言甚是!”刘和微微点头,现在的张合比历史上进步了不少,看来卢植他们的教导颇见成效,言道:“中山与钜鹿、常山相邻,可直逼瘿陶,这一路由我亲自挂帅,尚有河间一路……” 张合忙道:“末将愿往!” 张合乃是河间郡鄚县人,曾做都尉带兵抵抗黄巾军,对这一带再熟悉不过。 “君侯,我也可取河间!”正在此时,颜良也站出来,抱拳道:“末将虽是安平人,却在河间习武长大,颇有些人脉,可事半功倍。” 张合不满道:“颜将军,你随君侯取了钜鹿,再领军取安平,岂不更好?” 颜良一瞪眼:“我取了河间,再取安平,也是一样!” “好了,二位不必争执!”刘和看他们争吵起来,笑道:“河间这一路兵马,就由徐荣统帅,你二人为副将,如何?” 颜良、张合二人相视一眼,抱拳道:“遵命!” 徐荣自涿郡到范阳,一直主要在军中负责练兵,刘和手下一半以上的兵马都是出自他手,而且徐荣为人持重沉稳,在众将中威望较高,他二人自无异议。 徐荣不与众将争功,但刘和既然点将,也出列抱拳道:“徐荣领命!” 刘和环顾众将,言道:“出兵打仗,料敌方能致胜,诸位万不可只凭勇武,置三军性命于不顾。” 众将点头,刘和又道:“今后出战,每军当派军师参赞军事,凡事当需商议而行,若有争执,以军师之计为先,不到非常之际,不可违令。” 众将抱拳道:“遵命!” 刘和这才摆摆手,对程昱几人笑道:“这两路人马,诸位谁愿为军师前往?” 陈宫马上抱拳道:“吾与云长意气相投,军略之上,颇多共鸣之处,愿往渤海助之!” 关羽点头笑道:“有公台为谋,某取渤海无忧矣!” 田丰也出列言道:“河间、安平一带我最熟悉,不忍再叫乡亲受战乱之苦,我愿往河间这一路,以攻心劝说为上,尽量减少刀兵之祸。” 徐荣抱拳道:“先生熟悉地理民情,郡县官吏皆知先生大名,有先生相助,定能兵不血刃取下此地。” 颜良、张合也都欣然而笑,他们都出身在这里,自然不想与乡亲们兵戎相见,最好能够顺利归降,皆大欢喜。 主将、军师定下之后,刘和正式传下将令,兵分三路直取冀州: 东路以关羽为大将,陈宫为军师,张飞、赵云、张辽、徐晃为副将,这一路取得渤海之后,还要防备青州的公孙瓒兵马! 中路以徐荣为大将,田丰为军师,颜良、张合、华雄、韩当为副将,主要以攻心为上,劝降各郡县官员,尽量减少杀戮。 刘和自领大军前往中山,以程昱、郭嘉、刘晔为参军,太史慈、于禁、高顺、麹义为将,自下曲阳直逼瘿陶,若能压制韩馥归顺,则可事半功倍。 后方由顾雍、贾逵调度统筹,朱灵督运粮草,三军严申军令,不得扰民,最好能在春耕之前拿下冀州北部区域。 军令传下,刘和又到燕京学宫来找蔡邕,请他亲自撰写一道檄文,痛斥韩馥勾结贼人,残害冀州百姓,以显出正义之师。 蔡邕本就痛恨韩馥算计蔡琰,如今刘和又是女婿,虽然他并不赞成征伐,但这次却毫不犹豫,欣然动笔,痛骂韩馥的同时,盛赞刘和顺天意、应人心兴兵讨逆。 檄文一气呵成,却要求刘和必须赋诗一首,以示决心。 出征之作,却有点为难刘和了,他背的那些唐宋诗词都是以写景咏物为主,慷慨陈词的不多,在书房憋了一个多时辰,才凑出了一首诗。 黑云欲摧城,甲光向日开, 角声春风里,旌旗临京畿。 弃身锋刃端,报君黄金台,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蔡邕看罢赞口不绝,尤其最后两句更显男儿报国雄心,喜滋滋地拿着向郑玄等人炫耀去了。 这可是曹子建的大作,虽然他还没有出生,刘和也觉心虚,拿着文稿赶紧离开了学宫。 到了府衙,将檄文交给程昱,命人印刷数千封,由细作连夜分发到冀州各郡县,广泛传播。 第301章 各执一词 刘和发幽州十万大军报仇讨逆,分三路进兵冀州,整个河北一片动荡。 消息传到瘿陶,韩馥惊慌失措,急忙召集文武商议,前几日黑山军刚出动,刘和就发兵,这让冀州的局势雪上加霜。 韩馥脸色阴沉,颤抖着声音问道:“诸位,大敌当前,诸位有何良策啊?” 丧子之痛还在心间,刘和又来报仇,韩馥此时又急又悔,当初不该听了袁绍谗言,惹了不该惹的人。 辛评趁机言道:“将军,刘和能征善战,麾下武将极多,其兵势锐不可当,以冀州之力恐难抵敌。” 韩馥拍着桌子不耐烦大叫道:“双方势力,吾岂能不知?我是叫你们想退敌之策,退敌之策!” 辛评抱拳道:“昔日虎牢关征讨董卓,唯袁本初能与刘和一争高低,冀州危机,非请袁本初不可。” 长史耿武怒道:“袁本初名声败坏,野心勃勃,他来冀州,无异于引狼入室,董卓入洛阳之事犹在眼前,前车之鉴,将军三思。” 辛评冷笑道:“耿长史慷慨陈词,莫非你能挡住刘和十万大军不成?” “这……”耿武瞪了辛评一眼,低头道:“属下以为,请袁绍实不如降刘和,纵袁绍来,也非刘和对手,不如一劳永逸,免冀州兵祸之灾,百姓定会感谢将军厚恩,刘和宽仁智广,也会摒弃前嫌,宽恕将军。” “降刘和?”韩馥一怔,旋即怒道:“刘和兴兵报仇,你叫我去降他,岂非自投罗网?耿长史,你莫非与刘和暗中勾结不成?” 耿武抱拳道:“属下是为冀州安危而计,请将军明察。” 辛评又道:“袁本初智勇过人,手下名将极多,又有名士郭图为谋,将军若请他来同治州事,他定感念将军收留之恩,刘和也不足为虑。” 审配闻言大怒道:“袁本初勾结匈奴害人,徒有四世三公之名,却不为百姓着想,他来冀州,恐又是一场大祸,将军先前被其蛊惑,此时就该早早醒悟,迷途知返,尚未晚矣!” 若是在以往,韩馥定会怦然心动,但此时对袁绍也颇多怀疑,郭图已经请袁绍到了魏郡,由袁绍接管郡内之事,再把他请到钜鹿来,那自己将没有立足之地。 而且今日冀州流言风头有了变化,都说勾结匈奴是韩馥之计,袁绍因不愿参与此事,才与于夫罗决裂,匈奴兵这才进入魏郡,劫持了蔡琰。 韩馥闻讯心慌不已,此事本是袁绍谋划,到最后自己竟成了始作俑者? 他深知此事背后必是袁绍派人操作,却又找不到凭据,整个冀州对他的风评每况日下,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双方各执一词,韩馥难以决断,只好问才来不久的谋士荀谌:“荀先生见识匪浅,敢问有何妙计?” 荀谌言道:“袁本初已到魏郡,其实黑山贼已然不足畏惧,将军何不将高览调回,分兵抵挡刘和,或有一战之力。” 韩馥蹙眉道:“只凭高览一人,恐难当刘和,况其兵分三路,一人也是分身乏术啊!” 荀谌捻须答道:“刘和乘势南下,先前已经广布流言,人心惶惶,恐诸郡举而响应其军,非将军所能阻也,将军既知人心背向,兵力悬殊,又何必多此一问?” 韩馥没想到荀谌竟不是为他设谋,愣了一下问道:“吾为袁氏故吏,才能亦不如本初,若以冀州让之,让贤之名,可否安身?” 荀谌问道:“敢问将军,论宽厚仁义,豪杰所向,刘和与袁绍孰强孰弱?” 韩馥沉吟道:“袁氏虽四世三公,但比不上刘和帝室之胄,若论名望,刘和犹在其上。” 荀谌又问道:“若论临阵处事,智勇机谋,二人相比又如何?” 韩馥脸色愈发难看,叹道:“本初不如刘和。” 荀谌摇头叹道:“今袁本初客居河内,实力更不可与刘和相比,将军若请袁绍来助,两军交锋,其自顾不暇,又如何能保将军?” 韩馥大惊道:“这该如何是好?” 辛评急忙说道:“将军不可听信他人谗言,不战而降为天下所笑!刘和既兴兵报仇,岂能容得下将军?袁家世布恩德,人人甘心效命,若举冀州以让袁氏,以袁本初文韬武略,必能与刘和有一战之力,愿勿有疑。” 韩馥坐在那里犹豫不决,对刘和心存畏惧,毕竟他参与了截杀刘和之事,不管是主谋还是胁从,都难免其罪,哪敢轻易投降? 但袁绍的这一番动作也让韩馥心中不安,如果让出冀州,袁绍将来让他背这个黑锅,不但名声毁坏,性命恐怕也是难保。 别驾闵纯上前言道:“郭图引袁本初入魏郡,已非将军所能制,不如就以荀先生所言,先弃魏郡保钜鹿,出兵试探刘和实力如何,再做决断未迟!” 韩馥无力问道:“谁可为将?” 众人纷纷低头,没有人愿意出战,审配看看左右,上前抱拳道:“在下愿往!” 韩馥微微一顿,想起刚才审批的一席话,摇头道:“城中还需有人主持大事,正南要留在瘿陶安抚人心,不可远离。” 审配也猜到韩馥心思,暗自一叹,他因性情正直而不得志于韩馥,此时本想为保冀州尽一番力,反遭怀疑,彻底心灰意懒。 治中李历言道:“可先命都尉程奂领兵往下曲阳防备,即日调回高览,命他北上支援。” 韩馥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命程奂带兵五千,往下曲阳驻守。” 众人各自散去准备,关乎冀州存亡的议事终以出兵试探而草草结束,韩馥望着空荡荡的大厅,脑海中也一片空白。 想当初在洛阳,董卓让他挑选一地出任刺史,正好王芬自杀,冀州无主,本以为得了这一块膏腴之地便可高枕无忧。 不料自从上任以来,烦心之事便接踵而来,因中山之事刘和结仇,又被袁绍蛊惑利用,以至现在莫名失了一子,自己也大难临头,寝食难安,心中懊悔无及。 正茫然四顾之际,却见一人自堂下走来,抱拳笑道:“明公还在为投靠何人而茫然乎?” 韩馥抬头看去,竟是一位熟人,脸色却一沉,冷声道:“许子远,你是为谁来做说客?” 来人正是许攸,他也是袁氏门生,又是袁绍少时好友,但如今又在刘和帐下效力,韩馥一时竟猜不到他的来意。 第302章 给你个友情价 许攸来至堂下,看向独坐于大堂之上的韩馥,摇头笑道:“明公此言差矣,吾早已不为政多年矣,何以做说客!” 韩馥冷笑道:“莫不是受了哪家的黑财了吧?” 许攸仰天大笑道:“韩将军,吾来是为救将军出水火,奈何故人如此相待,告辞!” “请留步!”韩馥见许攸转身就走,赶忙起身拦住,下阶言道:“子远兄何必动怒,刚才不过是戏言耳!” “哦?”许攸停下脚步,半转身躯,挑眉看着一脸堆笑的韩馥,捻须问道:“将军还有何指教?” 韩馥走到近前,拱手笑道:“请子远兄到书房一叙。” 许攸略作停顿,这才缓缓点头,背着手跟着韩馥往后衙而去。 二人到了书房,韩馥命人上酒,先敬许攸赔礼,才问道:“子远方才说是救在下与水火之中?” 许攸放下酒杯,抚须问道:“如今冀州可是四面临敌,危如累卵,将军有何对策?” 韩馥大惊道:“冀州之患,莫过于刘和与黑山军,何来四面临敌?” 许攸撇嘴一笑,摇头叹道:“将军以郭图、辛评为谋,何以见识粗浅至此?若是他二人只为防此两路人马,实乃置将军于死地!” 韩馥忙问道:“请先生指教。” 许攸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另外两路大敌,便是袁本初与公孙瓒。” “啊?”韩馥愕然,愣了片刻才吃吃问道:“袁绍虎狼之心,我早有所觉,但公孙瓒……我与他无冤无仇,何以相逼?” “将军莫忘了你这官位来历!”许攸摇头笑道:“莫说将军与董卓有关,就是这一月来的流言蜚语,天下诸侯皆可起兵来讨。公孙瓒新定青州,钱粮紧缺,眼看冀州有难,钱粮充足,如此一块肥肉放在嘴边,犹如猛虎缺食,岂能不来分一杯羹?” “这……”韩馥脸色大变,忙道:“先生打算如何救我?” 此时韩馥已经如坠冰窟,光是刘和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如果公孙瓒再出兵,冀州肯定不保,他现在可是四面楚歌。 许攸叹道:“我手中无权,自然无法保全将军职位,只能保将军一家大小性命而已。” 韩馥刚刚死了长子,正为此事担心,许攸一句话顿时戳中要害,忙起身抱拳道:“如此有劳先生了,如此大恩,定当厚报!” “先不必急着道谢!”许攸摆摆手,缓缓道:“如今将军身在险境,要想保全一家大小,还需上下打点,左右疏通,没有钱财,是做不成事的。” 韩馥一怔,忙问道:“要用多少钱?先生只管开口。” 许攸抚须问道:“不知明公家中有多少口人?” 韩馥答道:“若只是亲属,妻妾子女共有十二口,若算上亲信随从,有五十余口。” “嘶……如此多人,开销恐怕不小啊!”许攸掐着胡须,皱眉不语。 韩馥言道:“无论钱财多少,只要能保住人命,先生尽管开口便是。” 许攸嘴角微微一撇,故意沉吟良久,才说道:“若保住五十口人,至少需要三百万钱!” “啊?这么多?”韩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攸,“我这府库之中,恐怕也凑不出这么多钱来!” 许攸笑道:“钱不够,可用粮食代替,玉器珠宝、古玩典籍都可折合计算。” 韩馥脸上的肥肉一阵抽搐,小心问道:“真……真要这许多钱?” 许攸淡笑道:“这还是我念在同门好友的情分上,给你个友情价,只算了五十人,只明公一人的身价,至少也要百万钱吧?” “呃呃……这,这倒是!”韩馥本想压价,但关乎自己的身价,却又不好再压低,否则岂不是显得他一文不值? “其次令子、令爱几人加起来,至少也要一百万钱,”许攸看韩馥要开口,缓缓说道:“我听闻令公子刚刚被贼人所杀,若是用一百万钱让他活命,你可愿意?” “我当然愿意!”韩馥突然激动起来,旋即又颓然坐下,低着头在那里不说话了。 老年丧子之痛,至今还在他心扉之间,只有人死了才知道有多可贵,现在许攸说他几个儿女算一百万钱,确实也是很划算的。 许攸见他半晌不语,捻须笑道:“所以这些家小加起来,三百万钱其实不为过。” 韩覅此时有些心灰意懒,问道:“先生果真能救我?” “我若不能救你,又何必来此?”许攸淡淡一笑,又道:“不过我能力毕竟有限,这些钱财上下打点,或许还不够用,为防万一,要加价四百万方可!” “什么?”韩馥惊怒不已,猛地站起来,瞪着许攸沉喝道:“许子远,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若降了刘和,一样能保住全家性命。” 许攸冷笑道:“你降刘和,固然能保住家人性命,但难免被万人唾骂,蔡邕等人又如何饶你?明公的性命恐怕难保啊!” 韩馥冷笑道:“那我请袁绍入主冀州,有让贤之功,一样能保命。” “哈哈哈!”许攸再次大笑道:“明公何以如此愚钝?匈奴、黑山军之事,袁本初早已当众申明,乃是你一人所为,他要为冀州百姓和士林讨回公道,袁绍岂能容你?” “此话当真?”韩馥脸色大变,想不到袁绍这么快就开始下手了。 许攸冷笑道:“实不相瞒,此计便是明公的左膀右臂,谋士郭图所献。” “好你个公则,岂有此理!”韩馥气得面色涨红,喘着粗气大骂道:“这狗贼擅自将袁绍迎进魏郡,还敢中伤救主,实在禽兽不如!” 许攸拦着韩馥坐下,劝道:“明公息怒,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当早图后事。” 韩馥忙问道:“先生刚才说四百万,为何又要多加一百万?” “这一百万,其实是为明公所留!”许攸言道:“无论如何,明公已难保冀州,将来没有安身之地,我帮明公保住这些钱财,将来可安家之用。” 韩馥想不到许攸竟会为他留后路,但思前想后没有这么多钱,干笑道:“若是只我安家之用,十万钱便足矣,何须百万?” “明公此言差矣!”许攸摇头道:“这百万钱可不只是明公一人所有,将来袁绍与刘和谁先进入冀州,这钱的分配可大不相同。” 韩馥疑惑道:“有何不同?” 第303章 冀州门户 许攸笑道:“在下如今既为商人,总不能白跑一趟,空卖人情吧?其中两成留给愚兄,这不算过分吧?” “呃,这个……不过分,不过分!”韩馥心中大骂许攸贪财,脸上却挤出笑容,问道:“即便如此,为何所剩不多?” 许攸言道:“我之所以敢保将军,一是与袁门有旧,本初乃吾挚交好友,可用钱粮打点疏通,二是对刘和有恩,曾献千万财产助其渡过难关,否则焉能接管范阳这偌大的产业?” 韩馥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那这二人又有何不同?” 许攸又道:“然则冀州形势复杂,公孙瓒又虎视眈眈,若袁绍入主冀州,刘和、公孙瓒必会出兵前来瓜分,这又少不了一场恶战,期间战乱纷争,要保将军难上加难,耗费精力加倍,这费用自然也要加倍,就要去掉四成了!” 韩馥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问道:“若刘和进入冀州呢?” “这就简单了!”许攸抚须笑道:“刘和兵精将广,一旦进入冀州,袁绍最多只得魏郡,又有黑山军牵制,必不敢发兵,而渤海、河间一旦有刘和驻兵,便会威胁青州,公孙瓒为防刘和,也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行事顺利,我只需一成便足矣!” “哦?”韩馥眼睛一亮,竟不自觉微微点头。 此刻竟然觉得这许攸虽然贪财,但做事倒也条理分明,十分公平,让人心服口服。 许攸又说道:“其实这多出来的一百万,我是代为将军保管而已,试想将军若是投降,财产必会被尽数罚没,一无所有,那时候却从我这里取用安家,岂不方便?” “唔……这倒也有理!”韩馥被说得怦然心动,已经在下意识里觉得,还是刘和进入冀州的好些。 许攸抱拳道:“其实钱财乃身外之物,我是用将军的钱,为将军办事,只要保住身家性命,将来再赚便是。” 韩馥干笑道:“多谢先生相助。” 许攸看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继续说道:“将军也无需担忧这些钱财,你只管先如数支付,若将来果真……果真不战而降,你家人平安无事,那两百万我分文不取,退回你便是。” “当真?”韩馥猛地坐直身躯,盯着许攸问道:“此话当真?” “当然!”许攸捻须点头道:“我既然行商,自然要以信义为先,而且我们要立字据,以书信为凭。” 韩馥大喜,拍着手大笑道:“如此再好不过了!” 许攸笑道:“不过这其中,还要收一点小小的保管费。” 韩馥立刻收了笑容,警惕地看着许攸:“又要收多少?” 许攸摆手道:“不多不多,一百万收一万钱而已。” “还好,还好!”韩馥长出一口气,一万钱在他眼里已经不值一提了。 许攸得意一笑,言道:“明公若是已有决断,何妨先准备文房四宝,准备约书?我也好早做准备,若是等到兵临城下,车辆无法通行,这钱粮运不出去,保管费可就要大大增加了。” “好好好,我这就准备!”韩馥听说又要扣钱,赶紧站起来,到门口招呼随从研磨,准备纸笔。 ****** 中山国,在程普和诸葛珪二人的治理之下,两年时间终于恢复元气,一场春雨降下,田地里早早便有了劳作的百姓。 如果当初将中山交回韩馥,取冀州就不会如此轻松,中山多山,算是冀州北部的第一道防线,但如今这道防线被刘和掌控,随时便可打开进入冀州的大门。 刘和领兵自范阳出发,从中山一路来至无极,程普早早整备兵马迎候,众人商议出兵之事,按照既定计划,当先取下曲阳直攻瘿陶。 下曲阳位于钜鹿北部,与中山相邻,当年张宝领黄巾军以此为巢穴,与钜鹿形成掎角之势,拿下此处向南则是一马平川,钜鹿无险可守。 程普言道:“君侯进兵钜鹿,黑山军不可不防,张燕一年来虽未纵兵劫掠,但盘踞黑山虎视眈眈,拥众二十余万,不可不防。” 刘和点头道:“张燕虽不像于毒、白绕那般残忍暴虐,甚至有心归顺朝廷,但始终举棋不定,如今据险而守,黑山地势复杂,如何是好?” 程昱皱眉道:“黑山地势复杂,依托太行深险千里,守易攻难,攻之损兵折将,得之毫无益处,实难对付。” 郭嘉却笑道:“张燕之流,因朝廷荒政而起事,也算一时豪杰,自黄巾破灭之后,贼人多依附其下,遂至强盛,昔日官兵孱弱,王芬、韩馥皆不能讨,是威信不足以服众也,我料此人必在观望局势以求安身之地,待君侯平定冀州,张燕自会望风而降。” 刘和想起张燕前期与袁绍交战数年,后期又降了曹操,果然如郭嘉所料,就是在观望局势,但二十多万人,就算一半精兵,也不容小觑。 正思索之际,刘晔言道:“奉孝所言甚是,黑山贼啸聚太行,皆因并州、冀州未平,令其有机可乘,故贼人敢据险以守。然其终究乃乌合之众,君侯可先开赏募,以钱粮土地悬赏劝降,分化贼人,待河北平定,以君侯之威德,再以大兵临之,强将威慑,则贼人不战自溃矣!” 刘和点头道:“张燕豪侠健勇,不可猝除,就依子扬兄之计,先招募悬赏,再以大军威慑,我看非常之际,可请家师前往说服,或能见效。” 郭嘉笑道:“童大侠、王越、王烈皆在并州素有名望,可请他三人相助,张燕既有心改邪归正,可招而用之。” 刘和自然明白,以张燕的能力,足以担当一名副将,甚至可做先锋,当下便命麹义带兵往黑山防备张燕,他原本在此处练兵,对地形十分熟悉。 另外由诸葛珪发布榜文招安贼军,愿意归降者既往不咎,如先前张白骑等部下同等对待。 安定后方之后,兵马也整备完毕,以太史慈为先锋开拔下曲阳,高顺领陷阵营随后接应,于禁统领大军辎重随后出发。 虽然韩馥实力并不强,但这是会盟之后与诸侯的第一战,刘和也格外谨慎部署,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取冀州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得漂亮,才能震慑人心。 第304章 天赐功劳 下曲阳城中,闻听了刘和出兵,城中一片惊乱,有人长城躲避,有人闭门不出,更有官吏兵马私下商议,准备等军临城下,便开门而降。 正慌乱之际,程奂带兵赶至,约束城中百姓,整编人马准备守城,派出斥候打探消息。 这一日探马来报,刘和派两千先锋军往下曲阳来,人马已过无极县境。 程奂问道:“何人领兵?” 探马答道:“先锋将太史慈。” “太史慈?”程奂微微皱眉,刘和部下的大将他都打听过,根本没有这号人物,旋即大笑道:“刘和仗势欺人,侵略我境,当需迎头痛击,叫他知道我冀州人马厉害。” 参将忙道:“刘和人马强壮,我等最好固守待援,不可轻易出战。” 程奂冷笑道:“太史慈无名之辈,某何惧哉?若连此偏师都应付不了,岂非辜负使君一片信任?” 参将劝道:“刘和颇能识人,若是此人骁勇,岂非危险?还是等高将军援军到来,再与之交战不迟。” “住口!”程奂大怒,斥责道:“我冀州用兵数十万,难道只有高览一人能领兵不成?刘和不知某到曲阳,故而轻敌,此乃天赐功劳,岂能不取?” 其余校尉也都没听过太史慈之名,都以为不过是偏将,纷纷叫嚷出战,唯有杀敌立功,才能更快升迁,这的确是个立功机会。 程奂大笑道:“军心可用,看某取此头功去也!” 遂命参将和曲阳县令守城,自领三千人马,出城往北前来迎敌。 无极与下曲阳相距不过百里,等程奂引兵到时,太史慈已经带兵渡过滹沱河,进入下曲阳境内,程奂立刻传令摆好阵势,严阵以待。 两军陈兵于滹沱河之南,程奂横刀立马,站于门旗下,遥望刘和兵马近前,只见军容整肃,兵甲鲜亮,不由暗自心惊。 太史慈也早已探知消息,军中鼓声大震,人马摆开阵势,太史慈当先出马。 程奂指着太史慈而大骂道:“尔等不遵王命,擅自犯境,是何意也?” 太史慈闻言大笑道:“韩馥乃是董卓一党,又勾结贼人外虏,残害百姓,汉家城池,自当由汉室宗亲收复,尔等还不速速归顺?” 程奂大怒,举刀大喝道:“好大的口气,先问问我这口刀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便催马杀出,太史慈举枪出迎,两马相交,刀枪齐举。 程奂只道太史慈无名偏将,必定手到擒来,才接招便被太史慈杀得手忙脚乱,方知此人武艺高强。 勉强战到十合,程奂大叫一声,打马逃走,太史慈也不去追,将长枪横放于马背之上,却从背后取弓箭,瞄准程奂逃走的方向射出一箭。 程奂死里逃生,满头大汗,还未等松一口气,就见阵前士兵大叫暗箭,心知不妙,仓促之间滚鞍下马,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嗖—— 那支羽箭如流星赶月,转眼便到,从程奂坐骑上方滑过,将阵前的一名护卫射倒。 太史慈见程奂如此狼狈躲过一箭,摇头失笑,立刻传令全军冲杀,当先挺枪骤马,冲向敌阵。 程奂灰头土脸爬起来,听得身后鼓声大作,赶忙又爬上马背,传令撤退。 冀州兵马大败,被太史慈追赶掩杀,一直追出十余里,远远望见下曲阳城头,才自收军停住,将沿途来不及逃走的俘虏抓来审问。 程奂输了一阵,灰头土脸来至城下,想起刚刚出城时的豪言壮语,前后不过两个时辰,自觉无颜进城,将人马驻扎在城北五里外的一座土山,派人进城让参将再拨一千兵马。 参将出城劝道:“刘和有备而来,锐不可当,还是固守待援为上。” 程奂恼羞成怒,大骂道:“尔等不知兵法,若等刘和兵马杀到城下,四面围住,岂非坐以待毙?我在城外驻兵,可为掎角之势牵制敌军,如此方为上策。” 参将劝阻不住,只好回城布防,程奂带兵到城外安营扎寨,多备弓箭木材,到晚上点起火把,将周围照得通明,以防敌军来攻。 黄昏时分,探马来报,刘和又有一支人马渡过滹沱河,就在岸边扎营,并未趁胜前来攻城。 程奂自以为得计,有他在城外牵制,刘和不敢前来攻城,遂传令各营小心巡逻,不得懈怠。 刚刚渡河的正是高顺兵马,与太史慈会合之后,二人商议进兵之事。 太史慈言道:“程奂败了一阵,在城外矮山上驻兵,与城内守军呼应,不便强攻。” 高顺言道:“这倒是个紧要去处,程奂既然大败,定无多少兵马,又士气低落,若能趁胜取之,正好可接应于禁大军。” 太史慈蹙眉道:“程奂刚输了一阵,必会加强戒备,土山四周都有篝火点燃,亮如白昼,恐难攻取。” 高顺言道:“敌军士气不振,又连夜巡守,必然疲惫不堪,你我待天明之后引兵击之,可攻其不备。” 太史慈想不到一向沉默严肃的高顺,出兵打仗却颇能变通,大笑道:“此计甚妙,明日你我一起取寨!” 二人商议已定,将人马部署好之后,早早歇息,等到四更准备,五更出兵,直取程奂营寨。 程奂虽然叮嘱全军戒备,但人马白日厮杀一场,晚上又来不及歇息,前半夜还尽心值守,到了后半夜个个精神不振,渐渐放松了警惕。 将近天明时分,四周的篝火早已熄灭,青烟袅袅,再无人添加柴草,眼看天色大亮,以为敌军不会再来,巡逻士兵也就地坐着打盹。 就在东方渐渐亮起,忽然不远处马蹄声大作,人喊马嘶,鼓声大震,只见两路人马左右杀到寨前。 守军惊慌失措,仓皇迎敌,一轮稀疏的箭雨还未放完,太史慈已经一马当先杀进营中。 程奂朦胧中起身,听说太史慈杀到,听到喊杀声就在近前,知道抵挡不住,立刻弃营而走。 此时高顺领陷阵营杀到,全身厚重铠甲的步卒虽然行动稍微迟缓,但一旦近身交战,根本无人能敌,刀剑砍在盔甲之上,竟被反弹开来,守军抵挡不住,纷纷逃散。 程奂惊慌出营,太史慈已经催马赶来,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对敌,掉转马头向东而走。 太史慈紧追不舍,在马上连放三箭,一箭射中程奂肩胛,疼得大叫一声,低俯在马背上扯动缰绳左右奔驰,生怕被箭矢射中。 但如此一来,坐骑便跑得慢了许多,太史慈催马赶上,挺枪直冲过来。 程奂此时手臂受伤,更不是太史慈对手,眼看钢抢到了近前,吓得失声大叫道:“快……快来救我!” 铛啷啷—— 就在此时,忽然从斜刺里一马冲到,竟将这一枪挡住,震得太史慈在马上一阵摇晃,战马人立而起,扬蹄嘶鸣不已。 第305章 不按套路出牌 程奂惊魂未定,跑出十余丈才回过头来,见来人拦住敌将,惊叫道:“高将军,你来得正好!” 太史慈稳住坐骑,打量着来人,只见此人身形高大,手握大刀,一脸胡须显得威猛雄壮,沉声喝道:“来者何人?” “河北高览是也!”那人也在审视太史慈,双目微凛:“来将通名!” 刚才他飞马杀到,力道何止数百斤,本以为能将此人一刀扫落马下,不想对方竟然挡住了他这志在必得的一招,反震得自己虎口隐隐发麻。 “东莱太史慈,看枪!” 太史慈被激起斗志,大喝一声杀向高览,二马相交,战在一处,一时间难分胜负。 原来高览得到韩馥将令之后,领兵兼程驰援下曲阳,今早刚刚赶到,还未进城便听得北城厮杀,赶忙引兵前来,正好救了程奂。 此时高览敌住太史慈,二人大战三十合不分胜负,高顺已经夺了营寨,引兵前来接应。 高览见前方喊声起处,人马精壮,不敢久留城外,逼退太史慈之后,让人马稳住阵脚,徐徐退入城中。 都督从事赵浮早已进城,弓箭手把守城头,将人马迎接进城,众人来至府衙议事,程奂自觉没脸见人,以疗伤为由退至后衙去了。 曲阳县令等将城中之事向西禀告,高览听罢面沉似水,叹道:“只以为刘和麾下关张等去了他处,吾等足以抵挡,不想又收了太史慈此等猛将,何独刘和能得人也?” 赵浮言道:“为今之计,当先死守城池,整顿兵马,请韩将军再发援军,否则这下曲阳恐难守住。” 高览点头道:“先多备守城之物,我马上派人向瘿陶报信。” 傍晚时分,刘和领大军赶到,在城北扎营,太史慈和高顺镇守程奂所在大营,两座营寨形成掎角之势、 翌日太史慈、高顺、于禁先后交战,高览只是死守不出,叫全城准备器械,随时防备刘和攻城。 天黑之后,众将齐聚中军大帐,众将请求明日强攻,下曲阳城池并不算高大,三面攻打,一早上应该能够拿下。 刘和却叹道:“昔日来下曲阳,是为讨贼平叛,如今又来下曲阳,不想却与官兵为敌,非到万不得已,不必强行作战。” 郭嘉见刘和不忍将士折损,笑道:“君侯既不想强攻下曲阳,又何必驻军于此?” 刘和一怔:“韩馥派高览领精兵镇守此地,不在此驻军,还能去哪里?” 郭嘉笑道:“此次出兵,意在韩馥,君侯何不留一支人马牵制高览,大军绕道南下,直取瘿陶?” 刘和蹙眉道:“这……可行吗?若高览断吾之后,岂不危险?” 郭嘉摇头笑道:“君侯多虑了,向者用兵,取城是为防断后,以致钱粮无法供给!然下曲阳兵力不足,高览一心死守,只需一军在此牵制,待徐荣这一路拿下河间,下曲阳便如海中孤岛,高览此举,其实是作茧自缚罢了!” “妙啊!”刘和闻言恍然大悟,拍手笑道:“此举与围魏救赵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郭嘉果然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主,现在冀州没有大将领兵,只有高览一人,而河间还有一路人马南下,河北平原一马平川,根本不用担心被断后路,也就不必要在下曲阳纠缠了。 众人都纷纷点头,各自回营整备,刘和与郭嘉、刘晔继续商议军情。 翌日刘和营中按兵不动,只将太史慈大营移到城西下寨。 高览在城中防备两日,见刘和只是屯兵,却不来战,正自疑惑,忽然细作来报,刘和已经领兵到了赵县。 高览大惊道:“刘和竟不顾后路而去常山,好大的胆子。” 赵浮蹙眉道:“赵县既连接常山,又威胁瘿陶,刘和此举虽看上去孤军深入,实则牵制两郡,若常山无人领兵压制,瘿陶危矣!” 高览焦急道:“若如此,守下曲阳便无用处,待我击退城外之兵,驰援瘿陶。” 当下留赵浮守城,高览引军出城,正准备与太史慈一决胜负,却见其营外左首有一大片芦苇荡。 此时刚刚立春不久,苇杆干枯杂乱,有水鸟惊飞而起,芦苇丛被风吹动,哗啦啦作响。 高览惊疑不定,恐有伏兵在其中,不敢攻打营寨,领兵而回。 赵浮刚刚回到府衙,便见高览转回,问道:“将军何故去而复返?” 高览叹道:“太史慈将营寨安札在一处芦苇丛之后,某恐其中有伏兵,若贸然进兵,伏兵杀出,首尾难顾。” “刘和多诡计,不可不防……”赵浮微微点头,沉吟片刻言道:“如今刚刚立春,芦苇干枯,将军不如用火攻,可破伏兵。” 高览大喜道:“真乃妙计也,明日我必擒太史慈。” 遂传令兵卒准备点火之物,每人携带一束柴草,浸泡火油,连同火箭等等,次日明早又来攻营。 次日高览又引精兵出城,果然隐约看到芦苇丛中有旗角隐现,人影晃动,心中暗喜,立刻催兵大进,将芦苇丛四面包围。 士兵早有准备,点燃柴草,先以火箭乱射,随后将火把全部抛入芦苇之中,转眼之间,便见整个芦苇丛燃起大火,黑烟滚滚。 高览正自窃喜,却见里面竟无一人杀出,也不见惨叫之声,只有无数鸟雀飞起,疑惑道:“怎得无人出来?” 正自疑惑之时,忽听得前方营中鼓声大震,人声呐喊,急忙列阵备战,不料前方无人,却从背后杀出一彪军马。 高览大惊,急忙掉转马头,见正是太史慈杀来,后部已被冲得阵型大乱,怒吼一声上前迎敌。 太史慈纵马赶来,又与高览战在一处,而在此时从寨中又有幽州兵杀到,高览见背腹受敌,知道抵敌不过,独自落荒而走。 太史慈随后紧追不舍,还未到城下,忽见前方田地里旌旗飘展,烟尘滚滚,竟有伏兵阻拦去路,高览不敢回城,带着数百残兵南下逃回瘿陶去了。 幽州兵随后掩杀,大叫“投降不杀”,一路上守军奔逃无路,纷纷跪地请降,太史慈一马来至下曲阳城下,大叫开城。 程奂正在城中养伤,不见高览回转,太史慈引兵杀到,知道必定中计,急忙上城来看,刚在城楼下正要答话,却被太史慈一箭射死,守军顿时大乱。 此时有败卒从东门回城,回报赵浮,赵浮大吃一惊,叹道:“大军尽被高将军调走,空城难守,速速撤退吧!” 第306章 宗亲身份一时爽 下曲阳守军逃走,太史慈也不去追,领兵进城,无人侵扰城中百姓,出榜安民,一片和谐。 不多时刘晔、朱灵也都领兵赶到,将人马辎重全部带进城中安置,将士们于府衙内会齐。 太史慈大获全胜,心中高兴,向刘晔问道:“先生如何知道高览要去烧那芦苇荡?” 刘晔笑道:“昨日高览出兵,在芦苇丛旁边徘徊不进,旋即退兵,吾料他必是疑其中有伏,故而将计就计,诱他来放火,正好设伏破之。” 太史慈叹服,抱拳笑道:“今后行兵,能与先生同行,倒是省了许多气力。” 原来刘晔料到高览会来放火,故意在芦苇丛中虚插旌旗,诱他出城,此时恰好朱灵运粮赶到,便让他留辎重兵在营中虚张声势,太史慈带精兵到滹沱河岸边埋伏,看到远处起火,再从河岸边杀出。 等太史慈和高览交战,朱灵再从营中出兵两面夹击,刘晔则自带五百兵卒在下曲阳城外故布疑阵,让高览不敢回城,弃城而去,轻易便得了下曲阳。 太史慈刚取下曲阳,正安民整顿,徐荣一路也派人来联络,颜良已经带兵进入安平国,刚刚拿下安平县,正向南而进,往信都进兵。 原来徐荣这一路人马更为顺利,进入河间之后,北部区域在博陵崔氏和张合的帮助下望风而降,徐荣遂兵分两路,命颜良取安平,其余人马分数路招降河间各县。 太史慈闻报,不敢耽搁,留下朱灵守下曲阳,在这里调度粮草,自己和刘晔领兵往赵县与刘和会合。 此时刘和已经兵进赵县,此处向西可取常山,向南可攻瘿陶,整个河北平原在这一带一马平川,基本无险可守。 郭嘉和程昱建议刘和不必急于进兵,而是四处遣使劝降各郡县官吏,许以好处,分化人心。 此时袁绍正在邺城与于毒交战,无力北上,韩馥尚在犹疑之间,等冀州北部拿下,韩馥将会不战而降。 刘和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时,历史上韩馥虽然迫于公孙瓒的威胁让出冀州,但和当时麹义的背叛有莫大的干系。 其实韩馥一直对袁绍有所防范,从他不断减少兵粮供应就能看出对袁绍的掣肘,但当时的冀州内部其实也已矛盾重重,冀州本土大族和韩馥带来的颍川名士之间也有争斗。 这和刘焉进入益州时的情形极为相似,但韩馥显然没有刘焉的手段,更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去整合,袁绍和公孙瓒两头猛虎早已虎视眈眈。 内部谋士、大将反叛,冀州内部其实早已四分五裂,韩馥在内忧外患的绝境之下,无奈让出冀州,成为了三国最窝囊的诸侯。 其实冀州的矛盾从袁绍后期也能看出来,袁绍统一河北之后,看似兵强马壮,实则本土世家与外来名士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止过,沮授与郭图、审配与许攸等等,这些矛盾一直持续到袁绍败亡,都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 此时韩馥没有了麹义背叛,还没有到真正山穷水尽的地步,劝降他还为时尚早,刘和并不急着出兵,先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断蚕食韩馥的心理防线。 而在此之前,他早已派许攸给韩馥上了眼药,只等徐荣、关羽两路兵南下会齐,一切便会水到渠成。 太史慈兵到,刘和知道徐荣这一路十分顺利,笑道:“中路兵早在我意料之中,倒是云长这一路,渤海郡还有袁绍之子袁谭镇守,恐怕要费些周折了。” 郭嘉言道:“袁谭无谋,手下并无大将镇守,岂能挡得住关张赵三兄弟之锋锐?更何况张文远、徐公明皆是大将之才,只一人取渤海亦绰绰有余,君侯此举,实乃杀鸡用牛刀也!” 刘和大笑道:“奉孝你不知道,我从未打过这么富裕的仗,该张扬的时候,自然要豪横一番了。” “豪横?”郭嘉一挑眉,点头笑道:“倒也符合君侯气质。” 刘和故作不悦道:“郭奉孝,你可别忘了,你是我妹夫,亵渎长辈,这可是大不敬。” 郭嘉嘿嘿一笑,手指挠着鼻翼嘀咕道:“这不还没成么?” “你说什么?”刘和一瞪眼,威胁道,“你辜负我妹妹可不成,你若敢始乱终弃,信不信我把你变成阉人?” 郭嘉皱起眉头,委屈地瘪着嘴:“君侯,你这有点强买强卖了啊……” “翼德来了吗?”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正是典韦大步走进来。 刘和收回要打郭嘉的巴掌,奇怪道:“谁说翼德要来?” 典韦左右看看,见房中无人,皱眉道:“我方才听你们说燕人,以为翼德到了。” “哈哈哈!”郭嘉一怔,旋即捧腹大笑起来。 “翼德早就改了这个称呼了!”刘和无奈摇头,见典韦拿着一封书信,问道:“何人来信?” “刘使君!”典韦双手将信递上,“刚从蓟城送来的。” 刘和见是刘虞的书信,赶紧拆开,展开书信一看,不禁摇头哼唱道:“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天助刘和成功劳——” 郭嘉疑惑道:“君侯这是什么调调儿?” “呃……算徽调吧!”刘和将书信递给郭嘉,笑道:“我们取常山,不费吹灰之力了。” 郭嘉看罢叹道:“果真是天意也。” 原来刘虞来信,在信中说常山相孙瑾是他的故吏,曾在洛阳时在属下为官,正是他举荐为官,其人忠义正直。 刘虞不忍冀州百姓受苦,亲自写了一封书信给孙瑾,让刘和派人带去常山劝降,孙瑾见了书信定会归顺。 刘和虽然不记得孙瑾这个人,但难得刘虞亲自写信劝降,大概是对此人极为信任,正好他不打算强攻常山,可先派人去试试效果。 拿过书信,刘和得意笑道:“都说袁绍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看来家父也是有些人脉的,我刘和也不逊于他袁本初。” 郭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摇头失笑道:“将军乃是皇室贵胄,世代宗亲,袁绍如何能比?” 刘和忽然发觉,这汉室宗亲的身份真是用来一时爽,一直使用一直爽,也就愈发理解刘玄德的苦衷了。 暗爽一阵,转身对典韦吩咐道:“速去将孙主簿请来。” 这次出征,孙乾随军为主簿,刘和知道他善于雄辩,是个外交人才,本打算时机成熟派他去见韩馥的,正好给他派个零活热热身。 第307章 出身不好 就在刘和、徐荣两路兵马长驱南下之时,关羽也带兵来至河间东部的东平舒驻军。 东平舒属河间,但与渤海郡相接,隔漳水为界,向东便是章武县。 关羽在路上就与陈宫商议,此番取渤海,先取章武与广阳郡接通,再自北向南先而进。 人马休整备战,关羽召集众将议事,言道:“袁绍留其长子袁谭守南皮,郡内诸县皆是袁家亲信,恐不会像其他各郡轻易而降,诸位有何良策?” 张飞大笑道:“区区袁谭孺子,何足道哉?二哥分我一支兵,保证杀到南皮城下。” 张辽和徐晃相视一笑,无奈摇头,要是打仗都像张飞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翼德休得胡言!”关羽抚须道:“此番出兵,君侯已有交代,一不能扰民,二不可滥杀,能降则降,能抓则抓,不可以杀戮为功,擒敌才计首功,诸位当要谨记。” 张飞嘿嘿一笑,抱拳道:“二哥放心,这半年我在范阳苦练马术,请了几位鲜卑和乌桓人教我套马、逐猎之术,马上擒敌,也能信手拈来。” 陈宫抚须笑道:“三将军未雨绸缪,我看必能立首功。” 张飞得意一笑,关羽却微微蹙眉,问道:“先生有何良策?” 陈宫笑道:“袁谭虽留守渤海,然其能远不如其父,此人信用奸谗小人,好受奉承之语,为人肆志奢淫,还时常虏掠,收受贿赂,在渤海颇不得人心,云长若以信义讨之,自然人心归顺,袁谭亦无能为也!” 关羽颔首笑道:“原来先生早有准备,如此看来,袁谭不过徒有其表而已!” 陈宫点头道:“袁绍天性峭急,迷于曲直,好功而近利,只要取了章武,其必兴兵而来,破之不难。” 关羽深以为然,马上传令以张辽为先锋守住漳水大桥,张飞、徐晃二将过河,在河东安营扎寨,准备攻打章武。 刘和在幽州发兵之前,已将檄文发布冀州各郡县,袁谭在南皮也已得知消息,又接到袁绍书信,命他小心守城,只等袁绍取了魏郡,便南北呼应谋取冀州。 袁谭自小也熟读兵书,在洛阳以材武见称,先在汝南之时,因袁绍为庶子颇受许多人暗中非议,自认一身才学无处发挥。 此次临危受命,在袁绍走后留守渤海郡,极力想证明自己,只要这一仗打好,他将是袁门下一代的翘楚,超越袁耀成为袁家掌门人。 得到袁绍书信之后,袁谭立刻加固南皮城池,将城池修葺一新,连日训练兵马,积极备战。 这一日听说幽州兵攻入冀州,有一路东进直取渤海郡,袁谭闻言冷笑道:“区区偏师,也想取我渤海郡,刘伯兴未免太小看某家了!” 在袁谭心目中,刘和与他年纪相仿,本事也差不多,不过是仗着皇亲宗室的名位侥幸打了几场胜仗而已。 功曹高柔劝道:“幽州兵士气正盛,关羽、张飞皆万人敌,斩黄巾、战吕布扬名天下,千万不可轻敌。” 袁谭冷笑道:“此乃无知之言耳!幽州苦寒之地,哪里有什么精兵?吕布若真有那么厉害,为何董卓仓皇西窜?吾受家父重托安保渤海,若敌军入境而不去抵挡,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高柔劝道:“燕赵之地,向来多豪杰精兵,个个弓马娴熟,如今精锐齐出,公子还当以固守为上,等候袁将军消息为上策。” “哈哈哈,先生真当我渤海无人乎?”袁谭闻言大笑道:“关羽、张飞之流,比之吾麾下猛将韩猛如何?” “这……”高柔知道韩猛双臂有百斤之力,力能扛鼎,又是袁谭心腹华彦的表兄,不好当面评判,只好说道:“只此一人,恐难敌关张二将。” 袁谭冷笑道:“我已派韩猛去章武守城,有他在,章武无忧矣!只等杀败关张二人,便是我反攻之时。” 高柔本是袁绍外甥高干的族弟,因中原大乱,高干接宗族一起依附袁绍,于是一同前来暂住在渤海郡。 此时见袁谭如此自大狂妄,不禁暗自叹息,袁谭新任太守,立功心切,急于表现自己,恐怕要吃大亏。 一旁的亲信孔顺见高柔低头不语,上前笑道:“大公子出身名门,文韬武略,早有定远侯之志,岂是他人能知?此战必能旗开得胜。” 华彦也说道:“公子放心,韩猛当年在北海时,与一百多名黄巾军大战半日,杀了两名头领,对付关羽之辈绰绰有余。” 袁谭瞟了一眼高柔,笑道:“先生若是不敢出战,就请留守南皮,调度粮草,待我往浮阳接应韩猛将军,凯旋之日再与先生把酒论事。” 高柔无奈一叹,抱拳答应,实在看不惯华彦、孔顺这两个奸佞小人的嘴脸,先行退下去了。 孔顺凑上前去,冷笑道:“刘和若不是仗着刘虞在幽州的威望,当年哪里轮得到他讨黄巾,挣功劳?” 华彦点头道:“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公子怀才不遇,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如今刘和分兵来取渤海郡,实乃千载难逢之机也!” “哈哈哈,二位言之有理!”袁谭心中大悦,吩咐道:“都去准备准备,明日我们前往浮阳,杀退关羽之兵,正好可一举拿下河间,与家父在广宗会师。” 华彦二人连连奉承,似乎取河北的首功以被袁谭拿下,再有两月,袁谭将威震河北,名传天下。 袁谭听多了这二人奉承之词,也逐渐信以为真,如果没有刘虞在幽州的威名,刘和做事哪能如此得心应手,和自己一样也是籍籍无名之辈而已。 每想到此,他就暗恨自己出身不好,埋怨袁绍的名声不够大,威望不够高,以至于害得他至今一事无成。 如果袁绍早年就在外出任为官,而不是在洛阳故意隐居沽名钓誉,被曹操这个不务正业的宦官之后影响耽误,他现在的功绩绝对要高于刘和。 袁谭麾下也有数名大将,平日练武切磋,十分厉害,这次若能击退来敌,甚至趁机拿下河间,不但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而且也会让袁绍更加重视自己。 当日袁谭在南皮传下将令,号令三军早作准备,明日一早出兵浮阳,兵派兵小心防守漳水河岸一带,以防河间再有敌军偷袭。 第308章 耀武扬威 章武守将蒋奇在韩猛援军到来后,信心大增,又从沿海招募两千渔民为新兵协助守城,每日派出斥候打探刘和人马消息。 这一日听闻幽州兵已经渡过漳河,正往章武迤逦而来,蒋奇赶忙与韩猛商议。 韩猛大笑道:“我正愁刘和不敢派兵来,如今正好杀敌立功。” 二人都怕兵临城下不好防守,韩猛又曾在袁谭跟前夸下海口,自然不甘心守城,当下带兵出城,兼程而行,在离城三十里处扎下营寨以迎敌军。 刚准备完毕,幽州兵已经赶到,韩猛列阵而出,见幽州兵阵容肃整,兵甲鲜明,不由心中暗惊,好些铠甲他们连百夫长都没有配备,不由暗自羡慕。 “袁绍勾结贼人,欺世盗名,尔等还不早降,要助纣为虐吗?” 韩猛正在阵前感叹,对方阵前走出一员将领,以枪指着自己大声喊话。 来将正是被关羽收降的白波军首领韩暹,如今改邪归正,成为官兵将领,此时在阵前喊话,顿觉得底气十足,正义凛然。 此次徐晃为先锋前来开路,韩暹为副将,本来不想迎战,却见前方人马不多,韩暹知道对方也是先锋之兵,这可是他归顺之后第一战,也想好好露一手。 韩猛冷哼一声,看此人趾高气昂,毫无气度,就知道是偏将,冷喝一声便直接催马杀了出去。 韩暹见对方轻视于他,顿时大怒,挺枪杀向韩猛,二人相交,二十合不分胜负。 就在此时忽然后方杀出一支人马,正是蒋奇带兵赶到,见场中杀得胶着,幽州兵只顾呐喊,却无防备,带领本部兵马从侧翼杀过来。 韩暹本就快要敌不住韩猛,正有心撤退,忽然见敌军冲杀过来,急忙招呼几名副将上前逼退韩猛,带领人马撤退。 所幸韩暹带领的先锋军皆是骑兵,在旷野之中分散撤退,瞬间便去的远了,韩猛和蒋奇追杀一阵,得了些军器,得胜回营。 二将得胜,韩猛虽埋怨蒋奇坏了他的好事,但毕竟是首战告捷,在营中一番庆功,派人向袁谭报信。 韩猛看出敌将武艺平常,料想幽州兵浪得虚名,迟早都被他擒杀,遂不以为意,将营中兵马重新安排部署,等候幽州兵大军前来,一举击破。 韩暹狼狈败退,在路上碰到徐晃,二人合兵一处暂时停住,首战遇挫,又打击士气,韩暹十分愧疚。 徐晃不以为意,安抚韩暹一阵之后,打探到袁军所在,向前五里选中地方安营下寨,严令各部兵马不许私自出战,并不急于进兵。 次日,小胜一阵的韩猛意犹未尽,再次带兵到营外搦战,徐晃却只是充耳不闻,只有弓箭手小心戒备,并无动静。 一整日不见敌军出营,韩猛看对方防守严密,只能无奈退兵,翌日又换蒋奇前去,徐晃依然按兵不动,只是加强营寨防守,布置壕沟木桩,对袁军的耀武扬威视而不见。 一连三日,不见敌军进攻,韩猛疑惑不已,想要偷营,却苦于四周一片开阔,这几日月明风清,无处藏身,只能耐心等待。 正当他准备和蒋奇商议准备强攻之际,忽然探马来报,关羽带领大军,从北面沿着漳水东进,一路往入海口而去。 韩猛大惊道:“此必是绕道去偷章武了。” 蒋奇言道:“不想关张号称万人敌,却不敢正面一战,我们速速回城。” 韩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西面,沉声道:“敌军既然分兵,徐晃必会派人监视大营,若你我都退,他尾随追来,我军危险,你先退兵,我来断后!” 蒋奇忙分兵撤退,才带兵离开大营不久,又有探马来报,另有一队幽州兵引军从南面包抄而去。 韩猛惊出一声冷汗,失声道:“徐晃数日不见动静,原来是在等候援军,想断我后路,可恶至极!” 心急之下,不得不赶紧退兵,他们要是被拦截在城外,这四面开阔之地将会被分割蚕食,章武也难以保住。 就在他吩咐拔营撤退的时候,忽然远处马蹄声震,只见幽州兵整装而来,旷野上旌旗招展,两队骑兵从左右向本部营寨攻来。 看到气势汹汹的骑兵,韩猛神色出现了一丝惊慌,本欲回兵,但骑兵追击速度极快,如果从背后偷袭,必定全军覆没,只能无奈仓皇迎战。 当先一员大将手持开山斧,催马直取韩猛,怒吼道:“韩猛小儿,还不下马受降?” “哼!”韩猛一声冷哼,舞刀相迎,这几日徐晃不敢出战,他以为对方与韩暹相当,只要杀退此人,便能趁乱撤退。 当—— 韩猛横刀架住徐晃,一声巨响,震得他在马上身心摇晃,虎口开裂,顿时脸色大变。 两马交错,韩猛惊魂未定,大叫道:“你是何人?” 徐晃举斧大喝道:“河东徐晃是也!” 说话之间,催马又杀过来,韩猛避无可避,只得咬牙死战,两人在营门口厮杀一处,不到十合,韩猛刀法已乱,根本招架不住。 就在此时,袁军营寨后方传来一阵惨叫声,正是韩暹领兵杀进营中,这次他戴罪立功,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等到徐晃出手,才从侧面出手。 “将士们,袁军嚣张几日,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韩暹怒吼一声,当先杀入营中,身后的幽州兵也个个奋勇向前,前几日被韩猛堵在营外叫骂,人人都憋了一口气,现在终于到报仇的时候了。 徐晃已经杀得韩猛盔歪甲斜,满头大汗,每一斧子下去,便大喝道:“你降不降?” 韩猛咬着牙勉强支撑,愣是不愿认输,士可杀不可辱,身为大将,宁可战死,也不能屈膝投降。 当当当—— “降否,降否?” 徐晃一口气连砍了三斧子,韩猛终于招架不住,大刀脱手而出,震得他嘴角溢出鲜血,在马背上摇晃不稳。 正准备拔剑继续硬撑的时候,忽然斜刺里飞过一匹马,只见一道黑影向他扑来,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重重一击,整个人从马背上滚落。 原来冲过来的正是韩暹,见韩猛失了兵器,竟直接从马背上飞身扑出,将韩猛撞落马下。 两人在地上一阵翻滚,跌得韩猛两眼直冒金光,韩暹一个翻身将他压在地上,大喝道:“来人,将他绑了!” 徐晃见韩暹如此拼命,知道他是想戴罪立功,也不去争,命他留下看守大营,带兵追赶劝降敌军。 第309章 运筹帷幄 蒋奇不知韩猛兵败,带兵急回章武拦截敌军,刚回到一半,便见北面果然一支骑兵飞奔而来。 “列阵,迎敌!”见敌军人数不足千人,蒋奇信心大增,信心满满,立刻就在原地结阵迎敌。 “来者……” 蒋奇才催马上前,话还未出口,就见前方一员黑脸大将猛催坐骑,如离弦之箭飞奔而来,大笑道:“哈哈哈,你是我的!” 来将如狂风一般席卷而至,蒋奇大惊,急忙横刀招架,对方一手舞动蛇矛,便将他的大刀震飞出去。 “你是张……张翼……” 一口气还未上来,对方飞马而至,两马交错之间,猿臂轻舒,竟将他一把提了过去。 来人正是张飞,一个照面便将蒋奇生擒,夹在咯吱窝里,继续催马冲杀。 直到张飞杀到近前,那些士兵才反应过来,弓箭手甚至都来不及放箭,左边秦梁、右边王计射到。 袁军防备不及,被燕云骑杀得大败,在一片劝降声中纷纷跪地,仅有数百人,狼狈奔逃。 张飞留下秦梁看押俘虏,带着燕云骑直奔章武城,赶到之时只见关羽已经带兵到了城下,正与城上的守军喊话。 章武守军惊疑不定,既不敢出城,又不甘心投降,双方正在僵持之中。 张飞催马到了阵前,大笑道:“二哥,我抓了敌将,正好让他劝降。” 关羽抚须斜睥着城上的守军,微微点头道:“也好,翼德去试试。” 张飞催马近前,大喝道:“尔等都听好了,章武守将已被擒,就在老张手里……” 张飞晃了晃手臂,对蒋奇言道:“小子,你好生劝说他们开城,算你一件功劳,若敢违抗,老张扭断你的……咦?” 张飞说着话,低头看时,却见蒋奇脑袋耷拉着,身躯如面条一般垂下来,竟不知何时被他给挟死过去了。 “二哥……”张飞一脸尴尬,回过身来,干笑道:“这小子不禁夹,死球了!” 关羽抓着长髯的手微微一顿,卧蚕眉一阵跳动,叹道:“也是他命该如此。” 张飞沮丧回转阵前,郁闷道:“我的头功……没了。” 说话之间,徐晃也领兵赶到,三人在城下驻兵,徐晃挑着韩猛的头盔,张飞让人将蒋奇尸首放在城下,然守军看清。 城上人马在一阵骚动之后,终于开城投降,关羽领兵进城,出榜安民,招降俘虏,全军上下一片欢欣。 唯有张飞唉声叹气,见徐晃和韩暹合力擒了韩猛,直叫自己的头功被抢,埋怨蒋奇身子骨太脆弱。 ****** 袁谭大军刚到浮阳,韩猛便派人来报信,领先锋兵马已在漳水东岸大败幽州兵先部。 “壮哉!”首战告捷,袁谭大喜,环顾左右笑道,“某早说过,除非刘和亲来,关张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传令韩猛,叫他小心布防,本将立刻派兵支援,一鼓作气杀退敌军。” “遵命!”探马转身而去。 华彦冷笑道:“大公子运筹帷幄,兵精将勇,关张之流,也只配杀几个黄巾贼而已,怎能挡得住我们这骁勇之师?以属下之见,此战根本无须将军亲至,另派偏将可杀退来敌。” 孔顺也谄笑道:“确实如此,大公子的对手是刘和,其他何劳公子亲自出马?” “吾有二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袁谭得意一笑,看看左右尚有近十名大将,不禁意气奋发,朗声问道:“谁愿前去支援韩猛将军?” “末将愿往!”众将听到韩猛取胜,一起出列,都想到阵前杀敌立功。 袁谭见军心可用,大为满意,略作沉吟之后,命汪昭、岑璧二将领一万人马赶赴章武。 汪昭、岑璧二人领兵出发,还未到章武,忽然见前方有败军逃窜,抓来一问,却说是韩猛兵败,不由吃紧,赶紧催兵疾行。 正走之间,忽然前方出现一彪人马,在官道上分列左右挡住去路,各有千余。 汪昭上前大喝道:“何人拦路?” 左首蓝袍大将横刀马上,沉声道:“方城侯麾下张文远是也,尔等还不速降?” “哈哈哈,真是笑煞人也——”汪昭怒极反笑,岑璧也大笑不已。 对方不到两千人马,竟然大言不惭要让他们一万大军投降,简直是螳臂当车,痴人说梦。 岑璧看前方右手的白袍小将略显稚嫩,指着他说道:“这小白脸交给我,先杀了这哨骑打打牙祭。” 汪昭点头道:“正合吾意,杀!” 二人都将前方的这一队骑兵当做了地方斥候,一般这些骑兵都没什么本事,遇到敌军会迅速撤退,对方反而当道拦路,岂不是前来送死? 轰隆隆—— 马蹄声震,尘土飞扬,双方分作四队对冲而上,在宽阔的大道上如两道洪流相撞,刚刚接触,便激起滔天巨浪。 岑璧自知武艺不如汪昭,挑了个稚嫩少年,本以为手到擒来,哪知二人邻近,他的枪才抬起,对方的枪竟已经到了面门。 殷红的枪缨抖动着,如一串绚烂的火光,在他的瞳孔里不断放大,视野之内一片赤红。 噗—— 亮银枪抖动,只一个照面,便点到了岑璧的喉头上,枪尖仿佛扫过鸡蛋一般,将岑璧的咽喉震碎。 “嗬咳咳……” 岑璧瞪大眼睛,扔掉兵器猛地双手捂住喉咙,但鲜血还是汩汩冒出,一口气喘不上来,翻身栽倒马下。 岑璧至死也无法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快的枪法! 赵云在马上也是一怔,他只是才抖手抬枪,没想到对方动作如此迟缓,既不架枪也不闪避,仿佛冲过来送死一般。 “呃啊——” 与此同时,旁边也传来一声惨叫,只见张辽大刀横扫,一招便将敌将的手臂砍下,那人惨叫一声,打马狂奔。 二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敌将看起来装备精良,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这些只是一照面的工夫,胯下战马却没有丝毫停留,狂奔着冲进了敌军之中。 张辽、赵云各领骑兵杀入乱军之中,如虎入羊群一般,袁军根本抵挡不住,瞬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哭喊逃散。 “降者不杀!” “放下兵器!” 罗豪和欧阳赋各带两百骑兵,从远处包抄过去,带着士兵大声呐喊,如牧羊人一般,驱赶着四处乱窜的敌军,胆敢有逃走的,都被他们追上斩杀。 第310章 人心涣散 章武县中,张辽、赵云以两千士兵,押送七千多俘虏进城,场面看起来颇有些怪异。 关羽命徐晃整编俘虏,重新安置,加上章武的降军,才交战就新增一万精兵,合计有三万人马,更加声威浩大。 陈宫言道:“袁谭性如其父,骄矜而胆薄,今韩猛被擒,三将被斩,又折损近半人马,必惊恐无计,不敢再来,将军该趁胜出兵,取渤海如秋风扫叶!” 关羽闻言点头问道:“谁敢出兵?” 张辽、赵云齐声领命,关羽命他二人为先锋,往浮阳进兵。 陈宫见张飞兴致缺缺,与以往大不相同,笑问道:“往日出兵,翼德必要争先,为何今日士气低靡?” 张飞叹道:“袁谭帐下,以韩猛武艺最高,其余不过土鸡瓦狗,就留给子龙他们去对付吧,我留守章武即可!” “哦?”关羽也有些意外,笑道:“翼德当真愿意留守后方?” 张飞点头道:“韩猛这小子不肯归降,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二哥只管去取南皮,我等接应人马赶到,再来会合。” 陈宫笑道:“韩猛不降,乃是感念袁谭收留之恩,其表弟华彦为袁谭心腹,正好将计就计。” 关羽问计,陈宫却说要临机而用,当日分派人马,留张飞守城,徐晃领兵接应张辽,关羽大军随后出发。 袁谭正在浮阳集合人马准备出发,忽然前方败军逃回,说汪昭、岑璧被斩,人马多被幽州兵俘虏而走。 袁谭大怒,就要传令出兵营救,章武又有消息送到,韩猛被擒,蒋奇死于阵前,章武也被关羽拿下。 一日之间连失四员大将,章武不保,还沉浸在胜利之中的袁谭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半晌之后才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华彦等人赶忙将他救醒,袁谭脸色苍白,喃喃道:“刘和兵马,果真如此厉害?” 华彦等人终于意识到对手的强大,一个个神色紧张,不敢搭话,武功最高的韩猛被俘,其余人都被杀,谁还敢再轻敌? 袁谭茫然看着周围众人,问道,“先前韩猛回报,前军大胜,何以一日之间一败涂地?” 华彦因韩猛被擒,不敢抬头回话,孔顺将降军之事禀告一遍,几位将领都败得极其狼狈,而至今关羽、张飞还未出手。 袁谭气得脸色铁青,心中升起一股无力之感,问道:“眼下……该如何是好?” 孔顺言道:“幽州兵强盛,势不可挡,两战失利,军心不振,公子还是退守南皮,稳定军心,向主公报信询问计策为好。” 袁谭心有不甘,咬牙道:“我留守浮阳,难道就挡不住关羽么?” 孔顺言道:“这浮阳城池低矮,不能久守,若被关羽围点打援,则整个渤海都将大乱,前几日钜鹿有消息传来,高览守下曲阳便是如此。” “如此只好退兵了!”袁谭无奈,只好勉强同意,下令连夜退兵撤回南皮。 关羽兵至浮阳,袁谭早已退回南皮,便命张辽向东南去取高城,占领渤海郡东南区域,自领大军往南皮杀来。 人马来至城下安营扎寨,见南皮城墙高大,尚有两万余守军,与陈宫商议破城之策。 陈宫言道:“如今渤海郡大半已经归顺,南皮城内必定人心惶惶,各思退路,将军若逼迫甚急,城内必会上下一心防守,不如围而不攻,用计分化,不久则自相生乱矣!” 关羽点头道:“军师妙计,袁谭既然不得人心,宠信小人,正好可从这些人身上下手。” 陈宫言道:“可命公明先取东光,如此则只剩南皮一城,待徐荣将军取下河间,袁谭便孤立无援,内忧外患,那时候南皮便不攻自破。” 关羽遂拨两千军,命徐晃继续南下取东光,他在这里亲自牵制袁谭,每日操练人马,震慑守军。 陈宫命人写了数百封书信,以箭射入城中,只要愿意归降者皆既往不咎,百姓分与田地,免去赋税,官员将士各有封赏,搅得南皮城一片动荡。 趁着城中大乱,又命细作在城内散布谣言,说袁谭欲趁夜逃走,为报复刘和,准备将南皮放火焚烧。 消息传开,百姓无不惊乱,连那些官员差役也忧心忡忡,他们大多都是本土人士,袁谭平人不恤百姓,时常纵兵抢掠,大多数人都觉得袁谭能做出此等决绝之事。 城中流言四起,袁谭大怒,命人加强巡逻,但凡看到交头接耳者都抓起来严加审讯,四处捉拿细作,狱中一日之间人满为患。 南皮城中人人自危,百姓非必要不敢出门,即便到了街上,也无人敢发一语,低头匆匆而行,白日里也街巷寂静,如同一座死城。 这一日袁谭正在书房闷坐,苦等袁绍回信,忽然巡城将领彭安悄悄来报,说华彦家中有外人出入,行踪诡秘,恐怕与韩猛有关联。 袁谭震惊不已,前几日传来消息,韩猛已经降了刘和,转眼就来与华彦联络,莫非是要里应外合投敌不成? 当下与彭安带兵来至华彦家中,果然看到他桌上摆着韩猛的佩剑,同时还有一封书信,打开一看,却是韩猛欲联合华彦杀袁谭的密信。 袁谭见信勃然大怒,厉喝道:“好你个华彦,吾视你如心腹,多少年不曾亏待,如今却要害我?” 华彦被士兵按在地上,哭喊道:“公子饶命,我刚刚接到书信,正要来见公子,不想你先来了……” “哈哈哈,荒唐——”袁谭厉声大笑,指着华彦大骂道:“狼心狗肺之徒,你来找我,敢莫是要行刺不成?” 袁谭惊怒交加,不等华彦再多言,抽出宝剑将其一剑刺杀,命人将华彦住宅放火焚烧,连同其家小一并烧死。 虽说华彦平日为袁谭出谋划策,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城中人人痛恨,但看一家人无辜被害,众人无不心中戚戚。 袁谭对待心腹都如此狠绝,其他人更可想而知,而这一场大火,也让南皮上下愈发心惊肉跳,说不定哪一日袁谭真会一把火将城给烧了。 当夜南皮城一片大乱,先是孔顺兔死狐悲,挟裹财产准备出逃,被守城士兵抓获,袁谭又亲手将其杀死,后半夜忽然东门起火,守军还未反应过来,关羽已经带兵杀进城中。 彭安等守将见大势已去,只好放弃反抗,迎接幽州军进城,袁谭还在睡梦之中,府邸早已被赵云带兵包围,一家大小尽被擒获。 第311章 冀州危机 天明时分,关羽已经拿下南皮,城中百姓不但没有惊慌,反而欢呼相迎,官吏们纷纷主动到府衙请罪。 关羽一一接待安抚,命各人暂各任其职,查点府库,颁布政令,尽快让百姓下地耕种,再晚半个月可就赶不上种地了。 此时张辽、徐晃也都先后取了高城、东光,其余各县望风而降,渤海郡不到一月时间便彻底平定。 各地百姓早被袁谭欺压得怨声载道,早就羡慕刘虞宽仁勤政,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又免去一年赋税,竟有人敲锣打鼓,奔走相告。 关羽命周仓带兵围了袁谭府邸,既不入府中捉拿人丁,也不抓捕袁谭,反而每日派人嘘寒问暖,除了不得进出之外,一应吃喝供应都尽量满足。 陈宫劝说高柔归降之后,命其暂任章武县令,换张飞来到南皮,按照原先刘和吩咐,众将在青州和冀州交界的磐河一带布置防线。 渤海郡的战事传到瘿陶之时,徐荣也已经顺利拿下整个河间,人马进驻安平国的信都,意味着整个冀州北部被刘和全面占领。 韩馥这几日寝食难安,先是常山相孙瑾不战而降,随后河间全面沦陷,不想连袁绍所在的渤海郡也是摧枯拉朽,不堪一击。 刘和人马所表现出来的战力,让整个河北一片震惊,如此强盛的兵力,谁能直撄其锋? 后衙内,郭图、高干正与辛评劝说韩馥,冀州大难已至,北部四郡沦陷,再不请袁绍主持大局,将彻底无力回天。 韩馥脸色阴沉,颓然坐在角落里一语不发,刘和这次兴兵报仇,势如破竹,行军速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辛评言道:“将军乃是袁氏门生,自当报恩,如今本初在魏郡助将军讨贼,若冀州丢失,且不论这河北百姓,如何对得起袁司徒一番悉心栽培?” 高干抱拳道:“临行之时,袁将军已有交代,绝不加害明公家中一人,待将来大事成功,必会厚待韩氏一门。” 郭图叹道:“冀州危机,黑山军尚且应付不了,更何况刘伯兴乎?将来平定河北者,舍袁本初其谁?请明公三思,若非我请来本初相助,此时魏郡已被于毒攻破,明公已无立锥之地矣!” 韩馥浑身一震,看着这几位昔日好友,眼中尽是茫然失色,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 高干是袁绍的外甥,曾与他在袁家多次会面,为人骁勇,常怀大志,郭图、辛评更是他请来共成大事的伙伴,如今却都劝他另投明主。 昔日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却都已各怀心思,别有打算。 低头沉思一阵,韩馥缓缓道:“事关重大,容某三思,三日之后定会给本初答复。” 辛评几人相视一眼,知道韩馥心性犹豫懦弱,但如果逼迫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只好适可而止,先行退下。 郭图走到门口,忽然转身说道:“许子远虽与我等师出同门,但此人早在王芬事败之后归顺刘和,其言必是刘和授意而来,往明公明察之!” “我自有道理!”韩馥摆摆手,等众人走后,背着手来到窗前,慨然长叹。 外面草木青葱,繁花似锦,但他心中倍感沮丧,丝毫看不出一点生机来。 思索良久,韩馥依然没有决断,命人将钜鹿太守张导请来,与他商议冀州大事。 张导字景明,乃河南修武县人,为人正直,他既不是冀州本土豪族,也不是袁绍一党,年前刚与韩馥之女定亲,现在唯有他能帮自己出谋划策。 张导早知韩馥忧虑,见礼之后开门见山问道:“下官听闻袁绍派说客前来,不知使君如何抉择?” 韩馥摇头叹道:“尚在两难之间,此事也关系钜鹿百姓,景明以为如何?” 张导言道:“昨日听闻袁谭在渤海郡被关羽擒拿,软禁在南皮,袁本初不思救人,反派人来催让冀州,足见其性寡凉,于其子安危尚且不顾,将来又如何顾念我等凶吉?” “这……”韩馥猛然惊醒,急问道:“莫非只能降刘和?” 张导摇头叹道:“下官为钜鹿太守,若降刘和,自然毫无顾虑,然将军向来与刘和不和,又……黑山军和匈奴之事,恐刘和不肯轻放。” “这这……”韩馥傻了眼,顿足道:“难道这冀州已无我容身之地不成?” 张导言道:“眼下这城中就有一位高人,使君何必弃而不用,使明珠暗投?” 韩馥忙问道:“何人?” 张导言道:“荀彧荀文若,其人能识大局,清秀通雅,有王佐之风,通达智慧,有机鉴先识,使君以厚礼待之,何不询计?” 韩馥脸色一阵尴尬,苦笑道:“荀文若为人正直,吾被袁本初所骗,如今黑山、匈奴之事揭发,叫我有何颜面去见他?” 张导劝道:“生死存亡之际,何必计较此事?使君厚待荀彧,其一家大小皆在城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料此人必已有了决断,使君不必再迟疑了。” “也只好如此了!”韩馥双目微眯,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现在就去见文若。” 韩馥简答收拾一番,急匆匆出了府衙,来到城东的一所别院,这里就是荀彧的临时住所,因他不愿出仕,只想在家中闭门读书,韩馥为他特意选了这个清净之地。 门房通报,很快便带着韩馥到了书房,只见荀彧身穿一身浅黄色的锦袍,显得玉树临风,正在台阶下躬身接待。 韩馥急忙迎上去,和荀彧进了书房,挥退下人之后,迫不及待躬身道:“冀州危急,吾有倒悬之忧,请先生救我!” 荀彧神色平静,淡淡说道:“将军早已做出抉择,何必又来问我?” “我?”韩馥一怔,茫然看着荀彧,顿了片刻问道:“我正是不知如何抉择,才来请教先生高见,袁本初、刘伯兴,何人可保在下周全?” 荀彧抚须笑道:“将军若有意请袁绍助战,高干来见,早就欣然答应,如此犹疑,实则已是意属刘伯兴矣!” “死嘶——”荀彧这么一说,韩馥忽然心中一动,顿觉脑海中一片开朗,才发觉他下意识里,其实就是倾向于向刘和投降。 旋即他又皱眉道:“只是我……之前与刘和多有矛盾,他此次兴兵报仇,恐不能相容。” 荀彧却微微摇头,看向韩馥缓缓说道:“普天之下,能救将军者,唯有刘伯兴!” 第312章 心底的抉择 韩馥见荀彧如此说,大感意外,忙问道:“请先生明示!” 荀彧言道:“刘伯兴破黄巾,讨董卓,将军以为其志如何?” 韩馥蹙眉道:“此人精明强干,善于用人,有匡扶汉室之志。” 荀彧点头道:“既然如此,刘和志在中兴汉室,为百姓除暴,建黄金台以招天下俊杰之士,如此犹恐人才不至,绝不会因杀将军一人而阻天下之望。” 韩馥自忖非刘和所需人才,叹道:“只是我与刘和结仇,若不能被其所用,岂非自投罗网?” “将军此言差矣!”荀彧笑道:“刘和既然志在千里,招怀英雄以明大义,自当宽厚待人,今将军与其结怨,刘和若能接纳,便可令天下归心,若以一己私仇而害将军,则非英雄所为也,孰轻孰重,刘和岂能不知?” 韩馥听得怦然心动,眼中渐渐发光,激动道:“如此说来,刘伯兴不会害我?” 荀彧点头道:“岂止不会加害,他还要善保将军安全,以免被人加害。” 韩馥吃了一惊,问道:“他为何还要保我?” 荀彧来到窗前,负手看着窗外春色,轻笑道:“将军以冀州相让,便有让贤之名,若刘和再因私仇而害将军,岂非恩将仇报,落个害贤之名?如此则智谋之士自疑不前,英雄豪杰回心择主,将来何人与他安定天下?” 韩馥闻言如茅塞顿开,忽觉眼前豁然开朗,顿时长出一口气,面露喜色,躬身深施一礼:“多谢先生指教。” 荀彧叹道:“吾自中原举家迁徙,多蒙将军收留,今能助将军安身立命,也是报恩。” 韩馥再次谢过,喜滋滋地告辞出门,走在大街之上,整个人如释重负,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来至府衙门前,抬头看着高大的衙门,忽然有所明悟,叹道:“当真是当局者迷啊!” 这时候他才隐约想通,为什么心底里一直倾向于投降刘和,最主要的还是袁绍算计他,又让他背了黑锅,这让韩馥十分厌恶袁绍。 而另一个主要原因,还是许攸拿走了他四百万钱的财产,如果投降刘和,那么意味着至少可以省下两百万钱,就算不做官,安家度日也是绰绰有余。 但投降了袁绍,意味着他连一百万钱都拿不到,而且看刘和这进兵势头,袁绍也不一定挡得住,到时候袁绍再败了,岂不是没有了退路? 正是幽州兵的雷霆之势让韩馥心中有了忌惮,如果袁绍再战败,他成为阶下之囚将会彻底一无所有。 今早郭图临走时说许攸是刘和心腹,更让韩馥倾向于刘和,如果许攸真是刘和派来的,他投了袁绍,给许攸的那些钱岂不是泥牛入海? 想通了其中诸多缘由,韩馥长长呼出一口气,摆着手大步走进府衙,传令召集众文武议事! 此时已经关乎冀州的存亡去向,众人都心有准备,就看韩馥准备向谁投降,都静静听着他的抉择。 韩馥扫视左右,轻咳一声沉声道:“刘和乃是汉室宗亲,吾决意将冀州让贤于他,助其匡扶汉室,重振朝廷,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对这个抉择有些错愕,都知道刘和兴兵之前广发檄文,就是为了来报仇的,这不是自投罗网? 高览冷哼一声,上前言道:“将军,钜鹿等地还有数万兵马,何不死战?” 韩馥冷笑道:“高将军丢了下曲阳,为何不与刘和死战?” “这……”高览脸色涨红,低着头退在人群后面。 别驾闵纯、治中李历等都低着头不发一言,显然已经默认了这个结果,现在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冀州的局势,哪怕韩馥降了袁绍,刘和恐怕也要继续进兵,将冀州拿下。 辛评满脸不忿,站出来大声说道:“将军为袁氏门生,袁本初正在魏郡帮助将军讨贼,将军却将冀州拱手相让,于心何忍?” 审配冷笑道:“辛从事口口声声要迎袁本初进入冀州,是等他将贼人也一并引进来吗?” “这……”辛评大怒,沉声道:“袁将军与黑山贼无关,这本是刘和恶语中伤,诸位休要听他一面之词。” 审配忽然一阵大笑,冷眼看着辛评:“燕京杂志中有书信为凭,难道也有假?若袁本初与此事无干,岂非便是说明,这件事是韩将军一人所为?” “你——”辛评指着审配说不出话来,紧张地看了一眼韩馥。 果然见韩馥脸色一沉,重重哼了一声,他现在帮袁绍撇清干系,也就意味着向韩馥身上泼脏水,这可是适得其反。 正在此时,外面士兵来报,刘和派主簿孙乾求见,韩馥忙命人请进来,下位相迎。 孙乾抱拳道:“在下奉方城侯之命,请韩将军共议兴汉大业。” “哦?”韩馥有些意外,想不到孙乾说话如此委婉,看来刘和对他还是比较客气的。 正要问话,却听辛评冷笑道:“刘和何德何能能兴汉室?袁本初四世三公,讨董之时为众诸侯推举为盟主,乃是天下所望,唯其能兴复汉室。” 孙乾轻抚胡须,摇了摇头:“方城侯汉室贵胄,首倡义兵,击退董卓,这还不够么?在下倒是有所耳闻,当年何进欲诛除宦官,正是袁本初献策招纳外军进京,才让董卓有可趁之机,这引狼入室的妙计,正是袁本初所献吧?” 辛评脸色一红,振声强自辩道:“袁本初一心为公,岂知董卓有虎狼之心?如今他还为关东诸侯盟主,只要振臂高呼,依然能够号召群雄讨贼以平天下。” 孙乾慨然一叹,缓缓道:“袁谭在南皮被擒,袁本初为何不去救人?” “这……”辛评无奈,却又不甘心放弃,对韩馥说道:“袁氏门多故吏,只要齐心协力,定能平定河北,号令天下,望将军三思。” 孙乾抱拳道:“袁谭被擒,为何不见袁氏门生一人去救?” “孙乾,你放肆!”辛评勃然大怒,指着孙乾厉喝道:“汝不过区区说客而已,焉敢出恶语伤人?袁公乃当时英雄,岂是尔等所能议论?” 孙乾朗笑道:“袁谭被擒,袁绍不去救人,反在此图谋冀州,此岂人父所能为也?反观方城侯,为蔡中郎之女,并不相干,却不惜亲身冒险,历万难而救人,谁为英雄,无需在下多言吧?” 第313章 自证清白 “岂有此理?”辛评被说得哑口无言,抱拳道:“尔等如此不辨是非,不足与谋大事,告辞!” 辛评拂袖而去,韩馥并未阻拦,默默目送他出门,环顾左右,轻叹一声:“吾意已决,各位去留自便,我绝不为难。” 随后传令众人各自散去,将孙乾请到后堂叙话,商议交割冀州之事。 一日之后,刘和引大军进入瘿陶,辛评、高览等一干南阳人士辞官而去,韩馥带领大小官员在城门外迎接,交上印绶让出冀州。 刘和进城之后,暂领冀州牧,还以闵纯为别驾,治中改换为田丰,以李历为安平国相,长史耿武为渤海郡守,审配为主簿,其余官员暂时各安其职位。 当日在府中摆宴庆功,唯独韩馥没有官职,这让他在酒席之上惴惴不安,不知刘和如何对待他,吃了两杯酒便装醉退回家中。 “文节兄,别来无恙乎?”刚到门口,便见从旁边走出一人,正是先前收了钱财的许攸。 韩馥快步迎上去,急问道:“我已让出冀州,为何刘将军不提一言,莫非当真记仇害我不成?” “此处非说话之地!”许攸示意韩馥噤声,“可否到府中一叙?” 韩馥赶紧带着许攸来到书房,迫不及待问道:“先生打算如何救我?” 许攸笑道:“在下此来,正是为此事而来,那四百万钱,有一百万自当返还将军。” “什么?”韩馥一怔,眼睛瞪大:“我将冀州让出,刘伯兴不会伤及家人,不是该退回三百万才对?” “文节兄稍安勿躁,请听我言!”许攸示意韩馥不必着急,二人坐下之后,才笑问道:“文节兄可知,刘将军为何不为你封官行赏?” 韩馥皱眉道:“我正为此事疑惑。” 许攸叹道:“此皆为公之名声所累也!” “名声?”韩馥一怔,猛地明白过来,“你是说……黑山军和匈奴之事?” 许攸缓缓点头:“刘将军之所以今日不为明公封官,实因先前之事,明公在冀州大失人心,若再任职,恐人心不服,纵使刘将军不计前嫌、不问旧事,蔡中郎和冀州百姓,如何能原谅你?” 韩馥脸色大变,急道:“实不相瞒,此事皆是袁本初筹划,我是被他蛊惑,当时记恨刘将军,才一时冲动,以致于此……” 许攸叹道:“可如今外界所传,却并非如此,都说袁本初因此事与匈奴决裂,其后之事,皆是公所为,而那些书信,早被说成是伪书,如今于夫罗已死,根本死无对证。” 韩馥心中一沉,抱拳道:“那书信千真万确,先生你一定要帮我。” 许攸摇头道:“能救明公者,唯有你自己。” “我自己?”韩馥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蹙眉道:“我该如何自救?” “证明你的清白!”许攸抚须道:“只要明公能向天下将此事前后原委解释清楚,再主动认错,向蔡中郎亲自赔罪,自可冰释前嫌!” 韩馥一怔,犹疑道:“这……当真可行?” 许攸笑道:“如今蔡小姐安然无恙,已与刘将军婚配,既然刘将军不计前嫌,我想蔡公为了大局,也不会为难于你。” 韩馥微微点头,问道:“我该如何去做?” 许攸抚须道:“只要你愿意写信道明原委,自证清白,在下可为贤兄打通关节,将此文刊印在燕京杂志上!” “果真?”韩馥猛地站起来,盯着许攸问道:“你……你真能让燕京杂志上刊印此文?” “不错!”许攸笑道:“文节兄莫要忘了,这书籍的发行,正是区区在下一手操作,哪怕加印一两页文稿,也是不在话下。” “好,好好!”韩馥一拍手,搓着手掌来回走了几步,脸色微红,激动道:“我这就写,一定要将此事大白于天下,袁本初想颠倒黑白,让我被天下人唾骂,岂能叫他得逞?” 许攸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明公果真是被袁绍所骗,能自证清白,今后非但无忧,也不会让子孙后辈蒙羞。” “此言深得吾心!”韩馥慨然叹道:“我已行将就木,哪怕落下骂名也无所谓,但累及子嗣儿孙,心中愧煞。” 许攸忽然捻须皱眉道:“但这燕京杂志,如今影响极大,刘将军曾交代过,非名士之作,巨着经文不可随意刊印,要将明公此文刊印,可着实花费不少啊!” 韩馥不假思索答道:“多少钱,我出!” “呵呵……”许攸抚须一笑,思索片刻之后答道:“尚未刊印,这倒也不好估算,在下倒有一拙计,用两百万钱为明公洗刷污名,再求得安身之地,你意下如何?” 韩馥忽然想起许攸进门时说只退一百万钱,此时终于明白过来,心知恐怕要从爱财如命的许攸手中拿回钱并不容易,只好咬牙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许攸言道:“明公所长,其实并非治政领兵,而在于典记议评,先前公为御史,尽职尽责,董卓才敢让你出任州牧,然非人尽其才,公自证清白之后,何妨再做秘书之事,便可一展所长。” 韩馥蹙眉道:“刘将军不过州牧,如何能任秘书郎?” 许攸笑道:“在下所指,正是这燕京杂志之事,以明公之才,做此书编纂绰绰有余,将来书籍流传下去,公之大名,也在书籍之上,岂非流芳百世?” “这……”韩馥微微蹙眉,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双目放光:“你果真能为我谋得此职?” “我许子远做事,从不会无的放矢!”许攸悠然笑道:“刘将军早有意在冀州新设印刷厂,这编纂之人迟迟未定,彼时明公已经自证于天下,又有让贤之功,在下代为举荐,此职舍明公其谁?” 韩馥听得一阵激动,躬身抱拳道:“多谢贤弟助我。” 如今燕京杂志的影响力极大,甚至能左右天下舆论,他作为编纂之人,不仅名望能够提高,还能和书籍一起留名于后世,这等好事,韩馥怎能不动心? 许攸起身抱拳道:“燕京杂志还有半月刊印,你要速速准备书稿,还有一百万钱,三日之内,我会命人送到府上。” 韩馥连连答应,将许攸送出门外,一想到今后掌控天下之论,可比与许劭等名士比肩,顿觉眼前一片开朗。 抬头看着明媚春光,韩馥双目微凛,转身快步回府,他深知今后要想翻身扬名,这一份自证书至关重要,不能有半点疏忽。 第314章 王佐之才 许攸回到府衙复命,见刘和正在宴会宾客,正准备离去,却被刘和见到一同邀请入席。 进屋之后才发现,宾客只有一人,正是荀彧荀文若,上前见礼道:“多年不见,文若还是如此儒雅俊逸,愧煞吾等。” 荀彧笑道:“子远兄此番立下大功,可喜可贺。” 许攸抚须道:“在下如今弃政从商,只要不被文若见笑便足矣,何敢居功?” 荀彧摇头道:“以商为政,非大智之人不能为也,待将来汉室再兴,子远之功,不下于当年陶朱公也!” “哦?”许攸眉毛一挑,竟被荀彧一句话说得怦然心动,顿了一下大笑道:“只是在下所为,却正好与陶朱公背道而驰,岂敢与古人相比?” 当年范蠡是先助勾践再去从商,如今许攸是从商在暗中帮助刘和,情形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思索之间,郭嘉在一旁笑道:“子远兄此次见韩馥,不知收了多少钱财?” 许攸在刘和的示意下入座,抚须淡淡道:“倒也不算多,区区两百……两百五十万钱而已!” 他原本想只说两百万,剩余的一百万自己私吞,但荀彧刚才一番话,却让许攸改变了主意。 此时他的心思更为开阔了一些,要想流芳百世,只敛财谋利是不行的,还要帮助刘和建功立业,这才是正事。 “两百五十万?”郭嘉嘴巴微张,震惊道:“这还不多?” 许攸看到郭嘉的震惊和其余人脸上的讶然,得意一笑,摇头道:“比之诸位攻城略地,何足挂齿?” 刘和抬手示意大家不必争执,笑道:“兵法云:人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也是极为紧要的,许先生为我筹措钱粮,统筹后方,一样功不可没。” 等人都纷纷点头,各自举杯敬酒,这场酒宴是郭嘉将荀彧从家中强行拉来临时准备的,倒也没有什么外人,席间轻松许多。 郭嘉推了推身边的荀彧,笑道:“文若呐,我就说君侯善于用人,子远兄虽有些爱财的小毛病,但做此事却能如鱼得水,如何?” 荀彧微微点头,向许攸敬酒:“钱财乃国之命脉,子远兄若能以陶朱公、桑弘羊等为楷模,何愁功名不就?” “多谢文若提醒。”许攸心中一动,举杯应承的同时,偷偷看向刘和。 这郭嘉和荀彧一唱一和,是真的夸自己,还是有意暗示,提醒自己不要太贪财? 只是刘和在那里低头夹菜,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一时间还真不好判断了。 仰头将酒饮下,许攸问道:“不知这钱财与谁交接?” 刘和笑道:“先交回府库,印刷厂我已打算在邺城开设,还要等平定魏郡之后再安排。” “遵命!”许攸点头答应,却又眉头微蹙,原先说在钜鹿,怎得又换到邺城去了? 疑惑之间,却听荀彧说道:“将军将冀州治所迁至邺城,北可安定河北,西可威慑并州,只等中原有变,便可渡河南下,一举扫平狼烟。” 刘和点头道:“文若之言,甚合吾意,如今河北将平,人心安定,将魏郡设为军事重地,正好可以辐射中原。” 许攸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在商议河北大事,如此看来,将来河北的重心难移,印刷厂设在邺城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到此处,许攸问道:“如今魏郡被袁绍占领,又被黑山贼攻打,要取此地,恐怕不易。” 刘和笑道:“如今冀州仅有魏郡未平,我正要先生去一趟邺城,你可敢去?” 许攸问道:“敢莫是要见袁本初?” 刘和点头道:“正是。” 许攸抚须笑道:“在下与本初乃是故交,来往甚密,君侯若有差遣,定当前往。” 刘和点头笑道:“此事容后再议,今日为文若接风,吾等不醉不归。” 郭嘉大笑道:“文若早就馋这宫廷玉液酒了,今日一定要喝个够。” 荀彧只喝了三杯,白皙的脸上已经泛红,只是眼神一直十分清澈,举杯笑道:“自与奉孝一别,便从未醉过,今日一醉方休。” 刘和摇头失笑,荀彧的酒量原本就不如郭嘉,喝这种酒,他更不是郭嘉的对手,毕竟郭嘉已经练了半年多了,酒量见长速度惊人。 许攸在一旁作陪,还未过三巡,荀彧已经醉眼迷离,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郭嘉指着荀彧大笑道:“都说荀文若洁身自好,仪容有度,堪比大贤君子,喝了这杯中之物,也一样丑态毕露,哈哈哈……” 刘和拍了他一巴掌,笑骂道:“奉孝怎能如此戏嘲文若?” 郭嘉嘿嘿一笑,却毫不在乎,他和荀彧虽然性格完全不同,却是知己相交,荀彧早已习惯他的放浪形骸,都是一笑置之,从不介意。 刘和赶紧命人将荀彧扶到后堂去休息,这次说服韩馥让出冀州,荀彧的作用至关重要,如今他有意为自己谋划,以后大后方可就稳固了。 虽说冀州之事圆满解决,但刘和心中还有一点遗憾,就是另一个顶级谋士荀攸,竟跟着董卓迁都长安,不在荀氏一族的迁徙之列。 就在半月前,荀彧得到长安书信,荀攸与议郎郑泰、长史何颙等因密谋刺杀董卓,不料事未成就被人告发,如今都被关入大狱之中,生死不明。 不过刘和倒也不太担心,看来谋划刺杀董卓的人大有人在,按照时间来算,王允也已经在筹划连环计,如果事情顺利,董卓最多活不过两月。 他已经命人在长安打探消息,一旦有动静,立刻来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平定河北,稳固后方,等关中大乱,如果能接到天子,曹操、孙坚这些人其实也都不足为惧。 郭嘉走后,刘和将仅剩的一坛宫廷玉液酒交给许攸,言道:“此酒你要献给淳于琼,就说我仰慕其名已久,是不愿与他为敌,一坛酒聊表敬意。” 许攸疑惑道:“淳于琼虽曾拜西园八尉,实则是用钱疏通张让所得,君侯何独重视此人?” 刘和笑道:“此人将来必有大用,先生只管夸赞其能便是。” 许攸以为刘和要用离间之计,应承下来,又问道:“不知君侯派我去见袁绍,所为何事?” “当然是要账!”刘和轻笑道:“袁绍将一家大小留在南皮不闻不问,一百多人吃喝用度,可开销我可承担不起。” 许攸眼睛一亮,抱拳道:“此事交给我了。” 第315章 捉襟见肘 汉代的黄河还没有改道,从华北平原向东北横穿而过,流入渤海湾,冀州和青州的分界正是以大河为边界。 刘和得到冀州之后,命徐荣守清和,在灵县一带沿河布防,与关羽在渤海的防线连为一体,防备公孙瓒。 太史慈、于禁分兵收取钜鹿南部的巨鹿县、广宗县,随时准备向南进兵,又调颜良、华雄、张辽到钜鹿军最南端的广年,准备攻取邯郸。 邯郸原本属邯郸郡,高帝时期改为赵王封地,改称赵国,司马迁评汉代五大都会,邯郸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赵国封地早已废置,袁绍在进入魏郡之后,立刻派兵进驻邯郸、曲梁二地,将魏郡北部连成一片。 袁绍强行占据邯郸,主要是为了威慑韩馥,如今韩馥将冀州让给刘和,这两座城变成了魏郡北面的门户。 袁绍正为丢失渤海郡烦忧,忽听辛评、高览二人求见,方知韩馥决定将冀州让于刘和,顿时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韩馥忘恩负义。 逢纪言道:“刘和尽得冀州之北,将军仅有魏郡一地,不可再与黑山军为敌,能降则降,能和则和,眼下要全力对付刘和才是。” 袁绍冷哼一声:“黑山军与我为敌,焉肯罢战?” 逢纪言道:“于毒、白绕截杀刘和失败,心中畏惧刘和报复,在并州又折损许多人马,必定憎恨刘和,若等刘和全取冀州,黑山军则如跗骨之蛆,不得不除,如今将军与黑山军唇齿相依,只要派人说明利害关系,我料他们必会罢战专攻刘和。” 袁绍无奈一叹,点头道:“如此有劳元图派人去劝说于毒,他们若愿归降,某自当为其正名,并封官拜将,合力对付刘和。” 逢纪领命而去,袁绍与辛评、郭图等人商议对策,辛评先将冀州形势告知袁绍,整个局面对于袁绍大为不利。 如今刘和手握十万精兵,加上各地守军,合计人马超过二十万,再加上人心归顺,人马士气如虹,袁绍一人恐难阻挡。 郭图言道:“吾有上中下三策,请将军决断。” 袁绍忙问道:“公则请讲!” 郭图答道:“上策:将军死守魏郡,联合公孙瓒共取冀州,先分河北再降公孙瓒;中策,退守河内取河东,伺机进图关中;下策乃是退回汝南,与公路合力,重振袁氏荣光,取中原而成大业。” 袁绍沉思片刻,言道:“中策不可取,董卓命张济守河东,段煨守弘农,据崤函之险,又有十余万西凉军,恐难杀进关中,况我等在关中并无根基,难以立足,下策为退保之策,不到万不得已,暂时不用。” 辛评蹙眉道:“若用上策,需以公孙瓒为主力牵制刘和,吾等才有可乘之机,如何说动公孙瓒出兵?” 郭图笑道:“公孙瓒有勇无谋,善妒好战,昔日在涿郡,就曾奚落刘和乃是纨绔子弟,然如今刘和功业、威望皆在公孙之上,吾料其必心生不满,只是一时找不到出兵之机罢了。” 袁绍双目微凛,问道:“如何才能让公孙瓒出兵?” 郭图言道:“昔日同盟,诸侯奉明公为车骑将军,便有开府拜将之权,明公何不拜公孙瓒为征北将军,令其位在刘和之上,再表其兄弟公孙范为渤海太守,派人送去印绶,公孙瓒必然意动,自会起兵北上。” “此计甚妙,事关重大,就有劳仲治亲自跑一趟!” 袁绍大喜,立刻命人取来渤海郡印绶,命辛评前往青州说动公孙瓒发兵。 郭图又道:“刘和尽得冀州之北,定会即刻挥师南下,无论黑山军愿降或愿和,将军当早做准备,亲自到邯郸镇守,方能振奋士气,以当刘和。” 袁绍点头道:“某正有此意,只是馆陶一带无人镇守,若被清河兵马取下,右翼不保,焉能守得住魏郡?” 郭图也皱眉道:“不错,馆陶临大河,为魏郡东北屏障,非智勇双全之人不能守,将军麾下可有如此人选?” 袁绍低头沉思,将部下众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总觉得都有缺点,叹道:“昔日某自诩文武俱全,如今到用人之际,却捉襟见肘,唯文丑可谓将,但北上对战刘和诸将,非文丑不能敌也,这该如何是好?” 郭图心中一阵叹息,言道:“若是如此,不如就派高览、高干二将去守馆陶,只要等公孙瓒起兵,他自会在平原牵制清河兵马,便可保住此地不失。” “报——”正商议之时,士兵进来禀告:“许攸求见。” “许攸?”袁绍一皱眉,冷笑道:“许子远先前骗了韩馥三百万钱,现在又想在我这里谋利不成?” 郭图言道:“许攸唯利是图,恐又是刘和派来做说客,将军千万谨防,不可中计。” “某岂是韩馥懦弱之辈可比?”袁绍微哼一声,招手示意将许攸请进来。 郭图自来与南阳名士不和,刚才逢纪献策,他便一言不发,此时许攸来,更是不愿相见,便先告退而去。 袁绍端坐书案,静静地等着许攸,片刻之后,便见一人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进门之后,许攸见袁绍神情冷漠,拱手笑道:“半年不见,本初好大的官威啊!” 袁绍冷哼道:“某与刘和誓不两立,你若是为刘和做说客,恕不接待。” “哈哈哈——”许攸仰天一阵大笑,捻须道:“昔日你我与阿瞒嬉戏江湖,何等快哉?不想本初竟待故人如此,莫非没有容人之量乎?” 袁绍怒道:“许子远,纵然是昔日好友,然如今各为其主,势同水火,若不是念在旧情之上,某岂能见你?” “唉,看来是在下多心了!”许攸见袁绍动怒,无奈一叹,摇头道:“吾本为救显甫贤侄而来,不想本初并无此意,怪我多此一举,告辞!” “且慢!”袁绍听许攸说起袁谭,赶忙起身拦住,问道:“你果真是为显甫而来?” 许攸一脚踏出门口,淡淡答道:“昔日显甫在家中之时,我也曾教导他论语,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情,岂能看他被囚受难?只可惜……” 说到这里,许攸摇摇头,甩袖而去,袁绍这个当爹的都不急,他这么做岂不是显得多余了? “子远兄……”袁绍追出来,在花园前拦住许攸,干笑道:“方才不知兄长来意,多有误会,请到书房,吾当备酒赔罪。” 第316章 刘将军一番苦心 书房内,袁绍命人摆酒相迎,与许攸对坐,期待着许攸能为他排忧解难。 袁绍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袁谭和族人安危,只是马上要与刘和开战,但家人被刘和俘虏,这让他的处境十分尴尬。 原本渤海失守,袁绍本以为刘和不会为难家属,袁谭等人自会平安归来,却不想竟被刘和软禁,在南皮进出不得自由。 今日城中已有消息传出,袁绍连嫡长子和家人遇险都无动于衷,可见此人心性凉薄,若是其他部下甚至普通兵卒被俘,那就更别指望袁绍能救了。 但如果要派人去救人,意味着要向刘和低头,丢了地盘还要去求人,袁绍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许攸的到来正好可以让他免除尴尬。 敬酒赔罪之后,袁绍才干笑道:“不知子远兄打算如何救出显甫?” 许攸缓缓放下酒杯,眉头暗蹙,对这酒颇为不满,虽说这也是高度酒,但只是从范阳出来的普通酒水,跟督亢亭的酒厂原酿根本无法相比。 听说袁绍军中一直缺钱缺粮,一时还真不好判断袁绍是诚意不足,还是确实没钱购买那些好酒。 毕竟督亢亭原厂的酒最差的也要五百钱一两,一般人确实喝不起。 每想到这一点,许攸就觉得占了大便宜,这两年他可是没少喝那些好酒,只要去督亢亭,每天都能品尝到各种新调的酒,到后来迎风闻到酒味都要醉了。 自从跟随刘和以来,别的好处且不说,光是喝酒就省了不少钱。 再看看袁绍的处境,许攸心中暗爽,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才抚须说道:“救人当然要上下打点,路费盘缠等等,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要花钱?”袁绍神色一紧,看着许攸问道:“需要多少?” 许攸淡淡一笑,伸出了一根手指。 袁绍抓着酒杯的手一紧,想了想韩馥的价格,问道:“一百万?” 许攸却摇了摇头。 袁绍松了一口气,看来袁氏的面子还是大,而且许攸也算念旧情,没有过度贪婪,神态也亲近了许多,笑道:“十万钱,我出!” “不不不……”许攸再次摇头,竟叹了口气。 “不是十万,难道是一万钱?”袁绍瞪大眼睛,越觉得许攸这个人可靠。 “非也!”许攸无奈,勾了勾手指,平静说道:“是一千万!” “你说什么?”袁绍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攸,怒气渐渐爬上面庞,沉声道:“许子远,你真当我是韩文节,好欺蒙哄骗不成?” “贤弟此言差矣!”许攸却毫不在意,叹道:“显甫身陷敌营,即将成为阶下之囚,我为他免遭羞辱而来,本初你要三思啊!” 砰—— 袁绍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冷笑道:“我闻韩馥为了保命,只出了四百万钱,又退回一大半,我倒要听听,这一千万你是如何评估的?” 许攸两指掐着胡须,略作沉吟之后,缓缓说道:“其一,身份不同!本初比文节声望高出许多,又是讨董盟主,官拜车骑将军,又是四世三公,乃中原望族,袁门弟子的身价自然要比韩氏高出一截。” “哼!”袁绍微哼一声,虽然对许攸加价不满,但对这个评价却颇为受用,沉声道:“还有呢?” “其二,”许攸笑道:“形势不同:韩馥彼时尚为一州之主,自有决断之权,而如今显甫却身陷重围之中,身无自有,动辄可能就有杀身之祸,比之韩馥一家,危险了许多。” “刘伯兴!”袁绍一阵咬牙,沉声道:“祸不及家人,此子当真可恶。” “不不不,本初误会了!”许攸摆手道:“刘将军可没有半点对不住显甫及家属,每日嘘寒问暖,吃喝用度及时供应,他们除了不能外出之外,和平日并无两样。” 袁绍大怒道:“那他为什么不放人?” “这可是刘将军一番苦心啊!”许攸示意袁绍不必动怒,叹道:“如今诸侯并立,群盗并起,若是破城之时,便将显甫他们驱赶出城,这兵荒马乱,谁来万一出了意外,谁来承担?” 袁绍一怔:“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刘和不成?” “唉,这也是形势所逼!”许攸言道:“如今显甫他们平安无事,但终日不得自由,郁郁寡欢,而且每日吃喝用度,花费可是不小,这些钱也要本初补偿。” “什么?”袁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攸:“好个刘和,他他他……他怎得如此小气?” 许攸摇头道:“刘将军新得冀州,又免了百姓一年赋税,加上犒赏三军,安抚百姓,府库早已空虚,所以供应也持续不了多久,本初若不及时救人,再过半月,他们可就要断供了。” “断供?”袁绍一怔,沉声道:“这是何意?” 许攸抚须叹道:“刘将军已向关羽传令,若是半月之内本初不来赎人,就要让显甫他们自力更生,每日必须去干活来维持生计,如耕地、修城、洒扫街道、挑大粪……” “放肆!”袁绍拍案而起,额头上青筋冒起,怒吼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许攸点头道:“那关云长为人冷傲,杀伐果断,还有个莽夫张飞在城里,这兄弟两人可不容讲情,我听闻此事,赶紧来找本初商议,你可要早做决断啊!” 袁绍听到关羽、张飞,顿时脸色一变,想起虎牢关前的情形,顿时额头冒出细汗,这一个冷漠、一个暴躁,惹恼了他们,袁家人可有得受了。 许攸观察着袁绍的神色,叹道:“且不说显甫他们是否会受苦,身为袁门嫡长子,若是与农夫奴仆一般去扫街修城,甚至挑大粪度日,必会为天下人所耻笑,将来还如何光耀门楣?” 袁绍顿时暴跳如雷,怒吼道:“士可杀不可辱,显甫纵然自杀,也不会如此受辱!” 许攸站起身来,走到袁绍面前,缓缓说道:“就算显甫宁死不屈,那其他族人如何自处?本初难道忘了弟妹和几位如花似玉的小妾,还有那年仅十岁的尚儿?” 袁绍听到这些,顿时浑身一震,脸色大变,咬牙道:“刘和,他敢?” 许攸正色道:“如今天下大乱,局势不明,人心难测,一切事情都难预料,本初莫忘了洛阳灭门惨事。” 噔噔噔—— 袁绍连退数步,扶着桌案才勉强站稳,脸色煞白,指着许攸深吸几口气,才咬牙道:“好,你……你来算账吧!” 第317章 患难见真情 书房内,袁绍瘫软在椅子之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家大业大的沉重压力。 两个儿子加上五位夫人,还有儿媳、族人,光赎人的费用就要接近一千万。 再加上吃喝用度,“看护”家人的安保费,甚至还加上了宅院的租赁费,救人之后的护送费等等,许攸竟一口气算了一千八百万。 但念在昔日好友的份上,许攸冒着被刘和责骂的风险咬牙减了八百万钱,这让袁绍已经无法开口讲价,显然这已经是低价了。 “一千万?”袁绍显得有气无力,摇头苦笑道:“我何来这许多钱?” 如果放在以往,一千万袁绍根本不放在眼里,当年曹嵩为了三公之位,向西园捐钱一亿万,当上了太尉,还曾被袁逢好一顿耻笑。 当时袁家的财产,比曹家多出数倍,但被董卓灭门抄家之后,已经一落千丈,大不如前。 再加上袁绍这两年一直在河北,军资支出极多,若不是韩馥支持,早已花光用度,这次到了魏郡之后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能保证钱粮已属侥幸,哪里还能拿得出一千万钱? 就算有这一千万,用来购买粮草,加强军备,袁绍也不愿拿给刘和,更何况战事即将爆发,哪里还有送钱壮大对手的道理? 许攸无奈一叹,深表同情,言道:“我也知道本初如今如虎落平阳,龙游浅滩,身处困厄之地,但以袁氏之威望,将军之神武,将来定能一飞冲天,必有腾达之时,你我又是挚交好友,见故人如此,岂能袖手旁观……” 袁绍闻言神色一振,坐起来问道:“子远兄要如何救我?” “唉——”许攸一声长叹,神色凝重地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天空久久不语。 袁绍眼巴巴地看着许攸,甚至都不敢出声打扰他,别的人可以不救,但夫人刘氏和他最疼爱的三子袁尚是一定要救的。 而且这还关乎袁家的颜面,如果让他的两个儿子去挑大粪,将来就算刘和放了人,也会被人耻笑,将来如何继承祖上基业,光耀袁氏一门? 刚刚经历了灭门惨案的袁绍,此时有些觉得有些心惊肉跳,袁家老少数百口被董卓杀了,要是自己这一脉再成为笑柄,袁家可就彻底完了。 良久之后,许攸缓缓转过身来,似乎下定决心,一拍脑袋咬牙道:“这样吧,我许攸拼着这颗脑袋为你担保,先收三成定金,将显甫他们救出来,以免受辱,其余的钱财以后再付,你看如何?” “好,就这么定了!”袁绍激动得站起来,一把抓住许攸的手臂,慨然道:“当真是患难见真情,多谢子远兄为我担保,此恩袁某铭记在心。” 许攸摇头叹道:“昔日在袁家,老司徒对在下也颇为招抚,如今又岂能眼看他后背遭难?此事可是我拼着性命担保,本初你可千万不能食言。” 袁绍重重地点头,言道:“放心吧,哪怕将来卖了族中田宅,我也不会让子远兄为难。” 许攸点头道:“此事我回去之后还要向刘将军交差,所以还请本初写下契约文书,要以家产作为担保,另外最好写上公路的名号,这样我才好让刘将军信任。” “这个自然!”袁绍拍拍许攸的肩膀,抱拳道:“多谢贤兄仗义相助,我岂能再让你为难?” 当下命人取来纸笔,袁绍写了约书,按上手印交给许攸,请他稍等半日,等筹备好三百万的钱粮之后,由许攸带回去赎人。 许攸拿着约书扬长而去,袁绍派人暗中跟随,以防他查探军中虚实。 所有人都走后,袁绍的脸色随即变得十分阴沉,紧握双拳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嘎吱吱直响,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片刻之后郭图急匆匆赶来,问道:“将军明知是计,你为何许诺许攸钱粮?” “为了救人,也是无奈之举!”袁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沉声道:“等将人救回来,我自会算回这笔账。” 郭图顿足道:“可这军中正缺钱粮,这三百万钱可不是小数目啊!” 袁绍沉声道:“若没有许攸出面,给你五百万钱,能否让吾一家大小无恙归来?” 郭图一怔,无奈摇头,顿了一下问道:“那剩余的钱粮,将军打算何时支付?” “嘿嘿,许攸与刘和狼狈为奸,某岂能不知?”袁绍冷然一笑,缓缓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已而为之,待将人救出来,便由不得他刘和了,许攸害我,也是他罪有应得。” 郭图皱眉道:“那约书……” “约书不过一张废纸而已!”袁绍得意笑道:“信中以袁氏汝南家产做担保,他刘和要去赎取,也是鞭长莫及,更何况公路在家中,岂能容此小儿猖狂?” 郭图这才明白袁绍的意图,抱拳道:“原来将军早有谋划,此举以小博大,实在高明!” 袁绍得意一笑,对郭图吩咐道:“给许攸的钱粮,关乎显甫他们的安危,千万不可掺假,你要亲自去督促。” “遵命!”郭图抱拳而去,两人此时都觉得三百万钱换来一家人平安而归,确实划算。 半个时辰之后,随从回报,许攸并未去城中打探消息,而是去拜访淳于琼,在府上大赞淳于琼文韬武略,却难酬壮志,言语间多次暗示刘和倾慕之情,似乎有拉拢之意。 “哎呀,若非许攸来,险些忘了仲简兄,”袁绍闻言猛地眼前一亮,大笑道:“刘和啊刘和,你这离间之计也未免太拙劣了些,淳于校尉与某私下有八拜之交,尔等安能动其心也?” 淳于琼这段时间正在养病,袁绍正愁无人可用,被许攸这个举动忽然警醒,有这么一员大将险些忽略了。 这可是当年被陛下选中的“西园八校尉”之一,整个大汉军中选拔的武将精英,当初袁绍为中军校尉,淳于琼为右校尉,实力虽比自己差一点点,但足以统兵镇守一方。 “都说刘伯兴有识人之能,知人善任,可惜你这次却是打错算盘了,”袁绍狠狠地砸了一拳桌子,忽然又得意笑了起来,“某守馆陶无忧矣!” 随即命人去请淳于琼,那人却回报淳于琼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不能行动,袁绍无奈,只好等明日再与他商议此事。 第318章 三路出兵 初平二年四月,袁绍让出渤海郡,表公孙范为渤海太守,并差人将印信送去,公孙范走马上任,却被关羽驱赶回城。 公孙瓒闻报大怒,即可兴兵北上,于乐陵屯兵三万,准备强取渤海郡。 与此同时,袁绍与黑山贼白绕、于毒罢战,让出武安,引人马北上邯郸,与武安的黑山军遥相呼应,共敌刘和。 邯郸古旧斑驳的城墙,见证了无数历史的兴衰,王朝的没落,如今它又迎来了一位叱咤风云的豪杰。 随着城门发出轰隆隆的闷响,南门的吊桥缓缓降下,袁绍带领大军进城,一路上旌旗蔽日,铠甲鲜亮。 袁绍头戴金盔,身穿鱼鳞甲,征袍迎风鼓荡,俊朗方正的面庞英气逼人,身后两排大将威风凛凛,其后的车马之中,乃是谋士逢纪、郭图、辛评三人。 此次北上,袁绍留次子袁熙守邺城,命大将淳于琼督馆陶,自领大军与刘和决战。 到了府衙之中,三军升帐,袁绍端坐帅位,一干副将及大小官员列于左右,在鼓号声中肃然而立。 看到文武二十余人,袁绍心中暗自得意,自忖只论谋士武将,他的实力并不弱于刘和,只是眼下兵粮短缺,此一战必要速战速决,在秋收之前击退刘和。 袁绍环顾左右,言道:“如今刘和屯兵广年,我们有黑山军自武安攻其右,公孙瓒自青州攻其左,某当进中路以破刘和,诸位有何良策?” 逢纪言道:“魏郡以曲梁为门户,将军当以此地部署重兵,可接应左右两路人马,三路出兵,刘和必左支右绌,无能为矣!” 郭图也抱拳道:“邯郸北部有易阳,与曲梁相邻,距离广年也不过百里,可分一军守易阳,以为掎角之势。” 袁绍点头道:“谁敢去守易阳?” “末将愿往!”话音未落,便见一人应声而出,正是外甥高干。 袁绍点头道:“高将军去易阳,吾无忧矣!” 遂拨五千精锐军马,命高干去守易阳,刘和若来攻打,坚守勿战,等候曲梁救援。 就在此时,忽然曲梁守将马延派人来报,刘和已经出兵,请速派兵增援。 袁绍即刻命高览为先锋,吕翔、吕旷为副将,往曲梁驰援布防,文丑引兵接应。 此时曲梁已经全面戒备,诸多防守器械全部搬上城墙,城上士兵严阵以待,每一处都有士兵巡逻,不留任何疏漏。 一场绵延春雨降下,城池内外一片清新,但空气中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天空万里如洗,一股烟尘从远处飘荡而来。 守城的士兵马上发现敌情,角楼上响起沉重的号角,紧接着便是震天的鼓声,曲梁守军立刻全军戒严。 两员守将听到鼓号,马上赶到城头,弓箭手和枪盾兵早已列阵等候,只见远处一支人马正在逼近城下。 很快便看清敌军旗号上一个大大的“华”字迎风招展,人马摆开阵势,一员身着青铜大叶甲,头戴银盔的大将提刀策马飞奔而出。 看到那三千多骑兵阵容肃整,守将马延双目微眯,沉声道:“人言幽州兵马精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副将张顗蹙眉道:“这华字旗号,来的究竟是何人?” 马延答道:“我曾随袁将军去过虎牢关,此人乃是西凉旧将华雄,被刘和在荥阳收服。” 张顗冷笑道:“原来是个降将,无名之辈也敢来取城?” 马延蹙眉道:“刘和一向善于用人,既然差此人为先锋,必有本事,不可轻敌。” 张顗不屑道:“若连无名之辈都不敢战,如何与刘和交锋?” 就在此时,华雄已经匹马来到城下,大声叫道:“何人守城,还不速速下来受死?” 张顗怒道:“此人如此狂妄,是欺我城中无人也?自当一会!” 马延急忙拦住,言道:“我已经命人通报袁将军,援军即将赶到,此时坚守为好。” 张顗大怒道:“敌军兵临城下,你我不出战,首战便示怯,今后如何对敌?况你我至今为偏将,不为袁将军看重,如今正是斩将立功之时,何必迟疑?” 马延一想到刚来军中就升任大将的高览,也觉张顗所言有理,言道:“你既要去,千万小心。” 张顗大笑道:“此去定能振奋三军锐气,看我如何取华雄狗头。” 马延立刻分兵一千,命张顗引军出城交战。 霎时间曲梁城楼上鼓声大作,四面大鼓由赤膊大汉奋力敲击,胳膊上的腱子肉剧烈颤抖着,汗珠滚滚而落。 张顗纵马出城,手中枪指着华雄高喊道:“来者可是西凉降将华雄?” “放屁!”华雄闻言大怒,沉喝道:“某本为汉将,见董卓作恶,弃暗投明,方城侯乃是汉室宗亲,何来降将之说?” 张顗大笑道:“为何不见吕布、张济弃暗投明?分明是你兵败被擒,屈膝投降了。” 华雄闻言,气得双目圆凳,手中长刀斜举,轻提马缰怒喝道:“无知狗贼,今日便叫你知道某掌中刀是否锋利。” “哈哈……”张顗仰天一阵大笑,“放马过来!” 张顗催马而上,根本不将华雄放在心上,刘和部下的猛将他都熟知,这个华雄却从未听闻,而且还被人俘虏过,可见本事稀松平常。 二马靠近,张顗狂笑道:“本将可不会再给你二次投降的机会,看枪……呃啊——” 一声短暂的惨呼飞上半空,张顗的笑声和人头在空中回荡,半截身躯却随着坐骑跑出去一大截,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华雄这一刀斜劈而下,从张顗的右颈到左肋斩过,半边身躯便分离出来。 绚烂的血光之中,城头上的鼓手还未反应过来,依旧卖力地擂鼓。 鼓声还在继续,城头上的马延却愣住了,张顗虽不如文丑等大将骁勇,但在袁绍麾下也是佼佼者,至少与自己不相上下,但在华雄面前却不过一合之敌? 眼看华雄提刀从城下奔驰而过,回到阵前转了个漂亮的刀花,刀刃的寒光反射到他脸上,马延才猛地一震。 “鸣金收兵——”马延跑过去一把推开还在擂鼓的士兵,大吼道:“弓箭手放箭!” 身旁的守军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敲响了金钟。 叮当当—— 急促的鸣金之声响起,城头上箭如雨下,掩护出城的士兵回城。 张顗的尸首分为两段跌落尘埃,却无人去管。 第319章 分兵剿贼 华雄斩了张顗,在城下叫阵,马延哪敢出战,只叫士兵小心守城,坚守不出。 不多探马报得袁绍派援军赶到,华雄随后退兵,回广年交令。 刘和闻报,与众人商议道:“虽斩杀一将,但袁绍部下也有诸多文武,不可轻敌。” 刘晔点头道:“公孙瓒平定青州,大破黄巾贼,获得俘虏数万,车甲财物无数,威名大震,只要关将军小心布防,足以挡之!唯黑山军在武安,贼心不死,需早除之。” 郭嘉也道:“贼军乌合之众,可以雷霆之势将其剿灭,再与袁绍交战未迟。” 刘和笑道:“公孙瓒无谋,还有曹操在徐州牵制,我料他不敢倾巢而出!倒是这黑山贼,自黄巾之乱以后,便屡屡作乱,我和于毒之间的恩怨,也该做一个了结了,此时若再不除,待其与张燕会合,黑山军羽翼既成,便更难对付了。” 程昱言道:“袁绍联合黑山军,意图分布掎角之势,今袁绍援兵已到曲梁,若分兵剿贼,袁绍乘虚来袭,如何是好?” 刘和言道:“袁绍此人,用兵向来迟疑不决,多谋而寡断,等他从邯郸赶到曲梁出兵,我们早已拿下武安。” 郭嘉也笑道:“将军所言不差,袁绍性迟而多疑,其谋士各相掣肘,其实不足为虑,黑山军年前已受重创,今又粮草不足,士气低落,分精兵剿之,可一战可定矣。” 正商议之际,忽然探马来报,黑山军在袁绍出兵的同时,也分兵北上,往襄国进兵。 程昱言道:“黑山军此举,果然是想沿途劫掠,往北与张燕会合,昔日其老巢就在常山,一旦北上,必定祸患无穷。” 刘和笑道:“若是黑山军守在武安不出,一时还倒不好对付,进其出城,正合吾意,于文则,你可敢领兵去讨贼?” 于禁闻言大喜,抱拳道:“末将领命!” 刘和点头道:“我派张辽为前军,太史慈为副将,程先生为军师,助你前去破贼,半月时间拿下武安,可有信心?” 张辽拍着胸脯大声道:“量此小贼何足道哉?将军放心,这一次定不会再让于毒、白绕逃走了。” 于禁和程昱、太史慈也都抱拳领命,黑山军有四五万之多,半月之内拿下其实并不轻松。 刘和言道:“此去千万不可大意,吾与袁绍一战就在眼前,关乎河北局势,可不能被贼军误我大事。” 于禁抱拳道:“末将于禁愿为将军排忧解难。” 刘和马上拨于禁两万精兵讨贼,命张辽领两千精骑往苏人亭拦截黑山军,此时广年只剩不到一万兵马,吩咐各将先小心布防守城。 张辽带兵先行,沿沙河往苏人亭而来,骑兵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到襄国境内。 还未到苏人亭,前方斥候来报,黑山军前部也刚刚渡过沙河,也往苏人亭进发。 张辽立刻向北折转,在一处树林边集结,叫士兵藏好坐骑,埋伏在两旁的树林之中。 安置好伏兵之后,张辽只带五百军,装作襄国的守军往河边而来,还未走多久,黑山军便迎面赶来,看阵势竟有四五千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张辽催马上前,横刀大骂道:“尔等逆贼,焉敢侵犯我襄国,还不速速退去?” 黑山军一阵骚动,见来的官兵人数不多,纷纷叫嚷着向前逼近,将张辽远远拱卫起来,人群中走出一员武将。 只见此人身形短粗,八字眉、山羊须,透着一股奸猾之色,身穿松垮垮的锁子甲,显然也是从府库中临时抢来的。 那人冷笑道:“区区数百人也敢拦截我大军?我们黑山军的大名,太行一带谁人不知?识相的赶紧回城告知你们太守,赶紧开城迎接本大爷,我们保证不杀人。” 张辽大怒,沉喝道:“好胆大的贼子,看我取你人头!” 那人仰天大笑,手中也是一口大刀,催马杀向张辽,其余的黑山军顿时举起手臂叫喊起来,面对五百官兵,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黑山军将领冲到近前,怒吼着一刀斩下,张辽举起大刀招架,双臂微微一沉,在马背上一个趔趄,差点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见敌不过贼将,张辽打马便向来路逃走,那黑山将领大叫一声,招呼黑山军随后追来。 张辽掩护士兵先走,见贼军距离越来越近,忽然回身放箭,便有两人应声栽落马下。 那黑山将领大乱,怒吼着招呼全军追击,黑山军也愤怒不已,一个个双目赤红,一路穷追猛赶,只想着一鼓作气杀到苏人亭,好好抢掠一番。 黑山军越追越近,官兵一片大乱,到了一处树林边,看看贼军追近,纷纷丢弃铠甲军器,亡命奔逃。 黑山军追到林中,见地上扔着许多精良铠甲,顾不上再追赶,纷纷停下争抢。 后面的黑山军赶上,看到前军捡了许多便宜,心有不甘,全都簇拥上来争抢,一路上从林中到林外,贼军都在抢夺兵器,闹哄哄乱作一团,再也没有人去追赶官兵。 轰隆隆—— 就在此时,张辽带领的人马去而复返,五百骑兵飞奔而至,与先前狼狈逃窜的模样截然不同。 黑山军大惊,前面的贼军赶忙叫喊示警,让同伴准备迎敌,但就在此时,忽然两旁的树林之中箭矢飞出,铺天盖地。 眨眼之间,林中贼军被乱箭射倒,顿时乱成一片,树林中人喊马嘶,惨嚎连连,黑山军自相拥挤踩踏,死伤无数。 此时贼军挤作一团,前军被张辽骑兵冲杀,后退不得,中路被林中乱箭射杀,乱成一团,后方的还不明所以,正向前冲来抢夺铠甲兵器。 惨叫之中,黑山军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掉头逃命,张辽领逍遥军居中冲杀,欧阳赋也领伏兵杀出,左右包抄,冲进混乱的黑山军中。 兵败如山倒,黑山军本就散漫,此时再被埋伏,已经彻底溃败,就算有人妄图抵抗,但面对张辽的大将,瞬间就被杀散。 张辽领兵马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如同虎入羊群,一通乱杀,杀得黑山鬼哭狼嚎,满地尸体。 “降者不杀!”欧阳赋领兵随后驱赶,不断召唤招降贼军。 只张辽一支骑兵,已经将贼军杀得彻底溃散,他衔尾追杀,紧盯着那名黑山将领,催马猛追,一路上挑翻无数人,贼军根本抵挡不住。 第320章 各自谋划 黑山军狼狈逃窜,来到沙河岸边,这里只有两座石桥,人马急切不能过,在河边乱作一团。 那贼将正催赶人马过河,见张辽还在追杀士卒,不禁大怒,催马来战,杀掉此人便可将官兵逼退。 二人在河滩之上杀在一处,两马交错,沙土飞溅,贼将再与张辽交手,只是一招,便震得手臂发麻,虎口生疼,心中惊骇不已。 “你……卑鄙!”贼将惊怒不已,此时方知张辽刚才是诈败。 张辽纵声大笑,催马舞刀,一阵猛攻,那人勉强撑了七八合,便招架不住,被张辽一刀打飞兵刃。 贼将还在马背上摇晃,就被张辽抓住腰带凌空提起,却不料那袍带不够结识,滋啦一声撕裂,人在空中挣扎,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贼将摔得眼冒金星,未等翻身爬起来,便见一人飞奔近前,刀刃架在了脖子上,一股凉寒意扑面而来,吓得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动不动。 来人正是欧阳赋,张辽一招手:“绑了!” 欧阳赋答应一声,招呼士兵将贼将绑起来。 此时河岸边的黑山军四处奔逃,被官兵一阵追杀,杀得沙河岸边血流成渠,汇入河中,河水变成了暗红色,只有数百人逃过沙河,其余无处可去,纷纷跪地投降。 收降贼军残部,张辽派人向于禁送信,分兵劝降俘虏,命人到苏人亭去请官兵来押解俘虏。 此次一共俘虏两千余贼军,张辽命人从中选出一千精壮者编入军中,其余都送到官府安置。 不多时欧阳赋押着那名贼将走来,欣喜道:“将军,此人是个贼首。” 张辽打量着那人,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躬身道:“小人陶升,是白绕部下渠帅。” 张辽问道:“你可愿降?” “小人愿降!”陶升忙解释道:“小人本是涉县人,因县城被白绕攻占,不得已落草为寇,早就听闻刘将军大名,有心弃暗投明,只因年前奉命在涉县守韩王山,不得与刘将军相见。” “哦?”张辽问道:“如今涉县还有多少贼军?” 陶升答道:“只有三千多人,其中一半都是老弱妇孺,因山寨粮食无多,此次白绕和于毒倾巢而出,准备来抢粮。” 张辽微微点头,命人给陶升松绑,暂时跟着欧阳赋在军中听用。 不觉已经日落西山,张辽将人马渡过沙河,在南岸安营扎寨,等候于禁大军消息。 刘和在广年得到张辽情报,知道涉县并无多少兵马,立刻派人向张辽传令,让他将陶升派往壶关,以为向导,助郝昭捣灭韩王山贼窟,一举清除贼军余孽。 郭嘉言道:“袁绍只派大将文丑到曲梁,自己还留在邯郸,必是担心馆陶有失,何妨卖个破绽给他?若袁绍来到曲梁,待于禁他们攻下武安,便可伺机取邯郸了。” “这有何难?”刘和笑道:“淳于琼乃是酒囊饭袋,我此番苦心设计叫他守馆陶,正是为了迷惑袁绍。” 郭嘉点头道:“此事需做得天衣无缝,叫袁绍完全放心才好。” 刘和笑道:“荀文若在广宗正无事可干,此事就交给他与徐荣去策划吧!” 郭嘉大笑道:“文若兄向来清雅方正,叫他做这诡诈之事,未免难为人家了。” 刘和笑道:“人总要全面发展的嘛!” ****** 河北因为刘和出兵讨伐韩馥战事纷起,袁绍联合公孙瓒北上,意图瓜分冀州,消息传到徐州,一直养精蓄锐的曹操忙请戏志才商议。 曹操叹道:“只可惜荀文若被刘和留在冀州,若能得此人,吾取中原无忧矣。” 戏志才也是无奈,他本是荀彧推荐而来,如今荀彧举家迁徙到冀州,他写信去请,却不料荀彧已在刘和麾下效力。 他一时间分不清荀彧当初之意是好是坏。 曹操虽有英雄之志,这几年也表现不俗,但毕竟是宦官之后,在中原一带风评不好,近来更是被边让等名士多次轻视贬低。 再看如今的刘和,不但为汉室宗亲,其父刘虞在北方备受尊崇,讨黄巾、征董卓,平边塞、定并州,无不让人叫绝,眼看就要扫平,大有当年光武中兴的势头。 荀彧自己不来为曹操出力,难免有坑人的嫌疑。 但他对曹操的知遇和器重还是十分感激,颇有知音之感,既来之则安之,自然要为其尽心谋划。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戏志才笑道:“将军虽失荀彧,却得张纮、张昭,此二人皆有治世之才,可为明公分忧。” 讨伐董卓归来之后,曹操也颁布招贤令广招名士英雄,其中以广陵张纮、彭城张昭最为有名,这两人都是徐州名士,如今为别驾从事。 除此之外,还有下邳陈登智谋过人、东海糜竺敦厚文雅、广陵陈矫善于辞令,都被曹操征辟,部下也是人才济济。 曹操却叹道:“二张之能,足以统筹后方,但论策划大事,阵前谋略,却远远不如,只先生一人劳心费力,如今又身体欠佳,操于心何忍?” 戏志才抱拳道:“陈元龙颇知谋略,可堪此任。” “陈氏父子心思深沉,未必甘心为我所用……”说到这里,曹操忽然一摆手,笑道:“此事暂且不谈,如今袁绍联合公孙瓒攻刘和,然以某观之,此二人皆非刘和对手,若待其平定河北,则中原无人能挡,恐徐州也难保,先生有何对策?” 戏志才答道:“将军当趁河北未平,取中原以为立足之地。” 曹操蹙眉道:“只是徐州乃四战之地,扬州陶谦为功臣名士,不好攻伐,兖州刘岱汉室宗亲,豫州袁术与吾乃是故交,如何用兵?” 戏志才笑道:“陶谦守扬州,此人已经年迈,并无进取之心,又有江东孙坚牵制,实不必担忧!而袁术勇而无断,不会主动出兵。今公孙瓒北上取冀州,张举及泰山贼尚未平定,将军以讨逆为由进兵泰山而图兖州,刘岱无谋,可一举而定!” 曹操大喜道:“先生果然妙计,济北相鲍信与某乃是挚交,可请他相助,一起出兵讨贼,平定泰山郡,便可顺势取兖州。” 二人计议已定,曹操马上派人与鲍信联络,就说公孙瓒转攻冀州,泰山贼猖獗,请他写信请曹操出兵讨贼。 第321章 暗中支援 刘和分兵攻打武安,消息传到邯郸,亲兵禀告袁绍,遂召集众人商议对策。 郭图言道:“刘和这是担心黑山军扰乱其后,欲先平贼再与我交战,此时广年必定空虚,何不趁虚而入,若能擒杀刘和,冀州可一战而定也!” “唔——”袁绍揉着眉心,问道:“刘和为人狡诈,焉知不是他的诡计?” 辛评言道:“广年守军不足一万,将军可命高干拦截武安兵马,领精兵取广年,如此便可万无一失。” 逢纪见郭图二人主张出兵,怕他立下头功,进言道:“刘和在清河驻扎数万人马,必有意图谋馆陶,将军若发兵攻打广平,一旦清河出兵,便救援不及,愚以为不可妄动。” 袁绍看看左右,苦叹道:“某近日偶感风寒,头痛欲裂,此事容后再议吧!” 郭图见逢纪阻他大计,眼珠一转,上前说道:“黑山贼乌合之众,又粗勇无谋,若被刘和攻破,则左路掣肘,何不派兵支援?” 逢纪冷笑道:“自刘和在燕京杂志散布谣言之后,便有人议论将军与黑山贼勾结,如今流言刚刚平息,公则又让出兵相助,岂非不打自招,坐实此论?” 袁绍也微哼一声,摇头道:“此计不妥。” 