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从松锦大战首逃开始》 第1章 逃跑将军 夜半，大营。 “少将军，快醒醒，咱们要出发了！”王家老奴王安用力推动王尘的身体。 “天都没有亮，让我再眯一会儿！”王尘习惯性的闭着双眼伸手在床头摸索着什么。 咦，我的手机呢？王尘摸了一会，摸了个空气，突然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略显白嫩的手腕。 “少将军，别犯迷糊了，再不逃就来不及了！”王安语气急促的催道。 啥？少将军？王尘睁开了一只眼睛，借着昏暗的烛光，他看到了一张久经风霜的老脸。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我的房间来了？”王尘大骇之下立即将另一只眼睛也睁开来。 “少将军，你是做噩梦了吗？我是王安，你们王家的老奴啊！”王安惊恐的叫道。 “王安……？”王尘揉揉有点疼的脑袋瓜，突然一股海量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进了他的大脑。 王尘，籍贯山西，大明天启四年生人，现任大同总兵王朴最小的第四子，自幼深得父亲喜爱，此次出征有意带他出来历练，没想到历练变成了磨炼，搞不好还得成绝炼…… “我是王朴的儿子？”王尘前世也叫王尘，本是一名默默为社会贡献的无名牛马，没想到一觉醒来却魂穿到了三百多年前。 身为历史爱好者，他当然知道明末王朴的大名！松锦一战的首逃将军，他一逃不打紧，后面吴三桂、唐通、马科等几镇总兵也争相逃窜，导致本就不利的战局直接崩盘！也间接造成了后面的洪承畴降清。 尼玛，别人穿越明末，不是成了朱由检，就是成了朱慈烺，再不济也有系统傍身。 而自己可好，啥也不是就算了，还成了着名逃跑将军的小儿子…… “少将军，快逃吧，总兵大人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你啦！”王安焦急的声音将王尘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逃跑？这老家伙好像一直在催自己，该不会是……？ 王尘发现此刻身上就穿着盔甲，显然原本的王尘入睡前就知道了要逃跑的计划。 “现在我们在哪？要往何处逃？” “少将军你没事吧？我们现在松山大营，日间总兵大人已经秘密定下向杏山方向后撤的决议！” 咣当！果真如此！王尘心中如同五雷轰顶！此时正值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松锦大战！如果猜的不错，时间应该是崇祯十四年八月二十一！ “果真要逃？”王尘做为从后世魂穿过来的现代人，心中是十分清楚此战的结局以及王家的命运的！ 松锦大战中，八镇总兵只有曹变蛟和王廷臣两位将军没有私自逃跑，他们坚守松山城直至城破被杀！而其余六镇总兵尽皆贪生怕死之辈，包括大战之初屡立大功的吴三桂，此时也做了逃跑将军！ 但战后清算，只有王朴被朝廷以“首逃”的名义正法，其余几人均未受得任何实质性的处罚，甚至吴三桂还得到了嘉奖！ 思忖至此，王尘心中已然惊恐不已，不能逃，至少不能第一个逃，不然王家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王家完了不打紧，自己刚穿越过来也得跟着完。 “走！”王尘站起身就要朝营外走去。 王安连忙提起早就收拾好的几只包袱跟了上去。 此时营帐外早就灯火通明，大同镇各路兵马已然慌乱不已，到处都是人的咒骂声和马匹的嘶叫声。 “我爹在哪？” “总兵大人正在营门集结亲卫！” 所谓亲卫，就是各个将领手底下的家丁，时值明末，朝廷军队早已不堪大用，两百多年来，各卫所的士兵大多都成了将领的佃农！ 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是极少一部分靠着优渥的待遇用银子给喂出来的私军，所以在明末，军队只知有将而不知有君的情况非常之普遍！ 王尘跟着王安还没靠近营门口，就听到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正在喊话。 “等会撤退时切记一定要快，谁都不要给老子拖后腿，半路遇到建奴千万不要恋战，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我们先逃到杏山，伺机再往宁远去！” “尘儿咧，怎么还没来？”很显然，刚才喊话之人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王朴了。只见王朴此人约四五十岁的年纪，面白无须，长相倒是周正，只是少了一股军人的狠劲，明显平时疏于锻炼，养尊处优惯了。 “爹！”王尘继承了这副躯体的记忆，自然而然的便开口叫了出来。 “快，尘儿，就等你了，我们马上出发！”王朴见到王尘心中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爹，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然而王尘却并没有跨上王安牵来的战马。 “尘儿，你休得说胡话，现在不走，等到天亮就得跟建奴决一死战了！”王朴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出来镀镀金，但从没想过真的战死沙场。 “爹，你猜为什么我们这边动静这么大，其他几镇却毫无反应？”王尘冷静的替王朴分析。 其实王尘穿越到大明，也并非没有获得穿越者金手指。 他发现，上一世看过或学过的历史，就如同电脑硬盘一般存储在自已的大脑中，而且不仅仅是历史，但凡曾经看过的书，上网查询过的资料，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王尘比谁都清楚此役的走向，各人物的结局。 