郭图不以为忤,继续说道:“武安乃是紧要之地,若被刘和占去,则危及邯郸,曲梁、易阳掎角之势被破,将军不好发兵支援,却也要暗中相助,保住武安方为上策。” 袁绍痛苦地皱着眉头,问道:“公则有何对策?” 郭图答道:“昔日元图往说于毒、白绕罢战,与贼人颇有交情,何不派他暗中前往武安为贼军谋划,以元图之谋略,定能大破刘和兵马!” “哦?”袁绍看向逢纪:“元图意下如何?” 逢纪略作思索,点头道:“为保魏郡,我愿前往武安,为将军分忧。” 虽然不屑于郭图的举荐,但逢纪也知道武安的重要性,一旦被刘和拿下,曲梁和易阳就只能退兵,一切部署前功尽弃。 而刘和与郭嘉都在广平,攻打武安的于禁并不是什么大将,这可是立功的机会,如果能趁此机会劝说于毒他们投降,自己在袁绍帐下的地位就如张良一般,郭图和辛评再也无法与自己抗衡了。 袁绍笑道:“有元图去武安,某无忧矣!” 于是袁绍亲自修书一封,遣逢纪到武安帮助白绕守城,牵制住于禁人马,再伺机攻打广年。 此时于禁已经带兵到了武安,黑山军早已退入城中,四门紧闭,城楼上铠甲、袍服各异的贼人簇拥着,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张辽策马在城下来回巡视,大叫道:“谁敢出城一战?” 黑山军却无人应战,只是闭门不出,陶升兵败的消息传到城中,白绕严令全军守卫城池,不得外出。 太史慈言道:“如今连战连胜,士气如虹,可叫军士今夜暂歇一宿,以养锐气,黑山军不善守城,来日攻城必克。” 于禁却摇头道:“攻城之战,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如今贼军比我们数量还多,虽说并不善守,但强行攻打,必会损兵折将,非君侯所愿也!” 太史慈一怔,抱拳道:“我等领精兵而来,意在速战速决,若僵持在此处,袁绍出兵攻打广年,进退不得,岂不错失良机?” 程昱抚须道:“今日大获全胜,斩将俘虏,依我之见,不如犒赏三军,明日再战。” “军师?”于禁眉头微皱,忽然明白过来,点头笑道:“不错,接连行军,将士疲惫,是该好好歇息了。” 太史慈吃了一惊,正要劝解,却见于禁使了个眼色,正好将心中疑惑暂时压下,出营与张辽部署安营扎寨。 不觉已到已到黄昏时分,军士们埋锅造饭,分发酒食犒劳全军将士,只见营中火光亮起,全军欢声笑语,不胜其乐。 早有黑山军斥候将消息便报到城中,白绕和于毒来到城上观看,只见外面欢声笑语,人影幢幢,比之武安城内缺吃少喝,不知欢快多少。 此次为了对付刘和,他们与袁绍谈和罢兵,甚至袁绍暗中还支持了数万斛粮食以供军用,武安城府库的军器也分发喽啰使用。 本以为袁绍与刘和主力交战,他们便可趁机北上劫掠,等抢够今年的粮食就回山寨,没想到再次碰上了刘和派来的人马。 于毒咬牙道:“年前在并州,刘和便坏了我们的好事,如今在冀州又遇上此人,果真是天生冤家,不除此人,你我恐怕永无宁日。” 白绕脸色阴沉,紧紧抓着城垛,沉声道:“关羽、张飞杀我兄弟最多,如今他们在渤海,不知这于禁、张辽本事如何。” 于毒言道:“我看不过是偏将而已,刘和的主力依然还在广年。” 白绕踢了一脚坚硬的城墙,怒骂道:“陶升这个混蛋,我再三告诫他不要冒进,在沙河等我接应,他偏偏要过河去追官兵,又折损了许多兵马。” 于毒握拳低吼道:“老白,幽州兵欺人太甚,你看看他们,这是在向我们炫耀功劳,想我黑山军纵横太行,何曾被人如此轻侮过?” 白绕沿着北城墙走了一阵,沉声道:“你想趁夜动手?” 于毒点头道:“幽州兵今天大胜,晚上又喝酒犒劳士兵,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白绕双目微眯,细长的三角眼中寒光闪烁,冷声道,“我听说刘和部下从来军纪严明,又深知兵法,恐怕早有防备,还是要谨慎为妙。” “老白,如此良机,如果错过,就不会再有了!”于毒额头上青筋冒起,咬牙道:“这可是为死去兄弟们报仇的好机会啊!” 白绕仰望天空繁星,深吸一口气,叹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明日我派人向袁绍求援,请他派兵来武安,我们里应外合击退敌军,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于毒见劝不动白绕,只能无奈摇头,武安城以白绕的兵马最多,他一个人也不敢私自出动,只好暂时作罢。 白绕对城头的一位守将吩咐道:“杨虎,今晚巡逻由你负责,千万要小心。” “遵命!”杨虎躬身行礼。 杨虎是杨凤的族弟,杨凤兵败之后,带领残兵来投靠白绕,在山寨做了一名渠帅,与陶升相当,如今陶升生死不明,也只有杨虎可用。 第322章 趁夜劫营 白绕二人走后不久,只见一名士兵急匆匆跑过来禀告:“杨渠帅,南城外来了十几个人,说是袁绍派来的。” 杨虎暗自吃惊,快步来到南门,火光见当先一位中年文士,正是数日前来谈和的逢纪,急忙命人迎接进城,去报白绕。 白绕正和于毒争执是否要出兵,听说逢纪来,二人到府衙外出迎,没想到袁绍主动先派人来,不知道逢纪这次要做什么。 到大厅落座,逢纪开门见山言道:“袁将军听说刘和分兵来攻武安,特命在下前来帮助二位头领守城。” 白绕大喜道:“先生能为帮我们,真是如虎添翼,让袁将军费心了。” 逢纪摆手笑道:“如今你我同心对抗刘和,唇齿相依,眼看武安有难,岂能不救?” 于毒忙说道:“幽州兵在城外摆宴庆功,这可是天赐良机,我们打算趁夜袭营,先生以为如何?” “哦?”逢纪抚须道:“这两日军情如何,劳烦二位头领细说一遍。” 于毒便将杨凤兵败,官兵趁势逼近城下,今日在城外耀武扬威,晚上设宴庆功之事说了一遍。 逢纪捻须问道:“既然如此,何不趁夜出兵,今晚去劫寨?” 白绕言道:“恐官兵有所准备,万一中计,军心溃散。” 于毒不满道:“若如此多疑,何以用兵?请先生裁夺。” 逢纪抚须沉吟片刻,问道:“不知武安城中还有多少粮草可用?” 白绕答道:“还有一月之用。” 逢纪摇头叹道:“白头领想必也知道,袁将军军中也无多少粮草,这一月军粮用完,便再无粮草可以拨付了。” “这……”白绕脸色一变,盯着逢纪道:“先生的意思是?” “先生之意再明显不过,”于毒顿足道:“武安城中的粮草本就没有多少,如果被他们堵在城中,迟早也是一死,不如拼一次。” 逢纪点头笑道:“幽州兵远来,必然困乏;如今又轻敌松懈,正所谓骄兵必败,此去劫寨,必破于禁之兵。” 白绕见逢纪也如此认为,只好点头道:“既如此,就命四更去劫寨。如得胜,便北上直取襄国,如不胜,我等无能为力,只好退军回太行去了。” 逢纪笑道:“吾奉我主之命前来共同抗敌,岂有失算之理?此事吾已料定,二位不必多疑!” 于毒抱拳道:“先生大名我等早已久仰,能屈尊为我们谋划,实在是三生有幸,这些计策都是兵法精要,我们粗人不懂,只要依计行事就好。” 有逢纪在这里,白绕心中也踏实了不少,也明白这是一雪前耻的机会,便决定亲自出兵,与于毒分兵劫寨。 皓月当空,夜风微凉,武安城黑山军兵马分作前后,出城之后左右向幽州兵大营包抄过来。 于毒领兵到了营门外,眼看着官兵大营静悄悄无人,几个稀疏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摇欲坠,巡逻的士兵昏昏欲睡。 于毒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这是复仇之战,更是一雪前耻的机会,只有杀败了刘和的人马,他才能在太行一带继续树立威望,否则手下的逃兵只会越来越多。 “杀!”于毒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当下带兵冲入营中。 身后贼军也齐声呐喊,全都扑进了大营之中,此次黑山军倾巢而出,足有三万多兵马,对前来的官兵志在必得。 于毒接连挑翻几座营帐,只见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些兵器铠甲,贼军们纷纷争抢,于毒咬牙往前又冲,连过四五座营寨,还不见有官兵出现,顿时心中一沉。 “撤,快撤!”听到四周都是黑山军的叫喊声,于毒浑身一震,大喝一声转身往来路而走。 咚咚咚—— 就在此时,大营外面忽然鼓声大作,霎时间营门四周火起,烧着寨栅,原来营寨周围堆满干草,遇火即燃。 外围还有火箭不断如飞蝗飞进,铺天盖地罩向了大营中,在夜风中落到营帐之上,瞬间整个大营全都起火,火势熊熊,照亮了半边天空。 贼军赶忙撤退,被乱箭射倒无数,鬼哭狼嚎,仓惶撤退。 于毒才退出营门口,烧得须发发出焦糊臭味,还未站定,便见一支人马杀到。 火光之下,只见一员武将横枪立于大营外,显得威风凛凛,大喝道:“于禁在此,贼将还不投降?” “哼,就凭你……”于毒冷笑一声,抬刀拍马便冲了过去。 他与刘和部下的武将没有交手,但知道杨凤和白绕手下几位头领的下场,深知自己非其对手,若是其他武将,于毒早就逃了。 但眼前的于禁并非什么大将,正好取了他的人头,官兵显然早有准备,就算是败退回去,至少也比白绕那边面子上要好看些。 鼓声震天,火光照亮半边天空,大火之下人影幢幢,于毒想一口气将其斩杀,突围逃走。 二马相交,一声巨响,于毒身躯一阵摇晃,虎口被震裂,手中大刀竟凌空飞走,人差也点从马背上跌下,吓得肝胆剧烈,惊叫一声。 于毒猛甩缰绳催战马想要逃走,但于禁却不给他机会,反手一枪扫来,便将于毒刺于马下,在壕沟中挣扎几下气绝身亡。 另一边白绕听到鼓响,也知官兵有准备,急忙退兵,却被太史慈掩杀而来,来不及收兵,带领从骑急匆匆往武安逃奔。 贼军只有数百骑,白绕纵马带兵转回,其余贼军却无处可去,大多还被围堵在大营之中,在烟火中惨叫连连,无处可逃。 太史慈也不去追赶,放走白绕,带领人马招降营中逃窜的贼军。 白绕领兵刚到城下,忽然城上亮起无数火把,鼓声大作,乱箭齐发,先到城下的士兵惨叫着纷纷落马。 “瞎了你的狗眼了……”白绕大怒,正抬头大骂,却见是逢纪在城楼上站着,身旁簇拥数名官兵。 只见其中一人大笑道:“尔等狗贼,中我袁将军之计矣。” 白绕以为是逢纪故意让他们去接应,暗中却接袁绍人马进城,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逢纪大骂道:“逢纪老匹夫,有朝一日,我要将你扒皮抽筋。” 正在怒骂之时,忽然听得身后喊杀声起,原来城外还有伏兵,从两旁杀出来。 白绕大惊,赶忙拨马而走,混战之中又折了许多人马,只带着十余人连夜逃往涉县而去。 第323章 为自己赎身 逢纪站在城楼上面如死灰,心中焦急,但腰眼上架着抵着刀,却不敢发一言。 白绕他们出城之后,逢纪便在府中热了一壶酒,悠哉悠哉地慢品着,等候前军得胜的消息。 此时他已在盘算如何劝降白绕和于毒,如此一来,袁绍至少可以增加两万兵力,才有与刘和抗衡的实力。 就在思索之时,忽然外面一阵吵嚷,还不等动问,便听得惊叫惨呼之声传来,逢纪慌忙起身,便见数百人气势汹汹涌进府衙之中。 这些人都是黑山军打扮,逢纪以为有人趁乱反叛,正要出言呵斥,却听其中一人惊呼道:“张将军,这是袁绍帐下的逢纪。” 逢纪脸色一变,便知道是被刘和的人马混进城中,不容他辩解,便被人押到城墙上,看远处火光冲天,心知此次劫营定然失败。 就在他疑惑此人为何将他押在城之时,白绕带领残兵转回,那人却谎称是自己骗贼军出城,夺了武安。 逢纪心中大骂此人无耻,眼睁睁看着一口大黑锅扣到头上,却不敢说话,急得直跺脚。 白绕此番逃回太行山,恐怕会将袁绍所有的丑事都抖出来,先前诸多努力也付诸东流。 无奈之中,却听那武将大笑道:“哈哈哈,逢先生,多谢你帮我们取城!” 逢纪仰天长叹,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张文远!”张辽抱拳道,“得罪了。” 随即吩咐人将逢纪送到府衙,暂时看押,其他人马接管城防,将城中贼军全都俘虏劝降。 天明时分,程昱也领兵来到武安,此一战俘虏黑山贼两万余,白绕、于毒几乎全军覆没,总算解除了一大隐患。 天色微明,程昱高大威猛的身影出现在府衙门口,此时逢纪在大堂内坐立不安,随行来的三十名士兵都被控制,他一个文士根本无法脱身。 “元图先生,久闻大名,久仰久仰!”程昱大笑着走进大堂。 逢纪听到这句话顿觉得脸上火辣辣得难受,目光扫过程昱,无力笑道:“阁下想必便是东郡程仲谋吧?” 程昱点头道:“正是在下。” 逢纪一声轻叹,心知昨夜幽州兵犒赏三军都是故意为之,自己初来乍到,立功心切,不料竟中了他的圈套。 无奈之际,却听程昱言道:“不想先生竟会现身贼窟,不知此事传出去,对先生的名声是否有影响?” “你……”逢纪顿时脸色大变,刚才只想着袁绍,竟忘了自己也在泥潭之中,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程昱抚须笑道:“先生为袁绍谋士,但在武安城中为黑山贼谋划,残害无辜百姓,此事传出去,且不说袁绍勾结贼军之事坐实,先生也会被天下人唾骂啊!” 逢纪心下一沉,他之所以半夜悄悄来到武安,一是为了隐藏行迹,不能让人知道袁绍与黑山军勾结之事,二来也是保密自己的身份,毕竟帮贼军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传出去一世清名可就全完了。 但他没想到来到武安屁股还没坐热,就成了阶下之囚,此刻心中懊恼煎熬无比。 正焦急之时,却听程昱说道:“在下与许攸颇有些交情,此番出兵,许子远特别交代,他与先生乃是故交,若是遇到什么难堪之事,不要为难先生……” 逢纪惊喜道:“许攸他……他还记念旧情?” 程昱叹道:“许子远为人仗义,朋友托付,我也不好推托。” 逢纪上前两步,急问道:“如此说来,先生愿意放我走?” “嘶……”程昱蹙眉道:“这倒让在下为难了,此次出兵,统兵之人乃是于将军,在下并无职权,私自放人自然不敢,却有一计,可帮先生脱身。” 逢纪一想也是,忙问道:“请仲德指教。” 程昱笑道:“先生想必早已知道,我军中有个陈规:俘虏皆可赎身,所以……” 逢纪浑身一震,颤抖着胡须问道:“你是说,我也可以如此做?” “不错,此事刘将军早有规定,”程昱抚须道:“只要钱到位……” “多少钱,我出!” 为了保住名声,钱对逢纪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更何况他现在是阶下之囚,只要能脱身,花钱也是值得的。 程昱抚须沉吟道:“韩馥身价百万,先生与之不相上下,只是官位低了些……就算八十万钱如何?” “八十万?”逢纪暗自皱眉,旋即咬牙道:“好,我答应。” 逢氏也是南阳大族,八十万钱基本是一年的田产收成,再加上其他各项收入和积蓄,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先生果然是痛快之人!”程昱点头称赞,旋即又皱眉道:“非是在下信不过先生,只是不见钱财,我却无权放人,不知这钱是找袁将军去要,还是……” “不不不,去我南阳家中支取便可。”逢纪连连摆手。 他现在就想花钱私下解决此事,保住名声,找袁绍去要钱,他在武安被俘的事情将会大白于天下,这不是白折腾吗? 程昱蹙眉道:“若去南阳取钱,两地距离数百里,还要跨越大河,这就有些难了,来回至少也要半月时间啊!” 逢纪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要破灭,赶紧说道:“程先生,在下愿写书信为凭,带着我的信物到南阳,必能如数取到钱财。” “这个么……”程昱捻须沉吟不语,良久之后才摇头道:“先前许子远为袁绍作保写了约书,回去之后被刘将军一顿斥责,命他回范阳自省去了,前车之鉴,在下岂敢再犯?” “哎呀呀,这该如何是好?”逢纪急得直跺脚,都快哭出声来了。 片刻之后,程昱忽然说道:“在下倒有一计,可帮先生暂时拖延数日,冒险为将军担保,但必须要先拿到钱才行。” 逢纪忙道:“先生快讲。” 程昱言道:“我可差人带先生的书信信物到南阳,取得钱财之后,先快马来回报,只要消息送到,先生便可走人,如此只需四五日即可。” “这倒不错,”逢纪蹙眉道:“可这四五日时间,武安的消息必定泄露,袁将军若问起来,岂非不打自招?” 程昱抬手抚须,掩饰着嘴角露出的一丝诡笑,言道:“数日时间,就只能由先生来代为隐瞒了。” 逢纪一怔:“在下该……该如何做?” 程昱笑道:“先生即刻修书一封,命人送到邯郸,就说昨夜劫营大胜,武安安然无恙,叫他放心对付刘和,谨防被谣言所骗。” “这个……”逢纪脸色大变,他岂能不知这一封信一旦送出去,很可能就是袁绍的催命符。 程昱看他犹豫,淡淡说道:“元图兄,时间紧迫,虽说武安贼军不会逃往邯郸,但消息最多半日就会传到邯郸,你可要速作决断啊!” 第324章 主动出击 袁绍派逢纪去武安之后,便整日卧病不起,不理军事,只叫各地谨防守备。 第二日忽然自馆陶传来捷报,淳于琼在清河大败徐荣,截获数十车粮草,军威大振。 袁绍猛然坐起,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立刻召集众将议事。 原来徐荣领两万大军进攻馆陶,两军在清河对峙,淳于琼却探得徐荣粮草所在,出奇兵劫粮,徐荣军中缺粮,只能狼狈撤退。 袁绍容光焕发,环顾左右,抚须笑道:“某早知淳于将军能独当一面,诸位以为如何?” 先前他派淳于琼守馆陶,许多人都出言反对,都说淳于琼嗜酒容易误事,但现在恰恰却是淳于琼打了一场唯一的胜仗。 郭图进言道:“由此可见,将军识人之能远超刘和,如今徐荣兵败,公孙瓒也已在平原部署重兵,东部无忧矣!” “哈哈哈!”袁绍得意大笑,朗声道:“馆陶大胜,只要逢纪稳守武安,某便可挥师北上,一举击溃刘和。” 辛评言道:“如今刘和两万精兵在武安,取广年易如反掌,请将军速速发兵。” 袁绍点头道:“某正有此意,可命曲梁即刻出兵,我将亲自到曲梁督战。” 郭图暗想逢纪守武安,淳于琼守馆陶,都有功劳,自己再不立功,可就没机会了,更何况广年不到一万守军,这可是天赐良机。 当下言道:“在下愿连夜前往曲梁,助文将军一臂之力。” 袁绍抚须道:“一文一武,某更放心矣!” 遂派郭图到曲梁为军师,命文丑为大将,出兵攻打广年,自己随后领兵自邯郸北上支援。 文丑自到曲梁,就常有进兵之心,奈何将令迟迟不肯下达,这一日得到袁绍命令,立刻召集众将出兵。 高览劝道:“广年虽然兵少,但刘和帐下猛将极多,又有郭嘉等为谋,不可冒进,还是等袁将军到来为好。” 文丑大笑道:“高将军,你怕了刘和,某有何惧?既如此,就请高将军暂守曲梁,某去建功。” 当下命吕旷、吕翔为先锋,领兵五千前往广年厮杀,自领一万大军随后接应。 探马将消息送到广年,刘和笑道:“看来徐荣这一路兵败,让袁绍彻底放心了。” 郭嘉叹道:“荀文若此计果然精妙,送给淳于琼几十车糟糠粗草,却被淳于琼谎报截获军粮无数,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刘晔言道:“袁绍尚未到曲梁,今城中守军不足,不可叫其入境,可先挫其先锋,袁绍必携怒而来,再用计破之。” 刘和点头笑道:“袁绍欺我兵少而来,也该到我亲自上阵了。” 当即传下将令,命颜良、华雄各领一千士兵埋伏在城外左右山中,自引两千士兵出城相迎。 刚部署兵马出城,不久便见官道上尘土飞扬,袁绍人马引军来到城下。 见刘和竟敢派兵出城,不由大怒,分兵稳住阵角,吕旷出马上前,见当先一人白马白袍,大喝道:“来者可是刘伯兴?” 刘和大笑道:“何来鼠辈敢犯吾界?还不速速归降?” 吕旷大怒道:“某乃吕旷,特奉命前来取你人头。” 怒吼声中催马直向刘和杀来,刘和出马,对付吕旷这等武将,他信心十足。 二人交战,轩辕枪抖出一片枪花,不到十合,吕旷便被杀得手忙脚乱,正要逃走,被刘和一枪刺中肋部,盔甲根本挡不住锋利的轩辕枪,噗嗤一声便刺穿进去。 “冥顽不灵!”刘和冷哼一声,手臂微微用力,便将挣扎的吕旷挑起来,手腕一抖,整个人便惨叫着飞了出去。 吕翔见兄弟被杀,气得目眦尽裂,怒吼着冲上来,一刀直斩向刘和。 刘和横枪架住,大吼道:“这就是助纣为虐的下场。” 吕翔双目赤红,抡刀拼命,要与刘和拼个两败俱伤。 咚咚咚—— 就在此时,城头上鼓声大作,在阵前的高顺麾军掩杀,与此同时,左右颜良、华雄也追杀出来,袁绍兵马彻底大乱。 吕翔猛攻一阵,见奈何不了刘和,三路军杀到,人马大乱,知道抵敌不住,不得不带兵逃走。 刘和见杀了吕旷,不忍将其赶尽杀绝,放吕翔逃走,只催兵追杀招降敌军。 吕翔冲杀一阵,折兵大半,正夺路要逃,忽然斜刺里杀出一人拦住去路,横刀大叫道:“颜良在此,还不下马投降?” 吕翔惊怒交加,后面追兵甚急,嘶吼一声直取颜良。 颜良拍马舞刀,只听叮当一声,吕翔手中刀便飞了出去,他刚才与刘和交战,又冲杀一阵,已经筋疲力尽,此时哪里是颜良的对手。 兵刃飞出,吕翔才惊出一声冷汗,只可惜冷静得太晚,两马交错,便被颜良一刀斩首,好大的头颅飞上半空,尸体滚落尘埃。 “降者不杀!”大道之上,颜良举刀怒吼。 袁军惊得魂飞魄散,有些当场跪地,有些钻入林中四散奔走。 颜良掉转马头,正准备整兵追赶,忽然前方一支人马赶到,当先一人挺枪杀来,二话不说便迎了上去。 当—— 一声巨响,两人的兵刃都向后荡开,在马背上身躯摇晃。 颜良手臂微微发麻,心下一凛,掉转马头审视来将,大笑道:“还有几分能耐,你是何人?” “文丑!”那人抬枪沉喝道:“来将通名?” “嘿嘿,听好了——冀州颜良是也!”颜良目光闪烁,顿时斗志昂扬。 本以为袁绍帐下并无像样的武将,但此人能接住他全力一击,体型高大,看来是个合格的对手。 “原来是你!”文丑双目微眯,虎牢关之战,他早就知道颜良等人的名号,只可惜遗憾错过,今日正好一战。 此时身后的援军也已赶到,文丑传令排开阵势,催马出战,颜良舞刀狂吼一声便迎了上去。 两人的招式都是势大力沉,在路边厮杀起来,震耳的金铁交鸣声传遍山林,转眼三十合过去,不分胜负。 此时刘和已经结束战斗,收押俘虏进城,听说颜良与文丑交手,带着华雄前来观战,两人正杀得难分难解,两军不住挥舞手臂呐喊。 “这倒有趣!”刘和在马上微微一笑,并未急于退兵。 颜良和文丑的相遇,算起来也是宿命之战! 他们都是河北名将,实力排在张合之上,同为袁绍的左膀右臂,但这二人之间,到底孰强孰弱,似乎一直没有定论。 甚至颜良、文丑与五子良将和五虎上将的实力强弱,在后世都一直争论不休。 第325章 宿命对决 三军呐喊,颜良、文丑催开战马,枪刀相交,坐骑两马如游龙般往来冲杀,转眼又是二十余个回合。 颜良想不到袁绍手下还有如此大将,文丑也没想到颜良武艺高强,原本以为吕布不过尔尔,他到虎牢关下定能斩将立功,此时才明白,当日群雄汇聚,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刘和在马上静静观战,这两人是袁绍的左膀右臂,从交手看来,武力应该不相伯仲,二人都是河北名将,当真是棋逢对手。 只见颜良爆喝一声,翻转大刀,横扫向文丑腰部斩去,文丑将铁枪竖起,将大刀架住,二马交错,文丑顺势抡起铁枪,直奔颜良肩头便刺了过来。 颜良撩起大刀,把铁枪架住,二马盘旋战在一处,走马灯一般转圈厮杀,尘土飞扬,不分胜负。 刘和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华雄,颜良和华雄死战三十合未分胜负,平日切磋也在五六十合之后,华雄才会体力不支。 但此时场中两人至少占了八十合左右,此时不仅是招式和力量的比拼,体力和耐力也是极大的考验,二人都脸上见汗,咬牙交手,谁也不肯示弱。 这两人的战绩,不能从对战关羽来评估,毕竟有诸多特殊因素和剧情杀的嫌疑,有人或许就是天克属性,实属无奈。 但文丑在界桥大战时杀败公孙瓒手下健将四员,十合失败公孙瓒,后来与赵云大战五六十合,胜负未分,足见有与五虎上将一战的实力。 而文丑被斩,也是在兵败的情况下,被徐晃和张辽追赶,再看到关二爷杀到,心中生怯,气势上首先就被压制,再被赤兔马追上,一刀斩首。 颜良的战绩也不差,吕布手下八健将也是成名老将,但他能二合斩宋宪、一合秒魏续,二十合速败徐晃,吓得曹营诸将栗然,无人敢应战。 其实在刘和眼中,颜良、文丑也属于三国超一流武将,华雄勉强算作一流,只可惜这三人碰到了宿命克星,碰到剧情杀,成就了二爷。 其实两军打仗,生死拼杀,哪里还讲究什么公平,即便是武将相斗,也有局势、士气和双方不同心理的评估,不可一概而论。 总之这二人的实力毋庸置疑,成王败寇,如果袁绍能在官渡击败曹操,或许他二人就是三国最闪耀的将星。 就在思索之际,却听颜良一声爆喝,抡起大刀便劈斩下去,文丑脸色一沉,知道对方力大,并不和他硬拼,用铁枪斜挑卸掉力量。 此时两人已经拼杀了最后关头,文丑抖铁枪分心刺出,颜良大刀往外遮挡,不料文丑却是个虚招,猛然把铁枪抽回,从侧面斜扫过来,又被文鸯一刀荡开。 二人一个力大悍勇,一个招式沉稳,颜良越战越暴躁,忽然间一刀快似一刀,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咄咄逼人。 如此密集狂暴的攻势,竟将文丑给逼得节节败退,但依然稳如泰山,丝毫没有破绽,接了颜良一番猛攻之后,低吼一声抬枪猛刺。 文丑的枪招快速沉稳,招数也十分精奇,与赵云大不相同,一个灵巧如凤,一个刚猛如龙,打起来虎虎生风,令人生畏。 “鸣金!”刘和看到二人都在大口喘气,招式已经连接不上,终于下令收兵。 此时两人汗如雨下,浸出铠甲,坐骑皮毛湿透,马背、马腿上一条条汗水流过的沟壑,泛着明亮的光芒。 随着军中响起鸣金之声,二人互相瞪了一眼,有心再战,却气力不济,只得催马退回本阵,双方各自退兵。 “痛快,哈哈哈!”颜良擦着不断滚落的汗水,一阵大笑。 虽说浑身疲惫乏力,但这半日厮杀酣畅淋漓,这是颜良自出战以来最酣畅淋漓的一场厮杀,对他的武艺和心境都大有帮助。 先前和华雄在乱军中交战,还不到拼尽全力的地步,再后来和他们切磋,与战场上就大不相同了,虽然也要分个输赢,但毕竟怕真伤了对方,各有留手,练武切磋与生死拼杀不可相比。 自从与关羽、张飞等人接触之后,颜良便总觉得被压了一头,武艺也似乎到了某个瓶颈,始终无法突破,如同憋着一口气出不来,今日一场大战,终于彻底发泄出来了。 人马回城,各自下去休息,颜良与文丑一战酣畅淋漓,再加上全军大胜,斩杀吕翔、吕旷二将,俘虏近前人,守军士气高涨。 郭嘉言道:“方才仲德派人来传信,武安已被攻破,逢纪为了保住名声,正极力遮掩,袁绍亲自领兵北上,想乘虚来攻广平,若能将其击败,可一战而定。” 刘和点头道:“我正要袁绍倾巢而出,如此方能一劳永逸,早日取了魏郡,才好专心对付公孙瓒。” 刘晔言道:“今袁绍亲自北上曲梁,以易阳为掎角之势,可先取易阳,没有黑山军支援,非但可破其计,还能牵制袁绍,再与其交战未迟。” 刘和蹙眉道:“广年兵力本就不足,若再分兵,岂不危险?” 却见高顺出列道:“末将愿带三千精兵拿下易阳。” “三千?”刘和点头道:“若只是三千人马,倒不妨一试,就命高将军去攻打易阳。” 高顺领命,带陷阵营及其他精兵合计三千,径取易阳而去。 刘和言道:“如今广年守军不足一万,援军却有数万之众,严防死守,恐袁绍分兵攻打其他各处,不如将于禁、徐荣兵马各调一部分前来支援。” 郭嘉却摇头道:“袁绍之所以兴兵北上,正是因将军兵少,若此时调遣援军,袁绍必又迟疑不前,如今正是于禁从背后取邯郸之良机,将军务必要将袁绍吸引前来,叫他进退不得方为上策。” “如此说来,我们这一路中军,反倒成了诱饵了?”刘和一阵失笑,点头道:“袁绍好谋无断,逢纪被困,以郭图为军师,倒也不足为惧。” 刘晔笑道:“等高将军拿下易阳,我们便成掎角之势,袁绍要分兵两路攻打,足以牵制其大军。” 郭嘉言道:“今观袁绍之兵,唯文丑一人可谓大将,其余不足为虑,只要筹划得当,要败袁军,倒也不难。” 刘和一想到成事不足的郭图,心中也没有多大压力,没有了田丰和沮授的袁绍,就像抓瞎的恶狼,看起来吓人,实则威胁不大。 第326章 轻敌失算 文丑与颜良一战,杀得筋疲力尽,前军又输了一阵,此时方知高览之言非虚,转回城中忧闷不已。 正好郭图赶到,听说首战失利,言道:“文将军勇冠三军,却被颜良所阻,其实不必与之纠缠,如今我们兵多,何不兵临城下攻之?” 文丑蹙眉道:“今日出战,吕旷兄弟被斩,只恐刘和有诡计。” 郭图抚须笑道:“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广年城中并无多少兵马,以将军之神武,率大军临城,刘和必不敢出战,将广年四面包围,主公人马不日即到,岂非瓮中捉鳖?” “先前是我轻敌了!”文丑深以为然,随即点兵,准备明日出兵攻打广年。 傍晚时分,忽然探马来报,刘和分兵攻打易阳,文丑大惊,赶忙找来郭图商议。 高览言道:“易阳与曲梁相互照应,若此地有失,曲梁也不好坚守,必会影响明日出兵,当速救之。” 却见郭图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人言刘和善于用兵,郭奉孝智计百出,今日观之,真是徒有虚名。” 文丑浓眉紧皱,问道:“先生何故发笑?” 郭图捻须笑道:“广年本就兵力不足,刘和还敢分兵攻易阳,岂非自损兵力?” 高览疑惑道:“但若被他拿下易阳,牵制我军,该如何是好?” “易阳是那么轻易就能攻下的吗?”郭图冷然一笑,双目微眯,忽然说道:“吾有一计,可叫这支人马有来无归。” 文丑忙问道:“先生请讲。” 郭图低笑道:“刘和发兵取易阳,自当引兵救之,但却先派人报知高干,令其出城诱敌,待敌军赶至,诈败而走,让出易阳,此时援军赶至,两军会合,将易阳包围,其人马困在城中,便可削弱广年兵马,分散其兵力,岂非一举两得?” 文丑拍手大叫道:“此计甚妙。” 马延问道:“若是刘和发兵来救,里应外合,岂非损兵折将?” “此真乃愚见耳!”郭图微哼一声,不屑地扫了一眼马延,冷笑道:“刘和部分人马困于易阳城中,此时文将军也已出兵攻打广年,刘和岂敢再分兵救人?除非他不想要广年。” 文丑点头笑道:“不错,将刘和人马分别困在两座城中,逐一击破,先生果然妙计。” 郭图得意一笑,言道:“易阳援军,需要谨慎之人方可胜任。” 苏由抱拳道:“末将与高将军乃是故交,愿领兵去救。” 文丑知道苏由为人谨慎,与高干最早追随袁绍,值得信赖,当即分兵三千,命其驰援易阳。 此时高顺已经带兵到了易阳,正准备攻城,却见高干出战,二人在城下厮杀,交手二十合,高干抵挡不住,弃城而走,高顺心中疑惑,但空城在前,岂能不取,遂领兵进城占了易阳。 黄昏时分,苏由领兵赶到,与高干会合,二人将易阳团团包围,高顺方知是计,到后半夜派人潜出城去报信。 天色未明,刘和就被人叫醒,听说高顺反被包围在易阳,不由大惊,看来还是太过轻敌大意了。 郭嘉和刘晔也都闻报,大家在府衙掌灯商议,颜良就要出兵去救,却被刘和拦住,再分兵救人,广年可就真的没法守了。 郭嘉言道:“文丑兵多,必会尽起大军而来,高将军在易阳其实并无危险,坚守十余日料想无碍,只要我们击败文丑,易阳之围自解。” 刘晔蹙眉道:“敌军兵多,分而攻之,掎角之势却不能救援,反而顾此失彼,在下之过。” “现在不是讨论过错之时!”刘和摆手道:“文丑既然分兵包围易阳,对广年必定志在必得,既然如此……就将此城让给他吧!” “将军不可!”颜良闻言大怒道:“文丑前来,有末将阻挡,岂能让他得逞?” 刘和笑道:“我军兵少,死战并非为上策,此乃以退为进也!” 郭嘉见刘和神色平静,反倒有些意外,问道:“将军已有退敌之策?” 刘和点头道:“我有一计,可败文丑,但却不能让他白日进城,文丑天明必会杀来,你们要设法拖住一日。” 郭嘉笑道:“这有何难,交给我便是。” 刘和言道:“既如此,诸位就听奉孝之计,先出城迎敌,沿途拖延文丑人马,最好能让其疲惫不堪,如此才好用计。” 正商议之势,探马飞报,文丑已经领军出发,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往广年杀来,足有两万之众。 刘和立刻命郭嘉传令部署军马,城中只留五百守军,与刘晔部署拒敌之计。 刘晔疑惑道:“不知君侯如何布置?” 刘和笑道:“此城是留不住了,子阳兄立刻发布公文,晓瑜全城百姓退往广平,官府定会拨发钱粮安置,挑选两千精壮在城中,其余无论老幼男女,都要出城。” 刘晔眉头紧皱,以为刘和要坚壁清野,城中百姓极多,不敢耽搁,赶紧带人去传令。 刘晔走后,刘和又命韩龙带领亲兵官差,将府库和百姓家中所有的布袋、硫磺、火油等物集中起来,等候命令。 此时郭嘉已与颜良、华雄领兵出城,命朱灵带五百士兵,在城外五处密林和山头上埋伏,各带旌旗,看到袁军杀到,便摇旗呐喊,点起烟火虚张声势,叫他们迟疑不前。 命华雄带两千人马埋伏在左边树林中,这里是朱灵的第三处伏兵,若见敌军攻来,便以弓箭、檑木等反击。 其余三千精兵在颜良的带领下直奔洺水布防,此水自太行山出,经武安向东北汇入钜鹿大陆泽,文丑兵马必须要渡河才能到广年。 颜良领兵来到洺水岸边,正好袁军也到,只见前方三千士兵开路,正准备渡河。 颜良立刻分兵,将仅有的两座石桥拆掉,命人守住石桥,策马立于岸边,弓箭手蓄势待发。 前军先锋韩莒子到岸边,没想到刘和竟敢出兵到这么远的地方拦截,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好派人飞报文丑。 文丑闻报大怒,催赶人马往洺水杀来,见对岸一簇人马守住石桥,一人在桥头横刀立马,正是昨日厮杀的颜良。 正要上前叫战,郭图却说道:“刘和分兵前来,必是想沿河阻挠我军拖延时间,恐已去别处调兵,将军不可中计。” 文丑冷冷地看了一眼颜良,沉声道:“这该如何是好?” 郭图言道:“对方不过三千人马,将军当即分兵从各处一起渡河,颜良一人难挡,自会退去,到了城下再与他厮杀未迟。” 第327章 留一座空城 文丑立刻传令,将人马分作六队,赶造木筏,搭设浮桥,准备从上下游水浅处渡河。 等一切准备就绪,已经将近中午,各路人马浩浩荡荡,旌旗簇拥下了洺水,争相渡河。 颜良带领五百军守住石桥,也将人马分作三队,在岸边张弓搭箭,同时还有一支骑兵来回奔驰,袭杀那些先过河的士兵。 文丑气得目眦尽裂,大怒之下,亲自带兵冲上石桥,直冲颜良杀来,颜良袁军已经有人登岸,立刻带兵撤退转。 文丑催马过桥,正要急追,忽然胯下马一声嘶鸣,竟向前扑倒,将他整个掀落马下,爆喝一声拄着铁枪才跪在了草地之中。 原来颜良早已命人在石桥边挖好陷坑,撤退的时候小心避开,但袁军毫不知情,冲过来骑兵纷纷倒地,人马惨叫不迭,挤作一团。 “杀!给我杀——”文丑嘶吼着,站起来重新牵过一匹战马,集合人马向前追去。 刚追了一程,只见前方山林中有旗角飘动,随着颜良人马走过,人生呐喊,青烟升腾,弥漫在整个树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伏兵。 文丑勒马,教人马暂停,踟蹰不前,言道:“前面必有伏兵,传令人马先在此处等候。” 韩莒子等了片刻,急不可耐,言道:“请将军在此掠阵,待末将前去查探。” 文丑点头道:“多加小心!” 韩莒子带一千士兵掩到林边,不见林中有敌军杀出,派了几十人到林中查探,片刻之后士兵回报,前方并无人马,只有几团埋在土堆中的干柴冒烟。 文丑闻报大怒,命韩莒子为先锋,继续催兵前进,又走了一阵,前方又是旗帜飘动,烟雾缭绕,但这次却不见杀喊之声,再一次惊疑不定。 韩莒子如法炮制,再派人去查探,依然是一片空林,文丑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被人如此算计,岂非显得他怯敌了? 遂与韩莒子一起领兵向前,此时日已西斜,文丑带兵疾行,又过数里,只见前方又是如此,不仅旗帜招展,还有人擂鼓呐喊,比前两次还要声势浩大。 韩莒子言道:“将军少待,属下再去查探。” 文丑怒道:“似如此畏畏缩缩,如何能够追得上逃兵?刘和在此故布疑阵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候援军,纵有伏兵,某有何惧?” 遂命人马一起前行,准备冲过前面的山坡,刚到山坡下,忽然林中乱箭齐发,前方的士兵惨叫倒地,同时乱石檑木顺着山坡砸下,顿时一片大乱。 文丑怒气不休,但人马不能前进,却又奈何不得,避了一阵,郭图已经带领大军赶到,山坡上伏兵才匆匆撤去。 韩莒子带人清理道路,等越过这片山坳,已是日落下山,远山雾霭沉沉,倦鸟盘旋归林,人马迤逦而行。 此时已经见得广年城池,只见城上旌旗飘展,人马整齐而立,战满城头,文丑走时,前方又有伏兵,这一次不敢大意,只能命韩莒子去查探。 如此走走停停,小心翼翼,等到了光年城下,天色已晚,远处看不清景物,只见城墙上人影轮廓,迎风而立。 文丑疑惑道:“兵临城下,刘和为何不点火防备,这是何意?” 郭图微微蹙眉,忽然大叫道:“不好,只恐刘和已经退兵了。” 文丑脸色一变,赶紧命人到近前查探,果然城头上竖立的竟是草人,广年北城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 士兵开了南门,回报城内并无阻挡,已是一座空城了。 文丑顿足道:“原来刘和是为了撤退,可惜叫他走脱了。” 郭图抚须笑道:“广年城墙低矮,旦夕可破,刘和兵微计穷,畏惧将军虎威,故带百姓逃窜而去。” 文丑沉声道:“若不是洺水阻拦,定叫刘和插翅难逃。” 高览劝道:“天色已晚,今夜便在城中安歇守备,先向主公报信,再做决定。” 郭图笑道:“如今武安黑山军北上,我们取了广平,主公人马明日即到,正是趁胜追击之时,西有黑山军策应,若馆陶淳于将军也能北上,或可一举拿下钜鹿。” 文丑闻言大喜,遂传令全军就在城中歇息,三更造饭,五更出兵,明日继续追击刘和。 袁军赶了一整天的路,都困乏疲累,各去城中百姓家中寻找吃食,有些在其家中造饭。 文丑等将官则在府衙休息,吃过饭后早早安歇,养足精神好明日厮杀。 月上东山,春风正紧,广年城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与此同时,刘和正与颜良等人在城外十里处的山中等候,斥候来报,盯着城中的动静,半个时辰通报一次敌情。 约莫二更时分,刘和召集众将言道:“袁绍两万精兵都在广年,今夜便可一战破之,诸位当小心行事。” 众将领命,齐齐看着刘和,不知白日厮杀的时候,他在城中做了什么准备,居然好端端地将一座城让了出来。 刘和对颜良吩咐道:“颜将军领一千骑兵,再去洺水岸边埋伏,记住此次是埋伏在南岸袁军来的路上,若文丑逃至此处,最好将其生擒。” 颜良领命,带了一千轻骑,从北方绕过广年城,直奔洺水而去。 又对华雄吩咐道:“华将军引军两千,分做三队,我早已准备好充足火箭,除了东门之外,其余三门各安排伏兵,三更时分将火箭射入城中,待城中火起,只在城外呐喊助威,敌军逃出城之后,再从背后击之。” 各路人马分派完毕,刘和带着仅剩的一千士兵来到广年城东的一处矮山之上,静静地等着城中火光亮起。 郭嘉蹙眉道:“诸将皆在此处,为何不见朱灵将军?” 刘和看向远处,起伏的群山,笑道:“朱灵带着两千民夫去洺水上游,填塞河道去了。” “哦?”郭嘉剑眉微皱,忽然眼睛一亮,点头叹道:“原来如此……” 此时再看向刘和的目光,尊敬之中又多了几分钦佩,他一直认为刘和仗着皇亲身份招贤纳士,知人善用,才有如今的成就。 现在看来,他本身就实力不俗,统兵打仗自不必说,光是这份谋略,也不亚于麾下的几位谋士。 如此文武双全之人,果然只有中兴汉室的光武帝可比,莫非他是世祖转世? 郭嘉脑海中刚闪过一个念头,却见刘和仰面看着天空,缓缓说道:“起风了——” 第328章 火烧广平 华雄引兵来至广年城外,见城上巡逻士兵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心中暗喜。 约莫到了三更时分,命杨奉、杨骏各领一军,到城墙下,同时点起燃火之物,将火箭射入城内。 广年城城墙并不高大,火箭如蝗落入城中,只见那些房顶之上瞬间燃起大火,照亮了整条街道,顺着夜风向城内蔓延开去。 原来刘和在城中准备,就是命人在邻近的房顶和茅草中埋了硫磺和火油,遇到火星即可燃起,更不要说这许多火箭飞入。 此时城内袁军正准备造饭集合,忽然看到四处火起,急忙到府衙禀告,文丑还在睡梦之中,以为是做饭的士兵不小心失火,不以为意。 片刻之后,忽然数人前来禀报,竟是好几处火起,高览和郭图早被惊醒,推开房门将文丑叫起,此时沿街房屋都已经起了大火。 文丑匆忙披挂上马,只见满城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天空,浓烟弥漫在城上,一片惨叫之声。 “哪个混账干的?”文丑气得目眦尽裂,怒吼道:“谁先失火,军法从事。” 郭图慌了手脚,颤声道:“将军,如此大火,必是刘和所为,城中已被烧着,再不走可就无法脱身了。” 高览言道:“刚才东门士兵并未通报,想必东门尚未起火,快走!” 文丑又惊又怒,立刻带领众人向城外逃走,街上大火通红,热浪滚滚,只见有些士兵从房间里爬出来,身上起火,惨叫连连,十分渗人。 众人冒着浓烟来到东门,呛得咳嗽连连,满面烟灰,只见士兵们在这里挤作一团,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文丑大喝一声,叫军兵让开道路,带领残兵出门,回头看一眼化作火海的广年城,一张脸变成铁青色,却又无可奈何。 正走之时,忽然左右喊杀声起,有伏兵杀出,文丑大惊,赶紧催马逃命,此时人马都被烟熏火燎,体力不支,再加上兵器铠甲来不及带走,谁肯留下厮杀? 背后正是华雄引军赶来,左有杨奉,右有杨骏,三路人马一番冲杀,袁军各自逃命,死者不计其数。 文丑正奔走间,忽然从林中杀出一军,当先一人白马白袍,映着远处的火光显得气势逼人。 那人冷笑道:“文将军,事已至此,你还不下马投降?” 文丑盯着来人,沉声道:“你是刘和?” “不错!”刘和点头道:“我看你颇有勇力,袁本初欺世盗名,勾结贼人,残害百姓,你何不弃暗投明?” “放肆!”文丑大怒,催马上前大喝道:“杀了你,我一样能逃出去。” 刘和不等大他动手,身后冲出一员大将,闷声喝道:“休伤吾主!” 当啷一声,便将文丑的铁枪荡开,震得他双臂发麻。 文丑见来人身形粗壮,须发倒竖,手持双戟,大吃一惊,想不到除了颜良之外,还有如此勇将。 此时后面华雄也带兵赶到,一片叫喊之声,文丑不敢恋战,奋力逼退典韦,带领残兵夺路而走。 刘和也不追赶,命典韦带人将残兵截杀一阵,无处可去者俘虏劝降。 华雄赶至近前,刘和吩咐道:“华将军速速带兵回城,将城内敌军尽皆俘虏,不可滥杀。” 华雄领命而去,刘和又派人向填堵洺水的朱灵送信,叫他随时注意下游动静,若听到士兵喧哗,有人下水,便挖开河道放水。 郭嘉见刘和诸多安排如此周全,叹道:“想不到将军能设下如此精妙之计,嘉不如也!” 刘和嘿嘿一笑,心中暗爽,这个灵感其实来自诸葛亮的火烧新野之计,但现在小亮亮还没长大,情急之下只好先用了。 不愧为卧龙妙计,郭嘉看了都说好! 文丑带领残兵逃到洺水,东方已经渐渐发亮,身后追兵终于不见,稍微松了一口气,此时人困马乏,军士大多焦头烂额,口干舌燥,到了岸边纷纷跳到水中喝水洗漱。 文丑看看左右,只有高览和韩莒子,却不见了郭图,黑夜乱军之中顾不了许多,不知他能否活命。 忽然心中一动,对二人言道:“此次折损近两万人马,伤及元气,主公必会震怒责罚,这该如何是好?” 高览无奈叹道:“谁知那刘和诡计多端,故意烧了一座城,这也是无奈之事。” 文丑冷笑道:“此皆是郭先生之计,若不是他催促我们攻打广年,等主公大军到来再做部署,岂有如此之败?” 韩莒子猛地反应过来,大叫道:“不错,就是郭图不会用计,自以为是陷入埋伏。” 高览吃惊道:“你二人……” 文丑冷笑道:“高将军,你虽与郭图同时归降袁将军,但郭图却从未提携过你,这件事主公怪罪下来,谁能担待得起?” 高览脸色一变,他是新降之人,地位资历根本不可与文丑等人相比,如果不是高干这个族兄,确实还不被袁绍看重。 想到此处,不由无奈一声轻叹,低着头不再说话。 文丑冷然一笑,看人马纷纷下河,喧嚷不止,战马嘶鸣,闹哄哄一片,已是约束不住。 几人担心还有追兵赶来,决定先过桥到对岸休息,刚到桥上,文丑忽然指着河边大笑起来。 高览等人大惊,遭此大败,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韩莒子疑惑道:“将军何故发笑?” 文丑指着一人,大笑道:“你看看那人身上。”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士兵敢刚上岸,背后裹着一面旗帜,正是高览的旗号,背上一个“高”字十分醒目。 高览脸色铁青,正转头之时,却见另一人也上岸,旋即也笑道:“文将军,你看前面?” 文丑看去,只见另一人也裹着旗子,正是他的旗号,“文”字竟被包裹在屁股上,一扭一扭地左右晃动,看起来煞是可爱。 “岂有此理,来人……”文丑大怒,正要招呼人去将那士兵抓来,忽然脸色大变,指着远处颤声道:“快……快看那是什么?” 韩莒子正低头捂着嘴偷笑,听到文丑惊呼,赶紧抬头,也惊得嘴巴微张,大叫道:“快快快,快过河,洪流来了。” 众人大惊,急忙跑过石桥,在岸边向河中的士兵大声叫喊,但此时人马喧腾,多数人根本听不见,即便有人发现洪流,已经来不及逃走。 上游浊浪滚滚,水势滔天,如同万马奔腾,转眼就到了近前,许多士兵被卷入洪流之中,挣扎惨叫,整座石桥也被淹没。 第329章 形势翻转 本就所剩无多的兵马,大多又溺于水中,连人带马冲向下游,对岸的士兵更不得过。 文丑一声长叹,身旁只有数百亲兵,正准备转回曲梁,忽然前方林中喊声大起,一军呼啸而出,拦住去路。 文丑看当先大将,正是颜良,顿时心中一沉,握紧手中枪,冷声道:“我来对付此人断后,尔等速速回城报信。” 颜良横刀大笑道:“文丑,你已经走投无路,还不下马投降?” 文丑冷哼一声,催马直接向颜良杀了过去,高览、韩莒子也都趁势向两旁冲出,夺路而走。 颜良也不管高览等人,只接住文丑厮杀,二人就在岸边交手,两匹马来往奔驰,杀得难分难解。 不觉天色大亮,朝阳升起,刘和带兵赶到洺水岸边,隔河看到颜良、文丑大战,只剩十几名亲兵被逼到河岸边惶恐不安。 北岸边遗留衣甲军器无数,侥幸逃上岸的袁军早已筋疲力尽,看到精兵杀到,纷纷跪地请降,刘和命典韦押送俘虏回城。 不多时洪水过境,石桥再次浮出水面,文丑也因一夜冲杀,气力不济被颜良打落马下,士兵上前将其绑缚,押过石桥来。 刘和大喜,命人将文丑押送回广年,命颜良领兵前往易阳救高顺,与高顺里应外合杀退城外兵马。 这次消灭袁绍近一半兵力,再拿下易阳,只凭袁绍带来的几千兵,曲梁他也无法守住。 此时的袁绍正在曲梁大发雷霆,旁边坐着须发散乱,衣衫浸湿的郭图,守将马延神色惶恐,跪在堂下。 袁绍昨日便领兵到了曲梁,此时文丑已经带兵攻打广年,听说刘和分兵攻打易阳被反困,袁绍大为高兴,在城中休整等候捷报。 就在此时武安传来消息,于禁杀败黑山军,白绕逃走,袁绍大惊,正要派人查探,逢纪的书信随之送到。 逢纪在信中却说于禁被黑山军劫营大败,武安城安然无恙,两条消息截然相反,袁绍一时不好评判。 辛评言道:“士兵所报,皆为传言,元图亲笔书信在此,当以此为准,吾料此乃刘和之计也!” 袁绍问道:“计从何来?” 辛评言道:“黑山军劫营成功,于禁大败,于刘和大为不利,唯恐将军趁胜进兵,故而散播谣言,却说是于禁大胜,以此来迷惑将军,借故拖延而已。” 袁绍恍然,点头道:“确实如此,元图就在武安,岂能不知实情?所幸文丑早已出兵,刘和此番是黔驴技穷了。” 辛评笑道:“如今武安无恙,待攻下广平,便可联合馆陶兵马,三路出击,一举拿下钜鹿。” 袁绍一阵大笑,遂传令在城中摆宴,只等明日捷报传来,便为文丑等人庆功。 不料还未到天明,袁绍便被亲兵急急唤醒,却是郭图狼狈回城,看他浑身湿透,袁绍大惊。 原来郭图从广平城中逃出,见只有东门无火,便知道前方必有埋伏,不敢从东面逃走,带了亲兵转向南面,自洺水上游的河谷中逃回广平。 郭图自知此次用计失败,文丑必会推到他身上,便先向袁绍说明,是文丑贪功冒进,不听他劝阻,进城之后又部署不严,导致此次大败。 袁绍大怒,将马延叫来问话,马延不明所以,但他确实劝阻文丑出兵,便如实禀告,袁绍顿时暴跳如雷,大骂文丑匹夫之勇。 正准备派兵接应,高览、韩莒子带着两百多残兵回城,袁绍听闻文丑全军覆没,气得一声大叫,昏倒过去。 众人急忙救醒,袁绍大叫道:“来人,将高览二人推出去斩了。” 郭图忙劝道:“主公,前军兵败,实乃文丑一人独断专行,二将拼死杀出,已属不易,眼下文将军生死不明,正是用人之际,请主公三思。” 高览和韩莒子也跪地求饶,又有辛评从旁劝说,袁绍命人将二人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辛评言道:“主公,今兵力折损大半,刘和必会发兵来攻,恐曲梁难保,还是退守邯郸为好。” 袁绍大怒道:“我还有易阳人马,两路出兵,必要夺回广年,一雪前耻。” 郭图却叹道:“先前吾设计将刘和一支人马困在城中,是其孤立无援也!如今刘和大胜,必会发兵去易阳救人,里应外合,恐难围住,若易阳失守,曲梁……也难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袁绍气得拍案大骂,“好个文丑匹夫,坏某大事,速速派人将他找来,某要亲自问罪。” 郭图闻言暗喜,立刻派人去找文丑,却将袁绍之言改为捉拿文丑问罪斩首。 他刚刚救了高览、韩莒子,这二人必不会为文丑说话,否则他二人也要被治罪,现在三人同心,便可将罪责全推到文丑头上。 辛评劝道:“易阳不保,曲梁难守,请将军早做决断。” 袁绍哪肯如此轻易就放掉曲梁,心中犹豫不决,深吸一口气问道:“若再发兵去易阳,击退刘和兵马,杀死城中守军,如何?” 郭图言道:“如此曲梁守军不足,若刘和发兵来攻,恐难抵挡。” 袁绍气得脸色铁青,没想到一日之间,两军的形势翻转,如今却成了他兵力不足,两头为难了。 几人犹豫不决,商议半日没有结果,将近中午,围困易阳的高干、苏由二将逃回,却是被易阳和城外的幽州兵里应外合杀败。 郭图劝道:“为今之计,将军当速速退兵,到邯郸与黑山联合方可反败为胜。” 袁绍无奈一叹,传令退兵,高干又为高览求情,袁绍才勉强放过,将其降职三级,贬为校尉,等以后戴罪立功。 高览遭逢两次变故,见袁绍麾下文武各怀异心,绝非刘和对手,顿时心灰意懒,未免再兵败受辱,辞别高干转回陈留老家去了 直到人马撤出曲梁,还未找到文丑,袁绍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在马上脸色阴沉,才出城十里,忽然前方十几骑快马来至近前,个个形容狼狈,到军前下马跪倒路旁,正是袁绍留在邯郸的守军。 袁绍心中一沉,催马上前,那人跪报道:“将军,邯郸被刘和派兵攻破了?” “什么?”袁绍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几人,厉声问道:“刘和尚在广年,如何越过大军去邯郸?” 那人答道:“人马今早武安而来,我等不曾防备,被他们直冲进城中……” “废物,一群废物!气煞我也——” 袁绍气得浑身颤抖,仰天一声怒吼,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跌落马下。 第330章 计定河北 刘和带兵进入曲梁,袁绍在袁谭等人的接应下退回邺城,漳河以北地区尽归刘和所有。 春夏交替,阴雨绵绵,双方暂时罢兵休整,刚刚经历战乱的百姓也赶紧下地耕种,再错过这个季节,今年庄稼就没有收成了。 此一战连取三成,俘虏两万余,编制精兵一万,缴获的物资虽然不多,但对刘和来说已经不重要,他现在缺的不是资源,而是兵源。 如今多线开战,各地都忙着恢复生产,不能大量征兵,兵源紧缺,俘虏的袁绍兵马和黑山军暂解燃眉之急,只是魏郡的兵力就增加到三万多。 除了步兵和骑兵之外,刘和命太史慈单独训练一支弓箭兵,从全军中挑选有箭术天赋的士兵加以培养,专门用来对付敌将,取名神射营。 目前刘和军中精通箭术的有太史慈、赵云、韩当和麹义四人,以太史慈箭术最为精妙,麹义次之,其他二人不相伯仲,让他训练弓箭手再适合不过。 大雨连下数日,细作来报,袁绍逢此大败,加上幼子患疥疮,生命垂危,回到邺城一病不起。 郭嘉建议刘和不必步步紧逼,袁绍此时人心涣散,士气低落,只需韩馥一纸书信,就能让其部下分崩离析,彻底败亡。 刘和深以为然,遂命于禁守武安、高顺守曲梁,将荀彧、审配调到邯郸,任审配为魏郡太守,他本就是魏郡人,由他来安抚人心再合适不过。 此时共有两万大军驻扎在邯郸,张辽、颜良、太史慈等操练兵马,随时准备南下攻打邺城,收复魏郡。 这一日大家商议军情,荀彧言道:“济北相鲍信邀请曹操自徐州出兵相助,一同剿灭泰山贼及张举余孽,此乃引狼入室,刘岱虽有俊才,却是无谋之主,部下无人辅佐,只恐兖州不保。” 刘和早就料到这一点,曹操如果甘心只做个徐州牧,那他就不是三国最强的枭雄了,如今公孙瓒嫉恨自己,一心要夺冀州,正是曹操入主中原的好机会。 刘晔言道:“曹操诡诈多谋,若得兖州,恐袁术也难保豫州,中原若被此人拿下,将来恐为劲敌,此人不可不防。” 刘和叹道:“如今冀州未定,我们也是鞭长莫及,先做好眼前之事,休养生息,待河北平定,横大河以北而望中原,兵精粮足,何愁大事不成?” 众人纷纷点头,荀彧又道:“如今袁绍如风中残烛,不攻自灭,其实不足为惧,将军当以青州为主。取青州尽占河北之地,进可威逼徐州牵制曹操,退可守大河安保百姓。河北之地长治久安,合四州之地,收天下英才,畜兵马以讨不庭,效光武而兴汉室,天下诸侯,孰与争锋?” 郭嘉也点头道:“公孙瓒为人飞扬跋扈,记过忘善,睚眦必报,在青州其实不得人心,如今嫉恨将军名望在其之上,几次侵扰渤海,正当出兵讨之,以幽冀二州之众,破之易如反掌。” 刘和自然知道公孙瓒好大喜功,又不懂得体恤民情,除了勇猛之外并无长处,看似兵力强盛,其实还不如袁绍。 如今地盘换到青州也没招募到什么谋士,恃其勇力,反而打压名望比他高的士人,从他后来固守易京,修建城楼重门来看,倒有些暴君的影子。 而现在公孙瓒之所以敢出兵攻打渤海郡,首先是自大狂妄,平定青州黄巾之后,拥兵十余万,自然有些飘了。 其次就是嫉妒心作祟,想当年他在涿县嘲笑刘和世家子弟,一事无成,本想等功成名就之后好好炫耀一番,不想数年之后,刘和已经名重天下,眼看就要坐拥河北,公孙瓒咽不下这口气。 用刘和未来的眼光来看,公孙瓒之所以如此着急,正是为了当年吹下的牛b。 眼看刘和越来越强大,公孙瓒已经深感危机,再不与袁绍联合打压,将来更不是其对手。 所以明知袁绍让出渤海郡守是别有用心,公孙瓒也毫不犹豫地出兵。 想到此处,刘和已经有了决断,忽然又蹙眉道:“然黑山军尚未除尽,张燕拥众二十余万,啸聚太行,危及并、冀两州,不可不防。” 田丰抚须笑道:“如今于毒身死,白绕逃亡,张燕其实独木难支,其众虽多,可用之兵却不过十之一二,出则兵力不足,保则粮草匮乏,此人早有归附朝廷之心,今将军一统河北,威震河朔,名重天下,只需派人前往劝说,便可归心。” 刘和也觉得此时时机成熟,点头道:“张燕也算一位豪杰,声明大义,如今势穷,我料他能看清形势,为表诚意,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最好。” 荀彧抱拳道:“将军若能屈尊亲自前去,张燕必欣然来降。” 田丰笑道:“如果黑山军平定,后方便可保无虞,百姓专事生产,官员安心内政,休养生息,操练人马,大事可成。” 此时目标明确,刘和点头道:“既如此,云长那里便可出兵了,如今公孙瓒陈兵于平原、乐陵二地,我们防平原而取乐陵,自北向南而进。” 众人纷纷点头,沿大河部署防线,不让公孙瓒兵进冀州骚扰,将战火引到青州地盘上,这才是最合理的战术部署。 刘和立刻派人向关羽传令,命他南下取乐陵,另外调郝昭到清河国防备平原之兵,徐荣则带兵南下,准备再攻馆陶。 关羽这一路人马有张飞、赵云和徐晃,再加上陈宫,对付公孙瓒绰绰有余,只等袁绍败亡,便可再从平原出兵,两路夹击,速推青州。 一切部署完成之后,刘和正准备启程去常山,忽然许攸来见,却是带着韩馥的自证信,众人看罢,都纷纷点头称赞。 汉代士人最重名节,韩馥既然已经让出冀州,放下心理包袱之后,最想保住的就是名节,这封信中将袁绍如何嫉恨刘和,联合黑山军,勾结匈奴的丑事全部揭发出来,甚至连袁绍在做盟主时暗中打压诸侯的小手段也一并列出,可是把袁绍的老底给彻底揭穿了。 荀彧叹道:“想不到袁本初名望在外,却如此心胸狭隘,有此大败,实乃咎由自取。” 郭嘉冷然一笑:“如此行径,实与小人无异,此信一旦昭告天下,袁本初必将身败名裂,虽不比董卓害国,却也会被天下人唾弃。” 刘和将书信拿给许攸,笑道:“本期书刊退后十日发行,有劳子远即刻去一趟汝南,先找袁术把钱要回来再说。” “这……恐怕袁公路不会认账。”许攸愕然,他本以为剩余的那些钱已经要不回来了,没想到刘和还不死心。 “来来来,我们去书房商议。”刘和却诡异一笑,将许攸单独叫到后堂去了。 第331章 心中自有一杆称 “六十万钱如何?” “至少八十万。” “依我看,一百万钱也不为过!” …… 刘和再次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却见郭嘉等人正在争吵,另有一位陌生人站在堂下,四下作揖,神情尴尬。 “君侯,你倒是评评理,文丑能值多少钱?”颜良见到刘和,赶紧迎上来。 刘和微微一怔,忽然明白过来,看向来人说道:“这位莫非是袁绍派来的使者?” 那人抱拳道:“在下尹楷,拜见方城侯。” 刘和问道:“你是来赎人的?” 尹楷答道:“在下奉袁将军之命,来赎回文丑将军。” 刘和蹙眉道:“前几日我听人传言,袁绍派人四处捉拿文丑,欲将其问罪,为何又肯花钱”赎人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尹楷干笑道:“当初袁将军在气头上,如今已经冷静下来,文丑乃袁将军心腹,岂能不救?” 刘和摇头笑道:“本侯什么时候说过,要将文将军赎回去了?” “这……”尹楷一怔,疑惑道:“天下皆知将军爱财,俘虏皆以钱粮赎回。” “爱财是不假,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换钱的!”刘和摆手笑道:“这次——恐怕阁下要空跑一趟了。” “君侯这是何意?”尹楷愣住了,忙道:“我家主公愿出一百万钱,诚意十足,还望君侯能够放人。”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刘和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看来自己这个爱财如命的名号是抹不掉了,摆手道:“此事绝无商量,文将军杀了我许多兵卒,手上欠着数百条人命,不偿还本侯绝不会放人。” “这……人命如何偿还?”尹楷一脸疑惑。 “我自有让他赎罪的办法!”刘和淡淡一笑,“如果袁本初能识时务,主动退出魏郡,这邺城的价格,我们倒是能谈一谈。” “这……恕在下不敢做主。”尹楷脸色一变,知道刘和这是在拒绝他,只好无奈告辞而去。 “钱不要了?”颜良回过神来,走到刘和面前问道:“君侯,那可是一百万钱啊!” “一百万钱也比不上一名大将,人才难得,非金钱可比也!”刘和却摇摇头,说道:“袁绍大败,尚能忍着气前来赎人,可见其已经无人可用,文丑有万夫不当之勇,我将他放回,难道还让他再回来与你们厮杀,伤害杀我的兵卒么?” 郭嘉眉毛一挑,笑道:“如此说来,原先的袁谭、逢纪等人,在君侯眼里算不得人才咯?” “奉孝,你可不许给我乱扣恶名!”刘和赶紧说道:“我放走袁谭,是因汉家以孝治天下,怎能伤其家属?而逢先生乃当世名士,他自愿赎身,我自当成人之美。” “嘿嘿——明白明白!” 郭嘉嘿嘿一笑,和荀彧等人相视一眼,大家都心照不宣,此时方知刘和心中早有一杆称。 他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为了钱粮不择手段,放人也看其能力大小,袁谭之流不足为惧,逢纪私心太重,放回去反而对自己有利,也就落得做个顺水人情,又能换取钱粮,可谓一举两得。 但一旦遇到有威胁的敌将,如文丑之流,刘和却对钱财毫不动心,至今关在大牢里重兵看守,每日派人去劝说动摇其志,准备收为己用。 刘和轻咳一声说道:“咳咳,文丑乃是袁绍的家将,要劝说他着实不易,既然文丑能值一百万钱,谁能说动文丑,我就赏他一百万钱。” “当真?”郭嘉眼睛一亮,上前一步:“说话算数,可不许耍赖。” “就当军令,绝无更改!”刘和笑道:“你们谁能劝降文丑,这赏金就是谁的。” “哈哈哈,我先去试试!”颜良迈步向外跑去,大笑道,“文丑这小子再不识好歹,我揍不死他!” 刘和无奈一笑,对众人言道:“我即刻启程去常山,争取早些收降张燕,如此才好放心南下,此间之事,就由文若与奉孝商议而定。” 众人领命,刘和带着典韦离了邯郸,直奔常山治所元氏而去,在此之前,他已经委托童渊和王烈向张燕送过信,表明心意,现在就看张燕如何抉择了。 历史上张燕与袁绍在常山数十战,甚至后来吕布也曾参与,但两三年都未能将其消灭,直到后来曹操灭袁之后才主动归顺曹操。 可以看出张燕也是在选择一位明主,袁绍四世三公,为人高傲,看不起张燕这些草莽,以兵戎相见。 而曹操举贤任能,不问出身,唯才是举,选任寒门,提拔行伍兵卒,或许正是这些举措打动了张燕。 如今自己做的比曹操更为公平,唯独缺少了汉献帝这个砝码,张燕一心要投靠朝廷换取官职,可能也有洗白之意,不知道自己这个汉室宗亲的身份能否让其下定决心。 河北平原开阔广袤,两地相隔三百余里,快马半日即到,傍晚时分,刘和已经来到元氏,常山相孙瑾将他迎进府衙。 几次往返冀州,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元氏,不禁想起刚刚穿越之时,跟着童渊到真定的情形: 滹沱河边,几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常山赵子龙正光屁股在河里摸鱼。 如今常山赵子龙已经颇有威名,只可惜再过一千多年,他又要变成石家庄赵云了。 一念至此,刘和就不禁摇头叹息,后世的许多地名真是越改越差,如兰陵改为枣庄,琅琊改为临沂等等,实在是天差地别。 孙瑾不知刘和心中所想,见他忽然叹气,忙问道:“君侯可是为常山民生凋敝而失望?” “不不不!”刘和赶紧摆手,言道:“常山历来倍受贼人侵扰,民不能安,我此番前来,正是为永绝此患,收降黑山军的。” 孙瑾又惊又喜,先谢过刘和,皱眉道:“黑山军如今尚有二十余万,张燕在太行一带威望极高,将军又曾杀死张牛角,张燕继其姓而号令群贼,恐难招降。” 刘和笑道:“这就要看张燕胸襟如何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张牛角身死,乃是咎由自取,他若不攻打郡县,妄图不劳而获,又岂能惹来杀身之祸?” 孙瑾叹道:“理虽如此,然贼人跋扈,不能以常理论之,君侯要见张燕,恐有危险。” 刘和笑道:“我先来城中,就是知道张燕也是常山人氏,可否招募其乡党,请其进山送信,要会张燕一会。” 孙瑾还未开口,就见堂下一人抱拳道:“将军不必烦忧,属下与张燕乃是同乡,情愿去走一趟。” 第332章 欺负老实人 刘和见此人二十三四,面容方正,唇上留着一撇髭须,目光冷峻,问道:“这位是?” 孙瑾忙说道:“此乃常山司马夏侯兰,先前黑山贼犯境,多亏他召集乡勇,保住了城池。” 夏侯兰? 孙安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不知道是不是曹操部下夏侯氏听得多了,有些混淆,问道:“你与张燕相识?” 夏侯兰答道:“属下不仅与张燕相识,与子龙也是发小,其实还曾见过君侯一面。” 刘和一怔,忽然笑道:“这么说,当年在滹沱河边和泥的有你一个?” “正是!”夏侯兰抱拳道:“子龙兄妹被接走后两年,我与飞燕结识,此人胸怀大志,为人豪爽义气。” 刘和蹙眉道:“既然是豪杰英雄,为何甘心落草为寇?” 夏侯兰叹道:“当时正逢大旱,颗粒无收,官府还要催缴粮税,致使许多人家破人亡,逃往外乡。飞燕深恨朝廷黑暗,便带着一众兄弟躲入太行山中……” “原来如此,”刘和微微点头,东汉末年这样的事情可谓稀松平常,笑道:“你现在去黑山寻找张燕,不知他还能否念及旧情。” 夏侯兰抱拳道:“实不相瞒,我等小时候曾义结金兰,虽没有焚香烧纸,以香茅兰草替代,但也算意气相投,先前黑山军犯境,张燕知我在真定,并未来犯,无论他是为义,还是羞于相见,总之还是念及往日之情的。” 刘和点头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写信,由你去见张燕,若他还心存忠义,可约定地址一会,关乎数十万人性命,我实不忍兵戎相见。” 夏侯兰言道:“君侯宽仁,一片爱民之下,属下一定尽力劝说张燕来降。” 刘和当即让孙瑾以自己的名义写了书信,盖上官印之后命夏侯兰前往山中去找张燕,这将是决定黑山军命运的一个抉择。 ****** 随着袁绍败退,魏郡暂时罢兵,而在渤海郡,却是剑拔弩张,情势危急。 公孙范拿印信上任,被关羽驱赶之后,陈兵于乐陵,每日派人来催促,见关羽不理不睬,干脆进兵五十里,到重合城下叫嚣。 关羽亲自带兵到重合镇守,因军令在身,不便出战,整日与张飞等人在城中煮茶作画,对城外之事充耳不闻。 “这公孙范整日聒噪,欺人太甚,二哥,先让我去收拾了他才好清净作画。” 张飞坐在堂前的桌案边,正为关羽、赵云和徐晃三人作画像,已经捏断了十几根毛笔。 “三弟休要急躁!”关羽双目微眯,偶尔看看桌上冒着热气的铜壶,捻须缓缓道:“君侯说你脾性暴躁,要以作画来消磨,今日画不好公明,不许出门。” “二哥——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飞猛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咔嚓一声,手里的毛笔又断了。 “公明坐好!”关羽却不理会,像一旁正襟危坐的徐晃笑道:“莫要被翼德画的走了样。” 赵云站在张飞身后,一手抓着下巴,剑眉紧皱:“三个,公明的鼻子是不是太圆了些?” “哼!”张飞瞪了赵云一眼,赵云赶紧闭上了嘴,向后退了几步。 “翼德,你不许把我画孬了,弄坏的那几支笔可要算你的。” 徐晃竟有些紧张,老老实实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感觉整个人都快僵硬了,比练兵还要吃力。 张飞气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深吸一口气,将桌上的茶水仰头灌下,好似要把一腔怒火浇灭。 桌边摆着一个木桶,里面密密麻麻装满了毛笔,秦梁早已取出一支,用水开好,蘸好墨递给张飞,让他继续作画。 “为将者,当需沉稳有度,岂能意气用事?”关羽神色平稳,静静地为两人沏茶,缓缓言道:“君侯说过: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如此方为大将本色……” “报——”就在此时,巡城周仓快步进来,拿着一封书信:“邯郸来信了。” “哦?”关羽站起身来,将信接过,拆开看了一眼,猛地丹凤眼曝睁,长髯一阵飘动,沉喝道:“抬刀——备马!” “是!”周仓大步而去。 张飞刚下笔画了两道,抬头问道:“二哥,来的什么信?” 却见关羽已经快步出了府衙,张飞啪的一声将笔扔在桌子上,跑过来拿起书信一看,大笑道:“哈哈哈,二哥等等我!” 赵云一看桌上,也忍不住笑道:“哈哈,公明,你这画像可是神了。” 徐晃一怔,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走过去一看,张飞将笔正好扔在了额头上,那一点仿佛在眉心开了个天眼。 “三只眼?”徐晃哭笑不得,正要说话,回头看时,赵云也跑出门去了。 咚咚咚—— 就在此时,忽然城外鼓声大作,人喊马嘶,徐晃浑身一震,赶紧跑出衙门,直向城头上跑去。 鼓声震天,许久不曾打开的重合南门缓缓打开,便见一支骑兵呼啸而出,当先一人绿袍红马,如火焰一般呼啸而出。 公孙范正在城下叫骂,见得开城,急忙退到军前,正准备迎敌,却见那一骑马飞奔而来,快如闪电。 红色的光芒如同流星一般,带着沙尘飞扬,征袍迎风鼓荡,转眼就到了近前。 公孙范瞳孔逐渐放大,惊叫道:“你……关——” 噗—— 话还未出口,关羽已经拍马冲到军前,青龙刀横扫过来,一颗好大的头颅便飞了起来,鲜血喷射而出,飞溅到身后的帅旗之上。 “杀——” 关羽一声暴喝,如同晴天霹雳,斜举着青龙刀,赤兔马人立而起,前蹄摆动着,如同天神一般。 公孙范身后的将士们全都愣住了,看着近在眼前的关羽 ,有人竟吓得直接落马倒地。 直到这一声杀字出口,所有人才打了个寒噤,反应过来,中军顿时一片大乱,前后拥挤,各自逃散。 “尔等狗贼休走,张翼德来也!”就在此时,张飞带领燕云骑飞马而出,直冲向敌军左翼。 “常山赵子龙在此!”赵云紧随而出,飞云骑如清风一般掠过吊桥,包抄向敌军右翼。 “这……太欺负人了!”徐晃在城头上看得目瞪口呆,怒砸城墙:“你们兄弟三个欺负我一个老实人?” 第333章 另谋出路 重合城外,战马奔腾,旌旗倒卷,黄沙漫天飞舞,青州兵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徐晃此时才明白,原来关羽并非是沉稳,他心中早已憋着一口怒气,只是在极力压制,控制自己,得到刘和的将令之后,便彻底爆发出来。 刚才赤兔马飞奔到敌军阵前,关羽只身斩杀公孙范,便可知他心中之怒已经到了极限。 “嘿,这个云长,整日闭着眼睛,莫不是怕人看出他心中所想?” 徐晃拳头砸在青砖上,愈发觉得关羽城府深沉。 公孙范带五千军到重光挑衅,转眼被关羽斩杀,张飞和赵云左右包抄,敌军大乱,四处奔逃。 这三人如三头猛虎一般,在对方大营中往来奔突,眼前没有一合之敌,转眼便杀得青州军肝胆俱裂,纷纷跪地请降。 “徐将军,速步兵出城,一句拿下乐陵。” 正当徐晃看着关张赵三人马踏连营,快意驰骋的时候,听到动静的陈宫终于赶到了城头。 “军师所言极是!”徐晃回过神来,赶紧下城楼去点兵出战。 等他出城之时,关羽已命韩猛、秦梁收押俘虏,将营中辎重运送回城,兄弟三人带兵直扑乐陵。 徐晃立刻带兵跟进,人马来至乐陵城下,城中守军一片哗然,万想不到出去十余日,公孙范竟会惹来如此大的麻烦。 眼看四人将城池包围,公孙范的人头被挑在高杆之上,守军自知非其敌手,无奈开城投降。 徐晃进城之后,埋怨关羽道:“云长你忒不厚道,劝着别人要沉住气,将令一到,自己先杀出去了。” 关羽抚须叹道:“某虽冷静,然青龙刀早已饥渴难耐!” “你……”徐晃为之气结,不满道:“云长,你变了。” 关羽轻抚长髯,微眯着眼睛嘿然一笑,带兵先回府衙去了。 ****** 夏侯兰到黑山见了张燕,二人久别重逢,难免激动,张燕将他介绍给山中一众头领,并设宴款待。 酒席之上,夏侯兰道明来意,递上书信,张燕面露喜色,答应与刘和会面,唯独其他头领黄龙、白雀面色不悦,早早退席而去。 当夜张燕将夏侯兰留在山寨,二人把酒彻夜商谈,说起各自的境遇,颇为唏嘘,再经夏侯兰一番劝说,张燕已然心动。 后寨之中,黄龙等人愤愤不平,怒道:“张燕不为大头领报仇,竟要投降刘和,岂有此理。” 白雀踢翻了一个瓦罐,咬牙道:“我们在山中吃喝逍遥自在,为什么要受官府管制?以前被官府欺压的还不够吗?” 众头领顿时纷纷附和,叫嚣着要去杀了夏侯兰,绝不投降朝廷。 黄龙言道:“杀了夏侯兰,刘和马上就会出兵,如果张燕不与我们一心对抗,谁能是他的对手?” 众人顿时沉默下来,黑山军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从张牛角攻打冀州失败之后,全军上下对刘和的人马畏惧如虎。 再加上近两年时间,杨凤、于毒、白绕三大头领都被刘和剿灭,只剩张燕还留在黑山,谁还敢和刘和交战? 白雀皱眉道:“刘和不来攻打黑山,并不是怕了我们,而是不想消耗兵力,郭大贤和张白骑劫掠唐县,都是有去无回,我们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黄龙沉声道:“飞燕为人仗义,又是老大亲自指派的头领,当年他改名张燕,就说要为老大报仇,现在倒好,还不等报仇,先准备投降了,岂有此理。” 一人言道:“既然张燕已经忘了当初的承诺,他就不再是我们的头领,不如连他一起杀了,我们自己单干,另谋出路。” “单干?”黄龙冷笑道:“我们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单干不是找死?” “对了,我想起一人来!”正在大家议论之际,白雀忽然一拍大腿,笑道:“诸位兄弟还记得张角之女吗?” “你是说张宁那个小妞?”黄龙眉头微皱,说道:“这女子倒是有些本事,只可惜被张燕给吓跑了。” 白雀言道:“张宁一心要为张角报仇杀刘和,我现在才明白,张燕当时故意把她吓跑,就是不想与刘和为敌,早有投顺之心。” 黄龙点头道:“不错,如果我们能找到张宁,她手下还有几个黄巾军渠帅,武艺高强,一定不必张燕差。” 白雀阴笑道:“张宁一心要杀刘和报仇,与我们目标一致,而且她也被张燕逼迫,一定怀恨在心,只要能找到她,我们一定能对抗刘和。” “好,就这么定了!”黄龙猛地站起来,沉声道:“马上派兄弟们下山,去打听张宁的消息,只要能杀掉刘和和张燕,我们奉她为寨主也未尝不可。” 白雀怪笑道:“张宁做寨主夫人还不错,谁能当这寨主,大家就各凭本事了,哈哈哈——” 众头领一阵大笑,想起张宁的绰约风姿,个个双目放光,赶紧分派人手去打探消息。 经过一番商谈,张燕约定三日之后在常山关与会面,这也是再三权衡利弊,又在夏侯兰的劝说下做出的决定。 因为刘和接管并州和冀州,吏治清明,兵力强盛,黑山军的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压缩,以往还能抢劫贪官污吏,过往富商,现在根本不敢下山。 再加上这两年刘和一直派人不断散布谣言,发布榜文,只要愿意下山投顺官府的,都既往不咎,还分给田地安置。 而且官府的举措大家也都看在眼中,百姓们无不欢欣,不说刘和兵力强盛,就是刘虞宽仁爱民的名声,也能吸引不少人前去。 种种举措,已经让黑山军人心涣散,尤其在灵帝和十常侍被杀之后,早已不如先前那般痛恨官府,只要能有安身之地,吃饱穿暖,谁愿意在山中餐风露宿,提心吊胆地当山贼? 不仅朝不保夕,还落得一身骂名,被父老乡亲耻笑,有家属的在老家根本抬不起头来,没有家属的更想着保住一门香火,早些安定下来娶妻生子。 刘和颁布的政令,让每一个人都怦然心动,再加上前几年抢来的粮食入不敷出,养着十几万白吃白喝的部下,任谁看了都头疼。 张燕无心与官府相抗,早有了归顺之心,只是因为当年的豪言壮语而拉不下面子,此时刘和主动派人劝降,正中下怀,也就借坡下驴,顺势而为了。 第334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虽然一夜未睡,但夏侯兰不敢耽搁,天明时分便要回报消息,张燕命小帅杜长将夏侯兰送下山,自己则倒头大睡。 刘和闻报大喜,张燕同意会面,就说明并不想终身为寇,也有归顺之意,这是个良好的开端。 为表诚意,刘和并未多带人马,只有典韦和十名护卫随身前往常山关,一路之上,夏侯兰将黑山军的情形大概说了一遍,张燕还心存正义,以灵帝封的平难中郎将自居,约束部下不得下山扰民。 黑山军的另外两名头领名叫黄龙、白雀,原本就是太行山的山贼,张扬跋扈,阴险狡诈,他们是原先张牛角的部下,极力反对张燕投靠朝廷,故而张燕一年来始终犹豫不决。 刘和心中有数,对于贼人不能要求尽数归顺,张燕也算是一员大将,如果能收归麾下,将来还能派上用场,至于冥顽不化者,怙恶不悛者,就没必要再心慈手软了。 中午时分来到常山关,此处又名倒马关,与幽州的居庸关一样重要,是冀州西北一带出入太行的门户之地,东汉时期匈奴袭击并州,曾将雁门一带的百姓迁徙至常山关以东保护。 如今这座关隘却因为贼乱而废置,荒草丛生,关门破败,有几名贼军在关头上张望,发现刘和一行之后立刻吹起了口哨。 张燕听到信号,立刻走出城楼,便见山路上来了几匹马,蹙眉道:“刘和只带了这几人?” 杜长叹道:“刘和真是英雄,他只身前来,诚意十足,我们却……唉,丢人呐!” 张燕浓眉紧皱,举手狠狠地拍着脑门,为了防备刘和,他带了三千精兵下山,还埋伏在常山关背后,部下几名亲信小帅孙轻、王当等都带来了。 两厢对比,张燕首先在气度上就输了一筹,而且他们常自诩豪杰好汉,豪气干云,到头来却不如刘和大气,脸上便觉得火辣辣的难受。 “哼,刘和好大的胆子,这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正在此时,黄龙和白雀等几位头领也转出来,冷笑着看向刘和,目露凶光。 “不必多言,随我下城迎接!”张燕立刻下了城楼,到关前的大道上迎接刘和。 等刘和下马,张燕当先上前,抱拳道:“久闻将军大名,如雷灌耳,今得拜识,三生有幸。” 刘和大笑道:“张中郎也是朝廷命官,掌太行之事,约束部众没有扰民,在下也深感钦佩。” 张燕一怔,见刘和以同僚之礼相见,心中更觉亲切,摇头笑道:“在下久冒贼名,落草为寇,为官府所不相容,幸蒙陛下招渝,才不至恶贯满盈,怎敢比将军南征北战赫赫威名?” 刘和笑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张中郎既知逆顺祸福,必也心存大志,若是能扶保江山,救济天下百姓,他日成就大事,也不失为英雄也!” 二人说着话,一见面便除去心头芥蒂,甚至有些心照不宣,在关前的一块大石前坐下,商议招降之事。 刘和笑问道:“我知张中郎并非贼类,故托童大侠、王彦方先生写信于你,不知你可收到书信?” “信早已收到!”张燕点头道:“王先生乃并州名士,人人敬仰,能得其教诲,在下三生有幸。童大侠还曾来过一趟山寨,叫我等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万不可侵害百姓,以贼寇自居,失了身份,我至今铭记在心。” 刘和笑道:“张中郎既有如此见识,能听二位先生之言,想必心中也早有决断了,这数十万人我定会妥善安置,如其他百姓一样公平对待,只要他们安心为家,官府绝不会追问过往罪过。” 不等张燕回话,一旁的黄龙大怒道:“哼,说得好听,朝廷从来不管百姓死活,倒是每年增税,地里种的不够交给官府,如今我们在太行山不愁吃穿,为什么要投降?” “不错!”白雀也马上大叫道:“我们都是被官府所逼,如今专杀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快意恩仇,何等快活,投降了还要种地纳税,受官府约束,我可不干!” 这两人的话顿时引起许多人的共鸣,在他二人的鼓动下纷纷叫嚷起来,在山中自在逍遥惯了,一想到要被官府管制,很多人便开始抵触起来。 “住口!”张燕大怒,沉声道:“难道你们一辈子都想做贼么?在山中别说成家立业,就算有了子孙,后辈也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刘和却摆摆手阻止张燕,叹道“其实诸位头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昔日十常侍作恶,官逼民反,确实由朝廷无道而起,然如今局势不同,试问幽州、并州可还有百姓流离之事?” 黄龙冷哼一声,沉声道:“就算如此,官府迟早都是一样。” 刘和摇头道:“如若政治清明,国富兵强,朝廷怎容流贼肆虐?今后河北平定,也绝不会有官府欺压百姓,若没有了贪官豪强,试问诸位如何自处?难道要去抢夺和你们一样出身的百姓不成?” 黄龙大笑道:“太行山绵延千里,我们打猎种地为生,也一样逍遥自在。” “若只是你们几人,倒也无妨,但二十多万人口,在太行山中能自给自足么?”刘和摇头道:“占山为王,自古并非长久之计,如今诸侯并立,正是诸位改邪归正之时,自来时势造英雄,当此大乱之际,稍有血性之人,绝无坐视之理,将来中兴汉室,名垂青史,岂不比只占据一两个山头,贻害百姓为人唾骂要强许多?” 张燕越听越觉有理,低头沉思片刻,猛地站起身来,抱拳道:“在下情愿追随将军,出力匡扶汉室,补报过恶,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如此方为大丈夫也!”刘和大赞,抓住张燕的手臂,看向其他几人言道:“如今董卓乱国,诸侯异心,诸位若能忠心戮力共扶王室,今后立功升赏,封侯拜将,子孙也将受益无穷,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白雀怒瞪着张燕,咬牙大喝道:“褚飞燕,不要忘了你为什么要改名,大头领的仇你难道忘了吗?他就是死在刘和手中。” 张燕神色一黯,叹道:“我正是记着大头领的教诲,才决心弃暗投明,他临终前将弟兄们托付给我,让我保护大家的安全,现在人人都能安家立业,难道不是大头领的初衷吗?” 黄龙指着刘和怒吼道:“可他是杀死大头领的仇人,我们不共戴天。” 第335章 半路刺客 “若非张牛角攻打冀州,劫掠百姓,又怎会身遭横祸?”刘和脸色一沉,打断了二人,上前两步,沉声道:“尔等作恶多端,自有报应,抢劫抄掠,专横跋扈,到如今不知悔改,莫非要与本将为敌不成?” 这两人顽固不化,显然是做贼做惯了,只想继续作威作福,根本没有张燕的雄心壮志,属于无可救药之人,刘和自然也就懒得再费唇舌。 黄龙二人见刘和变脸,被其气势所慑,倒退两步冷着脸不敢再说话。 刘和冷笑道:“如不是为了这二十余万人的性命,本将岂能与尔等泼贼苦口婆心?像张中郎这样明是非,识时务者,方为大英雄,若一心只想作恶欺人,便是草寇恶霸,天人共戮之,望尔等好自为之。” 黄龙浑身一震,和白雀对视一眼,二人躬身道:“刘将军说得对,从此之后我们愿意听从将令。” 夏侯兰见二人被刘和震慑,张燕 诚心归顺,心中大喜,上前笑道:“能与刘将军一同扶持王室,才是真正的大侠豪杰。我军中赏罚分明,只要有本事,就能升赏,诸位不必忧虑。” 张燕问道:“不知这山中百姓和诸位头领,要如何安置?” 刘和言道:“春季将过,耕种恐怕来不及了,如今并州被匈奴洗劫,百姓大半逃离,我欲将他们迁徙至上党、雁门二郡,先划分田产安置,今年由官府救济粮食安置,先开渠修路,为明年春种做准备。” 张燕抱拳道:“将军果然仁厚爱民,我替诸位兄弟谢过将军!” 刘和笑道:“此外我还想另建一支步兵,由你来训练,专挑身手敏捷,善于翻山越岭者,组建一支飞行军。” “飞行军?”张燕一怔,蹙眉道:“还有能飞的人马?” 刘和笑道:“这支人马是为你量身打造,我听闻阁下身轻如燕,身手矫健,如能编制似你这般身手的一支部曲,将来用兵打游击,必有奇效。” “果真?”张燕眼睛一亮,心中又增加了几分期待,抱拳道:“属下一定不负将军厚望!” 刘和言道:“这支人马作战与以往大不相同,将来我再传授你作战心得,保证你能如鱼得水,得其所哉。” “多谢将军知遇之恩。”张燕神色激动。 他早就听说刘和知人善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个提出的想法就让他怦然心动,不禁充满了期待。 刘和言道:“安置数十万人口绝非小事,还牵扯到户口登记、人员迁徙,大概也要两三月时间,不可操之过急,你们先回山寨安抚大家,稍后我自会派官兵前来相助。” “遵命!”张燕领命,黄龙和朱雀再无话说,跟着抱拳。 刘和命人将带来的酒水摆上,就在常山关举杯相约,双方各自放下戒心,尽欢而散。 收服黑山军比想象中的简单,倒让刘和有些意外,其实这些人中他就看中张燕,还有那二十多万人口,其他的黄龙之流,是否愿降都无关紧要。 一行人离了常山关往山下走来,和夏侯兰商议着如何安置这些贼人,刚走过一道山口,忽然从一棵大树上飞扑下个黑影,一道寒光迎头劈向刘和的面门。 仓啷啷—— 刘和马上警觉,一把抽出宝剑挡住,手中传来一股反震之力,急忙侧身避让,骕骦驹也跨步让过,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一刀。 “何人大胆?” “有刺客!” “保护君侯!” …… 一瞬之间,山路上一片大乱,典韦已经怒吼着扑向了那名刺客,韩龙则催马靠近刘和,小心地四下观察。 刘和见这人手持一把大刀,身形粗壮,只比典韦矮了一头,一把刀厚背大刀舞起来虎虎生风,竟能挡住典韦的铁戟。 “截天夜叉在此,刘和纳命来!” 就在此时,从身旁的乱石堆中猛地冲出一人,一根铁棍直向刘和的心窝杵来。 众人为了保护刘和,将他簇拥在山崖之下,谁也没想到乱石堆中竟还趴着一个人。 刘和身子微偏,让开铁棍,左手往上一托,一把便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按,右手剑便向着对方的脖子削了过去。 和赵云在山上学艺的三年,刘和练得更多的其实是剑法,主要就是为了自保,他深知自己以后领兵,招纳天下英雄,亲自上阵的机会会越来越少,练剑自保以防万一才最重要。 虽然枪法不如赵云,但剑法和近身战斗的本事却超过赵云,也是童渊亲自教导,并传授了一套无名剑谱。 年前在黄金台与王越切磋,王越大赞此剑法之精妙,若能勤加练习,必能成为一代宗师。 刘和当然没有成为宗师的想法,但也时常和王越切磋练习,受其指点之后颇多心得,剑术大进。 此时对付区区一个蟊贼,还是游刃有余,那人见刘和一剑扫来,惊呼一声双脚用力,猛地从悬崖上跳起,挣脱刘和的手飞身跳下来。 “找死!”韩龙大怒,从马上飞身而起,宝剑出鞘,如游龙一般直刺向落地的持棍刺客。 夏侯兰回身指挥众人保护刘和,没想到这山路上竟然还会遇到刺客。 就在此时,忽然山头之上涌出数百人,叫喊着冲杀下来,前后的山路上也有贼军杀出,竟是黄龙和朱雀二人。 夏侯兰见是黑山军出现,顿时脸色大变,怒骂道:“褚飞燕这个狗娘养的,卑鄙无耻!” 刘和也没想到张燕竟会阳奉阴违,半路派人截杀,这些贼军加起来恐有近千人,自己只有十个人,陷入了重围之中。 嗖—— 正分神之际,猛地又从左前方的草丛中飞出一个人影,人还未到,一道寒光射向了刘和的面门。 刘和微哼一声,横剑架住,只听叮当一声,却是一支飞镖,但他没想到这飞镖竟能分身。 只见那飞镖竟然一分为二,一半震飞在半空中,另一半却飞向自己的胸口,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飞镖打过来 “将军小心!”夏侯兰吓得失声大叫,想要保护已经来不及了,大家都在马背上,腾挪空间有限。 噗—— 飞镖正正打在胸口,刘和眉头微蹙,却没有低头,而是持剑迎向了飞扑而来的刺客。 “你怎么……”那刺客飞身近前,原本想趁刘和受伤之际一剑刺杀,却没想到那飞镖竟被震落下来,刘和毫发无伤,不由惊叫出声。 “女刺客?” 刘和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手中剑已经化作数道剑光,罩向了对方周身要害。 第336章 用力过猛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刘和在马上挡住了刺客一击,夏侯兰赶紧带兵围过来,将那女子围在中间。 “你是何人?”刘和心中疑惑,怎么会有女子来行刺自己? 那女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眉目中带着杀气,包含着怒火,冷哼一声又飞身扑上来。 与此同时,山上和两边埋伏的黑山军也避到近前,有人竟从悬崖上跳下来杀向众人。 “你拦住贼军,我来对付她!”刘和一声大喝,让夏侯兰带人阻拦贼军,横剑又挡住了那刺客。 “滚开!”典韦见贼人逼近,虎吼一声,两只铁戟同时砸下来,竟把那用刀的大汉一下子打得滚了出去。 十几个贼人刚扑过来,便见典韦从腰中抽出小戟,随手打出去,便有数人惨叫着倒下。 典韦脚下不停,大步上前就要将那持刀刺客打杀,但此时黑山军已经到近前,典韦一人挡在山道上,杀得贼人翻滚在地,竟无人能够近身。 此时韩龙也将那用铁棍的刺客击败,一剑刺中其肩胛,那人后退数步,捂着受伤的肩膀神色痛苦,显然已经无法再战斗了。 “主公退后!”韩龙转身拦住了女刺客,与之交手。 “黄龙狗贼,你好大的胆子!” 正危急之时,忽然从远处山路上杀来一支人马,为首之人正是张燕。 刚才张燕与刘和道别,将藏在关后的伏兵叫出来。 众人心中惭愧,各赞刘和英雄仁义,正准备回山,忽然听到山下喊杀声起,急忙派人打探,才知道是黄龙竟然早就派人在半路上埋伏,赶紧带人来救援。 黄龙见张燕这么快就带援军赶到,吃了一惊,赶紧分一部分人去拦截张燕,招呼部下赶紧围杀刘和。 只要刘和一死,这个罪过就会记在黑山军头领张燕的头上,到时候他身不由己,不反也得跟着反了。 刘和见张燕领兵来救,也看出这是黄龙的阴谋,心中反倒踏实下来,大笑道:“夏侯兰,你去帮典护卫,我来与张燕会合。” 夏侯兰马上分了四个人保护刘和,其他人到另一边去帮典韦。 “把那把枪拿来!”刘和收好宝剑,指着地上一杆遗落的长枪。 亲兵赶紧下马去捡兵器,其他三人也去找趁手的兵器,等一下要骑马冲杀,他们手中的腰刀可不实用。 就在此时,忽然受伤靠在石头上的那个铁棍刺客目露凶光,猛地将铁棍甩手打出,大吼道:“小姐,快去杀刘和!” 话音未落,整个人张开双臂,扑向了与女刺客交手的韩龙。 韩龙此时正好背对那人,被他一下子扑过来,死死抱住腰身,猝急不防,两个人便滚到在地。 那女刺客得了空隙,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娇喝一声,再次仗剑飞扑上来,一剑刺向刘和的后心。 “主公小心!”典韦时刻都在注意刘和这边的情况。 夏侯兰加入战斗之后,正退到后面去捡那几只小戟,准备对付从山上跳下来的贼军,抬头看到女刺客从背后袭击,赶紧飞身扑过来。 砰—— 一声闷响,典韦一把便保住了那刺客的腰身,如饿虎扑食一般,将她从半空中拦下来。 由于救人心切,典韦用力过猛,这一下全力扑出,没有估算好力量,竟一下子跳出了山路,两个人直往山下坠去。 “典护卫——”刘和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典韦将那刺客扑下山崖,惊的一声大叫,但要救援却是来不及了。 “这帮狗贼!”刘和想要救人,但贼军已经到近前,气得大叫一声,一把取过长枪,纵马杀进了贼军之中。 此时唯有尽快杀掉这些山贼,才能想办法救人,一想到历史上典韦为了曹操憋屈,刘和就心如火焚,他本以为自己带着典韦一定能让他大放异彩,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怒火中烧,骕骦驹长嘶一声,一人一马冲入乱军中,长枪抖动,便见无数贼人惨叫倒地,甚至有人直接被刘和挑飞起来,惨叫着也跌入峡谷之中。 转眼便杀透贼军,黄龙根本没想到刘和如此勇猛,见他催马杀过来,吓得惊叫一声,赶忙爬上山崖就要逃走。 “黄龙你这个狗娘养的!”此时张燕也催马杀到,只见他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凌空一跃跳向山崖,落在一块石头,再轻轻一跃,便到了黄龙面前。 果然身轻如燕! 张燕的身法灵巧无比,,此时黄龙正爬上石头,立足未稳,正被张燕一刀斩下,脑袋便咕噜噜滚到了山路上。 “弟兄们,都给我住手!”张燕跳上一块大石,举着血淋淋的大刀怒吼。 贼人听到张燕叫喊,纷纷都听了下来,他们只是奉命截杀官兵,此时见张燕出现喝止,顿时犹豫不决,全都停了下来看向 山崖。 此时小帅孙轻、王当也领兵杀到,大声呵斥那些还想妄动的贼人,杜长打马越过众人,到对面将正准备逃走的白雀斩杀,贼人顿时全被镇住,一动不敢动。 张燕脸色铁青,怒吼道:“都给我放下兵器,滚过来!” 黑山贼一片骚动,很快有人放下兵器,纷纷往张燕那里集合,也有人发现形势不妙,趁着离得远,掉头就往山中逃去。 张燕大喝道:“兄弟们,这位就是方城侯刘伯兴,我决定跟随他为国杀敌、建功立业,你们的去留我绝不勉强,不愿意的只管走,但若有再作恶抢劫百姓的,可别怪我念旧情。” 贼人一听要从军杀敌,有些喜出望外,有些神色犹豫。 刘和见韩龙已经杀了那名刺客,暂时没有危险,大声道:“只要诸位愿意投降,本将保证不计前嫌,妥善安置,愿从军者论功欣赏,绝无偏袒。” 贼军面面相觑,很快纷纷都放下兵器,跪倒在地,只有零散一些人逃走,大概都是黄龙他们的亲信党羽。 张燕这才跳下山崖,到近前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管束不严,请将军恕罪。” “罢了,让大家都起来吧!”刘和此时记挂着典韦的安危,问道:“那个拿刀的刺客呢?” 夏侯兰答道:“刚才看到刺客追崖,那人也跳下山崖去了。” “快去找典护卫,”刘和赶紧招呼众人,大声道:“尽量抓活的,带回来审问。” 张燕也赶紧让杜长带人下山崖搜人,这下面是一条河谷,大河流淌,悬崖峭壁,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第337章 老虎学猫叫 张燕命人将那些前来伏击的贼人全都召集到一处,问明情况,才知道是黄龙和白雀两人不甘心投降,起了歹心,赶紧又来赔罪。 刘和此时反倒心中安定了,又鼓励了众人一阵,言道:“如此也好,正好将白雀、黄龙及其不安分的党羽一并铲除,你回山寨招降部众也就省心了。” 张燕抱拳道:“此番回去,我自当说与利害,以理招降,如有不从者,妄图继续为贼害人,自当擒而杀之,以保地方安宁。” 刘和见张燕已经下定决心,言道:“如今于毒已死,白绕老巢也被清剿,我给你半年时间处理此事,将太行余寇一并清除,你意下如何?” 张燕言道:“我受将军重恩,便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何况是去除害?先帝本就命我掌太行诸事,贼人作乱,是在下失职,自当将功补过。” 刘和笑道:“你从中挑选三千身形矫健之人,到营中装备军器,我再传你作战之法,正好可做飞行军练兵之用。” “遵命!”张燕大喜,顿了一下才犹豫问道:“将军,刚才的刺客之中,可有……女刺客?” “哦?”刘和看向张燕,“你知道他们的来历?” 张燕答道:“我看这刺客必与黄龙他们有勾结,若有女刺客,必是张宁无疑。” “张宁?”刘和微微蹙眉,“与张牛角有关?” “不,此女乃是张角之女!” 张燕便将张宁先前要找他报仇,却因不愿联姻而逃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那张宁必定十分美貌了?”刘和看着张燕似笑非笑。 张燕一阵心虚,赶紧说道:“属下当时其实并无意与将军为敌,只是……只是权宜之计。” 刘和却撇着嘴摇头道:“你骗取人家芳心,这很不好!” “这……”张燕一阵尴尬,摸着满脸胡茬干笑道:“只可惜属下一厢情愿,人家根本就瞧不上。” 夏侯兰在一旁打趣道:“等你下山之后,封侯拜将,还愁娶不到大家闺秀么?明年我给你做个大媒。” 张燕抱拳道:“如此就多劳夏侯兄了。” 刘和倒是没想到张角居然还有后人在世上,按照年龄来算,张角的儿女至少也四五十岁了,居然还有二十多岁的女儿,若不是去茅山学艺,恐怕也难逃劫难。 正说话之时,山脚下一阵嘈杂,却是黑山军陆续上了山坡,簇拥着典韦庞大的身躯,衣甲擦破了好几处,头发散乱,浑身狼藉。 只见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刚劈开的木板,上面披着征袍,木板上躺着一个娇小的身躯,正是刚才的那女刺客。 刘和猜测此女便是张宁,她脸上依旧戴着面巾,双目紧闭,眼皮发白,似乎受伤不轻。 此时看典韦脚下轻巧,步步高抬,如同捧着一件宝物,生怕不小心摔碎一样,看得刘和一阵蹙眉。 典韦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人,此时面巾取下,满脸虬髯,黝黑的面颊上有一道刀疤,显得更加凶狠,只是此时的眼神尽是担忧,不住地看着木板上的张宁。 根据张燕的介绍,何曼已死,这人应该就是管亥,此人在三国中其实也是一员悍将,作为黄巾军的青州渠帅,曾围攻北海,吓得孔融到处求援。 能与关羽大战数十合,统帅数十万黄巾军,其实也算得上一位高级武将。 张燕诧异道:“这位将军抓了刺客,为何如此小心?” 典韦瞄了一眼刘和,说道:“她……她受伤了。” “哦?”刘和打量着木板上的人,问道:“典护卫无碍吧?” 这张宁的身材着实不错,因为穿着刺客特制的紧身衣,身材凹凸有致,当真是横看成林侧成峰。 “我没事,皮糙肉厚,嘿嘿……” 典韦一阵干笑,心知张宁是刺客,此时要等刘和审问,却又不忍心将其放下,生怕伤了她。 刘和岂能典韦的心思,没想到这个只好酒的粗莽豪杰竟会莫名其妙动了情,也不知道刚才两人抱着追下悬崖,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到张燕刚才说的话,好奇问道:“这刺客是何来历,将她的面巾取下来才好审问。” “将军,千万别……”典韦吓得倒退一步,小心地看着怀中的玉人,“我,我我……她不愿意取下来。”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他有心保护张宁,但张宁又是刺杀刘和的刺客,他作为刘和的护卫,袒护刺客怎么都说不过去。 刘和看典韦微微侧转过身躯,俨然一副护食的神态,挑眉笑道:“是她不让取,还是你不敢让我们看?” “嘿嘿——”典韦低头一笑,忸怩道:“我怕将军看了……不好。” “你什么意思?”刘和顿时神色一僵。 感情典韦刚才防贼一样的神情,竟是把自己当成了好色之徒? “将军,我不是那个意思!”典韦赶紧摇头,说道:“这个刺客,可否,可否……” 刘和摇头失笑道:“好吧,那这刺客交给你审问,如何?” 典韦的黄脸涨成红色,连连点头道:“好,我一定严加审讯!” “唔——”刘和沉吟道:“不过我看她受伤不轻,先带回去给她疗伤,这段时间就由你来照顾,如果放跑了刺客,我可要拿你问罪。” 典韦立刻点头道:“将军放心,我保证她绝不会走脱。” 刘和看到张宁腰下垫着典韦的酒囊,问道:“你酒囊放在那里做什么?” 典韦看看左右,上前低声说道:“她的腰椎摔断了,可是屁股太大……” “嗯嘤……你不要说了,嘶嘶——” 话还未说完,躺在木板上张宁便忍不住了,她实在羞于面对刘和,才不得不假装昏迷,哪想到典韦这家伙说话如此耿直,一动身躯,又疼得娇哼起来。 “好好好,不说不说!”典韦赶紧小心地举起木板。 那神态让在场之人全都看愣了,从未想过这凶神恶煞的红发大汉,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这场面,就像看到一头吊睛白额大虎在学猫叫。 “行了,先把人带下山,疗伤再说吧!”刘和也是无奈一叹,缘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非人力所能左右。 但这两人一见钟情,却让他有些头疼,一个是忠实护卫,一个是仇敌刺客,他们两个要是成了一对,自己以后该放心还是该提防? 第338章 袁门危机 收拾了刺客和叛贼,张燕还不放心,又命杜长带一千人将刘和一行护送到真定。 典韦因为要保护张宁,不能骑马颠簸,一路上竟捧着木板步行,管亥也一路相随护送。 刘和无奈,只好让张燕准备了一辆马车,让典韦他们乘坐,虽然典韦不让马车走得太快,但总比步行要快得多。 坐在马车上,典韦依旧双手拖着木板,以免震动牵动伤口,完全充当了个人形减震器。 舔狗到最后到底是一无所有,还是应有尽有,这实在很难说得清楚! 就在典韦坐着马车自以为找到真爱之事,许攸也坐着马车来到了昔日孩童时的学堂,汝南袁氏的大宅。 曾经的袁家门庭若市,富丽堂皇,如今红墙碧瓦犹在,却少了往日的辉煌,甚至显得有些冷清。 袁氏一门主要人物在洛阳被董卓抄斩之后,在士林中的威望一落千丈,袁绍成为讨董联盟的盟主,让袁家又看到了希望,本以为可借此恢复声威。 但随后联军解散,而袁绍联合匈奴,勾结黑山军劫持蔡邕之女,设局杀害汉室宗亲,让袁家再次遭到沉重打击。 如今袁绍在冀州半死不活,只剩下袁术在豫州苦苦支撑,但袁术为人骄横,生活奢侈,依附者极少,常对袁绍心怀不满。 这一日正与长史杨弘商议兖州之事,曹操领兵征讨泰山贼,其意恐怕是为了兖州,袁术对于曹操向来颇多忌惮,生怕他趁机进兵豫州。 正在此时,长子袁耀进来禀告:“南阳许攸来见,正在书房等候。” 袁术眉头微蹙,冷笑道:“许子远讹诈袁本初,又来我这里作甚?” 杨弘抚须道:“许攸爱财,又为刘和爪牙,我看此来必无好意,明公千万小心。” “哼哼,刘伯兴远在幽州,与我毫无关联,能奈我何?”袁术不屑一笑,起身道:“今日之事暂议到此处,派人随时关注曹操动静,小沛、一带要加强部署,不能让曹军有可乘之机。” “遵命!”杨弘起身,抱拳问道:“那扬州陶谦处该派何人前去?” 袁术略作沉吟,言道:“就让曜卿去吧,昔日吾叔父与陶谦曾一同在张温部下共事,九江太守边让也对曹操颇多不满,派他前去,定能说服陶谦与本将联手。” “是!”杨弘微微点头,曜卿是司徒袁滂之子袁涣,为人稳重,派他去见陶谦确实比较稳妥。 袁术迈步来到书房,便见许攸正在揪着山羊须在翻看一本书籍,正是上个月刚发的《燕京杂志》。 眉头微蹙,袁术大笑着走进门:“哈哈哈,子远兄别来无恙乎?” “将军公务繁忙,叨扰了!”许攸闻言起身,向袁术行礼,言道:“冒昧打扰,还望恕罪。” 袁术淡淡一笑,请许攸落座,挑眉笑道:“吾闻此书本就出自子远之手,怎还有兴趣翻看?” “惭愧,惭愧!”许攸摇头一叹,抚须道:“在下只管刊印出售,却无权过问书籍内容,不想将军这里也有一册。” 袁术冷笑道:“哼,听闻此书千金难求,尤其原版刻印,更被早早预定,某虽远在豫州,却也有人每月会购得此书送来。” 许攸一听便知道袁术是误会他了,以为袁家没落,买不到这本杂志,忙说道:“将军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要得此书,还不是信手拈来?” 袁术微微一笑,瞟了一眼杂志,这正是前一月刊登袁绍、韩馥和黑山军来往书信的那本,顿时脸色一沉,问道:“不知这信原稿,可都是真?” 许攸点头道:“此书信乃是于夫罗亲手交出,自然都是真的,原稿就在范阳。” 袁术咬牙道:“好个袁本初,勾结贼人,坏我袁家门风,岂有此理。” “近来有不少传闻,说此事皆是韩馥一人所为,与本初无干啊……”许攸捻须打量着袁术的神色,问道:“将军你怎么看?” 袁术冷哼一声,不屑道:“袁绍竖子,本就微贱出生,实乃我袁氏家奴耳,作出此等下作之事,也不足为奇,损辱门庭,岂能代表袁宗?” 许攸叹道:“只可惜天下士子,却推本初为首,诸多门生皆投效其麾下,诸侯会盟虽败,其威望尚存一二,吾为将军忧心不已。” “嗯?”袁术眉头一皱,看向许攸:“此乃吾宗族之事,与你何干?” 许攸见袁术如此说,大感失望,起身无奈摇头,抱拳道:“袁门大难临头,在下念在昔日在袁门求学过一年,心怀旧情,不远千里特来相告,不想将军竟将我当做外人,倒是在下多心了,告辞!” “且慢!”袁术起身拦住许攸,盯着他沉声道:“你方才说袁门大难临头,是何意也?” 许攸叹道:“近来那些陷害韩馥的传闻,连公路都不肯信,更何况天下士子乎?可见本初此番暗中散布流言,实难掩天下悠悠众口,此事一旦揭穿,必为天下人所笑。” 袁术怒道:“袁绍本是庶出,不可以为人后,他的身败,关我袁门何事?” “只可惜天下人并不如此看待呐!”许攸一声轻叹,摇头道:“算了,这也是你袁门之事,你们自信处理吧,在下多此一举,告辞!” “子远请留步!”袁术听出许攸暗有所指,再次将他拦住,对袁耀吩咐道:“还不派人看茶?” 袁耀赶紧去招呼家丁,袁术请许攸落座,笑问道:“先生也是袁氏门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有何要紧之事,劳烦告知。” 许攸抚须叹道:“本初为自保名节,不惜让韩馥一人背负此事,只因当时冀州危急,韩馥脱不开身,一直无暇辩解此事,任他一人操控,但将军切莫忘了,韩文节至今安然无恙,也尚未开口!” “子远的意思是……”袁术脸色微变,“韩馥要出面辩解此事了?” “不错!”许攸微微点头,低声道:“如今韩馥让出冀州,刘将军对其待入上宾,然韩馥毕竟有勾结贼人之嫌,人人唾沫,必要帮他开脱此事方能重用,一旦韩馥开口,本初将会身败名裂,也会……累及袁门呐!” “什么?”袁术大惊,忙凑身向前问道:“韩馥他……他打算如何行事?”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许攸看看四下,低声说道:“我已先将下月杂志部分文稿偷偷盗出一份,其中就有韩馥的自证书,可是花了不少钱……” 袁术一拍桌子,咬牙道:“多少钱,我买!” 第339章 报答师恩 许攸捻须道:“十万钱……不过念在是为袁门出力,我自出一部分,但打点其他人的却不能少,就算七万钱吧!” “七万?”袁术眼角一跳,忽然向后一仰,冷笑道:“如此贵重之物,看了只怕会得眼疾吧?” “将军若不看,必得心疾!”许攸却毫不相让,言道:“公路,实不相瞒,此书尚未刊印,是我托人从工匠手中购得,便有泄密之嫌,风险极大,一旦被查出,后果不堪设想,若不是念及袁家恩情,我岂能如此冒险?” 见袁术还犹豫不决,许攸叹道:“也好,你不看也罢,省得在下冒险,将此书销毁,倒也干净。” 袁术神色一动,问道:“真有如此重要?” 许攸冷笑道:“关乎袁门存亡,将军自行裁夺。” “好,我倒要看看韩馥他说些什么!”袁术一咬牙,对刚进门的袁耀吩咐道:“马上到门房取七万钱,交给子远的从人。” 袁耀不明所以,但看袁术神色不善,也不敢多问,将茶水点心放好之后,带着下人全都退出去了。 许攸这才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拆开里面包着一叠黄纸,皱皱巴巴递给了袁术。 袁术微微蹙眉,忙取过纸张观看,才看了几行就脸色大变,看到一半时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等几页纸扫完,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呼吸急促。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袁术拍案大骂,怒喝道:“韩文节卑鄙无耻,安敢大放厥词?” 许攸悠悠品着茶,淡淡说道:“将军息怒,此信中虽颇有夸大之词,但句句属实,桩桩件件都有人证物证,就算本初当面,恐怕也是无从辩驳啊!” “混账,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袁术气得嘴唇哆嗦,指着最后一页的几行字,大吼道:“韩文节此何意也?当初不发粮草,实在是荥阳粮草不曾运到,怎说是我忌惮孙坚,私自扣下粮草?” “还有此事?”许攸吃了一惊,赶紧取过书信一看,才恍然大悟,连连说道:“哎呀呀,恕我眼拙,当时只顾着将此事告知将军,未将书信看完,没想到还有这些说辞,此必是韩馥痛恨本初反复无常,恼恨之下信口雌黄,让将军糟了池鱼之殃。” “哼!”袁术猛地将书信拍在桌子上,盯着许攸沉声道:“下月书籍,可曾刊印出来?” “我就是为此事而来,所以还未刊印!”许攸忙道:“为了保护袁门,在下故意将墨汁和纸张供应短缺,下月的杂志要退后半月才能刊印。” “嘶……”袁术摸着下巴吸了一口气,问道:“可否将这心中最后数言去掉?” “这个……”许攸为难道:“恕我无能为力,在下只管刊印销售,却无权过问内容,而且此信刘将军已经过目,我岂敢擅自更改?” 袁术双目微缩,问道:“这书籍刊印乃是人工所为,总有出错之时,不知以往印错,如何处置?” 许攸皱眉道:“看错误大小,此书自刊印以来,曾有一次将卢公的半截书稿漏印,罚了三成的款。” “只是罚款么?”袁术摩挲着下巴,看向许攸:“若我为你提供四成的罚款,可否将这几句话另做一页……故意漏掉?” “这……”许攸大吃一惊,似乎有些动心,却又连连摆手道:“此事太过冒险,一旦被查出来,绝非罚款那么简单,在下身家性命只恐难保。” “五成!”袁术猛地伸出一个巴掌,咬牙道:“只要此事办成,今后还有好处,另外……若是刘伯兴不能容你,我豫州始终为你留得一席之地。” “这个……”许攸一脸为难,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背着手看向天空半晌不语。 袁术紧张地看着许攸,他当初克扣孙坚粮草,导致联军阳人一战大败,这件事原本也有人说过,但被及时压制,遮掩过去。 如今大家也只是偶尔说说而已,如果再被韩馥捅出来,那自己的声望也会大受打击,不光他袁术的面子不好看,摇摇欲坠的袁家也会雪上加霜。 “唉,念在当年袁老先生一番苦心,我就冒险一试吧!”良久之后,许攸终于长叹一口气,回身苦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人学子,岂能不报师恩?” “好,这才是我袁氏门生!”袁术大喜,赶紧起身拉着许攸坐下,抱拳道:“此时就摆脱子远兄了。” 许攸微微点头,言道:“如今这杂志销量极大,上月售出五万册,每册二百钱,总共……” “这么多?”袁术脸色大变,愕然看着许攸在那里算账。 “这已经是最低价来计算了!”许攸无奈摇头,“总共一千万……你要出五百万钱。” “嘶——”袁术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阴晴不定,坐在那里半晌不语,不住咬牙顿足。 这么多钱足够他组建一支弓箭营了,最近为了防备曹操,军费支出巨大,各地府库基本都被消耗一空,许攸一开口就是五百万,比管兵曹的陈纪口气还大。 许攸言道:“事情紧急,我还要回范阳操作此事,将军要早做抉择,若是晚了一步,一千万钱也是无济于事啊!” “这杂志……真的这么赚钱?”袁术愣了半晌,强自一笑。 许攸叹道:“如今蔡公真迹千金难求,更何况还有郑公每月着述心得,得书一本,便如在座前听讲一月,二百钱其实也不算贵了。” “好,我出!”袁术一咬牙,拍着大腿沉声道:“但此事你要帮我妥善办好,若有差池,哪怕天涯海角,我决不轻饶。” 许攸抱拳道:“在下一定全力而为,若事不能成,所有钱款如数返还。” “哼!”袁术冷哼一声,却不敢说要钱的话,他自然希望许攸将此事办成,否则自己又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深吸一口气又拿起书信,这才转到正事上来,问道:“但此事一旦公开,袁本初这混蛋定会累及袁门,袁家弟子将会被天下人唾骂,遗臭万年,你先前说是为袁门而来,究竟有何对策?” 许攸轻轻啜了一口茶,靠在沙发上缓缓说道:“说来其实也不难,将本初清理出袁门,从族谱除名,此事便与袁门无关了。” 袁术蹙眉道:“我早有此意,然袁绍虽出身低贱,毕竟过继给家伯,继承宗门田产宅邸,要想除名,谈何容易?” 许攸捻须撇嘴一笑:“这个简单,收了他的地契田产便是。” 第340章 家族之争 袁术闻言一声长叹,苦笑道:“那地契都在袁绍手中,家产皆归其管,非我所能为也。” 许攸却捻须笑道:“实不相瞒,本初家产,都抵押在我手上。” “果真?”袁术猛地站起来,想起许攸曾帮袁绍赎人,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我想起来了,定是本初为了袁谭他们,将田产抵押于你。” “正是!”许攸微微点头,却又叹道:“非但有本初的一份约书,里面还有一份关于公路的,他在心中说明,一切都由你来作保。” “放肆!”袁术大怒道:“袁本初什么身份,岂能让我为他作保?” 许攸言道:“如今本初所作之事即将大白于天下,袁氏门庭受损,恐被天下人唾骂,他正将这封约书托付于你,岂不正好帮他处理此事?” “妙,妙啊!”袁术终于明白过来,抚掌大笑道:“袁本初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他自取其祸。” 许攸将袁绍写的约书拿出来放在桌上,言道:“有了这份约书,将军便可将其家产地契全部抵押,收归袁门,将本初驱逐出门,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错,不错……”袁术连连点头,将那约书拿起来,看了一眼,忽然脸色大变,“这……这要八百万钱?” 许攸点头道:“连利息其实已朝九百万,我看在同出袁门的情面上,特请刘将军少了许多。” “好,我给你!”袁术顿了一下,将约书收好,咬牙道:“这次将本初从袁家除名,他所作之事便与我们再无干系,从此一刀两断。” 袁术本就看不起袁绍,但偏偏袁绍抢了他的风头,袁门弟子处处都只认袁绍,这让袁术心中极为不舒服,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付出一点代价也在所不惜。 虽说要支付八百万钱,但袁绍那一门的田产都划归自己,也能将袁绍除去,算起来并不吃亏。 许攸抚须道:“袁本初食言而肥,令我在刘将军跟前不好交差,实在可恨,我这里倒有个人情送与将军。” 袁术收好约书,问道:“子远请讲。” 许攸言道:“将军要将本初除名,传播出去还要大费周折,可将此时一并刊印在杂志之上,如此一来士林皆知,便无需费力去解释了。” “此计甚妙!”袁术眼睛一亮,旋即警惕地看着许攸,“这又要花多少钱?” 许攸摆手笑道:“我既然说是人情,自然不收将军一钱,我回去之后委托印刷将处理便是。” 袁术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很好,我即刻召集族人商议此时,写好公告交于你,一定要像那书信一样,按照原本笔迹刊印。” “没问题!”许攸点头道,“既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请将军尽快商议,准备钱财,明日一早,我便要返回冀州,否则时间就来不及了。” 袁术抱拳道:“我这就安排先生去休息。” 许攸摆手道:“不必了,我在汝南还有故友要顺道拜访,明日再来打扰。” 袁术也不勉强,将许攸送出门外,立刻命人将还未出门的袁涣和袁胤还有几位族长请来,一同商议此事。 傍晚时分,袁术的书房之中气氛沉闷,每个人都神色凝重,毕竟袁绍曾是袁家年轻一辈的翘楚,叱咤风云,风光无限,转眼就身败名裂,将其从族中除名,这个决策实在不好下。 袁术见众人犹豫,顿足道:“袁绍如今退守邺城,根本不是刘和对手,韩馥之信一旦公诸天下,必将身败名裂,部下分崩离析,为此一个无义的卑贱之人,你们还要袒护他吗?” 袁涣言道:“分与不分,都对袁家影响极大,分则有落井下石之嫌,难免伤了族人之心。” “你们将他当做族人,他袁本初何曾将你们当做同族?”袁术气得额头上青筋冒起,怒吼道:“他在洛阳之时,游侠走狗,何曾想过提携诸位?驻兵河内,一心觊觎冀州,何曾有一日想过要回汝南振兴袁家?” 袁胤长叹一声,无奈道:“兄长言之有理,为今之计,唯有壮士断腕,洛阳惨案,就与本初有关,此人天克袁门,不能再让他继续为患了。” 提起洛阳灭门惨案,众人脸上都是愤恨之色,确实如果不是袁绍非要当这个盟主,董卓或许还不会下狠手。 而且他到了洛阳不思进取,完全没有半点报仇之心,回来之后袁术在族中以此事大做文章,将袁绍批的体无完肤,成了一个不忠不孝的逆子。 现在前后几件事加到一起,基本已经无人为袁绍说话了,而且他取冀州失败,也意味着没有了任何价值,大家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只好将其放弃。 其实家族内部之争,并不比朝堂之争简单,同样是尔虞我诈,关乎生死。 众人商定之后,袁术命袁胤写公告文书,其余人去将袁绍的家产差点清楚,收回之后再做分配。 不觉已经一天时间过去,虽然除去心头大患,但一下子送出去一千三百多万钱,袁术便心疼得吃不下饭,哪怕是军费他也舍不得这么花啊! 思来想去,将心腹杨弘找来商议,就这么将钱送给许攸,实在心有不甘。 杨弘听罢言道:“此事背后必有刘和指点,如今刘和占领河北,本就盛极一时,这么多钱才送到冀州,岂非养虎为患?” 袁术扼腕叹道:“但事关袁门荣辱,不得不权宜从之,从事可有计止损?” 杨弘蹙眉思索良久,忽然说道:“既然将军不甘心将这许多钱拱手送人,何不派人扮做贼人半路抢劫。” “抢劫?”袁术眉头微皱,颇为心动:“此计可行否?” 杨弘言道:“将军可将人手安排在陈留境内,等抢回钱财,却将此时推给陈留太守张邈,此人懦弱无能,如今曹操正取兖州东部,将军何不借机出兵取陈留,就说是为许攸报仇,岂非一举两得?” “妙妙妙……”袁术一连说了几个妙字,心头豁然开朗,言道:“好,此事就如此安排,就派雷薄、陈兰二人前去。” 杨弘点头道:“将军英明,此二人本就是贼人出身,带领部下做这营生轻车熟路,再适合不过。” “哈哈哈,一切皆在本将预料之中!”袁术搓着手,一阵得意大笑。 第341章 分我一杯羹 第二日一早,袁术正在书房等着会客,却不料许攸派人送来请柬,请他到隔壁的醉仙居相会。 醉仙居与袁家府邸仅隔着一条街,袁术心中纳闷,许攸今日不来府上,难道是怕自己加害不成? 不过在这汝南乃至整个豫州,他许攸若敢欺诈自己,他能跑得了? 随即带着袁耀来到酒楼,早有人将他迎接到三楼的雅间,开门一看,袁术却愣住了。 只见房中并非许攸一人,竟还坐着七八人,个个锦衣华服,贵气逼人,却又不是豫州的官吏。 “明公快请进!”许攸笑着迎上来,将袁术接进屋内,让在了上座。 袁术指着众人,疑惑道:“子远这是何意?” “这些都是在下好友!”许攸抚须一笑,依次介绍道:“这位是陈留卫家的掌柜,这位南阳邓家的管事,这位是襄阳蔡家的管家,这位是徐州糜家的账房……” 袁术听得眉头紧皱,这些都是各地的豪族大家,也有不少富户子弟,众人向他行礼,也只能微微颔首示意,心中却颇为不屑。 这里面虽然也有一些士族,但和袁家比起来却差得远了,虽说有些家财,但家道早已中落,并无名士培养出来,最多不过是个商户罢了。 介绍了一圈,袁术也就记住几个大户,淡淡问道:“不知子远请诸位前来,有何事商议?” 许攸笑道:“实不相瞒,吾与诸位在商场上颇有往来,许多钱财我一人无法运走,特请诸位一起来取钱。” “什么?”袁术大惊,指着众人说道:“你……你是说要把钱分给他们?” 许攸点头道:“然也!” “凭什么?”袁术扯着嗓子大叫道。 “明公稍安勿躁!”许攸示意袁术不要失态,言道:“数年来吾与各家产业商行都有进货出货,颇多资金往来,此次来到中原,正好将旧账平销,又谈了些新的营生,正好将定金支付给他们。” “这个……”袁术心中一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自己昨晚才想出个劫财的办法,没想到许攸却不把这些钱带走,而是分给了各大商家,这些人都是当地有名的豪族,不是轻易就能得罪的,而且钱财一旦分开,也就被必要为此冒险了。 许攸笑道:“明公与我商议之事颇为重大,涉及资金极多,想必今日就能如数交割了吧?” “能……府库早已经备下了!”袁术无奈,只能强笑着点点头。 这些钱已属于许攸,他如何分配,自己根本无权过问,在杂志刊印之前他更不敢翻脸,只能咬牙认了。 许攸微微点头,从木匣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条,每个上都写明各家领取多少钱,总共一千万钱竟全都分发出去了。 早有人拿来笔墨,让袁术在纸条上签字确认,稍后各家便到袁府去领钱,袁术暗自咬牙,只能无奈签字。 只见卫家掌柜接过纸条,抱拳道:“先生放心,这三百万钱到手,我们马上招募最好的工匠,秋收之后即刻动身北上,南皮一带的河工放心交给我们,保证两年内完成。” 蔡氏管家也接到两百万钱,笑道:“小人即刻回报家主,荆州多能工巧匠,钱粮充足,秋后必有答复,无论是做河工还是运粮食,绝对如数送到。” 随后各家都领了袁术亲笔签字的纸条,对许攸连声道谢,这其中有很大一笔钱相当于预付出去,这在当时可是绝无仅有的,许攸以信取人,各家自当尽力回报。 一千万钱转眼分光,袁术脸色灰白,在许攸的暗示下,让袁耀带着众人到府中去领钱,桌上的酒菜却一点未动,闷坐在那里半晌不语。 “明公,明公?”许攸叫了两次,袁术才回过神来,笑道:“你们的公示可准备好了?时间紧急,我下午就准备动身北上。” 袁术忙将公示书函取出,递给许攸,问道:“方才各家都说河工,不知是何事?” 许攸笑道:“数年战乱,冀州许多河道未曾疏通,大河恐有决堤泛滥之险,刘将军准备秋收之后疏通河道,并开通一条漕运航道,自冀州直至大河、济水,今后大家在河北经商可就方便多了。” “嘶——”袁术耸然一惊,急问道:“疏通河道、开凿漕运,这都是官府该做之事,刘和怎能将此事交给商家百姓?” 许攸叹道:“明公想必也知道,冀州免了三年的赋税,又战事不休,要想让官府疏通河道已是无能为力,无奈只有将此事交于民间,由官府指定线路,划分区域,承包给各家去做,官府支付资金即可。” “哦?”袁术眉毛一挑,这个做法倒是十分新颖,问道:“如此有利可图?” “那是自然!”许攸点头道:“商人逐利,若无利可图,他们怎会如此积极准备?而且刘将军与各家约定,待漕运开通之后,各家开凿的航道,由他们自行管理十年,出入船费等等都由他们自己收取,官府只取三成。” “有这等好事?”袁术瞪大了眼睛,做工赚钱不说,做完之后又多了一条产业,这简直是一本万利之事。 许攸抚须道:“刘将军为了河北河道,也是煞费苦心,对我们行商之人也是大为有利,今后中原的粮食、布匹、珠宝,北方的牛羊、毛皮、药草等等都可以通过漕运转送,不但省时,还能省钱。如此旷世之举,必将造福于后代,各家开漕之事也会刻碑撰铭以作记述,这可是流芳百世之事,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还要刻碑铭记?”袁术眼皮一阵狂跳,忽然握拳道:“刘伯兴好深的心机,竟能想出此等手段,好算计,好算计……” 许攸抚须笑道:“此事乃是长久之计,若非北方稳定,刘将军宽仁待民,谁又敢冒险去试?” 袁术抿着嘴默然点头,他虽然气量不够,但作为一方诸侯,这点眼光还是有的,刘和之所以敢这么做,还不是靠着兵力强盛,换做其他人、其他地方,恐怕没人敢冒这个险。 想到此处,袁术忽然一咬牙,问道:“能否分我一杯羹?” “当然可以!”许攸立刻点头,赞道:“明公当真是高瞻远瞩,我这里还剩三百万钱未分出去,准备留给濮阳田氏,那就分明公一半?” “不,我全都要!”袁术握着拳头,双目微缩,沉声道:“不过此乃我府中私事,由家婿黄猗操办,你可要千万保密。” 第342章 把控全局 刘和回到瘿陶时,长安也传来一件震惊天下的消息:董卓被吕布斩杀! 国贼被除,荀彧等人无不拍手称快,但刘和却清楚,真正的大乱才刚刚开始。 王允虽然用连环计杀了董卓,但也居功自傲,加上他性格刚直偏激,也会引起众人不满,历史上连蔡邕都不放过,其他人可想而知。 而且西凉军的内斗,对小皇帝更是一场艰难地考验,他在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想办法去迎接圣驾。 如今曹操在徐州立足,倒是让兖州免了一场屠杀,但同样也失去了迎接天子的机会,没有了献帝这张牌,对曹操的发展必定影响极大。 刘和今后就算有自立的想法,也要尽量把天子接到手,否则被其他人接走,便是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到时候即便弄出两个朝廷来,也会麻烦很多。 想到此处,刘和与荀彧商议道:“袁绍将败,河内无主,我欲趁势南下,顺取河内,控制大河之北,先生以为如何?” 荀彧点头道:“将军之意,与吾不谋而合,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终济大业。” “妙哉!那就这么定了!”刘和现在就需要荀彧这样的人来做战略定位。 他虽有先见之明,但对局势的把控和变动还是不够准确,而荀彧这些真正的当局者作出判断,才能更符合眼下的情况。 其实他进兵河内,就是想等献帝出长安东归的时候接驾,没想到荀彧还能讲出这么一套道理,便更加下定决心。 荀彧言道:“待韩文节书信告白天下,袁绍必会众叛亲离,邺城难保,将军定魏郡而取河内,便可威慑中原,待势而发。” 刘和点头道:“河内傍太行而临大河,地理坚固,又是并州门户之地,得此地进退自如,待将来河北殷实,便可重建洛阳,迎接圣驾,则汉室可兴。” 荀彧目光闪烁,抚须道:“今将军已定并、冀二州,北方大定,边塞稳固,胡人归心,董卓虽死,西凉军必会内乱,关内局势不明,当守河内而专心山东之事。” “山东么?”刘和微微蹙眉,问道:“先生以为曹操如何?” “孟德乃枭雄也!”荀彧慨然一叹,“其人心志非小,气量超乎常人,也有匡扶王室之心,只是为人骄狂多疑,若权高位重,恐野心与日俱增,不可任其壮大。” 刘和点头道:“曹孟德在徐州招军买马,积草储粮,如今又兵发泰山,恐有图兖州之意,不可不早防之。只是公孙瓒太过偏狭,不去图谋中原,非要来争河北,当先除此人。” 荀彧言道:“公孙瓒有勇无谋,不恤百姓,在青州其实不得人心,只要将军能重创其主力,毕其功于一役,则公孙可破,其部下人心离散,而北方人心早就向慕将军,青州半年可平。” 刘和此时心中大定,又问道:“公达先前因谋杀董卓被下狱,如今董卓已死,受牵连之人自会释放,不知他现在到了何处。” 荀彧言道:“王允设计除掉董卓,把持朝纲,重新任命文武,然此人刚愎自大,公达必不会就任,吾已命人送去家书,不日便可到冀州。” “如此最好不过了!”刘和闻言大喜,“等他到了冀州,尽快来青州助我。” 荀攸在刘和眼中,可是正儿八经的顶级谋士,而且是专职设谋,不像荀彧、诸葛亮等还会理政或者治军,又比刘晔、陈宫等更强,这才是他眼下急缺的人才。 荀彧疑惑道:“将军要亲自去青州?” 刘和笑道:“如今袁绍苟延残喘,我命程普领兵收取魏郡,有奉孝为谋足矣!将来进军河内,徐荣定能胜任,只等平定青州,再论中原之事。” 两人又商议了一阵冀州漕运河道之事,主要由郑浑和徐邈二人负责,二人已到各地实地勘察规划路线。 刘和指定的大概方向正是隋唐时期的京杭大运河,这可是将来输送钱粮的命脉,千秋万代的惠民工程,半点马虎不得。 将冀州州事全部委托荀彧处理,他这个冀州牧不过是挂个名号而已,有荀彧掌管后方,幽州还有刘虞以恩信安抚戎狄,政事便无需刘和操心了。 待刘和从瘿陶来到甘陵,程昱、郝昭也已经到了多时,荀彧来了之后,刘和将情报之事交由他掌管,任程昱为清河郡守。 程昱是个能文能武的狠人,派几个副将就能打仗,郝昭在陶升的帮助下剿灭黑山余孽,杀了正好逃回的白绕,调他到鄃县防守平原之兵。 徐荣这一路还有张合、韩当二将,随时可以渡河进攻平原、高唐,策应北路的关羽兵马。 刘和对徐荣言道:“待袁绍部下人心离散,将军便派人劝降淳于琼,最好能兵不血刃拿下馆陶,如此可迅速平定魏郡,直取河内。” “遵命!”徐荣抱拳领命,又道:“河内乃是要地,然末将只会治军,恐不能胜任政事,还望将军另派他人担任郡守。” 刘和笑道:“将军兵至河内,我自有安排,河内司马一族颇多人才,如今司马朗因避乱携带家眷暂住黎阳,魏郡平定之后,我会请他回转家乡,此人足以为将军分忧。” 徐荣领命,现在想内政之事还为时过早,河内在袁绍离开之后已经无人主事,先占了地盘再慢慢部署也不迟。 进兵河内,刘和还有一个私心,就是不想让司马懿跑了,虽然这家伙后来居心叵测,有谋篡之心,但前期的司马懿,还是尊奉儒家的好学生。 司马懿自幼聪明博学,伏膺儒教,因汉室被曹氏所控制,曾装病拒绝曹操征辟,大概就是因为汉室被曹氏所控,最后还是被曹操连哄带威胁,强行征辟到丞相府。 当时的曹操已经自任丞相,位高权重,司马懿敢装病不上任,可见还是一位爱国的热血好青年,只是随着环境变迁,人心渐渐有了变化。 像司马懿这样的军事奇才,抛开演义来讲,其军事谋略可能要在诸葛亮之上,刘和是绝不会让他跑到别人手下去的。 不管将来如何,前期任何一个人得到司马懿,会对自己造成极大的障碍,与其留着挖坑,还不如将其好好培养。 最低限度,不给司马师、司马昭出生的机会,也是从根本上解决隐患的一种手段。 第343章 兴兵报仇 公孙瓒自平定青州之后,声威大涨,曹操表其为青州牧、安东将军,自以为位在刘和之上,常有取冀州之意。 却不料刘和在洛阳一战,名声大噪,在黑山军的重重堵截之下杀出重围,还顺道取了并州,这让公孙瓒暗恨不已。 想起当年两人在涿县的一番对话,当时的刘和不过仗着刘虞之名混了个小小的兵曹,而他当时已经名震边塞,升为骑都尉,还嘲笑他不过是纨绔子弟。 如今其名望远高过自己,竟还威逼利诱平白得了冀州,这让公孙瓒嫉妒不已。 在公孙瓒看来,刘和若没有汉室宗亲的身份,绝不会有如此好运,想自己白手起家,威震边陲,到头来却不如一个宗室纨绔。 时常感叹天道不公,时运不济,使英雄受困,却让竖子成名! 所以当袁绍与他约定瓜分冀州时,公孙瓒欣然赞同,却不想搭上了兄弟公孙范一条性命,得不偿失。 听闻公孙范在阵前被斩,乐陵失守,公孙瓒大怒,立刻召集三军,就要兴兵报仇。 别驾单经言道:“前者刘和被困并州,韩馥无能,未曾及时进兵,如今冀州已破,关羽等兵精将勇,进犯疆界,将军不可轻敌,当联合曹操等,固守伺机而动,方为万全之策。” 早在年前,单经就曾暗中建议公孙瓒趁机取渤海、清河等地,但公孙瓒以张举尚未剿灭,围攻泰山不肯退兵。 如今见刘和取了冀州,又心生嫉妒,眼红心热想分一杯羹,而与他同谋的袁绍已经一败涂地,此时再出兵,实在不明智。 公孙瓒怒道:“关羽杀我兄弟,此仇岂能不报?刘和徒有虚名,仗着宗亲身份为所欲为,今汉室衰微,岂容他刘家子弟再飞扬跋扈?” 关靖谏道:“青州新定,钱粮浅薄,人心不稳,将军不可倾巢而出,且关羽、张飞皆万人敌,将军恐非其对手……” “放肆!”公孙瓒气得面色涨红,冷笑道:“关羽不过区区贩夫,张飞屠沽之辈,某何惧哉?尔等弄文轻武,慢我军心,不必再言!” 坐下一人出列抱拳道:“公孙范与我乃是同门,今被刘和所杀,安得不为他报仇雪恨?” 公孙瓒抬头看去,正是大将邹丹,昔日二人在边塞之时,合力杀得鲜卑人抱头鼠窜,此人弓马娴熟,深得公孙瓒喜爱。 闻言大笑道:“某有将军相助,何愁大仇不报?吾分你五万精兵,收服乐陵,驱逐关羽为我兄弟报仇。” 邹丹抱拳道:“不取关羽人头,末将誓不回还!” “壮哉!”公孙瓒走下帅位,亲自为邹丹斟酒,为其壮行。 邹丹领命而去,公孙瓒留其子公孙绩守济南,其余各将领兵北上,准备接应邹丹进取渤海郡。 关羽取乐陵之后,命高柔在后方筹措粮草,徐晃、赵云分兵将邻近的般县、厌次等地收复,正出榜安民,忽然探马来报,公孙瓒派邹丹为先锋,兵发商河。 关羽正在书案翻看春秋,闻报卧蚕眉微微一挑,问道:“邹丹何人?” 周仓答道:“此人先为公孙瓒白马义从统领,后在青州立功升职,升任将军。” “无名之辈焉敢来犯?”关羽微哼一声,摆摆手道:“将此事报知翼德,叫他领兵去退来敌。” 周仓回报张飞,张飞正在营中练兵,闻令大喜,立刻点了五千人马出城,前行数里,便见远处尘土飞扬,人马喧腾。 平原本是大河不断改道冲击而成,四野空旷,一望无际,张飞远远看到青州兵马连接成片,人头攒动,遂命军士排成阵势待敌。 邹丹将看到城中出兵,将人马分作三部,遥遥拱卫过来,自领中军向前,在旷野之地兵多占优,心中更是自得。 见一位黑塔般的虬髯大汉横枪立马,大喝道:“来者可是燕人张飞?” “住口!”张飞勃然大怒,沉声道:“俺乃燕北张翼德。” 邹丹一怔,暗想报名号还需如此详细不成? 心中疑惑,在马上抱拳道:“在下邹丹,奉命来为公孙范报仇,可叫关羽出城一战。”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张飞冷然一笑,却回头对身旁的王计问道:“此人表上有名否?” 王计手中正捧着一本册子翻看,摇头道:“表上无名。” 张飞不屑地撇撇嘴,对副将秦梁言道:“俺平日教导汝等武艺兵法,今可与此人一战。” 秦梁大喜,立刻挺枪出马,以往跟着张飞,哪轮得到他冲阵,总是跟在其后冲杀,今日终于能到阵前较量了。 邹丹不知张飞身旁那人手中拿着什么表,隐约听到无名,认定张飞说他是无名之辈,不由恼怒,见其遣副将出马,也让一名副将出战。 秦梁抬枪立马,见敌将催马到近前,大喝一声,长枪摆动,不出三合,那人便招架不住,刚有退意,就被秦梁一枪刺于马下。 邹丹大怒道:“大胆,纳命来!” 后军鼓声大作,邹丹亲自出马,两马相交,刀枪并举,厮杀二十合不分胜负。 邹丹不由心惊,想不到张飞的副将有如此本事,自己竟有些抵挡不住,若是张飞亲自出马,那还了得? 正当他心生退意之时,忽然左翼兵马大乱,传来阵阵惨嚎,大军一阵骚动。 张飞在马上抬头望去,见一个“徐”字旗号迎风飘展,在乱军之中横冲直闯,搅乱敌军阵脚。 “哈哈哈,公明来得正是时候,随我杀!” 张飞正犹豫要不要冒险冲阵,毕竟敌军数倍于自己,此时见徐晃从背后杀到,当下便冲了出来。 邹丹正勉强与秦梁交手,此时见张飞杀来,顿时惊慌失措,大喝一声逼退秦梁,赶紧打马逃回本阵。 却不想张飞马快,转眼就到近前,从背后衣甲将其一把提起,横担在马背之上,拍了拍他的屁股,大喝道:“上次挟死一个,这次你要乖乖趴好。” 邹丹在马背上又急又怒,奋力挣扎,却被张飞一把摁住,羞怒交加,加上战马颠簸,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背过气去。 秦梁见张飞擒了邹丹,赶紧招呼人马随后跟上,紧随其后杀进敌军之中。 第344章 祥瑞之兆 青州兵主将被擒,又被前后夹击,全军一片大乱,眼看抵挡不住,各自逃散,人马挤作一团,还不等冲杀,便倒下一大片。 张飞、徐晃领兵冲杀,追出十余里,沿途截获物资无数,押回三千多俘虏,大胜回城。 原来徐晃刚取了般县回城复命,正好碰到邹丹大军来犯,便从侧翼杀出,将青州兵杀了个措手不及。 关羽命人犒赏军卒,收编降卒,将邹丹暂时关押在囚牢之中,等候发落。 徐晃言道:“公孙瓒为报弟仇发兵,如今失了前部,大军不日即到,还需早思对策。” 陈宫笑道:“公孙瓒虽勇,然其人性狭躁烈,用计可破之。” 关羽抚须问道:“军师有何妙计?” 陈宫言道:“今擒了邹丹,正好用激将之法,将军可下书公孙瓒,叫他拿钱来赎,笑其帐下无人,公孙瓒必不肯相从,定会发兵来攻,将军于商河下寨迎敌,以计破之。” 关羽笑道:“此计甚妙,虽不必公孙瓒赎人,然其部下将士必定寒心,一举两得。” 遂亲自写下书信,放回十名俘虏回报公孙瓒,笑其乃无能之辈。 公孙瓒正领大军屯驻邹平,忽然败军逃回,禀报前军大败,邹丹被擒,公孙瓒大怒,就要出兵报仇,却被关靖劝阻。 正懊恼之时,俘虏回城,带回关羽书信,公孙瓒看罢,气得脸色涨红,青筋直冒,将书信恨恨掷于地上。 拍案大喝道:“关羽小儿,笑某帐下无人,安知我白马义从乎?” 关靖捡起书信看罢,言道:“将军息怒,此乃关羽激将之法,如今邹将军被擒,当先以救人为上。” 公孙瓒怒极反笑,咬牙道:“哈哈哈,邹丹技不如人,败于阵前,折损我许多人马,若是知羞知耻,当自杀谢罪,焉有颜面等我以金赎人?” 关靖大惊,忙上前劝道:“如今刘和出兵,必有意青州,将军正是用人之际,若不救人,只恐……”、 “哼,此事不必多言!刘和这一套,在我这里不管用,”公孙瓒抬手打断了关靖,冷笑道:“邹丹临行时立下军令,就算赎回来,按律当斩,岂非白费周折?” 关靖愕然,看着公孙瓒暗自叹息,言道:“如今兵败两阵,士气不振,还请将军严守各地,操练人马,等联合曹孟德,才好再兴兵北上。” 公孙瓒冷笑道:“某为弟报仇,安有借外人之手之理?若按兵不动,岂不正叫关羽笑话?如今士气不振,正需一场大胜鼓舞人心,待某杀退关羽,再与刘和一较高下。” 遂不听关靖之言,即日领兵北上,五万兵马浩浩荡荡,直奔商河而来。 公孙瓒来到商河,见关羽也早已领兵出营,在河岸边立下三寨,互为照应,但此时正值天气炎热之时,商河浅窄,并不能为屏障,暗笑关羽不过如此。 此时关羽正在中寨坐镇,听闻公孙瓒兵到,与众将出营观看,只见青州兵阵势整齐,旗帜鲜明,刀枪森严,比之袁谭的兵马强盛许多。 陈宫抚须叹道:“公孙瓒威震边塞,观其人马,果然雄壮。” 关羽在赤兔马上冷眼相看,抚须淡淡说道:“以某观之,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再看对面门旗之下一员白袍大将,金盔银铠,手执狼牙槊,立马阵前,显得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周仓指着那人嗡声道:“又一个白袍白马的,想必就是公孙瓒。” 关羽冷然一笑:“舍却君侯与子龙,吾观白袍将领,皆如坟头白幡,未战已死矣!” 正观察之际,公孙瓒催马来到岸边,指着关羽大骂道:“红脸贼,你扣押印绶,驱逐朝廷命官,罪同谋反,又害我兄弟,此仇不共戴天,速来受死。” 关羽神色一冷,命周仓出战,周仓领命,催马来至桥上。 公孙瓒提大槊直杀过来,二人在桥上厮杀,对战十余合,周仓抵挡不住,向后败走。 关羽大怒,催马杀出,赤兔马宛如一道火光,直扑向公孙瓒。 公孙瓒怡然不惧,狼牙槊当头便砸了下去,只听咣的一声巨响,二人身形摇晃,两马人立而起,在桥上并足而立。 关羽横刀斩来,公孙瓒以槊架住,竟将其大刀震开,不由胆气大增,舞动大槊连连进攻,逼得关羽不断后退。 两人交战三十余合,关羽似乎抵挡不住,拨马便走,公孙瓒仰天大笑,将手一招,大喝道:“白马不出,更待何时?” 岸边早就蓄势待发的白马义从悍然发动,只见近百匹白马同时奋蹄而起,竟是趟入水中,从商河纵越而过。 水花飞溅,竟在阳光下出现了一道彩虹,白马义从仿佛天兵从拱门而出,直冲向敌军大寨。 “神呐——” “天助我等!” 后面的青州兵见状,不由士气大增,高声欢呼着也随后而动,白马义从的冲锋,就是他们进攻的信号,这也是公孙瓒早已传达的将令。 霎时间数万人马同时出动,只见漫山遍野都是旌旗人影,遮天蔽日冲过商河,河水竟被士兵淌得断流。 公孙瓒在桥上看到彩虹,也是一愣,旋即狂喜不已。 如此祥瑞之兆,岂非预示着他此番出兵,将会气势如虹? 此时青州兵已经杀到关羽寨前,公孙瓒也怒吼一声,从桥上飞马而下,直冲向大寨。 幽州兵本就数量少,气势上又被公孙瓒人马压制,青州兵来势凶猛,关羽抵挡不住,全军大败,弃了营寨而走。 公孙瓒冲进寨中,招呼白马义从,尾随追杀,直到四五里外,见前方还有一座营寨,一名黑脸大汉正在营门口接应败军,这才退兵回营。 此时营中的士兵都在争抢军器物资,一片喧闹,公孙瓒并不阻止,他在边塞与胡人交战,都是如此对待胡人,到了中原习性难改,抢掠百姓也时常有之。 关靖等人都曾劝过,但公孙瓒却不以为意,将士们浴血厮杀,若不让他们抢夺战利品,如何鼓舞士气? 不过最让公孙瓒高兴的,还是所有士兵在争相讨论那一道彩虹,如此异象就连天子出行都不曾有过,岂非预示着他将成为平定乱世之人? 此时三军士气大增,已经无需他再多言了,看着随后赶来的关靖,公孙瓒策马来到桥头之上,朗声大笑道:“此战如何?” 第345章 轻车熟路 关靖也没想到关羽败得如此彻底,再加上军中传说异象出现,心中将信将疑,一时不知关羽诈败还是公孙瓒果真如有神助。 军士们抢了许多物资,加之彩虹出现,三军士气高涨,公孙瓒传令犒赏三军庆功,晚饭之后,忽然传令连夜出兵,准备劫寨。 关靖劝道:“关羽虽败,然其兵力未损,将军刚胜一阵,当整顿兵卒以养士气,若贸然前去,吃了败仗,岂非前功尽弃?” 公孙瓒闻言大怒,叱道:“未战先言败,汝莫非故意乱我军心?我为报仇而来,安能迟疑不进?关羽兵败,士气低迷,营中必无准备,正好再劫营鼓舞三军。” 当夜二更,公孙瓒兵分三路,引兵直取关羽大营,果然幽州兵防守松懈,人马杀入营中,关羽、张飞抵挡一阵,连夜败退乐陵。 公孙瓒大喜,就在原寨中休整,等到天明领兵直抵城下,将乐陵四面包围,派人搦战,关羽坚守不出。 关靖见公孙瓒包围全城,忧心道:“向来攻城,围三缺一,以为瓦解军心,将军将其重围,守军必定死战,不如放开北门。” 公孙瓒大笑道:“某此番领兵来,不只是为攻城,还为报仇,关羽杀吾兄弟,岂容他逃走?刘和既然喜欢用俘虏换取钱粮,今日正好叫他自食其果。” 关靖言道:“如此攻城,必定旷日持久,东面还有厌次兵马,渤海也会发兵来救将军需要谨防。” “此乃围点打援之计也!”公孙瓒捻须冷笑道:“某已派人查探清楚,厌次不过三千兵马,领兵者赵云并无多大本事,不必忧虑。” 范方也道:“渤海若来援军,正好将其消灭,待拿下乐陵,便可顺取渤海。” 公孙瓒大笑道:“传令三军,三日内攻下乐陵,粮草之事,就有劳关从事调度了。” 早上略作休整之后,公孙瓒传令四门一起攻打,乐陵城墙并不算高大,五万人马最多三日就能拿下。 乐陵城中,早已备下弓箭、檑木等守城之物,关羽命诸将各守一门,杀退公孙瓒数次进攻,直到天晚才各自罢兵。 府衙内,张飞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埋怨陈宫道:“区区公孙瓒,却故意让我们连输两阵,现今退在城中困守,何须受这鸟气?” 陈宫笑道:“翼德不必着急,此乃骄兵之计也,公孙瓒兵多,强行交锋必定折损许多人马,吾用此计,便可轻易破之。” 张飞瞪眼道:“还需几日?” 陈宫抚须道:“三日之后,可叫将军夺回营寨,收其粮食马匹,公孙瓒军中辎重,皆是送来与我们的。” “如此最好不过!”张飞这才转怒为喜,只等三日后出城杀敌,一雪前耻。 第二日公孙瓒一早便督军攻城,乐陵城内外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天,将士们冲到城下,尽被密集的弓箭射杀,死伤无数。 关靖见公孙瓒一心取城报仇,知道劝阻不住,只好命王门到济南运粮,同时派人监视厌次和渤海的动静,一旦有援军前来,也好准备。 公孙瓒围困乐陵,消息传到厌次,罗豪等人纷纷请战,就要出兵支援。 赵云却道:“军师命我等取城之后等候消息,不可贸然出兵。” 赵煜点头道:“贤弟稍安,公孙瓒连下两寨,大军临城,以关将军之傲,张将军之烈,岂容他如此嚣张?只恐其中必有深意。” 赵云点头道:“军师必有计破公孙瓒,吾等领兵在外,或有大用,诸位加紧操练人马,可不要误了大事。” 众将领命,又过两日,正心焦之时,忽然细作带来陈宫书信,赵云看罢笑道:“吾等建功当在今夜。” 罗豪忙问道:“军师有何妙计?” 赵云言道:“公孙瓒志在报仇,只顾攻城,后方必定空虚,其粮草辎重皆在商河岸边营寨之中,此寨乃是二哥所建,他们焉知其中奥妙?” 赵煜蹙眉道:“莫非营中还有暗道不成?” “不错!”赵云点头笑道:“二哥在河边扎营,早已命人挖了一条暗道直通中军大帐,吾等今夜出动,就去夺寨劫粮。” 罗豪抱拳道:“末将愿去暗道之中,与将军里应外合。” “这……也好!”赵云本打算亲自去营中,但罗豪更擅长步战,自己在外面领骑兵冲杀更为方便,言道:“你可带五百精兵,千万小心,点火为号。” 罗豪大喜,立刻去选他原本山寨中的五百兄弟准备,这些人个个都是绿林豪杰,身手矫捷,干这偷袭、放火的勾当可谓轻车熟路。 是夜初更过后,赵云将厌次三千人马全都带出城,向南直奔商河而来,到了河边之后又沿河西进,避开公孙瓒的斥候监视。 此时罗豪早已带人来至大营外,在西北处的一片矮丘杂草之中,果然找到了地道入口,马上派几人进去查探。 一炷香的工夫,潜入营中的人来回报,出口的营房堆放杂物,并无人看守,罗豪知道这必是早有安排,立刻招呼众人鱼贯而入。 通道出口早被打开,沙土之下盖着一块木板,但里面堆放的杂物太多,出来一百多人便挤得站不住脚。 借着隐藏在衣袍中的火折子光芒,罗豪见这里对方的都是废弃的车辆和一些木工工具,显然是后勤所用,这些木头正好用来点火。 但此时人数太多,若点了火,地道里面的人可就出不来了,只好又先到营外查探,看看四下无人,一部分人可到帐外等候。 时值初夏,繁星点点,夜风正紧,借着星光看去,罗豪居然发现此处离中军大帐不远,不由心中一动,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关羽有意安排。 马上招呼了十名武艺高强者,带他们潜入大帐,其余人等候片刻再放火。 十人悄然潜行,精兵都被公孙瓒带去攻城,留在后方的大多都是杂役和普通士兵,再加上关羽被困城中,连日无事,兵卒们早一些带,巡逻的士兵 靠在柱子上打着瞌睡。 罗豪来至营帐外,见只有四名军兵守卫,打了个暗号,众人一起动手,便将那四人全部杀死,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四个人换了衣甲继续守在外面,罗豪掀开帐门悄然潜入进去,便听到一阵阵均匀的鼾声从左边传来。 第346章 背腹受敌 王门原本随公孙瓒出征,到了乐陵又奉命押粮,转回济南马不停蹄运送粮草,连日不曾歇息,运至商河才算稍稍宽心。 还在睡梦之中,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大叫,王门被吵醒,听到有人喊叫起火,坐起大怒道:“发生何事?来人,掌灯!” 咔嚓一声,火折子点亮,只见帐中竟然站着四五名黑衣人,个个手持钢刀,正冷冷地看着他。 王门大惊,以为自己在睡梦之中,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疼得吸着冷气,惊叫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罗豪提刀上前,指着坐在床上的王门冷笑道:“王门是幽州人马,你要死还是要活?” 王门额头上冷汗直冒,外面的叫喊声越来越大,似乎都在忙着救火,就在此时,帐外来了士兵,吵嚷着要进帐,却被人拦下。 罗豪将刀向前一递,抵在王门的脖子上,王门浑身一凛,知道门口已经被人控制,赶忙大叫道:“起火了就去救火,不要来打扰本将。” 外面士兵答应一声,去得远了,罗豪这才笑道:“算你识相,既然愿降,赶快起来招呼人马。” 王门急忙起身穿戴,匆慌将铠甲胡乱披挂好,提着头盔走出帐外,便听到东营人喊马嘶,惨叫连连。 “报——”士兵飞奔而来,“将军有人劫营,快……” 那士兵看到王门身后的黑衣人,顿时一愣。 王门感受到腰眼里抵着的刀尖,沉声道:“传令全军后撤,退到西营听我号令。” “啊?遵命!”传令兵略作迟疑,还是赶紧去传令。 随着守军后撤,赵云领兵杀到中军,见王门竟被罗豪控制,才知道为何冲营如此轻松。 当下众人带兵来到袭营,守军见忽然出现如此多敌军,顿时一片哗然,各自奔逃,王门喝止不住,只留下数百人徘徊不定。 赵云也不追赶,命王门劝降守军,带去救火,传令部下部署防守,在北营外多立鹿角木桩,挖好陷马坑准备迎敌。 商河败军逃到乐陵,将消息告知守军,巡营将领赶紧来报公孙瓒。 连日攻城不利,公孙瓒十分恼怒,本想天明时候发动猛攻,忽被亲兵吵醒,听说商河大营被抢,大吃一惊,赶紧传令点兵救援。 城外人马调动,城上的守军早已探到,赶忙报于城楼中的陈宫,陈宫来到城垛内观望,不多时便见一大队黑影向远处而去。 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陈宫才传令道:“开城!” 城门之下,关羽正横刀立马,带着五千士兵静静等候,随着吊桥缓缓放下,城门打开,关羽骤马提刀杀出。 公孙瓒人马接连攻城,人马都疲惫懈怠,刚才又被公孙瓒调走部分人马,防守大乱,被关羽领兵杀入,顿时一片大乱。 几名副将刚奉命守营,关羽便杀到营前,赶紧上来阻拦,被关羽一刀一个斩落马下,城外守军大多还来不及穿戴铠甲,各自逃命而走。 看关羽领兵杀入敌军大营之中,陈宫又传令道:“擂鼓!” 咚咚咚—— 此时三更过半,四野一片寂静,先是南门外喊杀声起,青州兵一片大乱,紧接着城楼上四处鼓声震天。 与此同时,张飞、徐晃、韩猛各领一军,分别从其他三门杀出,直冲向城外敌军大营。 张飞自西门而出,范方匆忙舞刀来迎,两马相交,被张飞大喝一声刺于马下,部下兵马见到,都四散奔走。 另外两门同样如此,公孙瓒一直督促兵马交替攻城,士兵连日疲困,更兼深夜被袭,哪能挡得住这几人冲锋,士兵们四散奔逃,人马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公孙瓒赶至商河救援之时,已经天色大亮,远远便见一支人马立于寨前,当先一人白袍白马,除了兵器之外,竟于自己的白马义从颇为相似。 公孙瓒大怒,催马直阵前大叫道:“赵云小儿,你只知偷袭,可敢与我一战?” 赵云并不答话,催马上前,公孙瓒见他如此轻视自己,不由大怒,骤马抬槊直接砸向赵云。 朝霞映照,只见赵云亮银枪抖动,瞬间便将公孙瓒的招式化解,一枪几乎刺中肩胛。 公孙瓒大惊,方知赵云之勇,赶紧凝神对战,不到二十合便招架不住,赶紧向本阵退走,赵云紧追不舍。 赵云马快,转眼就到背后,公孙瓒吓得魂飞魄散,惊叫道:“快,拦住他!” 阵中四名白马将领出阵拦住赵云,只见赵云长枪抖动,左右挥舞,转眼便将两人刺于马下,另一人被扫飞兵刃,惊得摔落下来。 “杀!”罗豪在后方见赵云单枪匹马杀进敌阵,赶紧招呼飞云骑冲阵。 公孙瓒见赵云枪法如此凌厉,厉喝道:“白马,冲!” 白马义从也立即出动,将赵云团团围住,左右两翼的士兵也同时出动,上前阻拦杀来的敌军。 赵云一杆枪、一骑马混入白马义从之中,虽然同样是白马白袍,但他的坐骑比公孙瓒的高出一头,如鹤立鸡群,左冲右突,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公孙瓒见赵云一人转眼就挑翻他十几名白马义从,顿时气得目眦尽裂,这些随从可都是最早跟随他征战边塞的士兵,不但忠心耿耿,而且感情深厚,岂容他任意打杀? 正要再次上阵,忽然背后喊声大震,回头看时,却是关羽和张飞领兵杀至,驱赶着无数奔逃的败军。 公孙瓒脸色大变,知道后方大营已失,此时背腹受敌,数日经营付之东流,顿时气血上涌,怒吼一声拍马直取关羽。 前几日与关羽交战,他知道此人武艺不如自己,若能趁此时杀了关羽,不但能为公孙范报仇,还能让追兵大乱,便可趁机撤走。 朝阳之下,两匹马一红一白,如流星一般飞速靠近,公孙瓒咬牙切齿,双目喷火,高举狼牙槊,恨不得一槊将关羽砸成肉泥。 却见关羽也扬刀飞马而来,长须飞舞,不由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这是关羽自寻死路。 迄今为止,能接住他这全力一击的只有赵云! 前几日是商河,今日又是在商河,莫非那一道彩虹是公孙范显灵? “兄弟助我报仇!”公孙瓒一声暴喝,狼牙槊狠狠地砸向了关羽面门。 第347章 谁也打不过 当啷—— 巨响声中,公孙瓒只觉得一股奇大的力量反震回来,大槊脱手而出,整个人向后栽倒,摇摇晃晃几欲坠落马下。 凭借多年的马上经验,公孙瓒双腿死死夹住马腹,整个人后仰贴到马背之上,才勉强稳住身形,惊出一声冷汗。 刚才那一下仿佛砸在钢铁之上,震得他双臂发麻,气血翻涌,猛地翻身而起,要抓马缰时才发现虎口也被震裂。 “撤,快撤!”公孙瓒失声大叫,猛踢战马向一旁狂奔而去。 “纳命来!”关羽一刀打飞公孙瓒的兵器,勒住战马,见他就要逃走,催动赤兔马掉头便追了上去。 公孙瓒所乘坐骑也是宝马良驹,但比起赤兔还是差了一截,眼角看到身后一道红光不断逼近,吓得肝胆俱裂,大吼道:“谁来救我?” 白马义从紧随而上,十余人将关羽死死拦住,关羽横刀怒斩,就有三人滚落马下,但还是被阻住去路。 公孙瓒催马往商河方向狂奔,不等松一口气,就见斜刺里一将奔来,炸雷般的声音大叫道:“公孙瓒,单挑如何?” 公孙瓒浑身一颤,此时方知关张之勇,手中又无兵器,哪里还敢回头,紧急之中换灵光一现,从背后取下长弓,忍着手痛向后连放数箭。 张飞气得破口大骂,见公孙瓒逃得远了,也不去追,指挥士兵收服满地乱跑的青州兵,抓俘虏壮大兵力才是当务之急。 白马义从保公孙瓒亡命而逃,此时赵云已经杀散拦截他的人马,飞马又追来,亮银枪舞动出绚烂的枪花,冲杀前来,数百人上前不能抵挡,各自逃去,被杀得四散奔逃。 嗖—— 就在此时,忽然一箭飞来,公孙瓒听得耳边呼啸,下意识地侧身闪避,射中肩胛,疼得一声大叫,回头看时,却是赵云也在飞马射箭。 对于一名武将而言,这奔射的技术要求极高,骑马冲杀,能够双手操控兵器已属不易,而在奔驰的战马上开弓搭箭,还要射中目标,更是少之又少。 公孙瓒自诩骑射技术不错,如今见赵云也会,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听到耳边箭矢不断飞过,低着头在乱军中奔走。 “将军快摘头盔!”慌乱之中,听得亲兵大叫。 公孙瓒猛地反应过来,他和随从同是白马白袍,但头戴金盔,在朝阳之下金光灿灿,正好成了箭靶子。 赶忙将头盔摘下抛在地上,俯身于马背之上,终于混在白马义从之中,弓箭手也找不到目标。 不多时冲了商河边,公孙瓒猛提丝缰,战马一声嘶鸣,四蹄发力腾跃而起,他也稳稳按住马背,将骑术发挥到了极致。 人马越过商河,听得身后喊杀声不断,公孙瓒头也不回,带领残余白马义从逃往济南。 行至济水之时才算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到仅有一千余骑兵追随,白马义从折损大半,几乎人人带伤,全都狼狈不堪。 公孙瓒望着涛涛河水,一阵咬牙,想起刚才一番厮杀,死里逃生,不禁打了个寒战。 关张赵三人果然名不虚传,这几日他杀败关羽,还有些沾沾自喜,自以为与吕布有一战之力,如今方知其是骄兵之计,暗恨不听关靖之言。 人马渡河之后在岸边稍作休整,公孙瓒命人将浮桥全部拆除,即刻传令济南太守王经带兵来,沿济水布置防线。 关羽等人在商河一带混杀一阵,青州兵抵挡不住,更兼公孙瓒败逃,纷纷投降,收押俘虏万余。 张飞仰天长啸,大笑道:“今日连夺两寨,又获得军器粮草无数,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赵云的白袍上沾满血迹,催马来到近前,抱拳道:“二哥,昨夜抓获一名俘虏。” 关羽命人将王门带来,问过公孙瓒军中情况,知道其人马折损大半,已经无力北上,王门诚心归降,暂回乐陵等候安置。 清点人马之后,关羽命周仓将伤兵和俘虏带回城中,其余士兵就地休整,营中刚到了一批粮草,正好供前军使用,下午就在营中设宴庆功。 张飞在席间忽然大笑道:“这公孙瓒,来时谁也打不过,去时谁也打不过,哈哈!” 关羽一怔,旋即抚须笑道:“当真是谁也打不过!” 傍晚时分,徐晃和陈宫也带兵赶到营中,探马来报,公孙瓒拆了济水浮桥,沿河布防,与众人商议进兵之策。 此战陈宫部署精妙,以骄兵之计大败公孙瓒,比之取渤海还要轻松,众人对其愈加钦佩。 陈宫言道:“公孙瓒为人骄横,刚愎自用,然过刚则易折,此番挫败,必定心生畏惧,不敢再战,恐今后只会一心死守。” 张飞笑道:“管他是攻是守,下次再被老张碰上,绝不会让他走脱。” 关羽问道:“济水宽阔,若无桥可过,实难进兵,不如先准备渡船,再作打算。” 陈宫抚须道:“公孙瓒此举,已无进取之心,只是坐以待毙,先不必着忙,吾料将军在甘陵必有所为,若是他取了平原、高唐二县,可直取历城,公孙瓒只是徒劳而已。” 关羽问道:“接下来该如何部署?” 陈宫言道:“先分兵收降济北诸县,安抚人心,稳固后方,分一军去取乐安,其余人马趁势南进,在济水与公孙瓒对峙,令其不敢分兵去救,若能将他困在济南,则其余各地群龙无首,公孙瓒向来不得人心,平定青州指日可待。” 关羽微微颔首,问道:“谁敢去取乐安?” “交给俺了!”张飞站起身来,大声道:“取了乐安,正好从济水下游来捉公孙瓒。” 关羽蹙眉道:“翼德性暴,独自领兵我不放心,就让公明与你同去。”张飞不满道:“按虽然打仗着急了些,但也颇知兵法,我们兄弟都在卢公门下学过,为何二哥独对我有偏见?” 关羽想起张飞河东之战,鲁莽行事,叮嘱道:“你若独自要去,千万不可意气逞勇用事,更不可在军中饮酒,这两条你能做到?” 张飞拍着胸口大声道:“二哥放心,我保证滴酒不沾。” 关羽还在犹豫,陈宫却抚须笑道:“三将军看似粗犷,实则胆大心细,颇多智谋,乐安并无大将镇守,料无大碍。” 张飞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嘿嘿一笑:“还是军师了解俺!” 关羽只好同意让张飞去取乐安,徐晃和赵云继续领兵收复各县,清剿残余败军,传令大军明日开拔,直往济水下寨。 第348章 曹操不可不防 关羽大胜公孙瓒,占领济水之北,消息传到甘陵,准备动身的刘和却不着急了,平原只剩下西部三县,公孙瓒退守济水,不如趁机将平原郡先拿下。 平原郡首田凯也算一个历史名人,曾出兵救过北海孔融,但后来因公孙瓒兵败被杀,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让刘和没想到的,是田豫也在城中。 原来田豫是田楷的族侄,母亲病故之后,便被田凯带到青州,如今为平原县尉,倒和当年刘备的官职相同。 田豫可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大将,镇守北疆,征乌桓、破轲比能,也参加过对吴战争,甚至击败过孙权。 在刘和眼中,综合实力不下于于禁、文聘,而且这人还是三国时期最长寿的武将,从黄巾之乱活到了三国一统,完整地见证了整段汉末乱世。 田楷在平原不足为惧,但有田豫这样一个人在,无论是用计还是强攻,都会增大难度,而且眼下馆陶还有袁绍兵马,暂时不好出兵。 再三权衡之后,刘和打算等袁绍彻底败亡,平定魏郡之后再取平原,让关羽他们也借机休整兵力,安定后方,人心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在等待的时间里,刘和派人将太史慈调往关羽军中,太史慈是青州东莱人,熟悉地理,由他带兵去平定沿海一带最为方便。 另外张燕投降,黑山军消灭,将麹义也从中山调来清河,将来遇到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自有麹义的先登军去对付,这天生相克的兵种,定能彻底击垮公孙瓒的信心。 公孙瓒与袁绍交手,前期张扬跋扈,不可一世,后期龟缩易京,修筑城楼沟壕自守,就可以看出此人虽然表面上骄横,实则内心极其脆弱。 这种人就像鸵鸟一样,得势的时候昂首挺胸,顾盼生威,遇险的时候只会把头埋进沙土中自欺欺人。 这一日正与徐荣商议练兵之事,忽然人报许攸来见,看许攸春风满面,甚至有些眉飞色舞,刘和便知道他成功拿到了袁术的钱。 如今正整个刘和的部下,能够在袁绍地盘上自由出入的,也就许攸一人了,袁绍手下官员都知道袁绍欠了许攸一屁股债,这时候最怕他来要账,自然不敢得罪许攸,只要不探听军事机密,行商之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过去。 寒暄一番之后,许攸将袁术的家书公告取出来,并说明袁术也想派人来修河道赚钱,这倒让刘和有些意外,这自私自利的家伙居然愿意到自己地盘上来修渠,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说完正事,许攸又拿出一封书信,言道:“此乃兖州名士联名写的一封檄文,信中斥责曹孟德居心不良,害死鲍信,又意图染指兖州,想在杂志上发表出来,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刘和吃了一惊:“鲍信死了?” 许攸点头道:“泰山贼猖獗,又与张举余孽联手,危害周边百姓,泰山郡守应劭与济北相鲍信请曹操出兵相助,攻打泰山贼之时,鲍信因追敌太深被贼人所杀。” 刘和蹙眉道:“这与曹操何干?” 许攸苦笑道:“边让等人本就轻蔑曹阿瞒出身不正,乃是宦官之后,而其父曹嵩在朝中卖官鬻爵,与十常侍过从甚密,被人耻笑,故而曹操在兖州并不受欢迎,此时见他有意图谋兖州,故群起而攻之,说阿瞒故意不救鲍信,占领济北,大概是找个借口罢了!” 刘和略作沉吟,问道:“我听闻子远与曹孟德也是好友,为何反要害他?” “呃,这个……”许攸一怔,笑道:“吾与阿瞒乃是私交,帮兖州名士是为将军,岂可以私废公?” “哦?”刘和笑道:“何以是在帮我?” 许攸言道:“将军即将统一河北,克复中原乃是迟早之事,兖州刺史刘岱同为汉室宗亲,又与并州牧刘繇为兄弟,届时将军渡河南下,便可顺说刘岱归降,但若被曹操占领兖州,此人深知兵法,麾下文武极多,只恐要大费周折。” 刘和虽然知道许攸必是收了人家的钱,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略作思索之后将书信留下,言道:“下月期刊以袁家事为主,这封檄文暂时不发,容我再考虑考虑。” 许攸倒也不强求,他与刘和这两年合作愉快,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 最主要的还是刘和完全放权给他,每次出行谈判,都给他限定一个底价,只要回来交差如数交割,多余的钱财从不过问。 这让许攸心神愉悦无比,在获得成就感的同时又能赚得盆满钵满,体验双倍快乐,当然乐此不疲。 随后刘和言道:“我这里刚运来两坛今年新酿的二锅头,正愁没有合适之人送到馆陶,有劳子远再去见一见淳于琼,将此物送给他。” 许攸抚须笑道:“淳于琼天生好酒,见了此物,见袁绍身败名裂,定会举兵来降。” 刘和笑道:“你只需暗示于他,将来立功,我可让他到督亢亭去做品酒师,好酒应有尽有。” 许攸领命而去,刘和命人将程昱请来,把那份檄文拿给他看,程昱也是兖州名士,刘和想看看程昱的态度如何。 程昱言道:“曹操,英雄耳,将来必为劲敌,今有意图谋中原,将军不得不防,不可任其壮大。” 果然曹操在这个时代表现非凡,许攸和程昱都如此认可他,足见其实力非同一般。 刘和言道:“河北未平,我们也是鞭长莫及,泰山郡守应劭显然已经归顺曹操,只是这区区一道檄文,恐怕还不能阻止其取兖州。” 程昱将檄文放在桌上,笑道:“此事说来也简单,只需将这檄文交给曹操即可。” “交给曹操?”刘和微微一怔,旋即眼睛一亮,拍手说道:“不错,此文大骂曹操出身不正,居心叵测,辱及父母,曹操看后勃然大怒,定会诛杀这些名士,一旦有人身死,兖州各地必会震动,以死来对抗曹军。” “不错!”程昱抚须点头道:“这些人也不过是口诛笔伐,耍耍嘴皮而已,一旦曹兵大至,又会闭门躲起来,唯恐惹祸上身,唯有生命和鲜血,才能让他们警醒,心生畏惧而决然抵抗。” “嘶——有理,深刻!”刘和深以为然。 程昱的这番话,似乎和后世批判那些网络喷子一个道理? 第349章 嘤嘤狂吠之辈 刘和叹服程昱眼光独到的同时,也佩服这家伙果然不愧是敢把人肉当军粮的狠人,居然对自己同乡都出如此毒计,这手段比毒士还要狠辣。 历史上曹操杀了边让等兖州名士,直接导致陈宫、张邈等人的叛变,他们迎接刚刚从长安逃到中原的吕布入主兖州,陈留、濮阳等地尽失,差点让讨徐州的曹操丢了老家。 这程昱竟然为了阻止曹操,献出了这样计策,下手倒是够狠的,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看不惯那些自诩清高,动辄指手画脚的清流名士。 程昱人老成精,岂能看不出刘和的心思,抚须言道:“边让之流,以清名为上,自诩高人一等,今日曹操入兖州,他们恶语相向,将来将军渡河南下,他们也一样会群起而攻之,实不为大义,只为博取清名而已,此等嘤嘤狂吠之辈,留之贻害无穷,何不借他人之手早除之?” 刘和猛然醒悟,程昱所言极是,这些清流和后世的键盘侠甚至公知何其相像,他们只相信自己所认为的事实,根本不管事情,为了博眼球、得名声早已没有了底线,根本就是沽名钓誉的虚伪之徒。 当下对程昱抱拳道:“先生之言一针见血,此等虚伪之辈,各地都有不少,看来只是一本燕京杂志,还不足以控制舆论,等河北平定,我还要另外刊印其他以时评为主的书籍,针砭时弊,揭穿这些虚伪之徒的真面目,以之来引导天下士子和百姓。” 程昱点头道:“将军高瞻远瞩,此举大妙,必将改变许劭等所作的月旦评,有此一书,何愁收罗不到人才?” 边让等人的这道檄文虽比不上陈琳为袁绍讨曹操做的那一份,但言辞更为激烈,辱及家人及祖上,这在网络时代都被人不齿,在这个时代就更为下作了。 当下命人将檄文带回济北,暗中送给曹操,也算是做个顺水人情,毕竟在虎牢关的时候,他和曹操惺惺相惜,关系不算密切,但也是相谈甚欢。 此时曹操刚击败泰山贼,收降臧霸,正屯兵济北,正准备集合兵力追杀逃往东郡的张举残部。 来到泰山郡之后,曹操便与鲍信等人商议,在奉高、肥城一带布下兵马,再出兵征剿泰山贼,将贼人逼出泰山,一路向西驱赶,便可借势进兵拿下兖州。 让曹操没想到的是,鲍信因为轻敌贪攻,追敌过于深入,被泰山贼杀死,鲍信擅长兵法谋略,多次为他谋划,此次损失让曹操深感痛惜。 但同时因为爱才,他收降了臧霸,让兖州名士找到了借口,上下一片讨伐之心,搅得他心烦意乱,头疾发作,数日卧床不起。 这一日正安排曹洪练兵之事,忽然亲兵进来,带着一封书信,听说是刘和派人送来,曹操大感意外,赶紧拆书观看。 “岂有此理,卑鄙无耻!”匆匆看完书信,曹操气得翻身而起,捶床大骂。 曹洪忙问道:“刘伯兴莫非是来要钱?” “与他无干!”曹操摇了摇头,将书信递给曹洪,脸色阴沉:“边让这些腐儒,安敢辱吾家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曹洪看罢怒火上冲,拔剑怒吼道:“兄长放心,我这就去将他们宰了。” “慢着!”曹操抬手言道:“此事皆因边让牵头而起,不除此人,他们还会将檄文发出,务必先除此人。” 曹洪皱眉道:“边让远在九江,如何杀得了他?” 曹操言道:“前几日探马来报,边让已辞官回家,从九江到东郡,如今正在鲁国聚众讨论天下大事,此檄文必是在鲁国所作,吾料他必从东平经过,你马上带一百轻骑前去打探,寻到此人踪迹,格杀勿论。” “遵命!”曹洪领命而去。 曹操又将檄文拿起,看了一阵,气得咬牙切齿,正在此时,曹昂进门来,见曹操坐在床边,喜问道:“父亲头不疼了?” “哦?”曹操一怔,摸了摸额头,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一纸书信倒也不错,竟气得为父头不疼了。” 曹昂皱眉道:“什么书信?” 曹操站起身来,将檄文拿给曹昂,叹道:“曹氏一门虽然出身不好,但毕竟也是曹参之后,我曹操立志报国安民,与祖上又有何干?” “老贼如此无礼!”曹昂看罢,也勃然大怒,一把将书信扯得粉碎,咬牙道:“我刚才巡城,见济北名士王孟刚从鲁国来,此事必定与他有关,我这就去问个明白。” “子修……”曹操正要阻拦,曹昂已经怒气冲冲出门而去,只好无奈摇头叹息,喃喃道:“出身——真的如此重要么?” 他一直想不通,自己做事好坏,与祖上有何关联? 想他一心报国,立志匡扶王室,平定天下,却被这些所谓名流指责,再看看袁绍四世三公,却做下勾结匈奴,陷害忠良之事,人心何其自私? 不过曹操并不是在乎他人言论之人,很快便将心中不快挥去,披衣洗漱,几日不曾议事,该马上准备出兵之事了。 等他出门之时,却见曹昂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走进来,怒声道:“此贼可恶,我上门问罪,不但供认不讳,还敢当面辱骂孩儿,请父亲发落。” 曹操眉头一皱,沉声道:“你已将人杀了,还要我如何发落?” 曹昂怒气不休,将人头晃了晃:“将它扔进粪坑,抛到大街上喂狗也是好的。” 曹操摆了摆手,此刻看到人头,忽然心中一动,惊呼道:“此莫非刘伯兴之计乎?” 曹昂一愣,忙问道:“父亲,关刘伯兴什么事?” 早在徐州的时候,曹昂就一直与刘和相比较劲,虎牢关会盟,更被其折服,尤其见到关羽大战吕布,又被其所救,更是念念不忘。 回来之后弃了长枪,将武器换做大刀,曹操对这个长子又爱又恨,无奈只好请来汝南刀王蔡阳教导武艺。 “无事!”曹操摇摇头,皱眉道:“还不去将人头埋了,到府衙议事。” 虽然怀疑这是刘和的计策,但既然已经杀人,自然不肯认错,更何况边让等人欺人太甚,如果再不杀鸡儆猴,以后还会有更多人搬弄是非,大丈夫做事,岂能畏首畏尾? “哦——”曹昂有些诧异,他对刘和的消息格外关注,见曹操又不肯细说,只好转身出门。 他哪里还会去费力挖土,顺手将人头抛进了后院的粪坑之中,洗了手匆匆赶往府衙大堂。 第350章 欺吾子年幼 曹操来到府衙,扫视下面一众武将,忽然有些懊恼,这些人冲锋陷阵悍勇无匹,但要涉及军政韬略,却无一人能与他商议。 鲍信死后,一切事务只能由他自己决断,只可惜戏志才患病不能随军,否则何至于此? 曹操之所以怒杀边让等人,骂他是赘阉遗丑倒还在其次,这样的言辞他从小就听了不少,甚至有些麻木,在洛阳帮杀健硕叔父,就是对阉宦的一种报复。 但诬陷他害死鲍信,这让曹操怒不可遏,鲍信深知谋略,此次出兵曹操对其颇为倚重,凡事都与鲍信商议。 鲍信助他入主兖州,本打算借其威望收复兖州,不想却意外战死,这让曹操深感悲恸,再被这些人诬陷是他害死鲍信,曹操心底的悲愤便化作熊熊怒火。 一人之智毕竟有限,若是身边多几个谋士,也不会如此被动,每每此时,他就想起被韩馥接走如今归入刘和麾下的荀彧。 荀文若有王佐之才,颇知大略,早年在陈留起兵,曹操就曾写信邀请,只是当初荀彧还在朝中任职,便举荐戏志才为谋。 曹操见其善于谋略,二人相谈甚欢,深为器重,只可惜戏志才身患重病,荀彧却去了冀州,这让曹操时常感慨天意弄人。 曹操心中一阵叹息,问道:“近日军情如何?” 夏侯惇言道:“张举已经逃入东郡境内,正围攻谷城,刘岱亲自带兵讨贼,人马已到鄄城,主公要速速发兵,迟了就来不及了。” “刘岱出兵?”曹操微微蹙眉,想不到刘岱会亲自出兵,沉吟片刻,缓缓道:“鲍信已死,刘岱亲出,东郡已不可取。” 夏侯惇急道:“主公,难道要前功尽弃吗?” 曹操言道:“袁绍将亡,刘伯兴既得魏郡,必将图谋中原,中原几经战乱,人烟稀少,田地荒芜,取兖州已非上策。” 曹仁问道:“主公有何对策?” 曹操言道:“子孝留守济北,吾将专攻鲁国,此地未逢战乱,又与徐州相接,顺路可取。” 曹仁急道:“末将愿随主公征杀四地,已成大业,守成之事,还是另派他人为好。” 曹操微微摇头,言道:“济北之地连接青、兖、冀三州,可从泰山随时出兵接应,得此三地,进可图谋中原,退可保住徐州,此为要地,子孝沉稳干练,唯有你方能担此大任。” 曹仁这才明白曹操之意,抱拳道:“主公委托,末将自当效命。” 就在曹操以夏侯惇为大将,夏侯渊为先锋派兵转攻鲁国之时,长安传来消息,吕布刺杀董卓,奸贼授首,天下称快。 曹操愕然道:“吕布又杀了义父?” 曹纯冷笑道:“董卓祸国殃民,可惜主公当年未曾杀了此僚,如今却死于义子之手,可见其所为何等逆天,已是人神共愤。” 乐进言道:“王允连环计虽然巧妙,但吕布决意杀董卓,恐也是为其恶名所累,吕布自诩英雄,董卓却倒行逆施,为千夫所指,故而痛下杀手,以正其名。” “杀父正名?”曹操双目微眯,忽然心中一动,蓦然有了一丝灵光,狭长的眼角寒光一闪而过,对曹纯言道:“速速派人去文烈处,命他将下邳笮融兴佛之事详细调查,报来于我。” “遵命!”曹纯领命而去。 第二日大军出动,曹洪派人来报信,将边让一行三十余人尽数杀死在泗水岸边,尸首抛于泗水之中。 边让在鲁国号召众人讨伐曹操之后,便出发北上,沿途士子纷纷前往拜谒,很容易被曹洪打听到踪迹,于泗水边上堵了个正着。 曹操听罢顿足叹道:“子廉做事还是太过暴烈,此番屠杀,只恐兖州各地,视我曹氏如仇敌也!” 曹昂却毫不在乎,大笑道:“此等轻狂之辈,只会蛊惑人心,打杀了才大快人心,汉室就是毁于这些世家,不除豪族门阀,焉能振兴王室?” 曹操大吃一惊,猛地盯住曹昂:“逆子何出此言,是何人教导于你?” 曹昂一怔,言道:“当年在虎牢关,孩儿与刘伯兴把酒言欢,正是他酒后感慨,宦官、外戚其实不足为惧,然世家豪族却历代为患,孩儿大为赞同,难道不对吗?” “好个刘伯兴,安敢欺吾子年幼?”曹操一阵咬牙,斥责道:“此等狂悖之语,不可再向他人提起。” 曹昂不解道:“世家为患,由来已久,这有何不妥?” “唉呀,你这个逆子蠢笨如牛!”曹操气得破口大骂,指着曹昂怒其不争,“刘和既然有此宏论,何以不见他与人说起?你此时便说世家之患,还有何人敢效命于我曹家?我看刘和恐非酒后之言,只恐别有心机。” 曹昂一脸茫然,挠头道:“孩儿与刘伯兴也算肝胆相照,他又救过孩儿性命,不过酒后之言,当时大家同心讨贼,不知今日之局势,何来心机?父亲你这未免以小人……” “住口!”曹操勃然大怒,气得面色涨红,胡须颤抖,“尔一介武夫,性情过于爽直,焉知人心叵测?” 曹昂见曹操震怒,低头暗自吐了吐舌头,转身出门调兵去了,对这些勾心斗角毫无兴趣。 正如刘和所说,大丈夫就该雄心壮志,提三尺剑以报家国,学卫青、霍去病开疆扩土,如云台二十八将彪炳千秋,阴谋诡计那是小人行径,大英雄不屑为也! “好个刘和,你蛊惑少年,当遭天灭!”曹操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此时再想起与刘和会面之时,那一副爽朗的笑容竟变得狰狞起来。 曹昂因为从小丧母,曹操就对他颇为偏爱,而卞氏收养之后更为宠溺,虽然聪慧好武,但全然不知人心险恶,全凭一腔热血做事。 虎牢关会盟,与刘和结为知己,回来之后念念不忘,又倾慕关羽之勇改换兵器,这让曹操头疼不已,总有种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觉。 “唉,将来一定要让丕儿学文,多请名师教导,先学鬼谷之术。” 曹操慨然长叹,如今曹昂已经长大成人,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只能让他多学兵法,至于文学才政,只好寄希望于二子曹丕了。 未过多久,夏侯惇派人来报,三军已经准备完毕,曹操提了宝剑,与众人出城而去。 第351章 花落方能结果 曹操兵到鲁国,与边让会面的世家,只有少数几人逃走,其余纷纷前来谢罪,只说被边让所骗,其实并不知情。 这些人平日自恃清高,但真到了生死之时,全都原形毕露,为了保住身家性命,自诩约束他人的道德准则便一再被打破。 事已至此,曹操也不想再去追究,只想境内安定,保住徐州,想办法向外扩张,中原贫瘠,扬州富庶,尤其是淮南之地,让曹操动了心思。 如今陶谦病弱,不能掌州中之事,孙坚在江东占据丹阳、会稽二郡,陶谦无力弹压,只能任其壮大,江北之地也让曹操垂涎三尺。 平定鲁国之后,曹操留夏侯渊守城,与曹仁镇守兖州东部,带兵来至彭城,准备南图扬州,若能拿下寿春,则可顺势取庐江,占领江北之地。 曹操拿到曹休的书信,与彭城太守陈登商议淮南之事,若能拿下这一片鱼米之乡,开发屯田,三年可保钱粮充足,再来取中原也无不迟。 陈登言道:“袁术有图霸之心,却无进取之意,志大才疏,不知所谓!明公不取扬州,袁术定无此意,明公若要取寿春,袁术不欲他人得利,定然也要来分一杯羹,豫州之兵不得不防。” 曹操抚须笑道:“袁公路不过冢中枯骨耳,吾又何惧?他若来取寿春,我正好可攻小沛,断其归路,一举两得。” 陈登见曹操早有准备,点头道:“既如此,明公若取寿春,还需从下邳一人着手。” “哦?”曹操正筹备下邳之事,不想陈登也说起下邳,忙问道:“元龙快讲。” 陈登本就是下邳人,自然了解详情,言道:“下邳有一豪杰名叫阙宣,此人素有不臣之心,与陶谦暗中多有来往,若能促其登上大宝,明公便可兴兵讨伐。” “竟有此等人?”曹操微微蹙眉,若不是陈登的消息,大概曹休还不知道这个阙宣有叛乱之意,心中的计划又多了一个思路。 陈登言道:“明公剿灭阙宣之后,可伪造书信,向外昭告此事乃是陶谦暗中支持,如此兵进寿春,则师出有名。” “这会不会太牵强了一些?”曹操蹙眉道:“陶谦堂堂州牧,岂能屈从一江湖草莽?此计一出,岂非欲盖弥彰,恐被天下人所笑。” 陈登言道:“陶谦与阙宣暗中来往却是事实,明公若要出兵,唯有以此为由,否则师出无名,恐人心不服。” 曹操点头道:“元龙言之有理,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先策动阙宣自称天子,我自有道理。” “遵命!”陈登领命,又问道:“明公若取寿春,恐难等到秋收,需早备钱粮,以免影响军心士气。” 曹操抚须问道:“此事我已有计划,听说笮融在下邳假借佛事大肆敛财,元龙知晓多少?” 陈登闻言便知曹操之意,答道:“笮融实乃丹杨暴徒耳,此人生性残暴,早年在沿江一带抢劫商船,聚敛财物,如今却又笃信佛教,大概是为其赎罪以求心安,然其暗中依然蓄积财力,贪而无厌。” 曹操冷声道:“吾闻此人招揽信众,已超万余人,不遵法度,不纳粮税,操纵人心,此等邪徒善于蛊惑人心,与张角之流无异,留之必为大患。” 陈登点头道:“明公所言甚是,然笮融信众极多,在徐州颇有威望,比边让之流有过之而无不及,杀边让只会惹来士人谩骂,无关痛痒,然杀笮融,恐会引起人心震动,明公要三思而行。” 曹操冷哼一声,抚须道:“正是为此,更要早除,若悬而不决,必是养虎为患,吾自有对策。” 陈登言道:“笮融所修佛寺极其豪华,又铸造金铜大佛,衣以锦彩,上累金盘,下为重楼,寺中所藏财宝粮食极多,每至浴佛日,于路布设酒饭达数十里,用度以万亿计,明公若能决心铲除此人,收其所藏,销融佛像,至少可得三年钱粮。” “好!”曹操闻言一拍大腿,终于下定了决心,笑道:“除掉笮融,既能铲除隐患,又能获取钱粮,何乐而不为?” 陈登问道:“明公准备如何行事?” 曹操言道:“元龙先设法策动阙宣自立,吾自有安排。” 陈登告辞而去,曹操将妹夫秦邵找来,秦邵为人忠笃,颇有才智,曾在谯郡帮曹操招兵买马,如今掌管侍卫和情报,是其心腹之一。 左右屏退,曹操闷坐良久,才问道:“听闻老爷自到琅琊,崇信佛事,每日打坐诵经,可有此事?” 秦邵点头道:“岳父大人深感早年罪孽深重,有愧于先帝,使子孙蒙羞,诵经是为赎罪,也为儿孙祈福。” “祈福?”曹操双目微眯,叹道:“若果真有神灵,他老人家当在九泉之下护佑我曹氏一门,方能福荫子孙呐!” 秦邵大惊道:“姐夫何出此不祥之语?” 曹操一声长叹,忽然起身跪在秦邵面前,言道:“吾为曹氏一族,欲托大事,事关存亡,唯有伯南可信,愿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秦邵大惊,赶忙跪倒,抓住曹操的手臂,言道:“你我情同手足,为谋大事,弟愿不惜身死为公,但请吩咐无妨,万不可行此大礼。” 曹操垂泪道:“老爷既然笃信佛事,徐州佛事以浮屠寺为最,你可回琅琊,送老爷于中元节到浮屠寺进香诵经,以遂其愿。” 秦邵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此事与曹操托付的大事有什么关联,问道:“送岳父到浮屠寺进香祈福,此乃吉祥之事,姐夫何以如此悲伤?” 曹操深吸口气,沉声道:“中元之日,浮屠寺将有大难……伯南在寺中侍奉老爷,却不能让他逃生,而要……要死于贼人之手。” “什么?”秦邵如遭晴天霹雳,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涔涔,想不到曹操竟会如此狠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曹操擦干眼泪,也坐在地上,寒声道:“家父之名,累及吾身,受阻于兖州,今吾欲取扬州,惟用此计,舍一人而成大事,也是让老爷得归其所,你可敢去?” 秦邵看着曹操突然变得凌厉的目光,打了个寒战,他知道若不答应,曹操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一咬牙起身跪地,抱拳道:“姐夫放心,只是此事凶险,若有万一……还请照顾好真儿。” 曹操双目骤然收缩,似乎猜到了秦邵的抉择,长叹一声,摆了摆手。 秦邵走后许久,曹操才起身来到窗前,看着院中桃花纷纷而落,缓缓道:“花落方能结果,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第352章 釜底抽薪 六月的燕京杂志迟迟没有发行,这让各州郡官员和士子纷纷猜测,消息灵通的都知道韩馥将自证清白,如果刘和为此事推迟刊印,只恐对袁绍大大不利。 邺城中一片愁云惨雾,袁绍自从邯郸退兵,便一蹶不振,整日昏沉沉无心政事,将诸事交给袁谭处理,由逢纪、郭图辅助。 董昭、陈琳等见形势危急,来见袁绍,想让他尽快振作,早定对策,否则等刘和兵到,根本无人能挡。 只见袁绍卧床不起,形容憔悴,陈琳大惊道:“今虽兵败,然不至于身死,明公何以至此?” 袁绍缓缓摇头,叹道:“吾心中忧患,非为刘和,是为幼子也!” 董昭问道:“明公所患何来?” 袁绍缓缓摇头:“幼子病重,医不能治,见他病痛嚎哭,又口不能言,吾痛彻心扉,心如刀绞,将欲与之并死矣!” 陈琳一怔,想不到袁绍竟是为此事忧思,暗自叹了口气,言道:“刘和大兵将至,恐魏郡难保,明公何不退保河内,重整兵力,再延请名医治病不迟。” 董昭也言道:“袁氏容败,三军将士性命皆在将军一念之间,望将军早做决断。” “住口!”袁绍大怒,气得一阵咳嗽,言道:“吾生五子,惟最幼者最合吾意,今患疥疮,生命垂危,吾心中挂怀,还有何心议论他事?” 董昭言道:“若刘和兵到,如何应对?” 袁绍摆手道:“吾心中恍惚,不能决断,诸位与显思商议即可。” 陈琳皱眉道:“显思有退兵之意,明公意下如何?” “此事万万不可!”袁绍猛地坐起来,怒道:“吾幼子病重,惟其生得最异,倘若退兵,必受车马颠簸之苦,若有疏虞,吾命休矣。” 陈琳二人见袁绍既不想对策,也不愿退兵,为了生病幼子置三军于不顾,心中黯然,默默退下。 陈琳顿足道:“当日在洛阳,若本初听我一言,不劝大将军召四方边将入京诛杀宦官,何至于此?果真董卓肆虐洛阳,吾本欲助本初除此国贼,以补洛阳之过,未料董卓反死于吕布之手,本初却早失宏图之志,为一子而罔顾大业,此乃庸徒耳。” 董昭长叹道:“袁将军名不副实,为私利而不顾大事,如今王纲崩乱,唯刘伯兴能举贤任能,休整兵力,兴汉室者,惟此人耳!” 正讨论之时,见袁谭、袁熙二人满头大汗,神色惊慌匆匆而进,手中拿着几本书,看模样应该就是燕京杂志。 陈琳忙上前问道:“发生何事?” “唉呀,大事不妙!”袁谭一把推开陈琳,急匆匆闯了进去。 袁熙取手中一本杂志递给二人,摇头叹道:“袁氏休矣!” 兄弟二人进了房中,陈琳急忙将杂志翻开,第一页便是韩馥的自证书,竟足足写了三页。 不但将袁绍勾结黑山军,与匈奴首领于夫罗密谋截杀刘和的始末说得清清楚楚,还将袁绍劝何进召外军进京,导致董卓进入洛阳之事说出,袁绍成了引狼入室的罪魁祸首。 而袁绍成为联军盟主之后,并非一心讨伐董卓弥补过失,反而勾心斗角,弹压诸侯,导致人心涣散,联盟瓦解,又私下里图谋冀州,心存不轨。 这一封书中,将袁绍四世三公之后批的体无完肤,若不是袁家一门被董卓诛杀,甚至有人怀疑袁绍就是董卓在洛阳的内应。 洛阳之事,陈琳也早就知道,匆匆看完之后,不由摇头叹息,这韩馥言辞之中虽有些夸大,但事实确实如此,只恐袁绍百口莫辩了。 “孔璋,你快看这个……”就在此时,董昭忽然将书翻到后一页,递过来。 陈琳低头一看,蹙眉道:“袁氏公告……” “什么?这是——”陈琳往下看了几行,顿时脸色大变,震惊道:“袁术如何得知消息如此之快,竟将本初逐出宗门?” 董昭叹道:“先前许攸去往汝南,吾等以为他真是去找袁家要钱,不以为意,如此看来,此人必是先透露消息,让袁术写了公告,故而这杂志才迟迟未发。” “好一招釜底抽薪,够狠,够绝!”陈琳紧握拳头,仰天一声长叹。 “啊——袁术贼子,你好大的胆子!”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房内袁绍一声大叫。 二人急忙赶进屋内,见袁绍坐在床边,嘴角流血,须发散乱,面目狰狞,杂志扔在地上,浸在一滩鲜血之中,竟是被气得吐血不止。 袁谭、袁熙赶忙在一旁劝慰,吓得痛哭不止。 陈琳急忙命人去请医者,袁绍见二人转回,叹道:“吾昔日在洛阳,为除阉宦不惜身死,竟被人如此中伤?袁术逆贼,敢篡改族谱,吾誓与此贼说个分明!” “爹爹,爹爹……”就在此时,外面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正是三子袁尚,见他神色惊慌,进门看到满地血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袁绍见到袁尚,情绪稍微平静,深吸一口气,强自笑道:“吾儿休慌,为父无恙。” 袁尚小手指着门外,惊慌道:“爹爹,五弟死了,娘亲她……她疯了,杀了四弟,又要来追杀我,呜呜呜——” “你说什么?”袁绍惊得猛然站起,瞪大眼睛指着袁尚,再受惊怒,噗的又喷出一口鲜血,血沫中夹杂着血块,昏倒在地。 袁谭兄弟赶紧将他扶到床上,就在此时,听得外面人声嘈杂,有妇人尖叫之声,果然是披头散发的刘氏提剑冲过来。 “你,你……”袁绍双目圆睁,以手指着刘氏,却口不能言。 袁熙赶忙将刘氏拦在门口,刘氏依然哭闹不止,气得袁绍忽然一声大吼,张口吐血数斗,气绝身亡。 袁谭惊得倒退数步,到门口将刘氏一脚踢翻,怒喝道:“乱我袁家者,是此妇人也!” 伸手夺过其手中宝剑,将其一剑刺死,袁谭惊得坐在了门槛上,袁尚抱着兄长胳膊大哭不止。 此时整个后院已经乱作一团,陈琳和董昭见势不妙,赶紧退出门外,正逢高干闻讯赶来,让他速去帮助处理后事。 董昭因其弟董访在张邈军中,欲请陈琳去陈留相投,陈琳却摇头拒绝,转身独自离去了。 第353章 五十年箴言 新一期的燕京杂志发行出来,韩馥自证,袁绍身败名裂,甚至被开除袁家族谱,从四世三公的联军盟主成为人人唾骂的丧家之犬。 魏郡各县官吏看到公文,纷纷背离袁绍,主动遣使往清河投降刘和,袁谭兄弟将袁绍草草埋葬,在高干等人的保护下退往南阳。 袁绍走向穷途末路之时,刘和在甘陵却如沐春风,不仅关羽在青州进兵顺利,荀攸也如愿来到冀州,与他同来的还有两位颍川名士:杜袭和赵俨。 这两人是颍川四大名士,荀攸在董卓被杀后免罪返归,得到荀彧的书信北上,正好碰到准备到荆州避乱的杜袭,便邀请他到河北,杜袭与赵俨是好友,三人便一同北上。 这两人在任上都颇有政绩,杜袭还曾担任过曹真和司马懿的参军,镇守汉中,长于谋略。 正好徐荣兵进河内,缺少帮手,便拜杜袭为河内太守,与徐荣一起镇守河内,安抚百姓。 赵俨为人刚毅有度,刘和正想重新修订律法,整顿吏治,发展河北内政,眼下有了一个通明律法的夏侯兰,但还缺主事之人,赵俨正好可以主办此事。 正商议内政之事,淳于琼派人送来降书,此事基本已是水到渠成,正准备让张合去接管馆陶,徐荣趁势带兵南下,荀攸却拦住了刘和。 荀攸言道:“馆陶已是囊中之物,何须急于一时?此天赐良机助将军取平原,望将军察之。” “哦?公达请讲。”刘和反倒一愣,袁绍灭亡,和平原有什么关系? 荀攸言道:“淳于琼降顺将军,实不如败逃平原。” “败逃平原?”刘和微微蹙眉,忽然明白了荀攸的意思,大笑道:“先生果然妙计,佩服!” 荀攸这是让淳于琼诈降平原,现在袁绍已死,树倒猢狲散 ,各自逃走,袁绍本就与公孙瓒联合攻打冀州,这时候淳于琼逃奔青州,对刚刚遇挫的公孙瓒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荀攸言道:“袁绍覆灭,将军当亲去邺城一趟,一为安抚魏郡百姓,二可轻平原守将之心,如此淳于琼到了平原,才不被生疑,方能从中取事。” 刘和点头道:“公达所言极是。” 程昱言道:“只是淳于琼好酒误事,新降之人其心难测,还需派人到军中监督,暗中运作此事,方能成功。” 荀攸点头道:“仲德言之有理,淳于琼只为进城之用,入城之后,还需其他人主事,此人既不能显名,又要能独断大事,临危不惧,将军可有合适人选?” 刘和略作思索,笑道:“孙礼足以担当此任,另外我再派麹义带先登军混杂于淳于琼军中,可保万无一失。” 当下将孙礼唤来,众人仔细商议一番,刘和嘱咐孙礼到了平原,格外小心应对田豫,随后命他带书前往馆陶去见淳于琼。 第二日,刘和亲领大军自甘陵出兵攻取馆陶,淳于琼闻报,不等大军杀到,便弃了城池,带领部下南渡大河逃往青州去了。 刘和兵到馆陶,留张合镇守城池,与徐荣继续南下,到了魏县之后,徐荣自黎阳兵进河内,命张辽领一万兵自邺城出兵相助。 刘和带着三百精兵来到邺城,程普等人出城迎接,魏郡百姓闻讯,纷纷夹道相迎,箪食壶浆,欢呼不已。 刘和下马与程普等人相见,向道旁的父老挥手致意,郭嘉在一旁指着一位老者说道:“此人鹤发童颜,恐已过耄耋之年,在邺城必有威望,君侯何不慰问一番,以示亲民之意?” 刘和本无意久留,听了郭嘉之言,却也觉得有道理,这顺便收买人心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当下便走过去,对那位白发老者问道:“老丈多少年纪?” 老者神情激动,颤颤巍巍,忙答道:“草民年近百岁了!” 这个时代能长命百岁的人可不多见,叹道:“若能境内平安,人人安乐,都如老丈一般健康长寿,吾心方安。” 老丈言道:“君侯不愧为汉室宗亲,如此心系天下,是我等草民之幸,袁绍才来魏郡半年,就加了三重赋税,以至人人怨恨,我们苦盼君侯已久,果然应了五十年前的箴言。” 刘和诧异道:“五十年前有何传言?” 老者言道:“桓帝时,有黄星现于北方,与北斗争辉,辽东人殷馗精通天文,夜宿于邺城,曾对我等说过:黄星见于乾象,正照此间。后五十年,当有真人起于燕赵之间,如今算起来,正好五十年。君侯今日到此,正应当时殷馗之言,从此天下可望太平了。” “天下太平,天下太平!” 身边的百姓听了无不鼓掌欢呼,一时间声浪传遍邺城内外。 刘和哈哈一笑,扭头瞟了一眼郭嘉,两人心照不宣,在众百姓的欢呼声中进城而去。 到了府衙之中,刘和笑问道:“辽东殷馗是何人?” 郭嘉笑道:“此人为海外术士,曾在长白山修炼,在河北颇有名望,早已死去多年了。” 刘和指点着郭嘉一阵摇头,这家伙果然聪明,这么早就懂得请水军搞舆论,大大地有前途。 聪明人之间根本不需要细说什么,郭嘉忽然伸出手笑道:“我已经劝降文丑,何时支付我一百万?” “哦?”刘和倒有些意外,问道:“文丑可是袁绍家将,你如何说得动他?” “哼,卑鄙!”一旁的颜良脸色瞬间就黑了。 郭嘉却不以为意,笑道:“此事也有颜将军一番功劳,若非他先前每日苦口婆心劝说打骂,乱了文丑心智,我也难以一锤定音。” 刘和笑问道:“你如何一锤定音?” 郭嘉嘿嘿一笑:“当时颜将军急着出兵来攻邺城,我担心文将军逃走,便拿了书信去见文丑,让他见识到袁绍真面目,又告诉他,一旦投降就有百万奖励,我与他各分一半,我们合开一家酒馆,文丑便欣然答应了。” 刘和大笑道:“果然还是你攻心为上,不过此事确实有颜将军莫大的功劳,你可不要忘了他的好处。” 郭嘉笑道:“那是自然,等酒馆开起来,我请颜将军吃酒。” 颜良闻言大怒:“郭奉孝,你你……你太小气了。” 郭嘉大笑道:“玩笑而已,这酒馆也算颜将军一份,我们三人共同运作如何?” “哼,这还差不多!”颜良这才算稍稍满意,神色缓和了许多。 郭嘉嘀咕道:“颜家家大业大,还来抢我们两个穷人的饭碗,唉——” 颜良顿时脸色涨红,赌气道:“好好好,那我不要了,我去找文丑喝酒……” 郭嘉马上抓住颜良的手臂:“那就一言为定。” 第354章 祸水东引 袁谭一行渡河来至河南,此时才发现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处。 汝南袁家回不去,青州公孙瓒自身难保,徐州曹操与袁绍关系甚厚,但此时去往徐州,恐被袁术派兵追杀报复。 思来想去,唯有荆州刘表与袁绍颇有交情,中原许多人都南下避乱荆州,刘表都派人接纳,众人决定去投刘表。 郭图、辛评与逢纪不和,见袁家失势,并不想去荆州,便辞官转回颍川老家去了,高干保护一家大小逃奔荆州而去。 先派袁熙前往荆州求助,刘表早知袁家之事,命人款待袁熙,暂命到馆驿歇息,找来蔡瑁、蒯良商议。 蒯良言道:“袁绍勾结外贼,谋杀皇室贵胄,其心可诛,为天下人所恶,主公与刘和为同宗,自当同心一气,纵不忍杀之,亦不可留也。” 刘表叹道:“吾与袁本初相交深厚,见故人子孙落难,若不搭救,岂非被人所笑?” 蔡瑁点头道:“主公所言甚是,袁绍纵有过错,却与子嗣无干,如今四方扰攘,主公肃清万里,招纳流亡,名扬四海,若因一人而阻四方豪杰,乃是舍本求末也。” 刘表抚须道:“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大,然浊流亦不可污其清,收纳本初之后,吾有何惧?只是本初毕竟是作恶之人,其兄弟三人同来,吾不便亲近,该如何安置才好?” 蒯良见刘表爱慕虚名,知道劝阻不住,只好言道:“主公宽仁,既纳袁氏弃子,袁谭等只能自立门户,不如迁往荆南偏远之地,令其自力更生。” “不可!”蔡瑁进言道:“主公位列八俊,才望出众,爱人乐士,岂可待故人如此刻薄?” 刘表问道:“德珪可有安排处?” 蔡瑁言道:“新野县令月初刚刚因病去任,可命袁谭等留驻新野,一为安身立命之所,二可治政安民,为朝廷效命,也算是为袁本初赎过。” “主公万万不可!”蒯良吃了一惊,忙说道:“袁绍一支本被袁术族内除名,主公若招纳麾下,拜为官吏,恐袁术心生不满,若前来问罪,如何是好?” 蔡瑁冷笑道:“主公位在袁术之上,又是荆州之主,做事自有决断,袁术何能为也?” 蒯良言道:“袁术为人骄狂逞勇,正昭告天下驱逐袁绍,主公纳而用之,岂非与之为敌?若兴兵前来,如何是好?” 蔡瑁大笑道:“哈哈哈,袁术若敢出兵,某自为主公当之。” 刘表言道:“德珪言之有理,就命袁谭为新野太守,先安置于此,一年之后,视其政绩再做安排。” 蔡瑁大喜,抱拳道:“遵命!” 自从蒯家将女儿嫁给刘备之后,又被蔡氏多次暗中说刘备欺世盗名,抢了刘表的风头,他的名望在荆州颇受影响。 再加上刘备果然在南阳招贤纳士,蓄积人马,人望极高,这让刘表对其忌惮越来越深,对蒯家自然也渐有了不满。 刘表正愁找不到办法压制刘备,蔡瑁的这个计策正中下怀,让袁谭留在新野,正好可以削弱刘备,又能为他镇守荆州门户,可谓一举两得。 蔡瑁领命取了公文印信,命蔡和带着袁熙前往新野,帮助袁谭上任新野县令。 蔡和不解道:“袁绍坑害刘和,我们一向与刘和交往不错,为何不帮他报仇,反而接纳其子?” 蔡瑁轻笑道:“三弟见识还是浅薄了些,昔日汝二哥前往幽州卖粮,刘和一番暗示,其实是忌惮刘备,以刘和识人之能,此人将来恐为大患。” 蔡和皱眉道:“何以见得?” 蔡瑁冷哼一声:“今刘备稳坐南阳,收买人心,蓄积钱粮,常以汉室宗亲自居,恐其志非小,若不早除,纵主公亦不能压制,我将袁谭等人留在新野,若袁术果真发兵来,首当其冲的乃是南阳,与襄阳无关也!” “好一招祸水东引,大哥妙计。”蔡和猛然醒悟,立刻带了书信去见袁熙。 任命文书也有一份传到宛城,刘备看信大惊,忙派人去请军师徐庶前来商议。 自从在虎牢关会盟,见识了诸侯实力之后,刘备备受打击,这两年一直在南阳广纳贤才,训练兵马。 他本以为凭借魏延等人,定能在盟军中建功扬名,但反而折损兵马,伤了魏延,未等战事结束便黯然返回南阳。 认识到实力差距之后,刘备回到南阳定下心来,在宛城、鲁阳、新野三地开馆广纳贤士,命邓芝、陈震接纳四方宾客,量才而用。 其时中原战乱,许多人南下避乱荆州,刘备趁机拦截诸名士,亲自到馆驿、酒肆拜访,折节下交。 他在南阳本有仁德之名,百姓无不称颂,又能屈己待人,许多人大受震动,渐渐慕名前来,又彼此推荐,麾下文武达二十余人。 其中以颍川名士徐庶最受器重,拜为军师,除杨仪、李严等南阳本土名士或请或来投以外,又有收留诸多才俊。 如颍川陈群,有治世之才,任宛城县令,繁钦善写文章,担任主簿,陈留毛玠,以清廉公正着称,拜为郡丞。 虽然襄阳蔡家对刘备颇有偏见,暗中多次打压,但幸得蒯家支持,又迎娶蒯良族妹为妻,在南阳逐渐站稳脚跟。 一日樊城县令刘泌外甥寇封到宛城呈报公文,刘备见此人器宇轩昂,做事干练,又颇知武艺兵法,甚为喜爱。 问过身世,方知是罗侯寇氏之子,因父母双亡,所以寄居在舅父家中,刘备中年至今无后,欲嗣为义子,亲自到樊城与刘泌商议。 刘泌正愁不知该如何教导寇封,见刘备有此意,欣然从之,便命寇封拜刘备为父,改名刘封,与魏延同掌南阳兵马。 诸多英雄豪杰会集于此,刘备都以理待之,文武诸人,共相辅佐,在南阳深得人心,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刘表似乎对他的戒心渐重。 毕竟刘表是荆州牧、镇南将军,汉室宗亲的名望比他还要高,若是有一日忽然将他调离南阳,收去兵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每一次南下到荆州避乱的名士,刘备都不敢强行阻拦,只是前往拜谒,以好言邀请。 此次袁绍一家人南下,更牵动天下人的目光,刘备对此十分谨慎,正犹豫是否要去会面,未料已被刘表任为新野太守,这可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第355章 主动求变 宛城府衙之中,刘备与徐庶、蒯越、陈群等人商议新野之事。 刘备长叹道:“今董卓虽死,然李傕、郭汜作乱,天子幼弱,诸侯并立,吾等汉室宗亲,理应兴复王室,维护一统,然刘使君坐守清谈,如之奈何?” 陈群言道:“今镇南将军雍容荆楚,坐观时变,海内俊杰避乱荆州者不计其数,然其任人唯亲,以蔡瑁为亲信,其余不知所任,可见此人外宽内狭,疏远贤良,恐无四方之志。” 刘备知道陈群最善识人,听罢慨然道:“备虽出生寒微,然不敢忘家世本分,一心为汉室奔走,励志勤王蹙操,忠心天地可鉴,奈何反遭猜忌,命途何其多舛?” 说到委屈伤心之处,竟忍不住落泪长叹,难以自禁。 蒯越言道:“适才我已收到家书,恐刘使君对玄德已有戒心,当年其单马入宜城,恩威并着,称雄荆江,群民悦服,何等气魄?如今却好于坐谈,立意自守,爱慕虚名又性多疑忌,非息天下之乱者,玄德要早做打算。” 陈群点头道:“异度言之有理,况南阳乃四战之地,刘使君威望正盛,据地数千里,带甲十余万,一旦与之相争,豫州袁术尚强,若袭明公之后,则前功尽弃。” 刘备大惊道:“吾与景升乃是同宗兄弟,纵有误会,岂能兵戎相见,祸起萧墙?” 蒯越摇头叹道:“若是以往,或许此事还有转圜余地,然自刘使君娶蔡氏之后,对其十分宠溺,今蔡瑁得权,又对玄德颇有偏见,久必生变。” “这该如何是好?”刘备左右看看,见二人皱眉不语。 回头看徐庶在一旁低头沉思,急得一把抓住其手臂,垂泪道:“先生有济世之才,今情势危急,为汉室江山,请先生不吝赐教。” 徐庶刚才一直在听二人分析,闻言抬起头来,笑道:“主公有兴复汉室之志,席卷八荒之心,如今正如龙困浅滩,鸟囚笼中,要摆脱眼下困境,唯有主动求变。” 刘备忙道:“先生请讲。” 徐庶言道:“治平者以仁义为先,治乱者以权谋为先,兵不在多,而在能得其人也,今明公麾下文武俱全,兵甲精锐,唯不得时也,一旦得机,便如潜龙出渊,遨游九天,得遂风云之志。” 蒯越无奈道:“然南阳狭小,中原大乱,不知何时时机能到。” “时机已至矣!”徐庶却淡淡一笑,言道:“今董卓败亡,西凉军群龙无首,李傕、郭汜之流粗而无谋,皆匹夫之辈也,长安乃汉兴之地,此皆天授主公,唯君详虑之。” 蒯越忽然眼睛一亮,大笑道:“此计大妙,今李、郭二贼挟持天子,勒要官品,执掌大权,陛下举动荆棘,苦盼忠臣如渴人思井,玄德若能入关讨贼,可孚天下人望。” 陈群也点头道:“不错,如今董卓受诛,王司徒又被贼人所杀,西凉诸将争功,内部必会生乱,明公去南阳而入关中,正是当年高祖兴汉之路,岂非天意也?” 徐庶笑道:“正是如此,主公入长安诛贼平叛,扶天子复宗庙,进可诏令天下豪杰以兴汉室,退可据关中以讨不臣,何愁大业不成?” 一席话说得刘备怦然心动,两把擦干泪痕,言道:“只恐景升兄见疑,我若离南阳,尚未取长安而粮草不济,岂不进退两难?” 蒯越却笑道:“此事易耳,镇南将军最好虚名,又忌惮玄德,玄德可亲自前往襄阳,请入长安以保天子,事成其则有勤王之名,败则与之无干,又能使玄德离南阳之地,其必欣然答应,并资助钱粮以示忠心。” 刘备大喜,即刻就要动身,徐庶却告诉他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引起刘表、蔡瑁疑心,先派邓芝到新野迎接袁谭,遵从政令以顺刘表之心。 随后刘备立刻暗中准备,先派文聘带一千精兵去取武关,对将官声称是防西凉军入侵荆州,暗中命魏延、李严、刘封、傅彤等将精兵发往穰县,准备随时出兵。 文聘取了武关不数日,立刻派人来报,西凉马腾、韩遂二将见李傕等人作乱朝纲,引军十余万,杀奔长安来,声言讨贼。 徐庶立刻来见刘备,言道:“时机至矣,马腾在西凉起兵,主公可从东与之呼应,并力讨贼,西凉军腹背受敌,应顾不暇,长安唾手可得。” 刘备立刻派陈震往长安去见马腾,共谋讨贼之事,自己则动身前往襄阳面见刘表,请求出兵长安勤王。 刘表本就忌惮刘备日渐壮大,收买人心抢了他的风头,正与蔡瑁等人思谋如何调离刘备,见他主动来请命,正中下怀。 当下便以荆州牧、镇南将军的身份下令,派刘备自南阳出兵讨贼,为了让刘备放心前往长安,命蒯良督运粮草支持大军。 蔡瑁一直忌惮刘备的名望和实力,听闻他要离开南阳,与兄弟二人大笑道:“先前某保袁谭为新野太守,果然让刘备心生畏惧,今其离开南阳,自此荆州无忧矣。” 蔡和言道:“秋收之后要到河北修渠,我正愁民夫不愿北上,如今刘备离了南阳,正好可从南阳就近招募,大哥还需举荐一位可靠之人到南阳上任,以便我们从容行事。” 蔡瑁摆手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刘备过武关之前不可轻动,你那里若民夫不够,可先从新野征调,他袁谭得了我的人情,总该要有回报才是。” 蔡和点头道:“小弟明白。” 以官府的名义征调民夫,便算作劳役,不必支付工钱,这比招募人手可要省下一大笔钱。 等刘备回到宛城,徐庶等人已经准备就绪,刘沁听闻刘备要去长安,特举荐长安杜陵人杜畿为向导。 杜畿本为郑县令,因西凉军作乱关中,民生凋敝,弃官逃命,带着年迈后娘,与难民一同逃奔荆州避乱。 到樊城时被刘沁闻其孝顺之名,便留在樊城为官,因他善于断案升为功曹,此时刘备兵进长安勤王,杜畿也有意回家乡讨贼,便荐他到宛城从军。 刘备见杜畿见识不凡,又担任过京兆功曹,便拜为主簿,与繁钦同掌军务钱粮。 七月末,刘备以三万大军兵发长安,南阳百姓听闻刘备要离去,沿途扶老携幼夹道相送,号泣请留,不忍分别,一路之上哭声不绝。 刘备在马上神情悲恸,长叹道:“若景升兄能善待南阳之民,吾心何生憾?” 第356章 河北发展大计 邺城内,刘和听李孚说起袁绍到魏郡前后种种,方知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刚愎自用,虽说被逢纪和郭图坑的不浅,但最主要的还是咎由自取。 对于袁绍的死,刘和只有一丝对古人诸侯的怜悯,却没有半分同情,那些跟随他死在太行山中的士兵,还有这魏郡受难和因战争而死的百姓,都是因袁绍而起。 虽然袁绍身败名裂,甚至被从族谱上除名,但三个儿子却活了下来,相比于历史上直接断绝后代,不知袁绍九泉之下作何感想。 袁绍败亡之后,整个冀州已经全部平定,河北只剩青州之地,刘和与众人商议接下来的发展大计。 要征战中原,后方的钱粮至关重要,刘和打算趁此机会,从政事、律法、土地等方面全面改制,重修律法和修筑河道只是其中之一。 太大的变革暂时还不好尝试,刘和干脆以光武中兴的模板来做,取其长处加以调整使用,如释放奴婢、刑徒,薄赋敛,省刑法,与民休息。 再次重申推行度田制,重新丈量土地,核实户口,当下的局面和东汉初期豪强并立的局面颇为相似,土地兼并十分严重,甚至威胁皇权,趁战乱和迁徙改革是最佳的契机。 有前车之鉴,光武之名,这推行政策的阻力就会小很多,至于那些会产生不满的豪族和世家,刘和也顾不上许多了。 度田制的推行交由性情刚直的田丰负责,由顾雍、贾逵和荀衍辅助。 荀衍是荀彧三兄,虽是荀家弟子,但颇有武力,刘和派他三千从军中退下来的士兵协助地方稽查,专门用来对付这些豪族闹事。 当然刘和也不想将局面搞得太僵,毕竟整顿世家豪族会影响民心,便让甄家、颜家和崔家带头,主动配合政令,其他人见风使舵,自然也就会收敛许多。 与此同时,刘和在与荀彧、郭嘉、刘晔等人再三讨论之后,将军政中心设在邺城,这和当年曹操统一河北之后,将军政中心及家属从许都迁到邺城的做法一致。 综合考虑来看,邺城的确是一处枢纽要地,位于华北平原道路冲要,既能北经邯郸至蓟城,又能过滏口穿越太行山到并州。 而周围地势平坦,通达四方,车马十分方便,更让刘和看好的,还是漳、洹诸水环绕,水路交通方便,等运河开通之后,整个河北的物资流通,钱粮运输,都可以通过水路来实现。 当然另一个地理上的重要原因,就是邺城更接近中原,便于从河北直接发兵,一旦要用兵,大军一日便可抵达黎阳。 取下邺城之后,刘和已命总督精兵,往内黄沿河布兵,有于禁、高顺、华雄各守城池,先保证冀州安定 有程普和于禁二人练兵,高顺、华雄为大将,刘和对沿河的防线十分放心,哪怕是曹操来进攻,也有一战之力。 除此之外,邺城的建设在文化方面也不能落后,新建临漳学宫培养人才,铜雀台招贤纳士,当然这个铜雀台与曹操所造的大不相同,只是取名相同而已。 其外酒厂、印刷厂、家具厂等也都会陆续建造,从幽州调派工匠前来运作,另有一座秘密军工厂,就设在涉县的黑山军巢穴。 表面上是留给张燕训练飞行军,实则在山腹内研发兵器,这里木材自然不缺,而且铁矿、煤矿都十分充足,就地取材研发兵器再适合不过。 众人正在地图上规划河道之时,士兵来报,崔烈之子崔钧求见,刘和知道崔烈在董卓死后拜城门校尉,又因西凉军反攻长安,与太常种拂等人死于战乱之中,不知崔钧前来做什么。 这崔钧字州平,按照历史进程他应该是去了南阳,与徐庶等成为诸葛四友,大概是因为当年袁绍正与公孙瓒在河北大战,故而去了荆州,如今冀州平定,便回转家中。 刘和接见崔钧,见此人身形修长,略显消瘦,满脸风尘悲戚之色,显然自长安一路来,吃了不少苦。 见礼之后,崔钧言道:“吕布不敌西凉军,败逃出长安,吾随军至关东,本指望他能为父报仇,谁知此人刚而无礼,往投袁术而去。在下闻刘将军有兴汉讨逆之志,兵力威盛,特来相投,以期能除贼报仇,为国家效命。” 吕布果然还是逃到中原来了,只可惜袁术不会接纳,而袁绍已经败亡,兖州还在刘岱之手,没有陈宫等人的反叛,不知他下一站会去往哪里。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刘和笑道:“先生曾为西河太守,颇有政绩,如今正好要整顿政事,博陵崔氏无人牵头,先生可助我说服族人,放下私利,以国家大事为重。” “族中之事,在下自会亲自去说!”崔钧抱拳答应,又取出本书献上,言道:“此乃叔父崔寔所着《四民月令》,详记每月庄园事务计划,听闻将军广开屯田,此书可做借鉴。” “此书来得正好!”刘和大喜,接过书籍翻看数页,果然都是记载农事活动,笑道:“我正准备在邺城周围开发屯田,先生可有意指导?” 崔钧抱拳道:“邺城山林幽岟,川泽回缭,土壤肥沃,将军若广开良田,必不下于督亢亭也,在下愿意一试。” 刘和当下拜崔钧为典农校尉,等他回家省亲之后,便上任主持魏郡屯田之事,等到秋收之后,国渊也会从幽州前来指导,以期能够事半功倍。 这一日程昱派人前来禀告,淳于琼带兵逃到高唐境内,派人到公孙瓒处请降,公孙瓒大败之后,备受挫折,听说有人来投,又恢复了几许信心:原来自己在河北还有威望。 加之淳于琼与袁绍相交甚厚,厌恨刘和也在情理之中,果然毫无怀疑,命淳于琼进驻高唐一同防备冀州兵马,麹义也在半路上带兵混入乱军之中,只等待时而动。 正高兴之时,忽然中原细作来报,刘备整顿人马离了南阳,取武关兵进关中,到长安勤王去了。 “坏菜了!”刘和大惊,赶紧找郭嘉等人商议。 他万万想不到刘备竟会放弃南阳,另辟蹊径直接去了长安,如果让刘备挟天子而令诸侯,这张牌可比在曹操手中还要危险。 但自己远在河北,董卓早就布下兵马防备关东诸侯,河东有张济、弘农有段煨,想和刘备抢人也是鞭长莫及。 第357章 深根固本 书房内,刘和只招呼了荀彧和郭嘉,这次事关天子归属,要谨慎对待。 三人煮茶议事,刘和言道:“刘备胸藏大志,蛰伏南阳,招纳四方豪杰,如今带兵入关,与马腾联手,李傕、郭汜之流非其对手,若得关中,奉天子以令诸侯,吾等该如何应对?” 荀彧言道:“今天子年幼,虽朱儁等在朝辅佐,实被贼人挟持,危机四伏,若天子有难,则天下人人称王,百姓不宁,今得忠贤之臣勤王救难,实乃汉室之幸。” 刘和微微蹙眉,端起茶杯借故喝茶,并没有说话,荀彧这话怎么有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既然他如此拥护天子,又怎么会辞官离朝? 却见郭嘉笑道:“文若言之有理,如今虽天下大乱,诸侯并起,然天子在朝,则大汉尚存。生逢乱世,当蓄养实力以观天下之变,将军只管安保大汉疆土,以孚人望,只要人心思汉,必能成中兴之功。” 刘和蹙眉道:“若刘备于长安辅佐天子,如董卓之时召吾等入朝,该如何是好?” 荀彧答道:“自古以来,天下唯有德者居之,今将军保四州之地,护佑数百万百姓,深得人心,河北非将军不能镇守。刘备纵有此心,朝中文武岂无见识?若河北再乱,则江山倾覆,胡人南下,刘备若抗命强行征召,则有僭越矫诏之嫌,将军又何必遵从?” 郭嘉点头道:“正是如此,天下未平,诸侯自保一方,能为则全力匡扶王室,不能为则归心百姓,若四方生心,如秦末之乱,非汉室之幸也!” “二位言之有理,当务之急,还是只好眼下之事。”刘和心中一叹,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自己还是受历史影响太大,过于忌惮刘备。 本以为他在南阳会被刘表压制,没想到居然去了长安,今后的局势又将大不相同,但刘备和曹操的处境可能会极为相似。 虽然刘备口口声声说有匡扶汉室之志,但真到了天子身边,恐怕也不会完全听命于他,毕竟刘协年幼,而朝中的那些大臣还是前朝旧臣,依然固执死板,不但不能帮刘备平定天下,反而还会有阻碍作用。 这个局面就和曹操迎接天子之后相似,只要朝中稍有怨言,刘和就可以不承认天子诏书,同样给刘备安一个权臣的名号,其他诸侯不想被刘备控制,也会全力赞同。 刘和刚才过于着急,首先是忌惮刘备忽然得了有利条件,其次是此举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原本想在河内迎接天子,现在看来可能机会渺茫了。 当自己的历史依据出现偏差的时候,荀彧和郭嘉等人的智慧依旧未变,他们还是能从混乱的局势中做出正确的判断,这就是谋士的重要性。 这两人之间似乎很有默契,或许是极聪明的人大多见识也都一致,说话都是一点即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英雄所见略同。 刘和此时恢复了冷静,也明白了荀彧的意思,虽说目前天下已经大乱,但大汉的旗帜还在,这就保证了官府的正统性。 如今只有诸侯各霸一方,其他人还不敢有非分之想,一旦有自立或者叛乱者,都被视为反贼打压,所以黄巾军、黑山军、青州的张举、长沙的区星等,不但不得人心,还会被视为首要打压的对象。 所以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天子还不能有意外,否则天下人人称王,个个自立,将会导致大汉彻底崩盘,刘和的这个身份优势就会被大大削弱。 荀彧又道:“将军素有济天下之志,心存王室,首倡义兵,分遣将帅御难于外,义士存本百姓感恩,诚此时,当据山河之固广布恩信,扶弘义以收英杰。 待克复中原,天下归心,重修宗庙于洛邑,出函谷西迎大驾,天下莫敢不从,当此之时,刘备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阻天子东归乎?” 郭嘉笑道:“所以眼下之事,将军还当外结英雄,内修农战,早日克复中原,若关东之地皆为将军所有,一呼百应,众望所归,又何惧刘备?” 刘和此时心中已定,两人虽然讲了一番大道理,但言辞之间还是以刘和为主,天子只是个旗号,说到底还是要看谁的拳头硬,威望高。 如果将来能收服关中之地,占据半壁江山,人心威望都在自己手里,再修复洛阳宫室,迎接天子东归,刘备如果放人,他也就威胁不大,如果不放人,便以权臣出兵讨伐。 只要舆论掌控得当,人心所向,到头来刘备可会从皇叔转变为汉贼! 所以刘和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提升实力,这才是当务之急。 如果换做个人来讲,就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一切自会水到渠成。 想到此处,刘和端起茶杯,对二人说道:“如今徐荣已到河内,沿河拒守,安保境内,使百姓归心悦服,伺机进取河东,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言道:“河内有山河之固,徐将军文武备足,虽不比昔日寇恂委大任驾御百姓,然杜袭、司马朗足以补其所不能,然河内当以休战农事为主,将军当以青州、中原为重。” 郭嘉也点头道:“河东有张济统领西凉数万大军,此时不必与之为敌,待李傕、郭汜破灭,则张济西无所归,去无所依,而将军与其侄张绣师出同门,届时遣使顺说,或能一纸而定。” 刘和笑道:“好,如此说来,还是先早些收取青州,守河北以为根本,再平定中原,修复洛阳西迎天子。” 荀彧点头道:“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以深根固本,钱粮足备而制天下,如此则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纵使虽有困败,亦能重振旗鼓,终济大业。” 刘和大笑道:“文若之言有理,只要我家底够雄厚,就不怕和他们打消耗。” 不禁想起了袁绍和曹操,这两人都如荀彧所说,辉煌一时之后有些飘了,吃了大败仗。 袁绍在官渡之战大败,如果不是因为性格问题和内部矛盾,其实还有一战之力,而曹操在赤壁之战大败而归,却对北方毫无影响。 孙刘两家联盟依然撼动不了曹家,这就是家底雄厚的缘故,纵然有诸葛亮智计百出,周瑜统兵有方,最终还是被耗死。 所以只要资源充足,就能承担更大的风险,谁也不能保证百战百胜,深根固本就是为了提高容错率。 第358章 唇齿相依 刘和带着颜良、文丑来至鄃县,与郝昭、荀攸商议进攻平原之策。 荀攸言道:“淳于琼偷公孙瓒,得其信任,命人马进驻高唐,高唐守将公孙越虽为公孙瓒从弟,然乃平庸之徒,将军发兵攻平原,田楷若不能受,必会向高唐求援,只要孙礼他们进入城中,取平原易如反掌。” 刘和从其计,率领清河郡两万守军,以颜良、文丑为左右先锋,浩浩荡荡杀奔平原,郝昭另有一千精兵,由荀攸调度伺机取高唐。 平原太守田楷听闻刘和兵马入境,立刻召集守军布防,虽说他们早有准备,但真到大军来临,城中还是一片惶恐。 不多时探马回报,刘和领两万人马,分三路杀来,田楷忧虑道:“刘和兵强马壮,两万人马恐难对付,今公孙将军被困济南,唯有平原、高唐互为唇齿,不如去高唐求援军。” 田豫却摇头道:“正是此二地互为唇齿,更不可分兵救援,刘和善于用兵,岂能不妨高唐兵马?若援军被半路伏击,非但救援不成,高唐也将不保,平原将孤立无援。” 田楷知道田豫熟读兵书,颇有谋略,皱眉道:“若坚持死守,内无粮草,外无援军,无异于坐以待毙,贤侄可有良策退敌?” 田豫无奈摇头,叹道:“尽人事而已。” “唉——”田楷一声长叹,无奈之下,只能派人向公孙瓒报信,至于平原能守多久,他也心中没底。 不一日刘和兵马到城下,命颜良、文丑轮流交战,田楷知道此二人乃是河北名将,寻常武将难以匹敌,自己的侄子田豫更舍不得派出去,只是死守不出。 刘和围城之后,并不急于攻打,只是每日派人到城下呐喊,劝降守军,并将书信用箭射入城中,只要愿降者,既往不咎,政策一如冀州一样。 一连数日,搅得城中人心惶惶,守军士气不振,到后来甚至悬赏田楷人头,搞得田楷也心中不安,出城之时多带随从保护。 这一日终于等到公孙瓒的回信,却只带来一句口信,叫田楷自行守城,不得有误。 田楷听罢既感无力,又觉好笑,平原守军不过万余,其中新兵杂役就有三千多,若无援军相救,纵然死守,也难坚持许久,破城只是迟早之事。 虽对公孙瓒有怨,但毕竟公孙瓒曾对他有知遇之恩,不好不战而走,整日命人加强巡逻,只要刘和不来攻城,便与之对峙消耗。 此时的高唐城中,公孙越正为是否出兵救援平原而犹疑不决,自淳于琼来降之后,高唐守军超过一万五,足有一战之力,公孙越也信心满满。 但刘和先取平原,如果平原守不住,高唐在济水之北将孤立无援,同样无法镇守,若贸然去救,又怕高唐有失。 此时高唐城中守军分为两部还不敢完全信任他,公孙越欲派部下人马去救援,担心淳于琼新降,心思不定,万一被他叛乱,自己也将置于危险之中。 想派淳于琼去救援,又怕他不愿听从调令,万一被他误认为是借刀杀人之计,逼得他投了刘和,岂非自找其祸? 正无奈之际,忽然淳于琼部下校尉孙礼求见,公孙越传进,见孙礼全副武装,进门便抱拳道:“将军,在下听闻平原被敌军围困,若平原有失,则高唐难保,在下愿领兵去救。” “哦?”公孙越心中一动,抚须问道:“这可是淳于将军的意思?” 孙礼无奈叹道:“淳于将军今日又喝醉了,至今还昏睡不醒。” 公孙越早就知道淳于琼的毛病,摇头道:“唉,饮酒误事啊,当此大敌来临之际,他岂能不顾军事?” 孙礼言道:“在下自河内追随淳于将军以来,便常常因其饮酒误事,至今寸功未立,三四年仍未校尉,今淳于将军来投高唐,将军中一半人马交付在下带领,情愿为将军所用。” 公孙越闻言大喜,上前扶着孙礼的手臂,笑道:“汝既心存大志,我定会论功行赏,只要肯用心带兵,定能得其所愿。” 孙礼言道:“多谢将军信任!在下这就前往平原。” “慢着!”公孙越拦住孙礼,问道:“你部下有多少兵马?” “三千人马!” “三千人去救平原,无异于飞蛾扑火!”公孙越皱眉略作沉吟,言道:“你既有立功之心,本将自当成全,再拨你两千军马,到平原相助田太守,请他坚守一月,公孙将军在济南重振兵马,即可起兵来救。” 孙礼转身离去,到了门口却又转身说道:“在下新降之人,恐田太守不肯相信,还请将军修书一封,以便进城。” “这个自然!”公孙越点头道:“你且去点兵,稍后我自会命人将公文送到。” 孙礼顿了一下又抱拳道:“此次出兵,生死难料,淳于将军毕竟对在下有提携之恩,请将军随后到府上劝诫一二,近日还请戒酒练兵,以公事为重,否则……忠臣不事二主,请他自重。” 公孙越见孙礼如此忠心,对其更为器重,言道:“你尽管放心,高唐还要仰仗淳于将军镇守,我自会亲自找他说明利害。” 孙礼这才深施一礼,大步而去。 公孙越立刻向亲兵传令,命他到军营帮助孙礼点兵,尽量挑选精锐前往平原,只要平原兵力充足,刘和就不敢分兵来攻打高唐。 随后又写了书信公文,命人交给孙礼,自己则带着两名随从前往淳于琼的住处,眼下大敌当前,确实不能在每日醉酒,否则还如何统御部下? 即便淳于琼降顺有功,也不能任其肆意妄为,挫动军心,孙礼主动投靠,让公孙越心中底气增加了几分,盘算着这次要严厉警告淳于琼,若他还依然如故,将按照军法从事。 正想着如何树立威信,城门处已经听到人喊马嘶,公孙越一怔,旋即颔首笑道:“这孙礼处事干练,练兵有素,看来是个可造之材。” 思索之间已经到了淳于琼的住处,大门口有两名守卫,才进大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院子里的石桌上竟横七竖八摆着五六个酒坛。 公孙越微微蹙眉,冷哼一声迈步走向后院,只见正房房门大开,里面传出阵阵鼾声,到这里仿佛走进了酒窖一般。 “淳于将军,大敌当前,岂能醉酒酣睡?”公孙越沉喝一声,大步走上台阶,走进忙房门之后却忽然愣住了,惊呼道:“你……你们搞什么把戏?” 第359章 全取平原 公孙越万没想到,房间里竟站着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刀剑出鞘,寒光闪闪,而淳于琼竟端坐在案几边,显然的刚才的鼾声是故意为之。 “啊——”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惨叫,公孙越急忙转身,却见带来的两名随从也被人杀死。 “尔等……好大的胆子!”公孙越大惊,慌忙往门外走,厉喝道:“尔等要造反吗?” 他一只脚才退出门外,后心就被刀尖抵住,猛地浑身一僵,一动也不敢动。 淳于琼这才拍了拍滚圆的肚皮,大笑道:“公孙将军,还是进屋来安全些。” 公孙越脸色煞白,心知恐怕已经中计,方才孙礼来调兵必定是假,咽了口唾沫走进房中,硬声骂道:“淳于琼,你走投无路,是我兄长好心收留于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哈哈哈,公孙瓒?”淳于琼仰天大笑道:“区区一个中郎将,焉能让本将军投降?他如今自身难保,本将刚从旋涡之中脱身,岂能又跳进火坑?” 公孙越大惊:“你……你这是何意?” 淳于琼冷哼一声,指着周围的士兵言道:“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多问?若是识相,速速将佩剑摘下,与本将在此饮酒,倒也不失体面,也算是补偿你半月来对本将的照顾,如若不然,可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公孙越无奈一叹,将佩剑摘下,来到近前咬牙道:“这一切,莫非都是刘和之计?” 淳于琼微微点头,为他倒上一杯酒,举杯笑道:“将军请坐。” 公孙越脸色阴沉,站在那里低头不语,高唐不保,孙礼又去了平原城,一旦进城,平原也会丢失,公孙瓒在济南岌岌可危。 二人在房内饮酒之时,马台带着公孙越的佩剑出门,向守军传令,公孙越今日陪淳于琼饮酒,任何人不得打扰,晚上巡逻之事由他负责。 城中守军早就习以为常,见马台自愿守城,当然也乐得轮换,各自也都去喝酒休息了。 当夜三更过后,马台打开高唐西门,将郝昭迎接进城,等到天明时分,郝昭兵不血刃取下高唐,将公孙越软禁后堂,等候刘和发落。 第二日一早,孙礼的援军也到了平原城外,人马在东面叫门,田楷闻报赶忙到城上观看,果然是高唐援军,忙命人开城迎接。 田豫却拦住了他,言道:“我等未曾求援,为何会有援军到此?只恐有诈。” 田楷摆手道:“贤侄多虑了,此必是公孙瓒派人向公孙越送信,才调派援军前来。” 田豫眉头微皱,言道:“援军南来,却不见刘和分兵拦截,如此顺利实在反常,还请叔父问清最好。” 田楷一想也是,又到城上问话,孙礼将公孙越的书信和公文用箭射到城上,士兵取来一看,果然是高唐兵马。 田豫仔细看罢,沉吟道:“此事太过蹊跷,为何援军到此,刘和无动于衷?莫非他反其道而行之,分兵又去攻打高唐?” 田楷微微蹙眉,言道:“援军远道而来,城外尚有敌军,先接进城再做商议。” 田豫还在犹豫,忽然北门上鼓声大作,士兵来报,一支人马正从北面绕路杀来,田楷便知其是来追杀援军,赶紧命人开门,将孙礼接入城中。 三人来到府衙,田楷问了高唐情况,方知淳于琼带来不少人马,高唐守备充足,公孙越担心平原守不住,才派兵支援。 心中疑虑尽去,田楷命孙礼还守东门,援军的到来,让城中守军信心大增,听说守一月公孙瓒就能来救援,多少有了些希望。 自从孙礼进城,田豫总觉心中不安,但孙礼带着公孙越的亲笔书信和公文,却又看不出什么破绽,一连三日过去,见孙礼恪尽职守,便也不再起疑。 孙礼早就听刘和说起田豫,进城之后格外小心应付,并未露出破绽,即便田豫再谨慎,又岂能料到淳于琼是诈降? 进城七日,孙礼已将城内所有情况都了如指掌,知道今日田豫轮值休息,当夜在城头上点起火号,早就等候许久的颜良自东门杀入。 沉闷的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待巡逻的守军敲锣示警,颜良已经沿大街直驱而进冲到西门,守将还待阻拦,被颜良一刀斩于马下。 其余守军四散逃走,士兵打开西门,接应的文丑也杀进来,整个平原城喊杀声一片,四处火光亮起,不知有多少人杀进城中。 和孙礼一同进城的麹义带着先登军来到北门,此处守军正在慌忙戒备,哪料到有人会从背后突然杀出,被杀得措手不及,惊慌逃散。 田楷从睡梦中惊醒,匆匆披衣起身,才走到府衙门口,便见一将横枪立马带兵赶到,沉喝道:“降者不杀!” 田楷大惊道:“你们……是如何进城的?” 就在此时,田豫也带着护卫赶到,见此情形,无奈叹道:“叔父,只恐那孙礼就是刘和的人马。” 田楷心中不解,文丑已经翻身下马,带兵闯入府衙之中,将田楷叔侄二人绑缚起来,接应刘和进城。 平原城的守军本就士气低迷,军心涣散,此时被破城,并无多少反抗者,纷纷缴械投降,不到天明时分,平原已被顺利拿下。 刘和来到府衙,亲自为田楷二人松绑,言道:“公孙瓒不恤百姓,乖戾多疑,平原被攻半月不见来救,显然已是穷途末路,二位也都是幽州之人,何不助我平定河北,以保父老安宁?” 田楷其实早对公孙瓒失望,此时见刘和果然不计前嫌,当即与田豫拜倒在地:“在下愿听将军差遣。” 刘和将二人扶起,拍拍田豫的肩膀,叹道:“国让之才,我早有耳闻,派人打探许久,却始终没有音讯,不料竟到了青州。” 田楷早就听说刘和识人之能,见他如此器重田豫,忙道:“小侄颇知兵法,善于领兵,若得将军提携,定能建功立业。” 田豫也有些受宠若惊,躬身道:“在下愿为将军效命。” 不觉天色大亮,自此整个平原郡已被尽数拿下,刘和传令犒赏三军,摆设酒宴为城中将官压惊。 席间田楷问起孙礼之事,方知淳于琼是被派来诈降,众人更叹服刘和计谋高深,竟能有如此精妙的安排,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第360章 内战外行 淳于琼押送公孙越来到平原,见了刘和格外激动,当场便将人马交割,不但不要赏赐,更是辞去官职,只等着要去督亢亭当品酒师。 刘和看他心急如焚,说话之时口水都要流出来,不便再留,命人护送淳于琼前往酒厂,那里现在已经有了十个酒窖,足够他过瘾的。 淳于琼在历史上虽然是个酒囊饭袋的形象,但当年能被灵帝封为西园八尉,和袁绍、曹操并列,那也是大汉朝数一数二的人物,见识、实力都非常人可比,只是好酒这个缺点掩盖了他的能力。 如今他既然无心军政,让他去做品酒师,用他专业的眼光提出建议,改进酿酒技术,说不定还能有奇效,人只有对感兴趣的事情才会全身心地投入去完成。 刘和所改进的蒸馏法只是一个简单的改进,而在生产过程中,批次和蒸馏次数不同,酒的味道、风格并不统一,这就需要根据口味和经验来调制。 淳于琼嗜酒如命,又在皇宫待过,经验和见识非同一般,由他来进行指点和提议,可能比那些酿酒的工匠效果更好。 千年老窖万年糟,酒好还需窖池老! 刘和知道酿酒技术肯定保密不了,但酒窖却是其他人无法模仿的,这才是真正的核心资源,拥有陈年大量的窖池群,等到数年之后,酒会更加陈香浓郁,这是其他人永远无法模仿的。 淳于琼走后,刘和与荀攸商议取济南,平原与邹平的关羽大军遥相呼应,对济南形成包夹之势,若将公孙瓒击败在东平陵,便可如荀彧所言,毕其功于一役,全取青州。 荀攸言道:“公孙瓒退守济南,以济水为险部署大军,此时不必正面为敌,可分兵收取周边各地,公孙瓒若救,关将军便可伺机出动,他若不分兵去救,则青州必会人心离散,大军过处,便如秋风扫叶,待各地尽降,则公孙瓒孤立无援,只能坐以待毙。” “此言甚合吾意!”刘和点头道,“张飞已去取安乐,太史慈亦可取东莱,北海相孔融素与公孙瓒不和,可先派人送书联络,看其降意如何。” 公孙瓒性格乖戾,和他的出身大有关系,但他行事也过于极端,固执偏激,再加上他常年出征塞外,不受朝廷约束,对胡人杀伐果断,出手狠辣,到了中原,自然也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他在青州不知打压过多少名士,导致孔融等人对其怨恨颇深,在这个时代,不争取大姓豪族的支持很难成事。 更何况世家豪族也并非全都是毒瘤,公孙瓒却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倾尽全力打压这一群体,岂能不遭到反噬? 即便是曹操颁布招贤令,唯才是举,起用寒门,还曾诛杀名士,却还能重用程昱、郭嘉等名士,到后期也同样要依靠司马懿、甄氏等世家的支持。 公孙瓒的做法实在太过偏激,到最后众叛亲离,他的失败完全是性格缺陷造成的。 荀攸笑道:“主公早有部署,取青州只在旦夕之间矣!” 刘和却叹道:“可惜公孙瓒也算一位英雄,也曾威震边塞,镇守北疆,不料却固执偏狭至此,实在让人惋惜。” 荀攸抚须道:“将军若怜其才,何不将之收服?” 刘和摇头苦笑道:“公孙瓒乃是庶出,自小便被族人所笑,对我等偏见极大,在青州自在涿县,便对我多次以言语相激,如今势如水火,要想让他心服,谈何容易?” 在刘和看来,公孙瓒是一个外战内行,内战外行之人,他的军事能力毋庸置疑,但只适合与和他性格相近的胡人作战,正面交锋,强者为尊。 可一旦到了中原,与诸侯勾心斗角,用上计谋策略,缺少谋士,而又暴躁好战的公孙瓒则必败无疑。 这也是汉末虽然诸侯内乱,但鲜卑、南匈奴和羌人一直没有进入中原的原因,只需一个郡守或者县令就能将其击退,他们的下场还不如公孙瓒。 荀攸言道:“公孙瓒为人骄矜偏狭,其性如胡豺,敌弱如狐兔,则张牙舞爪,尽显凶态,敌强如虎豹,则蜷伏如鼠,唯唯诺诺,若能将其征服,自会甘心臣服。” “果真能将其收服?”刘和摸索着下巴,不由一阵意动。 “此人将军若还有重用,可不妨一试!”荀攸抚须道:“只是如此一来,恐怕又要折损兵力,孰轻孰重,还请将军定夺。” 如果把公孙瓒扔到辽东去,他的威力一定比公孙度要大,提前收复辽东各地,又能扫平东部鲜卑,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权衡片刻之后,刘和言道:“两军交锋,攻心为上,吾等都是大汉臣民,我们的目标是诛除异族,非到万不得已,何必手足相残?” 荀攸蹙眉道:“将军所说的异族,难道不是是鲜卑、匈奴?” 刘虞在幽州开设互市,收纳鲜卑、乌桓,刘和更将五原郡等地划割给匈奴,现在又说要诛除异族,这个说法倒让荀攸颇感疑惑。 “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所知的要更大、更复杂……”刘和慨然一叹,站起身来背着手看向门外,缓缓道:“从史记记载来看,匈奴、鲜卑等皆是三皇五帝之后,皆是华夏后裔,我们要面对的异族,远在山海之外。” 荀攸看着刘和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动,惊问道:“将军所说,莫非是那贵霜、大秦等国?” “不错,”刘和转过身来,笑道:“西域自宣帝之后便各自为政,还有这漠北之地、东海之外……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吾等又岂能陷入内乱而不可自拔?” 荀攸看着刘和,此刻心中震惊无比,他本就觉得刘和做事与众不同,总能让人耳目一新,如今愈发觉得他深不可测。 如此高瞻远瞩,宏图大志,恐怕诸侯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愣神之中,却见刘和又无奈叹道:“然则攘外必先安内,大汉不兴,何谈威扬华夏?” 荀攸回过神来,稍微平复心绪,言道:“今公孙瓒死守济南,恐不会轻出!可先分兵取历城,待翼德拿下乐安,说降孔融,其进退无路,自会做困兽之斗,再来约战,便可将其纳服。” “此计甚好!”刘和马上派颜良、田豫取历城,请荀攸写信劝降孔融。 另外命人善待公孙越,只等时机成熟,便让他去见公孙瓒来一决雌雄。 第361章 不杀无名之辈 平原失守,青州兵全面退防,此时的乐安郡也同样一片震动,张飞领兵到来,北部各县望风而降,百姓欢呼。 乐安太守文则,是公孙瓒从辽西大牢中救出的一名豪杰,多年来跟随公孙瓒东征西战,帮助公孙瓒组建白马义从,成为其心腹爱将。 但自从公孙瓒来到青州之后,却再也见不到昔日那个英明神武,做事果决的白马将军,反而变得狂傲暴躁,喜怒无常,稍有谁让他不顺心,便要罗列罪名将其打压。 北海名士王修,为人正直,做事赏罚分明,深得百姓爱戴,却因劝谏公孙瓒不要纵兵抢掠百姓,又阻止公孙瓒惩处孔融,被他关入狱中,若非关靖求情,恐怕性命难保。 青州未平,又觊觎冀州,公孙范强占渤海不成,反被关羽所杀,听到关羽派兵占了乐陵之后,文则便意识到情况不妙。 刘和正愁找不到机会发兵,公孙瓒却因忌恨人家屡次挑衅,如今袁绍败亡,只恐青州不保,尤其刘和父子在河北威望极高,多年来一直收留各地流民,百姓们深感其恩,人心背向,对公孙瓒大为不利。 前几日听说张飞分兵去乐陵,文则便知大难临头,每日加强防备,多备守城器械,城墙下堆满了檑木、灰瓶等等,准备殊死一战。 这一日忽然探马来报,闻有一队兵马从临济往乐安疾速而来,文则即可传令全军戒备,也不管城外还有百姓进出,将四门紧闭,升起吊桥。 带着城中官吏匆匆来到城头上,满城的百姓还在疑惑之中,不知发生何事,片刻之后有人叫喊起来,方知是幽州兵杀到。 百姓们纷纷躲入家中,有些人居然暗中准备瓜果,准备迎接幽州人马进城。 不多时,就见远处烟尘飞扬,一队整齐的兵马疾驰而至,旌旗飘展,铠甲鲜亮,刀枪上寒光闪烁,远远便觉一股肃杀之气。 文则见此军容,不由心中暗惊,就是白马义从出动,也不会有如此气势,前方的股重甲骑兵如山岳轰然向前,给人一种无坚不摧之感。 “戒备!”文则一看这军容,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下令全程戒备,弓箭手严阵以待,紧盯着前方。 一阵阵马嘶响起,第一排骑兵同时在城外一箭之地停了下来,尘埃久久不息,兵马却是静立当场,后面的步兵阵型严密,方方正正,没有丝毫混乱。 文则心中一沉,这幽州兵果然训练有素,如此精良的兵马,正挟胜而来,士气高昂,乐安守备兵力不足,心中的底气便散了一大半。 随着灰尘被风吹散,只见对方阵中缓缓催马走出一员大将,此人身如铁塔,面色黝黑,燕颔虎须,手持丈八点钢矛,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彪悍之气。 “城上守将何人,燕北张飞在此,还不速速开城投降,饶尔不死!” 在守军的沉默和震惊之中,张飞炸雷般的声音响彻城内外,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关张之名早就传遍河北,个个都有 万夫不当之勇,今日一见这气势,果然名不虚传。 大敌在前,文则自然不敢贸然出战,看着张飞沉默不语,看张飞这人马,唯有白马义从可比,自己的这些士兵如何能与之交锋? 幽州兵向来不杀俘虏,甚至不计前嫌给予安置,文则听出张飞言下之意,但他早已效忠公孙瓒,又岂能背主求荣? 就在他准备下令放箭,逼退来敌之时,忽听城下一声大吼:“卖酒屠夫欺人太甚,看我来擒你。” “混账东西!”文则闻言大吃一惊,旋即便跺脚大骂。 这喊话之人正是公孙瓒的外甥慕容富,是辽东玄菟郡人,其祖上本是鲜卑人,为人桀骜不驯,因顶撞公孙瓒被赶出城做了文则副将。 慕容富哪里则调遣,整日自行练兵,叫嚷着要为公孙范报仇,只因文则不拨人马,在城中如困兽一般。 今日听到敌军到来,便再也按捺不住,不等请令便杀出城去,听到城门打开的声音,文则知道已经阻拦不住。 文则知道慕容富绝非张飞对手,看看无法阻止,只好加派兵力守住城门,命人擂鼓助威,城上弓箭手也蓄势待发,随时掩护。 此时慕容富已经冲出城门,带着一千骑兵来至阵前,手中大刀指向张飞,大喝道:“你便是张飞?速速前来受死!” 张飞看到许多百姓都被关在城外,本以为文则会死守城池,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开城出战,不由大喜,横矛等候,听来人如此猖狂,反倒大笑起来。 “俺蛇矛之下不杀无名之辈,先报上名来!” “听好了,某家辽东慕容富是也!” 张飞微微蹙眉,抬起掌中矛为难道:“看来又是个无名之辈,该杀呢还是该抓呢?” “放肆,看刀——” 慕容富见张飞如此轻视,顿时大怒,沉喝一声举刀冲了上去。 “这刀法,还不如俺老张的杀猪刀!” 张飞无奈摇头,竟在原地不动,双手将蛇矛举起,只听铿锵一声,慕容富大刀便被弹开。 两马相交而过,慕容富在马背上身形轻晃,不禁心中暗惊,这张飞能挡住他催马全力一击,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但又张飞不催坐骑,如此托大,更加怒从心头起,凭借自己的骑术迅速将战马带回,从斜刺里斩向未转身的张飞。 张飞轻提丝缰,乌骓马掉转身躯,迎着慕容富冲来的方向,依然岿然不动,只待他冲到四五步远,大刀斩下来之时,忽然一声暴喝。 慕容富只觉得心神震荡,眼前忽然发黑,这一刀挥出去便落空了,就在他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忽然胸口噗的一声,传来刺痛。 “呃啊——” 慕容富惨嚎一声,人已经被从马背上挑了起来,整个人在空中挣扎,坐骑却向城门方向飞奔而去。 铛啷啷—— 慕容富的大刀落地,溅起一片尘埃,人却四肢耷拉着一动不动,鲜血一股股流下来。 文则在城上看得目瞪口呆,刚才那一幕,慕容富仿佛被张飞的大喝之声迷乱心智,一刀劈空之后,竟直挺挺迎着蛇矛冲过去,撞在了矛尖之上。 第362章 张飞用计 “哈哈哈,这是他自寻死路,可不能赖老张。” 张飞大笑着,手臂微微用力,慕容富的尸体便被抛了出去,准确地掉进护城河中,飞溅起一片水花。 此时那些出城的守军才反应过来,纷纷退入城中,秦梁、王计带兵掩杀,但见城上箭如雨下,张飞拦住众人带兵退后。 “还有谁?可敢出城与俺决一死战?” 张飞退到军前,等箭矢停止之后,瞪着城上的守军放声大喝。 城上三军震动,都默然不语,文则轻叹一声,摇着头退入城垛之后,严令士兵死守城门,连慕容富的尸首都不敢去打捞。 张飞在城下叫骂一阵,见文则不露头,只好命令士兵就地安营扎寨,由秦梁带一千人到东门守住,先休整兵力再来厮杀。 第二日张飞又命秦梁在城下叫骂,文则只是坚守不出,城外百姓一夜进不了城,他也不管不顾,一心要死守城池。 这一路上几座城池都是望风而降,张飞便将辎重留在后方,只是轻兵而来,没想到文则却是个不识时务者,三日过去,张飞便失去了耐心。 秦梁言道:“乐安守将文则是公孙瓒心腹,恐不会轻易投降,不如调派车马,强行攻打。” “强攻必会损兵折将,对付此等偏将,实在不知。”张飞摇摇头,他喜欢冲阵厮杀,却不愿让部下白白送死。 更何况强行攻城至少要损失一半兵力,接下来的几座城就没法进攻了。 秦梁叹道:“若是陈先生在这里,他一定能想到破城之计。” “你说陈公台?”张飞一瞪眼,怒道:“小子,你是不是看俺不会用计?” 秦梁赶紧赔笑道:“将军息怒,属下并无此意。” “嘿嘿,尔等都笑俺是莽夫?”张飞脸色一沉,忽然又怒极反笑:“哈哈哈,莽夫便莽夫,来人,备酒!” 秦梁大惊,赶紧劝道:“将军千万不可饮酒,离开军营时关将军再三交代,军中不能饮酒……” “放肆!”张飞大怒道:“现在军中俺说了算,再不备酒,军法从事。” 秦梁忙跪地抱拳道:“将军息怒,属下刚才说错话实在不该,还请将军千万不可触犯军法,坏了大事。” “大事?俺现在喝酒就是大事!”张飞抬起一脚,将秦梁踢得滚出帐外,怒吼道:“再不将酒买来,先将你宰了。” 门外士兵全都一片慌乱,秦梁可是张飞的亲兵,竟被他踢出帐外,其他人哪里还敢再劝,赶紧跑去找酒了。 张飞怒气不休,又对匆匆赶来的王计言道:“等俺吃完这顿酒,今夜三更攻城,你叫三军早去准备,不得有误!” 王计也赶紧劝道:“将军既然准备攻城,就该戒酒准备,若吃醉酒岂不误了大事?” “俺用兵,还用尔等来教不成?”张飞大怒道:“速去准备,不得有误。” 王计也不知秦梁如何触怒了张飞,忽然让他心性大变,以往在军中,张飞每次都要先告诫他们提醒他不能饮酒,不能冲动犯错,今日怎会大反常态,不听劝谏? 但此时已经劝阻不住,只好传令各营准备,若能今夜一鼓作气拿下乐安,倒也能一劳永逸,稍后喝酒时再趁机劝阻。 秦梁揉着发疼的肩膀,对张飞倒是没有任何不满,反倒懊恼自己嘴多口,惹怒了张飞,自责不已。 王计言道:“稍后酒买来,我们只少送去些,但愿张将军不要醉酒才好。” 秦梁咬牙道:“今夜攻城,我誓死保护在将军左右,攻城之事,就有劳其他兄弟们多分担了。” 王计点头道:“放心吧,若能拿下安乐,或能将功补过,只怕关将军那里少不了一顿责骂。” 想起关羽冷漠的眼神,秦梁便一阵后怕,无奈道:“关将军特意嘱托我监视张将军,但他真要发起酒性来,谁又能拦得住?” 二人只是无奈摇头,等士兵到附近的村庄买酒回来,已是黄昏时分,张飞也不吃饭,叫嚷着就要吃酒,才送来便将一坛一口气灌下去。 等大家吃完晚饭,张飞已经喝了三坛酒,在大帐中醉眼迷离,将几名倒酒的亲兵也轰了出来,搅得全营上下胆战心惊。 喝了酒还不解气,愈发犯了脾气,命人将几名降兵带来,在帐中鞭打,大骂公孙瓒不识时务,也怪这些士兵助纣为虐,残害百姓。 降兵被打得哭嚎连天,连连求饶,直到秦梁和王计冒死劝阻,才算将张飞劝住。 张飞摇摇晃晃,指着几人大喝道:“尔……尔等助纣为虐,罪该万死,稍后……待俺出,出兵时,都杀了祭旗!” 那几人浑身一震,跪地求饶,张飞只是不做理会,命人将那些人押走,在帐中大骂了一阵,才昏昏睡去。 秦梁和王计守在帐外苦叹不已,正商议着是否要改变计划,不必叫醒张飞,今夜便不用冒险去攻城了。 “你二人不必在帐外嘀咕,都进来说话!”就在低声说话之时,忽然张飞在帐内沉声说话。 王计听张飞的声音十分冷静,完全不似刚才那般舌根发硬,醉态毕露,二人诧异地看了一眼,转身进帐。 只见张飞好端端地坐在案前,完全没有半分醉态,秦梁一愣:“张将军,你……你这是?” “哈……”张飞正要仰天大笑,笑了一声忽然又停下来,低声道:“嘿嘿,你们都说俺不会用计,此乃一计也。” 