王朴闻言果然心中一动，自大战开启以来，他没少跟其余几镇总兵打交道，在他的印象里，除了曹变蛟、王廷臣、吴三桂、杨国柱等人，其余诸如唐通、马科、白广恩、李明辅包括自己之流全部都是垃圾！ 白日里，洪承畴已经定下次日天明各镇兵马分两路全力突围的决议。 虽然半夜跑路不地道，但也算是提前执行命令。 只是自己都能想到，为什么其余几个总兵毫无动静？ 难道是他们都是大明的忠臣，想为皇帝尽忠？王朴用力的摇了摇脑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见父亲脸露迟疑，王尘趁热打铁又问道:“父亲可还记得九年前的登州？” 第2章 还是草包 王朴当然知道自己亲兄长的往事，他们王家可是有着跑路传统的世家啊…… 崇祯五年，登州之变，当时王朴的亲兄天津总兵王洪率兵前去平乱，同样也是半夜拔营而逃，后被巡抚朱大典和巡按谢三宾共同上奏要求军法处置。 结果却因没有被认定为“首逃”而侥幸保住小命，仅是被“革职提问”。 说不定正是有着王洪的前车之鉴，王朴才会觉得此次逃跑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大错特错！”但他的亲儿子王尘却厉声驳斥道:“爹，你信不信，此时吴三桂他们正在暗中盯着我们！只要我们前脚一走，他们必定会后脚马上跟上！” 王朴只是胆小，但人还不算太傻，经儿子一番分析早就满头大汗。 “可是……可是你不逃，我也不逃，莫非真等到明天去和建奴拼命吗？” 王朴被儿子一句话点醒，但是不逃，他也没有勇气去和皇太极的大军拼个你死我活啊。 王尘长叹一口气，脑海中相关的历史浮现出来：“就算我们现在逃走，你觉得建奴就会眼睁睁放我们离开吗？” “就在杏山以北，皇太极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也许，我们可能侥幸逃出包围，但是父亲，麾下上万军士能存几何？” 大同镇协同阳和救援锦州的兵力总共约九千余人，全归王朴统领，其中骑兵也就千余。 如果真如王尘所说，建奴已经在他们逃跑的途中设下埋伏，这九千人还能剩下一半吗？ 但是不逃，明日突围血战，也很难幸免啊！王朴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此时数里之外的辽东团练大营内，一身盔甲的吴三桂也正眯着双眼望着大同镇那边。 “不是说他们人马都已经集结完毕了吗？” 探马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汇报了大同军的异动。 “回总兵的话，或是他们还没准备好？……”回话的是吴三桂的心腹副将杨坤。 “再探！”吴三桂阴沉低喝一声。 “报……！”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哨兵传令之声。 帐门被挑开，一名哨兵气喘吁吁的小跑进来，单膝跪地抱拳汇报：“报总兵大人，大同镇各部兵马回营了！” “什么！？”吴三桂大惊，此时已过三更，距离天亮也就仅仅两三个时辰，王朴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还不跑，那自己怎么跑？ “总兵大人，我们怎么办？”杨坤焦急的询问吴三桂。 早在日间洪承畴定下天明分兵突围的决议之时，吴三桂就做好了提前跑路的打算。 于是心机颇重的他有意无意间将自己的想法透露给了做同样打算的王朴知道。 本以为王朴定会沉不住气趁夜先逃，但事情似乎没有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去发展啊。 “他不动，我们也不动？”杨坤试探性的问道。 吴三桂背着双手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半晌后目光坚定的说道：“动肯定是要动的，但是不能做第一个！拿纸笔来！” 接着吴三桂疾书一封交给传令兵：“速速送去给大同总兵王朴！” 大同镇军营。 王朴仔细思虑一番后暂时下达了按兵不动的命令，本来千余名已经在营外集结完毕的家丁又全部返回了大营内。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突然飞驰而来。 “报，辽东团练总兵吴将军有急信送来！” 王安从来人手中接过一封用蜡油封好的信封递给了仍骑在马上的王朴。 看完信件，王朴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他将信又递给守在马下的王尘。 信中，吴三桂说了一通敌情势大，且清军擅野战，己方大军粮草既断，士气全无，如正面迎敌，必定难敌，明日突围王军门可能全身而退？ 吴三桂其人，王朴可能不了解，但王尘却清楚的很！ 抛开他个人品性不说，在明末确实是一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人才。 就这封信看似是在问王朴的意见，没提一个“逃”字，但字里行间却句句写着“快逃”两个字！ “尘儿，吴军门这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呀！”王朴喜道。 自己这个父亲看起来像个草包，实际上一点都不英明，吴三桂是什么来头？父亲吴襄是总兵，他的舅舅是锦州城里的祖大寿，也是总兵，他本人的人际关系也处理的极好，还拜了洪承畴为师。 而自己父亲呢，说起来也是将门之后，可比起吴三桂却差远了，连他自己的总兵也是靠家族财力捐的一个。 即使他俩同时抢跑，论罪也肯定是重罚王朴，轻饶吴三桂！ 事实上，野史中也确实有吴三桂是首逃的说法，可见王朴虽然该死，但吴三桂等人也绝不无辜！ “报，辽东团练大营突然拔营了！”突如其来的消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朴一下子就乱了阵脚，他本非名将，甚至连良将都不算，只知道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撤！全军后撤！”