王计猛然醒悟忙问道:“莫非是诱敌之计?” 秦梁此时也明白过来,抱拳道:“别人用此计或许难成功,但将军用此计,却再适合不过,连我二人刚才都被骗了。” 张飞看着秦梁:“刚才那一脚可曾伤着你了?” 秦梁忙摆手道:“多谢将军挂怀,不碍事,不碍事。” “唉,就是苦了挨鞭子那两人了!”张飞无奈一叹,言道:“稍后你们派几个亲信去看管他们,却假装熟睡,必有人连夜逃走报信,你要记住他们的身份,破城之后重重赏赐。” 秦梁冷哼道:“既是投敌报信之人,可见并非忠心,又何必在乎他们?” 张飞摇头道:“此等人新降,心志不坚也在情理之中,平白受了委屈打骂,走也是应该,我自有道理。” 秦梁知道今夜计划那几个人是关键,赶忙吩咐几名亲信去看守,安排好如何行事。 张飞命王计也调动人马,几乎全营出动,看似都往东门而去,实则将精兵埋伏在营外,营中虚立旗号。 第363章 顺利取城 文则被困城中,整日心惊胆战,如果不是怕打不过张飞,他早就想出城去劫营。 正进退两难之际,忽然守军来报,从城外来了三名降军,有重要消息禀告。 文则急忙来到府衙,见三人都受了伤,两人脸上还带着血痕,眼中尽是愤恨之色,细问之下,却原来是公孙瓒的旧部,听其口音也是山东人,又问了一些营中之事,俱都能如实回答。 参军言道:“文将军,张飞嗜酒性暴,醉酒之后动辄打骂兵卒,此事我们早有耳闻,如今见乐安迟迟攻不下,又饮酒鞭打士卒,岂有不败之礼?” 文则点头道:“张飞今夜要来攻城,我们小心防守倒也无惧,若能趁机重创其军,便可解乐安之围,你有何良策?” 参军答道:“他既然今夜要来偷城,何不暗中从西门派兵而出,北门外再暗藏一支兵马,待张飞来偷城,却去先烧了他的营寨,其兵马必定大乱,要回营自救,那时候埋伏的兵马一起杀出,两路夹击,此时张飞大醉,实乃天赐良机。” “此计大妙!”文则眼睛一亮,大笑道:“若能取了张飞人头,也算是为公孙将军出了一口恶气。” 参军言道:“将军此番大败张飞,就算关羽兴兵来报仇,弃了乐安退守济南,主公不但不会怪罪于你,还会重重有赏,否则错过此机会,乐安迟早难守,若是败军而回,只恐少不了一顿责罚。” 文则闻言猛然大悟,公孙瓒遇挫,正在气头之上,如果他守不住乐安,回去之后免不了责罚,甚至可能会被杀头,但若能击败张飞,甚至取了他的首级,公孙瓒定会有赏。 正好张飞醉酒,不趁此机会出城劫营,以后便只能坐以待毙了。 略作思索之后,文则下定决心,对参军言道:“今夜本将亲自带兵出城,为慕容富和公孙范报仇,尔等小心看守城门,等候接应。” “遵命!”参军领命,带了那三人下去安抚休息。 午夜过后,张飞将兵马分为三路,两路军埋伏在营寨左右,营中只留三十余人充当伙夫,自己却带领精兵,悄然来到北门以外,暗中埋伏。 将近二更,张飞派五百人到城墙下抛扔钩索,城头上果然一阵骚乱,很快就看到有火把在城墙一角亮起,显然是给远处发信号。 文则仗着熟悉地形,趁着黑夜早已绕道西门之外,看到城头亮起三个火把,便知道幽州兵已经偷城,忙带伏兵从后面冲入寨中放火。 一片火起,只听到几个稀疏的惊呼之声,文则心中暗喜,果然张飞带着所有兵马都去攻城了,正好烧了他的大营,断了他的归路。 “放火,给我狠狠地烧,全都烧光!”文则正指挥士兵四处放火。 此时夜风正紧,很快整个大营便浓烟滚滚,看着熊熊烈火蔓延开来,文则忍不住大笑起来,就在此时,忽然身后传来阵阵惨叫。 赶忙回身看时,竟从营外有乱箭射入,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营后左右两路竟有敌军冲杀出来,后军被偷袭,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好,有埋伏!” 文则大惊,急忙招呼士兵撤退,但此时兵马早已混乱,被两路幽州兵冲杀,各自逃窜。 文则忙带一队残兵夺路而逃,正走之时,前方一军拦住去路,沉喝道:“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文则急怒交加,怒吼一声拍马冲过去,来人正是副将秦梁,见到文则在此,自然不会放过,手持铁戟迎了上去,二人就在城外厮杀起来。 二人一个要夺路逃生,一个要杀敌立功,互不相让,杀得难分难解,火光照耀之下只见战马来回飞驰,兵刃不断发出撞击之声。 正杀得难分难解,忽然斜刺里杀出一支人马,大叫道:“文将军,张飞何在?” 来的正是城中守军,原来是参军看到城外营中火光冲天,以为文则得手,前来接应。 文则见参军出城,不由心中一沉,此时猛然想起张飞不在此处,惊叫道:“速速回城。” 嗖嗖嗖—— 他话音未落,便见两下里乱箭齐发,参军带来的士兵瞬间倒下一大片。 “快拦住他!”文则怒吼一声逼退秦梁,带着残兵往北门冲过去。 参军惊慌不已,指挥士兵上前拦截秦梁,跟着文则退向城门,到了门前一看脸色大变,只见幽州兵已经守住城门,火把通明,刀枪森森。 “乐安已被我们拿下,尔等还不投降?”正慌乱之际,忽然城头上一人朗声大喝。 文则神情灰暗,知道大势已去,就要带领残兵撤退,却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响,却是秦梁杀散守军追过来。 “我与你拼了!”事已至此,文则知道回去恐怕也难免斩首之过,干脆与秦梁拼死一战。 秦梁纵马而上,与文则又杀在一起,此时双方士气和信心大不相同,文则虽然武艺也不差,但心神恍惚,抵不过秦梁士气如虹,十余合之后,被一戟刺落马下。 秦梁回头扫视慌乱的守军,大喝道:“文则已死,尔等降者不杀。” 那参军见周围都是被幽州兵,文则也死于城下,只怕张飞早已进城,知道大势已去,只好跪地投降。 秦梁一阵大笑,命人将众人押送进城,至于城外那些烧着的营寨,已经无关紧要了。 天明时分,乐安已经顺利拿下,张飞命王计出榜安民,派人向关羽报信。 府衙之中,张飞命人将那三个逃走的士兵带来,那三人没想到转眼之间又被张飞擒住,吓得面如土色,两股战栗,不住求饶。 张飞上前扶起三人,言道:“按先前为取乐安,不得不出此下策,冤屈了尔等,此番也不算尔等过错,俺另有重赏。” 那三人一时间愣在当地,想不到一向暴烈的张飞竟会向他们赔罪,再想自己逃走泄密,虽说正中其下怀,心中却愈发愧疚,忍不住跪地哭嚎起来。 张飞言道:“刘将军早有将令,凡是诚心投降者,都不计前嫌,俺岂能因你们是降军就随意惩罚?此次取城功劳分你们三人一半,还请莫怪按老张莽撞。” “张将军,我等不敢……” 那三人又惊又喜,本以为此次必死无疑,哪想到会有如此反转?不知道张飞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第364章 天子使节 “好了,你们先去养伤,”张飞对三人言道:“待领了赏赐,你们若愿继续从军,就跟着老张挣功劳,若不愿从军,俺在范阳有个酒庄,可交由你们去打理,绝不会亏待你三人。” 那三人见张飞诚心认错,顿时感激涕零,跪在地上再三谢过,指天为誓愿跟随张飞左右,永不背叛。 张飞让三人退下,秦梁忧心道:“此次虽取了乐安,但将军打了降卒,又在军中饮酒,只恐关将军会怪罪。” 张飞大笑道:“君侯曾说过,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计,若真要饮酒,岂会喝那些马尿?若不是为了取城,这等浊酸之酒,俺闻也不想闻。” 秦梁此时才猛地想起来,张飞昨晚喝的都是从当地村中买来的浊酒,哪能和酒厂的那些酒相比,那些酒对张飞来说,和喝酒没什么区别。 他跟随张飞数年,也知道此人外表粗犷,实则心思缜密,只是脾气有些急躁,再加上本身实力强横,寻常人需要用些手段去做的事情,他一手就能摆平,自然不愿动脑子,久而久之,便让人觉得他鲁莽,自己也是一时着急疏忽了。 想到此处,抱拳笑道:“今后再见将军饮浊酒,属下便知是计了。” “哈哈哈,俺老张不动脑子,不代表就没有脑子,”张飞一阵大笑,“你们呐,以后可长点心吧!” 秦梁看到张飞自得的神态,挠着头笑道:“将军勇武,平日属下就没有杀敌的机会,如今将军又用此妙计,我看王思聪那小子也快成摆设了。” “我是什么摆设?”正在此时,王计从门口走进来,疑惑问道。 秦梁想起刘和曾说过关羽的话,笑道:“张将军腿粗,我们抱他大腿,作他腿上的挂件。” 张飞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你二人切莫妄自菲薄,更要再接再厉。” 二人抱拳道:“遵命!” 张飞大声道:“今日顺利取城,传令犒赏三军,摆酒庆功。” 秦梁笑问道:“不知将军要喝什么酒?” 张飞一瞪眼:“如今不用对敌,难道要老张灌那马尿不成?” 秦梁嘿嘿一笑,拉着还愣神的王计快步而去。 乐安情报传到平原,刘和与荀攸商议,言道:“眼下青州大半已经拿下,太史慈在东莱料想不会有大碍,只是孔融还不见回信,莫非其还在犹豫之中?” 荀攸言道:“孔文举在北海立学校、表儒术,自诩忠臣,不与公孙瓒为伍,其志在靖难,然才疏意广,非德高望重者亲自劝说,恐不肯轻易来降。” 刘和无奈一笑,孔融这些名士,都自命清高,如果一纸书信让他投降,未免显得掉价,必须要对其显出足够的诚意和尊敬。 派人去北海亲自相见,甚至许诺一些条件,在外人看来,便是刘和邀请孔融共举大事,而不是孔融投靠刘和,结果虽然一样,但说法却大不相同。 原本这个差事孙乾去办再适合不过,他本就是说客,又是北海人,与孔融相熟,但董卓死后,荀彧建议刘和遣使面圣,孙乾去了长安,眼下没有合适的人选。 正商讨人选之时,忽然士兵来报,太常赵岐奉命持节安抚关东,从东郡往平原而来,已经到了高唐境内。 李傕等人攻陷长安之后,杀死王允把持朝政,为了弹压群臣,任命马日磾为太傅、录尚书事,特宣朱俊入朝封为太仆,同领朝政。 刘和倒有些意外,派去长安的孙乾不见音讯,倒是长安的使者先到了。 荀攸言道:“此必是西凉马腾等起兵勤王,李傕、郭汜恐关东诸侯响应,又有昔日虎牢关之事,故遣使抚慰天下,以向关东诸侯示好。” 田楷言道:“赵岐乃是朝中元老,德高望重,今代天子巡视河北,自当恭迎。” 刘和当即带人出平原,到百里外奉迎赵岐一行,只见车驾只有零散的二十多人,旗号、衣衫布满尘土,还不如一个大世家的商队豪华。 堂堂大汉天子的时节落得如此寒酸,刘和等人心中暗叹,天子暗弱就是如此,完全被权臣把控,但这些老臣还在苦苦支撑,心酸的同时,也对其肃然起敬。 此次出使关东,以太傅马日磾为使者,赵岐为副,行至洛阳,别遣赵岐到河北,而马日磾去了中原,二人分头宣扬国命。 众人见礼,赵岐深陈天子恩德,都是一套官话,刘和等人恭敬听罢,将使者一行接到城中设宴款待。 酒席之上,赵岐忽然垂泪哭泣,言道:“今海内分崩,天子困厄,吾等在此把酒言欢,臣心何安?” 刘和言道:“陛下在长安被贼人挟持,多亏诸位大臣辅佐,如今马腾、刘备进京勤王,定能大破贼军,我等虽被阻于关外,亦当安保地方,同讨李傕等,随时奉迎天子。” 赵岐叹道:“将军乃汉室宗亲,理当兴复王室,志报国家,吾此番北上,一是为宣抚各地,久闻将军大名,特来一会,二是为劝和而来。” 刘和微微蹙眉,言道:“太常是指公孙瓒?此人纵兵抢掠百姓,陷害贤士,搅得青州人人怨恨,又妄图夺取渤海,用兵不成,反遭其败,出兵非我所愿也!” 赵岐叹道:“当今河北境广地富,南通中原,当此之时,正该罢兵安民,传檄各地,并心同力同讨李傕,安上救人,而非自相兵戈相争,置天子为难于不顾,此非人臣所为也。” 刘和扫了一眼荀攸,见他抚须不语,抱拳道:“明公言之有理,我早有重修罗奕,重建宫室之意,奈何公孙瓒不肯听从号令,只好先稳定后方,再迎接大驾。” 赵岐言道:“公孙瓒为人忠烈,只是一时还不自知!岐虽迫大命出使关东,犹心系陛下安危,愿与马太傅共结诸侯讨逆,将军若肯罢兵,老夫当移书公孙瓒,陈述利害,以保北方安宁。” 刘和抱拳道:“明公为国事辛劳,和自愧不如,若公孙瓒愿从命,我自当遵从。” 赵岐见刘和如此好说话,深感欣慰,吃过饭后马上写信,命人送去见公孙瓒。 刘和却暗自摇头,这些大臣虽说德高望重,但久在深宫,哪知道诸侯的野心,他们依然将天子视作至高无上的存在。 但他们却没有意识到,大汉王朝即将倾塌,以往的辉煌和威慑力早已不存在,不但没有人想着扶一把,而且都想去踩上两脚。 第365章 胜利即是正义 赵岐在平原停留三日,得到公孙瓒的回信,以为成功劝和二人,满意而去。 刘和却知道这是公孙瓒的缓兵之计,他正被刘和大军压境,逼得缓不过气来,有人来讲和,自然乐得答应,但他们两人之间,其实已经无法共存了。 大汉的没落,不仅是朝堂的昏暗,还有制度和思想的落后,这些老臣顽固不化,思想也极为保守顽固,以为只要天子平安,天下就能太平。 但如今的局面,显然需要打破旧牢笼,彻底推翻这座即将倾塌的大厦,重新打基础建设,方能重现大汉荣光,指望这些旧臣振兴不了大汉的。 如果刘备顺利进入长安,他恐怕也要面对赵岐这样的老顽固,面对他们墨守陈规,一套陈词滥调,不知刘备又会如何应对。 虽然给了赵岐面子,但实际刘和也正要重整兵力,准备先招抚孔融,将公孙瓒的羽翼彻底剪除,再来慢慢收服他。 正为说客发愁,忽然士兵来报,有人求见,却不愿透露姓名,刘和传令将人请进来。 见来人四十上下年纪,留着山羊须,相貌清癯,举止雍容,抱拳道:“东海王朗冒昧打扰,还请将军赎罪。” “原来是景兴兄!”刘和惊喜道:“先前在洛阳之时,小弟就曾派人打听表兄下落,却一直没有音讯,高堂也一直甚为挂念。” 王朗没想到刘和一见面就和他拉亲带故,反倒有些错愕,抱拳叹道:“多劳姑母他们挂怀,因家师杨赐逝世,我弃官到弘农服丧,见董卓弄权,便一直不曾应命,避乱弘农,此时董卓伏诛,恰逢马太傅出使关东,便随队一起到了中原。” “原来如此!”刘和这才明白,原来王朗是给杨赐守孝去了,问道:“当今天下大乱,表兄来河北,莫非是要助我一臂之力?” 王朗恼怒道:“我本欲回徐州,不想马太傅到豫州却被袁术强留,还夺了节钺仪仗,将其软禁在汝南,真正岂有此理!我见诸侯如此跋扈,恐曹孟德尤甚,而伯兴统御河北,威望极高,先前又收到家书,故来相投。” 刘和大笑道:“表兄通晓经籍,闻名中州,海内所宗,若能得兄相助,必能叫士林归心,事半功倍。” 王朗因为在演义中被诸葛亮骂死而成为三国名人,被后世人所笑,但他在历史上的表现其实是一位能吏,治理会稽颇有政绩,为百姓称颂。 作为杨赐的得意门生,王朗才智过人,品行端正,是一位经学大师,在当时名望极高,倍受曹丕尊崇,而且为人恭俭节约,在弘农常用自己的财物周济他人,其实是一位高古之士。 “大厦将倾,一人之力毕竟有限!”王朗却摇头叹气,问道:“将军果真打算与公孙瓒休战?” 刘和无奈叹道:“赵太常持节讲和,焉能不从命?” 王朗却摇头道:“做大事者岂拘小节?公孙瓒已如风中之烛,旦夕将灭,将军何不一鼓作气将其消灭?横大河之北,统御河北四州之地,延揽英雄,务悦民心,则可立世祖,救万民之命,此诚建功之时,不可犹豫。” 刘和言道:“我欲收公孙瓒,恐其心不死,其实已经差人去收齐郡、东莱等地,然北海孔融迟疑不决,不肯归心,如之奈何?” “孔文举也是当世大儒,既以俊杰自居,岂不识时务也?”王朗闻言大怒,起身道:“在下愿前往北海,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孔融。” 刘和大喜,抱拳道:“若得表兄前往,定能让孔融心悦诚服。” 王朗微哼一声,竟不顾刘和挽留,当日便要乘车马前往北海,刘和只好派一队亲兵随从保护。 不说王朗口气大,他确实有这个资格和孔融讲道理,论名望和身份,他可不比孔融差,其他人还真不好和孔融理论。 双方暂时罢兵,正好可以休整兵力,安抚地方,只等北海等地拿下,便可与公孙瓒最后决战。 这一日刘和正在后院练剑,荀攸进来言道:“将军,刘岱在东郡被张举所杀,张邈等人迎接吕布为兖州刺史,出兵讨贼,只恐中原又将大乱。” “吕布?”刘和放下宝剑,迈步来到廊下,言道:“这可是一头猛虎,他在兖州,必定搅得四邻不安。” 荀攸点头道:“吕布骁勇,罕有人能挡其锐,张邈等引狼入室,恐非兖州之幸也!” 刘和叹道:“这张举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自青州到徐州,又辗转兖州,这次碰上吕布,恐怕必死无疑,只可惜刘公山死于宵小之手,让吕布捡了便宜,此人不得不防。” 虽然没有曹操屠城,也没有陈宫接应,但吕布还是得了兖州,缺少曹操和刘备的压制,只凭袁术,恐怕还真不是吕布的对手。 荀攸却笑道:“吕布勇而无谋,有他搅动中原,未尝不是好事,此乃天助将军也!” 刘和问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公达有何妙计,可控此猛兽为我所用?” 荀攸言道:“吕布来中原,先投袁术,却为其所轻而不纳,吕布为人睚眦必报,必定怀恨在心,只需用计唆使,其必兴兵雪耻。” 刘和忽然想起王朗所说之事,笑道:“吕布刺杀董卓,便以功臣自居,此番来中原,必有作为,如今马太傅被袁术软禁在汝南,夺其节钺,若让吕布去迎接使臣,二人必有一番争执。” 荀攸点头道:“此计甚妙,然时机尚不成熟,吕布才到兖州,立足未稳,可先作壁上观,待其诛杀张举,为刘岱报仇,必得兖州各郡拥戴,届时再用此计,方可成功。” 刘和大笑道:“还是公达思虑周全,正好此时我们也该平定河北了,待后方安定,便可挥师南下,定鼎中原。” 荀攸言道:“曹操自取了济北、泰山,便退兵彭城,我看其必有意图谋淮南,吕布此来,正好可牵制曹操,否则令其坐大,恐难对付。” 刘和微微蹙眉,抬头看向远处,慨然道:“曹孟德,终究还是向陶谦下手了。” 荀攸抚须道:“陶谦乃名臣宿将,在中原颇有威望,不知曹操又如何兴兵?”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刘和也想不出个太好的理由来。 但真要打仗,随便一个借口就可以出兵,很多人是为了顾及名声,但曹操显然是不在乎这些的。 更何况在这个乱世,胜者即是正义,有时候当断则断,无需瞻前顾后。 第366章 七月半 七月十五秋尝日,在民间又称七月半、祭祖节,出自周礼。 《礼记·王制》曰:“天子诸侯宗庙之祭,春曰礿,夏曰禘,秋曰尝,冬曰烝。” 农作丰收秋尝祭祖,秋尝又称荐新,每到秋收之际,让祖先尝新,新收获的瓜果蔬菜和黍稷等谷物,先往祖先墓地祭扫供奉。 敬天法祖向来是华夏文明传承的脉络,秋收之后,将时令佳品先供神享,然后再由家人儿孙品尝,共享劳动果实,以此来追怀先人,告慰先祖,并祈祝来年风调雨顺。 道家命为中元节,可焚纸锭、祭祀土地,放河灯、祀亡魂等,以助百姓敬祖尽孝。 随着佛教传入,七月十五又为盂兰盆节,此为僧徒功德圆满之日,佛弟子在当天举行盂兰盆法会供奉佛陀。 自笮融在下邳兴佛之后,接连三年举办盂兰盆法会,以用铜盆、木盆等装满百味瓜果,供养佛陀僧侣,宣称是为拯救入地狱的苦难众生。 随着笮融不断授徒宣扬,弟子超过万余人,佛事在徐州一带广为盛行,许多百姓崇信佛陀,可为自己洗脱罪孽,救出苦海,来世享受福报。 为了来生,许多百姓这一日便不再去祭扫先祖,而是将瓜果谷物供奉到寺庙之中,以期佛陀能为自己洗脱罪恶,不坠地狱。 当这三种节日集于一日,再加之笮融出手阔绰,便会盛况空前,浮屠寺方圆二十里,人头攒动,都望着那七层高的浮屠塔虔诚而拜。 浮屠寺以七层宝塔为中心,四周围建立僧堂,堂阁中可容三千多人,金光灿灿的佛像供奉佛塔和堂阁之中,黄金涂像,衣以锦彩,显得庄严肃穆。 盂兰盆节为佛家盛会,只见浮屠寺周围二十里,大道之上摆设酒席瓜果,前来观礼者皆可自行取用。 只是这一项免费吃喝,便吸引了无数的百姓,战乱之期,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有如此便宜,人人争相而来,浮屠寺外聚集数万人,声势浩大。 浮屠寺内宝塔最高层上,笮融与七八名僧人和随从吃喝欢笑,从楼阁窗户看出去,只见外面人山人海,川流不息,如同蚂蚁一般数不胜数。 笮融大笑道:“当年张角黄巾起义,教众有数十万,九州遍布,但因为太过张扬,终遭反噬,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若能如我这般,岂不受万人拥戴,逍遥快活?” 一名老僧点头道:“老大说得对,当年我们在丹阳跟着搞起义,稀里糊涂差点连命都搭上,还是老大聪明,摇身一变成了佛门子弟,不但不用纳税,还有人供奉吃喝,当皇帝也没有如此快活吧?” 众人都大笑起来,举杯畅饮,看着外面涌动的人群,十分自得。 谁又能知道,这浮屠寺塔顶最受尊崇的得道高僧,其实就是当年黄巾之乱的余孽,而被他们尊奉为佛陀转生的笮融,更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笮融在参加黄巾起义失败后,聚众数百人投靠官府,趁机敛财,用官府钱粮彭城、下邳、广陵间大起佛寺,广受信众。 经过数年发展,下邳的浮屠寺成为徐州之最,再加之中原战乱,广陵郡守赵昱的打压,笮融将老巢选在了浮屠祠,将所有的钱粮运来此处,以供享乐。 随着教义的不断宣传,再加上笮融乐善好施,经常免费提供吃喝,此时不仅百姓信奉佛教,就连官府、世家、豪族等不断吸纳进来,每年为佛寺提供无数钱财钱粮。 此时已经无需笮融再去苦心经营,只需要制造更大的声势,就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主动前来。 世间之人谁不犯罪,能花钱为自己赎罪,还能为来生积德,谁不愿做此便宜之事? 正欢饮之际,忽然一名僧人急匆匆进来报告:“主人,曹嵩的车马已经到了郊外,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笮融放下酒杯,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外面的人群,大笑道:“很好,曹嵩可是当朝太尉,又是徐州牧曹操的老爹,他能来浮屠寺进香祷告,以后看谁还敢对我们不满?” 众人都纷纷点头,数日前就有曹家人来传话,说曹嵩要来浮屠寺进香静修几日,让他们准备好僧堂住宿,并请高僧大德一起诵经,笮融满口答应,就在等着这一日。 主持僧人合十道:“曹施主以后若能成为浮屠寺的几名弟子,我们在广陵和彭城的几座寺庙也会再次发展起来,佛事兴盛,佛法广大,真是佛祖保佑。” 另一人言道:“佛法宏大,今后会有更多的人来拜佛,主持莫忘了让曹嵩多举荐几个同党好友前来,豪族世家来的越多越好。” 主持笑道:“我与曹嵩会面,自会让他明白,只要他愿意为自己出钱赎罪,自有高僧为他诵经解厄,死后不受苦难,来生能享富贵,其他人也会欣然而来。” 笮融冷笑道:“人性就是如此自私,只要宣扬身入空门,先祖儿孙便与他们无关,所有的罪孽都可消除,你看这一日都来拜佛烧香,还有几人会去分钱烧纸?只要自己活得好,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另一人忙说道:“老大千万不可说这妄念之语,对佛祖大不敬,我早年打家劫舍的罪孽如何消除?吾等能有今日的辉煌,还要多谢佛祖为我等消除罪孽,才有了当下的福报!” “哈哈哈,佛祖保佑!”笮融得意大笑,冲着天空合十躬身,迈步往楼下走去,传令道:“马上命僧人打开东门,在伽蓝堂铺设红毯金砖,恭迎曹施主。” 不多时便听到浮屠寺中钟声悠扬,鼓声响起,所有观礼者心中无不震惊,寺庙中除了早晚的晨钟暮鼓,从不轻易敲钟击鼓,必是有高僧活佛出现,才会如此郑重,都纷纷猜测会有什么高人来到寺中。 半个时辰之后,曹嵩的车马出现在寺外,七八辆马车,两百多士兵保护,笮融躲在佛堂之中,命主持和数位德高望重的僧侣出迎。 锣鼓仪仗全都准备齐全,沿途有僧人洒扫街道,将车马接入西院,曹嵩在秦邵搀扶下下了马车,观看四周,颔首而笑。 只见满目金碧辉煌,僧侣合十,梵音阵阵,香火旺盛,顿觉得心中十分踏实舒服,到了这里,果真觉得与世隔绝,整个人都平和了许多。 慨然一叹,上前向主持合十道:“老朽一介凡夫,岂敢劳主持接待?” 主持一脸虔诚,诵念佛号,言道:“佛曰众生平等,曹施主为寺庙供奉香火,普度众生,如菩萨度厄,实在功德无量,老衲是替那些救难的百姓恭迎施主。” “唉,众生皆苦啊!”曹嵩一声轻叹,和主持迈步进入大殿之中。 第367章 野心和欲望 中午时分,笮融正打算去拜见曹嵩,忽然僧人来报,盱眙人阙宣求见。 笮融微微蹙眉,命人将其带到西阁。 阙宣乃是淮南一方豪杰,曾响应陶谦起兵讨伐董卓,然而招募人马之后却啸聚在淮河,占据富陵湖称霸一方。 阙宣麾下部众万余人,因其所在之地是淮水与泗水交汇处,浅水小湖成百上千,数不胜数,贼人藏于湖中小岛之上,官府一直无法管制,其势力愈发壮大。 如今下邳境内,实则由官府、笮融和阙宣三大势力,官府只管控淮水以北之地,而淮南的盱眙一带为阙宣所有,笮融在淮陵称霸一方。 笮融自从兴建佛寺以来,自认已经脱离贼人身份,这几年与官府豪族拉拢关系,又适时施舍一点钱粮救助百姓,深得百姓称颂,与落草为寇的阙宣已经不是一路人,听到此人来访,颇为不屑。 厅堂之内,只见阙宣大马金刀而坐,满脸胡茬,敞着衣襟,护心毛如蒲团一般,身旁几名随从也都个个桀骜不驯,一看就是草莽之辈。 笮融迈步而进,合十宣称佛号,言道:“阙施主来敝寺,可是因深知罪孽深重,愿意捐赠香火,入我佛门赎罪来了?” “狗屁的赎罪!”阙宣摆手大笑道:“笮老大,你何时变得这么文绉绉的了?老子是要当天子的人,” 笮融摇头道:“阙施主,佛门净地,还请不要发妄语。” “嘿嘿,少跟老子来这一套!”阙宣一阵冷笑,问道:“别的不说我脚下这片地上,恐怕也染了不少人的血吧?” 笮融眉头一皱,问道:“施主若不是来进香拜佛,恕我不能接待。” “哈哈哈,好,我看你能装到几时!”阙宣一阵大笑,示意两人到门口守住,缓缓道:“老子马上要当天子了,记着兄弟当年的好处,特来请你一起入伙,只要事成了,你就是国师,佛教就是国教,你看如何?” “你说什么?”笮融大惊,抬头看着阙宣:“你要做天子?” “怎么?”阙宣一瞪眼,旋即蹙眉道:“俗话说得好,王侯将相,什么种来着?反正不管有种没种,老子这次保证能够成功,你干不干,给个痛快话。” 笮融看着阙宣多年来还是如此鲁莽,造反这种事居然说的理所应当,问道:“你只有巴掌大的地盘,造反不是找死吗?当年大贤良师心中数十万,九州震动,下场你也看到了。” 阙宣冷笑道:“你这是鼠目寸光!张角失败,那是被官府打压,现在形势不同,诸侯各自为战,谁还能对付我们?成为大国师,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比你在这里杀人敛财强得多吧?” 笮融也冷哼一声,言道:“只凭你就能成事?我看是自寻死路罢了。” “哈哈哈,老子我什么时候做过吃亏的买卖?”阙宣大笑道:“实不相瞒,我背后可是有扬州牧陶谦撑腰,有他帮忙,还愁大事不成?” 笮融蹙眉道:“陶谦为何要帮你?” 阙宣冷笑道:“曹操杀了边让,陶谦大为震怒,他们不仅是知己好友,而且还是姻亲,曹操让陶谦的妹妹守寡,娘家人自然要为她出气了。” “哼,你倒是看得简单!”笮融冷笑一声,问道:“我手中无兵无权,于你没有帮助,为何要来找我?” 心中却暗自震惊,原来这阙宣暗中竟和陶谦一直有联系,怪不得在淮南混的风生水起,曹休几次派兵剿贼,都被他杀败,只恐陶谦提供了不少兵器帮助。 阙宣笑道:“不用你出力,只要你提供钱粮,我来打仗,先攻下邳,再夺广陵,到时候封你个淮南王,如何?” 笮融冷然一笑,才明白阙宣是看上自己的钱财了,这几年他出手阔绰,每次佛事法会,耗资上亿,别说是阙宣,官府见了都眼红。 因为此事,笮融可是没少收到过官府的暗示和威胁,但那些官员全都暴毙身亡了,如今曹操到了徐州,此人善于用兵,又励精图治,笮融知道不能与他硬碰硬,这次曹嵩来到浮屠寺,就是他得势发家的好机会,哪里还会看上阙宣的空头许诺? 想到此处,笮融合十道:“施主言过了,我已遁入空门,从此远离红尘纷争,不问世事,请施主自便吧!” “笮老大,你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阙宣怒然起身,冷笑道:“别以为一座小小的佛寺,你就能安然无恙,做大事必须要拼命,当天子改朝换代,才能子孙后辈代代荣耀,光念经骗人可是积不了德的。” 笮融躬身道:“施主之言,在下一句也没有听过,佛门净地,若不谈佛法经文,一切都是虚妄,头上三尺有神灵,请施主自重。” “哼,不识时务!”阙宣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到了门口回头又冷笑道:“笮融,你会后悔的。” 笮融只是微微躬身,并不答话,显得温和恭良,阙宣冷冷看了他一眼,带着随从大步离去。 “将死之人,竟发狂语!”笮融看着这些人的背影,冷笑道:“你以为有了陶谦的帮助,就能对付曹操?只恐这是陶谦的借刀杀人之计。” 稍稍整理衣衫,笮融前往曹嵩所在的佛堂,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拉拢好曹嵩,甚至让他成为浮屠寺的俗家弟子,结好曹操,这才是敛财的长久之计。 享受了几年荣华富贵之后,笮融早已不再有原来的野心,更不想过脑袋挂在裤腰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样整日不愁吃喝,金银财物滚滚而来,随心所欲逍遥快活,才是真正神仙过的日子,不比当皇帝舒服? 不觉来到佛堂,见主持还在陪着曹嵩,笮融进门见礼道:“明公能来浮屠寺,实在是佛门之幸,在下准备为先生在南阁一座生祠佛堂,每日命僧人诵念经文,超度过往罪孽,护佑后辈儿孙。” 曹嵩知道笮融兴佛,名望极高,抱拳道:“公之所为,造福苍生,拯救罪孽之人脱离苦海,功德无量!孟德领命,杀伐过重,老朽愿略尽绵薄之力,与你一同弘扬佛法,礼敬佛祖,为他消除罪孽,你看如何?” 笮融大喜道:“明公果真是菩萨转世,佛陀再生,能有如此宏愿,在下自当倾力协助。” 主持见一切顺利,起身言道:“今夜戌时,盂兰盆法会将会正式开始,贫僧将为曹施主及孟德供奉牌位,诵经作法,洗去过往种种罪孽,请曹施主一起参加,也提孟德一同诵经。” 曹嵩叹道:“身为人父,老朽情愿为子承担恶业,多劳诸位了。” 第368章 忠孝难两全 曹嵩在寺中住了半日,与主持和几位僧人讨论佛法,相谈甚欢,整个浮屠寺都笼罩在一片祥和喜庆之中。 唯独秦邵却一直心中不安,看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心怀不轨,慈眉善目的方丈透着恶意,进香之人个个都像刺客。 人最大的恐惧,莫过于知道危机将至,却又不知从何而来,如何出现。 此行秦邵护送曹嵩来到浮屠寺,一路上便心神不定,到了寺中更是心惊肉跳,完全感受不到半点佛光笼罩,反而觉得危机四伏。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一天安然度过,秦邵心头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他知道越到晚上,敌人行事更方便,白日不见动静,定是在晚上。 记着曹操的交代,秦邵假意苦劝曹嵩,阻止他去参加法会,曹嵩岂能答应,恼怒之下,让秦邵带着随从在后堂等候,有僧人在左右,不必他来保护。 秦邵将随从们都召集到大堂,找人搬来酒水,大家辛劳赶路半个月,终于能好好休息,都开怀畅饮,不觉全都醉倒,横七竖八卧在地上。 外面钟磬之声不绝于耳,阵阵梵唱悠扬传来,秦邵没滋没味地喝了几口酒,转到大殿来,他实在不敢想,这些僧人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当众杀人,哪怕曹嵩意外死在寺中,他们也脱不了干系,曹操到底有什么安排? 此时法会已经进行到一半,只见广场之上烛光明亮,经幡飘动,僧人分作十几个方阵盘膝而坐,敲着木鱼诵念经文,曹嵩则和方丈同坐莲台之上,闭目打坐。 就在众人跟着跪在广场四周,合十祈祷,等候进香之时,忽然东面一阵嘈乱,只见远处火光亮起,有人大叫走火。 秦邵心头一阵狂跳,意识到终于有人动手,赶紧爬到殿角上,只见那边广场上的帐篷被烧着,浓烟滚滚,百姓们都忙着救火。 笮融在殿内闻报,以为是有人不小心失火,并不以为意,派人去救火,法会继续进行。 片刻之后,西门和北门都相继起火,同时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仿佛厉鬼降临,瞬间便打破了梵唱,所有的僧人都惊慌四顾。 笮融猛地站起身来,从供桌下抽出一把刀,大喝道:“何人大胆,敢闯我浮屠寺?” 当——当——当—— 宝塔上的钟声比以往急促了许多,这是示警的信号,寺中僧人和平日假扮信众的贼人马上动身,抄起武器到广场上集合。 笮融持刀跳出大殿,便见正前方有一股贼军冲杀进来,见了光头的便砍,大声叫喊,吓得百姓们抱头鼠窜,不少人也被误杀。 “好你个阙宣,老子饶不了你!”笮融一看这些人的装扮,便认出来是阙宣的人,立刻招呼部下抵抗。 许多僧人也都冲入阁楼拿起兵刃,双方在广场上厮杀起来,转眼间便见无数人倒地,血流成河。 秦邵在殿角看到曹嵩胖大的身躯从莲台上滚下来,那方丈早已不知去了何处,此时已经无人再管他的死活,正笨拙地向后殿跑过来。 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不忍心,秦邵冲出去,在人群中 扶着跌跌撞撞的曹嵩,大叫道:“世伯,随我到西门,那边有马车。” 曹嵩满头大汗,紧紧抓着秦邵的手里,口中念着阿弥陀佛,快步往西门走,身边有贼人杀来,都被秦邵打退,但他手中没有武器,又被曹嵩死死拽住,身上受了好几处伤。 “护卫在何处?”曹嵩边走,便大骂道:“这些混蛋,平日里拿着俸禄,好吃好喝,危急时刻一个都靠不住,都是一群废物。” 这一声骂,却将秦邵猛地惊醒,他将曹嵩带离寺庙,岂非意味着也辜负了曹操的期望? “怎么不走了?”曹嵩一头撞在秦邵身上,擦着满头汗珠,惊慌四顾。 “前方也有贼人!”秦邵脸色微变,倒不是他骗曹嵩,而是西门方向果真杀来一股贼人。 眼看贼人追上来,秦邵一咬牙,将曹嵩推开,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大喝道:“世伯,你……你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曹嵩跌跌撞撞跑向走廊,秦邵怒吼一声提刀杀向了贼人,既然不能救走曹嵩,也无法保护他,干脆就以死相拼,杀身成仁。 忠孝难以两全,秦邵做出了最决然的抉择,他知道曹操生性多疑,自己就算逃走,以后恐怕也难有好下场,如果为此而身死,自己的儿孙后代必能得其照顾。 贼人见秦邵杀来,一拥而上,有几人看到曹嵩衣着华丽,马上追上前去,浮屠寺有很多身价不菲的香客,也是他们的洗劫目标。 秦邵连杀四五人,终于被贼人乱刀砍中要害,倒地不起,临死之时,扭头看向走廊,只见曹嵩正被几名贼人抓住,抢了他身上的衣服,肥肉在火光下不住颤抖。 有一名贼人没有捞到好处,大怒之下提刀刺下去,狠狠地刺进了曹嵩肥大的肚子里,狠狠地转动了几下。 耳边传来曹嵩凄厉绝望的惨叫,但这声音却离他越来越远,眼前的火光也渐渐暗淡,变成一片黑暗。 “曹孟德,你若照顾不好真儿,我化作厉鬼,也要与你索命。” 秦邵脑海中最终闪过一个念头,儿子秦真的面容一闪而过,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此时浮屠寺大殿之中,已经尸横遍地,血腥味在夜风中飘散,百姓们惶恐四散,有些吓得腿脚发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哈哈哈,笮融,这几年好吃好喝,你小子是废了,去死吧!” 阙宣的狂笑之声从殿内传来,紧接着便听到笮融的惨叫,怒吼道:“佛祖不会放过的你——” “老子先超度了你再说!”阙宣杀了笮融,寺中僧人和其他喽啰都四散逃走,不到一个时辰,浮屠寺便被阙宣占据。 阙宣登上七层宝塔,见顶层的桌上摆着许多瓜果酒水,拿起一壶酒仰头灌下,到窗口张开双臂大笑道:“哈哈哈,这里的钱粮都属于我了,都是我的——” 随从们将桌上的东西抢光,值钱的器物全都装入包裹中,过来问道:“老大,官兵很快就会赶来,要不要把这里烧了?” “留着,老子要在这里登基!”阙宣横目四顾,沉声道:“笮融已死,我们有陶谦帮助,现在有兵有粮,还怕他曹操不成?” 众喽啰一听大喜,纷纷跪地,山呼万岁。 第369章 兴兵报仇 阙宣在中元节带兵偷袭浮屠寺,杀死笮融及寺内数千僧侣,无数百姓死于战乱之中,消息传出,徐州、扬州一片震惊。 下邳太守曹休急忙派人打听曹嵩下落,得知曹嵩也被乱军杀死,护卫秦邵身中十余刀,曹休不敢怠慢,赶忙将消息送报曹操。 曹操正在彭城商议防备吕布之事,忽闻浮屠寺遭到血洗,曹嵩被杀,惊怒交加,掀桌而起,大骂阙宣,随后哭倒于地。 曹洪等人也都大为震惊,赶紧命人将曹操救醒,整个府衙中已经乱成一片,几位亲属哭嚎不已。 曹操脸色苍白,切齿怒吼道:“阙宣敢杀吾父,此仇不共戴天。” 陈登也万万没想到曹嵩会去浮屠寺,惊愕之中忽然灵光一现,趁机抱拳道:“那阙宣在浮屠寺自称天子,背后实则是陶谦相助,二人往来甚密,必是陶谦暗恨将军杀了其亲友边让,故意命阙宣杀死令尊。” “陶谦狗贼,我放不过你!”曹操双目赤红,握拳嘶吼道:“传令三军,到下邳洗荡浮屠寺,再找陶谦报仇雪恨。” 此时根本无人敢劝阻出兵,夏侯惇、曹洪等更是怒不可遏,纷纷前去点兵同时传令东海、广陵各地兵马围攻富陵湖清剿贼窟。 人马来至下邳,曹操先去见秦邵之子秦真,秦真听闻父丧,痛哭不已,见了曹操便叫嚷着要随军出征,杀贼为父报仇。 曹操看秦真小小年纪便英武干练,颇有豪气,大为喜爱,加之愧对秦邵,便收其为义子,改名曹真,安抚一阵之后,命亲信将他送到郯县,与曹丕一起生活。 此时曹休早已整顿兵马在淮河等候,曹操以夏侯惇、乐进为先锋,合计三万大军杀奔淮陵来。 阙宣在浮屠寺自称天子,派人向陶谦报信,请他拨付兵器钱粮,以防备曹操讨伐,却不料五天之后,曹操大军已到淮陵。 阙宣大惊,此时方知浮屠寺中竟有曹嵩,也被杀死在乱军中,不由顿足大叫道:“笮融狗贼,你害我!” 他本以为占了浮屠寺,还能和以前一样,与官府各占一半下邳,在仗着富陵湖水上之利,足以与官兵周旋,再有陶谦相助,在淮南称雄,哪想到乱军中杀了曹操之父,惹来了数万精兵。 塔楼之上,看到寺外旌旗招展,铠甲鲜明,阙宣何曾见过如此雄壮之兵,吓得腿脚发软。 曹嵩的尸首早被混在乱军之中全部烧光,根本无从寻找,心知此次到了穷途末路,悔恨不已。 绝望之下,阙宣大吼道:“兄弟们,曹操既至,我们无路可走,岂能束手等死?跟我杀出去,回富陵湖去!” 贼人走投无路,也都决定拼死一战,纷纷跟着阙宣在广场集合,各持兵器涌向四门。 阙宣冲向东门,正遇夏侯惇带兵而入,拦住去路,阙宣挺枪跃马杀过去,两马相交,不到三合,被夏侯惇一刀斩于马下,贼军一片大乱,四散奔逃。 曹操早已带兵将浮屠寺四面包围,重重拦截,前有步兵开路,后有弓箭手压制,骑兵冲进寺内,四处追杀逃窜的贼人。 夏侯惇提着阙宣人头来到广场,曹操将其放于进香的莲台之上,拔剑砍成碎瓣,还觉得不解恨,又命人用石板压成碎末,洒在寺庙周围。 随后传令各郡,将寺中所有人,无论阙宣部下还是抓来干活的百姓,都尽行屠戮,以报父仇。 一日之间浮屠寺再遭屠戮,寺内血流成河,尸骨如山,一直到傍晚时分还不时有惨叫之声传出。 当夜曹操在东门外将那些尸首全部烧毁,带领向寺内而拜,为曹嵩披麻戴孝,焚香烧纸以告慰在天之灵。 第二日曹操命人将浮屠寺改为养老阁,拆掉所有佛像、香炉等铜器,熔铸钱币,将宝塔楼阁改为居室,专门用来供养部下将士的父母,但凡因战而亡的将士,家人都可在养老阁供养。 陶谦在寿春听闻阙宣杀了笮融,心中暗喜,命雷绪带兵前往浮屠寺,以提供资助为名义,实则是想将阙宣杀掉,吞并其部众,将浮屠寺的财物全部劫走。 雷绪带兵才到钟离,就被曹军探马发现,曹操立刻派夏侯惇于路伏击,将雷绪在半路截杀,大军进发九江,直取寿春。 陶谦哪想到曹操来得如此迅速,阙宣更是不堪一击,听闻曹操兵到,急忙紧闭城门拒收。 曹操引兵来至城下,将寿春包围起来,军马列成阵势,中军竖起两杆大旗,写着报仇雪恨四字。 曹操纵马到城门前,身穿缟素,扬鞭指着陶谦大骂,扬言要为父报仇。 陶谦站在城楼上,望着曹兵声势浩大,心中又悔又气,抱拳道:“谦与曹将军无冤无仇,为何突然发兵入侵境内? 曹操怒极反笑,大骂道:“陶谦老匹夫!你唆使阙宣杀吾父,还不速速下城受死?” 陶谦哪里知道曹嵩在浮屠寺,无奈叹道:“阙宣与笮融互有恩怨,他二人为敌,不小心累及令尊,实与在下无干,望将军察之!” “哈哈哈,好个与你无关!”曹操仰天厉笑道:“且不说你与阙宣暗中勾结,劫掠百姓敛财,昨日派雷绪到淮陵援助阙宣,你还敢乱言?” 陶谦神色尴尬,强笑道:“吾派雷绪出兵,本欲讨伐阙宣,以助将军平贼,不想被将军误会……” “住口!”曹操怒骂道:“你这个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早就该命归九泉之下,安敢在此害人,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曹操放声大骂,陶谦自知理亏,不能应答,讪讪退到城后,传令士兵紧守城池,与部将商议退敌之策。 曹操当即传令三军攻打寿春,霎时间城内外鼓声大作,叫喊连天,箭矢在城头上如飞蝗一般,攻守双方互不相让,死伤无数。 陶谦回到府衙,向众人言道:“曹兵势大,雷绪被杀,城中无良将镇守,这该如何是好?” 亲信曹宏进言道:“曹兵势众,又是兴兵来报仇,上下同仇敌忾,此时不可与之争锋,寿春接临徐州,曹兵援军旦夕可至,主公不如退守庐江。” 陶谦蹙眉道:“难道要放弃九江不成?” 曹宏言道:“可命庐江太守陆康派兵到合肥坚守,再命孙坚渡江北上,此人有江东猛虎之称,称霸江东,必能与曹操一战。” 陶谦本就忌惮孙坚日益壮大,听闻此计抚掌大笑道:“妙哉,此乃二虎竟食之计也!” 第370章 蒋干献计 陶谦派人连夜出城求援,请陆康引兵到合肥接应,又正式任命吴景为丹阳太守,命孙坚、吴景领兵北上救援。 丹阳太守原本是周昕,孙坚在吴郡日益壮大之后,早有称霸江东之心,表荐吴景为丹杨太守,陶谦知道吴景乃是孙坚之妻吴夫人之弟,便驳回表章。 孙坚大怒,任吴景为骑都尉,出兵攻打丹阳,周昕自知非孙坚对手,又不愿意祸及百姓,便辞官回乡,吴景虽占了丹阳,但至今并未得到官职。 危难之际,陶谦不得不封吴景为丹阳太守来结好孙坚,加之两人又曾一同在张温帐下效力,又写信请他念及旧情出兵相助。 一连三日,曹操派兵强攻寿春,双方折损数千兵马,陶谦见援军迟迟未至,不知孙坚心思究竟如何,加上年迈体衰,焦急之下竟一病不起。 寿春城中人心惶惶,士气低迷,陶谦准备弃城,又恐曹操屠杀寿春百姓,再被他尾随追来,将更加危险。 正进退两难之际,寿县名士蒋干来见,陶谦大喜,赶紧打起精神披衣而起,接见蒋干。 蒋干以才辩见称,独步江、淮之间,莫与为对,陶谦曾请他为主簿,但蒋干一心读书,不愿出仕,此时听说寿春有难,才来拜见。 陶谦问道:“今曹操兴兵为父报仇,其实都是阙宣所为,与老朽无干,连累寿春百姓,叫我于心何忍?” 蒋干言道:“府君无须忧虑,寿春坚固,非数倍之兵不能攻破,眼下已到雨季,不日必有大雨,府君与百姓坚守勿出,吾有一计,可教曹操不得不退兵。” 陶谦忙问道:“计将安出?” 蒋干抚须道:“曹操在中原先占了兖州东部,又取了豫州鲁国之地,今吕布新进兖州刺史,必要立威以正其位,袁术必也恨曹操夺了其地,若派人前往中原求援,此二人必会发兵,后方乱起,曹操见寿春久攻不下,不得不退。” “真乃妙计也!”陶谦眼睛一亮,旋即又摇头叹道:“吾在扬州数年,奈何无人相助,曹宏之流不堪大用,不知该派何人往见袁术、吕布?” 蒋干抱拳道:“区区不才,愿为寿县百姓,去走这一遭。” 陶谦起身拜谢,问道:“曹操四面围城,先生如何出得去?” 蒋干笑道:“我自有办法走出曹营,请府君再坚守数日,待陆康、孙坚兵到江北,自会牵制曹操。” 陶谦躬身道:“如此有劳先生了。” 蒋干拜辞而去,到北门外,命守城士兵用竹篮见他放下城墙,独自一人过了吊桥直往曹营而来。 守军见一名文士只身而来,大声喝止,蒋干远远抱拳道:“淮南蒋干求见曹将军。” 守军报入营中,曹操正为攻城之事烦恼,听闻蒋干来见,眉头微蹙,命人将其带入中军。 见蒋干仪表不俗,气度从容,冷笑道:“某问蒋子翼辩才无对,莫非是为陶谦做说客耳?” 蒋干抚须笑道:“非也,在下非为陶谦而来,是为寿县百姓父老而来。” “哦?”曹操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沉声道:“报仇雪恨,天理如此,无需多言。” 蒋干抱拳道:“吾闻将军起兵报仇,欲尽杀百姓,此事实因阙宣觊觎笮融钱粮而起,尊父糟池鱼之殃,如今阙宣、笮融皆死,尊父之仇已报,将军何必再咄咄逼人?” “哈哈哈,笑话!”曹操冷然大笑,瞪着蒋干言道:“陶谦暗使阙宣杀害吾父,证据确凿,不斩此老贼,吾恨难消。” 蒋干无奈一叹,又道:“在下出城时,曾拜见陶谦,其已深深悔罪,情愿将肥水之北割让于将军,以赔尊父遇害罪,只请将军放走陶谦,且城中之民,与明公无仇,望请善待之。” “嘿嘿,果然还是来为陶谦老贼来求情的?”曹操抚须冷笑,怒道:“吾父之死,陶谦乃是罪魁祸首,此仇不共戴天,吾恨不得旦夕就报,誓当将此老贼摘胆剜心,以雪吾恨!” 蒋干见曹操动怒,只好再问道:“明公执意报仇,但杀陶谦一人则可,可否请宽恕城中百姓?” 曹操大笑道:“城中百姓帮助老贼,便是我曹某之敌,若其肯绑缚老贼出城来献,某可网开一面,与陶谦为恶者,片甲不留。” “这……恐怕有些强人所难!”蒋干言道:“陶谦久守扬州,在淮南深得人望……” “既如此,就不必多言了!”曹操打断了蒋干,摆手道:“若不念在你一心为民,某定将汝先斩了祭旗,请回吧!” 蒋干无奈叹道“出城之时,在下夸下海口,定能保寿春无恙,背负万民厚望,谁知将军如此绝情,叫我有何面目再见城中父老?” 曹操微哼一声,不再理会,蒋干一声轻叹,辞出大营,无颜再回城中,出了曹营北门独自而去。 曹昂将蒋干送出营外,回来无奈道:“父亲,陶谦既然愿意让出寿春,为何不答应他的条件,还要让将士们拼死攻城?” “逆子!”曹操勃然大怒,指着曹昂骂道:“为父兴兵前来,是为你祖父报仇,绝不是为了扬州之地,若是陶谦让出寿春,便不计前嫌,岂非叫人笑某曹孟德以亡父之名攻城略地?” 曹昂猛然醒悟,吓得低头不敢再说话,曹嵩刚死,这时候用他来换城池,确实大大不该。 “不好!”曹操正要传唤曹洪,忽然猛地转过身来,双目微眯:“莫非蒋子翼也料到某绝不会答应此事,故意为之?” 曹昂疑惑道:“他既然知道父亲不会答应,为何还要来自取其辱?” “好个蒋干,安敢谋算于我?”曹操脸色一沉,对曹昂吩咐道:“立刻派人去追蒋干,将其带回来见我。” 曹昂心中疑惑,却不敢抗命,赶紧带了一百亲兵出营寻找,但营外群山连绵,追过一道山林,早已不见踪影,只好回来复命。 “只恐蒋干是去了中原,若是说动袁术、吕布袭吾之后,于我大为不利,”曹操抚须轻叹,对曹昂吩咐道:“传令升帐!” 不多时夏侯惇等悉数到齐,曹操言道:“陶谦已命庐江、吴郡二地发兵来援,如今又去联合袁术攻吾之后,然家父之仇岂能不报,诸位务必用心,三日之内拿下寿春,擒杀陶谦老贼。” 夏侯惇握拳大声道:“主公放心,不杀老贼,我誓不退兵。” 曹操将人马分作四部,夏侯惇、曹洪、乐进各领一军,即日起不分昼夜强攻寿春,不给陶谦喘息之机。 第371章 天意如此 曹操传令士兵日夜攻城,亲自在阵前监督,似乎把心中的恨意和愧疚完全发泄在寿春,只有通过杀戮才能让他心中稍安。 寿春守军仗着城池高大坚守数日,但缺少大将指挥,士兵们各自为战,多少有些慌乱,弓箭等消耗极快,眼看就要耗尽,全城一片惊慌。 这一日发现守军箭矢比前几日减少许多,夏侯惇等知道城中守城之物已经无多,不由士气大振,众将都摩拳擦掌,最迟明日,就能攻下寿春。 曹操也命士兵暂停攻城,今夜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准备明日一鼓作气破城,在营中劳赏兵卒,以振士气。 未料当夜突然大雨倾盆,曹操被雨声惊醒,披衣而起,在帐中气得跺脚大骂,眼看破城在即,却又如此天气,若给了守军喘息之机,再来攻城又要耗费不少兵力。 “父亲因何震怒?”曹昂正在巡视,听到曹操在 帐中大骂,走进来探视。 曹操叹道:“城中守备不足,正该全力攻城,不想天公不作美,竟降下大雨,淮南之地秋雨绵延,恐怕……你祖父为何不助我一臂之力报仇?” 曹昂脱下蓑衣,为曹操披上锦袍,言道:“如此大雨,大概数日之内不会停止,寿春已是掌中之物,天意如此,父亲不必心焦。” “天意?”曹操双目微眯,听着帐篷上密集的雨声,一如他心中的烦躁,沉声道,“陶谦老贼,不过冢中枯骨,家仇不报,你祖父泉下不安,岂能容他多活几日?” 曹昂剑眉微蹙,无奈道:“如此天气,出兵尚难,如何破城?天时地利,非人力能改,请父亲保重身体要紧。” 曹操长叹道:“不杀陶谦,难解某心头之怨……” “主公!”就在此时,外面响起曹纯的声音,他负责巡视外营,进帐抱拳道:“只恐明日不能攻城,我们要先移营。” 曹操蹙眉道:“为何?” 曹纯“天将暴雨,恐淮河上涨,此处营地低洼,一旦淮水决堤,恐大营被淹。” “哦?”曹操双目微眯,抚须问道:“淮水决堤之事多么?” 曹纯答道:“据降军所说,淮水决堤如大河泛滥,若遇大雨,则时有发生,前扬州刺史陈温曾命人在城北筑新丰港以防水患,虽有缓解,但天灾难料,此地还是不易屯兵。” “唔……”曹操捻须沉吟良久,却摆手道:“暂时不必移营,你立刻派人监视淮水沿岸,吾自有道理。” 曹纯领命而去,曹操又对曹昂吩咐道:“你去告知元让他们,若是三日大雨不停,便命大军拔营起寨,即刻兵发阴陵。” 曹昂急道:“父亲,寿春城中士兵已无士气,并无大将守城,军无战心,正是破城之时,不可让守军恢复士气,虽有大雨,孩儿以为也该设法攻之,必能破城,如果专攻阴陵,援军赶到寿春,阴陵再攻不下,岂非背腹受敌,无功而返?” “哈哈哈,吾儿这几年学习兵法,也知韬略,为父深感欣慰,”曹操忽然大笑起来,拍拍曹昂的肩膀,言道:“吾自有妙计,胜于十万大军,你只管去传令便是。” 曹昂心中疑惑,看曹操准备上床歇息,只好躬身退出帐外。 帐外雨声如注,曹操和衣而卧,听着帐篷上的雨滴之声,喃喃道:“如此大雨,莫非才是天意?” 为了取扬州,他不惜让曹嵩送命,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若不拿下淮南之地,心中的愧疚和悔恨将永远无法消除。 第二日雨势未歇,到了傍晚探马来报,庐江太守陆康派兵往合淝支援,兵到六安因大雨停滞不前,孙坚亲自带兵过了江北,正在濡须集合人马,随时准备北上。 形势对曹军越来越不利,众将焦急不安,夏侯惇和曹洪更是请命,不惜冒雨攻城,但下雨湿滑,莫说放箭,云梯都爬不上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三日之后,曹操下令退兵,众将激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等雨势稍小之后,拔营向东北杀奔阴陵。 兵马行至涂山,曹操忽然传令全军停驻,就在山上平地处扎营,独自将夏侯惇传至中军议事。 夏侯惇疑惑道:“主公为何停滞不前?” 曹操用手指捋着胡须上的水渍,冷笑道:“吾决意要取寿春,杀陶谦为老父报仇,岂能轻易退兵?” 夏侯惇一怔:“既然要取寿春,为何又退兵?” 曹操背转身看向西南方向,缓缓道:“如今吾取寿春,不用一兵一卒,元让立刻带精兵两千,前往新丰,掘开淮水……” 曹昂正自疑惑,见曹操如此说,猛然一惊,大声道:“父亲万万不可,如此做法,岂非有违天和,寿春被淹,城中百姓也难以幸免,得一座空城又有何用?” “哼,某早已说过,寿春百姓帮助陶谦,便是与曹家为敌,留他又有何用?”曹操转过头,冷眼看着曹昂,缓缓道,“子修,慈不掌兵,当断则断!你前日也说放弃寿春,再攻更难。如今陆抗、孙坚已发援军北上,若不趁此机会拿下寿春,被陶谦逃脱,你祖父之仇,便永无得报之日矣!” 夏侯惇知道曹昂还过于单纯,只凭一腔热血做事,在一旁冷笑道:“自古成王败寇,两军交战,岂容恻隐之心?若不借水淹寿春,日后再来攻城,不但艰难无比,也要死伤无数兵卒,那可都是我们部众的性命,与寿春那些守军百姓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曹昂嘴唇一动,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轻叹一口气低下头,攻城战也一样损伤人命,从曹操的角度来讲,自然要以保护曹军为先了。 帐中沉默片刻,曹操沉声道:“元让,还不快去?” “诺!”夏侯惇躬身领命,大步出营而去。 曹操不管曹昂的忧虑,吩咐道:“寿春被淹,陶谦必会从芍坡逃往庐江,你与曹洪各带一千精骑南下,在沿途要道埋伏,务必将此老贼人头取来。” “遵命!”曹昂虽然心中赤忱,但并非优柔寡断之人,转身出帐而去。 曹操负手看向帐外密集的雨线,狭长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缓缓道:“皓首匹夫,你的死期到矣!” 第372章 水淹寿春 连日大雨让曹军的攻势为之一歇,陶谦庆幸天助扬州,如若不然,再有一日,寿春便要失守,自己性命难保,百姓也将遭受屠戮。 他本只想暗中支持阙宣让他对付笮融,收取浮屠寺的钱粮,再将阙宣除掉,吞并其兵力,未料竟在乱军中杀死了曹嵩,得罪曹操,不禁懊悔不已。 但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孙坚已经渡江北上,只等天气好转,便可赶至寿春,虽然大雨连天,陶谦不敢让士兵歇息,冒雨赶制弓箭等守城器械。 过了两日,忽然守军来报,曹兵撤退,陶谦心中激动,亲自冒雨到城上来看,果然曹兵尽数拔营而去,陶谦不由长出一口气。 众将士无不欢喜,曹宏笑道:“真是天助我等,曹操退兵,正好可让孙坚快速支援,否则天晴之后他再来攻打,我们又将陷入危机之中。” 陶谦叹道:“寿春紧邻下邳,非为治所之地,天晴之后,吾当移治豫章,将这九江郡交给孙坚镇守,此人善于用兵,足以保住扬州。” 曹宏忧心道:“孙坚乃江东猛虎,府君将寿春让于他,此人将拥有三郡之地,只恐尾大不掉,再难控制。” 陶谦无奈笑道:“孙文台乃当今英雄也,昔日董卓最是忌惮此人,唯有其能当枭雄曹操,吾已年迈,有意将扬州让于他,只求安保晚年,善养子嗣便足矣!” 曹宏言道:“府君既有此意,何不早命孙坚前来,如今寿春危机四伏,曹操雨后必会发兵再来,孙坚若闻府君让贤,必会冒雨北上。” 陶谦深以为然,当即写信命人去请孙坚,只要孙坚到寿春之后,便让出扬州牧,带着家眷到江东避乱。 大敌退去,又决意让位,陶谦顿觉得浑身轻松,连病痛都减轻许多,回到府中歇息,不再似原先那般辗转难眠,当时便能安稳睡去。 这一觉竟睡到半夜,刚迷迷糊糊醒来,觉得腹中饥饿 ,命人熬粥备饭,还未起床,突然听得门外一阵嘈杂。 “府君,大事不好,快随我撤退!”曹宏惶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陶谦大惊,赶紧起身下地,开门问道:“发生何事?” 曹宏神色焦急,指着外面叫道:“大事不好,寿春,寿春被淹了,府君,快随我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怎会如此?”陶谦闻言大惊,一把抓住曹宏的手臂,“淮水已经数年不曾泛滥,援军将至,岂可撤退?速速命人去填河道。” “来不及了!”曹宏跑到床边,找过衣服胡乱披在陶谦身上,大声道,“水势泛滥,将护城河完全淹没,我看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恐怕是曹兵挖开河道!” “啊?”陶谦脸色苍白,连退两步,摇头道,“这……好个曹孟德,安敢做此丧尽天良之事?” 曹宏见情势紧急,忙传令外面的亲兵准备车马,帮着陶谦穿好衣服,催促着向外匆忙走去。 走出府衙,便见街道上水已经没过膝盖,洪水四下里奔涌,如同猛兽来袭,曹洪扶着陶谦上马,众人保护家眷往南门逃去。 此时所有的守军和百姓都往南门涌来,以往寿春被淹,都是南面稍高,从这边逃走,大家都在仓皇撤退。 百姓们大多不忍离开家园,都躲在家中,有些已经上了发房顶,城中一片哭嚎叫喊之声,在雨声中听起来格外凄凉。 陶谦披着一件蓑衣在亲兵簇拥下冲开一条路,逃出寿春城,人马仓皇想南奔走。 一道闪电亮起,陶谦回头看寿春城,只见四处洪水汹涌,仰天嘶吼道:“曹操,你如此丧尽天良,不得好死,老朽愧对寿春百姓啊——” 轰隆隆—— 远处天际传来低沉的雷声,冷冷的冰雨胡乱地打在陶谦脸上,天地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大雨到后半夜渐渐停歇,天明时分,寿春城陷入一片汪洋之中,半截城门都被洪水淹没,百姓们纷纷躲在城墙之上,哭嚎连天。 曹操带着夏侯惇、乐进等去而复返,在远处的一座高山上望着如孤岛一样的寿春城,脸色如天空一般阴沉。 夏侯惇无奈道:“河堤破坏,便一泻千里,根本填塞不住,只能等天晴之后再慢慢修补了。” 乐进眉头紧皱,言道:“水火最是无情,苦了城中百姓了。” 曹操叹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更何况是有意为之?拿下寿春之后,将城中一半钱粮用来修筑河堤,救助百姓。” “遵命!”夏侯惇摇了摇头,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水势,更没想到河堤一经挖开,便一发不可收拾,连同两百多士兵都被卷入洪流之中。 众人一直等到中午时分,寿春周围的洪水才渐渐散去,但城外大道上泥沙淤积,车马不能通行,曹操只好命士兵清理道路。 不多时曹洪和曹昂带兵回转,兵卒们全都浑身湿透,曹昂手中提着一颗人头,花白的须发,伤口处早被雨水淋得发白,正是陶谦。 曹操下马向北跪拜,又大哭一阵,遂后命曹昂将陶谦人头带到浮屠寺,在大殿焚烧,以告慰曹嵩在天之灵。 曹洪从袍服中取出一方大印,欣喜道:“主公,这是扬州牧的印绶。” “陶谦老贼,临死还不忘取走印信!”曹操接过大印,高高捧起,脸上泪痕犹在,忽又大笑道:“待某取了扬州,振兴汉室,光宗耀祖,家父定会含笑于九泉之下。” 曹昂见士兵们清道之后,又拿着兵器去开城门,城上的百姓一片惶恐,有些人大声叫骂,竟向城下扔石头。 赶紧对曹操言道:“父亲,百姓怨恨,皆出于恐惧,如今陶谦伏诛,大仇得报,请饶恕城中百姓,今后治理寿春,还需仰仗他们来完成。” “吾儿所言甚是!”曹操点头道:“吾早命元让修河堤救灾民,速速派人劝降百姓,扬州之事吾不再追究。” 曹昂立刻带人到城下四处喊话,招降城中百姓和官吏,陶谦已死,不再追究百姓之过,请大家一同清理河道,保护寿春。 百姓们只是畏惧曹操杀害,听说不追究过往之事,想想安家要紧,马上放弃反抗,纷纷下城去疏通河道,保护家中之物去了。 曹操手捧扬州印信,直到此时才长出一口气,正准备进城,忽然远处飞马来报,曹休带兵清剿阙宣贼巢,在富陵湖中被贼人打翻船只,抓到山寨中去了。 曹操大吃一惊,手中的印信砰的一声掉进了地上的烂泥之中。 第373章 富陵湖水贼 曹昂赶紧将印绶捡起,问道:“曹将军为何会被贼人捉拿?” 探马答道:“贼人躲进湖中小岛之上死守不出,曹将军听说阙宣被杀,便派人招降贼军,有降军找到贼人老巢,曹将军开船领兵去攻,却不料那些贼人水性极好,船只极多,曹将军战船被打翻,所以……” “文烈危矣!”曹休是曹洪的亲侄儿,急道:“请主公速速发兵救援。” 曹操回过神来,言道:“吾正欲将扬州托付文烈,未料其竟被贼人所算,速速发兵盱眙!” 臧霸言道:“昌豨自泰山败逃之后,便投奔昌豨,以他的本事,我想在贼军中必有一席之地,属下愿先找人与昌豨联络,保住曹将军,若能劝其来降,望主公不计前嫌将其收留。” “如此最好,只要文烈无恙,吾不但赦免昌豨之罪,还另有封赏,宣高速去。”曹操此时哪顾得上许多,赶紧让臧霸先行。 陈矫在一旁言道:“主公且慢,文烈将军深知谋略,兵力精锐,之所以败于贼人之手,实乃我军多不识水性,一旦进入富陵湖,便无用武之地,贼人倚仗水上本事逞强,主公若要剿贼,还需招募熟悉水性之人才好应对。” 曹操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这九江之地多水泽湖泊,百姓谙熟水性,你们进城之后,立刻颁布招贤令招募军卒,熟悉水性者优先,唯才是用,不记过往。” “遵命!”陈矫领命,就在城外召集数百士兵,吩咐到城中和周边各地去征兵。 甚至来不及进城,曹操留夏侯惇守寿春,安民清理河道,其余将领即刻赶奔盱眙。 曹休是曹操族子,因曹操举义兵讨董加入,曹操见他为人勇烈,深知谋略,命他统领宿卫营,取徐州之后封下邳太守守卫南方,称其为曹家千里驹,待如己出。 这一次南下扬州,取了寿春之后,曹操的心目中曹休是最适合的扬州牧人选,没想到他竟会栽到宵小水贼手中。 曹操刚杀了阙宣及其部众,一个不留,这次曹休被贼人抓去,只恐凶多吉少,一路上心慌不已。 曹操与曹洪先带轻骑来至盱眙,太守薛礼接入城中,说臧霸去了湖边找贼人交涉,至今未归。 曹操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知道曹休被贼人抓获,生死有命,如今下邳之患笮融、阙宣都被除掉,这富陵湖的贼人也要一并清剿,否则将来也是祸患。 命将士们先去歇息休整,曹操与薛礼商议对敌之策,问道:“阙宣已死,数千部众被杀,这富陵湖中还有多少水贼,竟如此猖獗?” 薛礼答道:“这富陵湖极其广袤,当地人又称破釜塘,原为浅水小湖群团团簇拥而成,后来淮水见涨,又有泗水汇集,湖泽渐广,其中沼泽、芦苇、岛屿极多,贼人藏身其中,实难对付,文烈将军若非探知贼人巢穴所在,也不敢轻易进入其中。” 曹操蹙眉道:“文烈深知兵法,岂能贸然孤军深入,被贼人拿去?” 薛礼言道:“那昌豨极为诡诈,知道有贼人投顺,巢穴不保,便暗中设下埋伏,却故意到周边劫掠,正被曹将军发现,那水贼诈败,引至湖水深处,伏兵尽出,个个谙熟水性,竟在水下凿开船底,文烈防备不住,落水之后被贼人捉去,人马也伤了一大半。” “好个狡猾的狗贼!”曹操握拳低骂,旋即又疑惑道:“那昌豨在泰山之时,谋略平平,不见出奇之处,其又是山贼,焉能熟悉水性?只恐背后还有人相助。” 薛礼抱拳道:“明公所言极是!阙宣数年来啸聚下邳,官兵不能征讨,势力渐大,所仗者乃一人耳,此人名叫陈禹,被阙宣拜为元帅,不仅武艺高强,还深知兵法,明公未来徐州时,就曾杀了好己任县尉。” 曹操吃了一惊,捻须道:“此人究竟是何来历,既然有此本事,为何不思报国安民,却要助贼作乱?” 薛礼摇头道:“吾自来下邳,只在差役中听过此人之名,只知其也是盱眙人,却查不到任何消息,而且此人从不离岛,阙宣此次洗劫浮屠寺,他也不曾参与,实在难以忖度。” “这倒是个怪异之人!”曹操一阵皱眉,叹道:“不知昌豨在贼军中地位如何,宣高此去劝降,此人能否念旧悔悟,不要伤害文烈才好,否则……某就是掘湖放水,也要将贼人尽数诛杀。” 薛礼言道:“文烈将军吉人自有天相,那昌豨自来富陵湖,被阙宣多次打压,心中早就不满,此番阙宣身死,吾料昌豨反倒心喜,那陈禹也并非滥杀之人,更从未接掠过百姓,想必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曹操抚须道:“如此最好不过!无论如何,某要剿灭这些水贼,还地方安宁,水面上须用船只,不论大小都要齐备,吾已命人招募水军,请贵府操办此事,多备船只,就地招募水手备用。” 薛礼抱拳道:“此事下官已命人在准备,富陵湖水贼啸聚此地多年,先前也曾收纳流民百姓,但后来却又为患一方,淮水一带百姓多倚仗此湖渔猎为生,因贼人占据不敢前去,今闻明公铲除此患,必会欣然来助,此乃淮南百姓万分之幸也!” 曹操便命薛礼准备粮草战船,统筹后方,第二日带兵来至淮水,沿湖边安下营寨,备办的船只水手都集中在水寨听用。 安营完毕,曹操命曹洪总督军事,其余主将分作数队,每人驾小船十只,前后呼应巡视水寨,以防贼人劫营。 黄昏时分,臧霸乘坐一艘小船从淮水上游而来,脸色略显苍白,显然他并不适应在船上摇晃,到帐中喝了两碗水才稍觉平缓。 见了曹操摇头大骂道:“昌豨狗贼,小人得志,竟不顾旧情,甘愿为贼,末将无能。” 曹操问道:“文烈安危如何?” 臧霸言道:“文烈被囚禁在岛上,此贼欲用文烈换钱粮,只是一时还未与寨中贼人商议妥当,至今还在讨论之中。” “只要他们愿意赎人,就是好事!”曹操松了一口气,言道:“既如此,我们加紧训练水军,看贼人如何行事,再作道理。” 臧霸咬牙切齿,抱拳道:“待杀进贼窟,请将军务必让末将做先锋,我要亲手宰了此僚。” 曹操点头道:“昌豨怙恶不悛,吾必杀之。” 第374章 反客为主 此时将近中秋,大雨过后天空如洗,一轮明月照在湖心之上,波光粼粼。 远处跫音不绝,湖中渔船上不时传来渔歌,这个季节晚上捕鱼,往往都能满载而归。 湖心有一座小岛,岛上灯笼、火把全部点燃,灯火通明,此处便是贼人的巢穴所在,阙宣取名龙头岛,寓意其为真龙天子。 月影之下,岸边的石板之上,一名身材修长的年轻人负手而立,江风吹来,衣袍飘动,显得玉树临风,望着一派清丽的秋景,一双剑眉却紧蹙在一起,漆黑的眸子里尽是忧郁之色。 片刻之后,忽然左边的芦苇丛中水声作响,钻出一位精壮的赤膊大汉,他甩着头上的水走过来,大笑道:“陈元帅,以往每日你都要下湖游泳,叉几条鱼虾来炖汤,这几天怎么不动了?难道是天气凉了,怕水冷?” 此人正是阙宣部下兵马大元帅陈禹,听到那人说话,转过头来摇头一笑,叹了口气,问道:“刘大哥,阙宣已经死了,我们还在这里帮着昌豨与官府作对,值得吗?” “什么值不值的?”那人一摆手,冷笑道:“昌豨算什么东西,阙老大死了,也轮不到他来管老子,但这次官兵来势汹汹,听说曹操亲自带兵来,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不然我早就想单干了。” 当年阙宣在富陵湖,也是一位豪杰,杀赃官除恶霸,保护了不少百姓,陈禹十五岁便出门游历,正好老母被官兵所害,幸亏阙宣救助,带到岛上和其他百姓一起保护。 陈禹归来之后,恰逢诸侯讨董,阙宣也是响应讨董的义兵之一,只可惜还未走出徐州,董卓便迁都长安,联盟解散。 此时其老母已经病逝,陈禹见阙宣重义气,又为了报恩,便助他扩张势力,没想到此人野心渐渐增大,竟有了叛乱之心,妄图自立为天子。 大家劝阻不住,恰逢此时有人向阙宣告密,笮融在浮屠寺存有上亿钱粮,金银器物无数,如果能与他联手,等级一切仪仗费用将不用发愁。 阙宣大喜,兴冲冲跑去和笮融商议,却不料被笮融痛斥一顿,回来之后恼怒不已,当即就带兵去攻浮屠寺,随后在寺中自称天子。 哪料到曹嵩也在寺中,混乱之中被杀死,双方结下死仇,铸成大错,此时再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曹休带兵围攻富陵湖,只能以兵戎相见。 陈禹听了那人的话,微微点头道:“曹操自任徐州牧以来,整顿吏治,肃清贪官,百姓们无不称颂,我看此人倒不失为一位明主,若非被形势所迫,实在不想与之为敌。” “阙老大杀了曹操老爹,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刘大哥拧着头发上的水,夜风吹来,竟丝毫不觉得冷,摇头说道:“这一次我们和曹兵是不死不休,我知道大元帅是为报恩才留在岛上,如今阙老大已死,你的恩情也算还完了,你读过书,是个有见识的人,不像我们这些粗人,今后你要去哪里,被嫌弃的话就带上兄弟们,我们跟你走。” 陈禹叹了口气,笑道:“刘大哥说哪里话,此处终非长久之地,且等此间事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刘大哥点点头,回头问道:“元帅前几天抓来的曹休怎么处置?” 陈禹抿了抿嘴,言道:“我们去见见他。” 那人赶紧擦干了身子,穿上衣服与陈禹走向后岛,在芦苇丛中有一间柴房,外面守着四个喽啰,见了陈禹纷纷行礼。 “你们都去外面路上守着!”陈禹吩咐一声,打开木屋,便见曹休披头散发,手脚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脚上的铁链还压着一块杀鱼的大青石。 刘大哥当先迈步而进,大喝道:“曹休,你既被我们大元帅所擒,吃了几天苦还不肯投降?” 曹休双目圆睁,大骂道:“无耻狗贼,若非本将船只倾覆,跌入水中,尔等岂是本将对手?尔等落草为寇,祖宗受辱,儿孙蒙羞,竟要我堂堂朝廷敕封的太守,来降你这偷鸡偷狗的贼子,简直荒谬至极,哈哈哈——” 刘大哥大怒,抄起一根棍子就要往曹休身上打去,陈禹却一把拦住了他,言道:“这曹休乃是一员勇将,又是朝廷命官,深受曹操器重,其肯投降,我们囚他是为了换取钱粮财物,不必再枉费心机了。” 刘大哥怒道:“这狗官说话太恶毒,杀人害民的赃官还不如我们豪杰行侠仗义,岂有此理!” “你且到外面守着!”陈禹示意他到门口等候,轻轻关上房门,回头看着曹休,沉默不语。 曹休喝道:“士可杀不可辱,尔等狗贼,要杀便杀,不要说许多废话!” 陈禹抱拳道:“曹孟德棒杀权臣,兴义兵讨伐董卓,如今又治理徐州有方,在下慕名已久,今见将军仗义不屈,果然曹家个个都是好汉。今欲与将军问几件事,不知可否?” 曹休冷哼一声:“若是军营中事,你最好不要开口,本将是被你擒拿,却又阻止昌豨杀我,也算是有恩于我,败将不言勇,你且先说说看。” 陈禹搬了个木墩坐下,问道:“人言曹孟德乃乱世枭雄,起义兵而除暴安良,纳贤才不问其过,可有此事?” “那是自然!”曹休傲然道:“曹将军乃当世英雄,文韬武略罕有人能比,麾下文武极多,不日就能平定中原,迎请天子还朝洛邑,我看你与那些贼人并不相同,若能知时务,识明主,弃暗投明,归降朝廷,我可以保你无罪,与你一同建功立业,你看如何?” 陈禹微微蹙眉,想不到这曹休看似是个武将,竟也如此能说会道,自己还绑在柱子上,就要策反自己,不禁冷笑道:“你保我一人,能否保我寨中的兄弟?” 曹休言道:“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曹将军定会不计前嫌,至于阙宣和昌豨,大概是罪不容赦!此二人不过是无名草寇,你若执迷不悟,帮着这些贼人,一旦有失,便要落个千古骂名,我看你不过二十出头,正是英雄少年,千万莫要执迷不悟,一失足成千古恨!” 陈禹听得暗皱眉头,他本想来劝曹休,不想被曹休竟反客为主,主要是句句都说到他的心坎之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反倒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第375章 泰山四杰 昌豨听说陈禹与曹休私下交谈,怀疑他与曹操暗中有来往,立刻派人来质问,陈禹并不理会,径直回了住处。 昌豨闻报大怒,沉声道:“陈禹这小子,仗着阙宣器重,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阙宣自称天子之后,封昌豨为淮南王,陈禹为大元帅,位在陈禹之上,但对方偏偏对自己十分冷淡,这让昌豨颇为恼怒。 正在此时,忽然喽啰来报,曹操派人要见昌豨,来人正是先前写信劝降的臧霸。 昌豨闻言冷笑道:“臧宣高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他说些什么。” 当下命人将臧霸的船只接进岛上,带入到水寨之中,见来的仅有臧霸一人,昌豨双目微眯,寒光闪烁,这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只见臧霸神色沉稳,迈步上前抱拳道:“三弟一向可好?” 昌豨微哼一声,脸色愈发难看,当年臧霸之父得罪宦官,获罪被发配,臧霸少年英雄,召集豪杰救父,他们便在那时候认识。 将其父救出之后,几人四处流亡躲避官府追杀,到最后仅剩臧霸、孙观、昌豨、尹礼四人,正逢黄巾之乱,他们便上泰山落草为寇,结为兄弟坐寨称雄。 其后张举自称天子,臧霸带领泰山军和黑山军合伙,结果还是打不过曹操、公孙瓒,最后山寨被夺,兄弟们死伤逃散。 昔日威震山东的泰山四杰,孙观被公孙瓒所杀,臧霸又投了曹操,这让昌豨等人更加痛恨臧霸。 听到这个三弟,昌豨眼角一阵抽搐,冷笑道:“昔日泰山顶上一炷香,吾等意气相投,对付贪官恶霸,如今你却投了官府,违背誓言,你我早已没有兄弟之情。” 臧霸无奈叹道:“昔日你们也曾助我救父,如今他老人家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但情分我依然记在心中……” “不必再说了!”昌豨恼怒,摆手打断了他,沉声道:“曹操为了一个曹嵩,屠了浮屠寺,他不算算杀我多少兄弟?如今还想让我投降,简直痴心妄想!如今你为使者,本王也不为难你,如果是来劝降的,就请回吧……下次见面,你我便只有一个人能活着!” 臧霸无奈摇头,言道:“旧事不提!我此来一是想亲眼看看曹休是否还或者,二是来下战书,曹将军想与你一决胜负,若是胜了,请放曹休,若是败了,这富陵湖任由你管制。” “哦?”昌豨眉毛一挑,揪着唇边的胡须问道:“曹操为人诡诈,他的话是否可靠?” 臧霸言道:“曹休在你们手中,他乃是曹将军亲族,岂敢食言?” “唔……”昌豨思索一阵,觉得此事并不算吃亏,输了大不了放人,也没说要他投降或者退出富陵湖,便点头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臧霸抱拳道:“我们随时在淮河口等候,那里水面开阔,可容纳近万兵力,足以施展。” “哈哈哈,曹操以为不在岛屿之中,他就能胜过我的水军吗?”昌豨岂能看不出曹操的诡计,但他毫不在乎,摆手道:“来人,带他去见曹休。” 臧霸谢过,跟着随从到监中去探视曹休。 正准备传令叫士兵们准备作战,却见一个身形瘦长的人走进来,问道:“三哥,刚才听说臧霸来了?” 此人正是与昌豨一同逃至淮南的泰山贼尹礼,四人中排行最末,但能读书识字,为人颇多计谋,昌豨对他十分倚重。 昌豨点头道:“方才臧霸前来下战书,还要亲自见见曹休,曹操此人果然多疑。” 尹礼捻须言道:“臧霸此来,恐怕也是打探我军中虚实,这次到了岛上,让他认了水路,可就麻烦了。” 昌豨冷笑道:“就算他认得又如何?这富陵湖数百座岛屿,谁能逃过本王的天罗地网?更何况本王已经与他约战,让曹操见识见识我水军厉害,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来。” 尹礼略作沉吟,点头道:“如此也好,但三哥若要与曹操交战,还有一人却不得不防。” 昌豨问道:“还有谁?” “陈禹!”尹礼言道:“如今阙宣已死,岛上军兵多是此人训练指挥,这富陵湖许多人对大王心中不服,正好可借此战立威,打败了官兵,那陈禹不过黄口小儿,也就没多大用处了。” 昌豨闻言大喜,笑道:“哈哈,四弟说得好,曹操在淮河口扎营,我们在山上被他阴谋诡计暗算,这次到了水中,看他还有什么鬼伎俩,正好报仇雪耻。” 尹礼言道:“可将陈禹调至东北泗水湖口,叫他防备广陵官兵,我们便可从容与曹操交战。” “好主意!”昌豨正对陈禹有所忌惮,闻言连连点头。 旋即冷笑道:“臧霸这个吃里扒外的软骨头,还有脸来劝降本王,虽然在马上我打不过他,但这次到了船上,老子一定要把他打服,让他跪地求饶,再扔到湖里去喂鱼虾。” 尹礼掐着山羊须笑道:“此番一战立威,大王名声外传,将来称霸淮南,便是名副其实的淮南王了。” 昌豨听得眉飞色舞,立刻命人向陈禹传令,叫他领兵去守泗水口,即日点动人马,整备船只器械备战。 陈禹接到昌豨命令,手下众头领无不大怒,纷纷叫嚷着要和昌豨去算账,凭什么要将他们调离龙头岛? 陈禹却拦住众人,叹道:“昌豨为淮南王,掌管岛屿大小事务,此时正是与官兵交战之时,不可内讧影响军心。” 那刘大哥怒道:“昌豨这么做,显然是要把我们赶出龙头岛,他独占水域,怎能让他小人得逞?” 陈禹却淡淡一笑,言道:“曹孟德可不是往日那些官兵可比,正好叫他们鹬蚌相争,我们坐收渔翁之利!而且泗水口确实也需防官兵来偷袭,我们先去守好此处,看看昌豨与曹军交战结果如何,再来商议” 众人这才不再争执,陈禹本就不想与昌豨共事,更不愿和曹操交锋,此时见他将自己调离,明知是故意削弱兵权,却正中下怀。 曹操善于用兵,征讨泰山贼、张举等,每战都是大胜,昌豨等人在泰山被曹操杀得抱头鼠窜,如今逃到淮南,也一样不是其对手。 虽然仗着水上之利,陈禹相信曹操绝非易于之辈,只等昌豨遇挫,他再回来整顿兵力,见机行事也不迟。 第二日陈禹带了一千喽啰去东北虬龙岛,昌豨自以为得计,也带领水贼倾巢而出,浩浩荡荡杀奔曹军水寨而来。 第377章 水上交锋 第二日昌豨带领水军杀到,贼人在不远处的岛上摆开阵势,只见近千只大小船只蜂拥而来,声势浩大。 曹操立于水寨的箭楼之上,看到贼人船只往来如织,大船带棚,小船如游鱼一般穿梭其间,十分自如,不由眉头紧皱。 这水贼的驾船技术十分娴熟,明显要高于临时训练的水军,而且那些带着棚顶的船只数量不少。 十几艘大船上面树立竹杆,四围都用牛皮包裹,依次开了口子,上面站立弓箭手,如同城楼一般。 更让曹操吃惊的是,这些大船首尾都装了水车一般的轮子,船只行走之时,轮子飞转,带起阵阵水花,这大船的速度竟不比那些小船慢。 曹操见到水贼势大,船队极多,不由脸色阴沉,听得对面鼓响,贼人在船上聒噪叫喊,船只往来游走,却迟迟不肯下令出动。 夏侯惇急道:“主公,贼人就在眼前,如此嚣张,请速速下令出战。” 曹操蹙眉道:“贼人谙熟水性,战船极多,贸然出战,恐于军不利。” 李通怒道:“主公何必长贼人志气,末将愿带一只船队前去较量,请主公观战。” 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曹操只好点头道:“李将军小心。” 李通到寨前点了船队,登船挺枪立于船头之上,令船队向前出迎,对面贼军见到,也派船队出战,四艘大船居中,小船从左右迂回包抄而来。 李通对水手大喝道:“只管将船靠近那大船,我们去抢了他们的船。” 水手们答应一声,加快速度向大船靠近,船上士兵纷纷戒备,张开弓箭准备发射,后面十几只小船也随后而行。 李通站在船头,双脚稳稳站住,紧盯着对方船上的弓箭手,来船靠近之后,瞬间乱箭齐发,他立刻提起盾牌,舞动长枪挡住箭矢。 但他身后的士兵却遮挡不住,马上就听到惨叫之声,士兵和水手都受伤,有些人已经噗通落入水中。 敌船比曹军的船只高出三倍之多,居高临下放箭,船上的曹军才抬头要放箭,就被头上飞下来的箭雨射中面门,惨叫倒地。 李通大怒,沉喝道:“向前,向前!” 水手们只好咬牙奋力摇船,很快双方船只靠近,对方的箭矢已经伤不到自己,李通扔掉盾牌,拄着枪准备跳到对方船上。 咣当—— 就在此时,猛听得一声闷响,那大船快速而来,船只相撞起,剧烈摇晃起来,水花飞溅。 李通在训练之时,哪里经受过如此大的颠簸,这一撞顿时站立不稳,赶紧用枪抵住船板,但船摇的厉害,加之水花落上来,脚下打滑,还不等站稳,便扑通一声响,跌入湖中去了。 那战船上的贼军头领看见,仰天一阵大笑,竟从船头上一跃而下,跳入湖水中,将在胡乱挣扎的李通抓住,直接在水底拽往大船后方去了。 曹操在寨中看得清楚,见李通带兵冲入敌船阵中,才一撞,船头起伏,人便跌进了水中,顿时大惊,赶忙命曹洪去救。 曹洪即刻带船队出动,只见前方那些船只在对方大船的箭雨压制之下一片大乱,水手先被射死,船在湖中只打转,士兵们乱做一团,紧紧抓住船舷,根本无法交战。 就在此时,周围的小船也都包抄过来,有些贼人嗷嗷怪叫着竟鱼跃入水,消失不见,正自奇怪之时,却见冲过去的船只忽然倾斜,很快便向湖底沉了下去。 “不好,有水鬼!”曹操见那些船舱中溢水,便知道贼人在水中凿穿了船底,立刻传令道:“鸣金!” 叮当当—— 清脆的鸣金之声在岸边响起,曹洪冲到一半,也急忙命水手掉转船头撤退,但船在水上,不如在陆地上的士兵灵活,加之水军训练不多,顿时在水面上乱成一团,互相碰撞挤压,有人站立不稳,跌入水中。 贼军见状,催动大小船只追赶过来,那大船首尾水花飞溅,如同水中怪兽一般呼啸而来,吓得曹军士气全无,奋力划船逃命。 曹洪仓皇掉转船头,看大船越来越近,船上弓箭手不断放箭,吓得心惊肉跳,抢过一把船桨奋力划船,却不料他力气太大,其他水手反应不过来,船只反而不稳,在水中打起旋儿。 幸好那摇橹的水手经验丰富,赶紧操纵船只稳住方向,从斜刺里滑过一道弧线,往西面的岸边直冲过来,总算没有被大船追上。 但冲进湖中的李通船队已经全部沉没,曹洪的船队也有将近一半被大船追上,冲撞得七零八落,士兵纷纷落水。 贼军得势,士气大振,驾船直往水寨冲杀过来,夏侯惇站在寨门口,双目圆睁,等敌船靠近之后,怒吼道:“放箭!” 一瞬之间,岸边的寨中箭如飞蝗,将船上的水贼大多射杀,有船只冲到岸边,早有乐进带兵守卫,他们站在地上并无畏惧,还不等贼人登岸,就岸边被乱刀杀死。 曹纯在曹操身边,见贼军大船如此嚣张,张弓搭箭怒喝道:“贼人休要猖狂,看箭!” 一箭飞出,正射在大船的桅杆 之上,哗啦啦一声响,那大船的船帆便呼啦啦落下来。 曹纯对左右大喝道:“放火箭!” 早有士兵蓄势待发,一瞬间带着火头的箭矢飞向水面,那大小船只便着了火,几艘大船的船帆也烧起来,贼人惊叫救火。 贼人船上起火,见无法杀入水寨,在远处掉转船头纷纷离去,总算将曹洪的船队救出大半,上岸回营。 此一战贼军大获全胜,退回到岛屿边上,在船头上大笑呐喊,摇旗喝骂,曹操望着湖面上狼藉的船板木片和零散漂浮的衣甲,面沉似水。 曹洪狼狈退回,无奈道:“贼人在船上如履平地,那大船又极其灵活,根本无法交战,这该如何是好?” 曹操叹道:“贼势猖獗,且在湖水中央,若坚守不出,一时实难得破,且看子修能否袭其后,若能得手,我们便能前后夹击,否则……” 正说话之时,却见岛边大船上贼人绑缚一人来至船头,指着大笑不已,正是落水被擒的李通,此时精神萎靡,口中吐水不止。 夏侯惇等人见状大怒,咬牙切齿,却又无法营救,急得跺脚大骂。 曹操眉头紧皱,旋即忽然仰天大笑起来,曹纯愕然道:“主公何故发笑?” 第378章 将遇良才 曹操笑道:“吾等虽败,却保住了文烈性命,李将军必也无恙!” 曹纯看着岛上被五花大绑的李通,不解道:“如今二人都被贼人拿去,时刻都有性命之忧,为何反说无事?” 曹操抚须笑道:“昌豨为人跋扈骄横,若是败了,定会恼羞成怒,杀文烈泄愤!然其此番大胜,要在岛上树立威信,必在贼人中炫耀一番,自不会先将他二人杀死。” 曹洪急道:“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先救人!” 曹操望着对面欢呼的水军,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蹙眉道:“暂时不必出战,叫各营小心准备,且看子修能否得手,若是他能杀到贼窟之中,我们便可前后夹击,一举将昌豨剿灭。” 曹洪和曹纯各去传令准备,将伤兵送回到后营去救治,也不管贼人的嘲讽,只等曹昂消息。 曹昂连夜赶至徐县,命县令准备船只民夫,从城中花重金聘请征调,言泗水往富陵湖运来。 吩咐完毕之后天色将明,他实在厌恶坐船,便带领人马直奔泗水口,准备先拿下贼人水寨,再驾船偷袭老巢。 平明时分,曹昂来至湖边,只以为寨中贼人不防备,直接带兵冲杀,谁知还未靠近寨前,猛听得鼓声大作,寨中箭如雨下。 前面的士兵猝急不防,被射倒一大片,曹昂大惊,赶紧传令后撤,重新结阵之后来到寨前,怒喝道:“尔等胆大贼子,官兵到此还不投降?”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就见一人大笑道,“纵然是曹操亲来,也不敢如此放肆。” 曹昂大怒道:“何人畏首畏尾,出来与我一战!” 咚咚咚—— 就在此时,听得寨中鼓声大作,水寨门前的木障、栅栏被贼人移开两旁。 只见寨门口旗帜飘动,一队士兵鱼贯而出,分列两旁,虽然穿着各不相同,但行列十分整齐,个个手持兵刃,与先前见过的贼军大不相同。 曹昂不由剑眉微蹙,凝目看去,只见寨中飞奔而出一员小将,年纪在二十上下,身躯细长,头戴打渔的斗笠,却难掩其英武之气。 斗笠半遮其面,看不清阵容,但看他手中也提着一把青铜刀,曹昂不禁被激起了斗志,冷眼斜睥着对方:“你也用刀?” “好巧啊!”那人看曹昂也是一把大刀,刀刃雪亮,寒光闪烁,抱拳道:“在下盱眙陈禹,来者何人?” 曹昂单手提着青龙刀,抬手轻抚从银盔上垂落的流苏,淡淡道:“曹昂是也!” 当年在虎牢关下,曹昂见关羽一展雄伟,为其气势所震撼,回去之后不但改练刀法,连动作神态也时常效仿,只可惜他面白无须,没有关羽的二尺长髯,干脆在头盔上加了两条流苏作为点缀,没想到竟被曹操夸赞了一番,说他如此装扮,更显曹家子弟的飒爽英姿。 曹昂大喜,又请人特意做了改良,又在师傅蔡阳的指导下略作调整,如今和头盔已经融为一体,不仅让他显得英姿勃发,手里也有了捋的东西,更多了几分大将之风。 听到来人报名,曹昂见他年纪不大,言道:“年纪轻轻,就委身做贼,我劝你浪子回头,投到我父麾下,我保你先前做错之事都能摆平,如何?” 陈禹冷哼道:“曹操屠了浮屠寺为父报仇,杀阙宣和水贼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水淹寿春未免太过狠辣,如此枭雄不恤百姓,我岂能随他?” 来到泗水口水寨之后,陈禹才得知寿春的消息,曹操为了对付陶谦,竟水淹寿春,致使十几万人受灾,不敢说城里情形如何,城外的良田民舍,想必是卷入洪水中去了。 听闻消息,陈禹对曹操仅有一点好感完全消失,如此心狠手辣之人,绝非他要追随的明主。 若是能和曹昂早一日碰面,陈禹或许会欣然答应,此时却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曹昂虽然也埋怨曹操做事太过狠绝,但那是他对曹操的规劝,别人当着他的面骂老子,心里一股火便窜上来,大怒道:“自古成王败寇,做大事者岂能瞻前顾后,尔不识时务,看我来擒你。” “哈哈哈,来得好,我也正想会会枭雄之子,到底实力如何!” 陈禹仰天大笑,转动着青铜刀,二人同时催马杀出,两柄大刀狠狠的扫向对方,在阳光下带起一片寒光,如同水银泻地,令人目眩。 当—— 一声巨响,二人兵刃相撞,震之力从双臂传来,双方齐齐吃了一惊,圈马退开,重新审视着对方,再次催马杀向前去。 曹昂自从苦练刀法,得到蔡阳悉心传授以来,曹昂奋发图强,日夜练武,想着有朝一日能与关羽一战,没想到这第一次出战,遇到个小小的水贼就对付不了,不由怒吼连连,杀招频出。 那一边陈禹也是一样想法,他自幼便生得力气大,在打渔时自学一套刀法,因破浪叉鱼,取名暗涌刀法,前几年游历天下四处历练,以完善招式。 这几年黄巾之乱,诸侯并起,他都遗憾错过,自认为与那些大将有一战之力,未料今日遇到曹昂竟打成平手,心中的傲气逐渐消失。 这二人一个有名师教导,一个天赋极佳,都是年轻气盛,若遇到别的武将,或许真能一战成名,但偏偏两人先碰到一起。 二人越打越心惊,杀在一处,兵刃交错,叮当直响,寨中鼓声震天,贼人们纷纷齐声呐喊,他们早都佩服陈禹本事,若是能将曹操之子斩于马下,那才叫解恨! 陈禹本是赌气来守后营,没想到曹操果真会派兵来偷袭,两人棋逢对手,招式迅猛刚烈,将近几年所学尽数施展出来。 陈禹的青铜刀,沉稳有度,如海浪涌来,绵延不绝,曹昂的招式则大开大合,正是最能发挥大刀优势的刚猛一路。 二人催动战马转圈厮杀,岸边尘土飞扬,枯草屑在秋风中打着旋,转眼间已经过了三十合,依然杀得难分难解。 但此时曹昂也冷静下来,他虽然这两年武艺大进,但自忖还远逊关羽等人,此时久战这水贼不下,心知此人也是一位高手,再次萌生拉拢结交之意。 这几年曹操在徐州招兵买马,虽然也有不少人慕名来投,但比起河北刘和麾下文武,便显得寥寥,此时遇到如此人才,曹昂怎能不为父分忧? 一念才起,却见陈禹忽然爆喝一声,刀势也忽然变得刚猛起来,接连几刀斩来,竟逼得曹昂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第379章 一筹莫展 曹安民早就时刻注视着场中情形,见曹昂招式散乱,赶忙拍马前来救应。 然而陈禹并不趁势强行出手,见曹昂退后,也打马退到寨前,冷笑道:“念你远道而来,气力不济,容你休息一个时辰再来厮杀。” 曹昂拦住冲过来的曹安民,大声道:“尔等休要猖狂,曹某定要将你捉于马下!” 陈禹一声大笑,却不再与他说话,纵马回归寨中,喽啰们堵上寨门,弓箭手严密戒备。 众人退回阵中,曹安民言道:“兄长,贼人在此已有防备,我等不善水上交锋,还是先退回水寨再作打算。” 曹安民乃是曹操兄弟曹德之子,姓曹名昭字安民,曹操对其十分疼爱,甚至超过了曹昂,每逢出战都带着二人,让他们兄弟一起领兵,组成曹家少年派! 曹昂一阵咬牙,言道:“此次偷袭失败,可先命人回报大营,再思良策,这陈禹乃是一名良将,我们在此拖住他,家父定有破贼之法。” 见贼人早有防备,曹昂知道强攻无用,此时回到大营也于事无补,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劝降或者捉拿陈禹,为曹家多添一名良将。 曹昭知道曹昂好胜,此番与贼人战成平手,定不肯善罢甘休,只好派人向曹操送信,且看这边战事如何。 探马将情报送到水寨,曹操闻言一声长叹,贼人熟悉水战,战船又十分奇特,临时赶造也来不及,心中忧急起来。 此时孙坚领军北上,蒋干去求援,虽说陶谦已死,但袁术和吕布都是只顾眼前利益之人,不知他二人心意如何,一旦出兵,徐州将要三面对敌。 徐州自古便是四战之地,加之河北还有更强大的刘和,曹操心知要是不尽早剿灭昌豨,平定境内安民生息,就算对手攻不进来,迟早也会被耗死。 此时想不出破敌之策,曹操隐约觉得脑中有些发疼,似乎头疾又要发作,只好暂回帐中休息。 不觉已到傍晚时分,贼军的船只在湖中来回穿梭,甚至逼近水寨一箭地之外,气焰十分嚣张,看得曹纯等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当夜昌豨传令全军设宴庆功,有哨船巡逻,根本不用担心曹军杀进来,一场大胜让昌豨十分得意,自忖仗着水上之利,便无惧曹操。 酒宴之上,昌豨果然炫耀兵力强盛,大笑道:“本王在山上打不过曹操,如今在水里他却不是本王对手,诸位,干!” 此一战众头领对昌豨也愈发尊敬起来,纷纷举杯饮酒。 尹礼听说昌豨将李通绑在寨门口向全军炫耀,前来问道:“大王既擒大将,何不杀之以儆效尤,若是被他逃脱,岂非平添劲敌?” “哈哈哈,不必着急,本王要将曹操部下全部抓来再做处置!”昌豨得意一笑,沉声道:“此处四面临水,他除非插翅而逃,待杀败曹操,这些人能降则为本王所用,若不肯降,再杀不迟。” 尹礼言道:“曹操昨夜派兵去偷袭泗水口寨,幸好被陈禹挡住,此人用计诡诈多端,大王不可掉以轻心。” “好个曹孟德,又来偷袭?”昌豨闻言大怒,将酒碗摔在地上,对尹礼吩咐道:“从明日起,有劳四弟带人沿湖巡视警戒,这个亏我们可不能再吃了。” 尹礼抱拳道:“此事我自会妥善安排,但曹操用计绝不止此,需防有变。” “嘿嘿,只要他曹操正面来攻,本王又有何惧?”昌豨冷然一笑,重新取了碗倒酒大声道:“来来来,兄弟们,干!” 这边寨中设宴庆功,曹军水寨中却是一片冷清,今日一战折损数百人,李通被俘,见了贼军的作战,众将无不心中打鼓,试想他们换作李通,恐怕也是如此下场。 到了船上,水波汹涌,船头起伏,任凭有多大的本事,站立不稳也只能任人宰割,大家一筹莫展。 天黑之后曹纯命人端了鱼汤送去,曹操却头疼卧床,不能下咽,正劝慰之际,忽然士兵来报,陈矫在寿春招募的水军赶到,有两千余人。 曹操勉强起身,命人将陈矫带进来,问道:“此次招募水军,实力如何?” 陈矫早已听闻水上交锋失利,抱拳道:“不辜负主公重托,我们在九江招到一群豪杰,足有七八百人,个个骁勇善战,有二人十分骁勇,以我看实力不在夏侯将军之下。” “竟有如此豪杰?”曹操闻言眼睛一亮,猛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拉着陈矫向外走去:“季弼快带我去!” 曹纯在后面吃了一惊,赶紧从床边提着靴子跟出来,大叫道:“主公,鞋……你的鞋。” 曹操听说有豪杰来投,不由大喜,顾不得头疼,跣足冲出大帐,便见数百人在辕门外等候,个个精壮高大,不由抚掌欢笑。 只见当先两人渔人打扮,一个头戴斗笠,满面虬髯,膀阔身长,身躯在八尺开外,另一人用方巾扎住头额,眉粗眼大,双眸深沉,精光爆射。 那两人见帐中光脚跑出一人,身穿睡袍,须发散乱,还以为跑来一个疯子,不由心中疑惑。 陈矫随后跟出来,赶紧说道:“这位便是曹将军,你二人还不速速见礼?” 那两人一怔,这才抱拳拜于地上:“草民周泰(蒋钦)拜见曹将军。” 身后同来的那些人也都纷纷跪地,虽然动作不算整齐,但看出来以此二人为首。 “哈哈哈,来得正好!”曹操大笑着上前去,将两人扶起,仰头仔细打量二人,果然英武不凡,轻拍其手臂点头笑道:“二位英雄肯来,吾事济矣!请到帐中一叙。” 周泰见曹操让他们先行,慌忙取下斗笠,抱拳道:“我二人乃是贼人出身,岂敢劳将军如此礼敬?” 曹操摇头笑道:“天下英雄,皆为曹某所敬,随我来——” 说着话转身拉着二人手臂,三人并排往帐中走去,见曹纯正提着鞋在那里发愣,吩咐道:“还不速速准备酒食,款待诸位水军?” “哦哦……”曹纯回过神来,将鞋交给亲兵,带着人招呼那些同来的水军去了。 曹操与周泰、蒋钦携手共入账内,分宾主坐定之后,才有人拿来外套披上,一边擦着脚上泥沙,穿上靴子,这才抱拳道:“偶感身体不适,正在养病,听闻豪杰来投,一时激动出营,还望二位莫怪失礼。” 周泰、蒋钦这才明白曹操为何如此草率,他们是贼人出身,曹操可是一方豪杰,能得如此敬重,心中感动不已。 二人相视一眼,起身跪拜在地:“我二人今后愿听主公差遣,万死不辞!” 第380章 谈笑破敌 曹操安排庆贺筵席,合营众将招呼新军,俱各开怀畅饮,席间周泰与蒋钦简单介绍自己的身世。 他二人都为九江人氏,因淮南战乱频繁,民不聊生,加之盗贼四起,官府贪腐,二人无奈也只好聚众自保。 由于二人仗义疏财,又从不侵害百姓,经常除暴安良,在淮南一带渐有名气,不少被逼无奈的豪杰都来相投,大家主要在长江一带,以打渔、渡船为生。 陶谦到了扬州之后,平定大小贼患,二人前往相投,但陶谦根本不看在眼里,再加上小人曹宏等暗中挑唆,认为他们贼性难改,竟要派兵追缴,无奈只能继续浪迹江湖。 此次曹操出兵南下,杀了陶谦,又颁布招贤令,二人又来投军,陈矫见这些人个个豪勇,又精通水性,赶紧亲自带到了军前。 此时见曹操对他们如此器重,蒋钦与周泰大受感动,他们都是心怀抱负之人,半身飘零,终于得遇明主,自然斗志昂扬。 酒过三巡,曹操与二人交谈,便知其志非小,这二人不但勇武非常,还能统兵,正是军中最缺的水军人才,对他们愈发喜爱。 周泰言道:“听闻将军在富陵湖遇挫,我二人新进军中,寸功未立,受将军如此厚待,心中有愧,愿取阙宣人头来献。” “装载!”曹操闻言大笑道:“有二位相助,吾水战无忧矣!” 曹洪还是心中不服,言道:“富陵湖水贼精通水性倒在其次,但他们的船只十分古怪,行动迅速,又比较高大,正面为敌总要吃亏。” 蒋钦笑道:“阙宣先前称霸富陵湖,也曾派人来邀我等入伙,只因此人做事乖端,尤其得势之后愈发骄横,故而拒绝未去,但他的那些伎俩,我等都一清二楚。” “哦?”曹操闻言忙问道:“你二位既知道富陵湖水贼虚实,可有对敌之策?” 周泰答道:“我二人既要立功,自有对策,其实富陵湖水贼不足为虑,他那些船只也只是对付识水战之人,若我等前去,定叫他有来无回。” 曹操正为此事担忧,叹道:“也不知他那是什么船,行动快捷,贼军又能站在高处放箭,实难对付,幼平如何破之?” 周泰言道:“此船其实内部分作三层,底层有水手驾驭,二层有刀斧手防备,三层为弓箭手压制,因其头尾装了水车,军士踏动如飞,故而行动灵便,确实不好对付,然则将其水车控住,便是一条死船,只能坐以待毙。” 曹洪冷笑道:“此事说起来简单,却实难做到,我们无法靠近那些船只,又如何破坏他的水车?” 周泰不以为忤,答道:“此船只能在开阔处行走,若在浅滩或者水草多处,便不敢用水车,将军只需多打捞水草,装在船中,等贼军大船追来,将水草推下水去,塞住其车轮,那大船便行走不动,贼军只能坐以待毙。” “此计大妙!”曹操听得双目放光,抚掌大笑道:“果真是隔行如隔山,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岂有不败之理?” 曹洪听了这番部署,也深以为然,对二人的态度顿时好转,抱拳道:“然贼人还有许多水鬼,潜入水底凿穿船底,在水下实难对付,这该如何是好?” 蒋钦大笑道:“水鬼最好对付,他们会水,我这七八百兄弟也个个都是水下高手,自然无惧于他,其实江上大多商船往来,时常就被这些水贼造船劫财,久而久之,便有了一套对付之法。” 曹纯端着酒杯已经听得入迷了,迫不及待问道:“快快讲来。” 蒋钦言道:“其实倒也简单,可砍来毛竹,将其劈成竹片,裹在船底,水贼纵然来多少,也无法凿穿。” “哈哈哈,好主意!”曹操听得忍不住大笑起来,竹子十分柔韧,平日里刀剑都很难砍断,更不要说在水底用匕首铁椎了。 蒋钦接着说道:“其实对付水贼,我等另有对策,甚至不许派人下水,也能叫他们有来无回,只是需要数日时间准备军器,不知将军可有工匠及时打造?” 曹操点头道:“只要能破贼,工匠连夜调来便是,至于如何准备兵器,由你二人全权监督指挥,破贼首功,当在你二人身上。” 谈笑之间,让曹军束手无策的富陵湖水贼竟然不堪一击,众将无不展颜欢笑,纷纷上前向周泰二人敬酒,各人尽欢方散。 曹操此时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只等一切准备就绪,便可剿灭水贼,彻底平定徐州贼患。 第二日曹操已经命人将工匠调来,就在盱眙打造武器,由周泰和蒋钦亲自监督,一应物资都供他二人所用。 昌豨又派贼船到寨前挑衅,曹操严令各营小心把守,不得私自出战,对外诈称头疼,却在营中计议破贼之事。 陈矫言道:“昌豨之所以不杀文烈等人,乃是占了上风,自有炫耀之意,但一旦挫败,恼怒之下文烈他们必有危险,将军今有破贼之策,却也要想好救人之法。” 曹操捻须道:“吾亦正为此事担忧,子修在北岸与陈禹对峙,牵制住此人,只昌豨其实不足为虑,这救人之法,必须要有个万全之策。” 陈矫言道:“在下有一计,可命周泰他们去诈降昌豨,却不知他二人肯否前去。” 曹操双目微眯,旋即点头道:“此计最是稳妥,阙宣先前就有拉拢周泰之意,此时我大军逼近,虽说贼人胜了几仗,却也不是稳操胜券,此时他们去投,必会欣然接纳……好,我这就去找周泰商议。” 曹操是个杀伐果断之人,有了对策之后马上赶奔盱眙城中,将周泰二人单独召至府衙相见。 周泰以为曹操是担心军器准备,不等问话便抱拳道:“主公但放宽心,多则五日,少则三日,便可准备就绪,攻陷贼巢。” 曹操暗道:“你二人做事,我自然放心,吾此番来,另有机密之事与二位商议,不知你们肯否一行?” 蒋钦抱拳道:“吾等将军厚恩提携,自当肝脑涂地以报,主公若有差遣,我二人虽赴汤蹈火,亦不敢辞,请只管下令便是。” 曹操言道:“如今虽有对敌之策,然则我有部下被贼人擒去,恐被加害,吾欲请你们其中一人前去诈投,昌豨正无人可用,必不怀疑,等开兵之时,你们借故留在岛上,救了人质,捣毁其巢穴,也是一件大功劳!” 周泰二人相视一眼,蒋钦言道:“幼平武艺高强,由他带兵对敌,属下前去诈降,保证救出人质。” 曹操大喜,再次谢过二人,让他们各自准备,事成之后定有升赏。 第381章 诈降贼军 蒋钦连夜带着两百人离开盱眙,从东面湖中驾船而入,很快就被巡逻的贼军发现,将他们押送到一座孤岛之上。 喽啰早就听过蒋钦之名,倒也不敢怠慢,赶紧命人去禀告,昌豨听闻蒋钦来投,赶紧命人将其单独请来相见。 昌豨这几日正为曹操不来交战心中担忧,他知道曹操诡计多端,怕又有什么阴谋,整日躲在湖中也不敢派人去探视,对外面的动静一无所知。 蒋钦只身来至大寨,见了昌豨抱拳道:“在下九江蒋钦,见过大王。” 昌豨连忙下座相迎,大笑道:“蒋兄弟不必多礼,这是哪阵风把你吹到这里来?” 蒋钦低头叹了口气,无奈道:“昔日我和周泰仗着有点实力,拒绝阙头领的邀请入伙,以为在长江一带能轰轰烈烈干一场,没想到孙坚到了江东,对我们几次征讨,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昌豨自然知道孙坚的厉害,点头道:“孙坚人称江东猛虎,昔年讨董时就被董卓忌惮,听闻其子孙策也十分勇猛,有小霸王之称,这父子俩在江东称霸,确实不好对付。” 蒋钦苦笑道:“如今曹操领兵侵犯扬州,孙坚带兵北上,我们在濡须一战,周泰被杀,兄弟们被杀散,唉……” 昌豨看到他手臂上包扎的伤口,还有血迹渗出,言道:“兄弟尽管放心,你到了这里尽管安心养伤。” 蒋钦抱拳谢过,叹道:“我们本欲去投曹操,不想曹孟德居然水淹寿春,害死了许多父老乡亲,其中就有我的亲戚,我与曹贼势不两立。听闻大王在这里与曹贼交锋,大败曹军,因此带着兄弟们前来,帮助大王一臂之力,也相请大王为我 报仇,今后甘愿听从差遣!” 昌豨大喜道:“哈哈,曹军那些人马,根本不懂水战,其实不足为惧!既然蒋兄弟诚意来投,这偌大的富陵湖,自然就有兄弟的一块地盘,有你们前来,真是天助我也!” 蒋钦言道:“曹操吃了败仗,正在四处招募水军,训练备战,看来至少还要两三月,大王也要早做准备。” 昌豨大笑道:“我有兄弟相助,等你伤好之后,这寨中兄弟都由你来统领训练,就算曹操有千军万马,又有何惧?” 蒋钦谦逊一番,昌豨命人将其部下接到寨中,安排了营寨,一面整备筵席庆贺,为蒋钦接风。 尹礼等人也都作陪,许多头领都听过周泰、蒋钦之名,先前阙宣邀请不至,如今却主动投靠昌豨,都觉得昌豨能力犹在阙宣之上,浮动的人心渐渐归拢。 此时曹军营中,已经在淮河上游暗中派出几十只小船,打捞水草堆在船舱之中,另外周泰命人砍伐竹子做成拱形竹排,也用牛皮被褥包裹,在船四周做成挡箭牌。 曹纯则亲自带着士兵和征调来的民夫,将竹片钉在船底,小船暂时不管,所有大船船底都包裹一层,再也无惧贼人凿船。 数日之后,周泰来报一切准备就绪,曹操迫不及待,立刻传令升帐,三军在水寨中擂鼓呐喊,战船出动,前面的三百船上都是周泰带来的水军。 水寨动静惊动了贼军,喽啰们急忙驾船报知昌豨。昌豨想不到曹操来得如此之快,立刻命尹礼先行带人去防备,自己率领大船,随后督阵。 蒋钦听到寨中鼓响,人声嘈乱,也来找昌豨,焦急道:“想不到曹操如此急于求战,可惜我伤势未愈,不能提刀,否则定要为大王打头阵。” 昌豨信心十足,笑道:“贤弟不必担忧,曹操水军还未练成,根本不堪一击,你安心养伤,待本王取胜之后,晚上再来庆功。” 蒋钦连连叹气,显得十分愧疚,顿足道:“曹操诡计极多,恐沿湖还会另有伏兵,若是他从别的地方前来偷袭,却不得不防,我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可以帮大王保守大寨,以免大王后顾之忧。” 昌豨想起曹操之前派人偷袭泗水口,正好被陈禹挡住,这一次忽然出战,或许果真又要搞偷袭,深觉蒋钦言之有理。 当下将几位头领叫过来,对众人吩咐道:“本王出战,由蒋钦保守大寨,你们一定要听他号令,小心被曹军偷袭。” 众人领命,昌豨踏上战船,大笑道:“这一阵,本王定教曹军片甲不留!” 战船走后,蒋钦与众人回到寨中,将寨中所藏的酒搬出来,对众人说道:“今后我在寨中,还要多劳诸位兄弟照顾,这巡守之事,只管交给我的兄弟们去做,大家一醉方休。” 众人都敬重蒋钦的名声,见他对自己如此看重,个个心中高兴,加之不用去巡逻,便乐得吃喝偷闲。 蒋钦力劝众人饮酒,过了一阵之后,见大家醉意微醺,言道:“诸位慢慢喝,我亲自去查看一番,尤其是那两个俘虏,我要亲自检查才放心。” 众人都大笑不已,各自举着酒碗喝得不亦乐乎,蒋钦也摇摇摆摆走出大堂,转过大寨外面的石墙,瞬间便站直了身躯,不见丝毫醉意。 转过一处池塘,便见前方有人在等候,上前问道:“情况如何?” 随从答道:“刚刚分出去两队人巡逻,现在岛上只剩不到五百人。” 蒋钦双目微凛,快步往囚室走去,此时已经听到远处鼓声大作,隐约有喊杀之声,想必两军开始交锋。 囚室只有四人看守,蒋钦将他们派去寨中休息,打开牢门,便见两人衣衫破烂,形容憔悴,忙上前问道:“敢问哪位是曹文烈?” 曹休抬起头来,散乱的头发之下目光倔强,沙哑着嗓子冷笑道:“终于……老子这一世英名,还是要毁于宵小贼人之手了吗?” 蒋钦抽出刀将曹休和李通的牛皮绳索割断,言道:“我是曹将军派来营救二位的,此处不便说话,不知二位可还有力气行动?” 曹休一怔,旋即扭动脖子,揉搓着手腕,咬牙道:“莫说是行动,就是杀贼,老子也能一口气杀一百个!” 李通在一旁点头道:“我在水上被人暗算,此仇必报!” 蒋钦言道:“昌豨正领命与曹将军交战,我们正好在寨中行事,如今有两百兄弟可用,我有一计,烦请二位将军配合。” 曹休感激蒋钦冒险来救人点头道:“这位兄弟不必客气,如何行动,你只管吩咐便是。” 第382章 大破贼军 此时前方水面之上,昌豨带兵来至军前,见曹军的船只有了变化,上面也搭了挡箭牌,有些船加了船篷,正在水面上排开。 尹礼指着远处言道:“曹操上次吃了亏,此次又来出战,原来是加装了竹排。” “只是这些竹排,他又能奈我何?”昌豨冷笑道:“只要船只摇晃,曹军根本站立不稳,一样叫他们有来无回。” 二人自以为稳操胜券,昌豨即刻传令出兵,依然还和上次一样,大船居中冲突,小船从左右包抄,划开水面直冲而去。 只见曹军也驾船迎上来,前方一排船上的士兵持盾而立,站在起伏的船头上,犹如在平地一般。 贼人的大船临近,三层台阶上的弓箭手立刻开始放箭,周泰将盾牌举起,其他士兵也撑起竹排,水手则躲进船舱之中。 只听得箭矢射在竹排之上,一片雨点般的声响,竟无一人伤亡,两军箭雨过后,两军船只已经撞到一起,水花四溅,战船荡漾。 水寨中曹操看得清楚,见贼军大船全都冲过来,立刻命旗手传令,乐进命人将水草全都推下湖去。 那大船正在乘风破浪,忽然间发出嘎吱吱的声音,水车车轮越转越慢,到最后车轮和车轴上缠绕水草,再也动弹不得,贼人踩踏不动,大船便在水中开始打转,动弹不得。 大船猛地停下,船身剧烈晃动,贼人站立不稳,好些二三层台上的被摔落下来,船舱中一片惨叫之声。 “儿郎们,随我杀!”周泰当机立断,抛出钩锁勾住栏杆,一个跳跃便翻身上了贼人大船。 只见周泰一手持盾,大步向前冲去,提刀斩杀贼人,船上贼人围上来七八个,一转眼就被他全部砍翻,剩下的两人吓得跌跌撞撞跑进仓中。 船舱中有一个贼首闻声赶来,挺矛从门口刺过来,周泰一侧身躲过,伸手抓住矛柄,怒吼一声,便将长矛折断,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反手便将矛头刺进其心窝之中。 此时跟随周泰的是不能也都纷纷上船,这些是常年在长江一带活动的水贼,个个身手矫健,杀得贼军抱头鼠窜,有些干脆直接跳入湖中逃命。 另一边乐进也近上了大船,逢人就砍,连杀十余人,曹军全都跟着上了大船,这几日的训练总算有了点效果,此时近身厮杀,个个如狼似虎,贼人哪里抵挡得住,各自跳水逃命。 乐进和周泰分作两队,直追贼军不能动弹的大船,杀得贼军鬼哭狼嚎,只见船舷上人如下饺子一般落水。 昌豨见到这一幕,不禁脸色大变,惊叫道:“发生什么事了?” 尹礼脸色难看,蹙眉道:“曹军不知用什么办法,竟将大船困住,只怕情况不妙啊!” “水鬼,马上派水鬼出动!”昌豨挥舞着手臂怒吼道:“把所有的船底都凿了,我倒要看看,曹军还能怎么办?” 尹礼赶忙打出旗号,只见周围包抄过来的小船上,有一半的人纷纷从船上跳水,这些水鬼们大多穿着鱼皮水靠,跳到水中,他们的动作更加灵活,往曹军船底游过去。 曹操时刻观察着水面局势,冷笑一声,沉声道:“叫周将军下水!” 传令官打出旗号,同时寨前鼓声变动,周泰正杀得兴起,猛听得鼓声有变,回头看到旗号,从地上又捡起一把刀,招呼了几十个会水的军士,也从船上跳下水去。 昌豨派出的水鬼游到曹军船,拿着斧头凿子奋力打凿船底,却发现船底下都是竹片包裹,凿子短时间内根本凿不进去。 与此同时,他们发现船上忽然落下来无数渔网和细线,线上竟然挂着大大小小的铁钩,小的如鱼钩,大的有小拇指粗细,密密麻麻将他们包围起来。 水鬼们大惊,再加上水底还有扔下来的水草,有些遮挡视线,有些缠绕在一起,让他们进退不得,被铁钩勾住衣服,更是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周泰带着部下游过来,从远处将水鬼包围,被铁钩挂住的暂时不管,只挑那些还能活动的追杀。 那些水鬼只拿着锤子和凿子,哪里能和刀剑相比,而且周泰带的人个个身手矫健,几乎是一刀一个,比在水底叉鱼还方便。 水鬼被杀得七七八八,水面上很快冒出一股股腥红的血迹,不多时整个湖面变了颜色,并不见一艘船沉下去。 曹操在远处看到,知道周泰已经得手,立刻传令全军掩杀,自己也下了水寨往船上赶去,被贼人困了半个多月,终于到报仇之时了。 “全军出动!”曹操跳上一艘战船,站立于船头之上,拔剑高喊道:“捉拿昌豨者,赏百金!” 昌豨在岛上看得心惊肉跳,怒吼道:“曹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能破坏突破我水军防线。” 尹礼见曹军船只从好几个方向往小岛冲来,赶紧说道:“三哥快撤,先退回寨中,我们需要重新整顿兵力,这富陵湖岛屿极多,进可攻退可守,他曹操胆敢追来,保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昌豨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那些大船不知为何被困在水面上,只在原地转圈,就是不能行动,眼看派出去的士兵是无法退回了,只能无奈撤退。 “大王,不好,不好了……你快看!”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亲兵的惊叫。 昌豨浑身一震,顺着随从的手势回转头看去,只见后方的岛上浓烟滚滚,火势滔天,正是大寨所在的方向。 就在此时,有一名头领驾驶小船飞速而来,还在远处就大叫道:“大王不好了!那蒋钦是假降,他带人烧了山寨,杀了我们的兄弟,正在四面放火!” “好你个蒋钦狗贼!”昌豨大叫一声,怒吼道:“本王下次遇到你,定将你碎尸万段。” 此时大势已去,曹军船只即将追到岸边,昌豨匆慌跳上一艘战船,驾驶着往北面逃去,陈禹还在守卫泗水口,只要和他合兵一处,还有一战之力。 这边曹军已经催舟冲到,跳船登上小岛,曹洪、曹纯、臧霸等将,一旦脚踏实地,便如猛虎下山,追杀那些还来不及登船贼人,只杀得贼人抱头鼠窜,纷纷跳水逃命。 曹操这几日也被打得十分憋闷,此时下了船,抽出青釭剑连杀数名贼军,还觉得不解恨,看到前方一人衣着华丽,正仓皇登船,大步冲过去,手起一剑斩下去。 第383章 无法填补的遗憾 这准备逃走的正是尹礼,见曹操杀来,大喝一声转身横刀在招架,却不料那青釭剑削铁如泥,竟被他的刀刃斩断,猝不及防之下,被剑尖划破面门,惨叫一声仰面倒地而死。 曹操见远处起火,就知道蒋钦已经得手,传令道:“降者免死!” 这段时间人马折损过多,富陵湖之战也让曹操意识到水军的薄弱,早有训练水军之意,这些贼人个个都会水,招降之后加以训练,很快就可以组建一支水军出来镇守淮南。 贼人早被杀得胆寒,初时以为曹军还会和对付阙宣一样将他们全部屠杀,不得不跳水逃命,此时听到号令,全都跪地请降,连爬上船的也转回来投降。 曹操命曹洪收降俘虏,曹纯带兵到贼军老巢去救火,至少要将寨中的钱粮物资运出来,而且这里也可以作为水军大寨。 又命周泰和臧霸带兵驾船继续追赶昌豨,此时贼军大败,正是一举将其剿灭之时,绝不容再在富陵湖作恶。 昌豨见曹军追赶得急,催促士兵快速驾船,他乘坐的是带水车的大船,速度极快,不很快便到泗水口水寨。 轰隆一声响,大船来不及减速靠岸,便撞在了水寨栏杆之上,船身晃动,昌豨跳下船来,逃往寨中,刚跑了几步忽然浑身一僵,猛地站住了。 只见前方守卫的竟都是官兵,一个个铠甲整齐,刀枪明亮,显然并非是陈禹的部下。 “哈哈哈,来得好!”正呆愣之际,只听一个声音大笑道:“昌豨,你这次自投罗网,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寨门之后闪出一人,正是曹昂,惊得昌豨连退数步,指着曹兵:“你……你们怎么会……陈禹何在?” 听他提起陈禹,曹昂脸上的笑意随之消失,叹道:“不知为何,陈禹终究不肯归降,见寨中起火,竟自行逃走了,可惜了一位少年英雄。” 昌豨听说陈禹逃走,又惊又怒,转身向外逃走,正好碰到臧霸赶来,横刀站在港口之上,堵住了去路。 昌豨一阵咬牙,沉声道:“臧宣高,想不到我们昔年意气相投,如今却刀兵相见,竟会死在你手里!” 臧霸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三弟,你现在投降,我带你去见曹将军,为你求情,或有活命之机” “哈哈哈,笑话!”昌豨仰天一阵大笑,怒吼道:“臧宣高,我与你拼了!” 臧霸见他提刀杀来,终究不忍心下手,侧身让开一旁,后面还有周泰在守着,沉喝一声跨前一步,一刀便将昌豨的兵刃击飞,一刀绚烂的刀光卷过来。 “住手……”臧霸哪想到周泰如此厉害,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颗好大的头颅飞起来,噗通一声落入水中,昌豨的半截身躯也随之栽倒,跌落湖水中。 周泰淡淡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臧霸一声轻叹,并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走进寨中去见曹昂。 富陵湖贼军已被彻底剿灭,曹操心中大定,知道孙坚已经引军北上,立刻赶回盱眙,与陈矫、薛礼商议对策。 陈矫言道:“孙坚乃当时英雄,其志当在江东,此时会稽、豫章尚未归心,其不愿久留江北,可用计让其退兵。” 曹操蹙眉道:“细作来报,陶谦曾派人联络孙坚,欲将扬州牧让于孙坚,此人北上来取寿春,恐不肯轻易退兵。” 陈矫言道:“如今扬州牧印绶在主公之手,可发官文,将孙坚之弟孙静任命为豫章太守,孙坚见主公有意示好,此人做事恩怨分明,必不会再继续进兵。” 曹操微微点头,抚须道:“孙坚兴兵而来,若驻兵江北,终究还是大患,还须让他退至江南才好。” 薛礼在一旁言道:“主公,吴郡有一豪帅名叫严白虎,此人本是山贼出身,对孙坚大为不满,何不暗中再下一道文书,封严白虎为会稽太守,孙坚既要取豫章,又要平定会稽,不得不退兵!” “哈哈哈,此计大妙也!”曹操眼睛一亮,抚掌大笑道:“纵然孙文台人称江东猛虎,但有诸多恶狼环伺,也要叫他手忙脚乱。” 陈矫言道:“近日细作来报,袁术在汝南暗中调兵东进,恐有意攻打彭城,断我归路,主公不得不防。” 曹操沉声道:“袁公路志大才疏,冢中枯骨,此人本身并无远见,但一见他人得利,必会后觉而嫉恨,此番必是见我拿了寿春,心生妒忌。” 陈矫言道:“如今吕布入主兖州,中原必有一场大乱,主公取寿春定淮南,若再南下,非十万水军不可渡江,当回师中原为上策。” 近一月的交战,让曹操深刻意识到水军的薄弱,连昌豨这等贼人差点都束手维持,与孙坚交战就更没有胜算。 想到此处叹道:“周泰、蒋钦皆有大将之才,吾欲拜他二人为水军大将,就在富陵湖、广陵一带训练水军,先组建三万水师安保淮南,以备将来之用。” 陈矫点头道:“主公深谋远虑,有此水师,可保江北无虞。” 薛礼无奈道:“庐江太守陆康为人忠直,此人该如何处置?” 曹操略作沉吟,言道:“陆康已年近七旬,早该到告老归田的年纪,可发一道公文,让他另外举荐庐江太守,也算是得其所愿。” 陈矫马上命人书写公文,准备好之后发放各处,曹操命薛礼为下邳太守,将曹休调往寿春镇守淮南,夏侯惇则跟随大军北上彭城。 至此淮南悉数荡平,借着为父报仇,顺利取得江北之地,铲除笮融得其钱粮,也剿灭了富陵湖水贼,徐州彻底平定。 诸事顺利,但待到大功告成,曹操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反而内心深处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愧疚,让他终日难以自安。 此时曹操才猛然醒悟,哪怕他得到了整个扬州,恐怕也无法弥补设计曹嵩的痛苦,这种遗憾根本无法用任何代价来填补。 回程的路上,曹操在马上精神恍惚,时喜时忧,不禁想起几乎平定河北的刘和来,公孙瓒已如风中之烛,恐怕刘和不会袖手中原之乱。 秋高气爽,曹操仰头看向北方,喃喃叹道:“刘伯兴,你心底深处,是否也有不可告人之密,而不能为外人所道,哪怕是至亲之人?” 第384章 发疯的黄牛 “阿嚏——” 北风呼啸,万木萧疏,正在漳水岸边巡察的刘和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有如雷震一般,差点一头栽到刚挖的河道里。 韩龙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刘和,问道:“主公可是着凉了?” “无妨!”刘和摆摆手,擦了擦鼻子笑道:“大概是有人想我了吧!” 程昱笑道:“想必是尊夫人想念了。” 刘和摆手笑笑,脑海中却最先浮现出甄道的身影,一张娇憨狡黠的面庞。 数月前有家书送来,说甄道有了身孕,这让刘和充满了期待,毕竟他在另一个世界也是个单身狗,没有体验过初为人父的感觉。 说起来三位夫人都没有偏袒,倒是年纪最小的甄道先怀孕,这让刘和多少有些意外,大概也和她的技术有关吧! 正思绪飞扬开来,就听到远处有人大叫道:“喂,谁家的牛跑了,还不牵走?” 转头看去,只见一头受惊的牛正往河边冲过来,顶翻了两辆拉土的车,惊得修河道的百姓四处躲避。 刘和对朱灵吩咐道:“带几个人去拦一下,别伤着人,也不要伤了牛。” 朱灵招呼几个士兵前去帮忙,刘和则继续站在高处察看周围的地形,听郑浑介绍河间至青州的漕运规划。 自从赵岐劝和之后,刘和与公孙瓒暂时罢兵,便传令各部休整兵马,安定人心,正值秋收之际,也好让百姓放心收割庄稼。 一月时间过去,王朗劝说孔融归顺,拿下北海,太史慈带一千士兵到东莱,东莱太守早知太史慈之名,如今又在刘和麾下拜大将,主动开城投降,自此青州只剩济南国还被公孙瓒占据。 上个月孙乾也从长安转回来,同行的还有司徒王允的侄子王凌,原来他们在西凉军杀入长安之后,怕弘农和河东有拦截,只能绕道北上,从西河转到并州,折转一圈才来到冀州。 孙乾来时还带了一方大印,正是前将军的印信,原来王允杀了董卓之后,拜吕布为大将军,恰逢孙乾进宫朝见天子,王允十分高兴,加之刘和又是汉室宗亲,便举荐为前将军。 前、后、左、右四将军,位次上卿,仅在卫将军之下,与先前的那些杂号将军可大不相同,有开府治事的权力,开府治事,可征辟官员,设置属官。 其实王允还想召蔡邕、刘虞二人进京一同辅佐天子,奈何诏书还未发出,就被西凉军反攻长安,事败身死,孙乾与王凌等人趁乱逃走。 王凌可是三国后期的名将,实力应该与郭淮相当,此时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刘和命其为前将军府司马,与文丑一起练兵。 近日休战闲来无事,秋收也进入尾声,便带着程昱等人巡视各处动工的漕运,整个漕运线路的规划由郑浑和徐邈二人负责。 目前整个冀州分为三段,易水至滹沱河由甄家负责,滹沱河至漳河由博陵崔氏负责,河间至邺城的几段河道则承包给外地来的几个商家。 目前的这一段正是袁术女婿黄猗来负责,除了开挖河道,搬运沙土的的苦力在当地征招之外,主要的泥瓦工匠都是他们从兖州招募而来。 郑浑对刘和想出的这个分段承包的计划大为赞赏,官府只需派人监督河道质量即可,而且漕运开通之后,十年内都由他们各家自行看管,谁也不会偷懒懈怠。 与之相反的是,各家为了竞争,招来的都是当地最好的工匠,力争让河道结实而又完美,这不仅关乎以后的合作,还关系到大家的面子。 仅在上月初,各家送来的桥梁图纸就有十余张,造型各不相同,甚至有争奇斗艳之感,令人叹为观止。 “不好,那头牛疯了!”就在此时,忽然程昱一声惊叫。 刘和看去,只见那头黄牛竟在岸边撒开四蹄狂奔,将挖出来的沙土用犄角顶到河道里,远远正有一家人叫喊着追来。 这牛也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冲着人群横冲直撞,朱灵带着士兵上前阻拦不住,又不能伤了牛,只能让大家先暂时躲避在石碓后面。 