王朴咬了咬牙，再顾不上王尘的反对，坚决下达了提前突围的命令。 当即，一千余家丁跟着王朴策马奔出大营，其余士兵也慌了神似的争先恐后的往营外跑去，生怕跑慢了被建奴给截住。 王尘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父亲啊，真是一言难尽……当下不得不跨上战马追着王朴而去。 吴三桂的大军拔营当然只是做个样子给王朴看。 接到王朴逃跑的消息后，他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这个草包，果然一激就上当了。 接着他领着三千多骑，也是此役明军骑兵最多的一支部队紧跟王朴也逃了，至于步兵，能逃回多少算多少吧…… 然而影响不仅仅局限于此，得到消息的唐通、马科等部兵马也一并开始争相逃窜，以至踩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高岗之上，一双如鹰一般深邃的双眸正死盯着山下明军的大营，见到明军大营突然火光大作，他仰天大笑起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山下明军果真乱了！”济尔哈朗兴奋起来，皇上真乃神人也，一来就将本不太顺利的战局彻底扭转。 那大笑之人正是大清的皇帝皇太极，他本名其实叫黄台吉，后世史书为了美化而美化，将他的名字改成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皇太极。 在此仅为方便区分，还是以皇太极称呼之。 但是大笑数声之后，皇太极突然双手捂鼻，随即表情变得异常痛苦起来。 一名随从见状立即端来一只银碗，只见从皇太极的鼻子中涌出两股如柱一般的血水出来！ 第3章 绝地突围 “皇上！”济尔哈朗连忙冲过去搀扶皇太极，但是皇太极却故作镇定的摆摆手示意不打紧。 八月十五日，因战事不利，皇太极抱病率大军从沈阳而来驰援，至十九日到达松山，据说共流了数十碗鼻血！ 皇太极也是个狠人，不堵鼻子，竟靠碗接，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大胖子的缘故，血多？ 不过玩归玩，笑归笑，皇太极一来，也是在这处山岗之上，他一眼就看出了洪承畴治军虽严整，但却存在着头重脚轻的巨大隐患。 于是在二十日那天派出阿济格带领一支奇兵趁落潮之时突袭了明军存粮之处笔架山，将十二堆粮库尽皆劫走！ 这还没完，同时皇太极下令从锦州之西开始穿过松山、杏山之间，一共挖了三道五十里长的堑壕！ 这些堑壕上宽下窄，壕沟深约三米，人落下无法爬上来，马匹也不能越过去。 这里不得不说洪承畴在战略上出了不小的问题，怎么能让清军在自己身后毫无干扰的挖好这些堑壕？ 后勤被断，粮草被劫，前线的大军自然是军心全无，本来不错的局势立马被扭转，明军各路总兵加上监军张若麒立主撤回宁远，于是洪承畴日前便定下次日突围之策。 哪知王朴等人贪生怕死，提前跑路，导致明军大乱，清军如同赶鸡逐兔一般追击明朝溃军，导致大明最后一支精锐尽丧关外！ 这是原本的历史，王尘骑在马上，脑中飞快的旋转，他在思考如何才能挽救必死之局？ 这该死的明末！王尘虽然脑袋中装了许多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呀，他也不能立马就造出马克沁让那些建奴变得能歌善舞吧？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不能往杏山逃！ 也许少部分人，包括自己和父亲可以逃走，但绝大部分人都会被建奴截杀！战后朝廷也必定会秋后算账。 心念至此，王尘立即策马追上王朴。 “父亲且慢！听我一言！” 王朴眉头一皱，但终归是自己的最疼爱的小儿子，还是放慢了马速。 “父亲，前面必有建奴埋伏，而且他们挖了三道一直延伸到海边的壕沟，如此硬突，怕是要损失惨重！”王尘一边猛抽马屁股，一边大声向王朴谏言。 “你听听身后的动静，不仅是吴三桂，唐通他们也逃了！此刻就算明知山有虎，也得偏向虎山行，不然只会死的更惨！”王朴说的也是实情！ “那父亲，至少，我们不能再往杏山去！” “不往杏山去？”王朴一愣神：“往东是大海，往西是大山，不往杏山、塔山、宁远逃，难道往建奴的盛京逃？” 盛京，即是沈阳。 “嗯？”王尘闻言心中却是一动。 “父亲，往北肯定也是不行，但我们可以往西呀！” “吁~！”王朴突然勒马停下。 “往西可是连绵起伏的努鲁儿虎山，再往西是七老图山，往西南是燕山，连绵几百里，全是崇山峻岭，要不然建奴也不会被一座山海关阻隔了！” “正因为如此，建奴在西边才没有布下重兵埋伏，我们往西边走才能最大程度保存实力！”王尘也停下马仔细为王朴进行分析。 “尘儿，你是认真的吗？你又是如何得知建奴在我们身后的详细布置？” 显然王朴对王尘的话仍然不是非常相信，心中同时也存在侥幸心理。 “父亲，儿子骗谁也不可能欺骗父亲您呀，再说了，您都能想到趁夜逃跑，敌酋皇太极会想不到？”王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王朴透过夜色往西边望去，当然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就在此时，身后又传来大片的马蹄声。 “吴军门他们也跟上来了！”几乎就是前脚跟后脚，吴三桂逃跑的时间算的非常准确。 “父亲，不要再犹豫了，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王尘急道，他知道清军此时肯定已经朝着他们扑来。 “咻咻咻……！”然而不待王朴做出决定，只听漫天的箭矢破空之声响起！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火箭以供清军辨别方位和敌情。 “敌袭！”跑在最前方的明军骑兵立即抽出马刀大叫示警。 “咻！”只是才刚叫了一声，黑暗中一枚重箭便射穿了那名骑兵的喉咙。 建奴精于骑射，多擅硬弓，射程几乎可以媲美明军的火铳，关键是还射的十分之准！