一路上烟尘飞扬,冲到一处准备建桥的路口停下来,冲着河道中的人群,头顶犄角向前,发出了低吼。 这里正要开路,所以请了道士开坛做法,河道中央竖起一杆大红布,迎风招展,呼啦啦啦作响。 刘和看到这一幕,赶紧对韩龙吩咐道:“马上让他们撤了红布。” 韩龙一怔,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飞奔而去。 此时岸边的人群乱作一团,都在大声呵斥,但那头蛮牛已经被彻底激怒,双目赤红,嘴角流着长长的涎水,根本听不到呼唤。 韩龙还未跑到河边,那头牛已经刨着前蹄,作势要向前冲过去,人群一阵大乱,都争相往两旁逃走,好几人被挤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看到形势危急,刘和不得不下令道:“实在不行,就杀了这头牛。” 亲兵正要传令,忽然见河道中冲出一人,这人身形粗壮高大,宛如一座土山一般,双臂粗壮堪比一般人的大腿,摇摇晃晃竟向那头牛走了过去。 人群中一片惊呼之声,纷纷叫喊,但那壮汉却怡然不惧,壮硕的身躯看起来左右摇摆,但脚下却十分灵便,一跃跳上了河道边的台阶,张开双手怒吼一声,竟往牛头的犄角上抓去。 “这人不要命了?嘶——”程昱大惊失色,不小心扯下了几根胡须。 刘和也震惊不已,面对这样一头暴躁的大黄牛,就是张飞来了,恐怕也不敢正面赤手空拳冲上去,这人竟如此大胆。 一时间大家分不清此人到底是勇猛,还是个不知畏惧的傻子。 朱灵带着士兵在远处大声喝止,但已经来不及了,那头牛见有人冲来,低吼一声撒开四蹄便迎了上去。 砰—— 那人动作倒也不慢,竟一把准确地抓住了黄牛犄角,但这一冲的力量极大,被大黄牛顶得向后直退过去。 只见沙土之中留下两道半尺来深的沟槽,那人双腿如铁柱一般,死死地顶着黄牛,划出一丈多远才踩在一堆沙土上停下来。 哞—— 那黄牛尾巴高高竖起,不断摔打着,四蹄用力,沙土飞扬而起,却不能再前进半分。 “我靠——” 刘和惊得一声大叫,目瞪口呆,想不到那人竟硬生生将黄牛给拦住了。 第385章 英雄失势 那大汉将黄牛犄角抓住,竟能与之角力,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只看那大汉把住牛角,身躯微微向前弓着,远处看去,竟与那黄牛的身躯不相上下,黄牛不断咆哮着,四蹄刨动,一人一牛在岸边僵持。 片刻之后,那大汉已经稳住身形,大汉的整个小腿都陷进沙土之中,依然死死抓着牛头,额头上青筋冒起,紧咬钢牙与之僵持。 那黄牛也全力向前冲顶,蹄子在沙土中踏出了好几个深坑,牛领中冒出汗水,鼻子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但毕竟黄牛力气更大更坚韧,四蹄着地占了优势,僵持一阵之后,那大汉猛提一口气,只见他双臂猛然发力,腰身扭动。 “嘿呀——” 闷雷般的爆喝声中,夹杂着黄牛哞的一声怪叫,只见那大汉竟转动牛头,一把将黄牛掀翻在地。 噗通一声巨响,黄牛倒地,沙尘飞扬,那壮汉大吼一声,单膝点地,依然死死按着牛头,任凭那黄牛如何挣扎,却始终爬不起来。 “真是一条好汉,快去看看!”刘和回过神来,撒腿就跑下了沙丘。 “嗷——” 旁边被惊吓的百姓见那人控制住黄牛,都远远地围拢过来,拍着手发出欢呼之声。 不仅是因为这壮汉制服了黄牛,更主要的是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实在让人看得过瘾。 刘和跑到河道边,拍了拍发愣的朱灵,让他赶紧疏散围观的百姓,万一这黄牛控制不住,一会可能还要伤人。 等官兵疏散百姓,场地里还是一片尘土飞扬,但动静却小了许多,片刻之后等尘土散去,只见那大汉还死死按着牛头,那大黄牛浑身沾着泥土,只喘粗气,却不再挣扎了。 “哼,俺当年能拽两头牛,你一头黄牛算什么?” 那大汉浑身尘土,拍着手站起来,只见满头大汗沾着沙土,活像个山神一般。 那黄牛见壮汉起身,也猛地站起身来,却再也不敢发狂,扭头低吼一声夹着尾巴就往来路小跑而走了。 刘和望着地上那一道大坑,还有这浑身沾满沙土的壮汉,心生爱惜之情,看他身形将近九尺,圆脸肥肉,膀大腰圆,望之令人生畏。 这等天生神力的大汉,力量只怕不在典韦、张飞之下,竟会埋没在此。 正要叫朱灵上前问话,却见旁边跑来一人,点头哈腰赔礼道:“刘将军,这是草民从汝南带来的工匠,做事有些鲁莽,让将军受惊了。” 朱灵介绍道:“这位便是负责河间漕运的黄先生。” 刘和便知他是袁术的女婿黄猗,倒也不点破,笑道:“不妨事,若非此人勇猛,这黄牛恐怕还会伤人,可知此人来历?” 黄猗面现敬佩之色,笑道:“此人乃是汝南一位壮士,名叫许褚,力大无穷,因他食量大,却又不愿从军,今年豫州蝗灾严重,粮食欠收,故而应招前来修理河道,赚取点工钱。” 果然是许褚,刘和心中一阵激动,没想到曹操没有去中原,这着名的虎痴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脸上却不动声色,对黄猗言道:“此人倒有些力气,我可否与之一谈?” “当然当然!”黄猗连连点头,笑道:“若是将军看中他,那是许褚的福气,只是他不愿从军,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 刘和淡淡一笑,上前几步,发现许褚竟比张飞还要高一些,应该和关羽不相上下,抱拳道:“这位壮士救了百姓,可否请你吃杯酒,以表谢意?” 许褚擦了擦脸上的沙土,却越擦越脏,成了个五花脸,嗡声道:“俺还要干活,误了工钱没饭吃。” 刘和大笑道:“壮士今日救人,这工钱我帮你付了,另外我那里酒肉管够,保证你满意,如何?” 许褚打量着刘和,看他装扮就知道是大官,嗡声道:“俺要吃牛肉。” “有,管够!”刘和拍手一笑,点头道:“随我来。” 正往回要走,却见韩龙带着两个民夫前来,跪在地上告罪不止,原来他们正是那黄牛的主人,听说惊吓了刘和,吓得面如土色。 刘和命人将他们扶起来,笑道:“畜生受惊,也是在所难免,以后可要看管好了。” 那夫妻原本以为刘和必有一番责罚,却想不到他如此和蔼,反来劝慰他们,又跪在地上谢罪。 刘和勉励几句,让他们好好种地养家,二人千恩万谢而去,周围的百姓看到,都纷纷点头称赞,那些随着黄猗来的豫州百姓也都十分羡慕,有些人竟有了完工之后留在冀州的心思。 众人回到城中,刘和先让朱灵带着许褚去洗漱,命人准备酒食,暗想这许褚好像也是汝南的大户人家,曾聚集乡民对战过黄巾军,怎么会如此落魄? 许褚是在曹操打败袁术之后才收的许褚,此时袁术还在豫州,曹操出兵扬州,两人就此错过,没有去从军,却成了修渠的壮丁,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不多时许褚洗漱完毕,穿了一件不太合身的衣服,扣子也系不上,露出一对结实充满棱角的胸肌,足有面盆大小,简直就是两个汽缸发动机。 但看他脸上却是圆嘟嘟的长着肥肉,再加扫帚眉下面一双小眼睛,整个人看起来竟透着几分憨厚可爱。 见了刘和躬身抱拳道:“刚才不知将军便是刘君候,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不妨事!”刘和笑道:“久闻许壮士之名,只恨缘吝一见,今日得偿所愿了。” 许褚一怔:“君侯听过俺的名字?” 刘和点头笑道:“壮士在汝南以数千人对抗黄巾贼数万人,何等英雄气概,吾岂能不知?” “唉,都是过去之事了……”许褚微微摇头,慨然一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果然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人,许褚看起来粗猛,其实说话仪表都十分周到,和典韦这种江湖豪客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韩龙失笑道:“军中一时找不到合身的衣服,我已命人到城中去定做了,若是典护卫在此,他的衣服倒可以穿上。” 许褚闻言眼睛一亮,问道:“你说的可是典韦?听说他被官府通缉,四处躲避,后来没有了音讯,竟是到了将军帐下?” “正是!” 许褚忙问道:“他人在何处,草民可否与他一会?” “英雄难过美人关呐!仲康要见他,恐怕至少也要一个月之后,”刘和微微摇头,此时酒菜已经摆好,笑道:“来来来,我们入席再谈。” 第386章 世界很大 许褚刚坐下,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顿时小眼睛瞪得溜圆,大叫道:“好酒!” 咕咚—— 他这一声大吼,把旁边倒酒的士兵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酒坛便被掀翻。 “哎呀呀,使不得!” 许褚大惊,起来一把将那士兵拎起,另一只手赶紧抓住了酒坛,提起来就往嘴里灌。 刘和赶紧说道:“仲康,这酒可不能这么喝……” 话还未说完,许褚那大嘴一张,就将多半坛酒全部灌下去了,擦着肥厚的嘴唇打个嗝,兀自意犹未尽。 回头见刘和等人用古怪的眼光看着他,拍着肚子大笑道:“诸位休惊,俺食量大,酒量也大,这等酒坛,十坛都不算什么。” 刘和无奈摇头道:“但此酒与你先前喝过的大不相同,只一坛,恐你也抵挡不住。” “哈哈哈,将军多虑了!”许褚大笑,放下酒坛回到座位上,本来宽大的太师椅他只能坐下半边屁股,抱拳道:“吃了一坛,再……再来三坛!” 转眼之间,刘和众人发现他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白胖的脸上开始泛红,说话也有些迟钝起来。 刘和无奈而笑,这坛酒可是三年前的陈酒,一直舍不得喝,今天意外遇到许褚,高兴之下拿出来。 一坛酒原本是给大家喝的,哪想到洒了少一半,剩的全给许褚灌下肚里了,这样的情形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见,好酒之人见了这种酒,都恨不得一口闷,更何况还是窖藏陈酿。 “不,不好……”许褚也发觉不对劲,才喝了一坛酒,竟有些迷迷糊糊的,顿觉得在众人面前丢脸,抓起桌上的牛肉就往嘴里赛,笑道:“可能是饿了……这酒……上,上头!” 嘴里的牛肉还没咽下去,人便歪歪斜斜从椅子上滑下来,几名士兵赶紧上前搀扶,但许褚那胖大的身躯,七八个人也抬不动。 刘和本来还想问问许褚为何不愿投军,却宁愿跑来做这苦力,也好将其收至麾下,和典韦组成双护卫,那才是天下无敌,没想到一上来人没了。 看众人七手八脚累得满头大汗,如此身躯确实也抬不动,干脆命人找来一张草席和羊毛毡,就让许褚在大堂中先睡着。 撤了酒宴出门,便见王凌正在等候,上前言道:“将军,徐州细作来报,曹操平定淮南,以曹休为扬州牧,大军撤退,驻扎在彭城,恐有意中原。” “哦?”刘和微微蹙眉,曹操居然没有去取庐江,转回徐州,言道:“想必是袁术那里有了动静,曹操不得不防。” 王凌点头道:“不错,袁术正在汝南调兵,前军已经到了下蔡,大概是想夺回鲁国。” 刘和叹道:“曹操兴兵为父报仇,趁机平定淮南,又得了扬州印绶,一举多得,其实不亏。” 刘和也没想到,曹嵩终究还是没有摆脱被人杀害的命运,不过这次遭殃的却是扬州,还好曹操没有屠城,只是杀了笮融、阙宣极其部众泄愤,对中原百姓来说,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王凌言道:“曹操在九江一带收了许多水贼,拜周泰、蒋钦为大将,准备训练水军,守备江淮,其志非小。” “周泰、蒋钦?”刘和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两个东吴大将竟被曹操收到了麾下。 历史上孙策跟随袁术到了淮南,用玉玺换兵力去江东报仇时周泰二人才跟随,如今孙坚直接回了吴军,大家擦肩而过,自然也就没有了机会。 这就和曹操错过许褚一样,因为诸多人物的变化,这个时代已经渐渐与自己所知的历史越来越远,诸侯各自的势力也有了变化。 随着历史完全走向未知,刘和除了知人善任这个优势之外,再也无法预料很多事情的变化,今后就要完全各凭实力了。 王凌见刘和神色忧虑,言道:“此二人不过是长江一带的水贼,曹操欲守淮南,必须要有水军防备,将军何须忧虑?” “此二人可绝非普通水贼可比啊!”刘和微微摇头,蹙眉道:“如今曹操、孙坚、刘表都有水军,我们也该早做准备了。” 王凌疑惑道:“我军在北方,当以步骑为主,将军训练水军并无用武之地,岂非徒耗军资?更何况北军善水者极少,要练水军谈何容易?” 刘和慨然一叹,言道:“彦云,你可知道,这九州之地,其实水域要远大于土地,若有一支强大的水军,便可自北直驱南洋,乃至……西域。” “西域?”王凌一怔,诧异地看着刘和。 以为他在说梦话,从东海到南洋,如何又能到西域?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世界很大,我也很想早日平定中原,带你们去走走!” 刘和当然能理解这些人的疑惑,毕竟见识和眼界决定了一个人的高度,大汉时期洞庭湖以南就是不毛之地,因为航海技术的限制,对大海也是一无所知,自然也就无从谈起海洋之事了。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事情要一步一步去做,等到北方平定,他的世界地图和地球仪也差不多能做出来了,到时候给这些文武好好上一课,才能更好的激发他的雄心壮志。 而曹操训练水军一事,也让刘和动了加快组建水军的心思,占领青州之后,整个渤海湾足以练兵,先以胶东半岛为练兵之地,帮助公孙度平定辽东、乐浪甚至高句丽,东北可是个宝藏之地。 王凌与刘和接触不久,总觉得他有时候说话神神叨叨,不但不以为怪,反而心中充满了期待,甚至有一丝庆幸。 他在长安时,就在民间听到一些传闻,说刘和可能是光武转世,二人行事风格极为相像,也时常能够绝处逢生,此时见他总是语出惊人,不由愈发确信,这大概就是光武再世的胸襟和格局吧? 如今刘和即将统一河北,又派兵占领河内,与光武当年在河北之时何其相似,若是能跟随刘和再兴汉室,自己岂不是也有望与云台二十八将一样,名垂青史? 一想到此,王凌不禁热血沸腾,激动得出了一身汗,忙躬身抱拳道:“无论东南西北,在下愿追随将军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番慷慨陈词倒把刘和说得一愣,明明汇报军情,为何突然又表忠心? 不过王凌的忠诚还是毋庸置疑的,笑道:“王司徒为国除贼,功莫大焉,可惜为贼所害,彦云当继承其志,你我一同兴复汉室。” 第387章 缩头乌龟 到了晚上,许褚才醒酒过来,方知刘和所酿之酒名不虚传,虽然容易上头,却爱不释手,再喝其他酒便觉无味。 晚上刘和重新设宴为许褚接风,问起汝南之事,才知道许褚不愿投军,其实是看不起袁术,而袁术为人高傲,也看不上许褚这等莽夫,两下里互不对眼。 恰逢今年中原蝗灾严重,庄稼欠收,许褚因为先前对抗黄巾军早就将家中存粮用光,眼看族人要挨饿,无奈只能另寻出路。 此时听说老乡曹操在徐州招兵买马,便将他的武器等等全都卖了,准备粮草车马去往徐州,却不料袁术嫉妒曹操取扬州,恨他夺取鲁国,正准备向徐州出兵,怎能让许褚去投曹操,便派兵阻拦。 许褚无奈被困家中,恰在此时听闻黄猗招募工匠往冀州修路开渠,不但工钱比平日多出三成,还管饭管住,许褚便带领族人应征北上。 此次来到冀州,许褚其实也有到刘和部下投军之意,但因每日吃喝不足,又一时见不到刘和,故而耽搁下来。 刘和听罢不由大笑,两人可谓情投意合,倒要感谢袁术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许褚早知刘和所用之酒极贵,他现在口粮都不足,更遑论喝酒,投到刘和帐下,以后这些好酒好菜尽他吃喝,当真是两全其美。 刘和当即便命人将许褚的族人一同接回,向黄猗多付了些工钱,黄猗虽然爱惜许褚力大能干活,但这家伙吃喝也费钱,又在刘和的底盘之上做事,得了好处自然也就不敢多说什么。 这次北上干活,许褚带来的都是精壮之人,刘和命他从中挑选两百武艺高强者,编入军中,拜许褚为武卫将军,负责宿卫之事,赐号“虎侯”。 许褚见刘和一见面就对他如此信任,直接任命为近侍,感动得无以复加,当即拜倒,认刘和为主,誓死效忠。 如今有了典韦、许褚两大护卫,刘和心中踏实了许多,韩龙也就不必在跟随左右,将他分派到飞燕堂,与尾敦一起掌管情报细作之事,培养数年之后,正好可以接班。 秋收之后,随着度田制的推行,刘和在河北的威望进一步提升,虽然许多世家豪族明里暗里反抗,但田丰根本不留情面,一视同仁,在各地重新丈量土地,登记人口。 河北休养生息,民生之事如火如荼,十月迎来第一场初雪,虽然落地即化,但浅浅的白色依然让人心旷神怡。 这一日正围着火炉煮茶,王凌进来禀告道:“关中战事有了消息,刘备在蓝田大败郭汜,李傕在咸阳不敌马腾,西凉军退守长安,恐不久便可进京勤王。” 虽然这一切早在预料之中,但刘和还是眉头微皱,有了徐庶相助的刘备,也是如虎添翼,再加上与马腾联手,李傕之流哪里能是他们的对手。 不知道刘备进了长安之后,对献帝又会是什么态度,到底是顺从天命,还是也会转变为一个权臣,这倒是难以猜测。 毕竟刘备在历史上自始至终都是一位宽仁忠厚之主,一心为了延续大汉命运,哪怕后世有许多腹黑的猜测,但也只是以自己之心猜度古人,并没有任何证据,不过很快也该到刘备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荀攸言道:“刘备一向以汉室宗亲自诩,马腾又自称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二人皆有兴汉之心,若能讨逆平贼,辅佐天子,天下可望早日平定。” 程昱瞟了一眼荀攸,看不透他这句话有几分真意,轻抚长须不做评价,心想如果刘备到了长安,召你入朝,你荀公达恐怕未必愿意就去。 王凌嘴巴动了动,却又改口说道:“公孙瓒在济南修筑城池,将城墙加高五尺,又在城中新筑围墙,于府衙后修建高楼,将周围各县钱粮运至东平陵,似乎有意固守济南,请将军早作决断。” “又来了!”刘和无奈摇头,公孙瓒这家伙果然又和历史上一样开始休堡垒自保,叹道:“人人都称公孙瓒为英雄,如此作为,简直是缩头乌龟。” 程昱言道:“公孙瓒为人桀骜,自视甚高,如今大势已去,却又贪生怕死,筑城以求自保,殊不知此乃作茧自缚之举,焉能长久?” 荀攸点头道:“公孙瓒如此徒劳,不过是浪费钱粮而已,将军既决意一统河北,当阻止此事,对公孙瓒要除要降,也要早做决断。” 刘和想起前几日为许褚裁剪衣服的事情来,忽然灵机一动,笑道:“公孙瓒一心死守,看来与他约战并不容易,如此只好用激将法了。” 程昱点头笑道:“公孙瓒性暴,若用激将法,定能成功,只是此人对将军已如惊弓之鸟,只恐普通之法,难以让他轻易出兵。” 刘和端着茶杯呷了一口,缓缓道:“我自有计,叫他公孙瓒不得不出兵。” 这次连荀攸都有些好奇,问道:“将军计将安出?” 刘和神秘一笑,言道:“公孙越尚在狱中,正好可托他为公孙瓒送去一份大礼,公孙瓒见此礼物,定叫他暴跳如雷,按捺不住。” 众人见刘和不肯说,只好作罢,一时间猜不透他到底能用什么方法激公孙瓒出兵,一般的书信战书肯定不管用,而放走公孙越,更让公孙瓒没有了顾虑,不知刘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却见刘和放下茶杯,带着王凌向外走去,吩咐道:“你速去狱中将公孙越提来,以酒食款待,就说即日放他回济南去见公孙瓒,帮我带一份大礼呈送公孙将军。” 王凌领命而去,刘和又将朱灵叫来,吩咐他准备一个锦盒,去往城中那家裁缝店,这才转回书房写信给公孙瓒。 不多时,朱灵捧着锦盒转回,刘和检查一遍,甚为满意,书信一并装在里面,又用丝绸包裹起来封好。 府衙之中,公孙越正吃饱喝足,忐忑不安地等候刘和,以为这是一顿断头饭,吃得没滋没味,连那好酒的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等了许久却不见刘和出现,而是命人送来一个包裹,放他回转济南,将此物交给公孙瓒即可。 公孙越反倒有些不安,刘和将他关在大狱之中近两月之久,忽然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放走,连钱粮都不换的吗? 第388章 铜墙铁壁 公孙越打马走出平原地界,依然不见刘和派兵来追,一颗心总算放下来,摸了摸身后的包裹,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寒风拂面,此时重获自由,一路上思绪飞扬,近两月的时间,公孙瓒居然没有来人来交涉将他赎回,心中颇感失望,对公孙瓒也有几分怨怼。 另一方面却觉得孙安就此将他放走,固然是为了给公孙瓒送信,大概也是看自己换不到多少好处,又不想落个杀俘的恶名,才做了顺水人情。 “难道我不值钱吗?”公孙越一路上想着,越想越觉得气愤,心中竟泛起了莫名的酸楚。 两地相隔两百余里,又是开阔平原,快马加鞭傍晚时分便到了济南,公孙越看到眼前忽然增高的城池,不禁愣住了,还未靠近,城上的守军就开始高喊警告。 公孙越打马近前,与守军答话,不多时公孙瓒之子公孙续亲自赶来,见果然是公孙越,又看四周并无人马,赶紧将他接入城中。 自从乐安、北海、东莱等地相继归降刘和之后,公孙瓒便决定死守济南城,大兴土木增筑城墙,囤积粮草,准备坚守数年以待天下之变。如今的济南城全面戒严,除了五年以上的城中百姓之外,其余都被赶出城外,又在城中另修一座内城,城中筑起高楼,任何外人都不许接近。 公孙越进了城,却进不得那座楼,等公孙续禀告之后,才让他进了内城,却是先到阁楼里将所有衣服换掉,才准许进入楼中。 这一路上公孙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自己对公孙瓒死心塌地,被俘两月誓死不降,不想回来之后却如此不得信任,岂不叫人心寒? 若不是还带着刘和送来的礼物,公孙越就想转身而走,回到辽西哪怕养马种地,也不愿再见公孙瓒一面。 那盒子不小,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但刘和郑重过叮嘱,此物关乎公孙瓒的生死,不得私自拆开,公孙越也心中好奇,也想看个究竟。 进了阁楼一路顺着楼梯盘旋往上,只见每一层都有弓箭手和刀斧手把守,中间还留着一个磨盘大小的洞口,一应所用之物,都用竹篮从这里上下取用,可谓防守森严。 若不是公孙续带路,任何人恐怕都难进入,公孙越不由心中暗叹,想当年公孙瓒在辽东时威震赛外,一队白马就能让胡人望风而逃,如今哪里还有当年的半分豪气? 这座楼目前修了四层,上面还在修建,不知道到底有多高,到了楼上,却见空旷的大厅里没有任何摆设,十步有一道三尺来高的挡板。 而公孙瓒竟远远坐在一张厚重的桌案之后,两人相隔三四丈,就算再高明的刺客到了这里,也无法向公孙瓒发难。 公孙越愈发失望,走到挡板前将包裹放在上面,淡淡说道:“将军,末将被刘和放回,特命我带回一件礼物,请将军过目。” 公孙瓒一脸憔悴,远远看着公孙越,并不问他在平原情况如何,蹙眉道:“刘和送我礼物?” “正是!”公孙越微微点头,言道:“刘和叮嘱过,此物极为重要,要将军亲自打开。” 公孙瓒眉毛一挑,冷笑道:“哼,必是刘和耍诈,这里面莫不是机关暗器?” 公孙续先将上面的封条撕掉,再解开包裹,却见是一个锦盒,他也不敢擅自打开,向公孙瓒抱拳道:“父亲,可要拆开来一看究竟?” 公孙瓒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盒子,总觉得这里面肯定是对自己不利的东西,这几日他一直右眼皮跳得厉害,一直担心有大事发生。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此事恐怕要应在这锦盒之上。 “小心是害人之物!”公孙瓒一脸戒备,顿了顿说道:“东西是你叔父带来的,就让他一并拆开吧!” “将军,你……” 公孙越闻言脸色大变,倒不是真怕这盖子揭开,会有什么害人之物,而是公孙瓒居然让他以身试险,简直岂有此理。 公孙续见公孙瓒如此对待族人,也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抓住锦盒,言道:“若是不将此物拆开,刘和定会笑我父子胆小,传出去为天下人所笑,我看刘和不是奸诈小人,用此下作手段,就让孩儿来打开吧!” “你要小心!”公孙瓒略作犹豫,还是点头同意,自己却退到了桌案后面。 “哼!”公孙续轻哼一声,手中微微用力,将锦盒上的扣子启,伸手把盖子缓缓打开。 此时连公孙越都有些紧张,凑上前去屏气凝神伸长脖子张望,还未看清里面有什么东西,却见公孙续神色一变,“啪”地一声将盖子又合上了。 公孙越吓了一个激灵,倒退两步,远处咕咚一声响,桌后的公孙瓒也不见了人影。 原来那桌子底下就有暗道,可以通到阁楼之中,一旦有什么危险,他随时都能跳进去逃生。 半天不见动静,公孙越长出一口气,沉声问道:“里面究竟是何物?” “啊?”公孙续一怔,神色古怪:“是一件衣服。” “衣服?那为何又盖上盖子?”公孙越愈发疑惑。 公孙续干笑一声,摇头道:“这东西……还是让父亲亲自看的好。” “续儿,你……你看到了什么?” 就在此时,公孙瓒听到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又从地道里钻出来,头盔歪斜,警惕地看着盒子。 “父亲,这里面并非什么害人之物,只是还有一封书信,请父亲亲自查看为好。” 公孙续一脸疑惑,将盒子再次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一件大红的霞帔,还有一顶妇人挽发的巾帼凤冠,上面摆着一封信。 “啊?这是何意?”公孙瓒远远看到红光闪烁,眉头紧皱。 “叔父,这究竟是何用意?”公孙续转头看向同样一脸茫然的公孙越。 公孙越摇摇头,言道:“刘和交给我此物,便用封条封住,叮嘱我不许私自打开,说是关乎将军生死,我看只有打开那封信,才能明白。” “刘和又在耍什么鬼把戏?”公孙瓒一声低喝,指着盒子说道:“续儿,你将书信拆开,念给为父听。” “遵命!”公孙续取过书信,将信笺展开扫了一眼,顿时面现怒色,大叫道:“刘和,你欺人太甚!” 第389章 一封问候信 公孙瓒沉声道:“信中说些什么?” “父亲,你还是……自己看最好。”公孙续深吸一口气,将信笺递了过去。 “念!”公孙瓒大怒,他本身就嗓门洪亮,这一吼,整个阁楼里都有声音在回响。 “是!”公孙续暗自咬牙,将信重新展开,轻轻念了起来: “方城侯、前将军刘和书拜上:涿郡一别,时隔八年,光阴转瞬,如白驹过隙,将军昔日豪迈慷慨,依然历历在目。今遇将军交锋,本以为棋逢对手,却不料龟缩城内不敢出兵,窃为将军不耻耳! 遥想将军当年,驱叛胡于塞表,雄姿英发。褠衣平帻,御车日南,职统戎马,横扫边寇,白马义从,威名犹在,鲜卑闻声而莫敢抗犯,乌桓望白而远窜塞外。 今将军平黄巾于青州,除叛贼于河北,当此之时,正该同心匡扶汉室,却又争强好斗,自相生乱!某欲与将军一决雌雄,胜者御河北而定天下,败者从王命而征四方,若能联手,则天下指麾可定。 未料将军却壮志烟消,雄风云散,不思披坚执锐,与某一决高下,竟建筑层楼,重门固守,退缩其中,惧避刀箭不敢决战,枉称白马之名,必为胡人所笑。此等缩手畏尾之举,与躲避幽闺之妇人又有何异哉? 某今送妇人巾帼素衣至君前,将军如不出战,可跪拜而受,出营与我三军一观,大丈夫不与女子争斗,我自当将济南让于将军,可供将军吃喝无虞,此生庸碌至死。 倘将军耻心未泯,尚有男子胸襟,不想一世英名付诸东流,半生功勋为胡人所笑,望能早与批回,如约到阵前一战,决出雌雄……” “住口,住口——” 公孙续还未读完,公孙瓒便勃然大怒,额头上青筋冒起,从桌案后面冲过来,一把抢过书信,撕得粉碎。 “刘和,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公孙瓒咆哮着,面容扭曲,抓起锦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吓得公孙续和公孙越赶紧闪避。 只听咔嚓一声响,锦盒四分五裂,从里面掉出来一件大红的女子衣衫,竟是新娘所穿的绣袍,凤冠滚到公孙瓒脚下,上面的坠饰簌簌抖动,闪烁光芒。 公孙越听完书信,再看到这女子衣服,顿时吓得冷汗涔涔,暗骂刘和如此狠毒,竟用女子来羞辱公孙瓒,这要是惹怒了他,也有可能连累自己。 刘和在书信中不但讥讽公孙瓒如同妇女一般,也直指他如此行径,必定会被鲜卑和乌桓人耻笑,前半生的英名成为笑话,甚至遗臭万年。 公孙瓒戎马半生,一向以塞外震慑胡人为傲,也是他最骄傲的战绩,被刘和一语道破,无疑是说到他心中的痛处,如同揭了逆鳞一般,公孙瓒本就矜暴顽悍,哪里还能忍受得了? 父辱子耻,公孙续见刘和笑话公孙瓒像个妇孺之辈,婆婆妈妈,也是怒容满面,沉声道:“堂堂七尺男儿,热血之躯,焉能受此羞辱?” 公孙瓒气得胸膛不断起伏着,牙齿咬得嘎吱吱响,咬牙道:“某本欲筑城自守,以待天下之变,刘和欺人太甚,岂能善罢甘休?” 公孙续见公孙瓒有心出兵,赶紧抱拳道:“父亲,如今内无兵马,外无援军,与其固守,不如死战,尚能留得英名在世,孩儿愿与父亲共进退。” 公孙瓒双目一阵收缩,只觉得心中一股火猛地窜出来,正在熊熊燃烧,想起昔日驰骋塞外的豪迈,目光渐渐明澈,坚定起来。 抬腿一脚将地上的凤冠踩扁,狠狠地转了几下,低吼道:“传某将令——升帐!” “遵命!”公孙续领命,拉着还在发愣的公孙越快步退出阁楼。 到了楼下立刻传令那些士兵不必再修建城池,让民夫各自散去,全军准备兵甲,即刻练兵厮杀。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在济南城中响起,城中军民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各营士兵闻令一怔,才赶紧跑向营寨,已经许久不曾集合训练,这声音竟有些陌生了。 一炷香的时间,诸将才逐渐到期,此时关靖下落不明,邹丹被擒,文则、范方战死,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大将,都是临时提拔的校尉主事。 望着零散的将领,公孙续刚才心头的热火被浇灭了大半,如今除了守城的公孙绩之外,竟拿不出一个像样的统兵大将来。 片刻之后,公孙瓒全身披挂走入大堂,瘦了一圈的脸颧骨高耸,眼眶周围发青,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站在那里扫视众将,竟发现有一半他叫不上名字,不由一阵咬牙,握着拳头坐在帅位之上。 “诸位——”深吸一口气,公孙瓒缓缓开口道:“某本欲筑城保存实力,奈何刘和欺人太甚,步步紧逼,即将兵临城下,生死攸关,唯有决一死战,尔等可敢与本将厮杀?” 公孙绩抱拳道:“将军,城中将士等候出战已经多时了,我等追随将军南征北战,威服塞外,大破张举,又何惧刘和?纵然一死,也绝不怯战!” 其余众将也都抱拳请战,自从公孙瓒建楼自守,远离将士之后,士兵们多怀叛离之心,已有不少趁机逃走,如今留下的大多都是早年跟随公孙瓒的老部下,对公孙瓒还是抱有信心的。 “很好!”公孙瓒点头道:“吾意已决,三日之后,与刘和决一死战,诸位抓紧练兵,不得有误!” “遵命!”众将神色振奋,不但没有半分惊慌之色,反而摩拳擦掌。 虽然都知道刘和兵强马壮,但这些人可都是常年跟着公孙瓒在塞外征战的老兵,面对数倍胡人也敢亮剑,他们久经沙场,血性十足,根本不惧疆场厮杀,最怕的就是如此窝囊不敢出战。 公孙瓒又看向公孙越,言道:“刘和战书某已接受,此子欺人太甚,某不屑回书,只有一道口信,劳烦贤弟再跑一趟平原,就说:本将很生气,三日后济水一战!” 公孙越正心中忐忑,担心公孙瓒会迁怒于他,此时却听派了个差事,倒是松了一口气,抱拳道:“遵命!” 公孙越走后,公孙瓒亲自巡视各营,带领白马义从飞驰检阅,济南城中再次鼓声震天,尘土飞扬,军士们呐喊之声不绝于耳,三军士气大振。 第390章 星星之火 三日之后,刘和在平原集合一万兵马,直奔济水而来,关羽和张飞也都应邀前来集合,在河边扎下营寨。 与此同时公孙瓒也率领大军赶至河边,双方兵马同时整备,济水两岸鼓角争鸣,尘土飞扬,为这沉寂的冬日添了几分生机。 河北大营中,张飞下马来不及解甲就跑到中军大帐,远远大叫道:“虎痴何在,虎痴何在?” 许褚正在帐中侍立,听到有人叫喊,眉头微蹙,但他没有刘和的将令,却是动也不动,沉稳如山。 呼啦一声,帘子掀开,张飞便带着一股冷风大步进来,还不等向刘和施礼,一眼就被他身后胖大的身躯吸引住了,环眼圆睁,微微偏着脑袋上下打量。 他先向刘和抱拳施礼,眼睛却盯着许褚:“你便是新来的虎痴?” 许褚看到张飞与他身形不相上下,燕颔虎须,气势骇人,也是眼睛一亮,抱拳道:“汝南许褚,将军莫非就是燕人张翼德?” “燕北,燕北!”张飞连连顿足,指着许褚瞠目大叫道,“白胖子,你故意气俺不成?” 许褚嘿嘿一笑,他早就从军中打听到了几员武将的情报,抱拳道:“若不是俺兵器卖了,定要领教三将军高招。” “哈哈哈,正合吾意!”张飞仰天大笑,快步走过来,一把将许褚从后面拽过来,上下再次打量着,摇头感叹道:“似你这细皮嫩肉,如何能制服一头黄牛?” 许褚拍得胸脯砰砰作响:“莫说一头黄牛,一头猛虎俺也不怕。” “那你岂不是要和恶来比划比划?”张飞摸着胡茬笑道:“依俺看,恶来护卫地位不保,他在钜鹿恐怕坐不住了。” 刘和在平原收了许褚,赐号“虎痴”,他以一人之力制服一头大黄牛的事情早已传遍军中,张飞要不是留守地方,早就赶来会一会了。 刘和笑道:“我已命人为仲康打造兵刃,名叫九耳八环象鼻刀,一月便可完成,这可是用炭火熔炼的精铁,若是技术纯熟,将大家的兵刃全都换一换。” 张飞大笑道:“那敢情好,俺正愁那蛇矛最近稍轻了些许,若是重新打造,再遇到那三姓家奴,便将其一矛刺死。” 刘和眼中闪过惊喜之色,笑道:“如此说来,翼德武艺又有长进了,可喜可贺。” 正说话之时,关羽和赵云等将也都进帐,纷纷都向刘和施礼,目光却都落在了许褚的身上。 如今整个大帐之中,以许褚的身躯最为魁伟,仿佛一根庭柱一般,又高又宽,只比关羽低了半头,但若不是站在一起,便更觉许褚高大。 颜良、文丑、徐晃也都是身形高大之人,但和这几个相比,便显得苗条了许多,赵云就更不必说了,腰身处甚至还没有许褚的腿粗。 颜良拦着文丑站在帐门口,低声叹道:“唉,又来个变态,你我还有没有出头之日了?” 文丑却是微哼一声,他是第一次和关张等人见面,打量着几人,眼中精光闪烁。 原本宽阔的大帐,因为这几个彪形大汉竟显得有些局促,刘和早命人准备了厚重的条凳让大家落座,一般的太师椅要么坐不下,要么撑不住。 随后荀攸、程昱、陈宫等人也都进帐,众人有些第一次见面,有些早已闻名,各自介绍寒暄一番。 陈宫抚须笑道:“将军以巾帼衣物激怒公孙瓒,叫其明知是激将法却不得不出战,实在高明。” 程昱点头道:“公孙瓒以英雄自居,虽屡遭败绩,却爱惜其名,将军侮其名节,自然不肯罢休。” 刘和听着众人讨论,笑而不语,这一招是诸葛亮对付司马懿所用的计策,但面对老成稳重的司马懿并不管用,可对公孙瓒就不一样了。 首先公孙瓒本身就是武将,比不上司马懿的城府之深,而且司马懿本身就是个老谋深算,能屈能伸之人,公孙瓒性情粗暴,像个炸药桶一般,哪里能受此一激? 司马懿甚至可以强忍怒气,反而和颜悦色地询问诸葛亮的饮食起居,但公孙瓒一旦名节受损,提及他会被胡人耻笑,这是他绝无法容忍的。 其实在刘和看来,公孙瓒遇挫之后失去雄心壮志,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让他绝地反弹,否则便会继续沉沦下去,此时说教就不如刺激,一旦触及他的痛处,就会知耻而后勇。 此番公孙瓒应战,让刘和深感欣慰,倒不是他对济南志在必得,而是公孙瓒并未完全丧失斗志,只要他还能振作起来,说明依然还有心气,就可以重铸希望。 公孙瓒和袁绍不同,一个是以实力骄横,有张狂的资本,一个却是以身份骄横,外强中干,刘和看重的是公孙瓒的武力和才干。 公孙瓒对付胡人自有一套心得,此时辽东的鲜卑、乌丸、扶余、高句丽等异族极多,刘和无暇去管制,正好交给公孙瓒去收拾。 而袁绍则除了四世三公的身份之外,没有多大用处,更何况这家伙勾结匈奴和黑山军暗害刘和,挟持蔡琰,并州之行几乎九死一生,如此下作无底线的操作,刘和对他就没有半点同情之心。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现在只要让公孙瓒心中的这点火烧得旺起来,他将依然还是一位威震边塞的名将。 一番议论之后,众人说起出战之事,刘和言道:“公孙瓒虽有小恶,然其文武才力足以称雄,吾爱怜其才,欲收服其心,今日约战交锋,诸位但可降顺此人,不可害其性命。” 关羽闻言起身抱拳道:“关某奉命出征青州,半年才取济北之地,有负将军厚望,此番出战,羽愿为先锋驱使,保证将公孙瓒生擒于帐下,以慰将军之愿,解君侯之忧。” 张飞一听就急了,赶紧站起来抱拳道:“俺也一样!” 许褚也腾地站起来,嗡声道:“俺也一样!” 赵云蹭的一步窜到关羽另一侧,抱拳道:“云也一样!” 颜良、文丑看这架势不抢不行了,双双起身:“末将愿打头阵。” 张飞大怒道:“个个都想争功,先打赢了俺再说。” 许褚顿时转头怒目相向,两人白脸对黑脸,大眼瞪小眼,此时连颜良、文丑也不甘相让,大有一战之意。 徐晃和朱灵等人则摇头苦笑,根本就没想着与他们争功,王凌站在刘和身旁傻了眼。 第391章 一战定胜负 众人正在争执,忽然亲兵来报,公孙瓒整备人马,正在营外叫战。 刘和起身道:“公孙瓒先前龟缩城中,如今主动求战,看来是说到他痛处了。” 众人一阵大笑,跟着刘和走出帐外,纷纷披挂上阵,辕门来至营外,只见平川旷野之上济水蜿蜒向东,好大一片战场。 公孙瓒早带着人马严阵以待,旌旗招展,杀气腾腾,门旗之下白盔白甲,一排白马格外引人注目,个个神骏高大。 刘和率领众将出阵,河北军阵容也丝毫不弱,不仅兵强马壮,而且众将云集,簇拥着刘和如众星捧月一般,若不是对方又白马义从衬托,气势上已经被完全压住了。 三军列阵,中军肃然而立,徐晃引兵以弓箭射住阵角,刘和立马门旗之下,左边关张赵三兄弟,右边许褚、颜良、文丑,身后还有徐晃、王凌、田豫、朱灵四将,个个威武雄壮。 公孙瓒在马上看着对面的阵势,不禁面沉似水,刘和气定神闲,但左右的大将却个个凶神恶煞,虎视眈眈,被这么多双眼睛盯上,他的心头竟忍不住一阵狂跳。 左边的那三个先前已经交过手,根本打不过,再看看右边的,似乎也不弱,一时间心中倍感挫败,刘和部下有如此多精兵良将,怪不得转眼间就夺取冀州,他若有这些文武,早将中原都横扫一遍了。 感叹之间,却见刘和打马而出,在军前朗声道:“公孙将军终于肯出门晒晒太阳了?” 公孙瓒又看到刘和那欠打的神情,听他言语轻佻,更是怒不可遏,催马上前,鞭指对方厉喝道:“刘和,休得猖狂!尔身为汉室宗亲,却不遵朝廷诏令,见印信不肯让出渤海,反而侵凌我境,以致生灵涂炭,要做乱臣贼子吗?” 刘和摇头笑道:“公孙将军此言差矣,吾为汉室宗亲,正在兴复汉室,讨伐不臣,将军据青州而不恤百姓,逞强自立,不思报国,何不让于有德者居之?” “哈哈哈,笑话,是非对错,后世自有公论!”公孙瓒怒极反笑,指着刘和喝道:“尔今下战书于我,本将应约而来,可敢决一死战?” 刘和点头道:“我正是不忍济南百姓受苦,故而请将军一战,成王败寇,你意下如何?” 公孙瓒咬牙道:“不错,某今日要与你决一雌雄!你若能胜,某当即退出青州,你若败了,让出冀州,闭门思过,永不侵犯,如何?” 刘和心中暗笑,这公孙瓒果然打的好算盘,既想得到冀州,还想让自己为他守护边境,却只用快守不住的小小济南做赌注。 公孙瓒如此一搏,可不只是想单车变摩托,而是要变大奔啊! 不过他现在稳操胜券,只是为了降服其心,却也不和他争执,抱拳问道:“将军欲斗将?斗兵,还是斗阵法?” 公孙瓒微微蹙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将领,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而关张赵随便出来一个他都对付不了,更不要说公孙绩等人了。 斗将显然不行,斗阵他又不懂阵法,听说刘和麾下谋臣极多,随便一个小阵恐怕自己就要吃亏,若要斗兵,又无大将统帅,也难与之交锋。 此时要做抉择之时,公孙瓒才算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仔细衡量一番之后,发现他竟然处处不如刘和,气不住咬牙,咯噔作响。 半晌之后,公孙瓒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既是约战,成王败寇,不如你我相斗,一战定胜负,如何?” 想来想去,这阵中似乎只有刘和最弱,挑选他做对手,一来自己还有胜算,二来若是侥幸能杀了刘和,其部下必会大乱,便可趁势反击,或许还能一举拿下河北之地,睥睨天下。 “好!”刘和却不管公孙瓒心思如何,不假思索点点头,抱拳道:“一刻钟之后,马上见输赢。” 公孙瓒见刘和如此轻视于他,心中愈发愤恨,冷哼一声打马回阵准备。 刘和回到阵前,听说公孙瓒要与他一决胜负,颜良等人纷纷劝阻,但关张赵却无动于衷,只是遗憾不能出战,他们早已知道双方的实力,根本无需担心。 双方各自调整之后,再次催马出阵,一个要制服猛虎为其所用,一个要绝地求生重整旗鼓,并无多话便开始交手。 刘和迎面上去,抖手便是一个凤凰三点头,朝这公孙瓒一枪当胸刺去,此招虚实并用,并不会全力厮杀,只是试探对手,再见机行事。 公孙瓒狼牙槊挥舞,狠狠地朝着刘和面门砸来,他知道枪招轻灵,一般不会正面拼力,便想用大力取胜。 刘和见公孙瓒如此拼命,并不与他死磕,枪尖虚点一下,便挑中狼牙槊的顶部,顺势向左边横过去,将其力量卸掉。 二马交错而过,公孙瓒心中一凛 ,方知童渊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他本以为刘和只是几名弟子,为了挂个名号长长脸,刚才一交手,便知道刘和还是有些实力。 不过在公孙瓒看来,刘和毕竟是主帅,很少亲临战阵,又是世家子弟,从小养尊处优,必不肯吃苦练武,终究还是不如身旁那些武将。 深吸一口气,他圈马再战,转眼间二人交手十余合,依然不分胜负,刘和气定神闲,公孙瓒的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不仅是刘和的实力超出他预料,更重要的是他背水一战,已经没有退路,成败在此一举,若是连刘和都战不下,还有何颜面统帅三军? 但偏偏刘和的枪法变幻莫测,看似守多攻少,但其实应付自如,许多意想不到的招式,却恰好攻敌必救,稍微疏忽,便要受伤,公孙瓒心中发紧,施展全身解数与之厮杀。 两军擂鼓呐喊,各自为主将助威,二人对战三十合,公孙瓒渐渐不敌,自己用尽心力,却无法占得上风,而刘和依然游刃有余,顿时焦躁起来。 此时两人在场中转圈厮杀,公孙瓒见久战不下,怒火冲天,怒吼一声,将狼牙槊狠狠地向刘和扫过去,同时暗中蓄力,只要对方遮挡,这一槊便向下砸向他的坐骑。 不料刘和那匹马乃是宝马良驹,将后蹄竟向旁边跳开半步,让开了狼牙槊的攻击范围,而与此同时,刘和却在马上猛地一扭腰,斜刺里一枪刺来。 第392章 杀人还要诛心 这一枪如同流星赶月,速度极快,枪缨带过一片红光划过,公孙瓒眼光扫到之时,枪尖距离肩头已经不到二三四尺,他正好全力打出一槊,力气用尽,根本躲避不开。 急忙回槊格挡,刚将手中大槊侧转,刘和的枪已到了肩头,啪的一声响,正打在青铜护肩之上。 公孙瓒只觉得右臂一阵酸麻,使不上力气,心中一凛,大叫一声猛催坐骑,提着大槊收势准备撤出战圈。 “看枪!”就在此时,却见刘和一声大喝。 公孙瓒猛瞥见刘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精光闪烁,仿佛将他牢牢锁住,自己连人带兵器,都在对方目光笼罩之下。 还不等回过神来,只见一大片枪花在面前展开,化作无数圆圈,大小各不相同,如水中涟漪,有如落英缤纷,劈头盖脸迎面而来! 公孙瓒大惊失色,心知不妙,慌忙间不敢招架,竟用大槊尾部猛地杵在坐骑后臀之上。 唏律律—— 那匹白马吃痛,猛然扬起前蹄,连人带马一道向前猛窜而出,只听“啪”的一声,刘和的枪正打在大槊之上,震得公孙瓒虎口生疼,扔了大槊伏在马上狂奔。 “哪里走!”刘和岂容他就此逃走,轻轻抖动丝缰,骕骦驹已知主人心意,直追想公孙瓒。 公孙瓒的那匹马也是来自塞外的千里良驹,飞奔极快,但比起骕骦驹还是差了一些,再加上他是兜圈逃回本阵,被刘和斜刺里赶过去正好拦住。 公孙瓒见刘和拦住去路,怒吼一声拔剑要拼命,却被刘和两枪打得手忙脚乱,加上两只手都受了伤,破绽百出,被一枪扫中肋部,跌落马下。 刘和催马到近前,俯身便将公孙瓒从腰带上提起来,横担在马背之上,飞奔回营。 “嗷——” 河北军大营中一片欢呼之声,他们很少看到刘和亲自临阵,甚至有新兵以为刘和是文士,今日见他大展神威,愈发对其敬服。 公孙瓒军中,公孙续等人还未反应过来,等要出马救应之时,刘和已经回了阵中,几人催马跑出一般,悻悻而回,军中一片大乱。 张飞挺蛇矛大叫道:“将军,容老张趁乱杀过去,将其全灭?” 刘和拍了拍公孙瓒的后背,摇头笑道:“穷寇莫追,守军!” 这边鸣金之声响起,关羽带兵断后,人马徐徐退入大营,公孙续等人又急又气,却也不敢杀过来,只好暂且退兵商议对策。 刚才与公孙瓒一战,足有五六十合,主要还是刘和本心不愿伤他,又要将其生擒,难度增大不少,否则四十合左右,他相信定能将公孙瓒刺于马下。 人马来至辕门,刘和唤了几声,见公孙瓒没有回应,不由心中一惊,赶紧让许褚见他抱下马,才发现竟是昏厥过去。 众人不由大笑起来,曾经不可一世的白马将军,竟被人在阵前生擒,这对骄傲的公孙瓒来说必定是奇耻大辱,大概是气晕过去了。 刘和命许褚将公孙瓒带进大帐,田豫和朱灵负责巡营,其他将领都在帐中集合。 此一战生擒公孙瓒,意味着青州已经平定,大家多少有些意犹未尽,张飞更是吐槽公孙瓒徒有其名,不堪一击。 其实刘和心里清楚,公孙瓒的名号虽然响亮,白马义从在边塞令胡人心惊胆寒,但他的实力在三国时期只属于中上等,敌不过文丑三十合,应该和于禁、田豫等人相当。 刚才与公孙瓒交手,完全是自己凭实力获胜,虽然没有那股怪力,但他平日与张飞等人切磋,这几年同样武艺大进,实力至少能跻身一流大将,对付公孙瓒自然信心十足。 众将坐定之后,许褚让人端来一碗凉水,冲着公孙瓒的面门泼下去,便见他打了个激灵,悠悠睁开眼睛,看到四下情形,顿时面如死灰,咬牙不止。 刘和叹道:“公孙将军,你我曾经也算是同僚,实不忍兵戎相见,今日被擒,你可心服?” “哈哈哈,刘伯兴,你不要欺人太甚!”公孙瓒见刘和如此问话,以为是在羞辱他,厉声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如此假惺惺?” 张飞怒道:“公孙瓒,你小子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刘将军若要杀你,早在阵前将你刺了十几个透明窟窿,何必等到现在?” 公孙瓒双目赤红,怒瞪着刘和,咬牙切齿,嘶吼道:“刘伯兴,你杀人——还要诛心?” “将军多虑了!”刘和无奈一叹,吩咐道:“来人,为公孙将军看座。” 他知道公孙瓒向来对世家子弟抱有偏见,总认为自己是借助刘虞之势才有如今成就,心中不服,要收服此人,亲自将其击败还不够,还要晓之以理。 有人搬来一把椅子,公孙瓒看事已至此,干脆豁出去了,冷哼一声甩征袍坐了下去,冷冷看着刘和,看他如何处置自己。 刘和言道:“将军威震边塞,名贯漠北,如今九州分裂,胡人侵扰,汉室内忧外患,你我实不该内斗征伐,当同心御外,我素知将军之能在驱胡,而非内政征伐,欲请将军继续镇守塞北之地,也能保将军一世英名,你意下如何?” “哼,笑话!”公孙瓒冷然一笑,“某今日失手被擒,必为天下人所笑,白马将军只有马上浴血战死,岂能座前屈膝投降?” 刘和微微蹙眉:“如此说来,你还不心服?” 公孙瓒大笑道:“大将交锋,自当以兵法、权谋为上,只逞一人武勇岂能叫人信服?若是两军对垒,你未必能赢过我。” 关羽冷哼道:“公孙瓒,莫非忘了商河之战?” 公孙瓒看到关羽如刀一般的目光,心中凛然,避开他的目光,沉声道:“那不过是我部将不得力,中了尔等诱兵之计,侥幸取胜罢了。” “放肆——” 关羽猛地站起身,吓得公孙瓒也扶着椅子站起来,大声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刘和抬手拦住了关羽,看着色厉内荏的公孙瓒,略作思索,言道:“既然你还不心服,我放你回营,容你重整兵马,明日对垒一战,若要再被我擒住,当如何?” 公孙瓒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抱拳道:“若兵败被擒,是我公孙瓒技不如人,绝无二话,今后听凭你指挥。” “好,望你好自为之!”刘和摆摆手,示意许褚将公孙瓒送出去。 第393章 两军对垒 张飞不满道:“区区一个公孙瓒,君侯何必为了他大费周折,依俺看,若识时务能降便用,不知进退杀了倒也干脆,咱军中良将极多,个个不输公孙瓒,少他一个也算不得什么。” 颜良等人也都纷纷点头,像公孙瓒这般外强中干,又不识抬举的家伙,实在让人厌烦,砍了倒也省事。 刘和却摇头道:“公孙瓒才不足以争霸中原,武不足以与诸位相比,但此人长于御外,若论领兵交锋,我相信诸位强于公孙瓒,但要说到塞北威慑胡人,却非公孙瓒不可。” 颜良抱拳道:“君侯太高看公孙瓒,若肯分我一部人马,末将也能将胡人杀得屁滚尿流。” 刘和却摇头笑道:“但诸位何人又能长驱塞北,深入大漠威慑胡人?” 众将顿时蹙眉,对付胡人他们自然不怕,但要长期居于塞北,甚至长驱直入,心中便没有多少把握,大家都对漠北之地一片陌生。 如今的漠北草原,对这些将领来说,和大海一样是个未知之谜,就算田豫这样的镇北大将,也不一定能够深入漠北而建功立业。 刘和见众人沉吟不语,叹道:“若论千里奔袭,剿杀胡人,令其慑服,目前唯有公孙瓒最为合适,我要助公孙瓒再一次——封狼居胥!” “封狼居胥?!” 关羽猛地 睁开眼睛,其他人也都神色震动,这一刻竟怦然心动,这可是不世功勋,如果能和霍去病一样万里封侯,此生何憾? 刘和言道:“然如今中原未定,我们并无余力征讨胡人,此一去必要以战养战,自力更生,除了第一批的粮草军器之外,必须自给自足,不能仰仗后勤补给。” “以战养战?”陈宫蹙眉道:“如此战法,一旦深入漠北,便是九死一生,成则万事扬名,败则有去无回呐!” 刘和点头道:“公孙瓒熟悉胡人战法,深知漠北地理,也唯有他能担此大任!” 荀攸等人此时才隐约明白刘和的意图,中原未定,尚不知谁主沉浮,他就在筹谋漠北之事,如此胸襟和自信,岂能不叫人叹服? 荀攸抚须道:“将军如此深谋远虑,此一番放走公孙瓒,倒也未尝不可,若能再败此人,就算将他留在军中,也无颜再面对原诸侯,若委此重任,必会欣然前往。” 刘和叹道:“但愿我公孙瓒能理解我这一番苦心,不要叫白马将军贻笑后世,白马义从就此沉沦。” 张飞忧心道:“君侯计划倒是不错,但公孙瓒这小子前番吃了败仗,心知非我等对手,将他放回,会不会逃回济南,甚至一走了之?” 荀攸笑道:“公孙瓒性傲而惜名,此番受辱,必不肯善罢甘休,否则就算他转回家乡,也必为乡人所笑,此为公孙瓒最大的忌讳,他怎肯不战而走?” 刘和随后传令各将下去整备人马,明日与公孙瓒再决雌雄,两军对垒,定要他败得心服口服。 翌日一早,公孙瓒便派人来报信,双方各出五千军马布阵,在济水岸边一决胜负。 刘和与众将商议道:“公孙瓒麾下缺将,必会亲自临阵,此战依然旨在拿人,若能尽快抓获公孙瓒,便可减少伤亡,诸位务必看我号令行事,不得恋战。” 众将领命,刘和命张飞领步兵居中,徐晃、田豫为左右军,颜良、文丑领骑兵在两翼,关羽领一军居中准备随时策应,总共四千军都去点兵准备。 随后命赵云和麹义各领本部兵马候命,对麹义言道:“公孙瓒兵马不及我军精锐,我料他必会以白马义从为主力,意图突破中军搅乱阵型,麹将军可领先登军针对白马义从交锋,你可敢应战?” 麹义抱拳道:“哼,白马?定叫他有来无回!” “壮哉!”刘和大笑,命麹义引兵隐在张飞的步卒阵中,但见白马义从出现,便针对而出。 众将各自都去准备,赵云忙问道:“君侯,我该做什么?” 刘和笑道:“子龙的飞云骑机动性极高,却不必正面出战,你稍后带兵随我守卫中军,自有用处。” 大家各去准备,营中鼓声震天,刘和披挂整齐正准备出帐,荀攸忽然说道:“君侯,若此次公孙瓒还不肯降,又如何?” 刘和脚下一顿,他知道荀攸的忧虑不无道理,公孙瓒此人傲娇而固执,除非他原本认可之人,否则很难让他屈服,更何况自己还是他最嫉恨之人? 思索片刻,他转身对荀攸悄悄吩咐几句,便离开了大帐,荀攸立刻将调兵的调兵的程昱找来,一同商议准备。 此时营外已经杀气腾腾,公孙瓒领兵在济水岸边,五千人马结成四个方阵,自己领兵居中,前后左右各有四军,骑兵分在两翼,旌旗招展,阵容整齐。 刘和心知这大概是公孙瓒能组织起来的所有精兵,他身后那一簇白马白袍的骑兵格外醒目,这几年在青州发展,白马义从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三百人。 刘和登上搭建好的点将台,这里可以俯瞰全场,扫视两军人马,公孙瓒在阵中看到,不由眉头暗皱,不说兵将实力如何,只是从指挥调度上来说,他又吃了大亏。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响彻岸边,与此同时,号角声也吹响起来,朔风正紧,尘土飞扬,随着公孙瓒拔剑下令,两军开始向前冲锋。 中军之中,张飞领步兵结阵向前,几乎压过了大半个战场,六尺左右的大盾将所有的士兵守护得严严实实,弓箭手在阵中随时准备反击。 两军接近百步之内,箭雨飞上天空,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黑色天幕一般,阵中的士兵只觉得头上一暗,箭矢便如蝗虫一般飞入阵中。 惨叫声中,张飞已经当先领兵冲杀进敌阵之中,丈八蛇矛横扫过去,便见人影翻飞,倒下一大片,哪怕是在马下,张飞的悍勇依然无人能挡。 一转眼的工夫,公孙瓒兵的中军就被撕开一道口子,阵型保持不住,开始出现散乱,甚至有士兵吓得不住倒退。 公孙瓒在马上看得清楚,立刻调动左翼骑兵出动,准备从侧翼突破步兵的方阵,此时步兵正面厮杀,两翼肋部正是薄弱之处。 但刘和岂能让他如愿,命人打出旗号,早有颜良领兵上前接住,同时文丑也从另一侧发动了冲锋。 第394章 再擒公孙瓒 公孙瓒见刘和主动发动右翼进攻,整个队形都在调动,以为时机一到,马上发出号令,领白马义从从右前方直冲过来。 白马义从久经沙场,不但骑术精湛,而且懂得骑射,不但能在飞奔的战马上放箭,箭术也十分精准,对敌之时从侧翼包抄,杀伤力极大。 赵云的飞云骑和白马义从大致相似,都是以轻骑兵骚扰为主,但刘和为这些坐骑配了锁子甲和骑士枪,让骑兵的正面能力也得到加强。 看到白马义从出动,刘和将令传下,麹义带领先登军从步兵方阵中闪出,正好弥补了文丑出动之后的空隙,拦住白马义从。 麹义自西凉到并州,对付骑兵自有一套心得,又到黑山练兵,加强装备之后,先登军的战力也极为强悍,每一个士兵的实力都非同等闲。 公孙瓒的骑兵才靠近,便见无数箭雨密集而出,这些弩箭与弓箭手的箭矢不同,短小而密集,穿透力极强,全都朝着坐骑身上招呼。 自从工坊成立之后,孙安就一直在想着提前造出连弩,但这个技巧确实不好掌握,哪怕刘和有了思路和一些大概的印象,再加上莫轩他们的集体研发,还是收效甚微。 到目前为止,他们所制造出来的机关最多只能同时发出三支弩箭,而且频率、力道和距离都受限,至今还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 但这些半成品配备到先登军身上,虽不够完美,依然还是威力惊人,尤其是近距离交战的时候,机括发出的箭矢比弓箭手的强劲。 只听一阵机括声响,箭如飞蝗,前排的骑兵翻滚在地,整个阵型大乱,又有步兵步步逼近,大盾之后的枪尖不断突刺,收割落马的士兵。 公孙瓒从未见过如此密集的箭雨,心中大惊,但此时骑兵冲势已经起来,根本容不得他改变策略,只能叫前军冲锋,白马义从也开始放箭。 麹义将人马分作三部,中间阻截骑兵,左右两边交叉放箭,专门针对白马义从,射不到人便射坐骑,急得公孙瓒在马上怒吼连连,却又不敢自己冒着箭雨冲杀,只得催促士兵奋力向前。 两军各自杀到一处,霎时间场上人仰马翻,惨叫连连,但明显有大将指挥的河北军压制力更强,步步为营,将公孙瓒人马逐渐分割开来。 战斗很快陷入焦灼之中,刘和对焦急观望的赵云吩咐道:“子龙,立刻带领人马偃旗息鼓绕到敌后,再将帅旗举起,从背后掩杀,公孙瓒背腹受敌,必会大败。” 赵云早已迫不及待,立刻领命而去,沿着河岸飞奔而下,绕到公孙瓒背后,忽然打起大旗,直冲向中军之中。 公孙瓒正指挥人马在前方抵抗,接连损失白马义从让他心头滴血,正与麹义厮杀,忽听得后方惨叫声不断,急忙回头,却见不知何处杀出一支兵马,上竖一杆赵字大旗,冲得人仰马翻。 转眼之间,公孙瓒不但背腹受敌,两翼也被颜良和文丑突破,中路被张飞突破,如同一把利刃将其切割开来,全军一片大乱。 公孙瓒昨日本就受伤,再加上换了坐骑,与麹义勉强厮杀二十合,便抵挡不住,赶忙传令退兵。 刘和在点将台上大喝道:“云长!” 关羽正横刀冷眼扫视战场,猛听得将令,丹凤眼暴睁,寒光闪烁,催动赤兔马直取公孙瓒。 只见一道红光穿行在乱军之中,青龙刀挥斩,所过之处,敌军人仰马翻,转眼就到白马义从边上,纷纷上前死命阻拦关羽人马。 公孙瓒看到关羽追来,吓得魂飞蛋散,催马亡命狂奔,在乱军中胡乱奔走,坐骑冲倒了好些自家兵卒。 刚刚冲出乱军中,还未松一口气,却听到一人朗喝道:“公孙瓒,哪里走!” 扭头一看,又是一位白马将军飞马杀到,此人气势无双,正是常山赵子龙,话音未落,一杆枪便向胸口刺来。 公孙瓒大惊,急忙抬狼牙槊招架,只听得叮当一阵乱响,只是一招,他的狼牙槊却似乎遭受到了十几次打击,虎口再次被震裂,狼牙槊脱手而出,赶忙趴在马背上逃命。 但坐骑还未走出多远,忽然一声惨叫,猛地扑倒在地,公孙瓒猝急不防,一头栽在地上,在沙地中滚了好几圈,不等起身,就被几个士兵上前将他擒住。 赵云勒住马蹄,坐骑人立而起,提枪在马上大笑道:“罗豪,好样的!” “当年在山上,我们都是如此对付官兵坐骑。”罗豪嘿嘿一笑,命人将公孙瓒抬到马背上,再次驮回去。 早年在上党占山为王,也多次被官兵围剿,他们缺少坐骑,便专门练了一套对付骑兵的战术,一旦和骑兵交战,专挑马腿下手,如今有了更好的兵器,更是如虎添翼,刚才一刀便砍了公孙瓒的马蹄。 刘和看到擒了公孙瓒,立刻传令鸣金收兵,张飞等各自收住人马,结阵防御,公孙瓒人马早就杀得溃不成军,又看到公孙瓒被擒,各自四散而逃。 人马退回寨中,公孙瓒被五花大绑推入大帐,浑身沙土,征袍撕裂,低着头不发一语,此次白马义从折损大半,令他悲恸不已。 张飞喝问道:“公孙瓒,这次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公孙瓒冷哼一声,沉声道:“若使某有尔等大将,以一当十,焉能兵败?” 刘和双目微凛,问道:“如此说来,你还不服?” 公孙瓒冷笑道:“此战败在无将,而非某兵法不如你,如何心服?” 张飞大怒道:“好个恬不知耻的混账,君侯以诚相待,你却为了一己之私,让多少将士白白送命,公孙瓒,你于心何忍?” 公孙瓒瞪了张飞一眼,大声道:“若不是有张飞在中路,我中军怎能被突破?此番虽为斗兵,实则尔等皆以个人之勇破阵,如果换作普通将领,胜负难料。” 张飞大笑道:“你知道就好,此时不能怨我军将多,要怪也是怪你嫉贤妒能,不得人心,如今白马将军变成了匹马将军,哈哈!” 刘和见公孙瓒咬牙不肯认输,叹道:“我本欲成全将军一世功名,将军如此不识时务,看来并非真豪杰……推出去斩了吧!” “慢着!”公孙瓒脸色大变,赶忙说道:“刘和,你可敢不用将与我一战?” 刘和蹙眉道:“你已经损兵折将,还有什么手段?” 公孙瓒言道:“某修筑济南城,又造土楼,如铜墙铁壁,你若能在城中拿住我,才算你的本事。” 第395章 改造军器 众将听到公孙瓒还想再战,顿时怒目相向,纷纷进言要杀公孙瓒。 刘和抬手阻止众人,言道:“公孙瓒,我再放你回去,但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切莫让一世英名被人所笑,让子孙后辈因你蒙羞。” 公孙瓒想不到刘和竟真的要放他,愣了一下旋即狂喜,大笑道:“刘和,济南城你是攻不下来的,但你却不能围困不攻,我们就以半月为限,如何?” “好,就半月!”刘和微微点头,摆手道:“将公孙将军送出营外。” 亲兵又将公孙瓒押出,张飞不满道:“君侯,为了区区一个败军之将,何必如此费心?” 关羽却道:“君侯今日所为,无论是否收降公孙瓒,其怜才之名必将传遍冀州,有助于广纳贤才,将来征讨各诸侯,也会大有用处。” 荀攸笑道:“云长所言甚是,君侯此举,可谓一举两得,公孙瓒已是瓮中之鳖,卖他个人情又有何妨?若能换来此人一片忠心,又赢得万民之心,何乐而不为?” 众将这才信服,刘和遂传令将人马开赴济南城,青州其余各地出榜安民,按照新政推行各项律令,准备来年的耕作。 一场大雪降下,济南城外白茫茫一片,营帐都被积雪覆盖,济水也结了冰,若不是有煤炭供应,如此寒冷的天气,实在不易屯兵打仗。 等到天气放晴,已经过去五日时间,面对增高的城墙,再加上冰天雪地,要想攻城难上加难。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时,一支千余人的车辆踏冰而来,车上装载的并非粮草,而是大大小小的木材和铁器。 领兵之人正是刘晔,拿下邺城之后,刘和便派他到涉县的军事基地去专门改造兵器,刘晔从小就喜欢鲁班之术,搜罗了许多典籍,空闲时间也会亲自动手制作,在器械方面涉猎极广。 又将莫轩从燕京学宫调来,如今的学宫主要以教学和培养人才为主,留几个老工匠即可,莫轩的主要任务还是研发兵器。 有了他带来的一百族人,再加上刘晔的奇思妙想,二人配合起来相得益彰,短短两月时间,便对原先的器械做了初步的改进。 刘晔进帐之后,却见刘和正在绘制地图,疑惑道:“地图自有向导官准备,何必君侯亲自动手?” “我这地图太大,怕他们查探不到,”刘和笑着收起了笔,问道:“霹雳车改造完成了?” 刘晔摇头道:“稍有改进,还差强人意,倒是秦弩改进颇多,加了精钢为弓背之后,威力和射程大有改善。” “太好了!”刘和大喜,问道:“这次一共运来多少器械?” 刘晔言道:“霹雳车三百,秦弩八百,井阑一百,井阑可就地伐木赶制,我只带来一些连接零件,三日内可再造一百架。” 刘和点头道:“很好,有了这些攻城利器,任凭他公孙瓒将城墙再加高一倍,也是枉然。” 刘晔却皱眉道:“我看济南城已增高过丈,投石车发射距离有限,秦弩恐怕也难用上,还需增筑高台辅助。” 刘和笑道:“这倒简单,我们不必四门围住攻打,只需攻破一门即可,北门靠近济水,方便运送石头,就定在北门吧!” 刘晔言道:“如今有了钢铁做配件,在下对井阑也做了改进,可将秦弩撞在井阑箭楼之上,居高临下威慑守军,若只瞄准主将放箭,定叫其心惊胆战,有所顾忌。” “如此再好不过!”刘和言道:“秦弩与连弩颇多相似之处,今后不但要提高准度,也要想办法多加弩箭,若能一弩多发,不但攻城有大用,防守也能事半功倍。” 刘晔点头道:“我正有此意,不过秦弩机括配件要求极高,又很难寻找合适的木材,我已请铁匠熔炼更细的钢丝,可与木材人融合一处,增大弓背之力,箭槽也要用铁铸为佳,莫轩已在尝试改进了。” 汉代的冶炼技术虽然有了极大的改进,但也仅限于在铁的质量和纯度之上加强,精细方面还是欠缺很多,钢铁的柔韧度也不足,这还需要铁匠不断的尝试改进。 现在有了炭火之后,熔炼的温度更高,铁的纯度也更好,再加上几座铁矿先后被开采出来,很多器械不再单纯依靠榫卯结合,加入了铁杆、钢片之后更为耐用,这对整个军备是极大的提升。 刘晔和莫轩现在要高进兵器,不但要将原先的那些器械加以调整,还要更多的加入铁制零件,这个全新的东西对他们来说也是极大的挑战。 如今改进的霹雳车和井阑,如果单纯依靠木材来组装,威力会大打折扣,但有了铁杆、钉子甚至钢架,牢固程度和威力才得以大大增强。 刘和深知生产力的发展才是进步的根本,工业技术不提升,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谈,这不仅仅涉及到冶炼技术,需要整个产业链的改进,只能耐心等待发展。 心中感慨,对刘晔言道:“我近日想到一种零件,可大大增强弓弩的威力,但此物对炼铁技术要求极高,可能需要柔韧性极好的刚才,你回去之后让他们多做尝试,若能做出来,不只是军器方面,我们的车辆甚至武器方面都能派上用场。” 刘晔知道刘和经常有一些惊人的奇思妙想,而且十分实用,改造秦弩其实就是刘和先提出来的,赶紧问道:“不知是何物?” “这东西……”刘和一阵皱眉,不知该如何形容,言道:“此物名叫弹簧,材质越好,弹力便越大,但熔炼过程可能较难,类似于缠树之藤条,你可见过?” “藤条?”刘晔蹙眉道:“此物能有弹力?” 这时候的人思维还停在用弯曲的力量获取爆发力,根本想不到弹簧的用处,这玩意刘和也不知道以现在的技术做出来会不会断裂,一时间还不好向他解释。 正为难之时,却见张飞从外面走进来,竟亲自端着大盘子,里面几个大碗冒着热气,大笑道:“君侯,该吃饭了,今日俺让伙房做了羊肉臊子面,味道不错,来尝尝!” 如此寒冷天气,来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面,确实痛快,刘和看到碗里乘着的是长长的面条,顿时灵机一动。 他拿起筷子在碗里捞了一根面,缠绕在筷子上,对刘晔说道:“子扬快看,弹簧就是这样,先试试能不能做出来。” “什么弹簧?”张飞瞪大眼睛,捞起一大筷子面条,噗嗤嗤喂到嘴里,吸溜着转眼就咽了下去,长出一口气,大笑道:“痛快!” 看刘和二人还在发愣,催促道:“你们快吃啊,这可是俺老张亲自拉的。” 第396章 古人的智慧 转眼十日过去,刘和带兵在济南城下,却不急于进攻,士兵们修筑土台,准备投石车和井阑,冲车也准备了十几辆,准备一鼓作气破城。 新改造的井阑十分牢固,一层层搭建上去,已经超过了城墙的高度,箭楼上足以容纳十人,站在高处,城内守军的动静一览无余。 公孙瓒没想到刘和一日之间就能搭建如此高的高台,在城中土楼上看到,心中一阵不安,他原本计划土楼高七层,如今只修了五层,安全感本就不足,如今看到敌军与他相当,赶忙传令士兵催促工匠增高土楼。 原本已经停工的建筑又开始忙碌起来,城中守军本就人力不足,再被公孙瓒一通抽调,顿时人人忙碌,百姓们也被强行征调,搞得民怨沸天。 这一日秦弩装配完毕,刘和亲自登上井阑,看城上守军正在戒备,城中远处一座土楼还在加盖,街道上百姓们忙碌奔走,车辆极多。 井阑正对城楼的方向装置了两张秦弩,这两支是重弩,可开五石,射程远至半里,据刘晔介绍,若是在地上辅以架子,可搭配十石重弩,开弓射程可达一里地。 刘和观察着这两支重弩,看起来和后代的机关枪有些相似,木制的架子,上面包裹贴皮,箭槽和扳机等等则都改成了铁器,更加坚固强悍。 更让刘和吃惊的,这弩箭之上居然还有了刻度,按照不同的角度和距离评估调整,居然和机关枪的上的瞄准镜十分相似。 刘晔介绍此物名叫“望山”,主要用来瞄准和测距,控制弓弦的扳机名叫“悬刀”,在秦弩中都是用青铜制造,如今换成铁质之后,不但更加坚固耐用,而且精准度也更高。 听着刘晔的介绍,刘和在心中感叹古人的智慧,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弩,而发展到秦代,已经实现了机械化生产。 秦弩分为蹶张和臂张两种,刚才的重弩就是蹶张弩,由于弓臂力量大,用手拉不开,需要用脚踩踏才能撑开上弦,这样的弩虽然频率低,但飞行速度和穿透力是弓箭所无法达到的。 而另外配置的四支轻弩,则和连弩有些相似,只是箭槽更加宽阔,只能发射一支箭,力量虽然小了些,但依然威力惊人,诸葛连弩的改造大概就是由此而来。 汉代最有名的弩莫过于大将军李广所用的大黄参连弩,但制作极为复杂,而且耗费材料极多,也只有李广这样的大将军才有资格使用,刘晔目前改进的秦弩就是参考大黄参连弩来制作。 原来的连弩弓干以桑木为芯,外缠竹片、皮条等柔韧之物增加弹力,刘晔则增加了铁片,更增强弓的强度,可以积蓄更多能量,威力比原来更大。 以往的二石弩能达百余步,改进之后的弓弩射程增加了一半,威力也更大,所以刘晔才敢肯定十石弩的射程可超过一里地。 早在秦国大军之中,秦弩兵的轻弩手分作三队,以三段连射的方式形成连续攻击,可摧敌前锋,灭敌锐气,重弩手则可单独组成方阵,形成超强的远程打击能力,在这个时代堪称是远程大炮。 刘晔自从参与军器改造之后,也成就满满,言语中透着继续兴奋,言道:“改进之后的弓弩威力更大,装配更为快捷,轻弩可与骑兵相配合,既能正面对敌,又能侧翼迂回包抄;而强弩则可用来压阵、守城,进则摧枯拉朽,退则坚若磐石,此必为将军兴复汉室之大杀器,当如大秦扫六合,吞八荒,无往而不利也!” 刘和欣慰而笑,点头道:“连弩一出,天下谁与争锋?” 刘晔目光熠熠,指着其中一张重弩,言道:“这对敌第一箭,请君侯来射!” “哈哈哈,好!”刘和也蠢蠢欲动,他在那个和平年代连武器都没见过,如今终于可以摸一摸这个时代的重武器了。 此时早有两名士兵已经拉开弓弦,将箭矢装入箭槽之中,紧绷的弓弦微微颤抖着,一如众人激动颤抖的心思一般。 刘晔问道:“不知将军这第一箭,以何人为目标?” 刘和看向远处修建的土楼,问道:“远处那土楼,距离可能达到?” 刘晔略作沉吟,言道:“此地足有一里地,此为五石弩,若用铁矢或可一试,但威力却要大打折扣,只恐并无多大威胁,只能落至其上。” “这就足够了!”刘和笑道:“这一箭不为射人,只让公孙瓒见识见识我们的兵器威力。” “也好!”刘晔微微点头,命士兵重新换一支纯铁打造的箭矢。 “且慢,还是给公孙将军稍封信最好!”刘和让人递上来纸笔,在上面随便勾勒几笔便完成。 刘晔本以为刘和要劝降公孙瓒,没想到他只是画了个圆圈,里面一点一横,再画个弧度,便是个惟妙惟肖的眨眼笑的表情。 看他画完缠到了箭上,刘晔不禁失笑道:“君侯这寥寥数笔,倒也深得其中之妙。” 刘和淡淡一笑,若是愿意,这种表情包他一口气能画一百个,倒是手中的这根箭分量不轻。 普通的箭矢都是木杆为身,前端包裹铁头,能用纯铁的箭头就已经是很奢侈的了,而这种铁箭全部用铁铸成,中间开槽,为中空箭杆,专门为了对付重甲兵和敌方大将所用,数量并不多。 这也是专门为强弩所配的箭矢,而且要五石以上才能使用,普通的轻弩和弓箭手根本用不了,这么重的箭矢力量小了根本射不出去。 刘晔俯身远望对面的土楼,根据他的经验不断调整望山上的刻度和角度,最后箭头的朝向基本呈45度角,果然是最远方向的角度。 刘和不由感叹连连,古人虽然不懂什么力学角度,但经验何其丰富,也能找到最佳射击角度,果然智慧都是相通的。 片刻之后,刘晔调整好角度和弓弦对应的刻度,显然已经拉到了最后一个槽中,起身道:“君侯,请!” 专用的弓弩和箭矢,还有瞄准刻度,这简直就是一把98k啊! 刘和微微点头,走上前通过把住手柄,不用刘晔再多说,已经很专业的用一只眼睛瞄准了手柄和望山的位置,与远处的土楼形成一条直线。 “可惜没有八倍镜!”刘和心中感叹着,稳住了身形,轻轻扣动手柄下方的“悬刀。” 第397章 一支穿云箭 咔——嗡—— 扳机一声轻响之后,便听得一阵令人心悸的弓弦之声剧烈响起。 随后那支铁箭呼啸而出,带着尖锐刺耳的啸叫声,飞过城墙,直往城中的土楼飞过去。 这铁箭由于是中空,射出之后发出的声音十分尖锐,划破长空,吸引着城上所有的守军都仰头看去,目光顺着响声从城头转到了城内。 眨眼的工夫,那铁箭越过府衙,落到了土楼的墙上,虽然已经失去了力道,但下坠之力也不轻,正好扎在一根柱子之上,剧烈颤抖。 刘和大笑道:“此箭响遏行云,有穿云之势,不如就叫穿云箭吧!” 刘晔抚须道:“如此取名,倒也贴切!若是十石之弓,其威力在一里之内足以穿破重甲。” 这个距离对于刘和来说已经很满意了,太史慈和韩当这些神箭手,就算有良弓,也很难射到这么远的距离,能做到百步穿杨已是箭术高手。 “好,就照此方法,先往对方城楼上放几箭,以示警告,今日先测距准备好,明日攻城。” 刘和传完将令,正准备再试试准度,忽然亲兵来报,卢植来到营中,刘和吃了一惊,赶紧下了井阑来见卢植。 卢植年岁已高,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若不是华佗和张仲景在,恐怕早已病逝,这数九寒天的他老人家大老远跑来做什么? 济南城内,公孙瓒正在府衙部署人马,安顿守城之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异响,赶忙命人查问。 听的是城外箭楼上飞来一物,带人追到土楼之下,见工匠正捡来一把铁箭上报,公孙瓒拿来拆开纸条,见上面只是个古怪的符号,这个表情看起来有些奸诈。 “这是刘和飞箭传书?”公孙瓒看着手中的纸条,不明所以。 公孙越却倒吸一口冷气,言道:“将军,此剑是从城外箭楼上射来,如此远的距离,他们……” “你说什么?”公孙瓒大惊,猛地反应过来,扭头看去,正好能看到北门外那一排高高搭建的箭楼,已经超过了城墙的高度。 公孙越蹙眉道:“如此重的铁箭,不知他们如何发射,射程如此之远,这守城之事,恐怕难上加难。” “好你个刘和!”公孙瓒一阵咬牙,转身钻进土楼,一口气跑到刚刚搭建好木板的四楼之上,从这里看去,外面的情形更加清楚,那东西看起来像箭楼,实则比箭楼坚固高大了数倍。 公孙续忧心道:“父亲,刘和军中搭建高楼,比城墙高出一节,这铁箭射程如此之远,我们的守军奈何他不得,他们却能用箭伤人,这该如何是好?” 公孙瓒脸色一沉,皱眉观察片刻,沉声道:“还好他们只在北门搭建箭楼,马上命人准备大盾、木板等,在城上搭建一层防御,千万不可让敌军弓箭手压制。” “遵命!”公孙续也知道事态严重,若是守军无法呆在城头上,那守城还有什么意义? 随着这一支穿云箭射出,再加上井阑上弩箭的几次示威,城中守军一片惊乱,整个北城楼上的士兵全都爬到墙垛之后,不敢露头。 此时城外的大营之中,却是一片平静,中军帐内更是静默无声,卢植须发皓白,沉着脸坐在帐中,刘和等人环侍左右,神情肃然。 半晌之后,荀攸抚须言道:“公孙瓒连遭挫败,恐其心性不稳,卢公若是进城,反被其收押为人质,岂非弄巧成拙?” “他敢?”卢植一瞪眼,白须抖动着,怒道:“于公于私,我都要见一面伯圭,我卢植的弟子,岂能如此不明大义,不识时务,反倒言而无信,屡次抵赖,那些圣人之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刘和见卢植气得都骂人了,赶紧劝道:“岳父息怒,公孙瓒当年怒而出门,与岳父师徒之谊已尽,何必为此事动怒?我自有办法叫他归心,不会让你老人家伤怀。” “唉——”卢植一声长叹,无奈道:“毕竟伯圭在老夫门下学艺两年,当年只是年轻气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倒是……让伯兴为难了。” 他知道刘和两次放了公孙瓒,虽与爱才有关,也是念及自己的情面,年前刘和与蔡琰成婚之时,众人在酒席上闲聊,正好说到各自门下弟子,郑玄、蔡邕、王烈等都有得意门生,方便出门的都请来燕京学宫治学。 卢植也曾说起,他门下弟子近千人,最得意的却不过刘备与公孙瓒,二人当年是众弟子中最低微之人,如今却得成就最大,都为当世英雄,老怀宽慰。 这番话刘和显然早已记在心中,所以才给了公孙瓒改过自新的机会,卢植在范阳听说两次捉放公孙瓒,却依然不肯悔悟,一怒之下亲自来到青州,要当面将公孙瓒训教一番。 如今公孙瓒虽然已是瓮中之鳖,但刘和也担心这家伙会铤而走险,毕竟历史上他被袁绍围攻,最后走投无路,竟将妻儿全部杀死,最后自杀,他做事如此偏激,怎敢让卢植去冒险? 但卢植也是个暴脾气,虽是大儒,但一生性烈如火,看到最得意的弟子如此不识时务,又成为中兴汉室的绊脚石,当真又气又怒,哪里还能坐得住? 刘和看劝不住卢植,只好言道:“岳父大人,公孙瓒尚未到穷途末路,此时去劝,未必会见效,而且进城也不方便,不如等我攻破济南城,公孙瓒必会躲入那土楼之内,到时候你老人家再去劝说,定能马到成功。” 荀攸也点头道:“蝼蚁尚且贪生,公孙瓒只是过于骄矜,为人固执,不愿承认其所不足,故而苦苦支撑,一旦山穷水尽,自会悔过而自省,先生再去劝说,必能幡然悔悟。” 卢植岂能不明白众人的担忧,只好点头道:“你们半月之期将至,老夫就再等上两日,我倒要看看,此子破城之后,还有何说辞抵赖苟活。” 刘和大喜,抱拳道:“请岳父大人到后营歇息,三日之内,定能破城。” 张飞亲自上前扶着卢植,笑道:“先生不必忧心,你门下弟子还有俺老张,二哥云长,他公孙瓒若不争气,俺们以后给你长脸。” 卢植看着关羽和张飞,欣慰笑道:“老夫晚年收徒,文武各占其四,你二人与文远、儁乂方为大英雄,将来必成功业,老夫此生无憾矣!” “云长听先生教诲,一年来又读孙膑兵法,尚有不解之处,正要请教先生。” 关羽也躬身抱拳,兄弟二人一左一右搀着卢植下去歇息。 第398章 投石车的威力 第二日一早,朝阳初升,刘和便传令三军准备攻城,除了北门外有井阑之外,其余各门都有投石车和冲车。 鼓声响起,号角连营,济南城外人喊马嘶,骑兵各守侧翼,步兵居中,向护城河方向步步逼近。 由于公孙瓒加高了城墙,虽然城下的弓箭手无法攻击城上的守军,但城上的弓箭射程也被缩短,无法对护城河形成掩护。 如此一来,护城河的作用便大大减小,守军掩护不住,很快就被河北军在河中铺了石块,用木板、竹排搭建成桥,即便不用放下吊桥,也可一马平川冲到城墙下。 不过河北军并不急于发动进攻,先清理了护城河这道障碍之后,却是将投石车一字排开在河道边上,早有大车拉着石块堆积其后。 守军不明所以,等看到对方装填石块,随着一阵阵吱呀呀的声音响起,便见那脑袋大小的石块竟被抛弃来,直往城头上飞来。 守军大惊失色,赶忙抱头躲避,便听得无数闷响之声,城墙震动,尘土飞扬,虽然没有一块石头到城上,但声势骇人。 守军惊魂未定,第二批石块又抛上来,这一次比前一次角度更高,有几块较小的石块飞上城头,砸中守军,顿时发出一串惨叫之声。 城下的投石车也是在不断调整角度和方向,看大石无法抛上城头,就换了较小的石块,而稍大的则用来砸城墙,即便扔不上去,这么大的石头打在墙上,破坏性也是极强的。 这几日刘和与众人在城外观察,发现公孙瓒虽然增高了城墙,但因为是临时搭,与旧城墙并不能完全融合,甚至很多地方都是用木板和木桩支撑起来,并不牢固,在巨石的冲击之下,很快就出现松动坍塌。 东西南三门的守军还算幸运,他们只需要小心躲避石块即可,但北门的守军则叫苦连天,惨叫声从攻城伊始就没有停止过,那井阑上弩箭的压制力实在太强。 井阑上的弓弩本就居高临下,力道极大,守军的弓箭手奈何不得,但弩箭却能对他们精准射杀,接连杀了两名领军校尉之后,所有的守军都躲在墙垛下或城楼中,城头上已经望不见一个人影。 公孙瓒亲自在北门指挥,但被一直飞来的弩箭差点射中手臂之后,吓得面如土色,躲入城楼之中不敢再露面。 不觉一上午过去,四门加高的城墙出现破损坍塌,这反而对守军极为不利,他们无法在城上站稳,更无法压制靠近城墙的敌军。 直到此时,刘和依然没有强行攻城,到了下午还是用弩箭和投石车攻打,似乎要把所有的城墙都打塌才甘心。 公孙瓒又急又气,不与敌军交锋,却完全被对方压制,这城墙再牢固,如此下去,总有被打垮的一天,立刻传令士兵交替守城,换下来的人继续修筑城墙,将修土楼的民夫也都驱赶过来一起协助守城。 终于熬到夕阳落山,冬日的夜色来的极快,才见晚霞映照,马上便天地昏暗下来,城外的人马缓缓退去,守军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的攻城,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身心俱疲,他们准备的守城器械根本没有派上用场,但城墙却被砸塌了大半。 尤其那些增高部分,更是参差不齐,如同狗啃的一般,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断层,守军无法通行,更不敢站立,一不小心塌陷一块,可能连人都要掉落城外去。 公孙瓒看着破败的城墙,却又无可奈何,传令守军连夜补修城墙,除了伤兵之外,其余士兵只能休息两个时辰,便要交替守城或者修城,并将城中十五岁以上的青壮者全都强行征调,协助防御工事。 一时间城内将士疲惫,百姓怨恨,到了深夜天寒地冻,北风怒啸,却依然不得休息,满城举着火把忙碌。 一直到后半夜,公孙瓒才回到土楼休息,命公孙绩巡城,公孙续守卫土楼,他也知道如此做会引发人心不满,以防有人来害他。 四更过后,靠近东门的一间民房之中,这里是专门做泥浆的地方,用细土和草叶掺和,加入水和成泥浆,可将木材和土坯粘结起来,等到晒干之后,便是一堵结识的城墙。 此时一堆篝火将熄,泥浆也早已冻成土块,十几个民夫躲在房间里御寒,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一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等了许久不见巡逻的士兵经过,其中一人忽然说道:“诸位,明日刘和又来攻城,这城墙恐怕支撑不住,到了晚上又要我们修城,如此往复,日夜不叫人休息,迟早要被公孙瓒折磨死,此人从不体恤百姓,我们何必为他卖命?” 一人小心地看看四周,叹道:“兄弟,小心说话,我们何尝不恨公孙瓒?但他手里兵多,谁敢与他作对?倒是听说刘和父子宽仁爱民,大家都很向往,但也要等到他们进城再说不是?”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附和,人人都盼着刘和进城,但此时迫于公孙瓒的淫威,却又不得不助他阻止刘和攻城。 那人低声说道:“诸位,与其受苦,何不大家同心协力,我们打开东门,迎接刘和人马进城,岂不是一劳永逸?” 一人苦笑道:“我们手无寸铁,只凭手里这和稀泥的锄头,如何能是那些守军的对手?” 那人低笑道:“只要诸位有此心,我再去联络其他兄弟,我们凑够一千人,大伙一起上,抢了城门将其打开,我们便可冲出去,到时候守军也奈何不了我们。” “兄弟,你说得有理,反正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拼一把?”马上就有人附和起来,握拳道:“我们开城迎接刘和兵马,到时候还有功劳,得了犒赏以后就不用再做这苦力差役了。” “如果能买上几亩地娶一房媳妇,不比在这里受苦强?” “对啊,富贵险中求,老子豁出去了!” 有几人附和,马上就有人心动,很快大家的语气热切起来,纷纷商议着如何请功领赏,如何安顿后半生,一时间众人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第399章 穷途末路 那人又找来纸笔,将所有人的名字和住址记录下来,分成两份,约定起事之后,就算有人不幸被杀,也要将他的名字报上去,为家人报功领赏。 如此一来,众人没有了后顾之忧,纷纷摩拳擦掌,各自找了干活的工具开始准备,那人悄悄离了院子,看着满天繁星,长出一口气。 他挑着装土的担子走在街上,此时到后半夜,巡逻的守军也躲在房子里烤火取暖,减少了巡逻次数,城内除了偶尔能听到几声敲打木桩和石块的声音,几乎陷入了死寂。 那人边走边小心观察,看到有亮火光的地方,便吹起口哨,时如夜枭,时似猫叫,有时又如鼠鸣,一旦得到回应,马上便进到院子与人联络。 那人在东门转了三四条街道,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最后在东大街的一处酒楼内停下休息,里面很快就有人出来接应。 昏暗的灯光之下,二人躲在角落,那人问道:“赵煜,你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赵煜答道:“秦都尉放心,我已经找了十名差役,兵器虽然不多,但这几家酒楼内菜刀斧子也不少,暂时可用。” 原来这人正是张飞的副将秦梁,他负责在城中策反百姓,另一人则是赵云的副将赵煜,因其有亲戚在府衙当差,便与之暗中联络起事。 这二人都是刘和与荀攸事先安排进城的,二次捉拿公孙瓒,荀攸便担心公孙瓒不肯降顺,先从军中挑选精锐三十人,由秦梁、赵煜二人带领,分批混入了济南城。 果然公孙瓒兵败之后,因为急于守城,整个城中已经一片混乱,无法再一一排查,无论男女,只要青壮者都强行征招做事,激起了民变。 秦梁、赵煜二人商议完毕,看看将近五更,赵煜马上混在差役之中,假装协助巡城来到城墙上,在东门的角落里打起火把放出暗号,城外早有斥候在观察动静,立刻回报刘和。 赵煜放出信号之后,秦梁也早已将人手准备好,先带来的三十人守住两边的楼梯口,赵煜带着百姓们直冲到城门下。 底下城门道中有二十名士兵守卫,正躲在角落里避风打瞌睡,哪想到百姓会冲进来,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愤怒的百姓先砍死两人,守军顿时大叫起来,抽刀来战。 赵煜持刀当先,一人便杀了两名守军,其余的士兵也被百姓围上来,乱械打死在城门道内,一鼓作气上前打开城门。 城上的守军能听到动静,赶忙下城来救应,却在楼梯口被罗豪带人守住,他们早在这里偷偷泼了两桶水,楼梯上结了冰,守军冲下来便全都如滚葫芦一般,摔得七荤八素。 秦梁带人一阵乱杀,听到沉重的开门声,招呼一声带着士兵便杀便退,到了城门前,秦梁以一己之力杀退数名守军,才转身要走,便听到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援军到了,大家躲开两旁。”秦梁大喝一声,赶紧带人躲在城门两侧。 黯淡的星光之下,只见远处一队骑兵雷霆一般冲到,当先一人身如铁塔,手提丈八蛇矛,跃马飞过护城河。 “燕北张飞来也!”惊雷般的爆喝声中,张飞一马当先冲入城门之中。 城中守军正追赶出来,忽然见到一名黑脸大汉冲进来,慌忙抵挡,只见张飞蛇矛横扫,当先的三四人便被他打得倒飞出去,跌在了大街之上。 门口守军一片大乱,有些惊慌而走,有些还想抵抗,但哪里抵得住张飞冲击,被他一人冲出城门道,连杀十余人,守军见抵挡不住,纷纷逃走。 张飞立马当街,大笑道:“公孙瓒的喽啰,都是些软脚虾,妄图阻挡俺等大军,岂不是螳臂当车?” 此时后方关羽、麹义、田豫等也都领兵进入城中,几人各带人马杀向一门,霎时间城内人喊马嘶,火光冲天,一片大乱。 “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秦梁接应大军进城,才带人跟进来。 “干得不错,这次算你头功。”张飞一阵大笑,命秦梁带兵上城守住城楼,自己直奔府衙去了。 此时赵煜已经跟着差役到了府衙,除了太守之外,公孙越见大势已去,主动投降,公孙续带领单兵逃进土楼中去了。 张飞立刻催马来至土楼,见关羽和引兵赶到,两下里将土楼重重围住,城内早被河北兵马控制,来不及逃走的士兵纷纷请降。 天明时分,济南城百姓在受了半夜惊吓之后,听说刘和人马进城,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纷纷出门奔走相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王凌张榜安民,百姓们听到果然免了一年的赋税,还要重新丈量划分土地,纷纷拍手叫好,他们早就通过亲戚好友,知道了幽州和冀州的政令,可谓是望眼欲穿。 刘和推行的新政,名义上是效法先祖,以光武中兴为名,实则政令、法律都做了调整,度田制改为更先进完善的均田制,这是北魏孝文帝的改革方式,虽然不被世家豪族所接受,但在百姓之中可是深得人心。 朝阳升起,刘和带领大军进入济南城,百姓们夹道欢迎,人山人海,一是为欢迎刘和,二来也想见识见识这位已经名震天下的少年英雄。 刘和催马来至土楼之下,只见顶上还未完全封好,残破不全,只留了几个口的窗子里有人探头探脑,在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张飞迎上来大骂道:“公孙瓒这个混蛋,言而无信,竟不开门投降,岂有此理。” 刘和仰头看去,只见这土楼修筑得十分结实,如同大型烟囱一般,底部用巨石木材夯筑,上面有梁架土坯,像一座小型的堡垒。 公孙越来到近前,将土楼中的布置简要说了一遍,里面除了一道楼梯可供一人通过之外,根本无路可走,冲进楼中显然不是明智之选。 关羽冷笑道:“公孙瓒穷途末路,还想负隅顽抗,这一座小小的土楼如何自保?只需一把火,便让他无所遁形矣!” 许褚干活干习惯了,嗡声道:“俺看也就一把锄头的事。” 刘和看了片刻,言道:“先喊话劝降,我请卢公写信射入城楼,看公孙瓒如何反应再做道理。” 第400章 涅盘重生 刘和派人将卢植接到城中,请他写信劝降公孙瓒,不想这老头也是个倔脾气,竟执意要到土楼中去,亲自与公孙瓒会面。 刘和无奈,只好送他到楼下,向楼上喊话,公孙瓒想不到卢植竟会来此,等了一刻钟之后,才打开一道小门将卢植接了进去。 荀攸看出刘和脸上的担忧,言道:“将军无需忧虑,公孙瓒虽然当然含怒出了师门,但终归也是卢门子弟,他若是对卢公不敬,岂不是欺师灭祖,为万人唾骂?此人固执惜名,绝不会为难卢公。” 刘和微微点头,言道:“公孙瓒固执偏狭,其实与他的出身有关,从小受尽白眼奚笑,自然对外界看法极为敏感,此番若能幡然悔悟,必能成大器。” 历史上的公孙瓒其实也曾达到过人生巅峰,在东光大破三十万黄巾军之后,公孙瓒实力大涨,以严纲为冀州牧,田楷为青州牧,单经为兖州牧,逼得袁绍让出渤海郡以讨好公孙瓒。 其实界桥之战也是袁绍的生死之战,其难度不亚于曹操的官渡之战,此后公孙瓒又攻灭了刘虞,夺得幽州之地,挟持获得北方四州的控制权,成为当时实力最强大的诸侯,放眼天下都无可匹敌。 但公孙瓒最大的败笔也在于杀了在幽州深得人心的刘虞,导致整个幽州叛乱,而袁绍则联合刘虞之子刘和,声称为刘虞报仇,不仅幽州各地叛乱,连鲜卑、乌桓军都一起反攻公孙瓒,使得公孙瓒背腹受敌,一退再退。 其实此时的公孙瓒若能退守辽西,联合公孙度,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他终究不甘心放弃如此大的一片基业,竟在易县修筑城楼自保,以求天下大变再趁机反攻。 这在旁观者看来是最愚蠢的决定,倒和当年董卓修建郿坞有些相似,对外宣称无法攻破,结果还是被点了天灯。 如今的公孙瓒虽然成就不如历史上辉煌,却选择了同样的道路,看来人到了绝境,还是会下意识做出类似的选择,如今被困在土楼之中,进退无路。 不过如今的公孙瓒也好在没有取得太高的成就,只是自领青州牧,没有站得太高,兵败之后的心理落差不算太大,大概还勉强能承受。 其次公孙瓒在历史上与袁绍对峙,两人必有一方要灭亡,而且公孙瓒杀了刘虞,得罪太多人,已经无处可去,最终选择自杀。 但现在的公孙瓒还有退路,刘和也明确表示出劝降之意,也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再加上卢植的劝说,不但能活命,还能重新建功立业,是个正常人都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众人在楼下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听到土楼的铁门开启的声音,随着一阵闷响,卢植当先迈步而出,手中牵着一根白绫,身后跟着素衣披发,自缚双手的公孙瓒。 刘和赶紧迎上去,却见公孙瓒泪痕满面,双目通红,见了刘和低垂脑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沙哑:“罪人公孙瓒,不明时务,不懂大义,致使许多将士为我而亡,瓒有罪,请君侯责罚!” “快快请起!”刘和诧异地看了一眼卢植,赶紧上前将公孙瓒扶起,亲自为他解绑,叹道:“我素知将军乃当时英雄,只是未得其用,只要将诚心悔悟,为汉室效力,我自当助你将功赎罪,将来保护更多的百姓,也可慰藉这些枉死的将士。” 公孙瓒躬身抱拳道:“君侯对我三次捉放,瓒心悦诚服,但有差遣,某万死不辞。” 刘和笑道:“吾欲助将军出征塞外,深入大漠,征服鲜卑各部,如前朝大将一般封狼居胥、燕然勒功,岂不成就一世英名?” 公孙瓒猛地瞪大眼睛,精光闪烁,愣了一下之后跪倒在地,大声道:“末将公孙瓒,愿为刘家世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在他身后,公孙续和公孙绩也都跪倒在地,刘和如此推心置腹,不计前嫌,为了收降公孙瓒两次放他离去,怎能不让人感激? 刘和长出一口气,再次扶起公孙瓒,拍拍他的肩膀,郑重言道:“我自知将军之所以永不服输,实在是心有不甘!然人之出身确实无法选择,却可选择走哪一条路——这个选择选择,远远大于努力!” “选择,大于努力?”公孙瓒一阵蹙眉,似有所悟。 张飞笑道:“这就不是陈胜吴广所说的那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刘和点头道:“将军其实无需为过去之事耿耿于怀,有人笑你骂你,终究化作一抔黄土,与蝼蚁无异,而将军却能彪炳千秋,能让后辈儿孙铭记自傲,如此岂非更好?”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公孙瓒慨然一叹,神色愈发羞愧,向卢植和刘和再次深施一礼,言道:“伯圭囿于过往,心结难解,今日方才明悟,大丈夫建功立业,当为天下百姓计,为后辈儿孙先。” 卢植抚须叹道:“伯圭早已过不惑之年,如今才算是真的‘不惑’,如今一言,老夫足以欣慰。” 刘和拉着公孙瓒的手臂,笑道:“好了,青州之事总算圆满解决,诸位同到府衙,我们摆宴庆功。” 如今公孙瓒触底反弹,也算是涅盘重生,虽然不知道卢植说了些什么,但显然对公孙瓒触动极大,再加上自己的一番劝说,只要他能放下过往的桎梏,必能重新焕发第二春。 在刘和看来,公孙瓒带兵打仗是能手,但在战略眼光和政治水平上却差了许多,从他动辄禁锢自保就能看出来,此人虽有大志,却内心脆弱,总体来说,还是眼界太低了。 如今为他重新规划方向,有了为之努力的目标,又不必参与到复杂的政事之中,到了塞外任由发挥,就看他的成就到底如何了。 刘和现在无暇顾及塞外之事,又不能任由异族发展壮大,让公孙瓒去大漠之中,就像在狼群中放一只猛虎,就算不能将其尽数消灭,也要对其形成压制,不能泛滥成灾。 酒席之上,众人尽兴畅饮,席间张飞和许褚竟拼起了酒,卢植也按捺不住,三人坐到一桌推杯换盏,到后来称兄道弟起来。 他虽然是卢植早期的门生,但从未见过卢植醉酒,听卢植指着张飞不满道:“叫什么先生,要叫……哥!” “大哥——”许褚随后憨憨地叫了起来。 “嗳!好……好兄弟,干!”卢植满意大笑,惊得公孙瓒酒碗摔在了地上。 第401章 一统河北 刘和降服公孙瓒,全取青州,也意味着将整个河北之地纳入麾下,一时间军心大振,百姓欢庆。 卢植来到青州,也让刚刚平定的青州士子闻风而动,纷纷赶到济南来拜谒,卢植虽不愿应酬,但这些人以北海孔融为首,这个面子却不得不给。 一场以酒会文的宴会再次摆上,孔融不愧为三国名士,孔氏传人,在青州的名望绝不低于卢植,虽然比郑玄他们矮了一辈,却也是当代大儒。 酒席之上谈论文武,抨击时弊,一众文士不亦乐乎,到后来吟诗作赋,更让刘和头疼不已,尤其汉赋辞藻华丽,引经据典,很多他根本听不懂,但还要附和点头鼓掌,以示欣赏之意。 酒至半酣,卢植知道公孙瓒与孔融有些过节,当面为二人说和,孔融早知公孙瓒要去塞外对付胡人,也就不与他计较,甚至还赋诗为公孙瓒壮行。 作完之后却自谦抛砖引玉,非要刘和也来一首,先前刘和的几首诗在士林中广为传播,甚至还被编成曲来传唱,可谓脍炙人口。 刘和见众人一致请求,又有卢植这个老岳父催促,等着为他长脸,无奈只好再违心偷诗一首,也算是对公孙瓒的勉励。 诗曰:“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 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醉生梦死谁成器,拓马长枪定乾坤。 挥军千里山河在,立名扬威传后人!” 这首诗与汉代流行的五言诗不同,但气势雄浑,豪情壮志,正符合公孙瓒起伏波澜的人生,赢得一片喝彩之声。 公孙瓒大受鼓舞,抱拳道:“将军一首诗,可谓道尽英雄本色,末将铭记于胸,作为家训传于后代,以为共勉。” 刘和一首诗,顿时让在座众人作诗的兴致大减,谁也不敢再班门弄斧,只好又转到辞赋上来,各尽其能,想在卢植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刘和见此情形,假装不胜酒力先行退席,到了府外正准备去找关羽商议组建水军之事,却见亲兵急匆匆跑来,禀告道:“将军,大事不好,典护卫和许护卫打起来了。” “典韦?”刘和一怔,对赵云笑道:“果然如翼德所料,他还是赶来了。” 今日赴宴的都是文人,刘和觉得许褚的形象不适合这个场面,便带了赵云随同,没想到正好典韦赶到,这两人想必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当下快步走向府衙,才走出后院的廊亭,便听到一阵阵怒吼之声从前庭传来,偶尔夹杂着砰砰的肌肉碰撞声。 刘和来至前庭,便见一群人围在旁边看热闹,关羽、张飞、赵云几个都在,不时拍手叫好,甚至感觉到地面都在颤抖。 刘和来到赵云身旁,便见场中两个高大雄伟的人影正扭打在一起,正是典韦和许褚,这两个家伙互相抓着对方的胳膊角力,宛如两头黑熊一般。 这里是府衙的前庭,地上原本还有个石桌,此时已经变成粉末,竟被这两人给打碎了,浑身沾着尘土,一个发髻散开,一个衣服被扯破,都气喘如牛。 “打啊,别揪着,伸腿……唉呀,你倒是抬腿踢他,踢呀!” 张飞在旁边看得十分着急,挥舞着拳头大声指挥,恨不得自己上场。 关羽在一旁抚须笑道:“他二人均有千斤之力,此时双臂把住,下盘沉重,如何还能抬脚?” 张飞不屑道:“哼,那是他本事不济,若是换做俺,一脚便将那胖子踢翻。” 颜良低声道:“我记得上次翼德不曾抬脚,就被恶来给放翻了……” “你说什么?”张飞猛地转过头,卷袖子瞪着颜良:“你可要与俺大战三百回合?” “不不不!”颜良连连摆手,干笑道:“我哪里是三将军的对手。” 张飞哼了一声,抱着胳膊看向场中,片刻之后,又忍不住叫喊起来:“唉呀,这一拳怎么这么打?” “要是换做我,肯定从左边出手……” 他身边颜良和文丑也跟着指指点点,说二人哪里做得不足,该如何如何等等。 刘和在一旁看得摇头失笑,张飞几人的行径,和后世的弹幕教练何其相似,只凭自己的认知来指点场上之人,真要换了他们,可能还不如对方做得好。 倒也不是说张飞几人实力不济,而是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每个人的承受的压力也不同,这不只是实力发挥,还有心理作用等等,岂能一概而论。 只是人性向来如此,总喜欢好为人师,指点江山,连张飞这些高手都不能免俗,更何况那些普通人? 两人也不知打了多久,但都满头大汗,刘和担心他们有个闪失,毕竟这么大的力量在身上,一个稳不住,很容易出意外,便上前打断二人。 典韦收了力,二人各退两步,许褚抱拳道:“久闻阁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典韦重新打量着许褚,抱拳回礼,转身却向刘和单膝跪倒:“将军可是因为张宁之事,不再信任属下了?” 刘和急忙将他搀起,笑道:“恶来此话从何说起?” 典韦指向许褚问道:“若不是将军生疑,如何又以许褚为护卫?” 刘和摇头笑道:“非也,今后你二人皆领中军宿卫,不分高下,若临时有事,也方便脱身去做。” 典韦再次问道:“将军当真不是为张宁之事?” 刘和失笑道:“恶来多虑了,若是我还担心张宁,又如何让你带她回钜鹿养病,我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只管放心好了!” 张飞迈步来到场中,抓起二人的手臂,大笑道:“俺前几日与仲康拼酒,还未分出高下,恶来来得正好,我们三人再来比一比。” 典韦眼睛一亮,却看向刘和:“将军……” 刘和摆手笑道:“去吧,权当代我给恶来接风了。” “走吧!”张飞拉着二人,三人勾肩搭背走向后院。 到了花园门口,那圆形的拱门竟容不下他三人并肩通过,撞得歪歪斜斜,看得众人掩口而笑。 刘和转身对关羽说道:“云长、公明,你二人随我到来,有事与你们商议。” 关羽、徐晃对视一眼,跟着刘和前往府衙大堂,大家也都明白青州新定,又与徐州、兖州相接,必须要大将镇守,这个人选恐怕非关羽莫属。 第402章 天子东归 转眼已是腊月,刘和表关羽为镇东将军、青州刺史,陈宫为治中,将沮授自幽州调来任别驾,并由徐晃、太史慈、韩当为副将镇守青州。 有这几人在青州,便不用担心曹操偷袭,其次命关羽暗中在渤海湾组建水军,韩当为水军统帅,从冀州、青州沿海区域招募水军五千人为训练。 太史慈得知刘和有意组建水军,又举荐从淮南逃至青州的陈禹,刘和听说此人文武双全,又熟悉水战,命为水军参将,与韩当一同练兵。 随着河北平定,刘和将政治中心南移,迁徙到邺城,为了聚拢人气,这一次郭嘉、张辽和典韦几人的婚事全都在邺城举行。 正月期间,三场婚礼再加上铜雀台建成,邺城也变得热闹起来,此时公孙度平定辽东,派人送来书信,襄平等郡悉数平定,请刘和委派官员上任。 刘和明白公孙度这是为了表达忠心,但他并未急于派遣官员,而是让公孙度就地选拔聘任,只派公孙瓒为安远将军往辽东上任,让公孙度提供粮草,先平高句丽。 整个冬日河北稳定,中原却战事未断,吕布除张举坐稳兖州之后,便派兵攻打济北,济北和泰山郡本是兖州之地,被曹操占去两郡,他这个兖州刺史便有些名不副实。 然而济北有曹仁镇守,泰山郡又有夏侯渊随时支援,吕布三次攻打谷城未下,反被曹操拿下了章丘,不得不黯然退兵。 袁术原本准备偷袭寿春,未料曹操进兵神速,人马才到下蔡,曹操已经班师,只好按兵不动,此时见吕布吃了败仗,反发兵攻打陈留,转攻其后。 中原三方交战,刘和乐见其成,正和荀彧等人商议如何化解三人矛盾,征讨或收降吕布之时,忽然徐荣自河内发来急报,郭汜挟献帝逃出长安。 刘和闻报大惊,想不到刘备和马腾联手,竟还让献帝从长安逃走,赶忙与荀彧等人商议,众人意见出奇一致:马上出兵营救天子。 此时张辽正好还在河内练兵,刘和立刻向张辽传令,命他渡河南下驻兵洛阳,随时等候天子东归。 将河北之事交给荀彧全权统筹,刘和带兵三万人马奔赴河内,张合率领五万大军随后接应。 人马到了河内,徐荣与众将接进城中,刘和询问关中情形。 徐荣言道:“李傕在咸阳为马腾所败,郭汜在蓝田为刘备所败,二人退回长安,自知非此二人之敌,便合谋将天子挟持出走,命张济、段煨在潼关断后,此时车驾应该已过华山。” 刘和冷笑道:“此二人畏惧刘备、马腾挟天子东逃,但中原诸侯更多,他躲得了西凉军,又如何夺得了关东诸侯?” 荀攸言道:“西凉军自董卓被杀,吕布出逃之后,早已群龙无首,如今牛辅在弘农,此人乃董卓女婿,恐要以此人为首,重新聚集人马。” 郭嘉点头道:“公达言之有理,若能将牛辅杀掉,西凉军无所依归,必会大乱,将军再出兵逐个击破,便可迎接天子东归洛阳。” “此计甚妙!”刘和找到了头绪,大笑道:“牛辅其实不足为虑,此人胸无大志,又无谋略,我料他必死于乱军之中,此乃天助我也。” 荀攸问道:“不知将军当下该要如何行事?” 刘和笑道:“我与子龙带兵去洛阳,往函谷关准备迎驾,诸位在河内等候消息,随时支援。” 郭嘉言道:“年初之时朱儁在荥阳屯兵,颇有些钱粮兵力,如今朱儁被征召入朝,此地无主,何不派兵先占住荥阳,守虎牢以据吕布、袁术,则可安保圣驾。” 刘和深以为然,派于禁带兵往荥阳驻扎,同时将郝昭从平原调回,驻守虎牢关,此关加上郝昭这样的大将,哪怕再遇到十八路诸侯,也无惧于他。 如今刘备去了关中,曹操被阻隔在徐州,吕布和袁术正在许昌大战,根本无暇顾及西面的局势,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原本刘和还担心刘备迎接献帝之后局面不好处理,没想到献帝再次走上了东归的道路,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他马不停蹄渡河南下,只见洛阳城还是一片焦土,放眼望去,断壁残垣,荒草丛生,附近的百姓都躲到崤山中去避乱,这曾经辉煌的帝都,竟成为一片废墟,岂能不叫人感叹? 刘和与张辽会师,往函谷关而来,正渡洛水之际,忽见前方行来几人,一位老者骑在瘦驴之上,须发散乱,一副落魄神色。 那人看到这里有兵马出现,竟不避让,反而命人牵驴迎上来,早有士兵报知刘和,刘和闻报来到河边。 见那老者走近,在随从的搀扶下艰难下驴,颤巍巍走过来,远远便拱手问道:“敢问来者是何处兵马?” 欧阳赋上前答道:“吾等乃是前将军麾下,河北兵马,老丈有事么?” “前将军……前将军,好好好!”那老者连说三个好字,竟忽然跪在岸边,大叫道:“弘农杨彪求见刘将军。” 刘和听到是杨彪,赶紧排众而出,跑过去将杨彪扶起,看着这位须发花白的老人,知道他是护送献帝的忠臣,忙问道:“太尉何必如此,刘和何德何能,敢受先生如此大礼。” 杨彪神情激动,颤声道:“老夫此一拜,是为了汉室江山,陛下已到弘农,却被牛辅扣住,因老夫是弘农人氏,便借故回乡逃脱,前来关东求援,将军早已出兵来救,可见一片赤诚之心。” 刘和言道:“我为汉室宗亲,理当营救天子,太尉不必着急,且先在这里休息,等我兵到函谷关,再设法营救陛下。” 杨彪连日赶路,已经筋疲力尽,指着身旁一人说道:“犬子杨修,熟悉弘农境内地形和西凉军情报,可随将军一同前往,老夫稍歇片刻,便来赶上。” 刘和这才注意到跟在杨彪身后的一个青年,眉清目秀,目光清楚,因为脸上沾了尘土与那些随从没什么两样。 杨修年仅二十,但毕竟出身名门,气度从容,抱拳道:“草民杨修拜见将军。” 刘和知道这家伙十分聪明,但总是喜欢卖弄,此时还略显稚嫩,命他为张辽做向导,先带兵去占函谷关西口。 第403章 大破西凉军 此时弘农境内,刘备、马腾合兵追赶西凉军,李傕、郭汜正护送天子车驾东走,双方人马在华山附近大战不止。 牛辅正准备接应天子,不知刘和行军迅速,未曾防备洛阳兵马,等探马来报,张辽已经越函谷关来至新安境内。 牛辅大惊,急忙派樊稠带一万兵去拦截,两军在渑池相遇,樊稠列于阵前,见张辽兵少,遂不以为意,派部将崔勇出战。 张辽命欧阳赋出战,二人交战十余合,被欧阳赋一刀斩于马下,张辽立刻领兵冲杀过去,西凉军顿时大乱。 张辽所带的先锋人马只有八百军,但这都是他训练的逍遥军,个个能以一当十,樊稠过于轻敌,没想到张辽敢以数百人冲击万人大阵。 西凉军毕竟也是精锐,樊稠立刻指挥精兵反击,围杀张辽,只见张辽一柄大刀左右翻飞,转眼便砍到数人,西凉军不敢再阻拦,纷纷四散逃避。 张辽在乱军中见到樊稠,引军直追过来,樊稠惊慌失措,不敢与张辽交锋,拨马便走。 主将逃走,西凉军彻底大乱,张辽带兵直追出十里地,杀敌过千,以八百人降服西凉军三千人,全都押赴渑池关押。 樊稠败兵逃回弘农,牛辅闻报大惊,他们刚刚自长安逃出来,没想到刘和又从西面杀到,顿时惊怒不已,斥责樊稠作战不力,就要斩首,幸得众将告免,被贬为校尉戴罪立功。 这牛辅本就怯懦多疑,来到弘农之后,又杀了屯驻渑池的董越,吞并其主力,而樊稠本是董越部下,被牛辅出发,董越所部无不心惊。 恰在此时,郭汜派人前来求援,原来刘备麾下大将在华阴斩了张济,断后的西凉军被杀得大败,马超领兵一路追来,勇不可当,请牛辅即刻发兵相助。 牛辅闻报大惊,看看左右无人可用,又命樊稠为将,带兵去支援李傕,自己分兵到陕县会战刘和兵马。 此时刘和已经领大军杀到,看到刘和身旁的张飞,想他虎牢关下与吕布大战百余合不分胜负,西凉军无一人敢出城交战,躲在城中瑟瑟发抖。 杨修进言道:“牛辅怯懦多疑,因疑心而杀董越,其虽为董卓女婿,然董越亦为董卓族侄,部下必心中不满,可使人散布谣言,城中不战自乱。” 刘和从杨修之计,立刻派数十名降军潜入城中散布流言,有人说西凉军气数已尽,刘和统一河北,实力强大,又不计前嫌,善待俘虏,不如去投降刘和。 也有人说牛辅因樊稠兵败,怀疑董越部下心怀二心,正派人彻查其党羽,屡次派樊稠出战,实则是为消灭董越旧部。 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牛辅惊怒交加,将擅自议论军事者抓起来斩首示威,却不料反让部下人心惶惶,各自难安。 当夜董越部下旧将杨定起兵反叛,从东门逃出,张飞正在巡营,东门火光大亮,杀声响起,立刻带兵前来查探,却见西凉军自相生乱,一直人马冲出来。 张飞也不管西凉军内部如何,见得城门打开,不由大喜,催马便直冲上前,以一己之力守住城门,秦梁、王计等带兵杀入城中,张辽、张合也随后引兵前来接应。 牛辅在城中被喊杀声惊醒,正要派兵追杀杨定,才出府衙,便见守军惊慌来报,刘和人马杀进城中。 牛辅大怒道:“一群废物,城门都守不住,还不虽本将退敌?” 那士兵大声道:“将军,进城的是张飞!” “啊?”牛辅大惊,掉转马头就往北门走去,大叫道:“快撤!” 一众亲兵护送牛辅逃出北门,直往大河渡口而来,想要渡河北上,到河东转回凉州去。 等到了河边,周边只剩下数人,牛辅命人到河边寻找渡船,胡车儿见他身上装着不少财物,又想起刘和悬赏牛辅人头千金,趁着左右无人,提刀将牛辅杀死,取了人头来投刘和。 此时刘和人马已经杀进陕县城中,又俘虏西凉军两千余人,其余纷纷逃散,正庆功之时,亲兵来报胡车儿取了牛辅人头来投。 刘和大喜,命人将胡车儿带进来,见此人身形高大,上身略显精瘦,但两腿却十分精壮,笑道:“听说你行走迅速,可有此事?” 胡车儿点头道:“小人从小在山中长大,练就了翻山越岭的功夫,背着四五百斤的东西,也能日行七百里,普通马匹都跑不过小人。” 典韦在一旁不屑地冷哼一声:“小子,你吹牛吧?” 刘和大笑道:“恶来,你可不要小瞧了天下异人,小心你的铁戟也能被他盗去。” 典韦冷笑道:“那铁戟是俺的性命,怎会丢失?” 刘和言道:“你杀牛辅献头有功,赏金自然不会少,我封你为神行太保,专管军中情报之事,如何?” 胡车儿大喜,对这个神行太保的名号十分满意,当下领命先去歇息。 杨修言道:“今牛辅已死,西凉军已是穷途末路,军心涣散,若被刘备他们先追到李傕,于我们大为不利,请将军速速发兵接驾。” 荀攸却道:“牛辅被杀,李傕二人失去后援,此时唯有河东张济人马尚存,其必渡河北上,将军当早做准备。” 刘和沉吟片刻,笑道:“若是他们逃往河东,我们倒不必着急了,张绣与我是同门,若能劝降此人,岂非一劳永逸?” 杨修大赞道:“此计大妙,魏延杀了张济,张绣必不肯投降刘备,此人既然与将军同门,如今西凉军四分五裂,正是拉拢之时。” 荀攸言道:“既如此,当在李傕等人到安邑之前先劝降张绣,否则河东兵马若被此二人控制,张绣纵有降意,恐也力不从心。” 刘和转身对赵云说道:“子龙,你可敢去一趟安邑,劝说师兄迷途知返?” 赵云抱拳道:“此时师傅早有交代,云虽万死而不敢辞,只是云拙嘴笨舌,恐耽误将军大事,请再派一善辩之人与我一同前往。” 杨修正要好好表现一番,马上抱拳道:“在下愿随子龙将军前往河东,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张绣。” 刘和大喜,立刻派赵云带杨修自陕县渡河北上,往安邑去见张绣。 第404章 西凉锦马超 牛辅败亡,部下彻底大乱,杨定也领兵来投,刘和封为奋武将军,人马进驻弘农。 果然如荀攸所料,李傕二人听闻牛辅被杀,刘和领兵到了弘农,自知非其对手,带着天子车驾强行渡河北上,往河东去了。 魏延、马超二将领兵杀到湖县,将来不及渡河的西凉军尽数杀死,因没有渡船过河,只好暂时屯兵,向长安的刘备报信。 刘和也带兵到湖县与二将会合,魏延是老相识,甚至在虎牢关下被典韦救过一命,对刘和颇为亲近,与众将倒也相熟。 倒是那西凉锦马超,年仅二十岁,便生得虎背熊腰,只见他面如冠玉,剑眉如漆,生得器宇轩昂,眉梢之间带着一丝桀骜不逊。 与刘和见礼之后,两只眼睛便在张飞、典韦、许褚几人身上扫来扫去,双方互瞪着眼睛,鼻孔里发出轻哼之声。 刘和无奈摇头,这大概就是高手之间的感觉,和猛兽相遇时的警惕一模一样。 他这次主动前来会合,说是为了追杀西凉军,实则就是为了见一见这西凉锦马超,果然是少年英雄。 马超和赵云一样都喜欢白袍白马,但传承的却是祖上马援的风格,马超浓眉大眼,比赵云显得更加深沉,如果说赵云给人一种飘逸绝伦之感,马超就给人一种霸气刚烈之风。 众人来至中军,魏延记着刘备的将令,无论如何都要将天子救回,催促刘和赶紧发兵追赶。 刘和言道:“如今李傕他们渡河北上,河东尚有三万西凉军,若贸然渡河,被其沿河阻击,我们在水上难以抵挡,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魏延眉头紧皱,刘和所说的也是事实,他们所带兵的都是步兵,不说没有渡船,就是造出船只,会水战的也没有多少人。 马超却大笑道:“只要刘将军提供一百战船,我保证杀进河东,接应大军上岸。” “哼,好大的口气!”张飞冷喝道:“小娃娃白脸说白话,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好你个黑脸的,长一把大胡子就能吓唬人不成?”马超双目圆瞪,握拳道:“我马超可不是吓大的。” “好了,大家不必争吵!”刘和拦住二人,言道:“如今天子还在危难之中,不该因些许小事争吵,如今我们被大河阻隔,当思救驾之事。” 魏延知道刘和一向足智多谋,忙问道:“将军有何良策?” 刘和言道:“请二位立刻退回华阴,向玄德禀明军情,你们想办法从风陵渡渡河,我分兵守住弘农,再从河内进兵,西河郡尚有数千兵马也可调动,如此三路夹击,必能营救圣驾。” 魏延深以为然,马上派人向刘备报信,带兵退回华阴,唯有马超年轻气盛,誓要追赶圣驾,不见天子绝不回师。 魏延知他在离开长安时夸下海口,视李傕等人如羊群一般,必能营救天子,如今任务没完成,马超的面子放不下,自然不肯回去,但他又无权调动马超,只好先行退兵。 当夜刘和摆宴为马超接风,笑道:“将军乃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如今局势,与当年付波将军何其相似,将军当趁此机会建功立业,直追先祖,必将名垂青史。” 马超叹道:“只可惜家父只想留在西凉,无意远征,我也无奈啊!” 刘和摆手道:“好男儿志在死亡,付波将军人在关中,却西破陇羌,南征交趾,北击乌桓,天下无处不去,将军若想追随先人功业,当先走出关中,方遂凌云之志。” 杨定在一旁说道:“孟起三年就已经威震西凉,有‘锦马超’之美誉,西凉人无不畏惧,我在长安也时常听家童说起将军的威名。” “当真?”马超眼睛一亮,看向杨定:“扬将军也听过在下之名么?” 这杨定乃是西凉大族,马超自然知道他的身份,没想到自己的名号都在西凉军中流传,不禁有些得意,眉梢微微地挑了起来。 “如今西凉谁人不知锦马超?”杨定微微点头,却又说道:“只是……还有些对将军不利的传言。” 马超顿时剑眉倒竖:“还有什么传言?” 杨定笑道:“有人说将军的威名,其实是仗着令尊的实力,若无令尊暗中相助,将军也不过……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罢了。” “住口!”马超大怒,拍案怒骂道:“那个混蛋如此胡说?” 杨定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说道:“此乃民间传言,并非在下信口胡说。” “哼,岂有此理!”马超冷哼一声,端起桌上的酒碗一口灌下去。 但他哪想到刘和带来的酒可不是那普通的浊酒,一股辛辣之味入喉,直烧得胸口如火烫一般,顿时呛得眼泪直流。 旁边的张飞和许褚等人大笑不已,马超更是大怒,指着张飞几人大吼道:“尔等胆敢小看某家,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合?” “哈哈哈,小娃娃好大的口气,”张飞正合心意,大笑道:“俺看你就是借了马腾的名号,你撑不过俺老张三十合。” 马超腾地一声站起来,迈步离席,指着门外说道:“来来来,我们现在就去比个高低。” “走就走!”张飞也站起身来,向刘和抱拳道:“将军,让老张杀杀他的锐气。” 刘和正要阻拦,却见马超脚下一个踉跄,忽然面色赤红,双目迷离,摇晃了几下噔噔噔几步退到大帐的柱子边,站立不稳。 “哈哈哈,这小子,没喝过这等烈酒吧?”张飞见马超一碗酒便醉了,更是大笑不已,许褚等人感同身受,纷纷大笑起来。 “你,你们……你们……下,下毒,卑鄙——” 马超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大吼一声,便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跟随马超的亲兵见状大惊,纷纷抽出刀剑将马超护住,不明白为何刚才还把酒言欢,怎得突然就下毒了。 刘和赶紧起身说道:“你们少将军是喝醉了,并非下毒,睡一觉就会醒来。” 只见一名小将上前质问道:“哪有一碗酒就能醉人的,分明是酒中有诈。” 刘和看此人气度不凡,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马岱!”那人提着剑小心戒备,冷笑道:“久闻刘伯兴乃当世英雄,不想却会用如此下作手段。” 刘和微微摇头,转身将马超的那只酒碗拿起,从他桌上的酒坛中倒了一碗酒,仰头便喝了下去。 第405章 忠孝两全 马岱等人等了半晌,见刘和安然无恙,这才将信将疑,扶着马超下去休息了。 刘和当夜传令,命张辽镇守弘农,其余人马明日奔赴河内,等候赵云的消息。 第二日一早,刘和正在帐中感受着那股怪力,这段时间他不急着练武,而是想搞清楚这股怪力从何而来,如果能够掌控或者不限时使用,那才能有大用,否则便如鸡肋一般。 正闭目打坐的时候,忽听得帐外怒吼连连,兵器撞击,不由睁开眼睛,就算是拔营起寨,也没有这么大的动静,莫不是又有人在打斗? 忽然想起马超还在营中,便猜到了八九分,这家伙遇到张飞和许褚,那可是命运的相逢,实在难免一战。 穿戴好之后来到帐外,果然见马超与张飞正在马上交战,杀得尘土飞扬,难分难解,围观之人纷纷叫好。 也不知打了多久,刘和知道这两人没有个大半天分不出胜负,马上派人打断他们,将众将传至帐中。 张飞不满道:“将军,再有三十合,按便能拿下这小子。” “嘿嘿,昨夜的三十合,今日已过八十合,”马超冷然一笑,“再有三十合,你也未必能赢。” 刘和阻止二人道:“今后切磋的时间多得是,不必在此争执,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营救天子,孟起可愿与我同往河内?” “这……”马超一怔,皱眉沉吟不决。 杨定早就听说刘和爱惜人才,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思,马上上前说道:“马将军,在西凉流传一句话,想必你也听过:雏鹰总归要离开巢穴飞翔,猛虎也要独自寻找领地。你如果还回西凉,一定会让人以为,你根本离不能开令尊。” “哼,岂有此理!”马超顿时变色,沉声道:“我马超凭本事杀敌立功,岂会仰仗先祖?” “那就证明自己吧!”刘和笑道:“孟起,你看我不也是如此吗?当年在幽州,人人都以为我是仗着家父的威名才立功,但我独自领兵在外,征战数年,到如今还有谁会说这种话?” “将军所言极是,我现在就去河内救驾!”马超眼睛一亮,刘和当年的境况和他现在一模一样,如果要证明自己,就要和刘和一样远离马腾,自己打出一片天地来。 马岱大惊,赶紧上前劝道:“兄长,你我奉命前来救驾,若不回去复命,恐被将军责怪,而且……你我转投刘和,岂非不忠不孝?” “马都尉此言差矣!”刘和摇头笑道:“我们都是同心救驾,皆为汉臣,何分彼此?孟起去河内也是奉命救驾,到时候面见天子,封侯拜将,上能报国尽忠,下能光宗耀祖,这明明是忠孝两全之事,何来的不忠不孝?” 杨定适时言道:“小将军若能救驾成功,觐见天子,你将是西凉第一位正式拜将封侯的少年才俊,那时候谁还敢再说闲话?” 张飞也挑衅一笑:“小白脸,你若是怕了俺,就回长安去吧,不然到河内,俺定要把你打趴下。” 马超瞪了一眼张飞,对马岱正色说道:“刘将军说得对,你我皆为汉臣,救驾匡扶王室在所不辞,岂能半途而废,为人所笑?” 马岱在一旁直皱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无法反驳,马家向来以马援之后自居,如今要救天子于危难之中,他也不好强行阻拦。 马超哪管得这许多,他现在一心就想远离马腾证明自己,而且救驾也是大功,更何况跟着刘和还能继续与张飞交手,刚才一战未分胜负,让他意犹未尽。 中午时分,刘和带兵回到弘农,留下一万人马交给张辽,转回洛阳接了杨彪前往河内。 安邑城中,张绣接回张济的尸首,摆设灵堂祭拜,长安之变也让整个河东军心不稳。 这一日正将张济下葬,部署人马整备防务,忽然探马来报,李傕、郭汜带着天子渡河北上,在芮城赞助,命张绣立刻派兵接驾。 张绣闻报心中大为不满,李傕所派之人颐指气使,显然他们还以车骑将军自居,将自己当做一名部下随意使唤。 其实张济屯兵河东之后,早已不满李傕等人所为,与诸将减少往来,这次救驾也是想弥补过往所作的恶事,没想到竟被李傕他们派去断后战死。 张绣本就暗恨李傕害死了张济,此时见他派人传令,心中愈发抵触,将来人送走之后,召集部下商议对策。 但他麾下个个都是武夫,并无主见,倒是太守王邑来见,请张绣迎接圣驾,保护天子,这可是不世之功,但对于如何应对李傕等权臣,众人却无计可施。 正在此时,忽然士兵来报,有故人求见,张绣心中疑惑,接过士兵带着的信物,顿时脸色大变,赶忙命人将来人接到书房之中。 赵云带着杨修来至府邸,将童渊的嘱托与刘和的心意一并说明,只要张绣此时弃暗投明,尚不负师恩,师兄弟三人还能一同建功立业。 张绣闻言一阵心动,但他毕竟是西凉军出身,加之张济刚死,恐部下不服,一旦李傕他们来,就会喧宾夺主,犹豫不决。 杨修在一旁劝道:“将军本为汉臣,今若见驾不救,便为叛臣,想令叔为保驾身死,功莫大焉,将军若再迟疑,这保驾之功岂非化为乌有,令叔白白牺牲,九泉之下叫他如何心安?” 张绣叹道:“吾早有先师训教,不可与师弟为敌,今有心迎接天子,但恐人马被李傕他们调去,届时吾等身不由己,也将身陷泥田,于事无补。” 杨修笑道:“此乃天助将军除恶建功之时也,昔吕布诛董卓而天下人不计前嫌,转回中原便被迎为兖州之主,今陛下为此耳贼所挟持,将军若能将其诛杀,其功不下于吕布,岂非忠孝两全?” 张绣眼睛一亮,看向赵云,抱拳道:“吾早欲除贼归汉,恨力有不逮,师弟武功盖世,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赵云抱拳道:“云此番前来,就是为助师兄除贼,我这里早有君侯锦囊一副。” 张绣大喜,赶紧接过刘和的锦囊,拆开一看,大笑道:“除此国贼,我师兄弟便可一同匡扶汉室,为师傅他老人家争光。” 三人计议已定,赵云命胡车儿回河内报信,张绣则一面差人准备迎接天子车驾,一面暗中调集亲信,在城中悄悄部署兵力准备除贼。 第406章 迎接圣驾 李傕、郭汜渡河之后不敢停留,派人向张绣传信之时,带领天子车驾往北进发,第二日张绣派人来报,接驾车马已经出城,正带着吃喝用具前来。 贾诩对李傕言道:“张济经营河东两年之久,人心难测,张绣前来接驾,将军务必将此人留在军中,以防万一。” 李傕大笑道:“张济乃某属下,忠心耿耿,虽为护驾身亡,但某已表功升赏,封侯拜将,只需提拔张绣即可。” 遂表奏张绣为安国将军,派人送书回复,叫他速来救驾,并沿河加强布防,以防刘和、刘备人马追来。 下午时分,河东官员在盐池接驾,以河东太守王邑为首,带来许多酒肉食物,面见天子,君臣颠簸流离半月,饥寒交迫,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黄琬等老臣不禁老泪纵横。 李傕见张绣不在军中,将王邑叫来问话,王邑答道:“张将军因老将军阵亡,还在守孝期间,不宜远行,他已经派兵到沿河渡口布防,就在城中恭迎天子。” 李傕留张济断后,不想他被追军杀死,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听张绣如此尽孝,慨然一叹,便不再多言。 王邑走后,贾诩又道:“张绣不来接驾,只恐其中有诈,将军不可不防。” 李傕冷声道:“张济为救我等身亡,张绣如今连升三级,天子将至河东,他在家中守孝,尚不忘调兵遣将救驾,如此忠孝之人,实乃我西凉军楷模,不可胡说。” 郭汜也点头道:“如今各路人马都被杀散,牛辅被刘和斩杀,我西凉军人心涣散,正该同心协力之时,唯有河东兵马保存尚全,若是怀疑张绣,反将他逼反,我们还有何处可去?” 李傕深以为然,遂不听贾诩之言,将所带的三千精兵分派出去,看守住天子车驾,这是他们最后的砝码,可不能被王邑他们接走了。 人马就地在一个村庄休息一夜,第二日继续出发,贾诩忽然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不能随军,李傕急于进城,派几人留下照应,车驾直奔安邑而来。 人马到了城下,张绣身穿重孝到城门口迎接,李傕见此,不由心伤,亲自上前扶起张绣,叹道:“令叔父为救驾而亡,进城之后,吾当亲自到灵堂上香。” 张绣谢过,李傕让郭汜先领兵进城,天子车驾居中,自己断后而行,见张绣一直陪在自己身旁,这让李傕仅有的一丝警惕也消失。 张绣主动留在城外,王邑又伴随天子车驾,说明城中并无不知,等郭汜到府衙分兵接管城防,大家便都安全了。 正和张绣说张绣之事,忽然听到城中传来一阵惨叫,紧接着便是打斗之声,李傕大惊,问道:“城内发生何事?” 张绣刚才还为张济之时还一脸悲戚之色,此时忽然脸色一沉,冷笑道:“李傕,你害死我叔父,还想活命吗?” “张绣,你敢……”李傕话音未落,张绣已经从袍服之下掏出一把匕首,刺进了李傕的心窝。 城门外还留着一千西凉军,赶忙冲过来营救,却见城门外杀声四起,三队兵马杀过来,正是张绣的人马,转眼便将那些士兵全部杀死,守住城门。 安邑城内,郭汜才领兵走过街头,就被赵云从斜刺里杀出,尚未来得及问话,便被一抢挑于马下,西凉军一片大乱,被城内伏兵尽数杀死。 此时天子车驾正好被拦在城门道内,并未受到丝毫损伤,杀散了西凉军,王邑赶紧接引车驾进入府衙,至此君臣彻底脱险,又在府衙之中痛哭起来。 黄琬收了悲声,对王邑低声言道:“李傕耳贼虽除,然张绣也是西凉军,刚脱离虎口,又陷入群狼之中,府君可有脱身之计?” 王邑却笑道:“司徒大人不必忧虑,河东已尽归前将军矣,很快他就会前来面圣。” “前将军?”黄琬一怔,猛然眼睛一亮,颤声道:“你是说……方城侯,刘,刘和?” “不错!”王邑点头道:“此番救驾,也是刘将军一手策划,索性有惊无险。” “真是天助炎汉,天助炎汉啊……”黄琬颤抖着,神情激动,快步跑回去禀奏天子。 献帝及群臣听闻河东已被刘和拿下,无不拍手欢呼,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是喜悦之色,刘虞父子忠于朝廷,又是汉室宗亲,如今到了他的地盘,大家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张绣收拾完残局,分兵把守城池,上前见过天子,献帝闻其主动归降,十分欣喜,暂拜为后将军,等刘和到来之后一并升赏。 王邑等人安排天子和群臣休息,暂不打扰,到了天黑还不见刘和到来,不由担心起来,按照路程,刘和此时也该到了安邑,怎得迟迟不见人影? 李傕二人护驾先行,后方还留有一千军马,负责护送宫娥女眷,由段煨统领,到了盐池之后,正遇见贾诩滞留养病,正准备带他同行。 贾诩却摇头叹息,段煨正自疑惑,忽然前方逃回的士兵来报,张绣反叛,前军被杀,段煨大惊,此时前后无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贾诩言道:“今弘农被刘和占领,张绣反叛,将军若想保全性命,唯有等待。” “等待?”段煨焦急道:“留在此处,岂非坐以待毙?” 贾诩叹道:“西凉军之乱,皆由牛辅、李傕、郭汜等人滥杀无辜而起,将军在弘农安保地方,屯田养兵,这一路护送皇亲家眷,其实有功,刘伯兴为人宽厚,赏罚分明,只要按兵不动,可保性命无虞。” “果真如此?”段煨将信将疑,忽然失声道:“太尉是说……刘和已经拿下了河东?” 还不等贾诩回话,忽然士兵来报,村庄外来了一队兵马,将村口围住,段煨大惊,急忙传令不可妄动,亲自到村口来查探。 只见一人白马白袍,横枪立马独自走进村中,见段煨迎上来,朗声问道:“贾诩贾文和可在此处?” 段煨抱拳问道:“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在下刘和!”那人抱拳答话,从容扫视着戒备的西凉军,淡淡问道:“李傕、郭汜已死,尔等还要负隅顽抗不成?” “不不不,都放下武器!”段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忙传令,恭迎刘和。 刘和却不以为意,又问道:“贾文和何在?” 贾诩正整衣准备来见刘和,听他两次直呼要见自己,不由心中一沉,难道刘和要追究自己劝说西凉军反攻长安之事? 第407章 毒士第一计 贾诩一向为人低调,即便被封太尉其实并未就任,一向很少露面,本想混在段煨军中,等风波平息之后转回西凉,没想到刘和才出现就直呼其名,让他心惊不已。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段煨已经带着刘和来到面前,只见刘和气宇轩扬,卓然不凡,只好抱拳道:“在下贾诩。” 刘和看着这个干瘦而普通的老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把他和毒士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笑道:“先生周旋于李傕、郭汜等人之间,保全陛下及群臣,杨司徒已经告知我了,二位皆是护驾有功之臣,我们一同去面圣吧!” 段煨和贾诩反倒有些疑惑,这刘和来得突然,做事却也奇怪,从河内行军而来,不去安邑见驾,却先跑来这里,来了又不抓人,到底是为何而来? 第二日一早众人来至安邑,面圣见驾,一应繁杂的程序让刘和头疼不已,此时的献帝才十五岁左右,虽然董卓说他比刘辩聪明,但刘和却半点也看不出来。 也许是献帝这几年被董卓挟持,又经历几场战乱,早已胆战心惊,没有了当年刚从宫里出来的那股锐气,只剩下唯唯诺诺,敬小慎微了。 杨彪早到城中,将洛阳之事告知众人,虽然如今的刘和同样是尾大不掉,但他毕竟是刘家人,明显看出来献帝脸上带着笑容,整个人也轻松多了。 见驾之后,黄琬等人商议封赏之事,刘和却并不着急,先奏明天子,安邑毕竟是小城,不能久留,洛阳荒废,将行宫先设在邺城,待洛阳修复之后,再重回洛阳。 众人皆知刘和已经统一河北,局势稳定,到了那里再也不用受罪,纷纷点头答应,等到了邺城之后再重新委任官员不迟。 马超自见了赵云之后,发现又多了个对手,但偏偏赵云忙着护驾,不肯与他交手,急得马超团团转,眼看就要回长安复命,便来找刘和,请他说情与赵云一战。 刘和笑道:“子龙忙着护驾,岂能儿戏?你若真要与他们切磋,随我一同前往冀州岂不更好?” 马超为难道:“可我奉命救驾,如今已经完成任务,再不回去复命,如何向家父交代?” 刘和言道:“这倒简单,孟起护驾有功,我可表奏天子封你为奉车都尉,随驾出行,这样令尊也不好勉强,而且到了冀州,我们的下一个对手便是吕布……” “吕布,这三姓家奴!”马超一听吕布的名字,顿时双目放光,这几天和张飞交手,总是提起吕布,而他也久闻吕布大名,只恨不能一战,这怎能不让他动心? 刘和点头道:“中原人才辈出,武将极多,能做你对手者不下十余人,那时候不用切磋,也能让你扬名立万,若回到关中,便要与天下英雄失之交臂,将军意下如何?” “好,我跟你去!”马超目光熠熠,满口答应。 马岱着急了:“大哥,我们出兵近一月,再不回去复命,叔父他老人家等得心焦。” 马超摆手道:“你带着人马回去复命,我和二弟留下一千精锐即可,大哥我现在是奉车都尉,不伴随王驾成何体统?” 马岱知道马超脾气桀骜,根本劝不住,只好无奈答应,先回去向马腾说明情况,再做定夺。 众人在河东休息一日,马上便启程赶往冀州,由赵云和马超随行护驾,徐荣也从河内赶到安邑,整个河东将由他来镇守。 王邑在河东太守任内一直恪尽职守,依然掌管政事,刘和将张绣、卫觊等邀请往邺城,忽然想起他那个婶婶邹氏,这个几乎让曹操丧命的女人。 本待要去见见,但人家正在服丧期间,又是自己的长辈,实在找不到丧命借口,便让王邑为她在东城单独安排了一间小院,暂时在这里安身,为张济守丧。 先不管刘备和马腾是否真心忠于汉室,现在河内有张辽,河东有徐荣,有这两人防备关中人马,可保万无一失。 这一日车驾到河内休息,刘和与贾诩闲谈,问道:“今天子东归,君臣无恙,虽保住王庭,但汉室衰微,诏书传下,恐各诸侯不肯听命,有损天子威仪,先生以为当如何整肃朝纲?” 这几日贾诩与刘和相处,依然明白刘和心意,见他对自己如此重视,又胸藏大志,再想起李傕等人的愚蠢和固执,两下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贾诩是个识时务之人,自知刘和此番问话,便是拉拢之意,略作思索之后答道:“将军本为汉室宗亲,如今又奉天子以讨不臣,诏令传下,天下莫敢不从,然不可操之过急,急则生怨,若诸侯联手反来弹劾,于将军大为不利。” 刘和叹道:“我正是为此事烦忧,自朝廷任州牧以来,各地拥兵自重,视朝廷于无物,各自为政,一旦其根基稳固,天下必会大乱,又不可缓图,先生可有良策?” 虽说他是汉室宗亲,奉天子行事比曹操名正言顺多了,但现在的诸侯早已有了野心,不遵从圣旨的可能性极大,一旦第一道诏书发出去收效甚微,以后可就更难办了。 刘和并没有奢望只凭献帝这一张牌就能让天下归心,但也要让他发挥最大的作用,第一炮一旦打出去,就一定要打响,至少要威慑众诸侯才行。 贾诩的小眼睛微微眯起,抚须道:“今天子无恙,却因洛阳荒败不能回朝,暂居邺城,此并非长久之计,将军当务之急便是重修洛阳城,安定圣驾,可诏令各地州府捐赠钱粮修复宫室,此为人臣之道也!” “哦?”刘和一怔,忽然领会了贾诩的意思,点头笑道:“太尉所言极是。” 贾诩也不再多言,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是个最折中却又不会触怒诸侯的计策,也能试探出各诸侯的心思,一举两得。 毒士果然名不虚传,既不下诏强行改变各诸侯,以免局面尴尬,也不能让皇权变得可有可无,这个计策就是投石问路。 到时候看各诸侯缴纳钱粮多少,就能试探出其态度如何,胆敢有抗旨不遵的,也有了出兵讨伐的理由。 第408章 局势大变 初平四年五月,刘和在弘农除牛辅,河东斩李傕、郭汜,降张绣,彻底剿灭西凉军,迎接圣驾归于邺城,天下一片震动。 刘和的雷霆手段让所有人震惊,而且大家也都明白,随着刘和这个汉室宗亲奉迎天子,中原的局势必将发生大变。 献帝在邺城铜雀台正式召开第一次朝会,进刘和为邺侯、封大将军、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总领天下兵马,奉诏兴复王室。 赵云、马超、张飞、张辽、张绣等因救驾有功,各封关内侯,官拜将军,刘备拜左将军领长安太守,马腾拜右将军领西凉刺史,韩遂为金城太守。 另外此次救驾的文武大臣也都一一封赏,董承、杨彪、蒋琬等十三人均被封为列侯。 与此同时,卢植、蔡邕、皇甫嵩和刘虞都从幽州赶来面圣,君臣再次见面,诸多老臣相会,说起这数年的变化,个个老泪纵横,悲喜交加。 刘虞终于正式任命为太傅,蔡邕为尚书,卢植和皇甫嵩因年岁太大,身体不适,无法在朝为官,老友相会之后回范阳养老去了。 此次朝政重新整顿,刘和表荀彧为司空,全权负责调度重修洛阳之事,派使者出使各州,筹集钱粮招募工匠。 刘虞留在宫中之后,刘和封华歆为幽州刺史,鲜于辅为度边将军、阎柔为护鲜卑中郎将、鲜于银为护乌桓中郎将,合力镇守边境。 又派人向公孙瓒传诏,正式封为定远侯、征东将军,其任务便是平定高句丽及辽西各地,有他搅动胡人后方,边境的压力就会减小许多。 一道道诏书传下,各地闻风而动,人心各不相同,有人欢呼汉室中兴有望,有人却担心战事又发,谁也不知道占据河北,又奉迎天子的刘和会如何行事,纷纷都在观望。 诏书传到长安,马腾气得直跺脚,大骂道:“好个刘和,胆敢蛊惑孟起,岂有此理!” 这次他与刘备合力对付西凉军,不料却被刘和摘了桃子,更可气的是马超居然一去不复返,两个儿子都在朝中做了禁军。 马腾一向以伏波将军之后自居,有中兴汉室的大志,此时马超在朝中为将,他又不好强行将其召回,否则必会被人所笑,但留在刘和手里,无疑自己又多了一份顾忌。 更让他忧心的还是韩遂,二人一同起兵来讨逆,原本韩遂是老大,又是西凉军统帅,但这次因为马超之功,反将他官位升在韩遂之上,虽然韩遂嘴上不说,但其心中一定不满。 ,原本攻破长安之后,马腾本想据长安为根本,守卫关中以待时机,但刘备也是同样心思,二人进城之后谁也不敢再外出,只是派兵追赶天子。 但如今刘备为长安太守,他二人官位都在西凉,献帝已经到了邺城,再不回转西凉,必定又要与刘备结怨,但就此回去,却又心中不甘。 未央宫中,刘备同样一脸愁容,与徐庶等人默然对坐,他们破釜沉舟离开南阳,做好一套救驾大计,哪想到刘和忽然发兵,劝降张绣接走天子,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徐庶叹道:“刘伯兴杀伐果断,又深得人心,此番斩了张济,不料却成就刘和,实乃天意也!” 刘备无奈摇头,半晌之后问道:“马腾、韩遂还在城中,若其不肯离去,该如何是好?” 邓芝苦笑道:“刘和此计,实乃一石三鸟,既能瓦解将军与西凉军之同盟,又能挑拨马腾、韩遂二人,关中局势复杂,将军要小心处理。” 原本马腾与刘备齐心救驾,若能救出天子,二人同时在朝为官,各拜相当的官职还能和睦相处,但此时被刘和封了大小不同的官职,自然各有忌惮,开始重新权衡利弊。 徐庶思索片刻,言道:“为今之计,当先将马腾、韩遂送出长安,此番马腾位在韩遂之上,韩遂必会心中不满,二人到了西凉自会生乱,将军可先安稳关中人心,再趁二人之乱平定陇右,再看中原局势见机而动。” 刘备言道:“只恐他二人不肯轻易离开长安,这该如何是好?” 刘备现在是无处可去,即便没有救到献帝他心中不甘,但拥有关中这一大片土地,比起在南阳可是强了无数倍,对于刘备来说已然知足。 徐庶笑道:“这倒简单,只需将军请马腾赴宴,吾自有道理。” 刘备深知当下局势微妙,不敢耽搁,马上派人去请马腾,大家一同升官,庆贺一番也在情理之中。 与此同时,徐庶却派刘封去见韩遂女婿阎行,他二人在长安多次并肩作战,关系相熟,让刘封暗中提醒阎行,韩遂若想还保住西凉霸主的地位,当立即返回西凉,先一步掌控局势,在金城拦截马腾,自领凉州刺史。 马腾与韩遂乃是结义兄弟,正想派人请他前来解释,也好消除误会,不想刘备先派人来请,只好先到未央宫赴宴。 刘备无奈笑道:“你我冲锋陷阵,浴血厮杀,不料天子竟被刘和接到了冀州,当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马腾叹道:“刘和平定河北,本就威名大振,如今又救驾有功,恐天下诸侯,无人能出其右者,玄德公一心匡扶汉室,至今功劳尚不及刘和一半,你二人皆为汉室宗亲,玄德可有意到朝中辅佐天子?” 刘备神色不动,摇头叹道:“陛下已经下旨,某官拜长安太守,自当先安稳关中,待洛阳宫室修复之后,再请命回朝。” 马腾岂能听不出刘备言下之意,刘备承认了皇帝诏书,领了长安太守的官职,那他马腾也就该遵从王命,赶紧回西凉赴任才是。 当下不动声色说道:“吾已命犬子留在朝中建功,先祖功业当应在孟起身上。” 刘备点头道:“寿成兄一片忠心,备早已知之,只是如今关中未平,羌人反复,将军执掌西凉,定能安定边陲,先成伏波将军之功。” 马腾正要问质问刘备为何不派人到朝中任职,忽然马岱急匆匆进来,在耳边低语几句,马腾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 刘备疑惑道:“将军何事惊慌?” 马腾抱拳道:“羌人作乱,西凉告急,某即日便回转凉州,告辞!” 马腾急匆匆离去,很快便见刘封走进来,大笑道:“果然如军师所料,韩遂才出长安,马腾便不敢逗留片刻,关中之地尽属义父矣!” 刘备慨然一叹,传令道:“即刻召集所有人到府衙议事。” 第409章 驱虎吞狼 刘和迎接天子到邺城,百官朝贺,在刘虞和杨彪等人的主持下逐渐完善朝纲,从各地征辟名士官员,准备励精图治。 除了刘和点名的钟繇、张既、陈琳、马均、王璨、董昭等人之外,各官员也都纷纷举荐,一时间天下英杰都往冀州汇聚。 刘和第一次尝到了奉迎天子的甜头,但也有诸多烦恼,一切政令和官员委任都要上奏天子,不但多了一番周折,杨彪等人还要讨论一番,不再像原先一言堂那样顺畅了。 不过迄今为止,刘和所作的一切改变和政令,都得到诸位大臣的支持,毕竟打着“光武帝”的旗号,用光武中兴的模式来重振汉室,谁也不敢反对。 但无论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整个河北军政大权都在刘和手中,谁也不敢干涉刘和行军调度,哪怕是刘虞,也在宫中只负责指导天子,主动远离军政之事。 刘和也乐得清闲,朝堂之事任由他们去折腾,主要的官位都换了自己的人,有荀彧在其中周旋,让这帮老头子都去折腾修复宫室的事情,等要迁都洛阳的时候,再慢慢调整。 两月时间转眼过去,各诸侯的表现也都呈报上来,关于修复洛阳宗庙,最积极的莫过于刘表,送来五百万钱,二十万石粮食,还有三千民夫,由蔡中负责运送到洛阳,帮忙修复都城。 刘表毕竟是汉室宗亲,又以清名自居,这件事自然不能落后,但其次数量最多的却是曹操,从青州转运钱粮二十余车,民夫一千人,交接给了关羽,请他代为转运洛阳。 这倒让刘和有些意外,曹操如此积极支持修建洛阳,到底是他老奸巨猾,不想被刘和盯上,还是心中依然存着汉室,此时的愿望还是做个征西大将军? 曹操此人城府极深, 又诡诈多算,刘和与荀攸、郭嘉商议,二人也猜不透曹操的心思,实在是一个大大的奸雄! 其余的刘备、吕布也都遣使来朝贺,但因为刚刚上任,境内缺粮,无法提供钱粮,只说会召集民夫到洛阳相助。 除此之外,刘和让杨彪带头,号召世家豪族捐赠钱粮,这些世家都是一代代靠着大汉发展起来的,这时候该到出力之时了,当然作为回报,陛下会御赐匾额,由蔡邕、郑玄等人亲自题字,以示嘉奖,可作为后代光耀门楣之用。 此法确实让许多人怦然心动,尤其那些中等世家,上不上下不下的,眼看步入没落的寒门之中,有此机会,纷纷主动捐钱捐粮,以期能够振兴家族。 另外江东孙坚、益州刘璋也派人送信,车辆都在路上,因为路途遥远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总归也是有所表示,这一切动静都让刘和稍感欣慰,至少在众人心中,还是有大汉这杆旗号的。 众诸侯中,最不开眼的便是豫州刺史袁术,不但没有送来一份钱粮,还遣使质问天子,他的后将军为何被换成了别人,并上表自请车骑将军。 刘和不禁冷笑,袁家的这两个兄弟,竟会自大到连朝廷都可以无视,虽说袁绍、袁术智商不足,但他们的骄狂也是因为四世三公的名号撑起来的,正是家族之力太过强大,才让他们如此狂妄。 这一日正与郭嘉品着新酿的酱香酒,程昱前来禀告,吕布攻打济南两月未下,因钱粮不足无奈退兵,准备全力与袁术一战。 刘和言道:“袁术冢中枯骨,又不识时务,也该让他让出豫州了。” 刘和点头道:“袁术挟持使者、私自扣押节钺,此乃谋逆之罪,如今又无视朝廷圣旨,与反贼无异,可马上拟旨讨伐。” 郭嘉笑道:“吕布此人,桀骜不群,虽曾助纣为虐,但诛杀董卓之后,又以功臣自居,将军可拜其为先锋大将,赞其弃暗投明,有英布之能,吕布定欣然领命,将军再从官渡发兵支援,顺取兖州,此乃假途伐虢之计也!” 刘和大笑道:“奉孝此计甚妙,若是顺利,可一举荡平中原,兴复汉室有望了。” 众人纷纷点头,如今的中原,兖州吕布有勇无谋,又急于洗刷他之前的恶名,如果给他立功报效的机会,让他放弃兖州作大将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袁术更是不足为虑,只一个吕布就够他喝一壶了。 时年八月,刘和上书表吕布诛杀董卓之功,升为车骑将军,并陈述袁术种种不臣之心,马日磾被困死汝南,遣其出兵讨伐袁术。 吕布此时正在濮阳整顿兵马,准备集合兵力直取汝南,攻打袁术老巢,接到诏书,见天子为他平反,并大赞除恶首功,不禁意气奋发,传阅军中诸将及各官吏,他如今总算彻底洗白了。 谋士郭图听罢脸色阴沉,叹道:“此乃驱虎吞狼之计,请将军要三思!” 吕布大笑道:“为大将者,当如猛虎一般,莫说天子没有诏书,某一样要杀袁术,正好有圣旨到,某岂能抗旨不遵?” 治中辛评言道:“如今刘和一统河北,又奉天子而令诸侯,筹集钱粮修复洛阳,必有意图谋中原,将军若起大军攻汝南,刘和出兵来取濮阳,何人能够抵挡?” 吕布摆手笑道:“二位多虑了,某如今与刘和同为朝廷大将,自当同心协力共讨不臣,岂有自相攻伐之理?若天子圣明,某倒情愿领兵征战四方,快意疆场之上,在这小小的兖州,缺钱少粮,兵力不足,无异于虎落平阳!” 郭图和辛评对视一眼,无奈摇头,他们回到颍川之后,被吕布强行征辟,并以家人威胁,只能无奈出仕,但刘和就在冀州,二人心中其实早已后怕。 他们为袁绍出谋划策,尚不是刘和的对手,如今刘和兵威更是往日数倍,吕布这个鲁莽之辈如何能是刘和的对手? 此时再看吕布竟以猛虎而沾沾自喜,这个莽夫一心只想打仗,甘为他人鹰犬爪牙,实在不是没有做霸主的雄心。 事到如今,他们深知大势已去,眼下还是保全自身,尽力让颍川免于战火之乱,也就知足了。 此时的吕布更加迫切想收拾袁术,他新任车骑将军,而袁术自领车骑将军,竟是明着要抢他的官位,这让吕布如何能忍? 第410章 强强联合 吕布在濮阳整顿兵马,刘和知道兖州连年征战,又因蝗灾欠收,钱粮不足,特命人送来十万石粮食助战。 吕布大喜,看了刘和的书信,二人约定共同讨伐袁术,刘和自荥阳出兵攻颍川及汝南西部,吕布自陈留攻取梁国攻汝南东部,两路夹击消灭袁术。 刘和与吕布联手取豫州,消息传开,中原震动,这两人只其中一个,就能将中原搅得天翻地覆,更不要虽说两人同时联手。 袁术本以为他出钱派人到河北帮刘和修筑漕运,又帮刘和收拾了袁绍,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再加上冀州与兖州相邻,刘和一定会先攻打兖州,没想到二人竟联起手来取豫州。 此时马日磾已因忧愤而死,无法放回人质,袁术挟持天子,扣押天使的罪名无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应战。 急聚长史杨弘,主簿阎象等商议对策,命大将纪灵领步骑两万驰援颍川,都督张勋防备下蔡曹操兵马,袁术则亲自北上对战吕布。 刘和带领张飞、赵云、马超、颜良、文丑等大将来至荥阳,以官渡、敖仓为运粮之地,依然由朱灵督运粮草,赵俨、顾雍调度后方。 此时的刘和可谓意气奋发,春风得意,占领河北,又有献帝,谋臣如云,勇将如雨,拥有半壁江山,局势比当年的袁绍和曹操联盟时期都要强大。 而与此同时,三国诸侯也被大大削弱,曹操和刘备被挖墙根自不必说,曹操失去献帝和颍川人才基地,刘备也被困在关中,最具威胁的两人已经没有了发展的空间。 此时的局面,哪怕放手交给刘辩来掌管,也能中兴汉室,如果再拿不下被严重削弱的诸侯,实在是丢了穿越大军的颜面! 此次出兵,刘和带了郭嘉、荀攸为军师,程昱为参军,将贾诩留在内黄,由他为程普主谋,那里还有于禁、高顺和华雄,伺机取兖州,背后偷塔的活交给毒士再适合不过了。 刘和兵到新郑,全军已到颍川境内,将大寨扎在陉山之下,各将领军沿颖水下寨,暂时按兵不动,只等袁术兵到,便一战消灭其主力,决出胜负,不必再车马劳顿,耗费钱粮。 此时纪灵也已经领兵来到长社,颍川太守袁胤与之会面,言道:“今刘和与吕布同时取豫州,袁将军亲自对决吕布,此人有勇无谋,不日将会决出胜负,我们只需沿颖水布防,坚壁固守,不与他交锋,等杀败吕布,再合力对付刘和。” 纪灵点头道:“刘和用兵向来诡诈,又有张飞等勇将,锐不可当,我等不可与之撄锋,只管小心防守,以不变应万变。” 袁胤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纪灵主动求战,损兵折将,见他也忌惮刘和人马,反倒心中踏实了许多,点头道:“我们在颍川以逸待劳,有地利之便,坚守不难!” 纪灵兵至长社与颍川守军会合,重新分布各部兵马,至颖水扎下五座大营,按左、右、中、前、后各自部署,分屯军马,以为长久之计。 探马报知刘和,刘和与郭嘉等人商议道:“袁术麾下,唯纪灵算得上一员猛将,其余皆无用之辈,若能擒拿此人,则如断袁术之臂膀,取豫州如破竹之势。” 张飞大笑道:“区区纪灵有何惧怕,交给俺老张就是。” 马超站出来大叫道:“张翼德,你在中原大战日久,早有名号,这纪灵让给我如何?” 张飞瞪眼道:“孟起,你的对手不是吕布吗?” 马超转头问刘和:“大将军,俺什么时候才能对战吕布?” 刘和无奈笑道:“如今我与吕布联合,只恐要到捉拿袁术之后。” 马超急道:“俺跟随大将军到中原,就是为会战诸侯豪杰,这头一阵还是交给俺!” 刘和看他二人争执,颜良、文丑等也都蠢蠢欲动,忙说道:“诸位不必争抢,人人都有功劳,这个世界大得超乎你们的想象,我保证以后打仗打得你们都能厌烦了。” 颜良赶紧说道:“只要能打仗,我们永不厌烦。” 刘和痛苦地只揉眉心,这武将太多了也不好,尤其是大嗓门的,一旦争吵起来,大帐中如同打雷一般,吵得脑瓜子嗡嗡的。 如今大将稳重的如关羽、张辽、张合、徐荣等都各守一方,自己带着一群莽夫出征,每日除了争吵就是比武,军营比菜市场热闹。 “唉,早知道就给其他诸侯留几个了!”刘和无奈摇头,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郭嘉言道:“纪灵奉命守颍川,沿河布防,显然是在等袁术战败吕布,再来交战,却不能叫他得逞,将军可分兵佯攻阳翟,看他如何调兵,以计策破之。” 荀攸也道:“袁谭今在新野落脚,其被袁术从族中除名,必然怀恨在心,将军可派人向刘表送信,请其共同讨伐不臣,命袁谭出兵,从昆阳一带牵制颍川兵马,袁军首尾难顾,颍川唾手可得。” “妙计!”刘和眉开眼笑,有这些顶级谋士在,根本不用他动脑子,只需每天看张飞他们打打杀杀,日子就这么轻松地过去了。 当即派信使往襄阳去见刘表,刘表只是个坐守之主,而且心念汉室,爱惜名节,如今已到晚年,他绝不会抗命导致晚节不保,完全是可以拉拢改造的对象。 刘和对刘表印象不算太差,这时候尽量派使者与之联络,相互帮忙也是增进感情的方法之一,这就和农村大事小情互帮互助是一个道理,只要关系亲近了,大家都是汉室宗亲,到时候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数日之后,新野果然出兵,刘和马上派赵云领五千人前往颖水西,往嵩山方向进发,在依阳城山下寨驻守,作势攻打阳翟、郏县等地。 早有斥候将消息送到军中,袁胤言道:“刘和分兵阳城山,恐有意取阳翟,恐怕要联合南阳之兵来攻颍川,若是被他们合兵一处,形势大大不妙。” 桥蕤言道:“袁谭深恨主公将他一家人除名,此次兴兵报仇, 恐难劝退,如今腹背受敌,吾等不可再坐以待毙,若能击败刘和,则袁谭不战自退。” 袁胤蹙眉叹道:“刘和兵强马壮,袁绍尚不能胜,吾等如何与之交锋?” 桥蕤思索片刻,言道:“刘和遂兵多,然如今分散各处,新郑人马不过两万,他既然分兵取阳翟,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可先假意派兵救援阳翟,却暗取颖水,可一战而定。” 纪灵忙问道:“计将安出?” 第411章 声东击西 桥蕤言道:“可用声东击西之计,保证刘和防不胜防。” 袁胤知道桥蕤长于谋略,此时豫州数面受敌,赶紧问道:“参军快讲对策。” 桥蕤答道:“说来倒也简单,可命人准备木筏百余只,上面用草把扮做军士,命人驾船颖水趁夜去攻阳翟兵马,刘和闻报,必会引兵去救,将军却分兵去攻刘和大营,岂非一战而定?” 袁胤略作沉吟,蹙眉道:“刘和军中,骑兵极多,数十里地半个时辰即到,若其发现前军有诈,回来救援,如何是好?” 桥蕤笑道:“那些木筏和草人其实还有大用,等船到阳翟境内,却只把部分军卒渡过对岸,大军藏于木筏之中,又顺水而下,将颖水之上的浮桥放火烧断,则援军无法回援,此时再攻敌军前营,船上人马也能出击,两路夹击,刘和首尾难顾,焉能不败?” “哈哈,妙计,果真妙计!”纪灵闻言大喜,笑道;“如此妙计,纵然刘和多智,恐也难以料到,破敌当在今夜。” “若能攻破刘和大营,则颍川无忧矣!”袁胤也在一旁听得眉开眼笑,十分满意,这等缜密的心思,的确是为数不多的妙计。 纪灵言道:“即便如此,我等还是不能轻敌大意,袁谭即将到昆阳,要传令城中士兵严防死守,任何人不得出战。” 袁胤点头道:“将军放心,昆阳守将乃是吾侄,为人十分谨慎,只袁谭一人奈何不得,我等头等大事还是对付刘和。” 三人又仔细商议一番,纪灵马上召集诸将升帐,命令雷薄引兵渡颖水偷袭赵云,等伏兵出现之后,再带兵烧浮桥专攻大营。 雷薄兵马午时出发,人马离大寨,沿着颖水,列成阵势,水陆并进,到晚上由袁胤镇守大营,纪灵则亲自带领大军去攻颖水北岸的河北军前营。 袁军兵马调动,早有巡哨军看到,马上飞报刘和,敌军一旦有动静,便是定计出击之时,刘和马上命人请郭嘉、荀攸来商议。 郭嘉言道:“袁术派纪灵支援颍川,只为防守,其精兵都在济阴与吕布交战,如今分兵去攻子龙,其中必定有诈。” 荀攸点头道:“不错,子龙虽去了阳翟方向,骑兵却无法攻城,纪灵既然兵力不足,要分兵攻打子龙,就该派兵偷袭,趁我不备击之,如今却白日发兵,又大张旗鼓,恐与我们一样,也是诱兵之计。” 马超自从来到冀州之后,至今寸功未立,早就按捺不住,出列言道:“管他有什么计策,将军让俺只带西凉兵马渡过颖水,翼德他们随后接应,我们直攻袁军大营,其本部不保,颍川丢失,看他如何与子龙交战。” 刘和笑道:“孟起不可急躁,纪灵统兵有方,足有三万人马,不可轻敌,如果正面厮杀,必多死伤,既然其分兵去阳翟,营中定有防备,我们还是将计就计,方可扭转局面。” 郭嘉忽然眉头舒展,笑道:“纪灵此举,实乃声东击西之计也,激灵以救阳翟为名,吸引我发兵去救,阳翟在颖水以南,一旦过河,其必烧断浮桥,切断援军,又渡河攻我大营,便可与长社兵马前后夹击。” 荀攸也双目微眯,点头道:“奉孝所言甚是,如今袁谭发兵,颍川南北受敌,纪灵不肯坐以待毙,故而出兵求变,也是想一战而定。” 刘和抚掌大笑道:“好好好,既然纪灵也想早决胜负,我们也算是不谋而合,今夜可一战而定颍川!” 郭嘉笑道:“雷薄刚刚离开大营,水陆并进,速度缓慢,等他们到达阳翟已是黄昏时分,此时援军再去已然天黑,他们便可借夜色中顺水而来,倒也算是精妙。” 刘和笑道:“奉孝乃是颍川之人,这里的地形你最为熟悉,那通往阳翟的浮桥被烧断,可有地方再渡河?” 郭嘉言道:“此处原本有一座石桥,但因黄巾之乱,被贼军掘断,想必至今不曾修葺,那浮桥被烧,要想转回至少要绕道十里才能转回。”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转回来了!”刘和微微蹙眉,沉吟片刻之后言道:“子龙孤军在阳翟,就有劳孟起去救了。” 马超闻言大喜,抱拳道:“将军放心,俺保证雷薄有来无回。” 刘和却笑道:“孟起是去救人,并非是去杀敌,稍后我有锦囊一副,你到了营中见到子龙,照书中之计行事,便是大功一件。” 马超先领命去点兵,刘和对张飞言道:“翼德之名,恐让敌军忌惮,你带三千兵马,与孟起同往上游而去,到了阳翟边境,却趁着夜色折返而回,骑兵比木筏快了许多,转回西营五里处埋伏等候。” 张飞领命,刘和马上让程昱写了锦囊,由张飞带着转交马超,二人领一万人马前往阳翟。 张飞走后,刘和又对麹义吩咐道:“麹将军领先登军伏于颖水上游,见到袁军乘木筏顺水而来,可一齐射之,待其登岸之时与翼德同时杀出,务必全歼其军!” “遵命!”麹义的先登军已经全部更换连弩,比以往的战斗力更强,这次首次使用,也是心痒难耐。 麹义走后,刘和又命颜良守前营,吩咐道:“若袁军来渡颖水偷营,便佯退撤离,诈败而走,却带精兵到下游岸边埋伏,听到后营鼓响,却从岸边杀来,切断敌军后路杀之。” 各处下令完毕,各将都去准备,刘和与众文武退到后营,暗中整备军力,准备随时救应前营。 雷薄领兵到阳翟境内,船队过了水上浮桥之后,此时天色已昏,立刻分出部分兵力直奔阳翟,沿途大张旗鼓吸引援军,船队却隐藏在上游山涧之中,随时监视桥上动静。 暮色之下,果然未见多久,便有一支人马赶至,到了桥边略作查探,见周围并无伏兵,便径直过桥赶奔前军而去,丝毫不知上游还有船队埋伏。 雷薄又等了一顿饭的工夫,此时军卒们也都将干粮吃完,养精蓄锐,将木筏从山谷中带出来,借着夜色乘木筏顺水下,到了桥边,留下二十木筏架在桥下,将草人全都抛掷桥上,放火焚烧。 眼看身后火光熊熊而起,烈焰冲天,浮桥已经从中烧断,雷薄这才驾船顺水而下,直杀向河北军大营。 第412章 将计就计 雷薄顺水而下,不多时来到河北军大营附近,先向岸上等候的伏兵点起火把放出信号,随后将船只靠岸,准备杀向敌营。 此时纪灵也已得到探马回报,立刻让前队渡船过河,向对岸敌营杀去,这一路兵马由陈兰率领,他领兵渡河,主要是为吸引河北军注意力。 陈兰与雷薄同为黄巾军出身,都想建功升官,此次他这一路虽是疑兵,但陈兰并不想只是虚张声势,想与雷薄一样立下头功。 陈兰驾船渡河之后,一马当先杀入敌营,早有士兵准备就绪,将火箭、火把一股脑扔向营帐,当先杀入敌营之中。 等他连过两座营寨,发现寨中无人,便知中计,急忙传令撤退,但此时纪灵看到营中起火,也已经领大军上岸,前后两军挤在一起,在岸边乱成一团。 就在此时,后营中文丑领兵杀到,直冲向陈兰所部的后军,援军彻底大乱,纪灵还未等找到陈兰问话,埋伏在下游的颜良也杀过来,两路兵同时夹击。 纪灵大吃一惊,知道此时退兵更无生路,大喝一声组织兵马列阵抵挡,但混乱之中两军自相拥挤踩踏,哪里还能听到将令,只能各自为战。 陈兰在乱军之中慌忙撤退,看到前来接应,大声呵斥士兵,准备与纪灵会合背水一战,就在此时,文丑挺枪从斜刺里杀到。 陈兰急忙上前迎敌,二马相交,只是三合,便听得陈兰一声惨叫,被文丑一枪刺于马下,属下刚刚集合起来的士兵再次大乱,四下奔逃。 另一边颜良拍马杀到,与纪灵交战十余合不分胜负,二人在河边厮杀起来,但此时文丑领兵杀到,在乱军之中就是一阵冲杀,不给袁军喘息之机。 此时在上游的雷薄已经听到喊杀声,不由欣喜,催促着士兵赶快上岸,只杀向敌军后营。 麹义早已埋伏在岸边许久,见袁军过半上岸,怒吼道:“放箭!” 一声暴喝,便见漫天的箭雨如同蝗虫过境,弓弩夹杂着箭矢,往岸边的援军接连不断发射,只听破风之声不绝于耳,甚至盖过了河中的波涛之声。 “撤,快撤!”雷薄脸色骤变,听到叫喊就知道大事不妙,知道河北军有了准备,急忙命令撤退。 回头便见得漫天箭雨,不由面如土色,赶紧挥舞大刀挡住箭矢,带兵快速向岸边赶来,准备上船撤退。 岸边的袁军仓皇撤退,争相上船,全都挤作一团,反倒成了箭靶子,不少人慌乱之中落于水中,河岸上也被鬼哭狼嚎,四处逃窜。 雷薄见急促不能上船,激发了凶性,怒吼一声伸手拔掉肩头上的箭矢,挑选两百精锐,转身向弓箭手所在之处冲杀过来。 轰隆隆—— 就在此时,只见黑暗夜幕之中一支骑兵疾驰而来,当先一人挺丈八蛇矛,冲着前方散乱的士兵就是一通横扫。 “啊——”凄厉的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袁军已经完全丧失斗志。 此时麹义将弩箭换成了火箭,几个负责点火的士兵将准备好的柴草点燃,火箭纷纷射向木筏,有些木筏之上还有草把,瞬间燃起大火,河面上火光冲天。 但此时袁军已经大乱,好几艘船着了火,刚才急着上岸,一半的船只来不及固定,顺水漂走,此时想要撤退,谈何容易。 麹义在岸上射杀几名还在指挥的袁军,火光之下看到惊慌失措的雷薄,正要张弓放箭,却见张飞一马杀到,蛇矛直挺挺刺向了雷薄胸口。 雷薄仓皇抬刀招架,只听得当啷一声,大刀便飞了出去,雷薄也被张飞蛇矛挑起,刺了个透明窟窿,直接抛入河水中去了。 此时颖水岸边十余里火光明灭,烈焰冲天,喊杀声此起彼伏,无数木筏顺水漂流而去,船上有侥幸躲过的袁军,也被下游岸边的士兵乱箭射杀,许多袁军迫不得已,跳水逃命。 此时纪灵率领的精兵已被文丑杀得四散逃走,纪灵还在苦苦坚持,听得远处河岸喊杀声四起,心知是雷薄上岸,只希望他能尽快前来接应。 但等了许久,依然不见雷薄救兵前来,心知刘和可能有了准备,再厮杀下去,将会全军覆没,带领亲兵奋力逼退颜良,往岸边撤退。 但此时颜良哪里还会给他机会,带兵紧追不舍,另一边文丑也杀散士兵,二人合力来拿纪灵。 纪灵虽然勇猛,但战颜良本就有些吃力,此时中计心慌,又加上文丑杀到,根本抵挡不住,勉强撑了四五合,就被颜良一刀斩断马腿,将其摔落马下,士兵一拥而上,便将纪灵生擒活捉。 “降者不杀!”岸边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走投无路的援军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对岸袁胤正在紧张观战,看到上下游两处火光亮起,不由大喜,号令兵马赶紧准备船只,只等纪灵冲破刘和大营,便马上过岸接应。 但他等了半个时辰,岸边的厮杀声犹未停止,等到声音渐渐消失,火光也黯淡下来,袁胤正疑惑纪灵为何不派人来报信,忽见有残兵挤在船上狼狈上岸。 袁胤大惊,忙命人抓来问话,方知陈兰被斩,纪灵被擒,袁胤惊得倒退数步,愕然不知所措。 桥蕤也惊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赶紧说道:“纪将军中计被俘,恐刘和早有准备,当速速将人马退回长社,向袁将军报信求援,尽快发援军来,否则颍川不保!” 袁胤浑身一震,赶忙传令退军时,却听得上下游鼓声大作,不知河北军何时已经渡河,从两侧一齐杀来,火光冲天。 袁胤、桥蕤哪里抵挡得住,赶紧引兵撤退,陈纪领兵断后,奋力死战,两军混战在一起,袁军防备不足,被杀得七零八落,不成阵势。 趁着两军混战渡过河岸的正是田豫和王凌,二人见到营中火光亮起,便从下游悄悄过河,趁机从背后偷袭。 陈纪拼死抵挡一阵,终究还是无法阻挡伏兵,又担心对岸的河北军渡河杀来,不多时也带兵撤退,袁军被河北军一路追杀,折伤大半。 袁胤等弃了大营,才到长社,见陈纪也狼狈退回,此时兵马不足,又无大将指挥,知道长社难守,不敢进城直接退往许县,一面收聚败兵准备守城,一面加急向袁术求救。 第413章 围点打援 一场大胜,河北军士气大振,刘和带领人马渡过颖水,进驻长社,此时赵云与马超也连夜奇袭阳翟、郏县,往昆阳进兵。 这一次重创颍川之兵,擒了纪灵,斩了雷薄、陈兰,袁术帐下再无大将可用,再有一场战斗,便可以拿下颍川,直取汝南。 “报!”府衙之中,刘和与众人商议如何定颍川,取汝南之事,忽然探马来报,“吕布取了睢阳占领梁国,袁术退守陈国,两军在武平对峙,而与此同时,曹操又在鲁国出兵攻打小沛,谯县豪族纷纷响应,小沛已归曹操所有。” “哦?”刘和微微蹙眉,笑道:“这曹孟德果真会抓时机,吾等奉诏讨逆,曹操闻风而动,既能攻城略地,又能响应朝廷号令,可谓名利双收啊!” 郭嘉叹道:“曹孟德乃枭雄也,此人擅长谋略,深知用兵之法,将军平定中原,袁术、吕布皆不足为虑,唯曹操乃是劲敌也!” 刘和很清楚现在必须要尽快拿下豫州,不能再让曹操得到更多地盘,否则将来更不好对付,言道:“豫州之战,必须要速战速决。” 程昱抚须笑道:“曹操麾下文武众多,自然不可轻敌,但也不能任他迅速壮大,为今之计,当迅速平定豫州,再收服吕布,只凭徐州一地,谅他也难与朝廷大军抵抗。” 荀攸言道:“袁术败于吕布,纪灵又遭重创,袁胤退守许县,必会求救,许县乃汝南门户之地,袁术必会发兵来救,若要速平豫州,只需将这支援军借助,袁术兵力受损,背腹受敌,则不战自败。” “此计大妙!”刘和眉毛一挑,问道:“却不知援军从何处而来。” 郭嘉笑道:“袁术驰援许县,必从长平一带来,将军可先发兵至许县,围攻城池,袁胤部下无将可用,必不敢出战,再分兵于新汲布防,保证援军有来无回。” “此围点打援之计甚妙!”刘和言道:“袁术正全力防备吕布,若再分兵来救,是想保住右翼,然若再损失兵力,定非吕布之敌,此人和袁绍一样,都是色厉内荏之辈,一旦势穷,便丧失斗志,再趁机劝降,则豫州可定。” 程昱等人也都纷纷点头,在他们看来,袁术的威胁甚至还不如袁绍大,在冀州袁绍还与公孙瓒遥相呼应,如今的袁术却是四面受敌,而且吕布和曹操实力都比他更强,袁术凭一己之力,如何能扛得住如此重压? 此时他还负隅顽抗,只是不甘心就此认命,一旦最后的一道防线崩塌,没有了倚仗和资本之后,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几人商议已定,刘和留程昱守长社,其余各部兵马往许县而来。 第二日人马逼近许县,袁胤看刘和人马精锐,光武将在城下排成一排,个个威武雄壮,果然不敢出战,只传令紧闭城门,固守待援。 当日天黑之后,刘和和麹义连夜离开大营,率领先登军及精骑往新汲进发,在向导官的带领下赶至扶沟埋伏。 新汲属颍川郡,是连接陈国、汝南三郡的枢纽之地,洧水自河南流经此处,向南汇入颖水之中。 而扶沟则是洧水岸边的一片滩涂之地,豫州多为平原之地,只有少数的矮丘和山林,不好隐藏军马,唯有扶沟此处,境内有一片滩涂,北岸和东岸有一条狭长的平地夹在滩涂与丘陵之间,颍川通往陈国的官道就是从此而过。 等到天色将明,兵马到达扶沟,刘和就地观察地形,找到埋伏之地,和麹义带兵藏于山林之中,此时正值八月,草木茂盛,枝叶繁茂,躲在山林之中极难被发现。 中午时分,斥候来报,袁术果然分兵来支援许县,如果颍川丢了,意味着汝南也同样保不住,刘和如果兵进汝南,他与吕布在前方对峙,老巢不保,这显然不是袁术所看到的。 领兵之人乃是乐就,自武平领兵一路急行,按照时辰来算,赶到扶沟正是黄昏时分,这可真是天亡袁术,刘和传令各营好好歇息,等到晚上以逸待劳厮杀。 乐就带兵赶至长平,夕阳将落,便让人马暂在长平休息,长平县令将许县军情报知乐就,听闻刘和围攻许县,乐就不敢耽搁,人马休息一阵之后继续进发。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此时正值秋季,晚上赶路更加凉爽,即将到中秋之夜,月明星稀,倒也方便,一路向新汲进发。 此时刘和还未攻下许县,算算还有半日路程就能进入颍川,乐就心中稍安,如此正好趁着夜色进军,便可在天明时分赶到新汲,也正好避开刘和分兵拦截。 人马又行五十里,已经到了陈国边境,向导官来报,前方不远便是洧水,正是两郡交界之处,天亮之前正好可到新汲城中。 乐就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明月正到中天,四野寂静,催促人马继续赶路,如此凉爽的天气,远处山林中有薄雾缭绕,树木都在朦胧之中,若不是战事吃紧,这倒是一片仙境之地。 乐就将士分作前中后三部,排着队伍,一条长龙般顺着浅滩变得树林蜿蜒而行,绕过扶沟,便是洧水,也就到了颍川境内。 夜色寂静,只有马蹄声不断向东,路上的景色忽明忽暗,急于赶路的袁军骑兵走得快,步兵走得稍慢,已经首尾不能相望,乐就却在马上心事重重。 他本身其实也是黄巾军出身,只是才起义就被官兵打败,无奈又逃回汝南家中躲避,等到袁术占领豫州,招兵买马之时才应招参军,数年来凭借自己的本事做了都尉。 此次袁术与吕布交恶,又被刘和征讨,不仅乐就深感无力,麾下大将也都信心不足,整个豫州人马士气低迷,再加上连番势力,军心已经隐然不稳。 此次分兵救援许县,乐就心中便没有丝毫底气,纪灵乃是袁术麾下第一大将,两万精兵刚到颍川,就大败被擒,雷薄、陈兰被斩,败得如此彻底,也足见刘和实力的恐怖。 若不是亲眼见识吕布在阵前的悍勇,乐就并不情愿带兵来与刘和交锋,吕布之勇是他亲眼所见,而刘和只是有所耳闻,前有狼后有虎,只好退求其次,打算先到颍川再见机行事。 第414章 明智之选 乐就思绪如潮,一路想着到了颍川该如何应敌,正走之时,忽然山谷中响起阵阵狼嚎,悠远嘹亮。 “什么声音?”乐进浑身一震,转头四顾,问道:“中原之地,何来狼群?” 如此绵长的狼嚎声在山林中骤然响起,让这一片缥缈之地忽然变得恐怖诡异,袁军在听到这怪异的声音之时也全都愣住了,驻足四下张望。 “不好,有埋伏!”乐就猛地醒悟过来。 乐就心中一颤,浑身上下全都紧绷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伏兵了,刚才的狼嚎很可能是伏兵的信号,急忙大喝道:“小心……” 话音还未落,就在袁军愣神的工夫,埋伏在山林之中的弓箭手已经开始行动,早已将弩箭对准了大道上的目标。 随着一声急促的狼嚎之声,霎时间万箭齐发。 嗖嗖嗖—— 尖锐的破空之声同时出现,夹杂着机括拉动的咔嚓之声,月影之下,无数羽箭如同被惹怒的蜂群,呼啸着冲破迷雾,扑向不明所以的袁军。 此时乐就军的前中后三部首尾断开,同时受到了弓箭袭击,顿时乱作一团,惨叫声此起彼伏,纷纷抱头逃窜,寻找躲避之地。 乐就率领的这五千人都是袁术拨付的精锐,意在拼死挡住刘和,但骤然间遭受伏击,也全都乱了阵脚,各自簇拥在一起。 震天的鼓声沿着整片扶沟的滩涂响起,绵延三四里,箭雨呼啸,士兵呐喊,隐藏在树林中的伏兵摇旗喊杀,惊得袁军首尾难顾,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敌军,更不知该如何防备。 这扶沟中间是一片滩涂,四周矮丘树林,在这样的地形中伏,人马根本无法集合,那些仓皇逃窜的士兵,有不少已经陷入泥潭之中,挣扎喊叫,很快半截身躯便陷进去。 乐就懊悔不迭,前后观察,却看不到首尾的士兵,将令无法传达,只好招呼身边的骑兵咬牙继续向前冲杀,组织沿途士兵抵抗。 袁军看到乐就前冲,也都纷纷跟在其后,慌乱遮挡箭雨向前狂奔,只要能逃脱伏兵箭雨的范围,便还能有生还之机。 乐就催马狂奔,数百骑兵紧随其后,很快便冲出树林之中,见得前方豁然开阔,皎洁的月光之下,一大片旷野,远处一条玉带在月光下波光粼粼,那就是洧水。 乐就身上已经中了一箭,但他不敢停下,听着身后的士兵不断惨叫哀嚎,不断有人倒下,无奈叹息,继续向前奔走,只要过了洧水,他就能摆脱伏兵。 此时后面的袁军早已完全失去阵型,仓皇逃窜,完全失去了战斗力,麹义、田豫二将领兵冲出来,大声劝降敌军,这根本不算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乐就听到身后的惨叫和呼喊,仰天一叹,带领残兵来至洧水岸边, 正往上游桥头走去,忽然见桥边如幽灵般出现在了眼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乐就心下一沉,猛地勒住丝缰,战马嘶鸣着停下脚步,身后的士兵一阵慌乱,个个神色慌张,看着对方步步逼近。 “刘和在此,降者不杀!” 惊慌之中,前方的一队骑兵逼近,当先一人横枪端坐马上,清朗的声音在岸边响起,袁军陷入了一片死寂。 乐就目瞪口呆,想不到刘和会亲自带人在这里埋伏,越过许县进入陈国,如此冒险的事情,刘和居然如此大胆。 刘和的大名,在袁军中早已流传,自从虎牢关一战,又突破黑山军的重重包围,死里逃生之后,已经名声大噪,如今又奉迎天子,贵为大将军,竟会亲自来至前阵,怎能不叫人吃惊? “呔,来者何人,可要与俺许褚一战?” 就在全军沉默之时,军中一马骤然而出,马上之人膀大腰圆,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炸雷般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 “许褚?”乐就瞪大眼睛,看着月影之下那伟岸的身躯,倒吸一口冷气。 许褚在汝南的名号那是响当当的,所有的袁军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都一片骚动,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许褚当年一人独战黄巾军,当时的乐就就是义军的一员,那时候他才加入军中不久,就看到许褚硬生生拽走了一头黄牛,随后黄巾军也被官兵杀败,但那一幕至今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哗楞楞一阵清脆的响声,许褚摆动手中的九耳八环象鼻刀,再次大喝道:“说话!” 乐就无力而笑,抬手将手中的大刀举起,手指一松,大刀便当啷一声跌入尘埃,翻身下马跪在了地上。 见乐就不战而降,身后的士兵更无战心,也都纷纷下马,将兵器扔在一旁,跪倒在地。 刘和不杀俘虏,整个中原人尽皆知,尤其青州对公孙瓒一战,人尽皆知刘和宽仁为怀,绝不滥杀无辜,只要诚心归顺,一样可以杀敌立功,甚至还发放抚恤遣送回乡。 许褚兴致缺缺,回头对刘和瓮声说道:“大将军,这小子不经打。” 乐就听得直撇嘴,和许褚交手,那不是白白送死,当下大声说道:“在下乐就,愿弃暗投明,归顺大将军,为汉室效力。” “都起来吧!”刘和打马来到近前,对乐就吩咐道:“袁胤困守许县,已经无力顾及颍川其他各地,袁术挡不住吕布,已是强弩之末,将军弃暗投明,实乃明智之举,立刻带兵转回扶沟,将所有人马劝降收拢。” 乐就赶忙起身上马,带着亲兵转回山谷,此时大多数人马已被降服,只有少数还在奔逃反抗,看到乐就出现招降,全都纷纷放下武器。 此时已经东方泛白,天色将亮,刘和带兵来至军前,对乐就言道:“局势已明,想必将军也有决断,我送你一场大功劳,你可敢去?” 乐就抱拳道:“将军只管下令,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和点头笑道:“袁术精兵尽数外调,平舆想必没有多少守军,你立刻挑选两千士兵转回城中,谎称袁术之命回城驻防,我命麹义混在军中于你同往,取汝南之功便算你的。” “遵命!”乐就大喜,赶紧让亲兵去挑选没有受伤的士兵准备行动。 平舆是汝南治所,此时只有袁耀留守,确实没有多少人马,此时消息还未传开,他带兵回援,袁耀必不会起疑。 第415章 落草的凤凰 刘和收降乐就,命其赚取汝南治所平舆,自己带兵占据长平,与武平的袁术仅有百里之遥。 汉代州郡之地面积大小各不相同,尤其中原兖州、豫州、徐州和青州,面积最小,一州之地甚至不如其他地方一郡之地大,其中又有许多封国,看起来郡县不少,实则距离并无多远。 人马在长平集合,郭嘉言道:“袁术若闻乐就兵败,必不敢再与吕布相持,自会舍陈国而退守汝南,将军兵进陈县,下一个对手便就是吕布了。” 刘和微微点头,蹙眉道:“吕布有勇无谋,郭图、辛评之流不足为惧,其又以诛杀董卓居功,可否将其劝降,纳入朝堂之中?” 郭嘉摇头道:“吕布为人桀骜不逊,以武逞能,若要降服此人,还需先以武力威慑,若武不能弹压此人,虽迫于形势而降,若心中不服,久必生乱。” 荀攸叹道:“吕奉先实乃一时豪杰,只可惜勇而无谋,见利忘义,又恃武逞能,真如虎狼一般,若要收服此人,正如奉孝所言,要降此人,当如驯兽一般,先令其生畏,方可施以教法驯化。” 刘和默默点头,吕布武艺太强,无人能够压制,自然也就桀骜难驯,自认为人人都不如他,岂能甘心从命,但从他当初归顺董卓来看,也是像仰仗强势之人建功立业,是时候将这头猛虎收服了。 想到此处,刘和马上命王凌带兵取陈县,调张飞、马超到陈国,准备与吕布一战。 历史上吕布有陈宫相助,才勉强与曹操一战,而且还多次不听其谋,导致退走徐州,如今的吕布实力大不如前,没有了张辽、高顺,更缺乏谋士相助,其实就是一头爪牙不全的猛虎,也不难对付。 正调兵遣将之际,忽然探马来报,孙坚自江东运送的二十车钱粮,到江夏境内被黄祖扣押,孙坚闻报大怒,出兵征讨黄祖,两军在夏口对峙。 刘和闻报摇头笑道:“孙坚平定江东,正愁没有借口出兵,黄祖真是好样的,看来与孙家的宿命是躲不开了。” 郭嘉冷笑道:“孙坚运送钱粮到洛阳,自柴桑至南阳,大可走汉津,却偏偏从赤壁走夏口,焉知不是一计?” 刘和心中一动,言道:“奉孝是说,孙坚故意将钱粮运送经过江夏,让黄祖截去,正好可发兵攻夏口?” 郭嘉点头道:“孙坚已得庐江,若能取夏口占江夏,便可与柴桑南北对峙,控制大江水陆,退可防荆州之兵,进可伺机取荆州,此乃未雨绸缪也!” “好个未雨绸缪!”刘和双目微眯,喃喃道:“这到底是周瑜的计策,还是鲁肃的谋划?” 郭嘉言道:“周公瑾文武兼备,有雄才大略,此谋或出于鲁肃,然钱粮之计,必出于周瑜,其见淮南被曹操占据,陆战不可与之撄锋,便欲取水路而分天下。” 荀攸点头道:“孙坚领江东而谋取荆州,荆州为楚之故地,昔楚凭江、汉山川之险,便可与秦争衡,孙坚若占领吴楚之地,以三江之固,江南之富,足以坐观其变,伺机而动。” “刘镇南无四方之志,只是坐守之辈,恐难挡江东猛虎之威!” 刘和忽然想起了鲁肃最早的“江东对”,为孙权谋划的三分天下,就是占领荆州,划江而治,再图谋益州,最后与北方曹军决战。 郭嘉见刘和担忧,笑道:“孙文台有忠烈之称,然此人每逢大战,必身先士卒,先前与董卓交战,几乎覆灭,刘表虽守成之主,然荆州岂无能人良将也?吾料孙氏图谋荆州,必要受挫,正好令其两虎相争,将军若能早日平定中原,挥师南下,彼时刘表难敌孙氏,将军只需一纸书信,念及汉室宗亲之情,刘表必将荆州拱手相让。” “奉孝一言,令我茅塞顿开!”刘和眼前一亮,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自己到时候收拾残局就可以了。 现在确实该让孙坚他们好好敲打刘表,让他心生畏惧,到时候自己领兵拿下,荆州的局势和历史上基本相似,如果刘表不病死,将他征召入朝,保全名节,他自会权衡利弊。 荀攸言道:“既如此,将军何不奏请陛下,声讨黄祖劫掠捐建宗庙钱粮,与叛逆无异,可命孙坚发兵征讨,令其名正而言顺,又发一道诏书给刘表,责其御下不力,以示朝廷之威,可命他从荆州补偿钱粮赔罪。” “哈哈,公达之计甚合我意!”刘和听得眉开眼笑,敲诈勒索这种事,听起来就觉得痛快。 刘和当即命人向荀彧报信,请他禀奏天子下发诏书,让孙坚师出有名,也正好敲打敲打刘表,为将来用兵做个铺垫。 刘和并不打算将袁术赶尽杀绝,虽然他挟持天使,私自动用节钺,但毕竟还没有狂妄到自己称帝的程度,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结局的机会。 不一日探马来报,袁术听闻乐就兵败,刘和兵进陈国,知道大势已去,连夜退出武平撤往汝南,此时乐就和麹义已经取了平舆,袁术无处可去,只好暂时在固始落脚,苟延残喘。 此时的袁术倒和当年豫州的刘备情形相似,只是刘备手下有关张赵三个顶级大将辅佐,能一路杀到荆州去,而袁术的将领被吕布斩了四五人,在刘和这里又折损数人,几乎成了光杆司令,已如落草的凤凰,扑腾不起来了。 袁术出兵失败,狼狈退兵,陈国以北成了无主之地,刘和马上趁机出动,传信收复陈国各地,命马超为先锋,直取武平,以防吕布南下。 此时中原百姓早已知道河北政策十分宽容,又分发土地,免除赋税,无不箪食壶浆相迎,所过之处,如秋风扫叶,官吏府衙尽数归降。 刘和命程昱调度后方,先不必管许县的袁胤,分兵收取其他各地,出榜安民,保证今年的秋收不要出问题,豫州已经闹了一年蝗灾,再欠收又会出现饥荒。 马超对战吕布,刘和还是不太放心,毕竟现在的马超才二十岁,远远还没达到武力巅峰值,与正值壮年的吕布交手,恐怕还有些危险,随后又命张飞前去接应。 第416章 再战吕奉先 刘和带颜良等赶至武平,中原一带基本四处开阔,除了滩涂之外没有高山,城池远远便能见到。 武平境内地势平缓,唯有一片滩涂名叫白鹭滩,自西北连亘十于里,期间水草芦苇丛生,四时水鸟野兽劫夺,因常年有白鹭在其间繁育,故名白鹭滩。 刘和听罢,笑道:“看来这数年练武,翼德没有白费,倒是吕布已不如前,不足为惧了。” 此时马超和张飞已经与吕布厮杀一场,马超不敌吕布,但能战到八十合以上,而张飞与吕布交战一百余合,没有分出胜负。 虎牢关之战以后,张飞、关羽等深知人外有人,刻苦练武,而吕布则自视天下无敌,加之娶了貂蝉之后更是沉迷酒色,早已不复虎牢关之勇。 加之这几年张飞刚到三十余岁,正值身强体壮之时,而吕布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身体走上下坡路,很多事情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此消彼长之下,双方的优劣立现,这也是吕布到了徐州之后,几次被关羽和张飞压制的原因之一。 不过此一战倒是让马超大呼过瘾,他虽然还不是吕布的对手,但生死较量,与平日切磋大不相同,这对他的武艺提升极大,虽然惜败,却心满意足。 “中原果然人才辈出!”马超双目放光,叹道,“昔日在西凉时,某便自以为唯有吕布可当对手,性高气傲,如今方知人外有人,还需努力才是。” “哈哈哈,孟起能有如此认知,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刘和闻言大笑起来,环视众人言道,“吕布虽骁勇,然终究是无谋之辈,武功盖世,却半生一事无成,反倒落下个三姓家奴的恶名,凡事不可只凭勇武,昔年楚项羽远超吕布,也落得个自刎乌江的下场,诸位都要引以为鉴。” 这种话张飞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微微拱手,马超倒是似有所悟,抱拳道:“听闻关云长武功盖世,又常读春秋,文武双全,看来在下也要找一本春秋来读一读!” 郭嘉失笑道:“春秋不适合孟起,倒是鬼谷之书对你有用,若是孟起想学,我倒可以借阅。” 马超笑道:“若读了此书,能有奉孝一半之智,我也有望追上先祖之功了。” 刘和言道:“如今吕布为兖州之主,若将其收服,便可顺取兖州,此人不可力敌,还须用计方为上策。” 文丑一直遗憾不能与吕布一战,抱拳道:“昔日吕布在虎牢关逞威,某遗憾未能一战,明日请将军让末将会一会此人。” 颜良笑道:“此人之勇,只恐你我联手方可对敌,明日我为你掠阵。” 刘和点头道:“诸位先去休息,明日阵前相见,我倒要看看吕布心意如何,再与他厮杀未迟。” 第二日一早,便听得人喊马嘶,战鼓震天,各营人马举旗列阵,士兵来报,吕布在营外搦战。 刘和知道吕布这是前来兴师问罪,与众将披挂整齐,出营门便看营外旌旗招展,当先一员大将修长的身躯,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百花袍,赤红的征袍迎风招展,在朝阳下分外惹人注目。 年过四旬的吕布依然其实桀骜,傲气凌人,扫视着大营中鱼贯而出的众将,眼中露出一丝讶异,数年不见,刘和身边的武将更多了。 这一次没有他熟悉的关羽和赵云,但左右那两个身材与张飞相似的壮汉,看起来就不好对付,不由双目微眯,仔细打量起来。 刘和打马上前,抱拳道:“温侯别来无恙乎?” 吕布回过神来,立马抬戟,指着刘和大喝道:“刘伯兴你这个小人,明明说与某共取豫州,为何反发兵阻拦?” 刘和抱拳笑道:“温侯此言差矣,你我皆为汉将,自当同力克复中原,如今袁术兵败,已经归降朝廷,让出豫州,请将军回师。” 吕布大怒道:“你枉称忠义之人,先诓某吸引袁术,却在背后偷袭,如今得了豫州大部,却要某退兵,简直岂有此理?” 刘和言道:“袁术识时务而归顺朝廷,此乃汉室之幸也!正如温侯诛董卓而定朝纲,若无温侯之功,天子岂能东归?如今天子驾坐邺城,时常感念温侯之功,准备封赏拜将,温侯乃当世英雄,岂能屈居这小小一州之地?何不入朝封侯拜将,征战天下,如此方遂将军之志也!” “呸,你这个巧言令色之徒,刘家人惯会咕哝唇舌骗人,本侯绝不信你半个字!” 吕布气得面色涨红,他辛辛苦苦与袁术交战,只得了个睢阳一个弹丸之地,却被刘和拿了豫州,听他一番言辞,竟还要让自己放弃兖州,去邺城拜见天子,这与归顺刘和有何不同? 刘和摇头叹道:“君侯不识时务,不见明主,故而一生颠沛流离,毁誉参半,我一心为你着想,若是再走错一步,便是不忠不孝,请你三思。” “哈哈哈,刘和,尔等花言巧语焉能骗过我?”吕布仰天大笑,晃动了一下方天戟,冷哼道:“若要吕布心服,先胜过某手中方天戟,刘伯兴,你可敢与某一战?” “君侯如此执迷不悟,看来只好刀兵相见了。”刘和也没想几句话就劝降吕布,他的意图是将吕布留在武平,如此一来整个兖州便无人统辖,正好利于贾诩和程昱行事。 如果能一战擒了吕布,便可一劳永逸,万一不小心让他逃脱,也会人心离散,至少兖州已经没有他的落脚之处了。 “让末将去会会他!”刘和话音才落,等候已久的文丑便策马挺枪,直杀想阵前。 吕布催马而出,二人在阵前交锋,战到二十余合,便见文丑枪法迟缓,有些抵挡不住,颜良早在一旁掠阵,见状赶忙上前助战。 吕布军前宋宪见到,也出阵来迎颜良,这边马超催马而出,将宋宪拦住,吕布麾下将领知道马超之勇,怕宋宪有个闪失,接连冲出二将,一起将马超围住。 “欺人太甚!”张飞见状,马上就要出阵。 “且慢!”刘和抬手拦住了张飞,双目微凛,“如今还算勉强公平,且让他们先厮杀一阵。” 第417章 龙争虎斗 刘和意在降服吕布,并不想多造杀戮,以免将来不好化解仇恨,颜良、文丑足以当吕布的对手,马超战那三人也不在话下,目的就是先要让吕布清楚自己的真正实力,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颜良、文丑二将一起与吕布厮杀,五十合依然奈何不得对方,反倒兵刃上传来阵阵反震之力,几次差点受伤,文丑心中震惊无比,此人的武艺竟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刘和在阵前观战,发现吕布的招式比之以往少了几分凌厉,但更加沉稳,招式依然迅猛刚烈,却少了一股当年一往无前的气势,这或许是年龄带来的改变,但如此一来,他整个人便如一座山岳,任凭对手狂追猛打,确实稳如磐石,奈何不得。 三人催动战马转圈厮杀,不下于当年虎牢关前关羽、张飞与吕布那一战的激烈,尘土飞扬,战马飞驰,看起来难分难解。 不觉半个时辰过去,那边马超已经杀退曹性,伤了宋宪,在一旁扫视着吕布大军,若有人再敢出阵,他自会上前拦截。 刘和见双方杀得大汗淋漓,知道再打下去,必有人要受伤,立即传令收兵,随着一阵鸣金之声,双方各自退回阵前。 “哈哈哈,这两人还算有些本事!”吕布一声大笑,指着刘和身后的典韦和许褚,“刘伯兴,我看你身后这二人气度不凡,可能与某一战?” 刘和笑道:“温侯有心厮杀,我岂能扰了你的兴致?只是方才厮杀,已尽全力,不如明日再战吧!” 吕布大笑道:“无妨,待某回城休整一个时辰,换过坐骑便来。” 刘和微微点头,传令收兵,吕布如今没有了赤兔马,威风也大不如当年,连番厮杀就算人能撑得住,坐骑也难以持久。 回到营中,典韦和许褚各去准备,稍后与吕布厮杀,刚才答应吕布的挑战,也是为了将其拖在这里。 郭嘉言道:“今袁术已是穷途,豫州将定,中原人心不稳,将军可差人往陈留、濮阳,劝说张邈等人,张邈等当初迫于形势而奉迎吕布入主兖州,然吕布毕竟作恶在先,又诛杀许多大臣名士,其必怀恨在心,今将军奉旨平定中原,命其归附朝廷,只等吕布兵败,各地必会望风而降。” “我正有此意!”刘和让人向贾诩报信,让他暗中谋取濮阳,命荀彧、韩馥等劝说陈留太守张邈,这两郡是兖州重镇,一旦反水吕布将无处可去。 此一战若能降服吕布,整个中原便纳入麾下,下一个对手便是还未成长起来的曹孟德,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拿下。 午饭之后,大营内外鼓声大作,两军再次列阵,先由许褚出迎吕布。 吕布早知道许褚之名,看他身形勒马大喝道:“来者可是汝南许褚?” “嘿嘿,正是我,先接我一刀!” 许褚冷然一笑,催马便到,大刀在空中舞动,携裹着雷霆之势,斩向了吕布的脖颈。 吕布双目微凛,看出这一招势大力沉,舞动方天戟,向前招架,二人都以力相拼,一照面便连对好几招。 叮当当—— 一阵金铁交鸣声之后,两马错开,许褚提刀打量吕布,整个军中能与他拼力气的就典韦一人,张飞也略逊一筹,想不到这吕布竟能硬接他的大刀。 刚才许褚几刀杀得手臂隐隐发麻,吕布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双手握着方天戟,心中震惊无比,倒不是因为许褚之用,而是刘和竟能召集如此多大将,一个比一个强悍,这要一起上阵,谁能挡得住? 不过吕布毕竟是好战之人,又来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顿时精神一振,舞动方天戟,大喝道,“看招!” 方天戟在空中划过一个美妙的弧线,吕布再次催马杀过来,敌人越强,他不但不会畏惧,反而斗志会越旺盛,不将对手杀败,心中便觉得不痛快。 许褚虽然很少带兵,但打仗却毫不含糊,战张飞,斗马超,与典韦不相上下,也是名列前十的武将,吕布要拿下他可不容易。 看许褚一刀劈开,吕布将方天戟斜斜向下,迎着大刀忽然向上撩起,一声巨响挑开了大刀,二马交错而过,再次转圈厮杀在一起。 吕布的招式比以往更加沉稳纯熟,许褚仗着年轻力壮,天生神力与之交手,两人的兵器都十分沉重,咬牙对招,看起来十分过瘾。 双方杀在一处,胶着起来,许褚越战越勇,吕布也是越来越心惊,错马只见看了一眼刘和身旁的张飞、马超和典韦,这些都是交过手的人,个个都能与他一战,顿时让他横扫中原的壮志受到了打击。 不觉七八十合已过,双方依然分不出胜负,吕布接连两日对战马超、张飞,早上又与颜良、文丑厮杀,饶是他神勇,此时力气也有些不足。 许褚却如蛮牛一般,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越杀越勇,吕布却觉得双臂渐渐沉重起来,对方的大刀不但重量不轻,那几个钢环舞动起来哗啦啦作响,搅得他心神不宁,竟有些烦躁起来。 从跟随丁原带兵以来,吕布从未觉得方天戟如此沉重过,有时候竟生出力不从心之感,震得他虎口发麻。 此时日薄西山,二人杀了近一个多时辰,吕布自觉气力渐竭,但他桀骜成性,岂肯先认输,依然咬牙厮杀。 就在此时,忽然刘和阵中响起鸣金之声,许褚爆喝一声逼退吕布,圈马转回本阵,吕布和长出一口气,只听得心跳之声比鼓点还要密集。 “哈哈哈,温侯威风不减当年,佩服!”就在此时,刘和打马上前,赞道:“以温侯之勇,大可拜将领兵,征杀四方,如今豪杰齐聚,正该同心协力建功立业,何必如此固执?” 吕布擦着汗水,冷笑道:“刘伯兴,要让俺吕布心服,先赢了这方天戟再说吧!” 刘和摇头叹道:“温侯还要再战?” “当然!”吕布睥睨扫视身后众将,大笑道:“若论单打独斗,何人能擒某家?” “唉!”刘和无奈道:“天色不早,我看温侯体力也有不支,可先回城休息,明日再来厮杀,定要一决胜负。” “哈哈哈,痛快!”吕布今天也是打得酣畅淋漓,打马而去。 自从虎牢关一战之后,他便从未遇到过对手,反而怀念起当日交手的几个对手,今日全力一战,让他感觉痛快无比,这是除了得到貂蝉之外,吕布觉得最满足之事。 第418章 穷途末路 吕布回城洗漱一番,正吃肉喝酒恢复体力,宋宪等人劝道:“将军,如今豫州被刘和攻下,兖州空虚,无人主持大事,我们该速速退兵,以防被他偷袭其后才是。” 吕布不屑道:“某正与刘和约战厮杀,岂有不战而退之礼?” 曹性忧心道:“若将军在此,兖州何人镇守?” 吕布反问道:“我若退兵,刘和趁势追杀,何人能断后拦截?” 众将面面相觑,全都低下头,这两天的战斗大家都看在眼里,那些武将个个都能与吕布有一战之力,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吕布沉声道:“若不逼退刘和,就算退兵,也一样难保兖州,为今之计,当与之死战,胜败在此一举。” 众将无奈,他们何尝不明白,一旦吕布退兵,刘和趁势进军,冀州还有数万精兵,再加上降服的豫州人马,三路夹击,兖州恐怕难以保住。 宋宪等人在城中部署防守,说起当下局势,个个都摇头叹息,兖州人心离散,并不甘心为吕布所用,东部还有曹操的人马虎视眈眈,简直是四面受敌,局势大为不利。 睢阳太守郭援,乃是钟繇的外甥,因吕布骤临城下,未免百姓遭受屠戮,不得已开城投降,如今见所向披靡的吕布两日战不下刘和部将,便知吕布大势已去,当夜暗中派人出城与刘和联络,明日吕布出城交战,他愿献城投降,请刘和派兵接应。 翌日天明,三军饱食之后,吕布再次精神焕发,披挂整齐率领三军出城,今日交手的先前虎牢关有过一战的典韦,当时被他砍伤了坐骑,差点被联军擒住,吕布引为生平之耻,誓要报仇雪恨。 虽然刘和屡次派不同的武将出战,但吕布昂然不惧,对车轮战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对手越强,他越兴奋。 典韦以步战为主,上阵与吕布大战三十合,便觉得不趁手,干脆翻身下马与之厮杀,吕布上一次吃了亏,这次提防着典韦伤他的坐骑,小心迎战。 二人对对方的实力各有评估,各自精神抖擞,马上马下杀在一处,只杀得尘土飞扬,天昏地暗。 一百合之后,二人都浑身湿透,典韦本就是轻装上阵,此时衣衫被汗水湿透,干脆脱去外套,凭借灵巧的身法与吕布纠缠。 吕布此时在马上的优势已经不太明显,那匹马早已坚持不住,在强大的力量碰撞之下,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同样浑身湿透,马腿开始打起了趔趄。 咚咚咚—— 就在二人力气耗费将尽之时,刘和军中忽然鼓声大作,数路兵马一起杀出,前方张飞、马超各领一军,左右还有颜良、文丑包抄侧翼,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吕布大惊,还未反应过来,人马已经越过他直冲向阵中,后方的宋宪等将也在观战,以为和平日一样双方都会收兵,没想到今日忽然大军出动,猝急不防,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本就不是张飞等人的对手,此时吕布被典韦纠缠住,脱身不得,其余将领根本阻挡不住,纷纷掉头往城内逃去。 “卑鄙!”吕布怒吼一声,逼退典韦在乱军中逃走。 乱军之中回到城下,却见城上不知何时旗号已经改换,城门紧闭,郭援在城上放箭攻击宋宪等人,吕布气得目眦尽裂,见张飞、马超都在北门,招呼众将向城南败退。 此时的吕布已经体力耗费大半,虽然典韦追不上他,但张飞和马超催马紧紧跟随,两人都想捉拿吕布,杀得兖州兵人仰马翻,这拦不住。 吕布惊慌不已,命曹性、成廉等四将阻拦二人,带兵向白鹭滩逃走。 河北军在后面铺天盖地冲来,吕布人马进退不得,四散奔走,吕布带着众将亲兵逃走之后,其余士兵无处可去,只好纷纷跪地请降。 等甩开追兵,吕布身后只跟了三十余人,追兵甚急,一头钻进了白鹭滩,只能看着太阳辨别方向,向兖州撤退。 正走之时,忽然芦苇丛中乱箭齐发,有一半人落于马下,吕布急忙遮挡,冲杀出去,却不见敌人踪影,只好小心翼翼继续向前。 有亲兵探路向前而行,忽然前面的士兵两人惊叫一声,竟被暗箭射杀,其余人惊慌不已,望着周围的水草和芦苇,只觉得处处都有敌军,不敢再前行半步。 “卑鄙无耻,可敢出来与我一战?”吕布暴跳如雷,催马来至一处高台之上,却看不到任何动静。 半晌没有回应,看看天色不早,吕布催促大家继续向前,如果他天黑走不出这片滩涂,将会更加危险。 刚走出一片水草地,眼前稍微开阔了一些,吕布才松了一口气,忽然见前方冲出两队人马,张弓搭箭挡住了去路。 颜良横刀立马,大喝道:“吕布,你已走投无路,还不下马投降?” “哼,只凭尔等,也想留我?”吕布双目圆睁,打马便冲杀过去。 颜良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弓箭手严阵以待,但并未放箭,吕布大喝一声,舞动方天戟刺向颜良。 噗嗤—— 刚冲到一般,忽然胯下坐骑猛地前躯下沉,竟是陷入了泥潭之中,吕布猝急不防,直接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噗通一声,吕布整个人跌在泥潭之中,才要拄方天戟站起来,却发现脚下都是湿软的淤泥,方天戟没有着力之处,两条腿已经陷入其中。 吕布一声怒吼,方天戟猛地向底下插进去,想要找到坚硬的做支撑,好脱离沼泽,但他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根本不受控制,转眼腰部一下都沉入泥潭之中。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吕布双目发红,紫金冠歪斜着沾着泥水,早已不复先前的飒爽英姿,变成了一个泥人。 颜良收了刀,却从身后取出一捆长绳,在手里晃了晃:“哈哈哈,吕奉先,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吕布瞠目大怒道:“尔等卑鄙无耻,某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求饶!” 颜良好整以暇,叹道:“果然不愧是温侯,在马上盖世无双,身陷泥潭也如此霸气,佩服,佩服!” 吕布还在挣扎,但很快沼泽便浸到了胸口,此时饶是他再有本事,也无济于事,方天戟横在沼泽中依然无法阻止下陷的身躯。 “救命!”莫名的恐惧和无力之感让桀骜的吕布生出绝望,大吼道:“快救我,我愿降——” 第419章 荡平中原 吕布浑身泥水被带到睢阳城中,见宋宪等人皆被绑缚府衙大堂之下,个个垂头丧气,自知大势已去,叹息不已。 刘和在大堂之上看着吕布,笑道:“温侯今日兵败,可曾心服?” 吕布冷笑道:“若非你诡计多端,郭援投降,布焉能为阶下之囚?” 刘和言道:“正所谓兵不厌诈,将军勇则勇矣,然若征战中原,却是力不从心,与那公孙瓒多少有些相似。” 吕布不屑道:“公孙瓒无能之辈,焉能与某相比?明公既言布无谋,然公深知谋略,若使布为大将,天下何人能敌?” “哦?”刘和早知道吕布不甘心被杀,叹道:“我敬温侯之用,但奈何洛阳、长安之事,温侯助纣为虐,莫说那些无辜的百姓,就是许多王公大臣皆死于温侯之手,恐不为天下人所容耳!” 吕布神色一阵惊慌,忙道:“吕布已经心服,甘愿听从调遣,若明公实在不放心,我愿拜令尊为义父,你我肝胆相照……” “住口!”张飞闻言勃然大怒,指着吕布大骂道:“你个三姓家奴,杀了丁原、董卓不够,还想害死刘公不成?” 吕布怒道:“某杀丁原,乃因其不识时务,诛董卓,是其恶贯满盈,为天下除害,若一心为公,我又何必胡乱杀人?” 刘和叹道:“温侯之名,善恶难辨,但如今日所为,却是不忠不孝。” 吕布不服,大声道:“我诛灭国贼而保汉室,何以说是不忠不孝?” 刘和言道:“今天子东归,群臣奉迎,吾奉诏以讨不臣,将军早该归顺朝廷才是,却负隅顽抗,致使许多将士身亡,如今兵败被擒,抗命不从,岂非不忠?” 吕布低头不语,刘和又道:“听闻温侯膝下仅有一女,如今功业未成,又无子嗣传宗接代,岂非不孝?” “这……”吕布猛地抬头,愕然道:“我家中之事,你也知道?” 刘和言道:“温侯之名,在中原已被人所弃,我倒有一计,可让温侯从头开始,不知你意下如何?” 吕布蹙眉道:“愿听高见。” 刘和言道:“今公孙瓒出塞外以平辽东,吾欲请将军出塞北平定漠北之地,自阴山向西,直抵乌孙,若能成功,将军之功,不下于定远侯张骞。” “当真?”吕布眼睛一亮,旋即又叹道:“但我手下缺兵少将,又无钱粮供应,出征漠北,谈何容易?” 刘和笑道:“此事吾与公孙瓒早有商议,将军可效仿而行,如今南匈奴在五原、朔方二郡休养生息,可提供一万精骑,由将军训练统领,以战养战,漠北之地,何人能敌?” 吕布吃了一惊,猛地明白过来,问道:“明公之意,是命布返回五原,训练匈奴骑兵,征战西域?” “不错!”刘和点头道:“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已经诚心归顺,早有恢复漠北之意。你回到五原,三年时间练兵生子,再无后顾之忧,联手匈奴兵,沿北匈奴踪迹一路向西,必能闯出一片天地。” 吕布眼中精光闪烁,终于下拜于地:“明公之恩,如同再造,布当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刘和命人将吕布等人带下去洗漱休息,到晚上摆宴庆功,为众人压惊,商议征战漠北之事。 荀攸忧心道:“吕布此人,见利忘义,狂妄自大,若将其放至塞外,便如纵虎归山,将来恐难听命服从。” 刘和笑道:“吕布虽反复无常,但此人之勇,天下无出其右,杀之可惜,不如将其放纵塞外,去镇压那些胡人,搅动西域,一可以减轻边境之患,二可宣传我大汉文明,所到之处,必有大汉旗号,如此便足矣!” 荀攸这才隐然明白刘和的意图,抱拳道:“将军深谋远虑,高明!” 此时早有探马将吕布被擒的消息传至兖州各地,命程普出兵取濮阳、东郡,张合自荥阳取陈留,许攸主动请命去劝降袁术,若是顺利,中原基本便可平定。 当天晚上刘和在府衙设宴庆功,与吕布商议北征之事,说起大漠之外,吕布又一次信心十足,当年他十五岁就能在阴山闯出一番天地,如今有南匈奴的帮助,自觉杀到乌孙不是难事。 其实远征西域,并不是西域 各国有多强大,而是路途遥远,荒漠之地太多,粮草转运困难,大军难行,故而困难重重。 但刘和给吕布提供了以战养战的思路,用成吉思汗的打法征服漠北之地,不管将来如何,先占领地盘,打通西域之路,让商队能够通行,这就足够了。 吕布被擒,中原一片震惊,兖州各地望风而降,刘和当即表程普为兖州刺史,守卫中原,推行屯田等政令安民休整。 自从黄巾之乱开始,整个中原连年征战,民不聊生,昔日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如今却是十室九空,怪不得曹操几次强行从南阳和淮南迁徙百姓,中原不充实,根本发展不起来。 数日之后,袁术派袁耀到睢阳请降,主动交出印绶,刘和带许褚等随从轻骑赶至汝南,与豫州各官员相见。 再次相见,袁术也苍老了许多,刘和将袁耀留在军中,请袁术在颍川开办书院,招收弟子,重新恢复袁门荣耀,以袁家的名望和人脉,做此事自然事半功倍。 这个学院和太学相似,却不同于士族的门生,只是以学堂的身份培养人才,为将来的科举做准备,如今幽州有燕京学宫、冀州有铜雀学宫、青州有孔融举办的孔子学院,中原再有一个书院,教学事业就可以慢慢发展起来。 这一日正与袁术商议,如何鼓励袁氏那些门生多办学庠之时,忽然马超带着马铁急匆匆赶到汝南,原来是马腾在回西凉的途中,于金城一带遭到伏击。 幸得马岱、庞德等人拼死救出,才逃回武威,后来派人调查,才知道是韩遂派人暗中下手,如今韩遂趁马腾受伤,在金城蓄养人马,与湟中的羌人勾结,意图夺取西凉,要马超马上回去帮忙。 刘和大怒,马上派田豫跟随马超从西河郡返回武威,并告诫马超回去后要敬贤礼士,不可滥杀无辜,并推荐杨阜、姜冏等西凉名士,让马腾征辟重用,征讨韩遂,平定西凉。 马超知道田豫文武双全,颇多谋略,再三谢过刘和,带着人马从河东绕道北方转回西凉去了。 第420章 瞌睡来了有枕头 三个多月时间,刘和以雷霆之势拿下中原,天下无不震惊,曹操也趁机进兵拿下小沛,与彭城连城一条防线,将徐州保护起来。 不觉已到冬日,刘和以程普为兖州刺史,程昱为豫州刺史,整顿兵马安抚百姓,自己转回荥阳去察看洛阳的修建情况。 刚到荥阳,便见一支千余人的人马驻扎在城外,看装扮并非河北兵马,刘和有些奇怪,哪里的兵马竟能深入到中原来,让许褚派人去打探。 不多时士兵来报,城外的正是刘璋派来运送修建洛阳宫室的士兵,将钱粮送到之后,正好刘焉病逝,他们无心回转益州,准备投靠刘和。 刘和笑道:“想不到益州兵马也知中原好,既然诚心归顺,就将他们留在荥阳吧!” 士兵正要去回复,却见城中一队人马急匆匆而来,却是荥阳太守闻讯出城迎接,刘和本打算天黑前赶到虎牢关休息,明日一早便可到洛阳,并无意进城。 那太守答道:“将军,这益州兵马都尉声称要上阵杀敌,不愿留在荥阳,故而人马并不进城。” “哦?”刘和倒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些人是来中原躲清闲的,没想到竟是想打仗,问道:“领兵者何人?” “此人乃巴郡临江人,姓甘名宁,字兴霸,这小子太狂了,他……” “快,进城!”太守还准备告一状,话还未说完,刘和便打马直奔城中而去。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也都跟着进城,等到了府衙之时,却见刘和已经拉着甘宁的手臂,二人言谈大笑,竟似老相识一般。 刘和也想不到甘宁会跑到洛阳来,一番交谈,才知道刘焉病重,接到圣旨之后,让刘璋派人送些钱粮到洛阳以表心意。 但蜀地偏远,相隔千里,沿途山贼极多,运粮不但耗费极多,也要小心被贼人劫持,便决定从水路运送,运粮之人既要武艺高强,又要熟悉水战,甘宁无疑是不二人选。 甘宁年轻时任侠好武,藏舍亡命,在地方上为非作歹,经常聚众抢夺船只财物,因崇尚奢华,人称锦帆贼,青年时悔过自新,熟读诸子经卷,时任蜀郡丞。 刘璋知道甘宁的本事,便请他护送粮船,从荆州走水路自南阳进入洛阳,甘宁胸怀大志,只做一个小小的郡丞非其所愿,也正想外出开开眼界。 他早就听闻刘和之名,听闻此人知人善任,又是汉室宗亲,迎接天子东归,有兴复汉室之志,此番北上便有投效之意,到了洛阳之后听说刘焉病死,更无心再回益州,便表明心迹来投刘和。 此时刘和正在兖州与吕布交战,甘宁得了荀彧的书信,离洛阳前来助战,未料才走到荥阳,刘和已经降服吕布,只好暂时留在城中。 荥阳太守因张合带兵去了豫州,正感兵力不足,便想让甘宁留在荥阳,谁料甘宁根本看不上他,为此而懊恼,故而才在城中想给甘宁上点眼药,却不料刘和才听到名字便进城了,倒弄了个措手不及。 府衙之中,刘和命人摆宴,亲自为锦帆甘宁接风,这位三国时期的豪杰竟会阴差阳错跑到中原来,怎能不让刘和高兴? 历史上甘宁在刘焉死后起兵反叛,被官兵镇压之后逃往荆州,但不被刘表重视,准备前往江东,听说孙权在江东招延人才,便准备前去投效,却在夏口被黄祖拦住,只好暂时留在江夏,后来孙权斩杀黄祖,才 得到甘宁这员水军大将。 刘和如今在青州大练水军,虽然有关羽、太史慈这样的名将,又有陈禹等相助,但终究不是正规的水军将领,比起周泰、蒋钦这些人总觉得还是差了些东西。 此时甘宁主动来投,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怎不叫他喜出望外? 当下刘和将组建水军之事告知甘宁,请他到青州统领水军,任横海将军,他的八百多锦帆军再加上陈禹带来的淮南军,足以训练出一支强大的水军。 甘宁闻言大喜,见刘和才会面就委以重任,心中感激不已,当即便拜在刘和麾下,当夜众将喝得酩酊大醉,尽欢而散。 第二日甘宁便带着麾下人马迫不及待赶往青州上任,刘和则前往洛阳,这是大汉的都城和未来的牌面,还是不能太草率了。 人马来至洛阳,城内外依然荒草丛生,荀彧和杨彪等人主持修葺大事,先将破败的城墙修复,再重新规划城中布局。 各地运来的钱粮都放在北宫之中,这里因为之前是军营,董卓最后才撤兵,并没有被毁坏多少,破坏最严重的还是内城的宫殿。 许攸这段时间也忙得四脚朝天,只凭各地运送的钱粮还不足以修建都城,刘和给了他一个招商引资的办法,到处去拉投资赞助。 此时洛阳宫殿的复原图已经画好,许攸便拿着地图先去卖地,今后洛阳城中必定还要主人,那些土地全都成了无主之地,可先卖给各豪族商家,只要有钱就能投资。 这和后世开发地产的模式十分类似,但官府不提供建筑,各家买了宅地之后自行修建,但必须按照统一规划的执行,另外集市、商铺等规划也都抛售出去。 消息经燕京杂志发出,顿时天下闻风而动,破败的洛阳城每日车水马龙,都来考察地盘,这可是进驻帝都的一次大好机会,尤其那些有钱无权之人更不会放过,不远千里都赶来考察。 刘和与荀彧等人站在洛阳南城门上,望着进出的车马和人群,虽然城内还无处住宿,但也让这座都城恢复了一点生机。 不觉雪花飘零,洋洋洒洒,干活的工匠不得不停下来,各自回去休息,杨彪急得直叹气,他恨不得日夜赶工,好早日将天子迁到洛阳来,这样在他们心里才觉得是真正兴复汉室。 刘和见他们神色忧虑,却伸手接了几片花瓣,笑道:“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大将军……”杨彪一怔,愣愣地看着刘和,竟被他的这句话所触动。 刘和回头看着杨彪、黄琬等人,这些老臣须发皓白,却还在为国事冒着风雪严寒奔走,虽然有时候老顽固让人无奈,但这一片报国丹心却让人动容。 他背着手看向莽莽苍穹,缓缓吟道: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杨彪等老臣听得耸然动容,似乎在雪花之中看到了洛阳春色,却又想到白发稀疏,年迈体衰,感于此景,竟忍不住老泪纵横。 第421章 张松献 兴平元年十月,刘焉病死,刘璋代立,益州多有叛乱,刘璋调兵平叛,因张鲁不从调遣,尽杀张鲁母及其家室,遣巴郡太守庞羲等人攻张鲁。 张鲁击败刘璋兵马,趁势袭取巴郡,遂占领汉中,截断斜谷道割据一方,以五斗米道教化人民。 刘璋见屡攻打张鲁不下,上书刘和请求发兵征讨,陈述张鲁先前在汉中数条罪行,攻击汉中太守苏固,又杀司马张修,杀害朝廷使者意图谋反。 使者来至邺城,负责接待的人见来使五短身材,相貌丑陋,对其十分冷淡,甚至未将此事上报,直到刘和准备去范阳,在城门口遇到了怒气不休的益州使者。 刘和见这人生得个头矮小,鬼头鬼脑,一嘴龅牙却声音很大,吵得满街百姓都来围观哄笑,守城都尉劝他回城却不依不饶,命人问话,才知道是益州使者。 刘和顿时大怒,当即上前迎接使者,将接待之人免职下狱,责成处置,带着他们来至府衙,路上一番介绍,这家伙果然就是益州别驾张松。 张松果然长得形貌丑陋,但刘和知道这家伙身上有好东西,而且本身也确实有才,命人设宴接风,并亲自离席道歉,倒让张松受宠若惊。 刘和言道:“听闻伯父病逝,益州各地乱起,别驾不在成都安抚人心,为何来至河北?” 张松言道:“益州大乱,刘季玉代立,威信尚浅,不足以服众,闻大将军平定河北,扫荡中原,辅天子以兴汉室,特来请将军兴兵讨逆,以除叛贼。” 说着话,张松将刘璋的亲笔书信递上,刘和拆开一看,原来是要讨伐张鲁,想让刘和兴兵取汉中。 刘和笑道:“我等同为汉室宗亲,自当同心匡扶王室,张鲁兴邪教蛊惑人心,擅杀朝廷使者,与那黄巾贼无异,正当早除,否则必为大患。” 张松抱拳道:“久闻将军文韬武略,高瞻远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某不远千里而来,幸不辱命!” 刘和举杯劝酒,言道:“刘璋新领益州,人心不稳,张鲁之流各有自立之心,如今中原未定,刘玄德又在长安,先生以为,该如何去救汉中?” 张松言道:“松此来正欲为明公献上一计,那刘玄德自称汉室宗亲,极力兴复汉室,实则是为兴旺其族也,如今入关中却未得天子,必定心有不甘,将军可发诏书,命其入汉中以讨张鲁,此人必以为得汉中可兴高祖之事,无论其是否拿下汉中,将军去长安,岂非易如反掌?” 刘和笑道:“刘玄德乃当世英雄,非张鲁可比,别驾献此计,岂非引狼入室?” 张松大笑道:“将军果然智谋高远,然刘备若只有汉中弹丸之地,又如何危及益州?况将军乃是北海恭王之后,中兴大汉乃是分内之事,又怎会任刘备攻伐朝廷命官?” 刘和叹道:“若汉室大兴,又岂容这些人飞扬跋扈?吾本心并无意征伐厮杀,行孔、孟之道,以仁义治人,扬华夏之威,保我大汉百姓不见兵革,方为吾愿耳!” 张松心中暗惊,抱拳道:“将军之志,不下于当年世祖,大军到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天下如张鲁等鼠辈皆如草芥耳,兴复汉室之重任,舍将军其谁?” “承蒙先生谬赞,”刘和闻言大笑,却又叹道:“只可惜祸端常起于宗族,就怕今日我助季玉平叛,将来他割据西川,凭借山险地势不从号令,养虎为患,又该如何是好?” 张松言道:“将军乃太子之后,今又奉天子辅佐王室,天下莫敢不从,但有抗命者,无论亲疏,都可视为汉之蟊贼,胆敢恃强侵占地土,可发王师征讨,刘季玉怯懦无谋,必不敢抵抗天兵,为表心意,使君另有一物献上。” “哦?”刘和诧异道:“不知刘季玉还有何物表明其志?” 张松目视左右,刘和会议,将陪同众人挥退,问道:“先生请将。” 张松这才起身言道:“在下此番北上,一为救西川百姓,二为寻明主,刘季玉虽领益州,然不能任贤用能,人心离散,将军已取兖州、豫州,平定中原指日可待,将来取西川,若刘季玉不识时务,妄图割据自立,松为保益州百姓,愿效犬马之劳,以为内应。” 刘和闻言大喜,起身施礼,言道:“吾闻刘焉曾在绵竹造天子车驾,有不臣之心,恐刘季玉也有此心,想必先生之意,也是益州官员及百姓之意,待中原平地,天子驾归洛阳,修复宗庙之日,我自会诏书各地州牧进京朝贺,以试其心,若有不从者,必兴王师征讨,益州之事,就多劳先生费心了。” 张松见刘和果然杀伐果断,早有计划,心中十分满意,当下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言道:“松临行之时,早已备下西川地图,进献天子,请将军代为转交,若刘季玉有不臣之心,欲使西川之地遭受战火之乱,还请将军早发人马,拯救益州百姓。” 刘和等的就是这张地图,将其小心收好,大赞张松明是非,忠于朝廷,二人相谈甚欢,一壶酒下去,张松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被人送到馆驿休息。 刘和看着手中的西川地图,果然画的十分详细,现在的刘璋威胁其实还不算大,刘焉自从到益州之后,跟随他去的那些官员和益州本土士族冲突极大,这一次娄发等人叛乱,其实就是两股势力互相倾轧的结果。 刘备入主西川,还是在近二十年以后,这么长的时间里,刘璋依然没有解决益州内部的矛盾,可见其内部形势的复杂。 现在让刘备去收拾张鲁,再让他们彼此形成牵制,等中原平定之后,看他们的态度行事,逐个击破的难度比刘备取西川还要简单。 现在西凉有马腾父子,关中有刘备和张鲁,刘璋在益州还需要很长时间去化解这个矛盾,正是全力平定中原的时候。 在刘和心目中,曹操才是最大的敌人,但现在曹操缺少顶级谋士,大将只有他本族的那些人,如同失去爪牙的老虎,威胁已经不大了。 更何况曹操被限制在徐州,又如虎落平阳,还是一只爪牙不全的老虎,更无须畏惧。 第422章 奉诏讨不臣 作为东汉的皇都,洛阳城的规模极大,如今化为一片瓦砾,修复宫室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重修比新建难度更大,这是一个复杂的工程。 刘和既不懂建筑,也不懂水利,在洛阳留了几日之后返回邺城,此时江夏传来消息,孙坚领兵攻打夏口,身先士卒被黄祖射杀,其子孙策兴兵报仇,两军在赤壁大战。 刘和闻报一阵叹息,孙坚虽然没有去荆州,但终究还是摆脱不了被黄祖所杀的命运,江东的局势看来又有新的变化了。 郭嘉言道:“今孙坚战死,正是瓦解江东势力之时,将军可表其子孙策袭爵,拜为安南将军,统领江东兵马,却另派扬州刺史上任,待孙策取江夏报仇之后,征招还朝,拜为大将使征南部,则江东可定。” 刘和笑道:“奉孝此计甚妙,孙策乃当世豪杰,有霸王之勇,若能为朝廷所用,南方勿无矣!” 看过江夏的战报,刘和才知道黄忠居然跑到了孙坚手下,这一次孙坚中箭,正是黄忠冒死将其救回,但因重伤不治而亡。 如今孙家部将少了程普、韩当、周泰、蒋钦等主要将领,黄忠和黄盖成为江东军的主力,军中有“江东二黄,老当益壮”的传言。 但只一个黄忠,还无法弥补这几位大将的缺失,如果孙策这一次不要再出意外,他与周瑜二人联手,才是江东最强的实力组合,或许整体实力还要强于孙权统领的东吴。 在刘和心中,孙策和周瑜才是真正的黄金搭档,超过刘备和诸葛亮,曹操和郭嘉的组合! 次年三月,刘和表魏延为汉中太守,诏刘备与刘璋一同讨伐张鲁,夺取汉中,将整个关中之地平定。 此时马超已经回到西凉,在武威大破羌兵,威名大振,慑服羌人,被羌人尊为“神威天将军”,马超趁胜进兵,攻打金城,夺取陇右之地。 刘和自平定兖州、豫州之后,休养安民,人心归顺,但豫州小沛、鲁国,兖州济北、泰山等地被曹操占领,当地百姓、官员纷纷上书请命,请求回归领地,不愿接受曹操管制。 刘和奏请天子传诏,命曹操交还各郡,两次圣旨下达,曹操抗命不遵,刘和决定出兵讨逆,三路大军齐发徐州。 五月,刘和命青州刺史关羽出兵攻泰山、琅琊,兖州刺史程普攻鲁国、济北,豫州刺史程昱攻谯郡、彭城,合计二十万兵马,声势浩大。 诏书传下之后,刘和才带着郭嘉等人从邺城出发,奉迎天子的好处这时候尽显无疑,随便一道圣旨下去,谁敢不从命,就可以叛逆之罪征讨,奉诏而讨不臣,名正言顺。 而刘和本身就是汉室宗亲,光武帝太子一脉的后裔,又有刘虞在朝中辅佐天子,虽说很多军政命令都是出自他的意思,但也没有人说把持朝政,甚至都倾向于刘和的决断。 这一点刘和在身份上比曹操有利了许多,没人敢说他是汉贼,而曹操虽然少了“曹贼”这个名号,但被这些诏书讨伐,也是倍感无奈,历史上他用这一招征讨诸侯,如今局势翻转,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 从刘和进兵豫州开始,曹操就在下邳囤积粮草,增招兵马,戏志才早已料到二人必有一战,让曹操未雨绸缪。 但让曹操没想到的是,戏志才的谋划还未完成,战事刚刚开启,戏志才就因病去世,关键之时,缺少一名参军,这让曹操倍受打击。 虽说刘和三路兵出,曹操毕竟枭雄,岂能不战而降,束手就擒? 当下命夏侯惇为大将,北上抵挡关羽,曹仁继续镇守济北,夏侯渊屯兵任城,自己亲领大军驻扎小沛,与夏侯渊遥相呼应,二人共同抵挡中原兵马,准备殊死一搏。 一场春雨过后,天地一片新绿,暖风拂面,草长莺飞,田间百姓正在劳作,官道之上兵马通行,两下里相安无事。 一匹赤红的高头大马昂首走在大军前方,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马背之上端坐一人,正是关羽,长髯在风中飘洒,开阖的丹凤眼中精光爆射。 此次挥师南下,青州之事全部交给诸葛瑾,由他调度后方,有张辽、徐晃、太史慈等大将,三军将士士气高涨,休整了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将再次踏上战场。 正走之时,忽然前方一匹白马飞奔而至,到军前抱拳道:“父帅,前方十里便到徐州境内,曹操命夏侯惇在泰山一带布防。” 报信之人年纪轻轻,剑眉星目,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正是去年刚刚加入军中的关平,此次负责斥候哨探之事。 “将人马扎至在原山脚下!”关羽微微点头,传令道:“公明领三千军先行,管亥随后接应!” “遵命!”二将领命,各自点兵前去,寻找扎营之地。 陈宫抚须言道:“自原山可攻嬴县直取奉高,吾料夏侯惇早有防备,将军可令发一支人马转东取莱芜,占据此地可供粮草转运,又能见机东下取沂水而攻琅琊,如此便可接应水军行动,一举两得。” “此计甚妙!”关羽微微点头,环顾左右:“谁敢去取莱芜?” 张辽抱拳道:“末将愿往!” 关羽抚须笑道:“有文远亲自领兵,某放心矣!” 遂传令张辽带领五千精兵直取莱芜,其余人马往原山进发,与夏侯惇主力交战,如果能击败夏侯惇占领泰山郡,取琅琊郡基本不用吹灰之力。 张辽点齐兵力,直奔莱芜而来,亲自领兵在前,命欧阳赋在后接应,两人来到莱芜,只见此处是一座临水小城。 因为与青州相邻,许多百姓都逃到齐郡,此处田地大多荒芜,杂草丛生,城上守军倒也精壮,毕竟处在边境之地,整日训练布防,倒也谨慎。 曹军发现有人马靠近,立刻擂鼓鸣锣示警,只见一员武将催马而出,立于护城河下,横枪立马,摆开阵势。 张辽微微蹙眉,想不到这守将竟敢出城迎敌,打马上前,沉喝道:“曹操忤逆犯上,吾等奉诏讨贼,尔等见我天兵到此,还不束手就擒,要助纣为虐不成?” 那人倒也不惧,大笑道:“哈哈哈,什么天兵贼兵,在我孙观眼里都一样,谁的实力强谁的话就有道理,你是何人?” 第423章 围点打援 “某乃张文远是也!”张辽知道孙观是泰山贼出身,沉喝道:“孙观,尔先前为贼,既然归顺官府,就该改邪归正,光耀门庭,如今为虎作伥,此乃取死之道!” “哈哈哈,无名之辈也敢大放厥词?”孙观冷然一笑,枪指向张辽,冷笑道,“若是关羽亲来,或可与我一战,你不过一个偏将,乖乖受死吧!” “不知死活!”张辽大怒,知道此人贼性难改,冷喝一声拍马直上。 孙观在泰山之时,只听过关张赵的名号,哪里听过张辽,此时见一个无名将领如此嚣张,心想正好杀了此人立功,也可提高自己的名望,如果能让刘和重视自己,哪怕再带兵去投靠,也能封个大将。 两马飞速接近,孙观舞动钢枪狠狠刺过去,只想将张辽一枪挑落马下,再顺势将这里的人马歼灭,正好立个大功。 当啷啷—— 一股巨大的力量反震过来,孙观大惊失色,手中枪竟握不住,脱手而出,孙观惊得失声叫道:“啊?你——饶命……” 一句话还未说完,孙观已经被张辽一刀斩于马下,身后的曹军一片哗然,措手不及。 “随我冲,拿下莱芜!” 张辽马不停蹄,继续舞刀冲杀,直入莱芜城门之中。 后面的欧阳赋早已蓄势待发,看张辽一刀斩了敌将,早已挥兵掩杀,曹军被张辽连杀数人,早已心惊胆战,各自奔逃,欧阳赋领兵随后接应,一鼓作气杀入城门之中。 城上的守军还来不及放箭,八百逍遥军已经冲破城门,占领街道,杀得守军狼奔逃走,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张辽已经拿下莱芜。 此处距离青州齐国不过数十里,张辽派人向诸葛瑾报信,请他发兵来此驻守,留下一千军守营,其余人马赶往原山与关羽会合。 另一路徐晃和管亥兵到原山,先再次选好扎营之地,徐晃到前方探路,只冲到嬴县城下,守军一片惊慌,紧闭城门,严阵以待。 几日前夏侯惇来至泰山郡,分派兵马加强防守,嬴县守将正是吕虔,见到汉军来得如此迅速,赶紧派人向夏侯惇报信。 韩暹上前搦战,无一人敢出城,叫骂了半晌,见城上守军无人答应,徐晃带兵在城外巡视一圈,打马回归原山大营。 吕虔见敌军如此嚣张,对守军士气打击极大,晓谕各部加强防守,一面安抚军心,一面等候夏侯惇前来支援。 第二日一早,嬴县城外尘土飞扬,旌旗蔽日,关羽大军来到城外,将嬴县团团围住,吕虔见到如此盛大的军容,不禁神色凝重,这一次只怕夏侯惇亲来,也不好应付。 关羽志在整个徐州,想一鼓作气拿下泰山,当即分布命令,准备全面攻城,如今军中有了投石车、强弩和井阑,嬴县这种城池,并不能阻挡大军前进。 陈宫却劝阻道:“将军不必着急,泰山紧邻青州,百姓多知我大汉新政,郡内之人心向朝廷,今闻大军杀到,无不引颈盼望,既然人心可用,不必强行破城,何不用计破之?” 关羽抚须问道:“军师有何妙计?” 陈宫笑道:“将军只将嬴县围三缺一,以瓦解守军军心,再从容运粮调兵施压,吾自有安排。” 关羽略作沉吟,便明白陈宫有些话不便当众说出,遂下令各将小心防守,将南面的管亥人马撤回,重新部署计划。 众将各自散去,陈宫才对关羽说道:“夏侯惇在奉高整备兵马,将军若攻城甚急,其必集合各路人马死守奉高,如今围困嬴县,其必发兵来救,正好围点打援。” 关羽深以为然,正在此时,关平来报,外面来了一支人马,自称认识管亥,关羽命人将其带进,来人是黄巾余贼徐和,曾是管亥部下,被公孙瓒击破之后便逃入泰山之中。 此时听说关羽领兵攻打青州,因仰慕关羽之名,故而率众来投,这三百多人一直藏匿在泰山之中,熟悉地形,躲避官兵追捕。 陈宫笑道:“徐州仅泰山周边有山岭相连,张燕的飞行军正好可派上用场,有徐和做向导,到了山中岂非如鱼得水?” 关羽笑道:“昔日大将军命张燕训练飞行军,就是为了山地之战,以游击骚扰为主,其军擅长山地穿插奔走,必能搅得泰山郡内不得安宁。” 随即便将张燕传来,命他带领飞行军进入泰山之中,看形势骚扰夏侯惇兵马,但不得扰民,抢劫百姓,张燕这几年一直在涉县练兵,此次终于要大显身手,带着徐和欣然而去。 陈宫又道:“另外张辽取莱芜,实则也是一计,可请诸葛刺史将粮草自莱芜运来,若曹军前来劫粮,便可从中行事。” 关羽轻捻长须点头道:“好,有我们围攻嬴县在前,张燕骚扰援军在后,定叫夏侯惇应接不暇。” 吕虔死守嬴县等候援军,过了两日却不见关羽攻城,他们围住三面城门,只放过南门,显然是故意让守军逃走,以此来瓦解军心。 关羽大军在外,吕虔更是心中不安,这一日正怪怨夏侯惇支援迟慢,忽然斥候来报,夏侯惇派来的援军,在经过泰山之时被贼人拦截,杀得大败而归,夏侯惇大怒,出兵讨贼,命吕虔小心守城。 吕虔长叹一声,泰山贼在徐州为患多年,虽然臧霸投降,但还有许多余孽除之不净,终究成了大患,看来要想自保,只能靠自己。 遂连夜派出斥候查探汉军大营,先弄清楚关羽为什么迟迟不肯进兵,城外至少有三万大军,围而不攻,实在让人心中不安。 第二次斥候来报,关羽因进兵太急,粮草转运不及时,军中缺少攻城器械,正从青州陆续运来,等粮草军器齐备,便要一鼓作气攻城略地。 吕虔闻报,将从事王必请来,言道:“关羽军中粮草器械不足,若能探得其钱粮转运之处,一旦劫粮成功,汉军便不战自退,不但嬴县之围可解,到时候挥兵掩杀,还能建功,参军意下如何?” 王必蹙眉思索片刻,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关羽久经沙场,岂能不备粮草贸然出兵?莫非其中有诈?” 第424章 孤注一掷 吕虔听了王必之言,顿时犹豫不决,探马消息是真,但关羽用兵老道,又有个陈宫为谋,后方还有沮授、诸葛瑾这样的谋士调度,很难猜测他们的心思。 但此时夏侯惇的援军迟迟不到,关羽就在城外围而不攻,如果真是等待粮草和辎重,岂非错失良机,等着挨打? 二人迟疑不决,一直到了晚上,天黑之时,忽然守军来报,有人自汉军阵中逃回,要见吕虔。 吕虔命人放进城中,来人自称薛旺,乃是原泰山贼之一薛礼的族侄,跟随孙观在莱芜镇守,因被张辽攻破,无奈而降,但张辽杀了孙观,他不愿归顺,趁着运粮的机会天黑之时从山中逃脱。 “辎重果真在莱芜?”吕虔心中一阵狂跳,问道:“他们运送了多少粮草?” 薛旺答道:“昨日和今日先运了两批粮草,听说还有一批军器在后,要连夜运到,好明日攻城,我料关羽明日一定会让我们这些降军先冲杀,故而找了个机会逃脱了。” 吕虔大喜,握拳道:“果真是天赐良机,若是毁了他们的军器,敌军无法攻城,便能坚持到夏侯将军到来。 王必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薛旺的神情不像是在耍诈,但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吕虔见王必沉吟不语,急问道:“参军,你怎么看?” 王必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可曾追随过臧霸?” 薛旺答道:“小人十五岁上山,有七年时间在泰山寨中,臧头领认得在下。” 吕虔微微点头,马上传令道:“将徐翕、毛晖二将叫来!” 不多时,两名将领快步而来,他们是兖州人士,曾经跟随过臧霸一段时间,王必让徐翕上前相认,他们果然认得薛旺,当下再无怀疑。 吕虔便将薛旺带来的消息告知二人,言道:“如今城池生死存亡,命悬一线,若不将这一批辎重毁掉,明日破城,你我皆为阶下之囚矣!” 徐翕抱拳道:“将军放心,末将愿带兵出城劫粮,破坏这批辎重。” 毛晖也马上请命,他二人原本是曹操部下,因张举之乱而反叛跟随臧霸,后来泰山贼被破,又投降曹操,还是臧霸力保二人才得以活命,但也因此事经常被人耻笑,现在正是立功表现的机会。 吕虔见两人如此积极,心下大定,言道:“好,你二人今夜前去劫车,由薛旺做向导,若能将关羽军器毁坏,便是大功一件,我自会报知曹将军,为你二人请功。” 三人大喜,急忙前去准备,到了半夜时分,带五千精兵悄然出城,从南面绕过原山脚下,往莱芜方向赶去。 夜凉如水,吕虔和王必在城中等候消息,根本睡不着觉,看着城外关羽大军连营绕城半圈,火把齐明,亮如白昼,巡逻的士兵络绎不绝,心中竟生出无力之感。 后半夜一弯银月迟迟升起冬天,出城的士兵一直不见动静,这让吕虔等人更为紧张,如果关羽明天攻城,他们该如何抵挡。 王必言道:“这会不会是关羽诱兵之计,故意将城中守军调走,明日城中空虚,方便他们攻城?” 吕虔手扶城垛口,看着城外点点火光,汉军大营遍布在外,没有丝毫动静,一时间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将军快看那边!”就在此时,忽然吕虔身边的亲兵指着东北方向惊呼起来。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远方的天空中一片赤红,照得原山轮廓十分清晰,半空之中,浓烟滚滚,从这阵势来看,山后必有一场大火。 “哈哈——成功了!”吕虔兴奋地拍手大笑,言道:“总算保住嬴县一线生机,只盼夏侯将军能够早日来援。” 王必也难掩激动,虽然错过了烧毁粮草的机会,但总算将他们的器械破坏,总算又能坚持一段时日了。 听说汉军中的投石车和井阑十分厉害,公孙瓒增筑的济南城轻易就被攻破,这嬴县不如济南城一半高,若被这些器械攻打,岂不是灰飞烟灭? 就在此时,城下的敌军也得到了消息,大营中一阵鼓响,只见人喊马叫,有三路兵马出动,奔向了原山方向。 “若城内还能抽调一万兵马,此时趁机出城,追杀敌军,岂非一战而定?”吕虔无奈地锤了一下城墙,现在兵力不足,又无大将带兵,只能遗憾错过。 王必言道:“关羽军中若无军器,他们便无法同城,我们只需死守,消耗其粮草,等夏侯将军援军赶至,我料关羽军中粮草又会不足,若能再伺机劫粮,依泰山天险布防,可阻关羽大军。” “参军言之有理!”吕虔看城外人马虽然调动,但各营巡逻的士兵依然有条不紊,心中暗叹关羽用兵有方,实为劲敌。 不多时,忽听到南城外一片嘈杂,一彪兵马由远处而来,正是前去劫粮的徐翕二将领兵而回。 “将军,我等已经尽数烧毁关羽军器粮车,趁他们还在救火,快快开城!”徐翕一脸草灰,须发散乱,看来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快开城门!”吕虔命人打开城门迎接大军。 轰隆隆—— 随着吊桥放下,嬴县南城门再次打开,吕虔命弓箭手小心戒备,以防远处有敌军趁机杀到,亲自到城下迎接大军。 还未走下台阶,忽然听到城下传来一阵惨叫之声,金铁交鸣,喊杀声骤起,顿时心中一沉,大喝道:“发生何事?” “张文远在此,尔等还不投降?” 火光之下,只见一人催马冲出城门道,直到巷道之中,刚巡逻的一队士兵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张辽带兵杀得人仰马翻。 “张辽?”吕虔大惊,这不是奇袭莱芜之人吗,怎么又杀进嬴县了? “此必是关羽诡计,城门已破,将军快走!”王必在城楼上大喊,但此时其他三门外都有敌军扎营,他们在城墙上急得团团转,却不知该逃往何处。 吕虔命士兵挡住杀上来的敌军,带着王弼逃至城墙西南角,那里有提供情报使用的吊篮,若有人紧急前来报信,又不敢贸然开城,可用绳索将人从这里拉上来。 二人匆慌从竹篮中降下,藏在草丛之中,等到前方兵马杀过去,这才赶紧起身,趁着夜色掩护,正准备找西城桥头过护城河。 刚刚走出城墙阴影,便见前方忽然杀出一队兵马,张弓搭箭射住桥头,一将沉喝道:“尔等无路可走,投降不杀!” 吕虔眼见大势已去,手中连兵器都没有,只能无奈叹息,看了一眼王必,二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束手就擒。 第425章 计中之计 刘和三路出兵攻打徐州,曹操分夏侯惇北上拒关羽,亲自带兵到小沛,于任城、彭城各布人马,自北向南布下水陆两重防线迎敌。 小沛、彭城有微山,山下有微山湖,北与昭阳湖,以及任城境内的独山湖、南阳湖首尾相连,水路沟通,曹操调集五千水军至此,可从容接应小沛、任城、彭城三地。 五月中原两路汉军南北呼应东进,北路由兖州刺史程普统领,自山阳进发来取小沛,南路以张飞为大将,自汝南出发攻彭城。 曹操在小沛整顿兵马,斥候往来传书飞报,各地消息如雪片一般送到,徐州面临生死一战,此一战也关乎中原局势,几乎全天下的目光都集中于此。 听闻兖州兵到山阳,曹操引兵北上与夏侯渊会合,在独山布下营寨迎敌,不一日程普兵到,两军在方与境内对峙。 曹操在阵前观战,忽然对方营中冲出一将,大叫道:“曹孟德,天子诏令,命你交还兖州、豫州之地,尔敢抗命不遵,意欲谋反焉?” 夏侯渊闻言大怒,出马冷喝道:“济北之地乃是鲍信相让,为何交还,你是何人,敢在阵前叫嚣?” “某乃讨逆先锋华雄是也!”华雄抬刀冷声道:“反贼,还不速速就擒?” “先问过某手中刀!”夏侯渊大怒,催马杀出。 二人就在阵前厮杀起来,两人都是用刀之人,招式大开大合,只杀得尘土飞扬,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夏侯渊见久战不下,拨马就走。 华雄已经一年多不曾交战,哪里肯舍,随后催马追来,夏侯渊悄然取过弓箭,扭头朝身后连射三箭,华雄闪避不及,被射中肩胛,吃痛急忙后撤。 夏侯渊又拨转马头追杀过来,高顺一言不发催马相迎,曹操阵中曹纯也飞马而出,这边纪灵、于禁同时出马接应,场上顿时大乱。 曹操见程普军中将领极多,自己部下本就缺少大将,怕夏侯渊他们有个闪失,再无人统兵,赶紧鸣金收兵,双方暂退。 华雄带着箭伤回到营中,早有军医过来包扎,所幸有铠甲保护,伤势并不严重,但夏侯渊放冷箭偷袭,让众将愤恨不已。 华雄气得咬牙切齿,怒道:“想不到夏侯渊箭术了得,是我大意了,没有闪过!” “曹操麾下猛将极多,诸位交战,千万不可大意!” 程普安慰一番,叫华雄先去养伤,其余各将小心看守营寨,等刘和到了之后再做打算。 虽然中原大军压境,曹军显得势单力薄,但今日夏侯渊在阵前伤了敌将,让曹兵信心大增,足见刘和兵马也不是不可战胜。 众将在中军帐中议事,曹纯言道:“今日伤了敌将华雄,大挫刘和军威,不如趁其军心震动,连夜劫营。” 曹操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摇头笑道:“程普乃是老将,深知兵法,岂会没有防备?吾倒担心他们反来劫营。” 曹纯疑惑道:“他们还敢来劫营?” 曹操言道:“吾军胜了一阵,必会心骄,防备松懈,若程普趁机来劫寨,却正好将计就计。” 夏侯渊听得脑袋有些疼,问道:“主公打算如何将计就计?” 曹操背着手在帐中踱步,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程普虽有智勇之能,然为人刚烈好胜,首战遇挫,必要设法挽回一城,劫寨乃是上策,吾正要他自以为得计。” 参军陈矫似乎有些醒悟,言道:“主公可是要等程普先来劫寨,却在营外埋伏,歼灭其军?” “此乃一计也!”曹操却捻须一笑,缓缓道:“吾不但要断其归路,还要反劫其寨,或可一战而败程普。” 陈矫疑惑道:“主公如何将计就计?” 曹操心中一叹,陈矫虽然有些智谋,但比起戏志才他们还是差远了,如今军中缺少谋士,凡事都由他一人决策谋划,时不时会脑袋隐隐发痛,他现在十分担心在关键之时头疾发作,铸成大错。 不好的念头一闪而过,但他脸上还是气定神闲,笑道:“吾先故意走漏消息,让程普知我去劫寨,他必会半路伏兵,待我兵过去,却来袭我营寨,我们正好先败其兵马,再反攻程普大营,可一战而定。” 陈矫皱眉思索片刻,终于会过意来,抱拳道:“主公此计精妙,虚实难测,料那程普不过一名武夫,焉能看破主公计中之计?” 夏侯渊听得一脸茫然,挠头问道:“主公,说了半天,到底该如何布兵?” 曹操并不解释,言道:“妙才行军,向来以迅疾着称,常出敌之不意,此番正好用上:今夜由你先去劫寨,待靠近敌营,却不必杀入,只在外围用火箭佯攻骚扰,却疾退至济水,待见到敌营中火光大起,再从北方杀回。” “遵命!”夏侯渊虽然还不甚明白曹操的用意,但对军令却毫无怀疑,马上前去准备。 曹操再不传令,命各将先去休息,故意让夏侯渊早早准备兵马,让敌军探知消息,有所防备,才好将计就计。 一直等到天黑之后,又秘密将臧霸、高览、李通等将召来,先对臧霸言道: “臧霸稍后领兵到前方山后埋伏,见敌军前来劫寨,将其放过,只看我营中火起,却分兵断其归路,再引兵杀回,乘势攻其背后,可获全胜。” 又对高览、李通二将吩咐道:“你二人各引一军,等敌军前来劫营,不必管营中之事,趁夜从其来路杀奔敌营去,先放火烧营,杀入寨中,自有人会前来接应。” 三人领命前去准备,曹纯见自己没有任务,急忙抱拳道:“主公,我……” “子和不必性急,吾与你一同杀敌!”曹操打断了曹纯,抚须问道:“虎豹骑训练得如何了?” 曹纯无奈叹道:“原本公孙瓒在时,曾答应送来三千良马,如今青州被刘和占去,河北之地马匹皆被其控制,军中缺马,虎豹骑尚未完全成型。” “时也命也?”曹操仰天一叹,背着手走到帐门口,看着天空繁星点点,缓缓道:“吾此番苦心谋划,若能大败程普,夺得兖州之地,吾等尚有转圜之地……天可助我曹孟德?” 曹纯言道:“纵然老天不助,老爷在天之灵,也会助我们成功。” 曹操闻言眼角不由抽搐了几下,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不再多言,命曹纯领兵伏于寨外,营前虚立寨栅,其余士兵引兵退到后营,等待敌军前来。 第426章 毒士献计 程普因伤了华雄挫动军威,想去劫营却又忌惮夏侯渊的箭法,不敢再叫众将轻易出战,只等刘和前来,号令三军与曹操全面一战,可一举而下徐州。 天色将暮,忽然细作来报,曹军在营中整顿兵马,似乎有意出兵,但动向不明,程普立刻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于禁言道:“华将军虽说是被人偷袭,但毕竟在阵前败了一仗,曹军士气大振,必是要乘机前来劫营,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待其来劫营,却趁机反去偷袭曹军大营,可一举拿下任城。” 程普正为是否要去劫营犹豫不决,听到于禁之计,不禁面露喜色,大笑道:“曹操毕竟势弱,急于求成,此次定叫他偷鸡不成,反蚀把一把米。” 华雄虽然受伤,但并不影响行动,闻言抱拳道:“某愿为先锋,此次定要擒拿夏侯渊,一雪前耻。” 一时间纪灵、杨奉等都纷纷请战,程普正要传令,忽然瞥见坐在大帐角落的贾诩沉默不语,不由眉头微皱。 贾诩是刘和派到程普帐下的军师,刘和再三交代过,行军布阵,以程普为主,但谋划计策,却要贾诩定夺方可行事。 但贾诩自从来到军中,与众将并不交谈,经常煮茶自娱,偶尔品酒,甚至闭目打坐,若是不加注意,经常会忽略此人的存在,从内黄到现在,还从未献过一条计策。 程普毕竟是从涿郡最早跟随刘和的老将,资历只比关张稍微低了些,有时候想不通刘和为什么会如此器重这个干瘪的老头。 贾诩姿容比不上荀彧,气度不如荀攸、程昱等,机智敏锐更不如郭嘉、陈宫,看起来再普通不过,又是西凉军出身,除了策反西凉军反攻长安之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优点。 虽然对贾诩不满,但程普却知道刘和向来善于用人,眼光独到,他既然如此安排,必有用意,更何况在这里商议军情大事,顺便问一句贾诩也无妨。 想到此处,程普示意众人安静,向贾诩抱拳道:“军师意下如何?” 本以为贾诩会像原先那般,只是轻轻点点头,便算完成刘和的交代,却不料这一次贾诩却是微微摇头,淡淡说道:“不妥!” “不妥?”程普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上前一步问道:“哪里不妥?” 华雄早在西凉军中,听过贾诩的名号,也上前问道:“军师何出此言?” 贾诩将手中茶杯缓缓放下,绿豆一样的小眼睛扫视众人,精光闪烁,言道:“若是夏侯渊领兵,将军此计必能成功,但曹操此人向来诡诈多谋,善于用兵,只恐其中有诈!” 程普和刘和在一起,也知道刘和最忌惮的诸侯便是曹操,多次提及此人,曾言若非万不得已,不愿与曹操交战,此时听贾诩一言,也变得迟疑起来。 