他们专门瞄着明军身上不着甲的薄弱位置攻击。 接着又有无数利箭从黑暗中射向乱做一团的明军，只是一个照面，便有数十骑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糟糕，建奴来的好快！”王朴脸如死灰，竟真如儿子所料，清军果然在半路设伏，而且来的还如此之迅速！ “弟兄们冲啊，建奴绕后伏击，绝不会有太多人，我们只要冲过去就能有活路！”一名副将高举马鞭猛抽马屁股。 正常情况下，副将说的也许不错，这么多人一齐冲，又是半夜，建奴很难全部拦住，但是…… “扑通！扑通！扑通……！”连续几十匹马突然失了前蹄，半截马身子都栽进了深坑里！ 马上的骑士不是掉入坑中，就是被甩飞出去，还没起身便被早就在壕沟对面守着的清军砍掉头颅！ 但是更要命的是因为明军骑兵皆是全力奔跑状态中，此时勒马停下只会和后面不明情况的骑兵重重的撞在一起！ “完了……”王朴心中暗叫。 清军不仅设下埋伏，也挖有壕沟！全被王尘猜中了！ 好在自己和儿子讨论军情，提前勒马停下，不然此时可能已经身处险境。 只是看到经营多年的千余家丁兵正在前赴后继的送死，心痛不止。 “后军绕向两侧，不要再往前冲了！”王朴立即传下将令，此时如果停下，要不被后面吴三桂的骑兵冲散，要不就被清军以逸待劳轻松击破。 所以只有不减速分散向两翼绕才可能有一线生机，只是清军又岂会没料到这个局面？壕沟挖了足有几十里！ 两翼的大同镇骑兵发现仍然冲不过去，这下慌了，顿时在狭窄的道路上乱窜起来，却正好被清军的弓箭手拿来当做活靶子练习。 “躲开！一群废物！”很快吴三桂的骑兵部队也冲了上来，他的骑兵和王朴的家丁兵可不一样，那可是明末唯一一支能和满洲八旗兵野战打得互有胜负的关宁铁骑！ 第4章 危机四伏 吴三桂一马鞭抽向身边不远处的一骑大同官兵，你们冲不过去，就不要挡我们关宁军的道了！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吴三桂可不会因为大同镇的兵遇挫而主动留下来一起想办法突围，说不定我们关宁铁骑可以冲过去呢？ 然而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吴三桂大概觉得自己的命比较金贵，所以在快接近清军壕沟时，很识趣的悄悄放慢了马速。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关宁铁骑策马一跃，试图飞过那道天堑！ “啪啪……” “嘶嘶……” 不绝于耳的马匹重重摔落之声夹杂着骨折之声传进吴三桂的耳朵里。 “冲，不要停，继续冲！”吴三桂毕竟是明末有名的将领，他知道此时大军不能停下，不然只会导致大规模的践踏，那将是灾难性的。 终于，当堑壕中堆满了不知死活的马匹和人的身体之后，后面的骑兵居然可以踩在他们的肉体上通过第一道堑壕了！ 吴三桂脸上一喜，正准备策马上前，哪知刚刚冲过第一道堑壕的骑兵们还没跑出百步便再一次跌入了深坑之中！ 清军挖了不止一道堑壕！吴三桂双眼一黑，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等天亮了随大军一起突围！现在用肉体填堑壕的可是自己的精锐啊！ 早在远处勒马不前的王朴惊讶的看着自已儿子，你这么能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妈知道吗？ “父亲，现在改道还来得及！”王尘可不知道王朴在想什么，仍在劝自己的父亲，不希望他往杏山方向突围。 王朴一时陷入深思，虽然前有清军埋伏，还有壕沟，但靠人命填，终还是有机会突围出去的，但一头扎进深山里，那就真前途未卜了！ 稍一犹豫的功夫，第二道壕沟又被无数骑兵和马匹给填满了，可是不出所料，好不容易突破第二道堑壕的骑兵们马上又被第三道壕沟给挡住了去路！ “尘儿，你确定我们往山里逃是一条活路吗？”王朴下定决心，一脸认真的问道。 王尘深呼吸一口气坚定的回答：“父亲，相信我！” 王朴当下不再犹豫，他也看出来了，今晚就算能突围，明军的损失定然不会小，到时朝廷必定会找一个替死鬼来背锅，而他自己简直就是不二选择！ “传令下去，所有大同镇协同阳和所有兵马，调转方向朝西边山地撤离！”命令一下，王朴父子便不再停留，立刻策马朝西奔去。 一时间，原本笔直朝南奔驰的马队分出一小队拐了个弯朝西边跑去。 吴三桂自然也发现了这个变化，只是他深知西边是人迹罕至的深山，其时也有很多人朝东往海边跑，这他都能理解，但王朴朝山里跑，他想不明白啊。 而且所有明军出征时每人就只带了三天的粮食，粮尽后难道都去啃树皮？ 不过也不容他再多想，第三条壕沟马上就要被再次填平，而在他们正前方，已经隐约可见早就排列整齐等着他们的清军骑兵了。 即使是在夜晚中，也能看到前头一排高头大马之上稳稳坐着一群身着红边盔甲的骑兵！ 红甲巴牙喇，属于清军中的二等兵，建奴每千人中只选四十名，顺带一提，一等兵则是从红甲巴牙喇中再经千挑万选而出的白甲巴牙喇，千中选十！ 吴三桂倒吸一口气，挡道的虽不是让明军闻风丧胆的白甲兵，但在这群红甲兵身后，隐约可见不少白甲兵！ “总兵大人，看旗帜对面应该是建奴正蓝旗！”杨坤手提马鞭指着对面说道。 “豪格亲自来了？”久守辽东，吴三桂自然对建奴内部的组织架构比较了解，此时的满清正蓝旗旗主正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 因为早些时候在锦州前线擅离职守，皇太极将他由原来亲王给降成了郡王，此时的豪格可是憋足了劲要从这些明军身上找回场子。 “大清的勇士们，随我一同杀敌！” 不得不说，此时的满清贵胄们不似多年后只会溜鸟抽大烟的病夫，一个王朝初始时总是朝气蓬勃的。 豪格一马当先手持一张三石硬弓，拉得如同一轮满月朝着一名明军骑兵射过去！然而不待去查验上一箭可有命中，又立即从身后的箭壶中抽出一支利箭弯弓搭上。 “那个满脸大胡子的人可就是敌酋豪格？”吴三桂自恃虽然也可以拉开三石硬弓，但像豪格那般连开数箭，怕也会吃不消。 很快两军接战，豪格弃弓从马腹下抽出一支长枪，一个照面便将明军一名游击将军给挑落马下！ “不要恋战，速逃！”其实吴三桂以及他的关宁军以往在正面于清军的对决中，并没有落太大的下风，只是此时军队士气全无加上已经被壕沟和弓箭消耗了大量有生力量，此消彼涨之下，定然是打不过的。 事实也正如此，本来还对关宁军颇有顾忌的豪格发现原本战力强大的他们此时也不过如同待宰羔羊，更是直接将旗中所有当做奇兵的白甲巴牙喇投入到战斗中。 战场上到处都充斥着明军的惨叫和求饶之声，但这并不影响清军毫不留情的用手中大刀砍下他们的头颅。 “哈哈哈！杀的真特么爽！”豪格手举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长枪仰天长笑起来，枪上竟然还挑着一串尤未闭眼的明军人头！ “主子，这些明军都是关宁铁骑啊，捷报送到皇上面前，绝对是大功一件！”豪格手下甲喇额真阿尔津兴奋的冲豪格叫道。 关宁铁骑也不过如此，我大清勇士可以一挡十，豪格一扫亲王头衔被撸的不快，他放眼望去，正好瞧见对面明军中有一名衣甲鲜明之人。 “那人可是吴三桂？”松锦之战前期，吴三桂的勇猛给了清军将领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很多人都认识吴三桂。 “回主子，正是，待我去将他活抓过来！”阿尔津跃跃欲试，两腿猛一夹马腹便朝吴三桂冲去！ 这边吴三桂，也发现了一名身着白甲手持双斧的猛将朝自己冲来，放在平时，吴三桂并不会怕，但现在逃命要紧，只得更加奋力的催动跨下战马。 第5章 逃进深山 吴三桂此时身边仅仅只剩百余骑，但就算只有百余骑也算是此时战场上势力最大的一股明军了。 反观阿尔津却只带了十余骑，包括两名白甲兵，五名红甲兵，其余全是普通马甲，但就算如此，明军也不敢停下来与之决一死战。 十余骑追着百余骑一路向南，渐渐的明军有马术不精或是马匹力竭者被追上来的清兵乱刀砍死，逃在前面的明军更加不敢放慢速度。 这一幕被西逃还不是太远的大同镇官兵看在眼里，内心同样惊恐不已。 “强如关宁铁骑，此时也只有逃命的份，清军已然恐怖如斯！”王尘初来乍到，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清军的强悍。 “不好，吴军门有难！”王朴眼尖，他看到了吴三桂正被阿尔津玩命追赶。 “父亲，放心吧，吴三桂不会有事，他命长着呢！”王尘语气略带调侃，要是告诉父亲再过三年，吴三桂便会成为满清平西王，不知他会不会更震惊？ 王朴怪异的看了儿子一眼，你又不是神仙如何笃定吴三桂命长？ 但他可不会因为吴三桂遇险就转头去救人，反而趁着吴三桂的兵马牵制了清军，他带着残军加快速度朝大山里面冲去。 “父亲，西边也有清军挖掘的堑壕，不过只有一道，我们冲一冲，就过去了！”王尘这是提前让王朴做好心理准备。 整个辽西走廊，最宽的地方也不过30余里，转眼间就能看到山脚了，突然一阵急促的箭矢朝他们射了过来。 “有埋伏！”王朴大惊，还好王尘已经提前给他打过预防针，不然此时队伍已经乱了。 但是很显明的对面的清兵并不多，箭矢远不如南边埋伏的密集，力量也不足。 实际上清军也没有料到真有明军会往西边逃，所以在这个方向只安排了几支汉军防守，人数也不多。 尽管汉军投降满清之后，一般战斗力都会提升不少，不过比起正格的八旗兵来说，还是要差上太多。 王朴咬咬牙，在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后有惊无险地冲过了汉军的防线，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努鲁儿虎山脚下。 “父亲，进山吧！”王尘知道王朴心中还有些许不甘，再次催促道。 王朴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士兵，骑兵不足三百，步兵约有一千，来时九千兵马，此时已经折损大半，他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受，似乎就要喷出一口老血。 王尘连忙在马上扶住王朴劝道：“父亲，当务之急是要保住眼前的这一千多人，我们进山吧！” 王朴无力的点点头，随即一千余人沿着山间小道缓慢前行，还好现在清军主力正忙着对其他各镇明军进行围剿，暂时没空理他们这支人数并不太多的小部队。 大约一个时辰后，前方渐渐已经没了路径，山中本就人烟稀少，无路可走实属正常。 逃了这么大会，所有人都疲乏了，王朴于是下令全军暂且休整一下。 “尘儿，现在我们已经进了山，建奴一时半会也很难再追上我们，但这深山里除了石头就是大树，我们一千多号人身上的干粮也所剩无几，后面该如何是好呀？” 王朴忧心忡忡的叹着气，这也是清军根本就不在西边布重兵的最大原因，就算你逃进了山，我也不怕。 有人说可以打猎呀，没错，山里有很多野兽，但他们可足足有一千多号人呀，该有多少野兽才够他们吃的？ “不急父亲，我们不是还有三百多匹马吗，全杀了！” 王朴当即吓了一跳，什么，杀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马匹甚至比一般的小兵还要重要，怎么可以随便杀马？ “没错父亲，这些马在山中毫无作用，而且留着还要消耗我们本就不多的粮食，只有杀了才是最好的办法！”王尘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尘说的不错，战马在崇山峻岭中的作用很有限，不如杀了充作军粮。 王朴想了一会，也想通了，立即下达了杀马的决定，并且他以身作则先将自己的坐骑给宰了。 待一切处理完毕，又过去了一个时辰，此时天色都已经开始泛亮，王朴立即下令全军立即出发。 为了迷惑敌人，共有三队刀斧手在前面开路，但他们只走其中一路，没了马匹，全部靠人双腿，待天大亮时，才翻过了一座山峰。 “外面的战事应该已经快结束了吧……”即使他们现在暂时远离险境，但王尘的心里还在记挂着外面的战况。 实际上，天亮时明军已经被彻底击溃了，此役清军一共歼灭明军有生力量五万余人，曹变蛟和王廷臣两人发现其他几个总兵争相逃跑后再行突围已经来不及。 