于禁蹙眉道:“曹操晚上调兵,极有可能是来劫营,何言有诈?” 贾诩言道:“曹操既善用兵,如此机密之事,又岂能轻易泄露?若是他故意走漏消息,却在暗中在沿途布置人马,诸位若去偷营,非但有去无回,恐大营也难以保住。” “军师是说……”程普皱眉想了半天,才说沉吟道:“我本欲等曹兵来偷营反去偷其营,而曹操却正是借偷营诱我去偷营,却在途中埋伏,等我出兵之后又来偷营,如此算过来……” 华雄眼珠子转来转去,人都要晕了,愕然道:“什么偷营埋伏的,到底是谁偷谁的营?” 于禁思索片刻,沉声道:“军师言之有理,曹操偷营乃是诱兵之计,我们若去劫营,反中其计!” 贾诩点头道:“将军所言不差!曹兵若先来劫营,必是佯攻,待将军派兵之后,却暗中埋伏,击败出营之兵之后,再将伏兵杀至,只怕中军大营不保。” 程普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如果曹操真是如此用兵,当真是凶险至极,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抱拳道:“军师深谋远虑,吾等不如!若果真如此,我们该如何应付?” “以不变应万变!”贾诩只说了几个字,便低头倒茶。 于禁问道:“若是曹兵果真来劫营,该如何是好?” 程普此时冷静下来,不等贾诩回答,言道:“军师之意,再明显不过,任凭他曹操如何用计,吾等却不必出兵,只在营中布防即可,曹军不来则罢,若敢来劫营,定叫他有来无回。” 华雄听了半天,才愣愣问道:“诸位说了半天,莫不是不出兵了?” 程普深深看了一眼贾诩,叹道:“按兵不动,实乃万全之策,不管曹操是否要来,我们却不必去冒险。” 华雄不甘心,顿足道:“若曹兵真来劫营,我们若不趁机反攻,岂不是错失良机?” “曹操向来诡诈,我们不可不防,”程普对众将言道:“我军兵多,徐州却三面临敌,曹操必会险中求胜,而吾等却无需如此,稳扎稳打,便立于不败之地,大将军未到军前,此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也只好如此了,”于禁言道,“今夜要谨防曹军劫营,营中之事末将自会安排部署,且看曹兵如何行事。” 华雄等人退出帐外,听程普他们计议再三,结果却因贾诩一句话而按兵不动,心中不服,暗中派出亲信连夜打探曹军动静,若错失良机,明日再来质问贾诩,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一直等到三更时分,忽然营外马蹄声大作,一支骑兵骤然杀至,到了营门前乱箭齐发,其中夹杂着火箭,却并未杀进营门,从营外如狂风一般呼啸掠过,向北消失在夜色之中。 于禁命人将零星的一点火扑灭,到帐中来报知程普,二人方信果然是曹操的诱兵之计,如果真按原来的计划,他们出兵去偷营,此时只怕已经中了埋伏。 程普见贾诩一整日也守在帐中,心中感激,抱拳道:“若非军师妙算,险些中了曹孟德之计。” 贾诩微微摆手,笑道:“曹操用诱兵之计,若不见我人马出动,大军必不敢来劫营,然方才这支佯攻之兵北上,或可用计灭之。” 程普忙问道:“计将安出?” 第427章 活捉夏侯 夏侯渊带兵绕过汉军大营,向北到济水岸边找了藏身处,再派斥候查探大营情况,只等火光亮起,便与曹操会合反攻。 半个时辰之后,探马来报,前方大营火光亮起,夏侯渊大喜,立刻整队出发,果然见远处火势熊熊,浓烟升腾,急促的鼓声震动天空。 靠近大营之时,见是东面营寨起火,看到火光之下人影幢幢,喊杀声不断,料想便是曹操领兵杀到,大喝一声带领人马从北营冲将进去。 北营外的守军只有少数几人,大多数应该调去了东营,骑兵速度极快,呼啸一声便如狂风巨浪一般冲入寨中。 扑通通—— 就在夏侯渊提刀准备冲杀的时候,忽然前方的骑兵一阵惨叫倒地,连人带马滚落,后面的骑兵来不及停下,全被绊倒。 夏侯渊大怒,他带领的这些骑兵可都是多年来亲自训练的精锐,最善于长途奔袭,骑术十分精湛,在这关键时刻跌倒,不是送死吗? 他刚刚猛踢丝缰勒住战马,还不等喝问,忽然四下里乱箭齐发,又有不少人惨叫倒地,四周骤然火光大亮,从营房后面钻出许多伏兵,将他们团团包围。 夏侯渊大惊失色,方知此处竟有伏兵,他扭头看了一眼东面大营的火光,那里依然嘈乱一团,如此紧张的场面,敌军哪还有工夫到这里来埋伏? “哈哈哈,原来竟是夏侯渊,原来只会做这些偷袭的勾当,这次你插翅难逃了!” 就在此时,左边一队人马出现,正是白日与他交手华雄。 夏侯渊双目微眯,沉声道:“尔等将败,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就曹孟德那小儿之计,也敢来劫营,不过是让你们送死罢了,”华雄一阵大笑,伸出手指勾了勾,冷笑道:“放马过来!” 夏侯渊性情暴躁,见华雄如此挑衅,哪里忍耐得住,怒吼一声便催马杀了过去,还未冲到华雄面前,忽然胯下马被绳索绊倒,瞬间翻滚在地。 夏侯渊猝不及防,从马上滚下来,摔得头弄脑胀,还不等起身,就被华雄部下上前七手八脚抓起来,弓着腰动弹不得。 身后的骑兵一阵骚乱,华雄抬刀厉喝道:“尔等还不下马投降,等死吗?若敢妄图反抗,便先宰了夏侯渊。” 众士兵见夏侯渊被擒,一时间反而慌了手脚,若是夏侯渊被杀,他们誓要殊死一搏,但现在却被敌军控制,不敢轻举妄动,正好下马投降。 夏侯渊怒瞪着华雄,大喝道:“尔等卑鄙!” 华雄却满不在乎,冷嗤一声,问道:“比起阁下暗箭伤人,如何?” 夏侯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白日里放箭也是迫不得已,为了伤敌立威,顾不得那许多了,但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华雄一摆手,士兵便押着夏侯渊去了中军大帐,其余的曹兵则被收了兵器战马,全都押送到后营之中,暂时看管起来。 夏侯渊被带到中军大帐,程普等人惊喜不已,想不到竟会这么轻易便抓到一员大将,这可是曹操的左膀右臂啊! “军师算无遗策,此功劳当为先生计头功。”顾不上审问夏侯渊,程普先起身向贾诩施礼。 贾诩却摇头道:“擒敌斩将,乃是众将之功,诩不敢自转,曹孟德急于求成,过于冒进,焉能不败?” 程普笑道:“一切尽在军师预料之中,若非先生之计,上当的可就是我们了。” 原来贾诩见曹军果然来骚扰,便料到这支兵马必会在曹操杀到之时前来会合接应,让程普故意在营中放火呐喊,夏侯渊果然中计,冲入了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等了一夜,老夫乏了,先去睡一会!”贾诩摆摆手,丝毫不居功,起身在程普等人敬服的目光之中飘然而去。 程普送走贾诩,这才转身看向夏侯渊,点头道:“夏侯将军箭法超群,若能为朝廷所用,必如飞将军李广一般,成就一世英名。” 夏侯渊怒喝道:“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不必在那里羞辱老子。” 程普笑道:“本将劝你弃暗投明,归顺朝廷,何来羞辱之说?你虽说与曹操是同族,但他们那一脉已经过继为宦官之后,毕竟各有不同,将军若能大义灭亲……” “住口!”夏侯渊大怒,冲着程普啐了一口,厉声道:“有种杀了我,某绝不屈膝投降。” 程普自然知道夏侯渊不会投降,只是为了彰显胜利者的姿态而已,摇头叹道:“阁下既然如此愚笨,只好等候大将军到来再发落了,押下去!” 亲兵将夏侯渊押走,华雄此时也转回帐中,禀告道:“曹操果然在路上和大营外都埋伏了大量兵马,我等若是贸然出兵,下场便如这夏侯渊一般。” 众人闻言无不凛然,不由暗自庆幸,程普命人重新安置人马,小心防守,等休息之后再与贾诩商议下一步对策。 曹营之中,曹操和曹纯等将一直等到五更过后,还未见程普派兵前来劫营,不由心中疑惑,莫非是夏侯渊出去骚扰,并未引起敌军注意? 敌军不曾出现,各路人马也都不敢妄动,一直等到天色大亮,曹操便知程普不会再派兵来,一番精心策划的计谋竟然落空,曹操的脸色愈发凝重,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只能与程普正面交锋了。 收兵之后,曹操紧皱眉头回到中军,却迟迟不见夏侯渊返回营中,命人前去传令撤回,乐进、李通等人也领兵而回,白白在外面等了一晚上,个个疲惫不堪。 曹纯言道:“主公,程普不敢来劫营,看来他并无多少防备,若是昨夜前去偷袭敌营,或许就能大获全胜。” 曹操一语不发,总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言道:“程普久经大战,岂能毫无防备,其军中定有能人,或许识破吾计……不好!” 说到这里,曹操忽然脸色大变,猛然起身,曹纯正要问话,却见外面士兵快速而来,禀告道:“将军,大事不好,夏侯将军攻击敌营,中了埋伏,全军覆没。” “什么?”曹操一把扶住案几,用手扶额,颤声道:“妙才,他,他……” “夏侯将军被俘,就押在辕门外。” “好好,活着就好!”曹操松了一口气,发觉脑仁又开始一下一下针扎一般地疼痛起来,咬牙道,“速去查探,程普军中何人为军师。” “子和!”曹操缓缓坐下,用拳头轻轻敲打脑袋,“你马上派人去敌营,问一问……他们要多少钱粮赎人。” 第428章 独木难支 曹军使者来到汉营,竟是询问赎取夏侯渊和俘虏之事,这倒让程普颇感意外,旋即却又释然了,毕竟刘和有前车之鉴,曹操如此作想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此事他也不能作主,要等刘和到了军中定夺,使者无奈,只好转回去报信。 曹操闻报也是无可奈何,人为刀俎,只要他们不杀俘虏,夏侯渊还能保住性命,任何代价都是值得付出的。 正商议下一步对策之事,泰山郡传来消息,吕虔在嬴县兵败,夏侯惇又被泰山贼骚扰,不能及时救援,关羽领兵越过泰山,正与夏侯惇大军对峙。 曹操闻报愈发头疼,在床上躺了半日,才强打精神部署战事,将兵马退回任城防守,调回济北的曹仁替代夏侯渊,这样就可以与水军相互策应。 曹纯惊问道:“将子孝调离济北,只恐河北军会趁虚而入,何人能接任其职?” 曹操无奈叹道:“今刘和三路出兵攻打徐州,却唯独不管济北,正是因此地已无多大威胁,如今关羽已经兵到奉高,再守济北防青州之兵已经无用,不如撤兵回防,集中兵力方可与刘和一战。” 曹纯也知道徐州兵力无法与河北军相比,更何况刘和还占领了豫州、兖州,袁术兵马暂且不谈,光是吕布带来的一万西凉兵,就足以让徐州压力倍增。 曹兵退兵的消息传来,程普赶紧请贾诩商议,言道:“如今曹操退守任城,调曹仁前来坐镇,我们是否该步步紧逼?” 贾诩言道:“曹兵首战失利,士气低落,曹操退兵,必是关将军在泰山郡得胜,如今任城与微山湖守军互为照应,将军不必急于进兵,只需驻兵方与,遥作攻势,却分兵去取任城,先平兖州,免除后顾之忧,方可全面进兵。” 程普深以为然,马上传令兵进方与,派高顺带兵去取济北,便可与青州兵马连通,对徐州形成合围之势。 不一日刘和赶至山阳郡,程普与众将接入城中,将两军交战之事禀告一遍,而此时高顺已经拿下济北,与泰山的关羽大军遥相呼应,对奉高形成极大的威胁。 刘和自然知道毒士的厉害,抱拳道:“先生料敌在先,果然是诸葛……哦,这个、这个张良再世!” 刚才一激动,差点说成诸葛再世,小亮亮此时还在范阳学兵法呢! 贾诩却是淡淡一笑回礼,他知道刘和军中智谋之士极多,从不抢大家的风头,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最好。 程普又问道:“夏侯渊还关押在城中,该如何处置?” 刘和早就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滥杀俘虏,但如此重要的人物,关在军中也实在让人不放心。 刘和笑道:“曹操放弃谯县退守小沛,就是不想将战火引到其家乡,既然他如此顾念乡亲,就把夏侯将军送回老家去吧!” 程普倒有些意外:“这……不用换钱粮了?” “我是那见钱眼开的人马?”刘和正色道:“再说了,夏侯渊也是当今英雄,他的身价,怎能用金钱衡量,这是对他的侮辱,君子不为也!” 郭嘉在一旁撇撇嘴,他知道刘和绝不会把有威胁的敌人放走,才说出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不知夏侯渊听了之后,会不会反要感谢刘和? 此时曹操已经退回小沛,刘和命程普继续在此与曹仁周旋,牵制北方曹军兵力,自己与郭嘉前往砀县,程昱的人马正在砀山驻扎,进军徐州,还是要从彭城攻下邳,才能一战而定。 曹操屯兵小沛、彭城,以保徐州,如今的局势难度更大于当年的官渡之战,再加上兵力、谋士武将和威望的削弱,其实已经回天乏术。 其实就是官渡之战,袁术只要采纳田丰、沮授的建议,曹操也难以抗衡,当最核心的人和出现问题的时候,曹操才有了反转的机会,但这样的现象在刘和军中显然是没有的。 而且官渡之战,曹操一度也曾打退堂鼓,有荀彧、郭嘉等人为他谋划,又有许攸这样的内奸帮助,种种条件缺一不可。 如今只能靠着他的曹家军,没有了资源和辅助,再强的枭雄也是独木难支! 其实仅凭借兵力优势和资源优势,刘和全面出兵,有关羽、程普、赵云、太史慈、张辽这样的大将,每人领一支人马,取徐州可谓犂庭扫穴,摧枯拉朽。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局面,他不想再让刚刚恢复生机的徐州再遭战火,更不愿与曹操火拼,如果能像吕布那样,一战定胜负,让曹操识时务,成为他自传中所说的那样,做一名汉征西大将军,才是最圆满的结局。 如今的局势正朝着刘和想要的局面发展,夏侯惇、曹仁被牵制,夏侯渊被擒,曹操手下的武将也已经捉襟见肘,如果能设法将他打成光杆司令,不信曹操还不认命。 正所谓高度决定眼界,人的野心是随地位和权势增加而不断变化的,曹操一生的性格转变其实也有很多次。 谋诛宦官、刺杀董卓、联盟讨董,这都是一个热血青年爱国的直接表现,屠徐州是作为一方军阀的杀伐果断,也显得过于冲动。 但当迎接献帝,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后,随着地位不断升高,便显得高深莫测,从降服青州兵到推行屯田制,可见曹操也开始意识到民生的重要性。 到最后权高位重,群敌环伺,其实已经不是他一人所能左右的了,无论自己还是家人,乃至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推也会把他推到不得已的位置上。 毕竟这个阶段的曹操还没有进到中央,只是一方诸侯,还是心存汉室,并没有什么自立叛乱之心,只是辛苦创建一片基业,不肯就此认命罢了! 刘和来到芒砀,张飞等人早已等得急不可耐,程普和关羽都取得大胜,若不是程昱稳重压制,他们早就想杀奔彭城去了。 越到此时,越不能轻敌大意,刘和先安抚众将情绪,叫他们继续操练人马,将程昱等人叫到府衙,一同商议对敌之策。 第429章 两路出兵 书房之中,刘和将一张世界地图摆在了书案上,荀攸、程昱等人看罢,眼中尽是震惊之色,不可置信。 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九州之外,还有如此大的地方,那大秦、萨珊国竟比大汉的疆域还要大,而西域这一片地盘,竟是在沙漠周围。 尤其是那一大片海域,更让他们觉得不可置信,这世上,难道真的水域比陆地更多? 程昱曾游历徐州,对大海之外常存疑惑,抚须问道:“东海之外……果真只有那一座小岛么?” 刘和笑道:“这未知之地,都是无数商队、使者们探索而来,我搜罗朝堂、民间各种资料绘制而成,还需要再去探索。” 郭嘉和荀彧他们早就在邺城讨论过这个地图,见二人疑惑,叹道:“以往我们只顾内战,却忽略了大秦使者、贵霜使者都来自遥远的西域,当年张骞凿空西域,方知天外有天,若能集我大汉,征服四夷,使大汉之名传遍世界,那才是真正的千秋功业!” “千秋功业!”荀攸双目微眯,饶是他荀家藏书万卷,也不曾想过这等宏大的场面。 刘和知道现在讨论这些还为时过早,收起地图,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中心汉室,先收服江山,才能讨论对外探索之时。 当下表明自己的心意,此次出兵徐州,不在于要杀多少人,而是降服曹操,平定中原,将半壁江山纳入掌中。 如此一来,除了江南之地,其他的几人都是汉室宗亲,如果能一道诏书劝降最好不过,再兴大汉便指日可待。 关于如何攻取徐州,荀攸和程昱早就讨论过多次,话归正题,二人收回思绪,筹谋徐州之事。 荀攸言道:“曹操屯兵小沛,命曹洪守彭城,互为犄角之势以阻大军,当先遣一军分割其势,使二人不能互相救应,那曹洪性情暴躁,破之不难矣!” 刘和点头道:“二位计议,当如何隔离曹洪?” 荀攸言道:“彭城西北有九里山,连接二地,若能取得此处,便切断两军联络,曹操再留在小沛也无大用,必会退守下邳,此时取彭城易如反掌。” “九里山!”刘和双目微眯,叹道:“昔日楚汉之争,九里山为重要战场,如今我们又于此处布兵,高祖在天有灵,也会助吾等再兴汉室。” 程昱言道:“如今曹操不遵王命,抗旨兴兵,徐州定然人心离散,徐州东海豪族糜家家主糜竺、下邳陈圭父子皆心向汉室,将军可派人前往劝说,再辅以兵力压制,若能策反此两家大族,则曹操不战自败。” “此计甚妙!”刘和闻言眼睛一亮。 糜竺和陈登的历史表现都还是终于朝廷的,至少他们会考虑家族利益,不愿意让徐州战火重燃,如果这两家主动投靠,得到广陵、东海两郡,曹操基本就没有了落脚之地了。 马上对郭嘉说道:“奉孝即刻写信给孙乾,请他前往徐州见此二人,另外让太史慈从北海出兵攻琅琊,甘宁领水军从东莱向东海进发,攻郁洲岛,此处有糜家大半产业,若是他们不识时务,后果自负。” 郭嘉笑道:“将军此番恩威并用,只恐不等打败曹操,徐州大半郡县已然望风而降了。” 刘和言道:“既然要取九里山切断曹洪与曹操的联络,我们当发兵萧县,占住汳水沿岸,再步步为营,绝不能给曹操任何可趁之机。” 程昱点头道:“曹操兵力已无多少,可兵分两路,一路往九里山而进,使曹操不敢相救,一路直取彭城,无论先占九里山,还是先败曹洪,曹操在小沛都是独木难支,只能败退下邳,则可集合人马兵临城下,一举荡平徐州。” “好,就依先生之计!”刘和起身言道:“彭城这一路兵马,就由仲德统领,公达为参军,破曹洪须以智取为上。” 程昱、荀攸二人领命,有他们两个对付没有军师的曹洪,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第二日,砀山兵马分两路而出,刘和派张飞和赵云两兄弟跟着程昱,有他们两个,就算曹洪部下再出个什么厉害的大将,也能保证万无一失。 其余文武除了张合镇守昆阳,以防南阳兵马之外,全都跟随刘和往萧县进发。 大军以文丑为先锋,先来取萧县,萧县守将李通,刚刚被曹操从任城调来此处,因中了贾诩之计不战而败,心中憋着一口闷气。 此时听说刘和派兵又到,立刻出城迎敌,不等文丑叫阵,便一声不吭冲杀过来。 文丑自从来到军中之后,多次都被颜良和张飞抢了风头,很少有出手的计划,此次当先领兵而来,见敌将主动出战,不禁大喜,催马挺枪杀将过去! 当—— 只听一声巨响,李通手中的长枪便飞了起来,文丑顺手一枪向前此处,李通在马上身躯摇晃,还不等反应过来,便被贯穿胸口。 一声凄厉的惨叫,李通被文丑挑离了马背,挣扎几下抛向远处,身后曹兵震惊莫名,转身就往城内逃去。 “本不想杀你,可惜……” 文丑也无奈叹气,见曹兵惊慌而逃,立刻招呼兵马紧随其后,猛催战马,坐骑长声嘶鸣着,四蹄张扬,从吊桥上高高跃起,越过那些惊慌的曹兵,直冲入城门之中。 “尔等还不投降?” 文丑纵马冲过城门,横枪立于大街之上,冲着慌乱的守军一声大喝。 曹军见大势已去,纷纷扔下兵器跪倒在地,文丑命人看住城门,领兵直冲府衙,萧县县令才听到城上鼓声响起,敌军已经杀到了府衙门口,无奈而降。 等刘和领兵赶到萧县,文丑已经彻底控制城防,人马进城,出榜安民,沛国百姓向来都以高祖刘邦为荣,见刘和兵到,纷纷夹道相迎。 刘和将县令叫来,打听九里山曹军的部署,那县令也是刘氏之后,找来一张地图,将曹操的兵力部署标注其上。 向刘和介绍道:“曹兵沿山路左右各建两座土城,左右呼应,后方还有中军驻扎,主要是为督运粮草。” 刘和看着地图上的几个地形和兵力部署,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无论从哪一方受到攻击,中军都能及时增援。 郭嘉看了片刻,笑道:“曹孟德果然善于用兵,此番布置,倒也煞费苦心。” 刘和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要拿下九里山,曹操便孤掌难鸣了。” 第430章 迎难而上 小沛城中,自从曹操败退回来之后,军心一度慌乱,虽有曹纯、夏侯尚等极力安抚,但依然难以挽回低迷的士气。 而曹操也因为徐州多处战事爆发,屡战不利,头疾发作,连日卧病在床,不能掌管军务,多由长子曹昂通禀代为处理。 这一日听闻萧县失守,曹昂大惊,不敢独自裁夺,与曹纯一同来见曹操,将军情报知,言刘和兵分两路来攻徐州。 曹操闻言惊坐而起,言道:“曹洪只要在彭城坚守不出,便无大碍,我倒担心刘和取萧县,意在攻打九里山,若被他占住此处,断了我两军联络,粮道也被切断,徐州危矣!” 曹纯忙道:“既然如此,何不加派兵力驻防此处?” 曹操蹙眉道:“刘和用兵向来诡诈,又有郭奉孝为谋,唯有子孝去守,我才放心,眼下军中何人能担此大任?” 曹昂在一旁抱拳道:“父亲,孩儿愿往,保证守住九里山,挡住刘和。” 曹操看着曹昂,摇头道:“汝性情太过耿直,又从未单独领兵,恐非刘和之敌!” 曹昂不满道:“父亲,孩儿自虎牢关之战以后,数年来苦练武艺,熟读兵策,各种兵法烂熟于胸,难道还守不住一个小小的屯粮之地?” “子修呐——”曹操摇头道:“九里山并无城池,只有两座土山和营寨,倘若有失,徐州休矣!” 曹昂大声道:“孩儿多次在九里山打猎,深知山川地形,刀法也已纯熟,如今张飞、赵云皆去了彭城,军中缺人,孩儿更要迎难而上,为父亲分忧。” 知子莫若父,他岂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心高气傲,一向与刘和相比,但人家如今已经封侯官拜大将军,这可大大激怒了曹昂,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交战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在老父亲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都是长不大的,此时的曹昂也是如此,但曹操想来想去,确实也无人可用,只好说道:“你若执意要去,要带上安民一同前往,凡事二人多多商议,不可一意孤行。” “父亲但放宽心!”曹昂大喜,领命快步出门而去,他和曹安民一直都是最好的搭档,就算曹操不安排,他也想叫上一起出兵。 曹昂走后,曹操轻抚额头,总觉得还是不放心,对曹纯言道:“夏侯尚在九里山督运粮草,他还算谨慎,你派人再向他传信,务必小心看守营寨,不可有失!” 曹纯看曹操脸色苍白,知道他还是头疼难耐,宽慰几句,让他好好歇息,拜辞而出。 出门之后,曹纯心中也倍感压抑,仰天长叹道:“关键时刻,怎能头疼?” 与此同时,负责镇守彭城的曹洪收到了一封张飞的战书,笑曹洪仗着家有财产,才被曹操信任,得意高官厚禄,其实并无真实本事,与曹仁、曹休等相比,真是鱼目混珠。 曹洪看信大怒,立刻传令调动守军,准备出兵下寨,与张飞在阵前厮杀。 彭城太守满宠急忙谏道:“此乃张飞激将法也,将军奉命守彭城,关乎徐州安危,只宜坚守关隘,不可出战。” 曹洪怒气不休,怒吼道:“张飞一个莽夫,分明是轻视于某,会用激将法?” “纵然张飞无谋,但军中还有荀攸、程昱,皆是多谋之士,谨防有诈。” 满宠和史涣二人苦苦相劝,曹洪这才勉强忍住,未料到了下午,守军又接到一个锦盒,不敢私自拆开,交给曹洪。 曹洪脸色铁青,沉声道:“张飞欲效仿刘和,笑我如那妇孺一般,送巾帼之衣不成?” “故技重施,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满宠拿起锦盒,准备赶紧扔掉。 “慢着!”曹洪却拦住了他,毕竟好奇,冷声道:“张飞若只能拾人牙慧,某家正好笑他,倒要看看,里面究竟是何物。” 满宠无奈,只好命人将锦盒打开,却见里面竟是一只拳头大小的乌龟,正在盒子里爬动,忽然盖子打开,见了这多人,猛地将头爪全都缩进壳子里去了。 满宠脸色大变,赶紧说道:“将军……这是张飞送来的补品,我马上派人炖汤,为将军补补身体。” “放屁!”曹洪脸色涨红,一把抢过锦盒,狠狠地摔在地上,便见乌龟滚出来,正好倒翻在地上,滴溜溜转个不停。 “张翼德,你敢骂我是缩头乌龟,是可忍,孰不可忍!”曹洪上前一脚将那乌龟踢得飞出房门,怒吼道:“来人,升帐!” 满宠赶紧上前阻拦:“将军,这是激将法,千万不可出城!” “滚开!”曹洪一把推开满宠,厉声道:“大丈夫迎难而上,宁可战死阵前,岂能做缩头乌龟?岂不是连那公孙瓒都不如?” 当下不顾满宠阻拦,大步走向府衙,不多时便听得鼓声大作,从营中点起两万大军,出彭城三里之外,沿山下寨,等候张飞到来。 曹洪虽然被张飞激怒,但他也知道彭城十分重要,不敢离城太远,主动出城迎战,只是不愿当那缩头乌龟。 他将人马分作两队,前军一万人共分三路在要道上扎营,自引大军在后随时接应,这四路兵马互为掎角之势,前后呼应。 而且中军大营背靠彭城,万一有了什么意外,满宠随时都能出兵接应,看起来无懈可击。 刚刚扎营完毕,便见张飞已经领兵赶到,见曹洪只在城外三里处扎营,大笑不止,打马上前单叫曹洪搦战。 曹洪多少有些心虚,含怒而出,指着张飞大叫道:“张黑子,某已如约出战,你还有何说辞?” 张飞斜睥着曹洪,竟闭着一只眼睛,伸出手向曹洪和身后的城墙比划了一下,二指伸开约有两寸来长,咂咂嘴说道:“曹将军这出城下寨的距离,按照那只乌龟的比例来看,应该恰好就是乌龟伸头的位置。” “张翼德,欺人太甚,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曹洪闻言气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怒吼一声催马冲杀过来。 二人就在山下厮杀,曹洪含怒出手,张飞从容招架,战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看看天色将晚,张飞不再恋战,逼退曹洪大笑而去。 曹洪羞怒交加,再加上全力厮杀,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从马上栽倒下来,亲兵赶忙抬回营中。 第431章 逐个击破 张飞与曹洪两军相持在彭城,每日搦战,却不来强攻,这让满宠疑惑不已,几次请曹洪收兵回城,但曹洪却不为所动。 转眼半月过去,两军相安无事,反倒是刘和带兵取了萧县,此时曹洪和满宠等人都以为张飞只是为了牵制彭城兵马,而刘和的主要目标是攻打小沛,要与曹操交战。 转眼便到六月,天气炎热,马上就到麦熟之期,两军还在城外对峙,百姓们却倍受煎熬,如果不能及时收割庄稼,来年便要挨饿了。 这一日月明星稀,天气清爽,吃过晚饭之后,众将照例回营休息,各司其职,将睡之时,程昱忽召唤诸将到中军议事。 张飞、赵云等便知必有战事,披挂整齐来至中军,见程昱、荀攸早已备好凉茶等候, 这等天气,来一碗掺了甘蔗汁的凉茶浑身舒畅。 张飞迫不及待问道:“军师,叫阵多日,曹军中只有曹洪一人能当对手,太过无趣,莫非今夜要出兵了?” 荀攸点头道:“多日不曾出战,今大将军已取萧县多时,曹军防备松懈,今夜当先破城外曹洪兵马,再取彭城。” 张飞大笑道:“终于要出兵了,我倒要看看,曹洪这个缩头乌龟还会不会躲进城中。” 程昱言道:“今曹洪军分四路,背靠彭城,前后呼应,看似无懈可击,然其分散兵力,实乃取败之途耳,今夜当逐个击破,曹洪若败,彭城便无多少守军,取之不难!” 赵云言道:“然曹洪兵马距离彭城极近,纵然攻破其大营,军卒便可逃回城中,又有城中守军接应,恐来不及将其阻断。” 程昱笑道:“吾自有计议叫他曹洪所部尽丧城外,诸位将军出兵之后,当速战速决,破营即退,不可恋战。” 众将纷纷点头,程昱这才向荀攸抱拳道:“请公达吩咐将令。” 荀攸言道:“今夜三更过半,子龙将军可往左路袭营,罗豪、秦梁二将往右路攻其南寨,看中军火起杀出,同时进兵,烧了敌营马上便退,不得有误。” “遵命!”赵云带着罗豪二将前去准备。 荀攸对张飞吩咐道:“翼德领兵取中路,早半个时辰出发,杀到中营放火烧寨,待曹洪大军至,掩护子龙他们先退,且战且走,将其引到大营来,我们自有安排。” 张飞笑道:“二位放心,只要曹洪果真追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过了半夜之后,汉营中众将士都开始行动起来,将士们饱餐战饭,整备军器,三更时分,张飞先点起五千精兵出营,直往曹军中路大营而来。 曹洪三寨大军布置在大道中央,就是为了防止敌军绕过他去偷袭彭城,大寨正在山口,大寨南北两路则是左右营寨。 张飞的人马悄然而至,战马裹脚束嘴,军卒衔枚疾行,来至寨前,见曹营中火光大亮,但巡逻的士兵十分懈怠,甚至有人哈欠连天。 这段时间除了张飞到营前叫战之外,再没有什么行动,曹军将二人交战当做了消遣,每日看得不亦乐乎,甚至闲下来的时候评头论足,指点两人的不足。 张飞在远处看得真切,马上传令解去战马束缚,准备火箭、柴草、火把等引火之物,战马方才刨蹄嘶鸣,他已经一马当先杀进了曹营之中。 辕门外的栏杆障碍被张飞蛇矛扫飞,营寨中一片大乱,守军还未反应过来,燕云骑已经冲到寨中,后面紧随的士兵立刻放箭点火。 张飞在先,蛇矛舞动,扫翻数人,惨叫声中,大营中焰火升腾,瞬间大乱。 燕云骑如狼似虎,在张飞的带领之下左冲右突,在前营之中绕行奔走,曹军一片大乱,无人能当其锋,纷纷逃窜。 张飞一路直杀到中军大帐,正遇一名曹军将领仓惶上马,那人还未戴稳头盔,见是张飞杀来,吓得一声怪叫,催马往后营飞奔而去。 “燕北张飞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张飞横矛立马,站在中军处一声爆喝,吓得周围的曹兵一片哗然,四散奔逃。 张飞见营中大火已经烧起,连成一片,周围到处杀声不绝于耳,在马上哈哈大笑,并不急于冲杀,专等曹洪前来。 张飞领兵将曹中寨冲得溃散,曹军左右两座寨中听到中路厮杀,正匆忙引军出寨来接应,却不料后营也有汉军杀到,赶忙掉转头来拒敌。 此时赵云和罗豪、秦梁两路兵马从曹军寨后抄截,曹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阵型大乱,两座营中同样燃起大火,浓烟滚滚。 左寨中守将见势不妙,冲开血路而逃,正遇到赵云,他若是不急着逃走,或许还能捡一条性命,竟妄图冲突过赵云的拦截逃走,被赵云一枪挑落马下。 右寨中也同样混乱,将领早就逃得不见踪影,被罗豪、秦梁二人联手左右夹击,只得惊慌逃窜。 曹军营中本就缺少大将,哪里能挡得住赵云等人的冲杀,被杀得狼狈鼠窜,众人也不追赶,只在营中放火,放火烧了左右营寨,便往大营撤退。 夏日昼长夜短,此时东方已经大亮,曹洪听得前军禀告,急忙整兵来救,只见三处火势冲天,气得目眦尽裂,号令全军都来救援。 “哈哈哈,曹将军,你还敢来送死?”张飞见到曹洪杀至,在马上一阵大笑。 “张翼德,你敢偷袭!”曹洪大怒,催马又冲杀过来。 他在这里布置三座营寨,可以及时接应,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想不到被张飞这么快就冲破大营,两地距离极近,竟来不及救援,气得七窍生烟。 张飞与曹洪交战十余合,见后面曹军越来越多,担心陷入重围之中,大喝一声逼退曹洪,带兵向来路撤退。 曹洪见三座大营几乎烧着,此时再救火已经无用,如果退回城中不但被张飞嘲笑,还会被满宠和守军所笑,一心要报仇雪耻,领兵继续追杀。 一直向前追杀三四里,便见前方士兵正推运粮车撤退,行动迟缓,张飞立刻传令,将缴获的物资车辆抛弃大道之上阻挡敌军,其余人马往大营退撤。 第432章 反杀回来 曹洪见这些车辆正是营中所用,知道张飞断后是为抢劫辎重,更是怒不可遏,命士兵搬开车辆,却见那些士兵竟在路上抢夺物资。 曹洪大怒,连斩数人,曹兵才重新结阵,继续追赶张飞,此时敌军大乱,趁势追杀过去,便可一鼓作气杀入汉军大营,彻底将其击败。 此时大路上变成了汉军逃散,一路上抛戈弃甲,旗帜掉落无数,士兵们狂奔而走,曹军顿时士气大振,有些人抢夺兵器物资,阵型渐乱。 曹洪此时顾不上约束人马,只领精兵急追,不多时便看到敌军大营,果然辕门外一片大乱,守军和逃回的士兵挤作一团,十分散乱。 “随我杀!”曹洪大喜,怒吼一声直冲向汉军大营。 曹兵铺天盖地掩杀过来,张飞见营门外乱成一团,无奈从大营北面逃走。 兵败如山倒,即便勇猛如张飞,一旦带兵不利,就会造成如此场面。 曹洪心中大喜,不想失了前寨,却多了敌军大寨,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营中守军见势不妙,都一哄而散,有些跟着张飞逃跑,有些则转回大营之中,向后营逃走。 曹兵追进大寨之中,见敌军已经跑远,营中尽是兵甲军器,后营还有钱粮堆积,纷纷都来争抢,战利品一般都属于兵卒个人所有,这时候哪里还有人去追敌? 曹洪领兵追到后营,见张飞已经取得远了,不由仰天大笑,这一战出乎意料,竟击败了汝南之兵,如此一来彭州之围已解,等整顿人马,还能往萧县去帮曹操。 回头看时,士兵们还在营中争相抢夺物资,有些争夺兵器铠甲,有些抢夺战马,马匹在曹军中是最为紧缺的,此时见到这么多马匹,都来抢夺,乱作一团。 曹洪大怒,马上传令各军整队,不得再私自抢夺物资,不多时亲兵来报,后营还有汉军准备的饭食,尚未煮熟,想必是等候迎接张飞的,不想却被曹洪杀败。 曹洪命人约束兵卒,去将那些饭食煮熟,就在汉军营中休整吃喝,此时的曹军在营中一片大乱,抢了物资的悄悄藏匿,没抢到的唉声叹气,刚才追敌的气势全无。 就在曹洪刚到中军大帐,准备派人向满宠报信,叫他带兵到自己大营驻防的时候,忽然营寨外面马蹄声大作,鼓声震天。 曹洪大惊,急忙出帐观看,只见张飞从远处去而复返,左右还有汉军杀到,营中士兵仓促抵挡,根本阻拦不住,已经被人冲杀进来。 “御敌!”曹洪立刻翻身上马,招呼人马迎敌。 但此时曹军正在松懈之时,敌军从三路杀出,张飞和罗豪、秦梁几人领兵,冲入乱军之中,只杀得人仰马翻。 赵云他们早在营外埋伏多时,以逸待劳,而曹军早已懈怠,再加上阵型散乱,根本无心厮杀,两军攻守之势反转,这一次曹军溃不成军。 曹洪见到处都是敌军,首尾难顾,军士自相践踏,自知中计,兵马根本来不及组织,只得拨马回走,大营中两军又厮杀在一起。 张飞在后面看到曹洪,大喝道:“曹洪,俺的东西岂是好抢的,休走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此时汉军士气大振,跟着张飞一路冲杀,有如虎入羊群一般,势不可挡,曹洪更不敢停留,猛催战马奔逃。 带着从骑一路狂奔,越过还冒着黑烟的前营,一直来到大营前,却见营中军卒早已更换,一员白袍大将横枪立马,在辕门外静静等候,朗声喝道: “常山赵子龙在此,曹洪速降!” 听到这个声音,曹洪浑身一凛,这可是和吕布不相上下的人物,没想到他竟然绕后夺了自己的大本营,顿时一阵心慌。 正犹豫之际,身后一人瓮声道:“主公休得惊慌,晏明来战他!” 曹洪回头看去,只见这人身长一丈,膀阔腰圆,持三尖两刃刀,正是部将晏明,此人臂力过人,高大威猛,一直都是他的随从。 曹洪无意与赵云交手,点头道:“你要小心!” 晏明横刀上前,催马站在曹洪之前,沉声道:“将军速走!” 此时张飞也带兵随后赶至,曹洪知道这两人任何一个他都难敌,更不要说被两个前后夹击,一咬牙带着十几名亲兵向南而走。 “敌将休走!”赵云见状,催马便冲过来。 “看刀!”晏明大怒,舞刀便冲了上去。 他自恃武艺高强,不在曹洪之下,只做一个随从太过屈才,如果此次能挡住赵云,便可让曹洪刮目相看,距离升职也就不远了。 “让开!”赵云舌绽春雷,亮银枪舞起点点枪花,直向晏明胸口刺来。 晏明见赵云枪法如此凌厉,竟看得眼花缭乱,不由心惊,一刀还未劈下,枪头已经到了胸前,发出呜呜的破风之风,赶忙横刀招架。 叮当当—— 一照面便是好几声清脆的兵器撞击声,晏明才抬起大刀,还不等收回,就见赵云枪头陡转,猛地向下一压,红缨化作一片绚烂的红光,刺入了胸腹之中。 这里正是铠甲找不到的地方,最为柔弱,噗的一声轻响,肚子传来一阵剧痛。 “啊——不,不可能……” 晏明双目瞪大,手中刀无力落地,庞大的身躯也翻滚下来,他至死也想不通,赵云的枪招变化会有如此之快,自己竟挡不住对方一个照面。 “哈哈哈,不自量力!”张飞此时正好赶到,见赵云一合杀了晏明,催马又追曹洪,大叫道:“曹乌龟,要逃回城里去吗?” 曹洪回头看时,见晏明竟被赵云挑落马下,不由大惊,奋力打马狂奔,只见那匹马昂首嘶鸣,发足狂奔,瞬间便将曹洪的十几名随从远远甩开。 原来曹洪所乘的这匹马也是千里良驹,曹洪家中极其富有,骏马成群,他所乘的马名为“白鹄”,奔跑之时,只觉耳边有风声,马蹄翻飞,似乎从不着地,如御风而行。 张飞的乌骓马也是宝马,但此时看到曹洪飞驰而去,也只能望而兴叹,根本追不上了。 曹洪记着张飞的话,来到彭城护城河前,见身后无一人跟随,城上守军乱成一片,也自觉无颜面对满宠等人,竟不进城,打马逃往寿春投奔曹休去了。 第433章 故友重逢 曹洪兵马大败,全军覆没,大营被赵云占去,满宠眼睁睁看着曹洪匹马向南而去,在城上顿足长叹,此时城中守军仅有五千,一半还是年初才征招的新兵,如何能当汝南大军? 史涣叹道:“曹将军大概是去了寿春,我们该如何是好?” 沉默许久之后,满宠言道:“为今之计,只能固守待援,不知主公在小沛形势如何,只恐刘和出兵,他也无暇顾及我们。” 史涣言道:“荀攸多谋,又有张飞、赵云为将,曹将军贸然出城,焉能不败?彭城若保不住,徐州危矣!” 满宠叹道:“曹将军性烈,中了激将法,小不忍而乱大谋,如今已成定局,敌军即将临城,你我唯有死守,以报主公厚恩!” 史涣言道:“曹将军败走寿春,必定心有不甘,我料他还会借兵前来报仇助战,如此内外夹击,或能保住彭城。” 满宠点头道:“但愿曹将军再来,莫要中了荀攸之计。” 说话之间,张飞已经带兵到了城下,再次大骂叫阵,此时哪里还有人敢出城,满宠命史涣守城,先派人向曹操报信要紧。 此时小沛境内,曹操已经分兵布下防守,在九里山安排重兵,由曹昂、夏侯尚领兵防范,寻找战机。 刘和取下萧县之后,却并不急于进兵,在曹县厉兵秣马,数日不曾出战,其实是在为孙乾策反和甘宁水军争取时间。 这时候曹操还在小沛,徐州无人主持大事,几路大军压境,徐州人心不稳,让糜竺、陈登他们看到大汉军威,再根据眼下形势,于公于私,相信他们自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这一日正商议徐州和淮南之事,忽然探马来报,南路兵马已经击败曹洪,正围攻彭城,曹洪逃往寿春而去。 刘和将书信看完,笑道:“翼德这激将法,可比我的高明多了。” 郭嘉摇头叹道:“在将军眼里,公孙瓒多少还算个人,这翼德……啧啧!” “大将军,可是要出兵了?”正说话之时,颜良和文丑闻讯急匆匆赶来,一脸急切。 这一个多月以来,高顺拿下济北,关羽攻破奉高,大败夏侯惇,太史慈也兵进琅琊,张飞他们杀到彭城,只有中路没有进展,他们有些等不及了。 其实一个小小的沛城,在颜良等人看来,只需大军兵临城下,架起井阑,用投石车连番攻打,数日可破,哪里需要这么久准备? 郭嘉笑道:“二位将军来得正好,擒曹昂当在眼前。” 颜良抱拳道:“曹军筑起两座土城在半山之上,末将愿为先锋,前去攻打,在拿曹昂。” 刘和却摇头道:“不必着急,这几日我曾观察过曹军阵型,其所筑土城,虽然地势较高,易守难攻,但山上缺水,军卒每日下山取水,此乃取死之道也!” 颜良问道:“将军打算切断曹军水源?” 刘和点头道:“不错,若阻断汳水上流,将其引到东路山谷之中,曹军无处取水,将不战自败!” 颜良闻言大笑道,“既然如此,何不早些分兵去掘土堵塞河道,渴死曹军,他们早就退兵了。” 这段时间两军在汳水对峙,倒也不是无所事事,各派斥候打探军情,土城中的曹军每天都要在汳水取水,装载之后用车辆运上山去,一万多兵马驻扎在山上,每运一次只够一日之用,每日如此。 刘和与郭嘉早就看出了曹军的这个致命破绽,之所以按兵不动,是怕惊动曹军,让他们有了戒备,现在时机成熟,该是出兵的时候了。 当下命全军准备,明日出兵,到了晚上,刘和命朱灵带两千人前往汳水上游,阻断河水,引流到其他山谷之中。 第二日一早,刘和亲领大军,直往九里山下而来,曹军探知动静,立刻在山上擂鼓示警,顿时 左右两座土城中鼓声大作,还未进到山谷,曹军已经全军戒备。 曹昂出左城,曹安民出右城,二人都在山前列阵戒备,汉军若想上山攻打,早有滚石檑木伺候,若敢从山谷中冲,两旁弓箭手也能互相策应。 颜良上前叫阵,曹昂毫不畏惧,催马下了矮坡,与颜良在阵前厮杀,这几年他的刀法大进,已得蔡阳真传,与颜良大战三四十合不分胜负。 刘和鸣金收兵,到阵前言道:“子修贤弟,虎牢关一别数年,犹记得你当年雄心壮志,如今正逢乱世,正是报国建功之时,你为何不劝孟德迷途知返,反而抗旨犯上?” “刘伯兴,少来你那一套!”曹昂自知理亏,还等被关羽救过一命,此时无法和刘和讲大道理,横刀大喝道:“今日奉家父之命在此,只有军事,不论私情。” 刘和摇头叹道:“你我肝胆相照,岂能兵戎相见,打打杀杀成何体统?不知子修可成亲了?” 曹昂一怔,刘和这话锋一转,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怒道:“家父已为我向糜家问聘,你打听这些作甚?” 刘和慨然道:“你我阵前相会,我知子修身不由己,但犹记得你我交情,这几年时刻不曾忘却,我已为子修物色到一位绝色佳人,只等时机成熟便要做媒,奈何——” “佳人?”曹昂眉毛一挑:“有多美?” 刘和心中暗笑,莫非曹昂也继承了老曹好色的基因,轻咳一声说道:“倾国倾城,知书达理,十里八乡人尽皆知,若不是年纪子修尚未成亲,在下已经……咳咳,你懂的!” 曹昂狐疑地打量着刘和:“你真有如此好心?” 刘和故作失望,叹道:“昔日虎牢关大营,你我把酒言欢,踌躇满志,那时何等意气风发?当日之言我可是肺腑之言,原来子修竟当做戏言,真是让我痛心,伤心!” “你这……”曹昂也愣住了,他本就一腔热血,立志建功,当时确实被刘和说得热血沸腾,发誓以后和他并肩作战,征战沙场,但他哪里想到会有如今的局面? 曹操早年就这一个儿子,次子曹丕还在襁褓之中,作为唯一的儿子,家中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生,受到曹操的悉心培养,当然曹昂也很争气,长大之后文武双全。 但他毕竟是在众多人的呵护下长大,根本不知道社会险恶,人心叵测,还是一个保持着赤子之心的热血青年,矢志报国。 眼前的情形,却让他自相矛盾,左右为难了! 第434章 连夜突围 眼前是偶像和志同道合的挚友,身后的亲人和家族,这该如何选择? “子修,刘和惯会耍奸骗人,小心被他所骗。”就在此时,撤回山头的曹安民一声大喝。 他看到曹昂在阵前犹豫,就知道又被刘和给坑了,赶紧大声提醒。 “哼,刘伯兴,少用花言巧语来骗我!”曹昂猛然惊醒,横刀喝道:“先胜过我掌中刀再说!” 刘和无奈一叹,言道:“方才你已经厮杀过一阵,若是再战,便胜之不武,今日之言,望你三思,若是还不明悟,下午再来厮杀!” 曹昂冷哼一声,打马回到山上,命士兵小心防守,先回土城休息去了,他知道刘和武艺高强,不敢有丝毫大意,等养足精神再来厮杀。 到了下午,天气转凉,曹昂正准备披挂厮杀,忽然亲兵匆慌来报:“将军,大事不好,汳水干涸,今日取水的士兵只打回来一车。” “什么?”曹昂皱眉道:“汳水何时干涸过?是不是你们这群混蛋偷懒?” 亲兵惶急道:“河道已经无水,大概是上游被人截断,只能取了一些浑水,又被汉军追赶,只能先退回山上。” “好个刘和,又是你的诡计!”曹昂 心中暗惊,猛然明白过来。 这肯定刘和干的好事,阵前和他攀亲论故,背地里却是如此下作的手段。 急忙来到伙房查看,只见拉回来的车辆中,只有十几桶混着泥沙的浑水,这别说做饭,连喝的水都不够。 曹昂气得咬牙切齿,又转到城头之上,只见原本夕阳下泛着点点光波的汳水此时成了一片乱石滩,只有一片片池水,滔滔河水消失不见。 “岂有此理!”曹昂握着拳头,怒骂道:“刘伯兴,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咚咚咚—— 就在此时,山寨下的汉军开始行动,颜良、文丑各领一军来到山下,分左右将土城围住,步兵、弓箭手开始往山坡上冲杀过来。 曹昂顾不得厮杀,赶紧调兵防备,对面的曹安民也指挥防御,两军在山脚下对峙放箭,一直到天色将晚,才各自后退,但两座土城却被汉军围攻隔开了,山上的曹军彻底孤立。 土城中本就水源不足,加之刚才一战,士兵们疲累困乏,没有水喝比饿肚子还难受,哪里支撑得住,加之夏日天气炎热,一个个嘴唇干裂,精神萎顿。 曹昂知道军中不可一日无水,连夜派人向夏侯尚传信前来救援,并约定曹安民,今夜三更时分看到山下有喊杀之声,便从山上杀下来,一起出动,撤回中军大营。 副将听闻曹昂要突围,忧心道:“那颜良、文丑是河北名将,武艺高强,又有刘和精兵镇守,恐怕不好突围。” 曹昂冷笑道:“颜良虽勇,某能敌之,如今我城中虽缺水被困,但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此时军卒必会死战!吾等居高临下,冲杀下山势如破竹,从两翼冲开汉军阵势,他颜良、文丑纵有三头六臂,焉能挡住?” 副将闻言才猛然醒悟,抱拳道:“属下这就去晓谕全军,鼓舞士气,今夜突围!” 曹昂微微点头,等人都走后却暗自一叹,想不到这自认为万无一失的布置,却被刘和如此轻易化解,而曹操还在小沛养病,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徐州的局势,当真是危如累卵。 等到晚上三更之后,曹昂早已整装待发,在城门口紧张地关注着山下的动静,久久不见夏侯尚前来,顿时焦躁起来。 就在他倍感绝望之时,忽然看到前面大营火光亮起,紧接着传来喊杀之声,汉军营中鼓声大作,响彻山谷,火光之下人影幢幢,人马乱窜。 “哈哈,终于来了!”曹昂大喜,立刻带兵杀下山来。 战马飞奔,曹昂顿觉热血沸腾,先前在山上只想着如何突围,此时见敌军大营乱成一锅粥,又想着若能在乱军之中擒拿刘和,岂不是一劳永逸,改变战局? 噗通噗通—— 就在他心中狂喜,想着如何杀敌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刚到山脚下,便全部翻滚在地,挤作一团。 曹昂大惊,急忙勒马,但此时已经收势不住,战马向前直冲过去,也撞进了乱军之中。 曹昂看清火光之下竟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大叫道:“又中刘和奸计!” 怒吼声中,他猛提丝缰,催马飞跃而起,竟从那道壕沟之上越过,这匹马还是曹洪在冠礼之时,选送给他的贺礼,曹昂十分喜爱。 身后传来阵阵惨叫和厮杀,曹昂已经顾不上许多,坐骑刚刚落地,还不等他稳住身形,便见前方涌出一队兵马,步兵在前刀枪森森,后面弓箭手瞄准了他。 曹昂横刀怒目而视,陷入重围之中,不但没有让他有任何畏惧,反倒气血上涌,抿着嘴冷哼一声,竟不顾危险直接向前冲杀过去。 此时无路可走,曹昂绝不会屈膝投降,干脆拼死一战,大刀举起,向着眼前的一名敌将砍下去。 当啷! 一声巨响,他的大刀被一股极大的力量震回,战马人立而起,扬着蹄子发出一阵嘶鸣。 “曹子修,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火光之下,一匹白马骤然出现,挡住了他的这一刀,正是刘和。 曹昂大怒道:“刘伯兴,你诡计多端,今日但有战死的曹昂,却无屈膝的曹子修。” 刘和提枪上前两步,冷喝道:“你这是不忠不孝。” 曹昂一怔,仰天大笑道:“吾誓死不降,以死全节,怎说是不忠不孝?” 刘和叹道:“听闻令尊在小沛卧病不起,你若战死,他若闻噩耗,若是病情加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都是因你而起,岂不是不孝?如今我奉诏以讨不臣,你执迷不悟,虽然死战,却不是为国捐躯,而是叛逆作乱,要落个反贼的身份,岂非不忠?” “这……”曹昂愣住了,半晌之后才咬牙道:“我若投降,家父也会动怒,岂非也是不孝?” “这却不然!”刘和摇头道:“你这并不是投降,而是弃暗投明,自古忠孝难两全,但我绝不会让你为难,另有安排,至于令尊那里,我自有办法向他说明,如何?” “果真如此?”曹昂狐疑地看着刘和,几次吃亏之后,他对这个昔日的知音变得不太信任了。 第435章 热血青年 “相信我吧!”刘和微微点头,真诚笑道:“你的宏图大志,我一定会助你完成。” 曹昂狐疑不定,又不甘地看向远处的火光,那边只听见鼓声,却始终不见夏侯尚的人马前来救援,右边的曹安民倒是听到喊杀之声,想必也与自己情况相同。 “不必再看了!”刘和笑道:“你的书信早被我截获,夏侯尚要到四更才来,颜良早已在前方设下伏兵。” “什么?”曹昂大惊,旋即心灰意懒,才明白这一切早在刘和的安排之中,看来大势已去。 “将军,捉得右营曹将一人!”就在此时,文丑押着一人前来,正是曹昭。 刘和看向曹昂,言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已至此,你若还要妄图反抗,死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了。” “安民……”曹昂看着头发散乱的曹安民,长叹一口气,将大刀抛在地上,颓然下马。 刘和也翻身下马,一把扶住正要下跪的曹昂,笑道:“子修迷途知返,吾深感欣慰,你我到营中一叙。” 此时曹昂和曹昭的人马都已经被汉军逼得又退回山上,刘和让文丑带着曹安民去收降敌军,其余人马还在寨中放火呐喊,吸引夏侯尚前来。 曹昂受此打击,神情暗淡,到了营中一语不发,刘和命人端来凉茶,先让他恢复心情,抓住这个曹操的命根子,在对付老曹就好办了。 正休息之时,忽听得营外又是一阵大乱,喊杀之声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便见颜良前来帐中报信,夏侯尚援军被伏兵杀败,逃回小沛去了。 曹昂看这颜良铠甲上的鲜血,再次无奈叹息,心中五味杂陈,九里山失守,彭城兵马也吃了败仗,纵然曹操有通天的本事,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刘和先去处理军务,让曹昂暂时休息,但他哪里睡得着,在帐中枯坐到天亮,不多时曹安民也被带到帐中,兄弟二人相顾无言,有士兵准备饭食端来,却是一口也吃不下。 早饭过后,汉军再次拔营,越过九里山,中午时分已经来至小沛城外扎营,等一切部署完毕,刘和才命人将曹昂带来相见。 中军帐中摆下酒宴,只有刘和一人作陪,曹昂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两个铁塔般的护卫,心中升起的一丝铤而走险的念头转瞬即逝,默然坐在椅子上。 刘和笑道:“你我都是汉室臣子,你这并不算兵败,更不能算作俘虏,不必如此,先来尝尝我亲手做的红烧肉。” 曹昂愕然道:“你……还会做饭?” 刘和点头道:“先尝尝?” 曹昂将信将疑,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块,放在嘴里嚼,味道确实不错,但又觉得不对劲,蹙眉道:“这不是牛肉?” “这是猪肉!”刘和笑着,自己也吃了一大块,问道:“味道如何?” “这是贱肉……”曹昂说了一半,见刘和吃的十分坦然,只好停下来,咂摸着味道,终于点头道:“确实不错。” 刘和笑道:“食物能果腹即可,何分贵贱?好不好吃,关键还要看手艺。” 曹昂默然,忍不住又夹了一块喂到嘴里,吃了一点之后忽然觉得腹中饥饿感加剧,又刨了两口饭。 “安民,你也快吃,”此时曹昂忽然豁出去了,推了推身旁呆愣的曹昭,“死也不能做饿死鬼。” 曹安民答应一声,两人端起碗赶紧吃饭,此时曹昂心中又多了一份比较,刘和竟然还会做这么好吃的东西,看来自己确实不如他太多。 桌上就四个菜,转眼被他们兄弟两个风卷残云吃光了,尤其是那盘红烧肉,连盘子里的油都拌饭吃的干干净净。 刘和静静地看着两人大快朵颐,等他们吃完后命人撤去杯盘,带着二人来到一旁的书案,言道:“子修且看这张地图,这可比你的宏图壮志还要远大数十倍。” “这是……”曹昂蹙眉,看着那张简略,却又形状奇怪的地图,他竟是从未见过,疑惑到:“这是哪个州郡?” “这是世界地图!”刘和指着其中一块钱币大小的地方,“这便是我们中原的位置。” “什么?”曹昂满眼震惊,“世界,中原……大汉疆域竟如此渺小?” 刘和叹道:“所以说,我们同族相残,实为愚蠢至极,这九州之外的地方,才是我们该去探索的。” “二位听我慢慢讲来!”刘和将地图铺开,示意二人坐下,言道:“先不说大海深处神秘莫测,就是这西域之地、贵霜国、大秦国,都潜藏着我们强大的对手……” 一下午的时间,刘和与曹昂在中军帐中长谈阔论,时而感叹,时而震惊,时而大笑不止,气氛渐渐融洽起来。 傍晚之时,曹昂已经眉飞色舞,义愤填膺,怒拍着桌案大叫道:“这该死的内战,我恨不得现在就结束了他!” 说到这里,他猛地起身,抱拳道:“将军若是信得过在下,可否将此地图借给我,我马上进城劝说家父投降。” 刘和却摇头笑道:“你这只是一时的的冲动,只凭一张图,还不足以让令尊甘愿认输,你现在要做的,还是尽快完成终身大事,不要让令尊担忧才是。” “什么意思?”曹昂一怔,猛地眼睛发亮:“将军昨日在阵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当然!”刘和点头道:“我与令尊之事可能还需一段时间,你在中间必定左右为难,我现在让你先去相亲,脱离此间,既能避免父子之间的尴尬,也让令尊能够从容思虑,我自有办法劝说他。” 曹昂抱拳道:“家父胸怀大志,一心想匡扶朝廷,如今为形势所迫,不得已才起兵,将军待我父子如此用心,曹昂终身不忘。” 刘和拍拍他的肩膀,言道:“世界很大,未来的时间还很长,你我将来若要远征,身后之事必须要妥善安排,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这终身大事才是最要紧的啊!” 曹昂点点头,好奇问道:“不知将军为我所选的,是哪家女子,是否门当户对?” “这你只管放心!”刘和笑道:“此女乃是河内平皋人,名叫张春华,其父张汪曾为粟邑县令,虽不到豆蔻年华,却颇有德行,智识过人。” “这……”曹昂蹙眉道:“年纪会不会太小了些?” 刘和淡淡说道:“别看人家年纪小,听说河内司马氏已经派人在为其次子司马懿问聘,你若去得晚了,便要错过此奇女子了。” “好,我明日就动身!”曹昂知道刘和一向识人,能有如此高的评价,又被司马氏看中的人,必定不会有错。 第436章 被人摘了桃子 休息一晚上,曹昂便带着曹安民启程前往河内,临走时为曹操留下一封书信,他也深知留在这里多有不便,两军之事,交给刘和和曹操自行决断。 刘和派典韦沿途护送,这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有些羁绊,倒不是担心曹昂会逃跑,而是担心他出现什么意外。 他可是老曹最器重的儿子,加之曹丕还小,全家的希望都在这个儿子身上,这要是出了差错,不管是不是刘和干的,曹操肯定会炸了。 所以曹昂的安危关乎着徐州的得失,这不仅仅是他个人安全的问题。 曹昂走后,刘和派两名曹家的亲信带着书信去了小沛,其余俘虏全都看押劝降,整顿一番之后往小沛进发。 曹操在小沛城中,忍着头疼思索求生之计,忽然夏侯尚逃回城中,禀告九里山人马大败,曹昂、曹昭生死不明。 曹操闻报大叫一声,昏死在床上,曹纯等人急忙找医者诊治,半晌之后才悠悠醒转。 只见躺在床上愣了片刻,忽然翻身坐起,用手摸着自己的脑袋,忽然大笑道:“头疾已愈矣!” 曹纯一跺脚,急道:“主公,九里山被刘和占去,大公子他们兵败,至今不见回城,还是快想对策为好。” “唉呀,子修!”曹操猛地想起战事,忽然又坐在床边掩面痛哭起来,“不想吾儿竟遭此大难,是操之过也!” 夏侯尚反倒看得一愣,赶紧说道:“主公,昨夜子修差人送信,让末将四更里应外合攻打营寨,却不知为何,四更到时,土城战事已经结束,末将反倒中伏,或许大公子他们还在土城之中。” “子修还活着?”曹操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神情又恢复冷静,下得床来,走到窗前背着手沉思良久,忽然长声一叹。 曹纯被这一声叹息搞得心中一沉,小心问道:“主公,要不要发兵救援?” “为时晚矣!”曹操轻轻摇头,言道:“伯仁四更去救人,战事早已结束,只恐是子修的书信被刘和截去,改了时间,此时子修必已兵败,只愿他能平安无事。” 曹纯和夏侯尚大惊,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昨日满宠派人来报信,曹洪兵败退往寿春,如今九里山失守,彭城和小沛被割裂开来,兵力不足,只怕难以守住。 半晌之后,曹操回头对二人言道:“刘和擒了妙才,却不肯以钱粮赎回,吾料子修他们大概也暂时无恙,你二人即刻整兵防备,天明之后,刘和必会差人来送信,且看形势如何。” 二将无奈,只好先行退下,此时已经将近黎明时分,等他们部署完兵力,天色大亮,随着朝阳升起,果然有几名逃兵回城,带来了刘和的书信。 头疾痊愈之后,曹操自觉浑身轻松了不少,但心头却沉甸甸的,笼罩阴云挥之不去,加之无人商议大事,更觉烦闷。 如今徐州的形势,让一向乐观自信的曹操,也生出无力之感! 士兵将书信呈上,曹操展开看了一眼,不由眼睛瞪大,急忙双手将信捧住,扫视完毕,顿时脸色大变,厉喝道:“好个不肖的逆子!” 曹纯大惊,问道:“刘和在信中说些什么?” 曹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是子修的书信,他劝我……” 曹操气得直咬牙,骂道:“这个孽畜,竟敢数落老子,大不孝,大不孝——” 曹纯疑惑道:“难道子修他……一夜之间就被刘和说服,竟会背叛主公?” “好个刘和,你莫非有什么迷魂药不成?”曹操双目微眯,连他都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 曹昂的性格,曹操最了解不过,虽说他心机不够深,但是性情豪爽,为人正直,就算被杀也不会背叛自己,但现在不但叛变,还反来劝说自己。 曹昂的书信也颇为耿直,竟提醒曹操要做个忠臣,岂不是暗示你老子现在是个乱臣贼子? 更让曹操疑惑的是,曹昂在信中最后写道: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曹昂是他从小悉心培养长大的,怎么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都说女大不中留,男儿志在四方,曹昂到底想去哪里? 这个未知的变化,才是让曹操觉得可怕的地方,就像眼睁睁看着长熟了的桃子,被人给摘走了。 愣神之间,他才发现信笺中还有一封信,露出了一角,抽出来观看,这才是刘和的书信。 信中先叙当年虎牢关之情,与曹昂一见如故,肝胆相照,提起此事,曹操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曹昂回来之后性情大变,改学刀法不说,还处处以刘和、关羽为榜样,搞得曹营诸将没少找他抱怨过。 信中那些匡扶汉室、恢复河山之词倒也不必去看,更让曹操可气的是最后几句,原来是刘和竟请了蔡邕为曹昂做媒,要娶河内张氏之女,已经派曹昂前往河内相亲去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曹操此时终于明白,狠狠地将书信拍在桌上,大叫道:“好个刘伯兴,你竟敢对子修用美人计,其心可诛!” 曹纯等人莫名所以,如果曹昂无事,那应该是阶下之囚,还有必要再用什么美人计? 曹操此时却在想,肯定是刘和用了美人计,让曹昂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而蔡邕和他之间有师徒名分,又德高望重,做媒人自然是曹家面子,但这并不是曹操想看到的。 “哼,想不到我曹孟德之子,竟是个好色之徒!” 曹操脸色阴沉,自以为培养的这个儿子还算不错,没想到却有这样的毛病,这也是他一直忽略的地方。 看着桌上的两封书信,曹操越想越气,沉声道:“婚姻之事,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曹孟德——绝不同意这门亲事!” 曹操紧抓着信纸,揉成了一团,脸色愈发苍白,眼中尽是痛苦之色,刚刚好转的头疾又开始发作了。 为了徐州和淮南之地,老父亲被他设计害死,结果却是徐州不保,老爷子白白送命,连儿子也背叛而去,一时间竟觉得苍白无助。 曹纯见曹操一直不说话,急道:“主公,刘和破了九里山,我们该如何是好?” 曹操强打精神,缓缓说道:“即刻退兵,退回下邳,传令……” 话还未说完,只觉眼前一黑,倒在了桌案前。 第437章 曹操的邀请 刘和与曹操两军相持的时候,关羽也在泰山大败夏侯惇,这早在刘和的预料之中。 夏侯惇在曹操部下大将之中算是战力最差的,而他的对手还是关羽、张辽和徐晃,再加上一个陈宫,曹仁都不一定挡得住。 而在东线,太史慈兵进琅琊郡,斩杀守将冯楷,各县望风而降,已经进逼东海郡,此时甘宁率领的水军也在沿海岸南下,与陆军遥相呼应。 一夜之间,得到消息的曹军全部退出兖州,往下邳集结,连微山湖的水军也一并撤走,徐州地盘也大幅度缩减。 刘和兵进小沛,与程普两军会合,设大宴,犒劳诸将,近十万兵马,军威浩壮,三军士气高涨,都想争拔头筹去攻小沛。 刘和得了兖州,中原也几乎平定,心中大喜,宴罢之后,与郭嘉、贾诩、程普几人商议起兵攻下邳。 此时的曹操已如秋后的蚂蚱,任他是枭雄还是能臣,也没有一点翻盘的机会。 贾诩言道:“如今彭城自顾不暇,曹操只有下邳一城,将军不可逼之太急,否则曹军必死战,甚至可能弃徐州而逃淮南,纵虎归山,再想擒他就难了。” 刘和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如今曹操家眷尽在徐州,还有牵挂,不敢轻易放弃,若逼之太甚,恐适得其反,先生有何对策?” 贾诩言道:“将军既已派人说降糜竺、陈登,何妨先等消息,若此二人明大义而归朝廷,则东海、下邳二郡不战而降,如此便可分兵守住彭城通往淮南之路,再发兵下邳围攻曹操,一如当年十面埋伏之计,纵曹操多谋善战,困守孤城,亦无能为也!” 刘和点头道:“将曹操堵在下邳,便可从容收取其余各地,再派人劝降,我想曹孟德也是能识势之人,绝不会一心求死。” 众人深以为然,刘和随后派程普带一千精兵南下,在下蔡和彭城南面一带布防,由华雄、纪灵为副将,既为堵截曹操,也能防备寿春的曹休来救援,做到万无一失。 不一日探马来报,陈登在广陵请降,糜竺献出东郡,太史慈和关羽南下会合,沿泗水布置大军,对下邳形成包围之势。 徐州大势已定,各路兵马部署完毕,刘和才引兵来攻下邳,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将下邳重重包围。 各路兵下寨之后,刘和统众将来至城下,右边关羽、张辽、徐晃、太史慈、张绣,左边颜良、文丑、于禁、许褚、麹义,十员大将拱卫左右,气势如虹。 城上守军见到如此雄壮的军威,无不震惊,泗水在城外流过,滚滚波涛做护城河,却无法带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 到此之时,刘和已经不想多造杀戮,故意展露军威,就是为了震慑曹军,让曹操主动开城投降。 颜良上前叫阵,让曹操出来答话,曹操心知大势已去,忍着头疼来至城上,见到刘和的军容,也是心中暗惊,叹道:“如此精兵良将,为何我曹孟德不得一人?” 刘和打马上前,高声言道:“曹将军,如今大势已去,我素知将军胸怀大志,有匡扶朝廷之心,如今中原平定,正是收复山河、重振朝纲之际,将军祖上历代皆为汉室重臣,世食王禄,何不早降,你我共扶王室?人言将军为乱世枭雄,治世之能臣,汉室中兴,将军当不失封侯之位,成就能臣之名!” 曹操慨然一叹,言道:“如今之局,操亦知之,可否且退人马,容某与众将商议。” 此时两军兵力悬殊,曹操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苍白无力的,刘和倒也不怕他耍诈,传令各军将人马退后十里。 一日之后,曹操命人送来一封书信,要与刘和私下会面,地点就定在下邳东门的泗水岸边,只许两人单独会面,不能带任何随从人马。 关羽闻言冷哼道:“曹操此人奸诈无比,将军不可中计,若被其拼死所害,必为汉室之殇。” 刘和笑道:“曹孟德此举,必有肺腑之言相告,诸位不必担忧。” 关羽蹙眉道:“若将军非要去,关某当随从作伴,不离左右。” 刘和言道:“诸位放心,曹操武艺不如我,单独会面,反倒是我有优势,何况若此时铤而走险,其家小族人必遭屠戮,绝不会做此愚蠢之事。” 颜良推了一把郭嘉:“奉孝,你平日里诡计最多,这时候还不赶紧想对策,我们稳操胜券,我看不必如此冒险。” “什么诡计?那叫谋略!”郭嘉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这才对刘和说道:“将军,某有一计,下邳城可立破,不用耗费一兵一卒,也能让曹操束手就擒。” 刘和叹道:“奉孝之计,莫非是决泗水以淹下邳?” 历史上曹操水淹下邳,擒住吕布,就是郭嘉的计策,如今城中的人虽然换成了曹操,但郭嘉的计策却同样管用。 果然郭嘉笑道:“知我者,将军也!某正是此意。” 刘和摇头道:“水火最是无情,若放水淹城,必有无数百姓因此受难,眼下即将收稻之时,破坏河堤必会损坏田地,此计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之。” 众人见都劝不住刘和,焦急不已,刘和现在是三军的主心骨,如果在这时候有了什么意外,中兴汉室的大计将会彻底打乱,都不想让刘和因为曹操一个人而去冒险。 郭嘉见刘和心意已定,知道很难劝说,正摇头之时,正好看到贾诩在角落里静静地坐着,闭目养神。 他知道刘和对贾诩评价极高,走过去说道:“曹操下书来密谈,先生以为,将军当赴约否?” 众人听到郭嘉的话,纷纷转过头来,将目光集中到了贾诩身上,刘和也看着这个低调的老头,他到底如何看待此事。 贾诩一脸淡漠,抚须缓缓说道:“曹军大势已去,锐气已失,军以将为主,将衰则军无战心。曹孟德乃枭雄也,做事必会权衡利弊而做决断,今反攻无望,约将军单独与之会面,定然另有所图,若能遂其志,此人必会拱手而降。” 刘和闻言大笑道:“哈哈哈,我倒要看看,曹孟德有什么要求,竟然如此谨慎。” 众人见无法劝阻刘和,只好默然摇头,刘和立刻让来人向曹操回信,明日辰时,在泗水岸边会谈。 第438章 煮酒论英雄 第二日早晨,阳光明媚,清风徐来,泗水潋滟。 刘和命许褚在岸边摆下酒席,将人马撤走。曹操早在城上看到,独自出得城门,竟不骑马,只身走过石桥,静静等候。 刘和明白曹操这是在表明诚意,催马走近之后,也下马迎上去,远远抱拳笑道:“孟德别来无恙?” 曹操还礼,叹道:“昔日虎牢关大会诸侯,多少豪杰欲与天下争衡,操失地利人和,终究还是伯兴胜了。” 刘和却摇摇头,言道:“明公此言差矣,自起兵讨逆,勤王兴汉以来,我从来不以同族相残为荣,这并不是真正的胜利。” “哦?”曹操倒有些意外,双目微眯:“愿闻其详。” 刘和示意他入座,二人坐下,斟了一杯酒,举杯言道:“汉室衰微,国内大乱,百姓流离,不能拯救万民与水火之中,便不算真正的胜利。” 曹操慨然叹道:“将军年少成名,英武不凡,以曹某看来,实则已超冠军侯,直追世祖,又有如此大志仁心,实乃汉室之幸也!” 刘和无奈笑道:“自被董卓祸乱朝纲之后,人人拥兵自重,其心可诛,若长此内乱,国内空虚,岂不为外族胡人所趁?此实乃中原之大患。” 曹操皱眉道:“公此番宏论,倒是操首次听闻,胡人虽悍勇,却莽而无智,不知兵法,若敢来中原,定叫他有来无回。” 曹操当然不会把这些异族放在眼里,他在统一河北之后,征乌桓、讨鲜卑,平定漠北,他们当然不是曹操这些人的对手。 但曹操却不知道,当中原真的大乱,元气耗尽之后,五胡乱华的悲剧一样还会上演。 这个时代的人,还着眼于中原这九州之地,不知道外面世界广袤,更不知道西方之人的狼子野心,见识决定了他们的目标。 刘和知道多说无益,再次掏出了那张地图,铺在桌案上:“明公请看,这张地图,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面目,吾等所见……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嘶——”曹操看到地图上的标注,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不由站起身来仔细观察,再看到刘和标注的中原之地,抓着胡须半晌不语。 刘和静静地品着酒,曹操这种绝顶聪明的人,其实无需他多说什么,只要将他的眼界拔高,他自然会有自己的想法。 良久之后,曹操才缓缓坐下,叹道:“若曹某所料不差,子修那小子,大概也是看了这张地图,才决然离我而去吧?” 刘和点头笑道:“子修一腔血,深知文韬武略,一心想要建功立业,有更大的天地让他去闯,自然要先将身后之事处理好。” 曹操苦笑道:“却不知那河内张家之女,其人品性如何。” 刘和言道:“我与子修一见如故,自然是为他着想,此女必能大兴曹氏一门。” 曹操目光闪烁,片刻之后摇头笑道:“既有大将军做主,又有蔡中郎为媒,小子何其荣幸,曹某岂能拂人之美?” 刘和言道:“子修之事,但放宽心!你我今日单独会面,煮酒倾心交谈,不知明公有何私事要谈?” 曹操言道:“将军承北海王之血脉,统河北而定中原,即将匡扶朝廷,如今所作之事,与当年光武中兴何其相似,如今能与将军争衡者,寥寥无几矣!” 刘和笑道:“天下英雄极多,不可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曹操摆手笑道:“方今天下,江东孙伯符能算得上英雄,然此人好勇而无谋,轻敌冒进,大概与子修想象,难于将军争衡,其余诸侯,皆不足为惧也!” 刘和笑道:“荆州刘表,号称八俊,威镇九州,也是不好对付之人啊!” 曹操冷笑道:“刘表不过坐守之辈,其虚名无实,只会高谈阔论,将军定中原之后,挥师南下,刘表必会拱手向北,不敢有丝毫反抗。” 刘和问道:“益州刘璋接手其父基业,益州天险,远离中原,也不好征伐。” 曹操大笑道:“将军早已布下图谋益州之策,驱虎吞狼,那刘璋定非刘玄德对手,如今益州内乱,人心不服,其焉能守得住?” 刘和笑道:“如此说来,明公眼里,刘备乃当世英雄也?” 曹操叹道:“刘玄德,胸怀大志,常以汉室宗亲自居,意图兴复汉室,贤良豪杰甘心为其所用,的确算得上英雄。” 刘和蹙眉道:“如此说来,我这驱虎吞狼之计,岂非养虎为患?” 曹操摇头笑道:“刘玄德既以宗亲忠臣自居,岂能再叛乱毁其半世英名?今中兴在望,其以织席贩履之徒而能位列朝堂之上,已然足以门荫后辈,壮大其族人,若见事不可为,必会归顺,若能识时务者,方为真英雄耳!” “哦?”曹操的这个分析,倒让刘和有些意外,他竟然会对刘备如此评价,认为刘备爱惜羽毛,不会死磕到底,而是见机行事,确实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 按照曹操的说法,刘备将来能位列朝堂,封侯拜将,他就会知足,更不会毁了他辛苦累积起来的汉室宗亲名号,这么看来,刘备还算是一个仁厚之人。 不过这些都要等结果出来才好评价,当下笑道:“在我心中,明公实为当世英雄,虽刘备、孙策,亦非明公对手。” 曹操慨然叹道:“操昔日起兵讨董,志在匡扶汉室,此生若能做征西将军,便无憾矣,然当今天子暗弱,朝臣无能为,只恐壮志难酬,故而拥兵自守,纵将军有收复山河之能,出兵海外之志,若天子无能,又如之奈何?” 刘和微微蹙眉,言道:“明公特邀在下单独会面,莫非是求这征西将军之位?” “非也!”曹操摇摇头,缓缓说道:“天子无能,纵然汉室再兴,亦将大乱矣,若非圣明之主,焉能再现大汉之威?非只君用臣,臣亦择主矣!” 刘和疑惑道:“明公此言何意?” 曹操慨然一叹:“前朝二百年,光武中兴又是二百年,汉室兴衰岂非以此为轮回乎?如今汉室衰微,唯将军一人力挽狂澜,人心归顺,此莫非天意,二百年后,汉室大兴将转于太子一脉也!” “你说什么?”刘和吃了一惊,想不到曹操与他私下会面,竟是要劝自己登基。 第439章 身不由己 刘和根本没想到,曹操竟然做事如此果断,眼看自己无法自立,而刘和心怀大志,又能任贤用能,干脆拥立他当皇帝。 曹操对刘和的反应并不意外,正色言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仕,非只君用臣,臣亦择君,若非将军中兴汉室,恕操不能从命。” 果然不愧为枭雄本色,做事就是如此果决,他心存汉室,但只甘心臣服于击败他的刘和,而不是那个无所事事的汉献帝。 “这……未免操之过急了吧?”刘和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反倒愣住了。 哪怕他早有这个想法,至今还没把玉玺交出来,那也要等到刘虞这些老人死去,再和郭嘉他们商议,这老曹倒是够直接的。 曹操言道:“纵然将军有周公之心,但辅佐之人并无武王之能,一切也只是枉然,操只是不忍见王室再次倾覆,若天下再乱,只恐真如将军所说,胡人入侵,中原再无力抵抗了。” 这句话倒是说到刘和心坎上了,他也一直这么认为,哪怕自己愿意交出权力,汉献帝恐怕也没有这个能力振兴汉室,一旦中原再崩了,五胡乱华可能就要提前上演。 正如曹操在《述志令》说过的,若不是他执掌朝政,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到了这个位置,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其实士人对曹操的嘲讽,正如后世那些键盘侠自以为是的评论一样,实则都是坐井观天,自以为是之人,以他自己仅有的浅见来评论站在高处的人,显得幼稚可笑。 沉默片刻,刘和言道:“事关重大,还需缓图,我可以在此保证,绝不再容汉室江山倾颓,明公有领兵治世之能,你我若能联手,必能再兴汉室,开疆辟土,成就不世功业。” 曹操捻须叹道:“实不相瞒,纵然将军没有继承天命之心,曹某却想做那治世之能臣,君若不贤,何来太平治世,焉有能臣作为?” 刘和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之言实在是关乎天机,怪不得曹操如此谨慎,他做不了称霸之人,但也要做个贤臣,所以必须要选择一个圣明之主。 想起三国后期群臣劝谏曹操进位魏王,大概也是这个缘故,他就算不想上位,下面的人也要推着他上去,大家都能前进一步。 而且如果不早些确定位置,万一曹操失势,他们所有人将成为乱党,都要跟着遭殃。 只是曹操并不姓刘,名不正言不顺,才被后世唾骂,自己的身份倒是没有这个顾虑。 想到这里,他认真点头道:“孟德放心,只等时机成熟,我自会继承大统,只是如今天下未平,尚需朝堂一心,不可自相生乱。” 曹操这才抱拳笑道:“将军本就是天命之人,如今重走世祖之路,天下共论之,水到渠成之日不远矣!” 刘和无奈一笑,问道:“不知孟德今后有何打算?准备领兵平叛,还是位列朝纲?” 曹操双目微眯,略作思索言道:“如今外事机会已定,天下诸侯,未有将军对手者,汉室再兴指日可待,将军命人修复宫室宗庙,操愿略尽绵薄之力,做洛阳令,参与修建皇宫之事,不知可否?” “这……未免大材小用了吧?”刘和没想到曹操竟会自降身价,去做洛阳令,他现在的身份可是镇东将军,虽说是为了避嫌,但未免太小了点。 曹操却摆手笑道:“数年征战,操已不堪其烦,如今洛阳无人主事,曹某前往,一来可为宫室尽心力,二来也算是偷懒闲散一阵,还望将军成全。” 刘和知道曹操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避嫌,不过让他休息一段时间也好,便点头道:“待中原平定,我还要仰仗明公开疆拓土。” 曹操笑道:“为国家出力,操岂敢不竭尽全力?” 刘和抬手指着东海的一处岛屿,言道:“听闻东瀛邪马台的女人,最是善解人意,孟德可有意乎?” “哦?”曹操双目微眯,目光停在刘和所指的位置,忽然抚须大笑道:“知我者,刘伯兴也!” 二人相视大笑,举杯一饮而尽,一件关乎国运的大事,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尽在不言中。 半个时辰之后,下邳城门大开,曹操率曹仁、曹纯、夏侯渊等宗族将领出城,分列道旁恭迎刘和大军进城,自此徐州宣告彻底平定,城中百姓无不欢欣雀跃。 进城之后,曹仁交割兵权,由关羽负责巡城,曹操派曹纯等亲自去向夏侯惇和曹休报信,叫他们即刻到下邳会齐。 三日之后,刘和在下邳设宴款待众将,除了曹纯跟着曹操到洛阳赴任之外,其余诸将都听命于刘和,军中兵马全部交割,曹操并不带一人前往。 如今整个中原已经基本平定,只剩下荆州、益州和扬州,而在西部,马腾父子应该可以直接招降,拿下关中之地,刘璋也就不足为虑。 至于刘备,如果真如曹操所言,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确实对于他一个已经没落的宗室来说,能够重新位列朝纲,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现在就只剩小霸王孙策,他虽有周瑜辅佐,但并没有完全得到江东世家的支持,后方极不稳定,就看他如何抉择了。 这一日正和众文武讲解世界地图,分析当下西方各国形势的时候,忽然圣旨下到,刘和率众人出迎。 刘和因平定中原之功,进爵燕王,持节处理中原诸事,其余众将按照所报军功都有升赏。 接过圣旨,连刘和都有些意外,这封王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还是有实权的燕王,刘虞、蔡邕、杨彪这些老顽固,怎么会突然转了性格,给自己这么大的权位? 关羽、郭嘉等人也都若有所思,这一道圣旨可不是汉献帝的意思,朝中现在都是那些老臣在主事,这显然是代表了他们的意见。 “恭喜将军进封王爵,臣等参见殿下!” 曹操眼珠一转,马上躬身抱拳,其余众人也都纷纷行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诸位不必多礼!”刘和急忙扶起曹操,将圣旨紧握在手中。 曹操大笑道:“看来你我相谈之事,不远矣!” 刘和也心中一动,如果这是一种积极的信号,已经封王了,禅位还会远吗? 难道这就是东海恭王这个这个汉室宗亲身份带来的好处? 第440章 数字密报 曹操前往洛阳上任,刘和表诸葛瑾为青州刺史,关羽为徐州刺史,太史慈为水军大都督。 由甘宁、周泰、蒋钦三人各领一支水军,陈禹为参军,以郁洲岛为基地训练水军,随时准备南下。 镇守寿春的不二人选当然是曹仁,有满宠为军师,还有张辽在合肥策应,可谓万无一失。 孙策攻打江夏遇挫,退兵柴桑,刘和倒希望他能转攻淮南,最好派孙权带兵来,也给张辽一个表现的机会。 除了分派各地的官员之外,其他人暂时返回邺城,此时西凉也传来消息,马超在攻破金城,又在冀城大败韩遂,一直追杀至湟中,联合羌人将其斩杀,自此在西凉威名大振。 此时的马超与历史上相比更加强大,有马腾做后盾,又有田豫为参军,对手也不再是曹操这样的高手,打仗可谓是一往无前,勇不可当。 各路战事都比较顺利,唯独刘备这一路,自长安出兵,到陈仓之后,三个月过去,迟迟攻不下阳平关,有徐庶为军事,竟收拾不了一个张鲁,实在让人有些费解。 虽说刘备现在的战力没有了关张略打折扣,但也有魏延、文聘、李严这样的大将,对付张鲁绰绰有余,本以为他这一路最容易,结果却毫无进展。 郭嘉笑道:“非是刘备攻不下阳平关,而是不肯尽心用力罢了,其仅有长安一地,一旦出进阳平关,若将军发兵攻打长安,其将进退维谷,一败涂地。” 刘和叹道:“原来刘玄德对我还是怀有戒心,担心老巢不保,若不趁张鲁立足未稳平定汉中,久必为患,这该如何是好?” 郭嘉言道:“这倒简单,刘璋与张鲁本就有仇,将军可诏命刘璋自益州出兵,同时将马超加官进爵,命他自天水取汉中,两路兵出,刘备必会全力以赴以取汉中。” 刘和大笑道:“此计甚妙,刘备既想占领长安,又觊觎汉中,若见有人争抢,自然不甘落后,若被人占去汉中,则关中大计彻底泡汤,再无能为也!” 二人稍作商议,刘和马上上表封马超为伏波将军、董亭候,命其领兵取汉中讨伐张鲁,同时也向刘璋下诏出兵策应,三路齐出攻打汉中。 正准备派人传旨之时,忽然范阳送来密报,程昱拿着一张两指来宽的指头,眉头紧皱来找刘和,说上面文字古怪,不知何意。 刘和展开一看,不由大笑起来,这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正是诸葛亮发来的最新密报,程昱他们连数字都没见过,更不要说破译了。 “这可是我军中最高机密,此等密文,唯有孔明一人能看得懂。” 刘和很是得意,向郭嘉等人摇晃着纸条,就那么放在桌上,也不怕他们看到,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刚刚刊印出来的《史记》。 郭嘉等人都十分好奇,围上来看着一串数字,问道:“就这几个古怪的符号,便能从书中找出消息来?” “那是自然!”刘和很是得意,翻着书不自觉哼起了那个世界几乎快要忘却的小调。 这可是刘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完全用自己的力量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而且是他一手培养诸葛亮,和孔明共享的秘密,想起来就觉得激动。 “唔……”刘和翻着书页对比页码和字序,向几人介绍道:“这几个连在一起,第一个是‘速’字。” 其实这是后世最简单的密码消息,但在这个时代就显得十分神秘了,而且数字这个东西连西方都还没发明出来,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够破译。 “第二个字么……‘卢’。” “第三个……‘回’。” “将军,你这消息是否准确,这三个字连起来,大大不通啊!” 郭嘉看刘和随意地翻着书,就在纸上写下一个字,表示深深的怀疑。 “先等我破译完啊!”刘和翻了个白眼,继续核对暗号上的几个字,剩下的分别是“公、奔、病、丧、逝。” “嘶……”几个字写在纸上,刘和也愣住了,笑容僵在了脸上,这完全是狗屁不通啊,嘀咕道:“这怎么回事?难道搞错了?” “咦?”程昱正好站在孙安的右手,忽然看出了端倪,将纸条竖过来,念道:“卢公病逝……速回奔丧!” “什么?”刘和手一颤,笔掉在了桌上,将纸条转过来看,果然是这几个字。 “哈哈——呃咳咳咳——” 郭嘉本想大笑,却又觉得这个消息不该笑出来,捂着嘴涨红了脸,忍得很辛苦。 “好你个诸葛亮,报丧用得着搞密报吗?”刘和气得咬牙切齿。 刚才他翻译那几个字,是横着写在纸上,读起来不通顺,但从程昱那个角度看,却正好能连起来。 本来想好好炫耀一番自己这个新发明,没想到第一封信竟是报丧的,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咳咳,看来这密保还需要完善一下,”刘和掩饰着尴尬,将纸条团在手中,狠狠地扔进纸篓里,对还在偷笑的郭嘉招手道:“走吧,回范阳!” 卢植虽然病逝,但他已经卧病半年之久,加上年岁已高,属于寿终正寝,大家早有心理准备,也不会过度悲伤。 反而卢植后半生诸多心愿已了,又亲自说服公孙瓒归顺,此生再没有什么遗憾,能够安度晚年,又看到汉室中兴有望,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听闻卢植病逝,蔡邕等人都慨然长叹,他们年岁已大,加上天寒地冻,无法长途跋涉再去灵前祭奠,各自写了祭文,由刘和带着前往范阳。 日夜兼程赶到范阳,在灵前祭拜之后,卢俊拿出一封遗书,既不是给卢家的,也不是给刘和的,竟是写给刘备的。 原来卢植从公孙瓒身上想到了刘备的结局,如今的刘和占据半壁江山,基本已经无人可敌,刘备作为他另一个得意门生,卢植不想看到他与公孙瓒一样,不识时务顽抗到底。 刘和没想到老爷子到最后还在为大汉着想,果然曾经站在巅峰的人,做事情高度和远见就是不同凡响。 大势所趋,再加上卢植的这封遗书,刘和对劝降刘备,更多了几分把握。 第441章 魏延奇谋 一场秋霜降下,万木萧疏,遍山红叶,山岭间青黄交织,景色如画。 但攻打阳平关的刘备却无心欣赏这秋色,到陈仓屯兵三月之久,面对高大险峻的阳平关,着实有些束手无策。 阳平关位于群山之中,依山而建,地形十分险峻,守将杨昂、杨任坚守不出,刘备不想损兵折将,两军一直就在关前对峙。 近日天气愈发寒冷,这一日正与徐庶商议退兵之事,忽然陈到前来禀告,马超因平定韩遂之乱,官封伏波将军,奉命自天水攻打汉中。 徐庶闻报,叹道:“此必是刘和见主公久战不下,另差马超出兵,实欲督促主公速取汉中。” 刘备蹙眉道:“非我不尽力出兵,实在是阳平关险峻,若强行攻打,必会折损人马,此时长安空虚,若是……如之奈何?” 徐庶言道:“马超乃当世虎将也,如今除了韩遂,锐气正盛,其自陇右出兵,恐无人能挡其锋,主公若想建功立业,此时不可不用全力,张鲁无谋怯懦,汉中若被马超先取,当前功尽弃。” 刘备忧心道:“一旦出兵,若长安有变,该如何是好?” 徐庶言道:“主公与刘和皆为汉室宗亲,为匡扶汉室而用兵,今既奉其命以讨不臣,若刘和背后使诈,必为天下人所笑,如何再能取信于人?更何况此时曹操已败,中原平定,当此之时,刘和必意在江南,不会干涉关中之事。” 刘备一想到刘和已经平定中原,心中没来由一阵急躁,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鼓作气拿下阳平关,取汉中先定关中之地,再见机行事。” 正在此时,忽见一人闯进帐来,抱拳道:“主公,听闻马超已从祁山出兵攻打汉中,我等不可再等下去了。” 刘备见进来的正是魏延,点头道:“文长来得正好,我正与军师商议出兵之事。” 魏延言道:“主公,阳平关天险,确实不好攻打,末将有一计,取汉中不费吹灰之力。” “哦?”刘备倒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徐庶,问道:“文长有何妙计?” 魏延抱拳道:“主公,那张鲁杀张修不久,以邪教迷惑百姓,汉中人心不附,此人懦弱无谋,延愿领精兵三千,循秦岭以西,从子午谷去往汉中,不过半月可到汉中以东,与主公驱兵东西夹击,则汉中之地一举可定也。” “子午谷?”刘备神色一动,捻须沉吟片刻,皱眉看向徐庶:“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徐庶点头道:“子午谷十分险峻,并无大路通行,若被张鲁发现,在险要之处设伏,只恐有去无回……” 魏延急道:“军士放心,可将三千精兵分批而进,某自引军在前,保证万无一失。” 刘备着实有些心动,但他兵力本就不足,哪里还舍得让三千精兵去冒险,现在哪怕是一千士兵,刘备都要小心谨慎使用。 要知道长安被西凉军几番战乱之后,已经一贫如洗,还不如南阳富庶,这一年多他才招募了五千士兵,但又裁撤了三千伤残和老弱的士兵,钱粮实在是捉襟见肘。 如果这三千人有个闪失,那可是雪上加霜,无奈叹道:“此并非万全之策,非是我不信任文长之能,而是无法再让三千人冒险受害。” 魏延也知道军中的情况,刘备不愿意冒险,也是在情理之中,此时再想起刘和兵强马壮,不由暗自一叹,黯然退在一旁。 就在此时,却见刘封出列言:“孩儿愿与文长将军去走一趟。” 魏延听到刘封主动请命,顿时又有了希望,他知道刘备对这个义子十分器重,而且刘封作战勇猛,他们两人合力,或许能让刘备放心。 刘备深知攻打阳平关的难度,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看向徐庶:“军师以为如何?” 徐庶略作思索,言道:“今主公兵少,当以奇谋取胜最好,攻打阳平关旷日持久,定要耗费许多兵力,远远不止三千人,不如让文长从子午谷出兵一试。” 刘备不由眉头紧皱,他知道徐庶既然如此判断,就是有可行性,但这次事关重大,如果魏延失败,意味着攻打汉中彻底无望,他的关中计划也就落空了。 想到此处竟不由生出一股莫名的落寞之情,脸上显出悲戚之色,叹道:“子午谷山路难行,若是这些兵马白白送命,备于心何忍?” 刘封言道:“父亲放心,孩儿和魏将军绝不会冒险轻进,我二人分兵而行,前后呼应,纵然子午谷行不通,也保证能够全身而退。” 魏延也马上抱拳说道,“主公放心,我们绝不冒进!” 徐庶思索片刻,似乎有了决策,言道:“主公,我看此计不妨一试,只要文长他们做好隐蔽,张鲁此时人马兵将都聚在阳平关,又有马超自西出兵,必定无暇顾及东部,此乃天助将军以成功劳。” “罢了,那就放手一搏吧!”随着刘和不断强大,刘备也意识到他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再不拼一把,恐怕以后只能留在长安城做个太守了。 他站起身来,抓住魏延和刘封的手臂,嘱咐道:“此番出奇制胜,你二人要小心行事,文长久经大战,武艺高强,凡事必须商议而行,万不可鲁莽。” 魏延和刘封连连点头,大声道:“遵命!” 徐庶眉宇舒展,对二人言道:“这一路奇兵若能成功,必定让张鲁彻底大乱,前后不能相顾,此时若再用计骗出守军,汉中守军军心大乱,便可一举拿下汉中之地。” 刘备微微点头,此事已经无需他再多说什么,言道:“就请军师下令吧!” 徐庶言道“就令文长从军中挑选三千精兵,从子午谷出发袭取汉中东部的城固,按照行程来看,就以二十日为期,你二人可能做到?” “末将定不负主公厚望。”魏延躬身领命。 刘备拍拍刘封的肩膀,让他二人前去准备,良久之后才说道:“但愿文长出奇制胜,能够取下汉中。” 徐庶笑道:“主公放心,文长既领汉中太守之职,必会用心去做此事,我们也该准备应对阳平关守军了,务必将其牵制于此处,方便文长行事。” 第442章 两军对峙 此时的汉中一片惊慌,刘备领兵攻打阳平关,眼看就要撑到过冬,没想到马超和刘璋同时出兵,急报传来,上下一片惊慌。 只一个刘备,就已经让张鲁觉得压力如秦岭一般沉重,这再来个西凉锦马超,还有结仇的刘璋,该如何应对? 此时张鲁才杀了张修,接管五斗米教没有多久,汉中人心还不完全归附,而刘备早已暗中散布谣言,将他蓄意杀死张修的事情抖漏出来,引起诸多怀疑。 内忧外患,张鲁深感无力,但他先前杀死朝廷使者,刘和以此来出兵讨伐,只恐不肯放过自己,横竖都是一死,唯有拼死相斗。 谋士阎圃言道:“汉中山势险要,自益州来,蜀道难行,刘璋兵马不足为惧,马超所领,皆多骑兵,到汉水境内必寸步难行,如今即将入冬,天寒地冻,粮草转运困难,等这两路人马翻山越岭赶到,已经明年开春时节,尚有半年时间,主公何须忧虑?” 张鲁闻言顿时宽心了许多,问道:“然刘备在阳平关不肯退兵,实在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如之奈何?” 阎圃言道:“汉中财富土沃,百姓殷实,粮草充备,有阳平关天险,刘备兵马无多,必不会强攻,且斜谷之中运粮,消耗比往日要多三成,待天降大雪,封住山路,刘备粮尽,不战自退矣!” 张鲁听罢,抚须大笑道:“吾有军师相助,退敌不费吹灰之力,当真乃吾之子房也!” 阎圃抱拳道:“杨昂二将守卫阳平关,若听到三路出兵,恐军卒有懈怠之心,主公当派张将军前往督战,安抚军心,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张鲁深以为然,立刻命兄弟张卫前往阳平关督战,只要先将刘备这个劲敌耗走,对付马超和刘璋就轻松多了。 张卫带兵来到阳平关,将敌情与杨昂二人分析一番,随后晓谕各营,让大家不可松懈,只等刘备粮尽,自会退兵。 有细作连夜将消息送到营中,刘备闻听暗自皱眉,此时反倒庆幸魏延早走一步,如若不然,延误战机,阳平关恐怕也难攻下来。 第二日却见徐庶正负手辕门外远眺山岭,刘备上前问道:“如今人马进退两难,张鲁又派兵增援,在此等候二十日,却不知文长他们能否顺利穿过子午谷。” 徐庶的神情比前两日轻松了许多,笑道:“主公勿忧,张鲁不派援军来,我倒还无计可施,今其增援死守,欲待我粮尽自退,无需文长奇兵,也能杀入汉中。” 刘备闻言一阵激动,赶忙上前两步问道:“军师有何妙计?” 徐庶却不回答,指着远处群山起伏,缓缓道:“今日天色骤变,西北风正紧,不日将有大雪降下,吾取阳平关,便在这一场大雪之后。” 张卫等人在阳平关部下重兵,每日严加巡视,并派熟悉地形的士兵到山中潜伏,随时监查敌军动静,只等刘备退兵,便从关内杀出。 不觉数日过去,忽然天降大雪,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鸟兽絶踪,人影全无,天地一片安静。 此时天寒地冻,关内都觉得寒冷难耐,更不要说在野外扎营,刘备大军必定痛苦不堪,张卫猜测他们不久必会退兵,多派斥候巡察。 这一日忽然探马来报,自陈仓方向来了一队粮车,有二十余辆,正进入斜谷往阳平关而来。 “不好!”张卫闻报大惊,皱眉道:“刘备运粮前来,必是要等马超兵到,两路夹击汉中,绝不能让他得逞。” 杨任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先前探马就来报过,刘备军中粮草不足,派人进山打猎、采集野果度日,如今天将大雪,猎物絶踪,他们又从陈仓运粮,看来是不肯退兵了。” 张卫传令道:“马上从军中挑选熟悉地形者,绕过前营往斜谷去劫粮,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讲这批粮草破坏,否则汉中不保!” 杨任抱拳道:“兹事体大,末将愿亲自带兵前去。” 张卫大喜,抱拳道:“此事若能成,守卫汉中当记将军大功。” 杨任马上前去点兵,挑选出一千善于翻山越岭的兵卒,在向导带领之下立刻此关外西山出发,直奔斜谷而去。 自斜谷进入阳平关,向西还有许多山中小路,除非本地经常进山打柴的百姓,根本无人能识,杨任所带的这些士兵,大多都是本土兵卒,行走在山中十分自如。 一行人自中午出发,到天黑之时找到一处山洞,只见里面早有木材烧过的痕迹,也是平日樵夫或者放羊人躲避风雨的地方,因为大雪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来。 士兵们各自都带着干粮,在山中过了一夜,第二日又往北出发,前方早有向导打探消息,又到中午时分,向导来报,前方发现大量车马。 杨任亲自来到一处高山上查看,果然见蜿蜒的山谷之中,车马缓慢而行,绵延近三四里,骡马拉载着无数车辆,在雪地中有序前行。 “哼,果然是运粮车!”杨任一声冷笑,看清楚那些装满粮草的车辆,命人小心监视。 其余人马往回又走了四五里地,这里是一片悬崖和乱石滩,积雪只落了薄薄一层,又可以躲避寒风,预估着那些车辆的行程,今晚应该就会在这里休息。 等到天黑时分,果然见悬崖之下人喊马嘶,喧腾不已,不多时就见点起篝火,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烤火,准备晚饭,而车辆全都堆放到悬崖下的沙滩之中。 杨任本以为少不了一场厮杀,没想到这些人丝毫没有警惕,竟将粮车集中到一起,简直如有神助。 到了后半夜,山顶上寒风刺骨,手脚已经冻得僵硬麻木,万籁俱寂,只听得西北风怒号,杨任命人将准备好的柴草木桩全部点燃,抛下了山崖。 轰隆隆—— 随着一阵阵闷响之声,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干柴、树木一股脑 扔下去,那些粮车瞬间点燃,在夜风中烧着。 此时那些押粮士兵才被惊醒,等他们冲出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火海,冬日山崖中的水源全部结冰,根本无法救火,只能无奈呼喊,乱成一团。 “哈哈哈,不忍看尔等受冻,某送你们一场大火,好好暖暖身子。” 杨任见那一片火海翻滚,知道粮草彻底被毁,带人马打着火把,堂而皇之地从山顶上扬长而去。 第443章 主动出击 张卫在阳平关紧张地等了三天,终于杨任带兵转回,将烧毁兵粮之事如实禀告,张卫心中激动,当即重赏杨任及所有兵卒。 杨昂言道:“刘备军中缺粮,得到消息必会撤退,我们要早做准备,一劳永逸。” 杨任点头道:“等刘备退兵,我们便可出兵追击,尾随掩杀,将其消灭在斜谷道中,让刘备知道我汉中兵力之盛。” 张卫紧握拳头,对二人言道:“此番杀退刘备,便可从容对付马超,至于刘璋,根本无需畏惧。” 杨昂大笑道:“此一战定叫刘备不敢再来汉中!” “此乃天灭刘备军也,只要将其击败,三年之内,刘备便无力起兵,可保汉中无虞。”张卫心情舒畅,立刻升帐,将都尉以上武将都叫来议事。 安排完各营事务之后,命杨昂带人严密关注刘备军大营动向,只要外面大营有任何异动,马上就来报告,趁他们撤兵的时候杀出阳平关。 守军大营中人马暗中集结,静候军令,一夜过去,却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倒让杨昂等人心急难耐。 张卫却知道刘备多年带兵,到了此时,反倒会表现得谨慎冷静,否则一旦军心大乱,将无法收拾,所以敌营越平静,越要小心监视。 果然第二日一早,张卫正起床准备询问军情,忽见有士兵匆匆来报:“将军,刘备军昨夜全部撤离,只留下一座空营。” “什么?”张卫大惊,随即怒道:“杨昂人在何处,怎么不见来报?莫非昨夜偷懒,让刘备安然撤退,坏我大事。” 不多时杨昂匆忙而至,张卫怒道:“杨昂,你可知罪?” 杨昂也已得知消息,赶紧抱拳道:“将军,非是在下疏忽大意,而是刘备军昨夜暗暗撤离,竟将所有的营帐原地不动,只撤走了人马,若不是早上不见巡营士兵,还不知其人马撤退,请将军恕罪!” “好一招金蝉脱壳!”张卫吃了一惊,咬牙道:“这刘备最善逃跑,这次绝不能让他安然退走。” 立刻召集人马,叫营中擂鼓点兵准备,来至关头查看,果然见关外的大营整齐而立,和往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缺少了每天早晨的烟火气息。 杨昂早已派人前去查探,此时前往刘备军大营的哨马回报,果然营帐中并无一人,甚至还有衣甲和兵器都未曾带走,灶具粮草更是全都抛弃。 张卫立刻亲自出营来看,见后营果然一片狼藉,锅碗瓢盆扔在地上,粮食只剩下不到半日之用,为了早日退兵,连所剩的这点存量也不要了。 “追,绝不能让他走脱!”张卫急得直跺脚,言道:“斜谷曲折难行,他们一日绝难走出去,这许多兵甲都在营中,必是轻装撤退,正好追杀!” 传令兵立刻打出旗号,杨昂、杨任二将带兵出关来见,张卫马上传令道:“刘备军匆忙而退,定然还在山中,你二人立刻趁胜追击,杨昂为前部,杨任随后跟进,小心山中还有埋伏,本将就在这大营等候消息,一定不能让刘备全身而退。” 二将领命而去,张卫又从关中掉出一千人,让士兵们将刘备的营寨拆了运回关内,这里还有不少军器,正好可以留在军中使用。 杨昂知道刘备急于退兵,生怕被他走脱,命士兵加速追赶,本这一路上都有积雪覆盖,如果刘备在山中设伏,必会有脚印,方便斥候查探。 杨昂也放心追赶,半个时辰之后,刚转过一道山坳,突然一阵鼓响,刘备军从左边的岔路冲杀出来。 这里积雪覆盖,没有一只脚印,斥候根本未做查探,哪想到刘备早在下雪之前就布下人马,被敌军从背后杀出,杨昂人马顿时大乱。 听得身后士兵惨叫,杨昂大惊,正要回马喝问,却见前面又有一军杀到,正是李严,大笑道:“尔等龟缩关中,终于肯出来送死了。” 杨昂挺枪来战,但此时被前后夹击,只见前方有无数敌军掉头杀回,根本无心恋战,组织士兵死战断后,带着乱军往来路冲杀。 刚才在岔路埋伏的正是陈到,见敌军杀到,从背后杀出,一阵冲突,根本无人能够阻挡,在山道上将杨昂兵马彻底堵死,根本无处可去。 此时后方杨任得知消息,立刻带兵前来救援,见陈到正领兵乱杀,兄长杨昂被乱军围困,形势危急,立刻杀向前去救援。 有士兵将军情禀告,陈到早有准备,立刻分出五百人拦截杨昂,其余人马前后队变换,大喊一声向杨任杀将过去。 陈到这一路兵马,早就知道后方还有敌军,围杀杨昂之时,后队一直保持阵型,随时准备御敌,此时调转阵型,正好接到杨任兵马。 杨任救人心切,催马直冲过来,被陈到接住,二人在山谷中交手,十余合不分胜负,此时忽然从那岔路中又来一支兵马,正是廖化的伏兵 再次杀出。 见又有刘备军杀到,杨任大惊,想不到自己也会被前后夹击,再看杨昂人马已经被攻杀殆尽,前方人马正围拢过来,杨昂生死不明。 杨任的兵马本就不多,精兵都在前方,此时前军大败,援军早已混乱不堪,又被廖化从背后冲杀,顿时士气低落,毫无战心,想要逃跑,却被堵在山中进退不得,渐渐拥挤在一起,如同受惊的羊群。 杨任惊慌失措,见敌不过陈到,转身就逃,正被赶来的廖化接住,仓促间来不及招架,被一枪挑于马下。 陈到和李严领兵赶到,李严押着杨昂到阵前,在马上厉声大喝道:“降者不杀!” 阳平关守军主将一死一俘,再也不敢反抗,纷纷跪地投降,廖化命人上前收缴兵器,看押俘虏,这一千多降兵对刘备来说也是弥足珍贵。 正在此时,刘备带领中军赶到,杨昂垂头丧气被五花大绑,想起杨任前几日冒着风寒去烧粮,或许就是刘备的诱兵之计,竟是白白受苦了。 正灰心丧气之时,却见刘备翻身下马,上前亲自为杨昂解绑,抱拳道:“备素知将军重用,然张鲁诛杀朝廷使者,与反贼无异,将军为何要助纣为虐?” 第444章 顺利取关 杨昂没想到刘备对他如此礼敬,心中感动,叹道:“奉命守关,身不由己。” 刘备言道:“将军若能迷途知返,助我铲除奸佞,尚不失将功赎罪,扬名后世之机。” 杨昂自以为必死无疑,见刘备对他如此器重,拜倒在地:“将军不嫌弃,末将愿为将军效力。” 刘备大喜,命杨昂招降败军,重新整备一支兵马,按照徐庶交代,命杨昂带兵返回阳平关,文聘和傅彤藏于军中,准备取关。 原来徐庶听到张鲁传令阳平关死守,欲待刘备粮尽自退,便定下诱敌之计。 早在下雪之前,就命李严和廖化分兵在岔路中等候,等到天降大雪,隐藏踪迹,封住山路,追兵见山上大雪覆盖,没有足迹,自然不会怀疑有伏兵。 等到下雪之后,再从陈仓假装运粮,其实粮车之中装载的大多为木石草料,上面用麻袋覆盖,敌军不到近前,根本发现不了,只等阳平关守军前来收粮,果然全都中计。 杨昂带兵折回,见张卫正带兵在收拾关外的营帐,毕竟他是降将,到了营门前自觉无颜去见张卫,犹豫不决。 张卫正自奇怪,正要问为何不见杨任归来,忽然两旁文聘、傅彤杀出,冲进大军之中,文聘催马直取张卫。 张卫大惊失色,怪叫一声拨马便逃,此时营中的守军大多都在收拾物资,忙着运载帐篷辎重,根本没有想到敌军能杀回来,手中没有兵器,被杀得抱头鼠窜。 文聘带领五百精兵紧随张卫冲杀,直杀进阳平关内,关上守军想要放箭又怕伤了张卫,只能大声喊叫,却已经无济于事。 阳平关内外喊杀声震天,关头上战鼓隆隆,等文聘一马当先杀进关内,张卫不敢停留,从南门径直逃走,守军见势不妙,也跟着四散奔逃,鼓声戛然而止。 张卫仓皇逃出阳平关,见关头上已经出现刘备兵马,知道自己中计,顾不上去救杨昂,忙下令带着残兵退往褒中。 此时关内到处都是鼓喊杀声,守军混乱不堪,在城门之内相互拥挤,被文聘堵住南门,傅彤等人从北门杀到,进退无路,只好跪地请降。 黄昏时分,刘备已经顺利进入阳平关内,又俘虏两千余人,全都招降编入军中,人马又壮大了几分。 廖化差点完府库,前来禀告:“恭喜主公,关内前几日刚刚运来一批粮草,想必是为久守准备,正好可做军用。” 刘备大笑道:“若非元直妙计,岂能如此轻易便去了这座险关?” 傅彤杀得意犹未尽,抱拳道:“主公,张卫败走,何不趁机追杀,顺势拿下汉中?” 刘备一阵意动,看向徐庶:“军师怎么看?” 徐庶却摇头笑道:“张鲁经营汉中两年有余,以邪教掌控人心,虽然还未完全归心,但未防张修旧部既巴人叛乱,兵力十分充足,汉中、褒中必有重兵把守,此时不可操之过急。” 刘备点头道:“诸位先谨守关隘,休整人马,别忘了我们还有文长这一路奇兵,再次吸引汉中兵力,也好让文长从容行动。” 拿下阳平关,意味着打开了进入汉中的门户,这里面又存储了许多粮草,足够三月之用,后勤有保障,又有兵力补充,刘备心中踏实了许多。 刘备传令犒赏三军,封杨昂为安义将军,席间问了汉中情况,除了阳平关几位将领之外,张鲁手下基本无人可用,各处太守都是张鲁教众弟子担任,并无领兵之能。 刘备笑道:“张卫兵败阳平关,失了汉中门户,只恐无颜回转汉中,汉中了。” 徐庶言道:“张卫此番奉命来守阳平关,却被轻易攻破,吾料他必恼羞成怒,到了褒中还会再敌兵来夺关,那时候才是取褒中的最佳时机。” 刘备大喜道:“只要能将张卫诱出褒中,吾取褒中不费吹灰之力。” 徐庶马上派人到阳平关周围和褒中打探消息,只要张卫那里有动静,马上前来禀告,毕竟魏延这支奇兵并不是万全之策,还是要以主力军取胜为上,如此才能奇正结合。 张卫在亲兵的保护下逃出阳平关,一路转回褒中,回头看跟随自己的仅有千余人,一个个形容狼狈,不由悲从中来,仰天长叹。 杨昂兄弟守了半年的险关,竟被他半月之间丢失,两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自觉无颜再回汉中,只能暂回褒中休整,接收逃回的残兵败将,准备一雪前耻。 褒中县令见张卫狼狈而来,惊问道:“将军才去阳平关不久,为何如此模样?” 张卫脸上愈发难看,怒道:“都是被刘备计谋所骗,丢了阳平关,杨昂兄弟必是投敌了,此二人若再被我抓到,必将他们碎尸万段。” “怎会如此?”褒中县令大惊失色,阳平关失守,岂不是意味着褒中即将面临大敌,一时间惊慌失措。 张卫想起杨昂带着刘备人马转回,知道他已经叛变,沉声道:“若非杨昂叛变,吾岂能遭此大败?如此奇耻大辱,我一定要报!” 褒中县令担心家小安全,忙说道:“将军,恐怕刘备很快就会追来,当务之急,要从南郑赶紧调兵,若是褒中失守,汉中将危险了。” 张卫深吸一口气,他明白接下来形势的严峻,如果褒中再丢失,意味着刘备可以直接去攻打汉中,阳平关不保,刘备就能源源不断调兵运粮,如同一把刀悬在汉中头顶之上。 如今褒中乃是汉中最后的屏障,必定要誓死守卫,将功赎罪,当即派人向南郑送信,让南郑再调一万精兵前来。 安排完诸事之后,张卫颓然坐下,沉默了好一阵之后,忽然咬牙道:“刘备,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褒中县令安排人带着张卫前去休息,知道张卫为了保全颜面,没有向汉中报信,但褒中危机他不能不管,暗中派人向汉中张鲁报信。 褒中县令虽然掌管县城,但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五斗米教的祭酒,地方的任何事务,都要直接向教主禀告,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第445章 不世之功 蜿蜒起伏的秦岭如同一条巨龙横亘在大地之上,一场大雪之后,天地间银装素裹,万物蛰伏。 这一场大雪却帮助魏延他们很好的掩盖了行踪,原本一段最危险的地方,因为下雪守军撤离,魏延顺利走出了子午谷。 看着眼前山下的开阔处,一座不太高大的城池刚扫了雪,在四周都是白雪的大地中显得十分突兀。 大家虽然饥寒交迫,但克服了种种困难,伤损了两百多人的代价,终于看到了成固,希望就在眼前。 魏延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苍天有眼,终于让我们走出来了。” 刘封站在魏延身侧,慨然道:“将军,如今敌军不知情况,将士们挨饿受冻已经两日,当趁机拿下此城以为落脚之地,再打探汉中消息。” 魏延点头道:“传令下去,把最后的干粮都分了吃了,黄昏时分,随我取城。” 刘封马上前去传令,这两日大家都尽量节省干粮,饿了的时候在山中寻找野果,甚至吃积雪,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派出去的斥候很快转回,向魏延禀告,不知为何,城中正在大量征召士兵,愿意入伍的一律发给每户一袋粮食,还有半斤肉,城外村中百姓听到消息,都赶来应征。 魏延闻报大喜,对刘封言道:“看来是阳平关战事吃紧,张鲁又在征兵,这可是天赐良机,若能混入城中,里应外合一战而定。” 刘封言道:“此时刘璋、马超同时出兵,张鲁定然注意西北方向,而我们正处在东面,他们定想不到东面还有敌军,我先带人进入城中,三更时分以火为号,一起取城,将军意下如何?” 魏延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唯有你亲自进城,我才放心,你我联手,必将无坚不摧。” 刘封言道:“我先进城,就要劳烦将军又在城外受冻半日了。” 魏延笑道:“你我同为主公效命,何必说这些话?当日若不是你支持我,焉能过得子午谷,成此千古奇功?这一趟差事是你我二人协力完成,就按你说的办。” 刘封点点头,从军中挑选出三百精壮稳重之人,吩咐他们分批混入城中,晚上之后再到北门集合,听候命令行事。 安排叮嘱之后,刘封带人先下山,将人分批散于各处,混在那些百姓之中,从四门进入城内。 魏延目送刘封远去,眼中充满期待,不知道刘备那边战事如何,只要自己顺利打入汉中内部,自信凭他的本事,哪怕成固一座小城,也能将汉中搅得天翻地覆。 此次翻山越岭,他不畏艰险,吃尽苦头却毫无怨言,一来是此举他心甘情愿,二来也是先前的诏书中说过,拿下汉中,他将是汉中太守。 这将来可是自己的地盘,魏延能不上心吗? 此时刘封已经来到成固城外,那些守军只顾征兵,哪里还顾得上查问来历,只求人数越多越好。 刘封进城之后,发现街道上每个街口都有米仓,百姓们可以自行取用,而他们这些新兵都被安排到城北的军营之中,先管饭吃饱喝足,又登记名字户籍,等过年之时发放肉米等奖励。 刘封随便报了个身份,那些人只管登记,并不核查,吃过饭后很快就有人前来征调巡城的人,愿意去的多奖励一碗肉汤,半夜还有一顿饭,响应者竟有不少。 刘封也混在其中,趁着巡逻的机会,将城中街道都熟悉了一遍,顺便也联络散布各处的士兵,到了三更时分准备行事。 到了后半夜,刘封主动请令巡城,那些守军极为高兴,将赏赐的半斤肉都分给了他,这天寒地冻的,躲在被窝里睡觉比吃肉舒服多了。 刘封在各条街道巡视一圈,将潜入城中的人都集合起来,全都到东门,经过不断替换,那些原本城里的差役都回去偷懒了,只剩下了刘封的人。 三更时分,众人来到北门,这时候守军大多都是已经睡去,巡逻的也多在城楼里避风,昏昏欲睡。 谁也不会想到汉中东面会有敌军出现,守军还和往常一样例行公事,只是应付差事,多少年来一直如此,这座小城平时也无人前来光顾。 刘封在城下观察片刻,见城门左右无人,将人分作两队,从左右的楼梯上城,十几人到城下准备,等放下吊桥,便立刻打开城门。 天寒地冻,这成固的护城河早已结冰,但因为河水太浅,有一个极大的壕沟,里面倒了很多城里扫出来的积雪,不方便通行,必须要放下吊桥。 众人来到城头之上,见没有一个人在这里守着,都躲在城楼里面,一个人低声道:“将军,不如我们把守住楼门,直接将吊桥放下。” 刘封四下打量着,这里距离挂吊桥的轱辘不远,但那个位置正好对着楼门,如果走过去马上就会被守军发现。 略作思索,看到城楼外面堆了许多柴草,这是守军用来烤火的,对两人指了指柴草堆,大家立时会意,从怀中掏出火折子。 刘封向左右的两个人打了个手势,那两人各带三名伙伴,悄悄靠近柴堆,将下面堆放的干草先点燃。 这些柴草都是用来烧火取暖的,平时士兵们从山上砍来,专门劈成一片一片的柴禾,在太阳底下晒干,遇火即燃,转眼就着了起来。 “动手!”刘封低喝一声,将刀拿在手,冲向了左边的轱辘,另有人到右边去,同时释放绳索降下吊桥。 那几个士兵将柴草堆推向城楼的门口,直到此时里面的守军才被惊动,大喊救火,却被门口的大火挡住,夜风吹着浓烟弥漫进房间里,根本睁不开眼睛。 城楼外的干柴全部被点燃,围着房间便烧了起来,很快城楼的门窗和柱子全都被点燃,城头上化作一片火海,在夜风中呼啦啦作响。 西城和东城的守军发现了这里的火光,大声呼唤同伴前来救火,此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危机,只以为是烤火的人不小心失火。 轰隆一声闷响,吊桥终于降下,与此同时,早有人打开城门,埋伏多事的魏延立刻带兵冲进来。 第447章 大势已去 魏延奇袭成固,将太守抓来审问,方知刘备已经取下阳平关,张鲁正命各地紧急征兵准备抵御。 魏延大喜,立刻差人往阳平关报信,此时对汉中形成东西夹击之势,而且阳平关失守,张鲁必会调集重兵向西,成固的压力会减轻许多。 消息送到阳平关,刘备急召徐庶商议对策,魏延此举成功,可是给张鲁给了致命一击。 拿下阳平关,意味着扼住了汉中的咽喉,魏延取成固,又在腰眼里捅了一刀,汉中几乎已成囊中之物。 徐庶言道:“张鲁已成困兽,主公可先差人往汉中劝降,只是其弟张卫逞勇,只恐还不心服,需用计擒之,张鲁无将可用,如虎失爪牙,只能束手就擒。” 刘备问道:“军师有何妙计?” 徐庶笑道:“文长袭取成固,张鲁闻报,必会调张卫回防汉中,只需先派兵攻打褒中,却分兵到通往汉中之路上设下伏兵,张卫弃城而走,可于路上擒之。” 刘备欣然点头道:“若如此,吾取汉中就在眼前。” 当下让徐庶去部署人马,刘备则亲自写了一封书信,命人送往汉中,劝降张鲁,争取在年关之前拿下汉中,也好与刘和平定徐州有个争衡。 刘和在一年时间平定中原,拿下徐州,声势无两,再想起虎牢关会面时其兵强马壮,这几年时间大概又壮大了一倍,刘备心底深处,已经自知无法与之抗衡了。 兵贵神速,徐庶传下将令,留牵招守阳平关,由陈到带领大军直取褒中,人马来至城外,守军早已闻讯擂鼓,城头上刀枪森严。 城中守军不敢出战,陈到命人安营扎寨,等候刘备中军到来,此时马超已经到达武都,正整顿兵马兼程往汉中来,必须要尽快建功。 刘备领兵到了城下,依然不见褒中守军出来交战,只是闭城死守,刘备命傅彤前去搦战,试探虚实。 不一时只见城门开处,冲出一队兵马,分两阵左右列开,弓箭手射住阵脚,又有一队骑兵从中而出,当中一人横枪立马,正是先前败走的张卫。 傅彤大声道:“张鲁擅杀使节犯上作乱,立邪教蛊惑人心,我等奉命讨叛,汉中已经无险可守,尔等还要负隅顽抗不成?” 张卫大笑道:“汉中城池坚固,别以为拿下阳平关你们就能成功,速降叛逆小人杨昂叫来,让他前来送死。” 傅彤冷笑道:“杨将军深明大义,早已弃暗投明,尔等助纣为虐,若不知悔改,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卫闻言大怒,对身旁副将杨阿勇言道:“此乃无名小卒,你去将他擒来,以壮我军威。” 这杨阿勇是巴人出身,力大无穷,张鲁除张修,全仗他出力,此时刘备麾下大将不出战,张卫不愿自降身价出战。 杨阿勇领命,拍马而上,傅彤见张卫不曾出战,嘴角轻抿,暗想杀了这名敌将,一定能够逼张卫出手。 傅彤挺枪冲出本阵,那杨勇用一把大刀,势大力沉,但傅彤也不遑多让,他的枪法迅猛凌厉,两人交战十余合不分胜负。 张卫见杨阿勇竟不能拿下一个小小的先锋将领就,不由暗自心惊,这杨阿勇可是一员悍将,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他不能取胜,自己恐怕也难了。 思索间两人又战了数十合,张卫见杨阿勇不能取胜,后面又有刘备和众将观战,怕背后有诈,只好鸣金收兵。 张卫退入城中,严令军卒守城,任何人不得私自出战,到了此时,他不得不向汉中求援,以他一人之力,已经挡不住刘备大军。 廖化请命道:“这褒中仅有一万守军,张卫接连挫败,敌军士气低落,不如将其四面围住攻打,三天之内可攻下褒中。” 刘备摇头道:“吾此番进兵,不愿多造杀戮,强行攻城,必会伤亡过重,张鲁已是瓮中之鳖,无需如此费力。” 徐庶笑道:“诸位将军不必焦急,吾料张卫得知文长将军攻破成固,定不会留守褒中,今夜以我自有安排,叫张卫束手就擒,张鲁不战而降。” 刘备点头道:“军师早有妙计,诸位先去好好休息,天黑之后另有将令,务必一战定汉中,不得有误。” 众将这才明白为何要突然出兵,领命退了出去,刘备则与徐庶商议布兵之策。 褒中城内,张卫才派人向汉中求援,不到半个时辰,却有汉中的信使先到,却是张鲁命他速速回城,商议投降之事。 张卫正为丢失阳平关懊恼,前几日张鲁就命他回汉中,张卫不夺回阳平关,誓不回师,此时听说成固被人攻破,不由大惊失色。 众将听到刘备人马出现在汉中东面的消息,顿时炸开了锅,成固距离汉中不过半日路程,如果从东面攻打,汉中如何保得住? 张卫自知成固失守,与自己丢失阳平关关系重大,但此时危急关头,已经顾不上面子了,还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让张鲁轻易投降。 遂对杨阿勇言:“汉中危急,救兵如救火,我连夜带兵前去汉中,劝阻兄长投降,你一定要守住褒中。” 杨阿勇抱拳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与褒中共存亡!” 张卫安抚众人道:“诸位也不必惊慌,汉中城池高大,粮草充足,固若金汤,就算刘备有十万军来,千余人也能守住半年,吾自有办法退敌!” 众将领命,张卫命杨阿勇守城,点了五千人马连夜向汉中兼程而来。 张卫才出城,杨阿勇就与几位守将商议道:“汉中孤立无援,还有马超、张鲁兵马即将杀到,我看张天师必败无疑,这褒中肯定也难守住。” 都尉言道:“张卫去了汉中,只凭褒中这座小城,哪里挡得住刘备?” 杨阿勇扫视众人,缓缓道:“刘备宽仁爱民,比之张天师更体恤百姓,不如我们开城投降,还有一场大功,若是破城,你我性命能不能保住不说,必会为阶下之囚。” 众人无不点头,城中早已军心涣散,张卫一走,谁还再愿意甘心卖命,都知道汉中大势已去,不想再做无谓的抵抗。 杨阿勇见众人没有异议,马上派人出城向刘备请降。 第448章 平定关中 张卫连夜出城,因为下雪路滑,行走极为不便,行程延缓了许多。 刚出城十余里,忽然一声鼓响,有一队伏兵从雪地里杀出,张卫大惊,赶紧带兵抵抗,往前冲突,幸好此处伏兵不多,很快便冲过包围圈。 “好个刘备,竟敢越过褒中出兵,这是你自寻死路!”张卫回顾身后,兀自心有余悸,派人转回褒中向杨阿勇报信,让他沿途截杀伏兵。 重新整顿人马出发,刚走一程,突然前军大乱,士兵都被乱箭射倒,竟还有一支伏兵在这里等候。 张卫大惊,正待指挥部下结阵,只见路旁两侧杀出两队人马,左边廖化,右边傅彤,直取张卫。 张卫怒喝:“尔等无耻之辈,我与你们拼了!” 身陷重围之中,张卫心中着急,向前奋力厮杀,他自知不是傅彤对手,带兵杀向正前方的廖化,只要能击败此人,便可冲出包围。 但他想不到廖化也不好对付,杀了十余合不分胜负,此时傅彤已经杀散左翼兵马攻过来,张卫见势不妙,知道前路被堵死,只好掉转马头往褒中退走。 轰隆隆—— 就在此时,来路之上马蹄声震,月色之下一队骑兵拦住去路,来人在马上大笑道:“张卫,你已经无路可走,还不下马投降?” 张卫见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一咬牙带着残兵冲上左首的一座山据守,黑夜里陈到也不急于追赶,只将山头围住。 此时山上积雪覆盖,没过脚面,根本无处躲避风寒,西北风怒号,士兵们衣服全都湿透,被寒风一吹,个个瑟瑟发抖。 陈到命人砍伐树木,就在山下烧火取暖,同时也照亮四周的道路,防止张卫逃走。 副将牙齿打颤,脸色鼻涕冻得一长串结了冰,问道:“将军,如今敌兵四面包围,如何是好?” 