于是他们将军队开进松山城内准备依靠坚城与建奴周旋，明军统帅洪承畴也没能成功逃走，被迫躲进了松山城内。 与原本的历史一样，吴三桂，马科等总兵虽损兵折将，但都算暂时逃出了清军的包围圈，只是缺了大同镇这一路兵马。 山间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王尘呆坐在岸上，几名士兵正在河里捉鱼，这个时节辽东的气候还算正常，再过两个月，怕是这些河就要开始结冰了。 躲进大山里只是权宜之计，目前还暂时不缺吃喝，但到了冬天，这一千多号人的吃喝可就成了大问题。 现在锦州外围全是建奴，只要他们一出山，必定会被发现，甚至都不需要真建奴出马，光是汉军营就能将他们这一千多号人轻松吃掉。 不知不觉中，王尘在身前的地面上写下了几行大字：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如果是在比较开阔的地带，采用这一战术对待建奴，风险是很大的，毕竟建奴很多都是骑兵，而王尘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战马，跑肯定是跑不赢他们的。 但这里是辽西走廊，最宽的地带也不过三十里，最窄的地方甚至只有十五六里！ 当然如果仅靠双腿还是跑不赢战马。 不过何为游击战？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跑，只要战术得体，建奴很难追上来的。 “报！发现我军身后有清兵追来！”就在这时，探哨传来军情报告。 第6章 后有追兵 “该死的王朴，本来指望大同的兵给我们挡点伤害，没想到他们倒好，跑别处了！”暂时逃出清兵追击的吴三桂伸手拔下插在马屁股上的一支箭。 “总兵大人，王朴他们到底是玩的哪一出，为什么要往西逃？此举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吗？”副将杨坤不解的问道。 吴三桂摇摇头，他着实也看不明白，进山和下海没什么区别，都是死路一条。 “只是没了王朴，到时朝廷降罪下来，该找谁去做这个替死鬼呢？”吴三桂倒不担心王朴的生死，他只考虑到时谁去背锅。 松锦前线，松山城此时已经被围的结结实实，皇太极吸取了攻打锦州的经验，攻坚本就不是清军所擅长的，于是只围不打。 如此一来，松山城内的粮草迟早会消耗干净，到时自然便会不攻而破。 松山城，总兵府内，衙门大堂。 位于主位上的洪承畴一筹莫展，满脸愁容，身为一军统帅仗打到这个份上，不能说他没有责任，只能说他要负大责。 “督师大人，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应对？”辽东巡抚丘民仰忧心忡忡的询问洪承畴。 “松山城内还有曹、王两总兵合计近两万士卒，只要我们死守松山，量他皇大极也不可轻取我们，待到朝廷派来援军，此围可解！”洪承畴抚须回答。 丘民仰不再答话，暗中长叹一口气，洪总督说的话也许没错，两年前皇太极也曾举大军来犯松山城，但时任守城将领金国凤率其麾下不足三千人，在无火炮利器且清军拥有汉军火炮营的情况下硬抗清军一个多月，致其无功而返，颜面丢尽！ 但今时不同往日，此时清军刚刚大捷，杀得明军十三万人丢盔弃甲，而且皇太极这回明显是学精明了，不攻城，只围城！ 城内粮草总有耗尽之时，如无外援，届时便是城破之日啊，说不得到时只能三丈白绫绕梁而挂了…… “吾乃大明蓟辽总督，定要与松锦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尔等速去督察城防，加强守卫，绝不能让清军有机可趁！”洪承畴掷地有声的下令。 堂下众将抱拳大叫一声：“属下领命！” 努鲁儿虎山脉，王尘被王朴叫了过来，刚刚接到斥候报告，已经有清兵跟着他们进山了。 “尘儿，清兵来的好快，我们赶紧走！”此时已近午时，原本准备埋锅造饭的，看来这顿饭是吃不了了。 “不急父亲！”王尘转头问斥候兵：“可有探清建奴有多少人？是真奴还是汉军？” “回少将军，大约有百余人，不是真奴，全是汉军！” 和王尘想的一样，搜山这种脏活累活，建奴怎么可能会亲自去做？ 于是他向王朴抱拳请示道：“父亲，孩儿倒是觉得不必急着跑，区区百余人，要是真奴，我们可能打不过，但全是汉军，未必不能吃下来！” 王尘说的没错，如果全是真建奴，他们千余人还真不一定打得赢，不过汉军的战斗力比他们也强不到哪里去。 王朴思索片刻，也点了点头，都是汉人，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父亲放心，请将此次伏击战的指挥权交给孩儿！”没想到平时养尊处优的王尘会主动请缨，王朴倒是颇为吃惊，他又怎么知道眼前的儿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儿子了？ 本来此次出征就是为了给王尘铺路，自然王朴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只留了一百家丁在身边，剩下的两百余人全部交给了王尘。 当即王尘让人灭掉刚刚升起的火堆，带着人一头扎进了半山腰的密林里。 他们此时所处的地形比较有优势，而清军则是从山脚下往上搜，一旦开战，王尘属于居高而下。 不多时，果真看到有一百多身着并不太统一军服但都脑后都留着金钱鼠尾辫的清军正沿着王尘他们行军的足迹追了上来。 即使王尘他们一路过来都十分小心，尽量将足迹都掩盖掉了，但上千人的部队，难免会有所纰漏。 但就在清军快接近伏军弓箭射程内时，清军突然停了下来，看来他们似乎意识到了某种危险，不愿意上前。 清兵中的汉军旗，原本大部分都是投降过去的，对自己的性命自然是极为爱惜，所以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不动，王尘就急了，如此干耗，还不知道这批清军是不是先锋，后面万一还有大部队呢？ “准备杀出去！”又等了一刻钟，王尘终于是沉不住气了，看清军的样子，似乎他们真在等待后军的到来。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清军阵营一阵骚动，接着有十余骑马缓缓小跑过来，山中并不适合骑马，这十余骑都是走的临时刀劈剑砍的小路过来的。 只是当王尘看到这十几骑后脸色骤然大变！一共十二骑，六骑红甲，六骑马甲！没想到为了追击他们这部溃军，还下了如此大本！ “都愣着干什么？怎么不走了？”当先一骑红甲兵就是一马鞭赏给了汉军佐领。 “回主子的话，前面山高林密，怕是有明军的埋伏……”汉军佐领挨了一鞭子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反而满脸讨好的回答。 “啪！”可是换来的却是红甲兵的又一马鞭。 “就算明狗有埋伏，你们难道还指望我们去替你们上去探路！还不赶快继续往前搜？不然我要你的狗头！” “是是是……”汉军佐领吓得满头大汗，连忙点头答应，接着便带着一百多人继续往前走去。 “少将军……我们还打吗？”看到后续出现的十二名真建奴，而且还有六名是红甲兵，一些大同兵胆怯了。 “废话，我们不打，也要被他们发现，出其不意进攻，说不定还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成果！” 王尘心中迅速计算，眼前的一百多汉军不足为虑，只是后面的十二名建奴不好对付。 而他手里也只有二百多家丁兵有点战力，其他杂兵估计一碰即溃。 不过这一路来，他也没有闲着，此时他朝王安招了招手。 第7章 斩杀建奴 王安匍匐爬到王尘跟前。 “我交待给你的事情，都办的怎么样了？” “少将军，时间紧迫，数量不是很多。”王安老实回答。 “不管了，你速速下去照我说的去安排，在我们消灭这些汉军之前，一定要赶紧顶上来！”王尘重重一拍王安的肩膀。 王安自知责任重大，不敢再逗留，连忙朝后退去。 见那群汉军已经走进了大同军弓箭的射程之内，王尘当下不再犹豫，挥手示意射箭！ “咻咻咻~”数百支利箭透过密林射向一百多汉军，躲避不及的汉军立马便倒下了十几人。 大同军并不是明军中的精锐，射箭的准头都不怎么样，所用也不是重弓，看似密密麻麻一层，其实杀伤很有限。 汉军佐领两眼一黑，居然真有埋伏，当下便想拔腿就跑，但一想到身后正虎视眈眈的十二名建奴，还是强忍着胆怯指挥士兵们就地寻找掩体躲避。 又射了一轮弓箭后，王尘高举大刀大喊道：“弟兄们，杀奴啊！” 当下二百多名家丁兵跟着王尘一齐朝山脚下的汉军杀过去，他们都知道，今天不将这些清军击败，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居高临下，又是埋伏偷袭，大同兵初一杀入汉军阵内，倒是占尽了优势，眼看汉军渐渐不支就要溃败。 “呼！呼！呼！”突然一阵类似野兽的喊叫声传了过来，众人胆战心惊的望了过去，只见十二名建奴已经下马，他们列了一个简单的方阵朝着战场中心逼了过来。 陡然间，剩下的汉军官兵士气大涨，有了建奴主子的帮助，他们的信心一下子起来了。 明明刚才还占着优势的大同军却因为建奴的加入战场，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些胆小之人甚至已经考虑如何跑路了。 “大家不要慌，建奴也是人，不是神，我们人数是他们的数倍，只要我们不怕死，怕死的就会是他们！”王尘大声为所有人鼓劲。 但现实却是残酷的，一名红甲兵挑起长枪，一个穿刺就将两名大同兵给捅了个对穿！ 趁着红甲兵长枪没有来得及收回，一名大同兵挺枪也朝他刺了过去，但让人惊恐的是，枪头刺在红甲兵身上却再也刺不进去！ “朝红甲兵身上不着甲的地方刺，他们身上穿了三层甲胄，一般的攻击对他们无效！”王尘见状立马提醒众人。 建奴兵厉害就厉害在不仅身披重甲，力大无比，而且大部分武器都运用的十分纯熟！只见一名普通的马甲，人还没有冲到跟前，先扔出一支标枪，将一名大同士兵直接钉在了地上！ 见识到了建奴兵的强悍，大同兵的士气瞬间降到了最低点，顿时连汉军也打不过，明明人数上占着优势，战场却开始呈一边倒。 王尘急在心里，如果不是还有两百家丁兵撑场面，估计他们此时已经兵败如山倒。 “少将军，我们来了！”就在形势万分危急之时，王安终于是带着王朴身边最后一百名家丁兵支援过来！ 只不过这一百名家丁兵手里拿的武器很是奇怪，他们并不是手持刀枪，而是清一色的两丈长棍！ 这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看懵蔽了。 王尘心中大叫一声来得好，当即指挥百名长棍兵：“每十人一组，用棍抵住建奴！” 这些长棍都是砍伐树林里的树木现做的，因为时间紧迫，一些木棍上还粘着树皮…… 建奴看到这些举着长棍的大同兵，居然不屑的笑了起来，因为棍子太长，一些兵跑着跑着，棍子一下子杵到了旁边人身上，接着就有几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王尘不忍目睹，用手一抚额头，还是太仓促了呀…… 好在大部分人还是成功冲了过来，说是十人一组，但因为半路上自己绊倒，还有配合不默契，没有找到自己组的，真正算起来一个组最多也就七八人。 但是就是这七八人也够了！ “喝呀！”只见一个小组七名棍兵将长达两丈的长棍从前后左右数个方向一起刺向一名红甲兵。 “嗵嗵……”只听棍头戳在红甲兵的盔甲上，自然对他是一点伤害都没有。 “你们在逗爷玩吗？”那名红甲兵举起大刀一挥，便将面前的三支长棍削短了三尺。 但是那三支长棍的主人又往前冲了三尺，三支长棍依然抵在那名红甲兵身上。 红甲兵眉头一皱，似乎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想转身，但他左右两侧和身后还有四支长棍！ “趁现在！”一名长棍把总大吼一声，就看到一名手持双斧的兵丁在地上一滚，从长棍下方滚到了红甲兵脚下。 红甲兵抬脚就想踢过去，但被七支长棍抵着浑身有劲却用不到一处去，一脚踢空了！ 那名斧兵狞笑一声，双斧猛的朝红甲兵的双腿斩去！虽然穿了三层甲胄，但在那名斧兵的死命一击下，红甲兵的两只小腿立即被折成一个l型！ “啊！”