张卫咬牙道:“今日但有一死,绝无投降之理,诸位稍作休息,待天明时分随我冲杀而出。” 一直等到后半夜,山中风声怒吼,山下柴火烧得噼啪乱响,初时山上还有一些动静,很快便悄然无声,连活动的士兵也不见了踪影。 廖化找到陈到问道:“张卫该不会偷偷逃走了吧?” 陈到笑道:“此山四面被围,张卫又不会遁地之术,他逃不掉。” 廖化皱眉道:“山上怎得不见动静?” 陈到抬头看了半晌,嘀咕道:“该不会都冻死了吧?” 正在此时,忽然见左边人影晃动,却是十几个士兵连滚带爬跑下山来,主动投降,在山上实在冻得受不了,有几人已经被活活冻死。 陈到命人押着那些人到篝火边取暖,叹道:“张卫如此固执,不知又要平白害死多少人。” 随着这几人下山,他们不但没有被杀,反而能够烤火取暖,山上的士兵看到,很快就有无数人跟着上来,人数越聚越多。 不到天明时分,山下已经多了近一千俘虏,乖乖地围在大火旁边取暖,山上偶尔传来几声凄凉的惨叫,再没有了动静。 等到天明时分,天气最为寒冷,陈到命人上山搜查,只见石堆旁、杂草中冻死了不少人,张卫在一个土洞里被发现,早已满脸冰霜,昏死过去。 士兵们将他抬下山来,烤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悠悠醒转,见被众将围住,张卫一声长叹,闭目不语,实在是败得不甘心。 此时刘备已经从褒中带兵前来接应,杨阿勇投降之后,后面的障碍全部扫清,大军押着张卫直奔汉中而去。 汉中城中,张鲁正如热锅上的蚂蚁,等了张卫一夜,却不见他回来,不由大骂这个兄弟固执,耽误军情。 此时阎圃进来拜见,脸色苍白,言道:“主公,褒中失守,张将军他……生死不明。” “你说什么?”张鲁大惊,连退两步坐在身后的台阶上,怔然不语,张卫不只是他最倚重的大将,更是他的亲兄弟。 阎圃叹道:“师君,如今东西二城失守,又有刘璋、马超发兵,汉中孤立无援,我们还是……投降吧!以免汉中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吾受天帝之命护佑苍生,教众方有一点规模,却遭此大难,为何苍天不佑于我?”张鲁长叹一声,缓缓抬起头,苦涩一笑,“诸侯争霸,吾只想弘道保住一方安宁,事已至此,我也能安心弘道了!” 阎圃见张鲁说出这话,就知道他已经同意了投降之事,言道:“刘备去汉中,是奉诏而来,师君只向天子称臣认错,不可向刘备请降。” 张鲁闭目不语,半晌之后才点头道:“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城内一切不必破坏,另外……打听一下吾兄弟下落。” 就在此时,忽然守军来报,刘备大军已经到了城外,阵前押着张卫,在城下叫战,让张鲁出来答话。 张鲁听说张卫还活着,顿时喜出望外,马上传令各守军官吏打开城门,随他出城迎接刘备大军。 随着一阵鼓响,汉中西门缓缓打开,张鲁带着阎圃等文武,捧着印绶出城请降,刘备上前将其扶起,放了张卫,安慰张鲁等人。 人马进城之后,刘备马上派人将魏延调来汉中,让其担任汉中太守,张鲁主动辞去官职,请求到汉山去建庙弘道,刘备让他先帮忙安抚百姓,等候圣旨诏令。 等汉中诸事安排完毕,刘备派人向邺城报捷,同时将张鲁的意愿一同上奏,虽说张鲁献城有功,但毕竟之前杀了朝廷使者,如何处置,他不好独断专行。 而且此时马超和刘璋的人马即将到汉中境内,必须要尽快阻止他们,不然双方又要兵戈相向,这并不是刘备想看到的。 刘备取了汉中,出榜安民,在城中设宴犒赏三军,军民无不欢欣。 唯有刘备却闷闷不乐,虽然取了汉中,但他自知诸侯之中刘璋和刘表难成大事,没有称雄之心,只剩一个孙策年轻气盛,恐怕也不是刘和的对手,现在该是为自己今后的去路做打算的时候了。 如果独自称霸关中,西面还有马腾,益州有刘璋,如果刘和从河东、弘农进兵,他如何抵挡? 如果听从朝廷诏令,从此做一名忠臣,献帝与刘和,他该听令于何人? 第449章 天命之兆 刘备平定汉中,捷报传到邺城,朝中上下一片欢腾。 张鲁也送上请罪书,自愿进山修行,为大汉祈福,为自己的过失赎罪,天子准奏,命其在汉中传道。 此时马超兵到汉中,刘和命他暂时在定军山驻军,由汉中提供粮草,等过冬之后再行调遣,自此关中之地平定。 此时邺城最忙碌的,还是修建洛阳皇宫的事情,官员频繁来往于皇宫和洛阳之间,而刘和也亲自到洛阳主持修建宗庙之事。 先前董卓撤退长安之时,刘和在潼关伏击吕布,截获许多宗庙器物,此时全都从范阳运往洛阳。 虽是寒冬腊月,但洛阳的工匠们却热火朝天地忙着,日夜赶工,就是为了能早一步完成宫室的修建。 与此同时,在工匠和洛阳百姓之间流传着一件惊人消息,在翻修太和殿之时,忽然一道紫光从废墟之中出现,升腾到半空之中,隐约化作一个“和”字。 看到的工匠和士兵纷纷跪地膜拜,都说这预示着刘和上应天命,下顺人心,是应承天命之兆。 其实关于刘和与光武帝的关联,早在平定河北之时就有传言,此时洛阳城中出现这等怪事,消息很快如寒风一般席卷中原。 而刘和平定天下,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和当年的世祖几乎相同,从河北到河内,最后平定关中、江南,简直就是光武再世。 后汉延续两百余年,正好又是一个轮回,当年东海恭王主动让位太子,而明帝一脉几经变换,从桓帝、灵帝时期早已不是嫡长子继承天命,正统之位该回到恭王这一脉了。 此时刘和再巡视皇宫建造的时候,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又有不同了,连荀彧的神态,都比以往恭敬了许多,尤其刘和进爵燕王之后,基本都以君臣之礼相见。 除了刘和之外,如今在洛阳乃至朝中人气最高的另一人便是许攸,为了修建皇宫,他到处跑招商,拉赞助,以一人之力说服各大世家主动捐赠财产,合计八万万钱,令人咋舌。 而作为牵头之人,许攸首先做表率,竟将所有的家财全部捐出,合计九千万钱,只留下一百万钱给家人用。 消息传出,人人震惊,没想到许攸竟有如此通天本事,而且爱财如命的他竟会舍得捐出家产,实在叫人大跌眼镜。 刘和纪念许攸之功,将洛阳东门以许攸的名字命名,取名“攸远门”,并在东门处刻碑撰文记录此事,将所有捐赠财产的世家名字全部罗列其上,以供后人铭记。 消息传出,有人叹服许攸一片丹心,对他的形象彻底改观,也有人讽刺许攸沽名钓誉,认为他此举只是为了虚名。 对于种种是非议论,许攸挥袖一笑,不予置评,清者自清,不管他目的如何,那钱可是实实在在的。 那些乱下妄语之人,可是一个铜子都没拿出来,他们留下的,只有唾沫星子。 自从总管朝廷商务之事以来,和刘和几次交谈,许攸的眼界早已超出这个时代,他的心思自然也就不只为了谋利。 自从被刘和比作陶朱公之后,许攸忽然茅塞顿开,志向大变,范蠡退隐之后经商,三散资财,为后人所称颂。 虽说这个时代轻商重士,但被人尊为“商圣”,那也是万古流芳,更何况许攸做事,还是为朝廷做贡献,这不比带兵打仗轻松。 此时的许攸正在大江的一艘楼船之上,他这次要到江东去谈合作,数年来东奔西走,虽说劳累,却十分惬意,如今他追求的已经不是金银珠宝有多少,而是每谈成一次合作之后满满的成就感。 “商场如战场啊!”想起刘和说过的这句话,许攸此时感同身受,望着滔滔江水慨然一叹。 他做的这些事,今后功过如何,历史自有判断,而那些指责他、耻笑他的人,终究如这江中一片浪花,哗啦响了一声便消失无踪了。 洛阳城中,刘和与众文武暂住南宫的一角,这里之前因为一把大火烧毁,后来汉灵帝又命人重修,才修了一半就病逝,其后发生宫变,董卓洗劫洛阳的时候,因为南宫还是半成品,西凉军没有光顾,倒也留下了三进院子。 左边的厢房是刘和的住处,红泥火炉之中,煮着上个月公孙瓒特意派人送来的长白山人参花茶。 短短一年多时间,公孙瓒已经领兵讨平玄菟郡,直接北上扶余,冒雪奇袭三百里,直捣鲜卑老巢,一举平定扶余,准备来年就和公孙度征讨高句丽。 火炉旁坐着郭嘉和曹操,这两个人果真是有种特殊的羁绊,自从郭嘉到了洛阳,与曹操便相处甚密,每日饮酒谈天,不亦乐乎,甚至让刘和都嫉妒起来。 想起这两日越传越疯的流言,刘和叹道:“如今我才明白,孟德为何要做洛阳令,原来你是早有预谋啊!” 曹操呷了一口酒,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缝起来,掩盖了锋锐的光芒,淡淡说道:“为汉室江山、天下百姓计,曹某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天下未定,非殿下坐镇洛阳,其余人皆无法服众,难道还要在引起一场大乱不成?” 郭嘉也点头道:“如今诸侯之中,以孙策锐气最盛,刘备志在千里,刘表、刘璋虽是守成之辈,但也不甘心轻易就范,若不早些促成此事,将来朝堂分裂,内部派系争斗,如何能够早日安定天下?” 刘和无奈一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知道自己已经是身不由己,值得欣慰的是,周围的人都比较认同,没有听到什么反对的声音,连最耿直的田丰都没有说话,可见确实是人心所向。 轻叹一声,刘和问道:“那几个见到神迹的工匠现在何处?” 曹操答道:“这几人做事粗糙,不小心出了意外,一人从房梁上坠落而死,三人在墙下避风时石墙倒塌,另外五人因晚上烧火取暖,大意失火,房屋都被烧了。” “什么?你这……”刘和大吃一惊,愕然看着神情淡漠的曹操,这家伙做事怎么感觉比司马懿还狠辣? 曹操缓缓放下酒杯,说道:“殿下放心,他们的妻子儿女,曹某会亲自照顾,可保三代无忧。” 第450章 荆州风云 因为许攸的功劳,修建洛阳的次年四月,内宫已经修建完毕,比预计快了许多,只用两年时间,只剩北宫和洛水以南的官署衙门还未完成。 皇宫修建完毕,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整理皇室典籍、宫室录册等等,这些东西都被董卓烧得残缺不全,连宗谱都有损坏,需要经验丰富、又熟知皇室之事的人来主持。 司空黄琬认为刘表藏书极多,又是皇室宗亲,举荐刘表为宗正,任九卿之首,其到洛阳主持恢复宗庙大事。 圣旨下到襄阳,不仅荆州一片震动,整个天下都在关注此事,这不仅仅是刘表上任的问题,很可能还是刘和的一种试探。 刘表自坐镇荆州以来,已是一方诸侯,他是汉室宗亲,又是荆州名士,此时他去不去应征,和朝廷接下来的态度,就显得极为重要。 如果刘表到洛阳赴任,意味着荆州将会易主,很可能也会纳入刘和的掌控之中,下一个被征召的很可能就是益州的刘璋,那么江东孙策也难以自保。 如果刘表借故推辞,对他的身份和名节都有影响,还会引来朝廷征讨,以刘和现在的实力下江南,恐怕荆州将士难以抵挡。 但只要刘表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也就可以效仿,不用听从朝廷号令,割据一方与刘和相抗,甚至组成联盟对抗北方兵马。 此时天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刘表身上,这让八骏之首的刘表压力山大,他一世清名,眼看就要不保,却又不甘心就此让出荆州,左右为难。 此时襄阳府中,蔡瑁、蒯越、刘琮、王璨等都在商议,有人认为这是刘和借刀杀人之计,绝不能拱手让出荆州,有人却觉得汉室中兴在望,作为宗亲却反抗圣命,这是不忠不孝,肯定会被天下人唾骂。 双方争执不下,刘表最终看向了蔡瑁,问道:“德珪以为如何?” 蔡瑁一直坐在那里低头不语,问话之时才抱拳道:“如今汉室有望重振,百废待兴,纲常混乱,非德高望重者不能理政,将军既是宗亲,又是老臣,理当前往洛阳主持大事,否则定会被天下人议论。” 刘表看蔡瑁如此表态,轻叹一声,点头道:“这其中虽有燕王之意,但他毕竟是刘家麒麟子,更有功于社稷,吾身为长辈,应该以其为傲,自当全力辅佐于他,三日之后,前往洛阳。” 几位荆州宗族代表一直用眼色向蒯越示意,请他阻止刘表,如果再换了一个新的荆州刺史,他们的利益肯定又要遭到盘剥,听说新政要重新核查土地、人口,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大大不利。 但蒯越却始终低头不语,唯一能和蔡瑁抗衡的人不说话,其他人也只好暗自叹息,等刘表退至后堂,才各自散去。 蔡瑁回到府中,蔡中、蔡和二人急忙问道:“大哥,事情如何了?” 蔡瑁笑道:“府君已经答应三日后往洛阳赴任,你二人也准备准备。” 蔡和长出一口气,言道:“若是使君不肯答应,执意要开战,我们在洛阳的五千万投资可就打了水漂了。” 蔡中说道:“老三别忘了还有冀州的水路,那里还有七百万的投资,我们明年才能收税回本,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和燕王闹僵了。” 蔡和连连点头,问道:“蒯越那老家伙,没说什么吗?” 蔡瑁冷笑道:“今日蒯越在堂上也不说话,我看他也是担心蒯家在洛阳买下的那条街,而且此事本就是为朝廷效命,谁敢抗旨,那就是反贼,钱没了也不算什么,身败名裂,那可是遗臭万年的事!” 蔡中点头道:“大哥所言极是,我们就和使君一同前往洛阳去,西城的马市还有使君五百万投资,路上正好和他说明情况。” “去吧!”蔡瑁长出一口气,冷笑道:“往日叫他们各家拿出点钱来投资,个个都不屑于从商,做此投机之事,现在着急了,有什么用?” 蔡和也骂道:“这些家伙,平日里一副清高模样,连我的面子也不给,现在荆州换了主人,重新度田纳税,他们谁也别想找大哥帮忙。” 蔡瑁笑道:“二位贤弟,这一次我不但不帮他们,还要主动将我们多余兼并的土地交出来,并且积极配合官府核查,补齐所有的税收,做个表率。” 蔡中不解道:“大哥这是为何?这样我们的家产至少要减去三分之一,还要多出几百万钱,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还是太年轻了!”蔡瑁抚须笑道:“我们……该多像许子远学学了。” “将军,江夏急报,刘将军请你速到府衙议事。”就在此时,忽然一名差役急匆匆赶来报信。 蔡瑁刚回来一口茶还没喝完,听到命令,急忙又赶到府衙,却见来的是江夏太守黄祖之子黄射,神色惊慌。 刘表见蔡瑁进来,马上说道:“周瑜从柴桑出兵,借着大雾奇袭夏口,孙策自庐江出兵,也到了蕲春,江夏形势危急,这该如何是好?” 蔡瑁吃了一惊,想不到孙策这次行动如此之快,两路出兵,水陆夹攻,看来这次是对江夏志在必得。 黄射神色紧张,向蔡瑁抱拳道:“蔡将军,那孙策兴兵报仇,一旦破城,只恐江夏数万人性命难保,请你务必要尽快发兵,救救家父啊!” 蔡瑁知道孙策之勇,哪里敢贸然出兵,言道:“刘将军已非荆州之主,恐不好擅自调兵……” “这该如何是好?”黄射急得快哭出来了。 此时蒯越也转回来,听闻消息,略作思索言道:“如今朝廷圣旨已下,将军即将往洛阳上任,虽非荆州之主,但尚未离任,就该善始善终,以尽臣责。” 刘表点头道:“莫说是否身在其职,吾既为汉室宗亲,岂能任由孙家父子肆意妄为?异度有何对策?” 蒯越言道:“即刻调南阳兵马往随县进发支援江夏,再调水军往乌林、汉津港增兵,以牵制夏口周瑜兵马。另外,速速差人往洛阳报信,请燕王出兵增援,若他能亲来,则江夏无忧矣!” “异度所言极是!”刘表眼睛一亮,马上对张允吩咐道:“速去请燕王刘和!” 第451章 志在必得 周瑜趁大雾出兵,奇袭夏口,立即从柴桑调来五万水军,占住长江两岸要地。 此时江夏一片震动,周瑜也召集众将议事,必须要在刘表派出援军之前攻下江夏,再以水军优势与之周旋。 这一次取江夏,他和孙策商量了许久,如今刘和已经拿下整个中原,再不趁机夺取荆州,便只能坐以待毙。 看着众将摩拳擦掌,周瑜言道:“吾等奇袭夏口,主公已自庐江出兵,江夏之战,务必早定,诸位要齐心协力。” 吕蒙、徐盛等将轰然允诺。 周瑜双目微眯言道:“黄祖必会向襄阳求援,如今吾已在水路布下阵势拦截,唯独南阳兵马,必从随县陆路而来,当先取安陆,击退其援军,方可扫平江夏,诛灭黄祖。” “请将军速速下令,吾等必当死战,为孙将军报仇!” 吕蒙第一个站出来请命,当时他跟随舅舅邓当出战,被黄祖算计,不仅孙坚殒命,邓当也中伏身死,此时正急于报仇。 周瑜心中已有筹策,立刻传令道:“陈武、马忠听令!” “末将在!”陈武二人见第一个点将,十分高兴,赶忙出列。 周瑜吩咐道:“命你二人各带三千精兵,去取北面武胜关,以防中原有兵来偷袭,取得关隘之后,马忠即刻转回安陆会合。” “遵命!”二将领命而去。 “潘璋将军!” “末将在!” “命你领五千精兵为先锋,往安陆开进,吾自领大军随后接应,十日为限,务必攻下安陆!” “遵命!”潘璋也领命去准备。 周瑜随后传令各将也去准备,由徐盛领兵镇守夏口,吕蒙为中军大将攻打安陆,先阻断南阳的援军,再专攻江夏。 吕蒙皱眉道:“将军,南阳距此数百里,等刘表调兵,再发兵前来,我们早已攻下江夏,何不先与主公会合,围攻江夏,再来拦截援军?” 周瑜摇头道:“黄祖经营江夏数年之久,城池高大险固,其内粮草充足,若是一心死守,最少也要一月才能攻破,若不先阻断援军,被南阳人马杀到,我们将背腹受敌,处于两难境地。” “将军果然深谋远虑,某不如也!”吕蒙闻言,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周瑜为什么避重就轻,原来是求稳,阻挡住南阳的援军,江夏将彻底孤立无援,成为囊中之物。 周瑜对徐盛吩咐道:“吾自领大军往安陆,徐将军守住夏口,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擅离港口,待取了安陆,吾自有办法取江夏。” “遵命!”徐盛也知道夏侯十分重要,这不但是他们进攻江夏的据点,也是撤退的咽喉,一旦被断,将会成为孤军。 不多时,港口内外鼓声震天,人喊马嘶,早有兵马出城而去,其余各部兵马也都披甲上马,列阵以待。 周瑜来到港口之外,潘璋已经领兵出发,从夏口到安陆,沿途河流、湖泊极多,周瑜还调动了一千水军随时接应,以防万一。 徐盛在港口外送行,周瑜领军浩浩荡荡往安陆开进,此时江夏的重兵都在黄祖那里,奇袭夏口之后,各地兵力来不及调动,周瑜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尽量多控制周围城池,扩大防守战线,自然务求速战速决。 现在江东基本稳定,但山越却一直蠢蠢欲动,这是个极大的隐患,攻打江夏也是出其不意,周瑜这一番谋划,也有弄险之意,但为形势所迫,已经不得不出兵了。 若是等刘和出兵下江南,从徐州、荆州两路出兵,以江东现在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住,而且刘和也早早训练出一支水军,东吴的优势大大被削弱,更要早做准备。 到了傍晚时分,大军来到安陆之外,潘璋早已命人部署防线,扎下营寨,周瑜分派兵力,将营盘立在北面,对安陆形成围攻之势。 安陆城上,旌旗招展,守军们早已严阵以待,夕阳之下,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刀枪,守军数量比周瑜预想的要多了一些。 周瑜微微蹙眉,问道:“城中何人领兵?” 潘璋答道:“守将名叫苏飞,搦战不出,看来是想一心死守。” “苏飞!”周瑜微微点头,又看了一眼安陆城,此时天色将黑,不宜攻城,周瑜先带兵回到中军大帐。 吕蒙言道:“将军,吾军新来,立足未稳,守军虽然一心死守,但也要谨防其今夜劫营。” 周瑜淡笑道:“吾奇袭夏口,江夏震动,安陆并无多少守军,吾料其必不敢出兵,但也要小心防备,若真来劫营,倒要叫他有来无回。” 吕蒙抱拳道:“今夜末将亲自巡营,若今夜能将计就计,挫败其士气,明日便可一鼓作气攻打安陆,此时想必刘表已然得知消息,但要派援军,却是赶不及了。” 周瑜微微点头,吩咐道:“好,今夜守营之事,就交给吕将军负责,传令各部小心防守,吾自有道理!” 吕蒙马上晓谕各部,吴军营中点起火把,亮如白昼,后营冒起阵阵青烟,已经在准备晚饭。 吕蒙站在辕门口,望着安陆城的轮廓,城上同样点起火把,时刻监视着城外的动静,若是苏飞主动出战,他自有办法破城,但他一心死守,明天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安陆城头之上,苏飞亲自带兵巡逻,亲自部署各营人马,几乎不间断都有士兵从城上经过,防守可谓滴水不漏。 安排完防守任务之后,苏飞回到府衙,看着城外的营寨,东吴兵马果然精锐,召集诸将升帐议事。 几名守将都神色凝重,夏口失守暂且不说,谁也想不到周瑜竟会亲自来攻打一个小小的安陆,颇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苏飞蹙眉道:“周瑜亲自来取安陆,必是志在必得,今援军急切难以赶至,诸位务必齐心死战待援。” 县令王全言道:“吴军新来,连夜扎营做饭,何不趁其军心不稳,今夜前去劫寨?若能烧了吴军大寨,他们自会退去,那时候援军也该到了。” 苏飞摇头道:“周瑜极善用兵,岂能不知防备?我城中守军本就不足,若是被其埋伏,受了挫败,只恐明日一日就要被破城。” “将军若想拖延时间,其实无需出兵,也能叫吴军彻夜不宁。”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却是王县令身后一个年轻人缓缓开口了。 第452章 扰兵之计 苏飞回头看去,见此人十分眼生,唇上留着一撇髭须,神态沉稳,蹙眉道:“这是何人?” 王县令笑道:“此乃我好友费伯仁族子,姓费名祎,正准备前往益州,途径此地逗留数日叙旧,不料江夏被东吴袭击,如今兵临城下,无法脱身,故来相助。” 苏飞此时也无计可施,问道:“你方才说有疲兵之计?” “不错!”费祎抱拳道:“敌军骤至,难以抵抗,唯有据城死守,以待援军,可用疲兵之计,叫吴军不能全力攻城,如此方能拖延时间。” 苏飞问道:“计将安出?” 费祎言道:“安陆城外涢水出大洪山而入江,城西北多山,东南多沼泽,将军可分两支人马,出城藏于山涧、芦苇之中,以鼓号扰敌,吴军不知虚实,需防我劫营,定会整夜戒备,便无精力攻城,若长此下去,吴军必定不堪其扰!” “此计大妙!”苏飞眼睛一亮,抱拳道:“若江夏转危为安,我当为先生记上头功,先生有如此大才,何不留在家乡,反而千里迢迢要去益州?” 王县令在一旁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吾贤侄自幼丧夫,由好友伯仁招抚,那伯仁之姑,乃是益州牧刘璋之母,年初恰好刘季玉遣使来迎接伯仁,只因临时有事耽搁了些日子,这才拖延到现在,此次带他是入蜀游学去的。” 苏飞不悦道:“我荆州人才众多,名士皆在此地避乱,游学何必去那偏远之地?先生若愿留在江夏,我当亲自举荐至黄郡守麾下,乃至于镇南将军那里,也未尝不可。” 王县令想不到苏飞如此器重费祎,转头看向他:“文伟贤侄,你看这……” 费祎却抱拳道:“大敌当前,眼下还是以退敌为先,去留之事,也要等守住安陆,吴兵撤退之后才能商议。” “对,是我太急了!”苏飞一拍脑袋,对王县令说道:“就让文伟先为参赞,助我筹策御敌,事成之后,自有功劳记上。” 王县令自然乐见其成,留下费祎在苏飞这里帮忙,自己去安排城中巡逻之事。 苏飞马上叫来两名副将,吩咐他们各带五百军去山中和芦苇荡埋伏,见到城楼之上的火号,便擂鼓鸣锣,火灭则潜伏山中。 这些人都是自小在江夏长大,熟悉地形,哪怕是在夜间行动,也不会迷路。 二人领命而去,苏飞对费祎言道:“至于何时擂鼓,何时停止,就请先生全权做主,扰敌之事,就拜托你了。” “遵命!”费祎知道苏飞还要负责巡逻布防,也没有客气,带着苏飞身旁的两名亲信前去准备。 皎洁的月光之下,费祎不紧不慢地在城头上走了一圈,只见城外吴军大营排列整齐,军士往来巡逻,十分有序,不禁暗叹,周瑜果然练兵有方。 安陆城东南沼泽湖泊遍地,此地广袤,人称云梦泽,吴军无法安营,更无法攻打,攻城只能从北面进兵,这也是苏飞敢以一己之力死守安陆的重要原因。 吩咐东西两个城楼上的士兵准备好火把之后,费祎却转回府衙,让那两名士兵在大堂休息,到三更时分再行动。 大敌当前,那两名士兵哪里睡得着,熬到三更时分,见费祎竟趴在桌上发出轻微地鼾声,不由摇头苦笑,轻声唤道:“先生,时辰到了!” 费祎醒过来,伸了个懒腰,才不紧不慢地带着二人来到西城,再看东吴大营,巡逻的士兵依然有条不紊,火把明亮,军纪严明。 有周瑜这样的对手,实在很难找到破绽,如今汉江肯定早被吴军封锁,唯有南阳的援军能尽快赶到,就是不知能不能守住安陆。 费祎心中感叹着,对拿着火把的士兵吩咐道:“点火!” 那士兵立刻点起火把,在城楼上冲着西面的山脉左右挥舞,打出信号。 咚咚咚—— 片刻之后,上游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响,划破夜空,在山间回荡,由远及近。 再看城外的吴军大营,果然也马上擂鼓示警,很快便见各营出动一支人马,迅速到辕门处集合。 费祎只是从城楼走到北城的城墙,这短短的一点时间,吴军已经全部集合完毕,刀枪森严,严阵以待,这等速度实在让人惊叹。 看着营外结阵戒备的吴兵,费祎眉头暗皱,吴兵的精锐,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对手又是周瑜,只凭安陆这点守军和差役,恐怕不是其对手。 示意那名士兵熄灭火把,很快鼓声便消失,费祎独自矗立城头,望着满天星斗,饶是他满腹经纶,但毕竟没有亲临过战场,再加上兵力不足,也是无计可施。 许久不见敌军杀来,吴军大营一片骚动,很快便各自退去,但巡逻的士兵明显又加强了几队,周瑜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半个时辰之后,吴军大营再次恢复平静,费祎转至东门,如法炮制让士兵发出信号,顿时东面的湖泊之中再次传来急促的鼓声。 芦苇丛距离吴军大营更近,鼓声一响,仿佛就在耳边,吴军大营再次做出响应,这一次明显速度更快,纷纷结阵待敌。 此时费祎才看清楚,原来吴军大营外还有一层布置,早有伏兵藏在辕门之外,若是苏飞果真去劫营,必定有去无回。 看着敌营如此冷静有序,费祎的神情愈发严峻,虽然扰敌之计成功,但对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言,效用却会大打折扣。 吴军奇袭夏口,旨在以最快的速度夺取江夏,一旦成功,以荆州的兵力,恐怕很难再夺回来。 而且看城外吴军的阵容,就怕南阳的援军赶到,也不是周瑜的对手,如今江夏岌岌可危,只恐唯有求助刘和,才能化险为夷。 想到此处,费祎自己都吃了一惊,这危难之时,怎会想起刘和来? 听闻前几日朝廷诏令刘表到洛阳宫中赴任,不知他如何决策,若是刘表愿意主动让出荆州,或许才能与东吴一战。 “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正思索的时候,身后的亲兵忍不住问话。 费祎言道:“我们所作的事情,就是骚扰吴军,叫他们彻夜不安,明日便无力再攻城,无需刻意放信号,见机行事。” 第453章 不堪其扰 两名亲兵已经领悟了费祎的意图,抱拳道:“先生且在城楼休息,后半夜的火号,就交给我二人负责!” 费祎点头道:“观察敌营动静,把握时机,不可叫吴军安然休息。” “遵命!”二人领命而去,看到折腾得城外的吴军惊慌失措,心中格外高兴。 苏飞第二日起来,听了昨夜不断骚扰吴军,十几次擂鼓惊吓,前几次还能及时列阵,到后面渐渐不耐烦起来,懈怠了许多,显然不堪其烦。 苏飞大笑道:“想不到文伟深得骚扰之法,昨夜响了一夜的鼓号,吴军疲惫不堪,你们都去好好休息,白天就交给我们吧!” 东吴大营中,吕蒙等人被搅扰了一夜,却是虚惊一场,怒不可遏,个个都请求出战,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安陆。 周瑜命潘璋、贾华先领兵攻城,先看看城中防备如何,再作打算。 周瑜在中军帐中来回踱步,蹙眉道“本以为这苏飞是个无谋之辈,未料竟知晓疲兵之计,莫非城中另有高人相助?” 吕蒙大声道:“管他城中何人,只是少许兵马,打破城门,自然就找出来了。” “蒙正啊,你先前攻打江夏,就吃了大亏,也该长些记性了!”周瑜转过身来,看向吕蒙道:“为将者,统兵筹谋方为上将,若只知勇武厮杀,不过武夫而已,你千万要谨记!” 吕蒙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常以孙坚为榜样,处处都要争先,此时被周瑜一句话说得愣住了,愕然道:“将军教训得是!” 周瑜看出他眼中不服,但此时大战在即,不好教训他,也不能杀了吕蒙的锐气,言道:“速去督军,最好今日破城。” “遵命!”吕蒙大喜,领命而去。 帐中暂时安静下来,周瑜却剑眉紧皱,他看得出来安陆防备森严,恐怕一天难以攻下,此次出兵的目标是江夏,可不能被拖在这小小的安陆。 吕蒙在军前亲自督战,吴军发动数次进攻,但都被守军逼退,城上箭如雨下,勉强有士兵到城墙下架设云梯,也被灰瓶和檑木打退,根本攻不上去。 一上午的时间,损伤一千余人,安陆城外浓烟滚滚,尸横遍地,城池依然屹立不倒。 眼看一天时间过去,吕蒙更加恼怒,亲自在军中挑选五百死士,准备披挂重甲亲自登城。 周瑜闻报,立刻将吕蒙唤回,传令全军后退,重新整备人马,明日继续攻城。 吕蒙脸色涨红:“将军,只需最后一次冲锋,就能攻破安陆,为何退兵?” 潘璋也急切道:“今日不能破城,晚上又要被其骚扰,我等不知虚实,更不能放松警惕,如此日夜不得休息,只恐士气低落,错失良机。” 周瑜双眸深邃,对众将吩咐道:“诸位先去休息,吾自有计议!” 正当他苦思破城之计的时候,忽然虞翻来见,他负责监视荆州动静,刘表放弃荆州牧,准备前往洛阳赴任,新任荆州刺史乃是颍川人钟繇。 “不好!”周瑜闻报大惊,“若刘表让出荆州,岂非刘和要派兵来江夏?” 虞翻叹道:“此事当真出人意料,若被刘和得了荆州,我江东岂不是……” 周瑜眉头紧皱,这次攻打江夏,本来就是想趁着刘和兵马在中原,有南阳阻隔,一鼓作气拿下这个重镇,控制长江防线,没想到刘表竟然不战而降,这对东吴大为不利。 思索片刻之后,周瑜言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有劳仲翔继续监视荆州动静,我们必须要尽快拿下江夏。” 虞翻领命而去,周瑜走出帐外,仰头看着满天星斗,叹道:“时也,命也?” 到了二更左右,忽然山中又有鼓声响起,吴兵欲待不做理会,又怕敌军真的前来偷营,欲要防备,又是虚张声势,心中怨气越来越盛。 迷迷糊糊中被强行叫起来无数次,每个人都怒火冲天,即将天明时分,周瑜忽然下令,全军撤退,往夏口会合! 东吴大营的动静很快就被守军发现,苏飞正在军营分派防守事务,闻报亲自到城上查看,见吴军果然正在拔营。 王县令眉开眼笑:“这必是周瑜不然其扰,又听说刘和已经派兵增援,主动退兵了。” “不错,如今荆州之主换了人,由不得他吴兵肆意妄为了。”苏飞目光闪烁,一想到刘和控制荆州,心中竟没来由地激动和骄傲。 昨夜襄阳送来消息,说刘和已经答应增援,叫各地小心防守,等候援军到来,这让城中守军士气大增,准备今日好好厮杀一番,不料东吴却退兵了。 “哼,岂能叫他如此轻易就退?”苏飞斗志昂扬,立刻传令道:“来人,传我将令,随我杀出去!” 王县令大惊道:“将军不可,周瑜兵多,万一出了意外,岂不是前功尽弃?” 苏飞冷笑道:“周瑜闻报退兵,我料他们必是集中兵力去攻打江夏,岂能叫他们得逞?” 王县令一想也是,如果让周瑜和孙策合兵一处,黄祖那里压力骤增,恐怕抵挡不住,正好让苏飞趁着吴兵撤退杀出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多时营中集合了三千兵马,苏飞披挂上阵,刚来到北门,便见费祎急匆匆赶来,劝道:“将军,周瑜忽然退兵,只恐其中有诈,千万不可中计。” 苏飞大笑道:“先生多虑了,周瑜急于退兵去攻打江夏,我正好尾随追杀,若能顺势取了夏口,可解江夏之围。” 费祎顿足道:“周瑜善于用兵,岂能不战而退?将军若贸然去追,只恐有失!” 苏飞冷笑道:“先生献计守城,固然精妙,但论到带兵打仗,本将军可毫不含糊,尔等只管等候好消息吧!” 苏飞不顾费祎苦苦阻拦,带兵出城而去,费祎毕竟是个书生,不懂得领兵之法,这一次出兵,他不但要为江夏解围,也是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既然刘和已经接管荆州,接下来必有一番极大的人事调动,官员升降全看以往的表现和功劳,自己在安陆毫无功绩,刘和麾下武将极多,将来更难出人头地。 若是这次能大败周瑜,擒杀东吴将领和士兵,便可一战成名,升赏自然不在话下! 第454章 全面反攻 费祎见劝不住苏飞,眼睁睁看着人马出城,只能顿足长叹,赶忙来找王县令。 费祎言道:“苏飞此去,必中周瑜之计,安陆恐怕难以守住,请速做准备撤退。” 王县令疑惑惊道:“必是荆州消息传来,吴军退兵,苏将军趁胜去追,会中计?” 费祎急道:“周瑜善于用兵,岂能因援军到来不战而退?” 王县令将信将疑,恰好费伯仁也赶来,言道:“吾贤侄虽未曾带兵,但也破之计略,此事可疑,还是有备无患最好。” 王县令慌了神,忙问道:“该……该如何是好?” 费祎言道:“马上传令在四门堆积干柴放火,军马从西门撤退。” 王县令问道:“那城中百姓如何处置?” 费祎言道:“东吴欲取江夏以图荆州,必会安抚百姓收买人心,绝不会滥杀无辜,只需官兵退走即可。” 王县令急忙传令,顿时府衙和军营一片大乱,才将火点燃,便见许多败军陆续回城,一个个神色惊慌。 王县令抓住一人询问,果然是苏飞追敌,被吴兵半路埋伏,军卒溃散,各自逃命归来。 王县令大惊失色,方知费祎所言非虚,赶忙带人往云社逃走,苏飞的死活也顾不上了。 周瑜在安陆城外十里处的芦苇荡设下伏兵,假装撤退伏击苏飞,荆州兵被杀得措手不及,苏飞惊慌之中被潘璋生擒活捉。 周瑜马上命吕蒙来取安陆,远远望见城中浓烟滚滚,不知发生何事,吕蒙担心城中有埋伏,在外等候周瑜前来接应。 周瑜引兵赶到,冷笑道:“此必是守军逃走,故意放火虚张声势,吾先进城,子明领三千军沿河去追,必有所获。” 吕蒙面有愧色,催兵追赶守军,暗下决心,这次必须要抓回县令,挽回颜面。 快马加鞭,吕蒙很快就追上了从安陆逃出城的掉队士兵,抓来两人询问,听说安陆县令就在前方,不由精神一振,催马急追。 这边王县令和费祎等人正匆匆逃命,猛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回头看时,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弥漫在空中,吓得面如土色,脚下踉跄。 吴军来势汹汹,人马在岸边黑压压一片,尤其前面数百骑兵,如浪潮一般奔涌而来,迎着西斜的烈日,铠甲兵刃寒光闪烁,势不可挡。 “快,快过河!”王县令骑术不精,哪里能比得上这些骑兵,急忙招呼过河。 但此时人马慌乱,根本来不及准备船只,士兵们各自逃散,谁还顾得上他们的死活。 “吾等休矣!”事到如今,费祎也是束手无策,仰天长叹。 骑兵呼啸而至,到了一箭地之外,全军停止,队列整齐,虎视眈眈扫视着岸边惊慌的荆州军。 吕蒙催马上前,大喝道:“降者不杀!” 轰隆隆—— 就在混乱之际,忽然从右前方山中又来一支人马,远远听得沉重的马蹄声,距离虽远,但声音却比吕蒙这些骑兵更大。 “何处人马?”吕蒙看到这支骑兵,不由脸色微变。 只见这支骑兵全都是白盔白甲,虽然距离远,但也能看出战马十分神骏,踏着尘土席卷而来,仿佛一朵飘动的白云 正疑惑之间,对方已经到了近前,也在河岸上游缓缓停下,在减缓速度的同时,所有的士兵已经摆好阵型,一看就是个随时能够冲锋的锋矢阵。 吕蒙刚骑兵已经算是精锐,但和这些人比起来,简直和拉车的那些马匹差不多,对面的士兵不但骑术精湛,而且装备精良,随便一匹马牵出来,也比自己的坐骑要神骏。 吕蒙不由双目冒光,再看当先之人,银盔银甲,白袍随风鼓荡,尤其当先那人,面如冠玉,气宇轩扬,月白色的腰带镶嵌一排珍珠,胯下马扬蹄嘶鸣,如张牙舞爪的怒龙。 “常山赵子龙在此,吴军休得猖狂!”万众瞩目之下,那人横枪大喝。 “赵云?!”吕蒙倒吸一口冷气,身后的吴军也是一片哗然。 短短两天时间,颍川的援军就到了江夏境内,这是何等的神速? “赵将军,果然是你吗,太好了!” 王县令正准备跳河逃命,听到赵云的名号,知道是刘和派遣的援军到了,不由喜出望外,带着人赶紧往前面逃去。 吕蒙此时无暇追赶逃兵,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白袍将军,还有他身后的白马骑兵,这就是刘和麾下的精锐之一——飞云骑。 这两年在江东,孙策也时刻关注着刘和的动向,对其部将、兵马都有详细的了解,飞云骑以速度见长,果然来得迅速。 吕蒙看着赵云手中的亮银枪,知道此人能与吕布大战百余合不分胜负,绝非浪得虚名,不禁斗志昂扬。 江东诸将,因为远离中原,很少能有与名将交手的机会,当年跟随孙坚的那些老将都说吕布如何英勇,中原人才辈出。 但吕蒙等人听来却嗤之以鼻,年轻人毕竟年轻气盛,目空一切,自视甚高,哪里肯轻易承认别人的强大? 如今终于到了检验实力的时候了,吕蒙竟忍不住手心出汗。 赵云同样也在观察着吕蒙,见对方不动,他也不急于进攻,首先要搞清楚敌军虚实,其次也是给飞云骑短暂的调整机会。 自从奉命出征以来,飞云骑马不停蹄,从昆阳赶奔江夏,若不是坐骑精良,又配备了新打造的马蹄铁,这山路崎岖,战马恐怕也吃不消。 饶是如此,还是晚了一步,见到安陆逃兵,赵云就知道终究没有及时赶到,等那些人脱离危险之后,催马上前数步,冷眼扫视一众吴兵。 最后将目光停在吕蒙身上,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吕蒙双手将刀紧紧握住,大声道:“东吴先锋吕蒙!” 此时的吕蒙可是名副其实的“吴下阿蒙”,怀着一腔激情的热血青年,以小霸王孙策为榜样,作战勇猛,身先士卒。 赵云冷声道:“尔等不遵王命,屡次犯疆境,侵害百姓,欲谋反焉?” 吕蒙大笑道:“吾等奉命报仇而来,用不着尔等干涉。” 赵云双目微凛,缓缓道:“荆州已然易主,你若现在退去,某决不追赶,速劝孙策早早退出江夏,好自为之!”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吕蒙怒极反笑,大喝道:“要让我退兵,先胜过我掌中刀再说吧!” “哼,不知进退!” 赵云知道安陆已被吴军占领,如果不击退吕蒙,这些逃出来的人也在劫难逃,只能先退敌再打探军情。 第455章 如此援军 赵云催马冲向吕蒙,吕蒙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挥刀相迎。 战马飞奔相向,两般兵器刹那间相撞在一起,刚一接触,便震得吕蒙在马上一阵摇晃,不由心中暗惊。 要知道吕蒙用刀,本来就是以重量和力道取胜,而枪走的是轻灵一路,没想到却被赵云反震,可见对方力气直达。 初次交锋,都是试探,二人圈马再战,吕蒙心知赵云并非浪得虚名,更要先声夺人,泰山压顶一刀劈下。 赵云横枪一架,双臂用力,竟还抖出了一个枪花,不但将吕蒙的大刀崩开,手臂接着转动枪柄,亮银枪如同百鸟纷飞,带着寒光罩向了吕蒙的面门。 这一招变化极快,看得吕蒙眼花缭乱,更不知该如何化解,急忙低头躲避,但他还是低估了眼前的对手。 百鸟朝凤枪,若是能这么轻易躲过,也不会成为童渊的得意之作! 只见赵云轻喝一声,亮银枪如怪蟒翻身,这一枪竟是连刺带砸,直奔着他的肩头便砸了下来。 这一下速度极快,惊得东吴士兵惊呼一声,吕蒙心知不妙,怒吼一声将大刀狠狠地向前斩了出去,就算身处险境,也要拼个两败俱伤。 砰—— 只听一声闷响,枪头狠狠地打在了吕蒙的肩膀之上,紧接着便听到吕蒙一声惨叫。 这正是赵云近几年与众将切磋,新悟出的枪法,名叫七探蛇盘枪,招式还未完全成熟,今日首次拿来试手。 中枪的一刹那,吕蒙耳边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钻心的剧痛随之传来,手中大刀再也拿捏不住,脱手飞了出去。 “嘶——”吕蒙倒吸一口冷气,在马背上一阵摇晃,却是咬牙忍着疼痛,二马错开,掉转马头俯身狂奔。 吴军阵中宋谦看到吕蒙危险,早已冲杀出来,催马营救,罗豪冷笑一声,也出阵迎敌,二人又在场中厮杀。 赵云却并不追赶吕蒙,朗声道:“今日饶尔一命,回去告知孙策、周瑜,大汉再兴,尔等不可再执迷不悟,为百姓所恨!” 罗豪听赵云放走吕蒙,也不与宋谦恋战,收枪后撤,宋谦急忙打马退回本阵,带领吴军保护吕蒙狼狈退去。 看到吴军气势汹汹而来,仓皇而走,王县令等人才长出一口气,赶紧上来向赵云见礼。 王县令心有余悸,连连致谢:“若非赵将军来得及时,我等只恐性命难保。” 赵云叹道:“某奉大将军之名日夜兼程而来,不想还是晚了一步,可惜!” 王县令苦笑道:“若是听了文伟之言,再坚守四五日也无妨,只是苏飞太过轻敌,铸成大错。” 赵云言道:“某轻骑赶来,不能攻城,但援军半月便可赶至,吾等先到云社驻军,保证周瑜不敢轻举妄动。” 王县令忧心道:“周瑜占住安陆,阻断援军,黄太守在西陵孤立无援,只恐江夏难保。” 赵云笑道:“诸位但放宽心,大军虽难到江夏,但大将军早已派大将前往西陵助战,只孙策一人,难取江夏。” 王县令问道:“不知何人去往西陵。” 赵云答道:“郝昭。” “哦!”王县令微微点头,神情多少有些失望。 刘和麾下武将极多,但他从未听过郝昭,不知道此人能不能挡得住小霸王的进攻。 众人略作收拾,往云社进发,路上王县令将安陆情况告知赵云,赵云听说费祎协助守城,知道此人颇有本事,请他暂留军中,等刘和来了举荐听用。 安陆城中,周瑜正出榜安民,整顿兵马,忽听得吕蒙人马归来,吕蒙身负重伤,急忙出来探视。 只见吕蒙伏于马上,脸色苍白,一条手臂鲜血淋漓,赶忙命人抬去疗伤,问过宋谦,方知赵云已经领兵赶至。 周瑜神色凝重,叹道:“不想刘和派兵如此迅速,不知伯符那里行事如何了。” 此时的江夏治所西陵,正全军警惕戒备,小霸王孙策年前占领蕲春,今年马上再次发兵,看来不夺江夏誓不罢休,要杀黄祖为父报仇。 黄祖自知非孙策对手,遣子黄射到襄阳求援,却只带来一封回信,刘表让他小心防守,已经让出荆州,刘和自会派兵来增援。 黄祖闻报又惊又怒,惊的是刘表竟然甘愿让出荆州,怒的是在这关键时刻,刘表拍屁股走人了,谁来救他? 父子二人忐忑不已,他们的族人都在江夏,又杀了孙坚,两家结下死仇,走也走不掉,降又不能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不一日探马来报,孙策已经攻破邾县,不日便要杀到西陵,黄祖慨然长叹,刘和新得荆州,必会先去主持襄阳大事,哪里顾得上小小的江夏? 正苦叹之际,忽然守将邓龙来报,刘和派的援军到了,黄祖大喜,赶紧亲自出城迎接,等开城出来,却见只有七八人,都是商客打扮,不禁愣住了。 只见当先一员人三十上下,面带髭须,浓眉大眼,身旁跟着一位面目白净,相貌英俊的少年,看起来风流倜傥,卓尔不群。 疑惑之间,只见那人上前抱拳道:“在下郝昭,奉大将军之命前来,助府君守城。” 黄祖大感失望,苦笑道:“就你们这几人?” 只见旁边那少年淡淡笑道:“府君勿忧,只郝将军一人在,哪怕孙策再来十万兵,也可保江夏无忧。” 黄祖微微蹙眉,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抱拳道:“在下琅琊诸葛亮,前来投亲的。” “投亲?”黄祖眼睛猛地瞪大。 江夏大军逼近,危机重重,人人都想着出逃,怎么还反而有来投亲送死的? 诸葛亮却神色自若,言道:“愚姐夫在江夏任郡丞,已经多年未见,故来拜访。” “你姐夫是庞山民?”黄祖有些意外,看了看二人,抱拳道:“既然是大将军所派,必有安排,先进城再说吧!” 大敌当前,黄祖也是无可奈何,都说刘和善于识人用人,想他再不重视自己,也绝不会拿江夏百姓开玩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只是这一个不知名的武将,还有个十几岁的少年,他们真能挡得住孙策? 刘和究竟凭什么就敢将江夏大事托付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孙策要是那么好对付,自己也不至于被逼到如此窘境。 黄祖百思不得其解! 第456章 初次带兵 到了城中一番寒暄,黄祖才知道与郝昭他们同来那几个人竟不是大将,也不是谋士,而是几个工匠,这让黄祖更为失望。 不过聊以自慰的是,还有刘和的一封书信,叫他只管将兵马交给郝昭,可保江夏无忧,大军一月之内就能赶到。 “看来刘和还是不了解孙策此人,那可是江东小霸王呐!” 黄祖轻叹一声,凭这几个人守住江夏一个月,实在有些困难。 酒宴结束之后,黄祖带着郝昭到军营,向众将逐一介绍,而诸葛亮则跟着他姐夫庞山民去了府库,带着那些工匠修整器械。 第二日郝昭和诸葛亮出城巡查,黄祖更是不满,难道自己提供的地图还不够详尽? 这西陵处于大别山与江岸交界处,北面群山绵延,峰峦起伏,地势高峻。中游地区则是丘陵和大小湖泊,再往江岸方向便是开阔平地,沼泽芦苇荡极多。 赤亭水自大别山流出,经过西陵向东南汇入大江,在开阔之地蔓延开来,形成一片延绵数里的沙洲,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值得去看的了。 黄祖不知这十几岁的少年能做什么,私下里找庞山民询问,方知此人在范阳燕京学宫长大,从未带过兵。 黄祖大惊道:“莫非刘和派来一个赵括不成?” 庞山民却摇头道:“别看我这小舅子年纪不大,从未带兵,但兵法韬略谙熟,又有卢植、皇甫嵩等耳提面命,听说在上谷郡演练过几次军阵,比那些大将还要厉害。” 黄祖摇头叹道:“演练毕竟是演练,与实战不同,小霸王可是一头猛虎,容不得半点差错。” 庞山民言道:“事到如今,先看他二人如何对敌,赵云已经到了云社,有他牵制周瑜兵马,我们合力阻挡孙策,大概也勉强够用。” “也只好如此了!”黄祖无奈,只能亲自督促士兵加紧巡逻,见机行事。 军营之中,诸葛亮和郝昭还在商议连弩、硬弩的安置,西陵城西南面是沼泽地,背靠群山,孙策只能从东、北两个们攻打,防守的重点应该在这里。 郝昭已经是一员老将,但诸葛亮却是第一次随军出征,严格来说,他还不算真正出师,但主动请缨到前线来实战。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刘和居然直接将他排到了江夏前线,对战江东小霸王孙策! 虽然有些意外,但毕竟是自己主动请令,这时候哪里能够退缩,自己选的路,无论如何也要走下去。 诸葛亮素知郝昭善守,此次到西陵,主要还是守住城池,等候援军到来,便算成功。 但诸葛亮显然不是一个墨守成规之人,而且此次参与军事,他也知道许多人暗中耻笑,这是证明自己的一次机会。 江夏一战,不容有失! 昨日巡视,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议,只是吴兵众多,又是孙策领兵,不是寻常将领可比,还需小心应付。 这几日黄祖都在派人严密监视邾县吴军动向,郝昭则操练兵马,布置防备事宜。 西陵城中诸将情况也已了解清楚,比起江东诸将,实力有所欠缺,但诸葛亮并无畏惧之心,反倒觉得孙策将勇心骄,更好用计。 孙策自统领江东之后,威望大增,个人也变得骄狂自傲,目空一切,此番来取江夏,志在必得,根本未将江夏诸将放在眼里。 诸葛亮与郝昭商议多时,城上布防基本已经完毕,只需要将剩余的连弩等工具尽快赶制出来,便可保万无一失。 这一日正在重新绘制地图,黄祖终于来到府衙,东吴军大军在邾县休整之后,正往西陵而来。 郝昭请黄祖传令升帐,府衙之内,黄祖高居帅位,左边郝昭,右边诸葛亮,其余江夏众将都在下首,以此来彰显二人的地位。 黄祖轻咳一声,言道:“诸位,吴军精兵前来,孙策已经占领邾县,距离西陵不过数十里,吾等妻儿老小都在城中,此番守备,不容有失。” 众将自然知道这一战的重要性,黄祖杀了孙坚,还有好几名东吴将领,一旦破城,将会迎来疯狂的报复。 黄祖再次向众人介绍郝昭和诸葛亮,并申明他们是大将军刘和所派,地位等同于钦差,一切军令听从他二人调遣,违令者以军法从事。 黄射首先出列领命,其余主将也都纷纷出列,至少现在看来,众人还是同仇敌忾,上下一心。 郝昭扫视众人,见大家并无紧张畏惧之色,暗自点头,言道:“吾等奉命来守江夏,自会全力施为,城在人在!” “对,城在人在!”郝昭短短的一句话,便激起了众将的斗志,也表明了他和诸葛亮的决心。 黄祖微微颔首,言道:“孙策已经发兵前来,至于如何应敌,就请郝将军下令吧!” 郝昭却看向对面的诸葛亮,抱拳道:“大将军盛赞孔明乃张良再世,他已有对敌之策,还是由孔明部署吧!” 黄祖微微蹙眉,众将也都一阵愕然,吃惊的目光落在了一脸沉静,却又略显稚嫩的诸葛亮身上。 诸葛亮倒也不客气,从容言道:“孙策兵马要到西陵,必过赤亭水经龟山而来,此处地势险要,沿山脚下柳树成荫,南部有沙洲沼泽,芦苇遍布,都可埋伏军马,可先在此地布兵,先挫败吴军锐气!” “嘶——”黄祖倒吸一口冷气,揪着山羊须惊问道:“孔明难道要出城对敌?” 诸葛亮点头道:“吴军锐气正盛,若让他兵临城下,恐难抵挡,若能挫其锐气,才好从容布防。” “这……”黄祖想起几次与东吴交战,苦笑道:“实不相瞒,某虽侥幸杀了孙坚,但江东兵精将勇,武将极多,我江夏部将,恐非其对手。” 诸葛亮笑道:“明公不必忧虑,吾此番出兵,乃是用巧计,孙策虽盛气凌人,却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岂不闻骄兵必败?” 黄祖蹙眉道:“计将安出?” “明公请看!”诸葛亮起身,将一幅地图拿出来,就在黄祖面前的桌案上铺开。 黄祖捻须看去,这是在一份老地图的基础之上重新修改的,地点标准更加细致,应该就是他们前几天去查探的结果。 第457章 调兵遣将 诸葛亮对照地图,对西陵周围的地势如数家珍,侃侃而谈,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对这个新来的年轻人多了几分信任。 随后诸葛亮便将埋伏之地一一标明,对黄祖言道:“孙策趁胜而来,若不迎头痛击,吴军势不可挡,恐难等到援军到来,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话音才落,张硕立即抱拳言道:“在下愿率兵马前往龟山埋伏!” 郝昭也上前一步:“诸位若是迟疑,还是让我去吧!” 黄祖见诸葛亮和郝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自己再不下决心,只有坐以待毙,反正郝昭几人不来,自己也要决心以死相抗,如此想来,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当下对众人说道:“诸位,纵然援军不来,吾等也要死战,既然有大将军委派文武,何不同心协力?” 黄射等人纷纷点头,思想转过了这个弯之后,每个人都豁然开朗,反正都是死战,有人出谋划策,岂不是更好? 黄祖见军心可用,不禁微笑点头,将腰中佩剑取下,直接递给了诸葛亮:“既然孔明已有计策,你只管下令,若有违令者,以此剑斩之。” 诸葛亮接过宝剑,从容言道:“吾等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切记不可有任何差错,由郝将军亲自往柳树沟埋伏,先将吴军放过,其辎重粮草必在后面,先毁其粮草。” 黄祖闻言点头道:“不错,粮草是三军命脉,若是能烧了其粮草,吴军军心大乱,我们才有机可乘。” 诸葛亮取出一支令箭,传令道:“黄射引兵到龟山下屯住,按照行程,黄昏时分吴兵便到,你只管向前诱敌,见吴军杀来,便弃营而走,不可死战。” 黄射虽然不解,但还是取过令箭,对这个安排还算满意,暗想他就是有心死守大营,也挡不住孙策! 诸葛亮又对郝昭吩咐道:“邓龙引五百军去沙洲芦苇丛中埋伏,看到龟山方向火起,便可杀出纵火烧着芦苇荡,此时东南风正紧,可蔓延整片沙洲。” 邓龙上前接过将令,前去准备,他本就是西陵人,对这一带地形最为熟悉,干这事再合适不过。 安排完之后,诸葛亮才转身问黄祖:“不知先前交战,是何人杀死孙坚?” 黄祖指了指左边一员武将:“乃是别部司马吕介,也是孙坚冒进中伏,被箭射中要害。” 诸葛亮微微点头,传令道:“吕将军前部兵马去厮杀,你可敢对战孙策?” 吕介一阵迟疑,看到众人的目光,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列:“末将愿往。” 诸葛亮笑道:“将军勿忧,你此番领兵去,遇到孙策兵马,不必与之死战,若见不敌,即刻撤退。” “这是为何?”吕介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东吴众将的对手,但被一个少年当众这么说,还是觉得脸上拉不下来。 诸葛亮笑道:“此乃诱敌之计耳,东吴众将皆知将军杀了孙策,必会追赶报仇,吾计方可执行。” “原来如此!”吕介恍然明白,上前领命。 诸葛亮又对张硕吩咐道:“张将军随后接应吕将军,见吴兵追杀来,稍微抵挡便向后撤退,吾自有安排。” 众将各去准备,诸葛亮又吩咐陈就、刘虎二将预备引火之物,于龟山后边等候,等吴兵到,便放火退入县城。 将令下完,诸葛亮将佩剑挂在腰上,起身往衙门外走去。 黄祖在帅位上看到忽然空荡荡的大堂,猛地站起来:“孔明,我……我该做什么?” 诸葛亮这才回身抱拳道:“明公坐镇西陵,守卫江夏即可!” 黄祖一怔,旋即怒道:“你可是看某老迈,不能领兵?” 诸葛亮摇头笑道:“周瑜奇袭夏口,江夏人心浮动,我恐西陵城中还有东吴奸细,唯有明公亲自坐镇,吾等才能放心出城交战。” 黄祖这才转怒为喜,想起诸葛亮方才一番调兵遣将,竟是从容镇定,不禁慨然叹道:“人言大将军知人善任,诚不欺我!” 此时邾县的吴军已经向西陵进发,年前攻打江夏,被黄祖水军在江上用楼船拦截,功亏一篑,此次周瑜奇袭夏口成功,终于等到报仇的良机。 刘和已经平定中原,占据半壁江山,孙策知道此次再不能取江夏,攻荆州,以后便再无争霸的机会。 他与周瑜二人商议,决定奇袭夏口,同时从庐江出兵,水陆精锐齐出,从东西两路对江夏形成合围之势。 孙策调集庐江三万来取西陵,周瑜领柴桑两万水军占夏口,此次精锐齐出,对江夏志在必得。 吴军以周泰和黄盖为先锋,吕范为随军参赞,径直往龟山而来,这是西陵最后一道防线,杀过龟山,便可直逼西陵城下,父仇得报,江夏可得! 兵马出动,还未到龟山境内,就有哨马来报,江夏军已经到龟山防守,正在山下部署工事,以为防守。 孙策冷笑道:“黄祖老儿,此时还敢出城交战,取死之道!” 吕范却言道:“今日细作来报,西陵来了几位将领,似乎是刘和所派,我们还需小心,只恐龟山会有埋伏,千万不可大意。” 孙策摆手笑道:“某已查清,此人名叫郝昭,未有什么战绩,还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其余几人更是籍籍无名,不足为惧。” 吕范蹙眉道:“听闻刘和善于识人,此番派此二人来,只恐大有深意。” 孙策摸着短短的髭须笑道:“唯有郝昭勉强算有些本事,而那诸葛亮只是来探亲而已,此人深得刘和器重,却敢深入险境,某破城之后将他生擒活捉,也找那许攸换些马匹军器,岂不妙哉?” 东吴现在最缺的,就是战马,每次听闻刘和出动,都是十万骑兵,孙策就羡慕得眼红。 吕范言道:“黄祖已经分兵在龟山布兵,还是小心为妙!” “哼,区区几人,就想挡住我三万精兵,岂非螳臂当车?”孙策傲然一笑,冷声道,“黄祖部下那些人,某还不看在眼里,他们除了会偷袭,一无是处,当年父亲只是大意了而已。” 第458章 先锋取胜 吕范言道:“当年孙将军大意兵败,抱憾终身,主公更要引以为戒,万不可轻敌大意。” 孙策点头道:“子衡尽管放心,某虽视江夏诸将如草芥,但绝不会轻敌大意,此次定要叫黄祖老贼授首。” 吕范这才稍微放心,言道:“此去西陵,渡过赤亭水,沿龟山一带地势险峻,既然黄祖在这里布置,还需小心防备才是。” “好,传令前军,叫他们到了龟山境内,务必小心行军,多派斥候,以防中计。” 孙策知道吕范也是为大局着想,并不以其言多为恼怒,反而言听计从。 吕范在孙策还在寿春孩童时候就追随左右,两人的关系甚至超过周瑜,甚至时常家中摆宴,孙策也请吕范一同入席,拜见吴母,以兄弟相待。 “还是我亲自前去传信,若有万一,也好做个接应!”吕范想了想,还是亲自前去,若是中计兵败,挫动锐气,于军大为不利。 孙策根本部将黄祖部将看在眼里,甚至激不起他的斗志,便让吕范前去,自己随后带领大军缓缓而进。 此时吴兵先部已经渡过赤亭水,吕范追上前军,周泰和黄盖二人正在往龟山而去,观察江夏人马的动静。 周泰在前方亲自查探,黄盖与吕范随后跟进,大量斥候查探前路消息,保证周围没有伏兵,不觉间已经到了龟山境内。 吕范和黄盖打马上前观看地形,只见此处左有高山,右有沙洲沼泽,芦苇丛生,鸟雀盘旋,夕阳将落,正准备归巢,却被大队人马惊动,惊鸣不已。 吕范心中警惕,提醒前方的周泰小心那一片柳林,正要安排兵马前后拉开距离,忽然前面烟尘滚滚,有人马杀到。 周泰精神一振,对吕范言道:“此必是江夏军先锋人马,先让我来会他一会。” 吕范策马回到本阵,周泰将人马摆开,有黄盖压住阵脚,一人立于阵前,静静等候对方兵马前来。 不多时江夏军人马冲到近前,一阵嘈乱之后,当先一人手持大刀,身背弓箭,正是吕介。 周泰看到此人,顿时勃然大怒,当年他正是追随孙坚攻打江夏,眼睁睁看着主公被一支暗箭射中,放箭之人正是此人,只因当时人马大乱,他又躲在半山之上,追之不及。 此时见到吕介,立刻拍马而出,怒吼道:“暗箭伤人的狗贼,纳命来!” 吕介也不答话,微哼一声挥刀便杀过来,他这次并不为取胜,心中没有多少压力。 周泰确实怒满胸膛,见对方主动杀来,抬枪跃马,挽个华丽的枪花,直往吕介面门刺去。 只听当啷一声巨响,吕介原本想挡住这一枪,不料周泰力大,又是含怒出手,竟一招便将他的大刀击飞。 吕介大吃一惊,慌忙拍马兜了圈子转身就跑,周泰哪里肯舍,紧追而来,怒吼连连。 吕介虽是来诱敌,但并不是来送死,刚才败得太突然,被周泰紧追其后,顿时惊慌不已。 忽然间急中生智,从背后取下弓箭,向后拉响弓弦,大喝道:“看箭!” 周泰知道这吕介箭法了得,不敢大意,急忙抬枪遮挡,猛地勒住战马。 “哈哈哈,惊弓之鸟!”却见吕介一阵大笑,打马狂奔而去。 周才才明白对方竟然是空箭,顿时恼羞成怒,领兵紧追上前,忽然前方杀出一支人马,正是接应的张硕。 周泰怡然不惧,又与张硕厮杀,不到十余合,张硕也抵挡不住,再次领兵逃走。 此时周泰兵马已经进了山沟之中,黄盖也要赶去接应,吕范急忙上前拦住:“只恐是诱兵之计。” 黄盖大怒道:“那人分明不是幼平对手,何来诈败?此人乃是杀害孙将军之人,此仇岂能不报?” 黄盖不顾吕范阻拦,自带麾下兵马往前追赶,吕范无奈,只好领兵随后跟进,传令各部缓慢而行,结成阵势,一旦有变,也好从容接应。 周泰在前方急追,忽然来到一片柳林,此时天色昏暗,林中看去阴沉沉一片,前军逃进林中,竟不见踪影。 周泰猛地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见这里两旁树林茂密,山势陡峭,十分可疑,遂派斥候进入林中查探。 十几个斥候在里面转了一阵,并未发现伏兵,周泰才明白对方仓促逃走,根本来不及在这里埋伏,赶紧催兵又追。 穿过柳林便到龟山之中,忽然听得一声呐喊,从一旁的山坡上杀出一部兵马。 周泰微微一怔,勒住战马大笑道:“此等伏兵,能奈我何?” 令后军排好阵型,周泰纵马杀进敌军之中,左右冲突,无人能敌,幸好张硕又回身赶来,勉强抵住周泰,收拢败军再次退走。 此时黄盖也领兵赶到,见这里伏兵杀出,警惕之心顿时放松,见这些人马不堪一击,与周泰并肩追敌。 不多时山谷之中,只见山势绵延,眼见天色将黑,二人也放缓脚步,多派斥候在前方探路。 吕范一路随后赶来,见好几处危险之地竟然没有伏兵,心中稍微放松,看来黄祖还是不会用兵,更不敢贸然出城决战,毕竟吴兵强大,对守军极为不利。 他打马上前喊住了追击的周泰,距离西陵不到十里地,不如今夜就在这里扎营,守住山口,正好可防敌军袭击。 周泰却不满道:“方才伏兵已被杀散,还有何疑惑,此时正当乘胜追击,乘江夏军不曾防备,一鼓作气杀进城中才好。” 吕范言道:“这柳树沟狭长曲折,两旁草木柳树,如今正值初春之际,杂草枯树腐朽遍地,若被火攻,无处可逃!” “如此岂不错失良机?”周泰皱了皱眉,微哼一声。 黄盖也是报仇心切,但也知道吕范谨慎不无道理,言道“不如将计就计,周泰领精兵小心前行,若有伏兵,立即撤退,我在后接应,可保万无一失。” “此计最好!”周泰一点头,也不管吕范说话,立即点起一千兵精兵向前追赶。 吕范看看地形,夜色愈深,山风阵阵,心中愈发不安,等黄盖带兵走后,也随后接应,令一部人马押粮草随后而来。 第459章 山中大火 这次来的只是先锋人马,粮草并无多少,倒也不怕损伤,但首战受挫,对士气打击极大。 周瑜奇袭夏口,江夏震动,人心不稳,正是取城的好机会,但如果让江夏守军获胜,重振士气,进攻难度无疑就会增大。 天空月明星稀,夜风徐徐,朦胧的月光照在山间,树影婆娑,吕范越发谨慎,命士兵点起火把,缓慢而行。 夜里行军,本为大忌,但周泰却越走越远,吕范不得不加快行程,随后跟上去。 走了一阵终于追上黄盖,此时夜风愈紧,山路崎岖不平,吕范警惕之心大起,借着火光看看左右的地势,忙将黄盖叫住。 黄盖问道:“子衡有何发现:” 吕范言道:“此处山路狭窄,树木丛杂,若用火攻,进退无路,黄将军还是速带人将周泰追回,我在此处安排防备。” 黄盖此时也觉得有些后怕,这条山谷比他想象的还要长,似乎没有尽头,而崎岖的山路将人马前后拉开很长的距离,根本无法布成阵势,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当下带兵去追周泰。 吕范将人马安置在谷口左右,粮草放在路中央,只留中间一条路可通过,如果全军中伏仓促退回,便可从这里经过,人马在这里拦截敌军。 等布置完毕,所有人熄灭火把,躲在两旁的树林之中,听候前方动静。 周泰正催军追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停住人马,见是黄盖前来,指着前方大笑道:“黄老将军来得正好,前方就是山谷出口,很快就能追上敌军了。” 黄盖追上周泰,言道:“此处山路崎岖狭窄,树木杂草极多,恐敌军用火攻,将军速退。” 周泰一声冷笑,扫视四周,只听见夜风呼啸,却不见有任何动静,冷声道:“我们在山中走了多时,出口就在眼前,若他们用火攻,早就放火了,此时再回去,岂不是更危险?” 黄盖闻言一愣,顿觉得周泰所言也有道理,敌军到现在还不放火,说明并无伏兵,与其连夜冒险走回去,还不如趁早向前走出去。 周泰笑道:“黄祖所派的三路兵马守龟山,皆已被我杀破胆,狼狈逃窜,焉敢在此埋伏?你我先出山谷,若追不到敌军,便在山口下寨,明日接应主公前来,一同攻打西陵便是。” 黄盖正要答话,忽然身后喊声响起,只见一片火光在山道中点燃。 此时夜风正盛,道路两边的杂草顺风引燃,黄盖顿时脸色骤变,见后路着火,大喝道:“快随我回去!” “向前就是山口,随我来!”周泰却大喊一声,命士兵向前冲过去。 此时山谷中着火,向后退兵等于找死,周泰想着江夏军不堪一击,直接杀出山谷口,他们的埋伏自破。 但黄盖却想着赶紧回去和吕范会合,两人各自掉转马头,来不及商量,向两个方向背道而驰。 转眼间山谷中四面八方都亮起火光,山道上火势滔天,周泰直往前冲,眼看就到山谷口,正催马急进,忽然身下一空,连人带马滚落下来。 原来这里早就挖好了陷马坑,周泰落入坑中,后面的随从来不及停下,全都纷纷掉了进来,瞬间眼前一黑,被许多人马埋在了深处。 后面的吴军来不及止步,在山谷口自相碰撞践踏,死伤无数,两侧还有伏兵不断放箭,黑暗之中只听到人喊马嘶,惨叫连天。 此时滚滚浓烟从山谷中飘过来,四周都是火光,山中鼓声不断,不知究竟有多少江夏军,还有冷箭不时射来,无数吴兵狼狈逃窜,翻滚在地。 黄盖越过刚刚起火的地方,带领人马正在回撤,忽然从道旁杀出一部人马,当先一人,横刀立马,挡住去路。 吴兵正在慌乱奔逃,见忽然出现伏兵,不由一阵惊慌,后方的火势不断逼近,前后无路。 埋伏在这里的正是刘虎和韩曦,见吴兵杀来,二人齐齐上前拦住黄盖,就在山谷中厮杀起来。 吴兵面临绝境,也悍不畏死地向前冲杀,早有弓箭手乱箭齐发,顿时死伤无数。 黄盖虽然年纪偏大,但武勇非常,独占两将不落下风,双鞭挥舞,须发飞扬,以一己之力杀得那二人节节败退。 二人厮杀三十余合,见拿不下黄盖,又不必与他死拼,只好舍了黄盖,让他杀出一条血路,从背后追杀散乱的吴兵。 此时的黄盖老当益壮,浑身浴血,带着随从亲兵悍然向前,在乱军中来横冲直撞,竟无一人能敌,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扬长而去。 黄盖刚刚突围,正看到吕范前来接应,二人合兵一处,正要出山谷,忽然间前方也燃起大火,不由脸色大变。 吕范惊叫道:“不好,必是那些粮车被烧了。” 刚才他看到山中起火,喊杀声震天,迟迟不见周泰黄盖返回,放心不下亲自前来接应,没想到前脚刚离开,在山路上布置的粮车就起火了。 黄盖沉声道:“快走,若是山谷全部起火,你我进退无路。” 当下又在前方开路,杀奔山谷口而来,果然见是粮车烧着,士兵们正在乱战。 在山外放火的正是郝昭,他奉了诸葛亮将令专等烧粮车,但吕范在这里将粮草堆积做防御工事,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并不急于出动。 直到吕范忍耐不住进入山中,他才带兵冲出来,杀散了守护粮车的吴,早有士兵带着取火之物,将那些粮草点燃。 还在厮杀之中,看到前方吴兵逃回,郝昭并不恋战,带兵从小路撤回山上,他只有三百人马,没必要和绝境之下的敌军交战。 黄盖当先从山谷中逃出来,须发早被烧着大半,白胡子变成了黑胡子,衣甲破烂,浑身浴血。 吕范随后跟出来,也是狼狈不堪,身后的士兵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还有人陆续从浓烟中连滚带爬逃出来。 吕范在火光之下看着败逃的士兵,神色黯然,始终周泰出来,问道:“周将军去了何处?” 黄盖叹道:“幼平已追到山谷口,大火起时,向前杀去了,只恐……凶多吉少。” 吕范无奈一叹,与黄盖狼狈退出柳树沟,看仅有数百人跟在身后,指着前方的湖泊说道:“先在此处略做休整,看看还能有多少人逃出来。” 第460章 卧龙凤雏 吕范和黄盖刚到一处小湖边洗漱休整,忽然夜空中浓烟吹来,火势大作,热浪扑面而来。 “不好,这里也有伏兵,快撤!”吕范大惊失色,起身赶忙跑向坐骑。 黄盖也赶紧招呼士兵撤退,吴军再次乱成一团,扔在湖边的兵器铠甲来不及带走,纷纷起身逃命。 芦苇丛中干叶和腐烂的草叶极多,遇火即燃,加上东南风正紧,霎时间火势弥漫整个芦苇地,浓烟弥漫在空中,遮住了月色。 吴军逆风奔逃,大多被呛得涕泪交流,还不等大火烧到,大多数都被浓烟熏晕,有些甚至窒息倒下。 吕范和黄盖打马狂奔,一口气冲出火海,回头看时,只会有十余名骑兵跟上来,其他的步兵不见踪影,火海覆盖了整片柳林,人在其中进退无路,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诸葛亮与郝昭等人回城,黄祖带领文武亲自在城门口接应,天色将明,看着远处浓烟滚滚,大火照亮半边天空,不禁骇然。 黄射说起昨夜一战,诸葛亮布置巧妙,虽然有兵马损伤,但这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一场大胜让江夏守军士气大增,对吴军可是致命打击。 黄祖亲自拉着诸葛亮的手,对庞山民说道:“孔明果然不愧是大将军举荐的人才,简直是张良再世,神机妙算,我江夏无忧矣!” 庞山民满面红光,却谦虚道:“也有劳诸将用力,没有出差错,才能获得全胜。” 诸葛亮也抱拳道:“此战之功,都是诸位奋力厮杀而来,孔明不敢居功。” 黄祖大笑道:“哈哈,总之此战大胜,助我军威,吾料孙策必定暴跳如雷,马上就会起兵来报仇,孔明可有对策?” 诸葛亮言道:“前方沙洲和柳林都被大火烧着,恐一日不灭,孙策要来也要明日,明公宜先安抚军卒,养精蓄锐,晚上再与明公商议对策。” “壮哉!”黄祖见诸葛亮还如此从容,对他已经完全信任,越看越觉得这少年大有前途。 随即传令下去,将所获粮草辎重,全都分赏将士,今日大宴军卒,全军休整,等候最后的决战。 诸葛亮和郝昭等将先回去洗漱休息,黄祖亲自命人准备酒宴,对付孙家父子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自信过。 终将散去,黄祖想起庞山民那位族弟,问道:“水镜先生说令弟庞士元乃当今第一智者,不知与孔明相比如何?” 庞山民微微蹙眉,摇头道:“士元为人机敏,深通谋略,倒还不好平叛。” 黄祖抚须笑道:“此二人都有龙凤之姿,我看比作当今卧龙、凤雏,实不为过也!” 庞山民笑道:“明公这个比喻,着实恰当。” 黄祖抚须沉吟片刻,言道:“孔明自入城来,每日整顿军器,似乎技艺颇多,又能料敌制胜,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倒知道一奇女子,与他几位匹配,或可成就一段姻缘。” “哦?”庞山民笑问道:“莫非明公有心要做月老?那可是孔明之幸,却不知那女方是何人之女?” 黄祖是当今荆州黄氏一族的掌门人,地位与刘表、蔡瑁等人相当,他亲自出面做媒,这对诸葛亮在荆州的名声可是大有好处的。 黄祖言道:“族兄黄承彦有一女,相貌奇特,本事更是出奇,最擅长奇门遁甲、机关器械之术,精通鬼谷之术,当今无人能出其右,此二人若结为伉俪,必会所向披靡。” “明公说的可是那黄月英?”庞山民一听就知道了,蹙眉道:“我听闻黄氏相貌丑陋,你看我这小舅子相貌儒雅俊美,乃人中龙凤,岂不是……” “哈哈哈,此乃吾族兄之计也!”黄祖闻言大笑道:“只因去年到了婚配年纪,时常有人上门问聘,族兄最不耐烦这些俗礼,更不喜有人打扰,故而让人散布谣言,传说‘黄家有丑女,黄头黑皮肤’,以绝人念,非吾族兄看中之人,不能娶其女也!” “原来如此!”庞山民恍然大悟,没想到这黄承彦做事如此古怪,为了避免麻烦,竟不惜拿女儿的名声做赌注。 黄祖抚须笑道:“待江夏平定之后,你我一同带着孔明去一趟襄阳,顺便也见见他两位姐姐,叙叙旧情,如何?” 庞山民自然明白黄祖的意思,点头笑道:“我倒更想见卧龙凤雏之会!” 黄祖一阵大笑,不多时酒宴摆齐,众将赴宴,诸葛亮如众星捧月一般,人人都来敬酒,郝昭的风头被他一人抢光。 但郝昭却毫不在乎,依然默默地坐在那里吃喝,有人来敬酒,却也是来者不拒,倒也不显得冷漠倨傲。 到了晚上吃过饭后,黄祖急忙将诸葛亮和郝昭请来,商议对敌之策,虽然心中痛快,但他也知道被激怒的孙策不好对付,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粗心大意。 黄祖言道:“吾等此番大败吴军,但也只是先锋部曲,孙策定然不肯罢休,必会更加恼怒,孔明准备如何御敌?” 诸葛亮却言道:“吾某正要孙策挟怒而来,方能用计。” 黄祖一怔,问道:“孔明计将安出?” 诸葛亮问道:“西陵之北有一座土城,却无多少兵马防守,却是为何?” 黄祖言道:“那土城原本是为山中猎户交易所建,大别山中的樵夫、猎户骁勇不驯,每到城中总要生事,我便命人修建此城,专供他们买卖货物,四五年过去,倒也成了一座小城,只是与孙家开战之后,此城便渐渐荒废,守之无益,只好放弃了。” 诸葛亮却说道:“此城与西陵近邻,若有一支人马在此防守,可形成掎角之势,弃之可惜。” “什么?”黄祖吃惊道:“此城低矮破旧,恐怕难以守住,只恐众将也无人敢担此大任。” 话音才落,便见郝昭抱拳道:“让我去吧!” 黄祖一怔,看着郝昭,见他神色平静,似乎是去做一件寻常之事那么简单,不由蹙眉道:“郝将军,此城确实不好坚守……” 郝昭却道:“此城我已去看过一次,只要将西陵城中军器运过去一半,保证可守十日。” 黄祖不可思议的看着郝昭,又看向诸葛亮,让他自己拿主意,毕竟郝昭是刘和派来的,他们两个一起来,想必也有所了解。 却见诸葛亮笑道:“只需坚守三日,便足矣!” 第461章 准备充足 吕范和黄盖狼狈逃回,天明时分遇到孙策,所有人全都焦头烂额,衣服不遮体。 早有逃回的士兵回报前方中伏,孙策虽有了准备,但看到大家败得如此之惨,惊得目瞪口呆,尤其黄盖的须发被烧光,已经认不出来了。 “岂有此理,黄祖老狗,欺某太甚!”孙策在马上拔出古锭刀,仰天怒吼。 吕范将昨夜之事汇报一番,叹道:“江夏众将,无人能有此计策,我看必是郝昭与同来的那几人之中,藏有能人。” 黄盖吃惊道:“莫非是那诸葛孔明?” 孙策怒笑道:“区区一个黄口小儿,焉能败我大军?黄祖虽用巧计,但终究挡不住我江东人马,随我立刻杀到西陵,某要扫平西陵,将其全部诛杀,为江东将士们报仇。” 吕岱言道:“前方已经着火,道路不通,请主公先驻兵休整,明日发兵攻打西陵不迟。” 他知道盛怒之下的孙策根本劝不住,只好先说明情况,先安营扎寨,等孙策冷静下来再想对策,顺便也打探西陵的情况。 孙策无奈,只好先传令扎营,派人打探消息,众将聚在一处商议破城之策,周瑜那里至今没有消息,恐怕也不是很顺利。 第二日果然探马来报,西陵城中大宴庆功,都在传言诸葛亮用计巧妙,孙策听得直咬牙,竟会败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手下,实在是奇耻大辱。 而周瑜那边,也迟迟没有进军的消息,大概是南阳援军到了,孙策知道时间紧迫,天明时分立刻催促三军,径直杀奔西陵而来。 吴兵气势汹汹而来,甚至不用斥候报告,远远便看到尘土飞扬,旌旗蔽日,孙策率领仅有的三千骑兵直冲城下,震天的马蹄声如闷雷一般,震得大地颤抖。 西陵城上鼓声大作,黄祖等人都来到城墙上,吴军大军还在后面浩浩荡荡而来,先到城下的是先锋兵马。 江夏守军与吴兵交战多次,知道吴军精勇,但也毫无惧色,虽然几次都被逼得守城,但总能斩将退敌,尤其杀了孙坚之后,更是决心死扛到底,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而昨日一场大胜,更让西陵守军士气高涨,上下一心,看到吴兵到来,鼓声越来越响,震颤心神。 孙策先到城下,怒不可遏,让吕岱统领大军,自己先到城下来搦战,也想斩江夏军几员大将泄愤。 黄祖看到孙策,向身旁的诸葛亮介绍,对对方的叫骂却是置之不理,谁都知道孙策勇猛,和他单打独斗,那不是送死吗? 诸葛亮见孙策英武雄壮,赞叹道:“果然不愧为江东小霸王!” 孙策见守军不肯出战,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气喘如牛,怒吼连连。 等吕范将大军带到,不等扎营便立刻号令攻城,恨不得一鼓作气攻破西陵,将黄祖和诸葛亮抽筋剥皮。 西陵城上,除了常规的弓箭手和盾兵之外,滚石、檑木准备充足,城墙脚下还烧着滚油、开水,这些对江夏军来说,都是轻车熟路。 最让黄祖有底气的,还是摆在城头上的那些弓弩和几架硕大的机关弩,这些设备可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利器。 虽然诸葛亮没有详细介绍,但黄祖也听说过刘和攻打济南城,竟压制得城中的公孙瓒无法还手,攻城如此厉害,更不要说是守城了。 看城下吴军准备列阵,云梯、井阑等等都抬到阵前,黄祖问道:“这种弓弩比秦弩更精巧,却不知威力如何?” 诸葛亮也笑道:“这弓弩虽不如连弩发射快,但威力却比秦弩大,秦弩太过笨重,装填不便,大多只能摆在城上用来防守,而小的这些连弩,这两年做过改良,不但能够一弩十发,威力也比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强大。” “嘶——”黄祖吃了一惊,用手摩挲着弓弩,看到那个三寸来深的箭槽,唏嘘道:“我早就听说此物对付公孙瓒,连加高的济南城都挡不住进攻,连弩实在匪夷所思,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黄射在一旁言道:“秦弩我在黄伯父家中曾见过,威力很大,射程也较远,而且覆盖面大,如果箭矢充足,任凭千军万马,也难冲到近前,这机关连弩,我也曾见过一次,不过只是一次三发,这十发……实在太惊人了。” 诸葛亮问道:“莫非黄家也有人能做出这连弩不成?” “是我一位堂妹,她就喜欢摆弄这些机关暗器……” 诸葛亮眼睛一亮,言道:“此机关弩也是才改良不久,是十几名工匠历时一年之久才改造的最新器械,没想到像阳光也有如此奇人,只可惜女子不方便拜会,否则定要讨教一番。” 黄祖正中下怀,大笑道:“哈哈哈,没什么方便不方便,我那侄女可是一位奇女子,不受世俗约束,更不可以常理论之,只要孔明有意,此战结束 之后,我愿代为引荐!” “如此多谢了!”诸葛亮最近也正为连弩的事情犯愁,一些地方总觉得不满意,如果能有这样的人讨论,倒也不错。 “这硬弩威力有多大?”一旁的庞山民正摸着那几架巨大的机关弩,仔细观察。 这些东西作为秘密武器,自从诸葛亮来了之后在府库带工匠赶造,害怕走漏消息,一直没有拿出来,连庞山民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秦弩改进而成,叫做床弩。”诸葛亮得意而笑,脸上泛出了光芒,这里面可有他一部分功劳,年轻人总是虚荣,连诸葛亮都不可免俗。 他走过去拿出一支弩箭,对几人言道:“这支箭只是临时赶制,所以弱了一些,若是我军中所用,足有两根手指粗细,训练时发射出来,两三百步的距离,足以射穿三层门板,其威力可想而知。” “这……”黄祖几人瞠目结舌,怔怔地望着诸葛亮手中的弩箭,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甚至露出怀疑之色。 诸葛亮笑道:“这弩箭虽然差了些,但我们在城上居高临下,对付吴军却足够了,保证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正介绍之时,东吴大军已经来到城下,两万多兵马气势如虹,孙策举着古锭刀,亲自在阵前督战,烈日之下寒光闪烁,令人目眩。? 第462章 严防死守 烈日之下,怒气冲冲的孙策指挥人马开始攻城,左右各有大将守住阵脚,居中亲自组织人马准备猛攻。 黄祖站在城头上,远远看见吴军大便架起的井阑和投石车,脸色微沉,这东西上一次他曾领教过,确实不好对付。 而且东吴的弓箭在改进之后,射程也更远,城上的守军压制不住,一旦陷入被动局面,只能在城上挨打,无计策可破。 黄祖对诸葛亮等人说道:“东吴的弓箭射程更远,诸位要小心戒备,这些投石车也十分厉害,” “注意隐蔽,先将机关弩都先藏到城垛根下。” 诸葛亮当机立断下令,这些攻城器械的威力,他自然清楚,虽说东吴的井阑没有硬弩,但他们的弓箭射程远,也极具压制力。 自己临时准备的这些弓弩不能提前暴露,要到关键时刻用出来,才能给吴军致命一击。 城头上一阵忙碌,藏好连弩,士兵们也都各自找到隐蔽之地,弓箭手张弓搭箭,严密监视着敌军。 吴军在步兵的保护之下靠近护城河,弓箭手先到,对着城上一通乱箭,箭矢飞上城头,发出厉啸之声。 东吴以水军为主,水上交锋的重要武器便是弓箭,他们在缺少骑兵的同时,对步兵和弓箭手的改进远超中原诸侯,据说精锐弓箭手的弓弩材料都是从岭南的深山里挑选而来。 步兵守住阵脚之后,有人填塞护城河,很快便有吴军云梯向前靠近,但他们并不急于靠近城下,而是用井阑和投石车来压制。 “果然与大将军攻城方式相差无多!”诸葛亮微微蹙眉。 自从刘和领兵攻下济南之后,这种方式似乎越来越多,东吴也造出了投石车,想对守军形成全面压制。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之中,井阑和投石车都进入射程范围内,井阑压制着城上的守军,投石车已也开始活动。 霎时间就见脑袋大小的石头向城头飞过来,砸在城墙上发出巨响,碎石尘土飞溅,整个城墙都在颤抖。 有部分石头砸在过道上,碎成好几块,也有士兵因此受伤,守军全都躲在城墙后面,小心防备着,连弓箭手都藏了起来。 诸葛亮和黄祖在城楼之中,冷静地观察吴军动向,比起投石车,那些云梯才是最大的威胁,一旦让吴军靠近城下,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果然在投石车一轮压制之后,抬着云梯的攻城兵开始冲刺,同时井阑上的弓箭手对城头上的守军,也开始骚扰压制。 “准备迎敌!”诸葛亮双目微凛,对黄祖言道:“床弩的目标是井阑,连弩对准守军,到了射程范围内再放箭!” 黄祖一招手,守军马上开始行动,搬运机关弩来到城垛之上,大喝道:“瞄准吴军井阑上的士兵,给我狠狠地打!” 另一边邓龙则指挥城中的守军,命所有的弓箭手准备向冲城的吴军射击,对方井阑上的弓箭手此时的目标还是城上的弓箭手,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些床弩的威胁。 “准备——”双方弓箭手互相压制的时候,黄祖命人将机关弩全部对准了那几架井阑,沉着脸大喝道:“放!” 嗡——嗖嗖嗖—— 随着黄祖一声令下,五架机关弩同时发射,机簧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声音,与此同时,手指粗细的弩箭呼啸而出,发出尖锐的啸叫射向了井阑顶部。 正全心交战的东吴弓箭手,看到城头上几个木架中飞出木棍,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反应,转眼就到了近前。 笃笃笃—— “呃啊……” 弩箭打在井阑的箭楼上,一连串的闷响之中,夹杂着绝望和凄厉的惨叫,就见有两名弓箭手连同弩箭从空中坠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巨大的力量震动之下,整个井阑都在颤抖,又一根栏杆直接被打断,咔嚓一声,上面的顶棚倾斜下来,摇摇欲坠。 还不等吴军反应过来,第二轮弩箭又到,这一架井阑在无数硬弩的打击和巨大力量冲击之下,再加上士兵的惊慌,摇摇欲坠,终于轰然倒下。 下面的吴军吓得抱头鼠窜,井阑上的弓箭手绝望惨叫,从两三丈高的地方落下,非死即伤,整个吴军阵前一片大乱。 此时抬着云梯的吴兵也冲到了射程之内,邓龙先指挥守军用弓箭手压制,诸葛亮则亲自指挥连弩兵,静静地等着悍不畏死的吴军靠近。 直到吴军冲到城下,在无数檑木、灰瓶的打击之下,才缓缓举起了红旗,连弩手纷纷将连弩架在城垛口,瞄准了下面密密麻麻的吴军。 红旗呼啦一声麾下,弩手扣动机关,向城下奔跑而来的吴兵士兵进行扫射,漫天的箭雨如同蝗虫般从城头飞出,落入了狂奔而来的敌军。 前面一排弓弩手放完箭,马上从左边向后撤退,后面立刻有士兵跟上,如此三队人轮番上阵,城下冲过来的吴军不断射倒,密集弩箭如同雨点一般,根本没有一个人能架起云梯,全都倒在了城下。 此时黄祖已经指挥床弩集中对井阑设计,吴军仅有的五架井阑坍塌破败,再无威力,只能靠下面的弓箭手勉强压制,但攻势已经大不如前。 西陵城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云梯横七竖八地扔在地上,鲜血白骨在阳光下十分刺目。 “这就是他们说的连弩?”吕范目瞪口呆,刘和改进连弩的事情,他们的细作早已探知,但威力如何,还是第一次见到。 吕岱叹道:“一支连弩能抵得上十名士兵,但最可怕的还是那些秦弩,威力似乎比秦弩还要强劲,主公……” “冲,继续冲!”孙策气得面容扭曲,此时根本听不进任何劝阻,古锭刀虚空挥动,大吼道:“杀——” 第二批吴兵再次向城墙发动了进攻,谁都知道要想攻城,这些冲锋是不可避免的,不将城中的器械消耗完,哪能轻易就冲到城上? 近百部弓弩同时放箭,城墙上机括声密密麻麻,强劲的弩箭发出尖啸的破空声,射向冲来的吴兵。 而那些床弩在破坏井阑之后,将目标瞄准了孙策等人,一只只弩箭疾射而至,众将一阵骚乱,有些慌忙躲避,有些用兵刃格挡。 第463章 反被偷袭 孙策挥舞古锭刀,将迎面而来的七八支弩箭斩断,心中却震惊莫名,这些弩箭的射程自不必说,但力道之大,竟震得他手臂发麻。 又一轮进攻被迫终止,吴兵死伤惨重,尤其是机关弩射出的巨箭,带来的强大杀伤力,吓得一向强悍的吴军也不敢向前,直接连人都射穿的杀人机器,虽然数量不多,但威慑力惊人。 两次进攻无效,对吴兵的士气打击极大,只有不到百人冲到了城墙下,四五个孤零零的残破云梯搭在城墙上,毫无效果。 孙策脸色铁青,狠狠地看了一眼城上的黄祖,传令再次由投石车进行压制,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无数的石块再次飞向西陵城,孙策正与吕范等人商议破城之策,猛然听到身后杀声大作,传来士兵的惨叫之声。 孙策心知不妙,急忙亲自催马向后营赶来,只见左后方不知何时杀到一支敌军,后营的士兵根本反应不过来,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营房竟被点燃。 孙策来到城下之后,急于发动进攻,精兵都在前方作战,后方扎营做饭的都是伙夫和新兵,哪里能挡得住这些精锐士兵。 后方杀到的正是郝昭带领的兵马,趁着前方交战,吸引了吴军注意,他带兵自土城出来,冲进吴军后营,杀得吴兵抱头鼠窜,各自奔逃。 郝昭带兵在后营一通乱闯,四处放火,此时吴军的辎重都还堆放在一起,一旦点燃,迎风便烧了起来。瞬间形成一片火海,浓烟滚滚。 等孙策冒着烟火冲过来,郝昭已经带兵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地狼藉,一片大火和惨叫的士兵。 孙策暴跳如雷,单人匹马追赶郝昭,被一阵乱箭阻挡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郝昭带兵从容退入土城之中。 吕范几人赶紧追上来,后面的士兵忙着救火,吴军阵容已经彻底大乱,浓烟滚滚,营帐辎重破坏大半,士气低落。 吕岱蹙眉道:“不想黄祖还敢在土城中分置兵马,两城遥相呼应,必要先破土城才好。” 孙策沉声道:“攻不下西陵,还拿不下一座小小的土城吗?给我立刻拿下,城中之人一个也不许放过。” 很快吴军重新整顿,黄盖和孙翊守住大营,监视西陵守军动静,孙策将所有的器械命人搬到土城之下,准备以此来泄愤。 下午时分,西陵东北方向的土城之外,吴军再次结阵,鼓声大作,号角连天。 孙策亲自来到城下,指着城上的郝昭大骂道:“尔等卑鄙,胆敢偷袭,可敢出城一战?” 郝昭在城上冷冷地看着孙策,对他的搦战无动于衷,只是命士兵准备防守,弓箭手和弩手齐齐严阵以待。 孙策叫骂一阵,见城中无动于衷,只好命人立刻攻城,这座土城连护城河都没有,城墙低矮,让他信心大增。 吴军人马器械还有不少,摆放在土城四周,气势汹汹,但郝昭依然冷静,知道接下来吴军定会疯狂的报复攻击,却丝毫没有慌乱。 郝昭对几位副将言道:“土城虽小,但吾等准备充足,吴军挟恨而来,诸位不可松懈,只需守住半日即可。” 原本他们的将令是要坚守一日,现在变成半日,大家信心增加不少,都齐声答应,按照预先安排各自准备。 对于守城,郝昭自有他的一套新的,虽然吴军气势汹汹,但只要挡住他们的前两波攻击,加之前番连败的挫伤,士气很快就会低落,再加上城中那些器械,坚守到天黑绝无问题。 吴军依然是投石车压制,弓箭手掩护,再次向土城发起了猛攻,终于在经过数次交叉掩护和进攻之后,吴兵越来越多的冲到城下。 此时城上的弓箭手已经压制不住,又要防备远处吴军的弓箭,冲到城下的吴军终于架起云梯,进行登城大战。 早就准备多时的守军将准备好的滚石、檑木砸向登城的敌人,滚烫的开水、沸油向城下泼去,惨叫声接连不断。 云梯上浇了火油之后,马上被火把和火箭点燃,城墙近乎变成了一道火墙,浓烟滚滚,皮肉烧糊的臭味迎风飘散。 孙策本以为一口气能攻下的土城,却迟迟无法登城,不说连弩的杀伤力,光是说那些巨石和滚油,就让士兵损伤惨重。 此时已到傍晚时分,夕阳将落,山头一片赤红,小小的土城已经彻底被黑烟笼罩,仿佛被大火熏烧的一块石头,随时都要破裂。 鼓声一阵接一阵的响起,喊杀声从未间歇。 孙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将兵马分为三部,轮流进攻,根本不给守军喘息的机会,一心要破城而入,一雪前耻。 破败矮小的土城看似岌岌可危,随时要被攻下,但始终屹立不倒,这让孙策恨得牙痒痒。 城头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碎石遍布,血迹斑斑,旗帜七零八落,黑烟滚滚,士兵们也疲惫不堪,不过还好坚持到了天黑。 天色渐晚,吴兵进攻的士气早已被消磨殆尽,一整天强攻,中午饭也没吃,士兵们只吃了随身的干粮,饥饿难耐,哪里还有力气攻城。 孙策在吕范等人的劝说下将人马暂退,后方辎重毁坏过半,营帐已经不足,孙策决定让兵马歇息一个时辰,稍作休整之后连夜攻城。 城外尸骨如山,鲜血淋漓,虽然不比西陵那边惨烈,但一样损伤不少,前后折兵三千余,还被对手偷袭一次,杀了个措手不及。 孙策如同困兽一般在营中走动,横扫江东的他何曾遭过如此大败? 众将也都神色黯淡,此时都无计可施,众人围坐一圈,夜风呼啸,摆在眼前的干粮也无心下咽。 忽然见孙策猛地停下脚步,沉声道:“传令下去,从军中挑选五百死士,我要亲自登城!” “主公万万不可!”吕范大惊,赶紧劝道:“主公身系江东安危,万金之躯,怎能如此冒险?” 孙策怒吼道:“不破此城,我誓不为人!” 吕范忙道:“主公请留守中军,属下与贾华二人前去,保证今夜拿下土城。” 孙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好,就以你二人为前驱,某亲自带兵接应,不得有误!”? 第464章 放火烧城 一个时辰之后,土城外鼓声再次响起,吴军重新整队,准备连夜攻打土城。 孙策命弓箭手压制守军,指挥士兵将准备的石块一口气全部砸到城墙上,立刻挥兵大进。 吕范亲自在前,孙策随后跟进,吴军抬着云梯直冲到城墙之下,依然不见守军有任何反应,反倒自己吓了一跳,停了下来。 “擂鼓,冲!”孙策拔出古锭刀,一声怒吼。 鼓声再次响起,全军冲杀,吴军如蚂蚁一般从云梯爬到城墙,等他们跳下城墙,拿刀枪冲杀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城上不对劲。 只见那些士兵根本不知道闪躲,被刀枪砍中也毫无反应,才发现竟都是稻草人,上面裹着盔甲,怪不得如此轻松就登城。 此时吕范也来到城墙上,知道敌军撤退,马上命人打开城门,迎接孙策进城,将刚才的情形禀告一遍。 “可恶!”孙策正准备好好冲杀一番,就像一拳打在了空处,十分难受,气得破口大骂,“黄祖老狗,就知道逃避,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吕范忙劝道:“主公息怒,如今我们进城,正好有了休息之地,等军卒养精蓄锐,明日便可破城。” 孙策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阴沉,但今天打了一天,也知道三军劳累,加上士气低落,必须要好好休整一番。 深吸一口气传令道:“命那些没有营帐的士兵进城歇息,看看城中可还有粮草,早些吃喝完毕,明日一早攻打西陵!” 吕范马上派人去传令,将士们杀了一天,又被他们偷袭烧了营帐,进城正好有了落脚之地,城里还有许多民房锅灶,都可以用来做饭,解了燃眉之急。 贾华先带兵进城搜查,果然城内并无一人,连一应所用都全部撤走,民房之中全部荒废,看来这里的士兵也是临时派来的。 半个时辰才算收拾完毕,无处安身的吴兵进入城中,士兵们各自选择空房休息,分了一些粮食做饭歇息。 紧张厮杀之后,整个人全部放松下来,便觉得浑身劳累疲乏,甚至连巡逻的士兵都无精打采,匆忙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各自倒地就睡。 此时土城之外,郝昭带着士兵退到三里外的山中,正在吃着干粮养精蓄锐,等候西岭方向的消息。 不多时便看到诸葛亮亲自前来,只带着五百精兵,他们悄悄出城,城外的吴军也厮杀累了,并没有发觉他们。 诸葛亮站在高岗之上,看着月影下土城的轮廓,城上十几个稀疏的火把游动着,吴军的巡逻并不严密。 对身旁的郝昭问道:“城里的一切,郝将军都布置好了吗?” 郝昭点头道:“孔明放心,诸事已经准备完毕,城内人家屋顶上,早已藏好硫磺焰硝等引火之物,大多百姓屋顶是用茅草覆盖,早已干朽,遇火即燃。” “很好!”诸葛亮微微点头,言道,“吴兵攻打一日,十分疲惫,等到四更左右,将军可带兵到城下放箭,等城中火起,便到赤亭水下游去埋伏。” 郝昭一怔,皱眉道:“吴军若退,只会渡过赤亭水往南撤走,下游恐怕无人会去。” 诸葛亮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我已命人在上游堵住赤亭水,吴军退到岸边的时候,防水一淹,他们只能向下游而去,或许此一战便可擒拿孙策。” 郝昭恍然大悟,抱拳道:“原来你们早已部署周全,是我多虑了。” 诸葛亮笑道:“龟山之处,孙策先前中了埋伏,定不敢往这里撤退,我自有办法堵截于他,土城的事情,就交给郝将军了。” “孔明放心便是!”郝昭再无怀疑,对诸葛亮越来越信任。 诸葛亮知道郝昭做事稳重,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看土城这里没有什么差池,当即带人从后山向东而去,其他地方的人马他也要亲自去看过才放心。 这是他首次出谋划策,又关乎捉拿孙策大计,半点马虎不得,那些人虽然熟悉地形,但诸葛亮生怕有人不明白自己的安排,所以天黑之后,逐个到军前亲自检查。 郝昭目送诸葛亮远去,让士兵们就地歇息,一直等到将近 四更时分,全军整备,每个人都背着柴草和火箭,分批下山靠近土城。 此时土城上的守军全都昏昏欲睡,那些火把歪歪斜斜倒在城墙下,已经没有多少着火的了。 吴军虽然吃了几次败仗,但他们一向强盛,江夏军比较弱小,自认为退去之后不敢再杀来,加上身心疲惫,守卫十分松懈。 郝昭分兵来到城下,城上的守军毫无所觉,他亲自在北门等待时机,早就吩咐好士兵,见他这里亮起火光,在东门和西门将火箭、火把射入城中,只放南门让他们逃走。 夜风渐紧,土城之内也风声呼啸,孙策连日奔波,加之几次动怒伤神,晚饭都来不及吃早早就睡了。 睡梦之中,忽然亲兵匆慌进入衙内,敲门吵闹,孙策翻身坐起,怒吼道:“何事惊慌?” 那亲兵急忙北门起火,孙策恼怒骂道:“哪个混蛋做饭不小心失火,速去救火便是。” 说罢便翻身又睡,还未睡稳,又有几名士兵前来报告,说西门和东门也起火,房屋全部烧着,城中缺水,无法扑灭。 孙策悚然大惊,睡意全无,知道恐怕又中计了,急忙爬起来抓着衣甲跑出去,见吕范也正匆慌赶来,大叫道: “主公,这城中房屋有古怪,屋顶买了硫磺,火势太大,快走!” 孙策咬牙怒厚道:“黄祖老贼,真是气煞人也,撤!” 两人出了府衙,只见整个土城到处都是大火,天空一片通红,浓烟滚滚,士兵们叫喊之声不断传来,已经彻底大乱。 贾华牵着马急匆匆赶来,低声说道:“主公,南门还未着火,快从此处撤退。” 孙策慌忙上马,带着亲兵往南门撤退,一路上见满城奔走的士兵,有些被大火烧着,惨叫翻滚,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谁也想不到郝昭竟会放火烧城,许多吴兵葬身火海,有的甚至在睡梦中被浓烟呛死,惨不忍睹。 第465章 陷入绝境 孙策带领众将和亲兵冒火退往南门,仓皇逃出城外,回头再看,整个土城已经陷入火海,照得远处的山脉轮廓清晰。 火光之下,从城门道看去,城内的军士自相践踏,四处逃窜,孙策看得清楚,却又无可奈何,气得浑身发抖。 “此计若是那诸葛亮所出,此人当真可怕!”吕范此时再想起之前的情报,大家都没把十几岁的少年看在眼里,现在却几次败在他手中。 “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孙策仰天怒吼,黄祖显然没有这样的本事,如果他败在一个少年人手中,简直是奇耻大辱。 吕范言道:“敌军烧城,恐怕还会另有诡计,我们赶紧回大营,不能再有失误,等天明之后再收拢兵马。” “也只好如此了!”孙策深吸一口气,乱军在黑夜中无法集结,带兵往大营而去。 正走的时候,忽然前方一支人马紧急赶来,正是奉命镇守大营的吕岱,迎上前言道:“主公们,城中失火,吾等前来相救。” 孙策叹了口气,说道:“火已难以扑灭,随他去吧,你们怎么不好好守住大营?” 吕岱疑惑道:“不是主公派人来调兵救火?” “你说什么?”孙策一怔,旋即脸色微变:“不好!” 吕范也大惊道:“将军中了敌军调虎离山之计,马上速速回营!”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杀喊之声,只见西陵城上火把其明,军卒呐喊,战鼓震天,吴军大营中也烧起大火,火焰足有城墙那么高。 孙策勃然大怒:“好个诸葛亮,我要杀了你,随我来!” 吕范赶忙拦住,劝道:“主公,此时江夏军早有准备,大营已经起火,再去无益,还是撤兵最好。” 吕岱等人也在一旁苦劝,不多时黄盖也带领残兵退回,说城中守军杀出,烧了营帐和辎重之后又退回去了。 “卑鄙无耻!”孙策暴跳如雷,对方根本不和他正面交战,屡次声东击西。 吕范急道:“主公,若再不退,等天明之后江夏军四面包围,军卒困饿,我们将无力再战了,请主公三思!” 孙策仰天长叹,看着前后升腾的火光,浓烟弥漫在西陵上空,一如他此刻满腔的怒火。 听到四处的喊杀惨叫声,孙策回头无奈问=道:“撤吧,退回邾县。” 吕范言道:“以诸葛亮的本事,我想他们早在来路上设下埋伏,柳树沟不能再走,我们向北沿赤亭水,从山中撤退,再迂回邾县,还有一线生机。” “好!”孙策颓然答应。 这次奇袭夏口成功,本以为取江夏有望,不料却又败在西陵,损失了许多兵马,刘和即将接管荆州,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北上了。 仓促间集结了两三千残兵,孙策带着众人往山下狼狈撤退,要是等到天亮,江夏军追杀过来,到时候大家人困马乏,没有吃喝,只能任人宰割。 吴兵走走停停,后面跟上来的士兵越来越少,过了五更时分,天色将亮,终于看到一条大河如玉带一般蜿蜒向东,来至赤亭水边上。 只见水光粼粼,河水也不算深,被烟熏火燎的吴军到了这里,纷纷跑向河中洗漱,清凉的河水让所有人暂时放松。 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伏兵,吕范自以为已经摆脱敌军埋伏,与孙策也来到上游,在河边洗脸略作休息,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冰凉的河水然孙策冷静了不少,这一路的烦闷和思索,让他不得不认清事实,江北之地,绝非他能染指,接下来要做的,是该如何应对刘和。 孙策坐在一块石头上,无奈道:“我们取西陵失败,公瑾取夏口也必将无功而返,尽快传信,让他退回柴桑吧!” 吕范微微摇头,正想着如何安慰孙策,忽然隐约听到上游有闷雷之声,悚然一惊,以为有骑兵追到,赶紧 站起身来。 等他看到上游情形,不由脸色大变,惊叫道:“主公,大事不好,快走!” 孙策此时也听到声音,扭头便看到滔天浊浪滚滚而来,洪水如同奔雷之势,转眼就到了近前。 “撤,快跑,洪水来了!” 孙策脸色大变,嘶声大吼,但他的声音被波涛和士兵们的喧哗掩盖,根本没人听见。 只有附近的少数士兵听到叫喊,扭头看到洪水到近前,赶紧纷纷上岸,孙策和吕范等人慌忙往岸边树林中退走。 轰隆隆—— 洪流倾泻而至,等河中的吴兵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大多数都被淹没在水中,虽说吴兵大多会水,但在这样的洪流之下,也是难以活命。 孙策几人仓皇来到岸边,再找黄盖等人的时候,全部已经被冲散,不知去了何处,二人只好自顾逃命,往高处的山坡上逃走。 刚刚进入林间,便见山中喊声大起,杀出一支兵马,正是在这里埋伏多时的郝昭。 孙策大惊,此时他身边只有十几个随从,个个都脱了铠甲,甚至有些人连兵器都没带上,无法交战,只能往山林深处逃走。 还不等他走出多远,前方却是一波密集的弓弩射来,走在前面的几个士兵惨叫倒地,孙策大怒,挥舞古锭刀挡住箭矢,继续往深山而去。 “主公先走,我来断后!”吕范见郝昭追得急,留下几人守住小路口。 “子衡——”孙策回头怒吼,就要杀回来,被亲兵孙河强行拖走。 郝昭纵马上前,几刀便将断后的吴军杀退,慌乱无措的吕范被他一刀扫飞长剑,后面的士兵一拥而上,便将吕范生擒活捉。 孙策满面焦黑,头发散乱,只带着四名随从顺着山沟向前逃走,身后的喊杀声和波涛声渐渐远去,进入一片峡谷之中,大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见前方一座幽静的山谷,一眼湖水清澈碧绿,湖边还有个小木屋,正冒着青烟,孙策心中疑惑,外面杀得昏天暗地,这里竟然如此静谧。 众人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却见茅屋之中走出一个少年,气度儒雅,青衫纶巾,与湖水相照,长身玉立,超然出尘。 看着这位儒雅少年,孙策恍惚回到当年初见周瑜的情形,这人的气度少了几分周瑜的英气勃发,更多的是儒雅自若。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支人马堵住去路,孙策将古锭刀横于胸前,沙哑着声音问道:“来者可是诸葛孔明?” 第466章 航海王 那少年长身玉立,站在茅屋旁边,手中拿着一片从湖边摘来的芭蕉叶,缓缓摇动。 孙策盯着来人,再次大声问道:“你可是诸葛亮?” 那少年这才微微点头,拱手道:“正是!吴侯大驾光临,可否到寒舍一叙?” 孙策双目微眯,沉声道:“某起兵为父报仇,汝何故要助黄祖老贼,坏我大事?” 诸葛亮淡淡笑道:“吾奉诏保护江夏,安保荆州百姓,何谓坏事?” 孙策大怒道:“黄祖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阻我报仇,便是与我为敌。” 诸葛亮叹道:“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先前令尊攻打江夏,且不论是非对错,如今荆州已统归大汉,诸位都是汉臣,为何还要自相残杀,危害百姓?” “哈哈哈,笑话!”孙策仰天大笑,咬牙道:“杀父之仇,若是不报,某枉为人子,有何面目活在天地间?” 诸葛亮摇头道:“我原以为将军横扫江东,忠义无双,令尊身为汉朝老臣,将军继承其志,必有宏图大志,没想到是如此偏狭之辈,可惜,可叹!” 孙策闻言大怒,又向前冲了几步,大刀指着诸葛亮大喝道:“诸葛小儿,你再敢妄言,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诸葛亮晃动着芭蕉扇,慨然叹道:“自桓帝、灵帝以来,黄巾猖獗,天下纷争,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前有董卓篡逆,后有西凉军作乱,诸侯纷争,朝纲不振。幸有大将军力挽狂澜,再兴汉室,令尊当年也曾兴兵讨贼,为国奔走,四方敬佩,将军比起令尊,想去甚远矣!” 孙策并不善于言辞,他知道这些士人向来高高在上,鼓唇弄舌,生平最是讨厌,所以江东好几个名士都被他打压诛杀,没想到又遇到个琅琊诸葛亮,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吕范悄悄地来到孙策身后,低声道:“主公,此山谷四周都有伏兵,看来诸葛亮早有准备。” 孙策双目微凛,向四下一看,果然林中有旗角飘动,这里早已设下重重埋伏,但他不肯就此认输,狂笑道:“是非对错,我自有决定,无需你一个黄口孺子来评价,今日但有一死而已!” 诸葛亮抱拳道:“将军此言,亮实不敢苟同,如今汉室大振,贤者秉政,社稷将定,值此朝纲将兴之际,将军却反其道而行之,为一人之恨,而致成千上万人送命,他们岂无妻儿老小?将军若执迷不悟,纵然命归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令尊?” 孙策神色一滞,再次打量着诸葛亮,沉声道:“事已至此,你意欲何为?” 诸葛亮抱拳笑道:“别无他意,请将军到房中一叙。” 孙策警惕地看了一眼那间茅屋,又看看四周的伏兵,知道他已经别无选择,略作思索,转身将古锭刀递给了吕范。 “主公……”吕范大惊,低声道:“小心屋中有诈。” 孙策苦笑道:“横竖都是一死,有何惧哉?” 吕范一怔,愕然接过宝刀,便见孙策稍微整理衣衫,便大步沿着湖岸向茅屋走去。 诸葛亮在门口静静地等着,虽然他只是一个儒生,但面对昂首阔步而来的江东小霸王,气势上却丝毫不弱。 到了门口,诸葛亮才微微一躬身,抱拳道:“里面请!” 孙策微哼一声,迈步进了房间,见里面摆着一张方桌,竟还有一个人在那坐着,正在煮茶,不由脚下一顿。 这人藏在屋内没有现身,显然身份比诸葛亮还要高,但他既不是黄祖,也不是郝昭,到底是什么人? 正疑惑之时,却见那人抬头笑道:“你咋才来哩?” 孙策双目猛地收缩到一起,看此人三十上下年纪,剑眉星目,相貌堂堂,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回头看了一眼诸葛亮,问道:“这是何人?” 诸葛亮跟着走进来,将柴门轻轻掩上,这才笑道:“这位便是燕王殿下!” 孙策惊得倒退一步,瞪大眼睛:“你就是刘……你便是大将军?” “不错!”来的正是刘和,看着眼前错愕狼狈的孙策,指着对面的凳子说道:“孙将军请坐,今日你我私下相见,不论官职,只是闲聊。” 孙策想不到刘和竟会亲自出现在这里,心中惊疑不定,但他现在也无路可退,倒也无所畏惧,坐在了刘和的对面。 看对方正认真煮茶,孙策一阵苦笑:“想不到殿下竟会在江夏,我这场仗败得不冤。” “不不不,我今早才到此处!”刘和却微微摇头,笑道:“只是正好赶上而已。” “你是说……”孙策脸色微变,再次看向一旁的诸葛亮,暗自咬牙。 如果这场仗他是败在刘和手中,心中倒也觉得平衡一点,正觉得稍有安慰,没想到却真是诸葛亮之计,又觉得难受起来。 很快刘和沏好了茶,倒给孙策一杯,笑道:“这是庐江最好的云雾茶,不知将军可否喝过?” 孙策微微蹙眉,淡淡说道:“某平生好酒,只饮酒,不喝茶,茶水苦涩,哪有什么滋味。” “酒里自有乾坤,茶中也有人生……”刘和却微微摇头,笑道:“你看这茶叶,不经这沸水一番滚烫冲泡,上下翻滚,又如何泡出其中的滋味,人生何尝不是如此?” 孙策一怔,自然明白刘和意有所指,蹙眉道:“殿下这是何意?” 刘和却不详细解释,轻轻品了一口茶,才对孙策说道:“我今日来,是要给将军看一样宝贝。” “哦?”孙策倒有些好奇起来,忽然想到刘和与曹操曾在泗水边上会面,随后曹操不战而降,不由心中一动:“可是与曹孟德所见之物相同?” 刘和哈哈一笑,对诸葛亮言道:“孔明,你来给吴侯讲讲这世界地图!” “遵命!”诸葛亮站起身来,走向草堂左边。 孙策一脸诧异,只见诸葛亮伸手将早就挂在墙上的一张卷轴打开…… 吕范和几个亲兵在湖边焦急地等待,孙策自从进入茅屋之后就再没有了动静,让众人担心不已。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才见孙策转身出来,整个人忽然精神焕发,一扫先前的颓丧,春风满面地大步走来,若不是他的铠甲破烂,还以为刚打了一场大胜仗。 吕范看远处相送的诸葛亮,赶紧迎上去:“主公,情况如何?” 孙策一摆手,招呼众人往山谷外走去:“走,我们先回江东去!” 吕范大惊,看看四周,那些伏兵早就撤退,忙跟上问道:“他们肯如此轻易放我们离开?” 孙策仰天大笑道:“从今日起,我孙伯符——是要成为航海王的男人!” 第467章 齐聚洛阳 江夏一战,孙策败北,江东震动,诸葛亮也从此声名鹊起。 所有人都以为桀骜不驯的孙策回曲阿,一定会重整兵力,再选兵马一雪前耻,却没想到他将周瑜调回柴桑,只是在丹阳征兵,再没有了动静。 与此同时,大将军刘和表刘馥为扬州刺史、周瑜为豫章太守,全面治理江东,孙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将孙家子弟召集起来练兵。 有人猜测,孙策这是知耻而后勇,准备学勾践卧薪尝胆,或许三年之后就会一飞冲天! 但已经统一中原的燕王,会给他休养生息的机会吗? 外界的种种猜测只是每个人自以为是的判断,为此还分成许多流派,有些名士甚至在酒席上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都认为自己的论断不会有误。 对此刘和只是淡然一笑,民间诸多言论,都是基于自己的浅见和表面的消息,为了自己的名声哗众取宠罢了,而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反而只字不语。 一战成名的诸葛亮被黄祖带到了襄阳,会见荆州名士,先是与年轻翘楚庞统一番辩论,二人几乎不分伯仲,被庞德公盛赞为“卧龙凤雏”,请到水镜先生门下学习。 司马徽此时正愁一生所学无人继承,见诸葛亮分外欢喜,便将其留在水镜山庄,每日讨论学问、研习兵法,阴阳八卦无所不包。 在黄祖的撮合之下,诸葛亮与黄月英的婚事也提上日程,黄承彦果然行事乖端,竟送了诸葛亮一把鹅毛羽扇为赠礼,外人也不知其中有何深意。 转眼已到八月,中秋良辰之际,天子车驾终于从邺城搬到了洛阳,这一次迁都,意味着汉室朝纲重新大振,普天同庆。 献帝再回洛阳,重新祭祀帝陵,择吉日选定登朝之期,与此同时,各地官员也都纷纷齐聚洛阳,前来朝贺。 早在五月份的时候,献帝就在邺城发布诏令,废除先前的州牧制度,重新恢复刺史制,并征辟各地官员、名士进京,同时外派了大批郡县官员,九州之地各处都在调换官员。 眼看登基大典临近,先后到达洛阳的官员也都纷纷观望讨论,这一次的焦点无疑是益州刺史刘璋、凉州刺史马腾和长安太守刘备以及江东小霸王孙策。 诏书下发各处,这几个地区同样也有圣旨下达,这几人的态度,关乎着大汉天下能否正式统一,让汉室江山再次兴盛起来。 关于这几人的去留,大家同样也吵得不可开交,有人认为大势已去,又是汉室宗亲,没理由继续不服从诏令,这与谋反无异,也有人认为割据一方,手握兵权之人不会轻易认命。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五月份之时,刘和早已征辟徐庶、文聘、杨阜、法正、张松、张任、张昭、张纮、鲁肃等到洛阳赴任,各在宫内担任九卿职位,大汉的中枢机构已经逐步被这些人替代。 八月底,第一个到达洛阳的诸侯是长安太守刘备,他距离最近,交代完政事之后到洛阳见驾,官拜宗正丞。 刘和给刘备的诏书和任命也极为简单,如今刘表为宗正,重新整理宗室谱牒工作浩繁,刘表年纪大了精力不足,需要有人来协助,让刘备来帮忙。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这一支宗谱一直在皇宫之外,要想并入皇室宗谱,就自己来动手,如果不来,不但错过这次良机,还可能会被割除宗谱之外。 作为九卿之首的宗正,管理皇族外戚事务,掌其名籍,分别嫡庶亲疏,编纂世系谱牒,参与审理宗亲及诸侯犯法之事,如果刘备不来,便可直接议罪,宗正有权绝其属籍。 没有了这个汉室宗亲的身份,刘备的人设崩塌,之前的种种作为也就毫无意义,以至身败名裂! 显然刘备是一个聪明之人,作为留名后世的英雄人物,心中有大志不假,但也是心存汉室,到了此时再与刘和对着干,确实没什么必要。 至于远在益州的刘璋,本是个暗弱之主,在法正等人调离成都之后,刘璋权衡再三,也在王累、费祎等人的劝说之下驾车北上,赶赴洛阳,由别驾费祎暂代益州之事。 登基大典将近,唯独江东小霸王一直不见动静,那些认为孙策养精蓄锐的人大为得意,自认为猜中了孙策心事,每日在洛阳酒肆中自鸣得意,洋洋自得。 就在这一日,忽然一队骑兵自鲁阳进入崤山,直奔洛阳南门,与此同时,也有一支骑兵从河内渡河,自孟津由洛阳北门入城。 两队人马从南北两门进入,正好在城中的洛水岸边相遇,忽然出现在街头的两队人马当街对峙,互相打量着对方。 南来之人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少年,剑眉星目,气势桀骜,北下之人面目沧桑,满脸胡须却难掩英气,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你是……吕奉先?”那年轻人怔了一下,旋即眼中放光。 那人在马上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想不到离开中原三年,还有人记得某家的名号!” 那年轻人抱拳道:“久仰将军大名,只恨不能一战,可否赐教?” 吕布挑眉看着这年轻人,问道:“汝是何人?” “江东孙策!” “哦?小霸王?”吕布双目微眯,上下打量着孙策,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气势和自己当年十分相像,点头道:“果然是少年英雄,你今日能来洛阳,实乃江东百姓之幸!” “嘿嘿,将军也太小看某家了!”孙策咧嘴一笑,一排牙齿在阳光下放光,傲然道:“我可是要成为航海王的男人!” 吕布一怔:“什么……是航海王?” 孙策神秘一笑,言道:“你若能打败我,才有资格知道。” “哈哈哈,有志气!”吕布再次大笑道:“数年时间只顾忙着生娃,手上的这杆枪都快生锈了,正好一试。” 吕布正要让宋宪将兵器拿过来,却见对面街上走来一队禁卫军,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带兵走过来,沉声道:“皇宫之内,岂容尔等大动干戈,胡闹!” “你是何人?”吕布二人同时扭头看过去,同声问道。 “吾乃羽林都尉曹昂!”那人走近一看,忽然惊呼道:“吕……温侯你来啦?” “呵呵,当年曹孟德之子,也如此英武雄壮了吗?”吕布点头一笑,抱拳道:“某正好与吴侯当街相遇,不禁惺惺相惜,有心切磋,竟忘了身处何地,得罪了。” “你两个要切磋?”曹昂回头看了一眼年轻英俊的孙策,嘿嘿一笑,招手道:“要打架,跟我来啊!” 第468章 登基改元 是岁秋九月,天高云淡,北雁南飞。 有快马飞报洛阳,琅琊麒麟出现,秣陵凤凰来仪,黄龙现于邺城,当此祥瑞之兆,正好安排入宫之礼。 献帝带领文武正式进入洛阳太极殿,举行大典仪式,诏书由黄琬、董承起草,书中只赞颂汉祚延续,却只字不提百官任命之事,群臣不由疑惑不已。 读罢诏书之后,只见献帝起身,对群臣说道:“汉室经王莽篡盗,幸得光武皇帝诛逆,才又延续二百余年,却又被董卓作乱,险些让江山崩裂,今能让社稷复存者,实则仰仗燕王文韬武略。 朕流离失所,实无德忝帝位,自忖天命当归旧太子东海王一脉,祖业方可延续,四海之主惟燕王可服众,今欲将帝位让于燕王,抚临四方。” 献帝此言一出,满堂大惊,连刘和都莫名所以,站在首班愣住了,虽说这是必然结局,但也需要一个过程,先过渡到洛阳,再逐步让位,他没想到刘协竟然如此果决。 身旁的荀彧猛地推了一把刘和,他这才猛然惊醒,赶紧出列跪倒在地,大声道:“臣无才德,焉敢继承天命?昔高祖平秦灭楚,创造基业,世祖延续汉祚,相传四百余年,陛下既为真命天子,就该继续发扬祖宗大业,臣只想效仿周公,辅佐天子,再兴汉室,别无二心。” 汉献帝却摇头一叹,慨然道:“燕王平定四海,功德昭于天下,你也是大汉宗派,又是东海恭王一脉,也理当正位,朕受董卓裹挟,于天下并无大功,燕王继位,上合天心,下合民意,且有祥瑞现世,朕今后能安享清闲之福,见证大汉再兴,实乃祖宗幸甚!生灵幸甚!” 刘和一怔,抬头看向献帝身旁的黄琬、董承和蔡邕几位老臣,见他们老神在在,躬身侍立左右,显然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只是一直没有向自己透露。 这个惊喜让刘和有些措手不及,又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荀彧、曹操、刘备、吕布,还有末位陪同的幕僚诸葛亮、司马懿,大家都低着头十分虔诚,竟没有人给自己一个暗示。 这帮老狐狸、小狐狸,个个都精明得很,这时候绝不会参与进来。 刘和无奈,只好再推辞道:“祥瑞图谶,大多都是虚妄之事,陛下不可轻信,怎能将祖宗基业轻易让位?” 献帝心意早决,言道:“燕王不必推让,昔日天下动荡,幸赖祖宗之灵,有爱卿功盖寰区,威震天下,才能保江山危而复存,朕为汉室子弟,自当以天下为公,昔日尧舜禅位,名播于后世,朕亦有心效仿,还望卿等成全朕传圣之义,加顺灵只,绍天明命,再兴汉室。” 大殿之上一片沉默,既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支持,这似乎已经成了刘家的家事,其他人都不掺和。 片刻之后,刘表代表宗室出列言道:“昔者唐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赖燕王神武,方能拯难于四方,重振朝纲,光复汉室,殿下既能恢光武大业,又有皇灵降瑞,此正应燕王当即帝位,以继汉统,不必迟疑?” 黄琬和蔡邕相视一眼,终于出列奏道:“陛下既有归隐之心,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大王乃是汉室嫡亲后裔,理合继统以延汉祀。” 此时堂上堂下大臣全都表态,群臣也都纷纷下跪,请刘和登基即位,献帝则取下冠冕,脱去龙袍,亲自下位来,将刘和扶到了龙椅之上。 刘和甚至还有些发懵,就看着堂下文武各官跪拜在地,大呼“万岁”。 拜舞礼毕,早有董承将皇家仪仗准备好,什么玉玺、印绶等等,在殿前摆了一大堆,蔡邕带着刘和一一拜受,算是完成了禅让之礼。 荀彧显然也是准备不足,低声问道:“殿……陛下,当下该改元立后,封赏百官了,陛下可有打算?” 刘和摇头苦笑道:“今日被搞了个措手不及,还是想办法先退朝,再择日期最好。” 荀彧微微点头,立刻宣布散朝,明日在殿外登坛祭告天地及先祖。 次日设朝,文武官僚拜毕,列为两班,刘和依然带着汉献帝,就坐在下首,心中感叹良久,才让荀彧宣布诏令。 汉室再兴,改元建安元年,封刘虞为太上皇,献帝为弘农王,立王妃卢玥为皇后,长子刘能为太子,传旨大赦天下。 群臣朝贺完毕,一应老臣昨日全都辞官养老,刘和封曹操为司徒,刘备为司空,关羽为太尉,不设丞相之位,其余大小官僚,一一升赏。 除了朝中文官之外,武将以张飞为骠骑将军、张辽为车骑将军、赵云为卫将军,曹仁、夏侯渊等也都位同九卿,掌管各地兵马。 武官的最大变化就是新设的漠北大将军吕布、辽东大将军公孙瓒,以及新增的海军大将军孙策,三军各统兵马扩张海外。 除了已经出战的公孙瓒之外,吕布也随后离开洛阳带领鲜卑、匈奴骑兵向漠北拓展,而海军的建设还需要至少三年时间。 以太史慈为北洋水军大都督、甘宁为淮南水军大都督、周瑜为南海水军大都督,各自训练水师,统归海军大将孙策掌管,准备出征东海及南海海域。 建安五年,孙策统领南海水军与周瑜南下,寻找夷洲,设立台湾都护府,太史慈出航襄平,征讨三韩,立碑刻文,注明永为华夏之地。 甘宁领淮南海军一路东进,杀到东瀛,此时的倭人还处于二十于国乱战时期,被甘宁秋风扫叶一般征服,邪马台国女王率领百余宫人投降。 建安十年,刘和拜曹操为征西大将军,以司马懿为军师,曹仁、曹昂、夏侯惇等为大将,出河西走廊征讨西域,收复大汉江山。 刘备为征南大将军,以诸葛亮为军师,马超、魏延、刘封等为大将,自益州出发征讨蛮人,收复昔日伏波将军马援讨平的南部疆域。 从此四海升平,各地捷报频传,随着大汉疆域的扩大,刘和又敕令扩建西京长安、北京蓟城、东京扶桑城、南京建业,设为陪都,分镇四方军政大事。 自此大汉之名传遍海内外各地,华夏文明自西域、海上传播于各大陆,西方各国都以说“中国话”为荣,纷纷遣使来称臣朝拜。 泱泱东方大国,巍巍华夏之光,万世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