红甲兵惨叫一声，单手将手中的大刀往那名棍兵把总掷去，电光火石之间，把总躲闪不及，大刀狠狠插进了他的胸膛！ “值了！老子一命换你一命！弟兄们，看到没，这建奴的红甲兵也不过如此……！”把总是笑着离去的，说完话，头便一歪，断了气。 其余棍兵抽走长棍，拔出身上的大刀，像是发了疯一般朝断了双腿的红甲兵身上砍去，顷刻间便将那红甲兵砍成了一堆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肉泥！ 看到棍兵一上来就干掉了对方一名红甲兵，大同兵的士气再次上来了，而被棍兵抵住的建奴这下也彻底收起了轻视，慌了起来。 “啊！”紧接着，又有一名马甲兵被砍断了双腿，等待他的只有被剁成肉泥一条路！ 随着建奴兵的伤亡，棍兵已经由原来的七八个对付一个变成了十几个对付一个，有了前面几组的示范，很快棍兵们便找到了诀窍，几乎没有再付出什么伤亡便将十二名建奴全部击杀！ 第8章 还是首逃 眼见十二名建奴被杀，剩下的汉军官兵个个心惊胆战，而大同兵却是士气如虹，不到一刻钟，汉军兵便全体丢下武器往地上一跪，降了…… “少将军，这些人怎么处理？”副将王栋指着地上跪着的汉军问道。 王尘虽然刚刚穿越到这个朝代来，但也深知一个道理，乱世先杀圣母，这些人要不得，随即眼中凶光一闪。 王栋何等精明之人，立即抱拳：“属下明白了！” “十二个建奴的头全砍下来了吧？”就在王栋准备离去时，王尘开口问道。 “少将军，放心吧，兄弟们心中清楚的呢，砍人只砍身体，头颅完整的很！”王栋咧嘴一笑，十二具真奴头颅，可是大功一件。 王栋说完便带着手下将投降的数十名汉军兵带走了，至于带到哪里去，王尘不想问，也不需要问。 片刻后王栋回来了，他附手在王尘耳边小声说道：“全部解决了，从他们身上还搜到了不少吃食……” 至于金银，也有不少，但此时此刻，显然能吃的东西更加重要一些。 “赶紧收拾收拾，不要让建奴后续部队发现了！”王尘吩咐下去后便和王安带着建奴头颅以及十二匹战马先行离开。 王朴早就已经得到了捷报，此时正站在前边等着王尘了。 见王尘过来，王朴哈哈大笑的走了过来，他重重一拍王尘的肩膀：“尘儿，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为父定会想办法将今日一战的捷报送达兵部！” 王尘尴尬一笑，虎父？不过现在历史已经被他的到来改变了，至少首逃的罪名是不会再降临到王朴身上……了吧？ “走吧父亲，我们还要往大山深处去，不然建奴很快就会找到我们！” 王朴点点头，此处才是努鲁儿虎山外围，并不保险，说话间，王栋也带着人回来了，刚才大战的痕迹已经被掩盖，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建奴的十二匹马，这回没有杀掉，而是用来驮一些物资，然后给王朴骑了一匹，王尘谢绝了给他也分配一匹马的提议，而是和将士们一起步行。 其实大山里并不适合骑马，行军的速度并不快，骑不骑马区别不大，王尘此举反倒是让所有普通官兵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好感。 王朴暗中点点头，心道儿子小小年纪却能有这般城府，往后成就肯定不会低于自己。 京师，紫禁城，乾清宫。 崇祯皇帝坐于大殿正中，两侧只有内阁首辅张四知，兵部尚书陈新甲两人。 “松锦战报两位应当知晓了吧？”日前，兵部八百里加急已经将战报送至京城。 张四知与陈新甲二人立即跪下，却不发一言。 崇祯厌烦的望着张四知，此人上任首辅以来，除了惹来言官无尽的弹劾毫无建树，每日除了上奏自辩，根本没有精力去处理任何政务。 “臣有罪，臣请告老，望陛下恩准！”张四知虽对首辅之位依依不舍，但不得不多次上书请辞。 “准了！”这一回，崇祯终于是忍无可忍，毫不犹豫的便同意了张四知的辞职申请。 “谢陛下，臣告退！”张四知脸露喜色，连忙谢恩之后缓缓退出乾清宫。 “现在只剩你和朕二人了，起来吧！”崇祯冷冷对仍跪于地上的陈新甲说道。 崇祯身后的大伴王承恩脸上略显尴尬，我不是人吗？好在他忠心没有问题，就当没有听到似的。 “臣惶恐！”陈新甲不肯起身。 “朕要你起来，你就起来！”崇祯火了。 陈新甲连忙爬起身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耷拉着脑袋站在了崇祯面前。 “松锦之战你怎么看？”崇祯冰冷的语气让陈新甲全身发颤，这场大败足以载入史册。 但陈新甲的责任毫无疑问，非常之大！只是此时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只听他开口狡辩道：“陛下，此战非我等战略有误，实乃洪承畴指挥失当，加上几镇总兵不按约定擅自先遁，导致大败！” 陈新甲说的也不错，洪承畴不听忠告，无视了后勤补给的重要性，加上又把重兵囤在松山，存粮之处又放在塔山和杏山之间的笔架山，才给了皇太极可趁之机！ 崇祯也是个软耳根之人，加上除了陈新甲，自己也催促的十分之紧，他也有重大的责任，只不过就算有责任，也不能认啊，自己可是皇上！ 但对陈新甲的语气已经软了许多：“目前洪承畴被困松山，你可得想办法去救啊！” 不为别的，困守松山城的两万人马全是帝国精锐，如果能够保存下来，大明还能苟延残喘下去，一旦全军覆没，大明就可以宣告进入倒计时了。 其实就目前的形势来说，明朝已经等同于病入膏肓之病人了，只不过你不说，我不说，崇祯就觉得他的帝国还可以挽救一下。 陈新甲眼神迷离，但此时皇上正在气头上，自然不敢违背他的旨意，只得点头称是，实际上，他哪里还有能力去拯救松山城里的人？ “还有，此役逃跑的几个总兵，全都给朕抓了！”崇祯转头就对王承恩吩咐：“马上让骆养性过来！” 骆养性，锦衣卫指挥使，皇帝亲军，捉拿几个总兵只有让他们去才够份量。 “陛下，万万不可呀！”一旁的陈新甲急了，连忙阻止，崇祯气糊涂了，可他还算清醒。 “有何不可，一群废物，打仗打不赢，逃跑第一名，不抓他们抓谁？” 陈新甲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应道：“陛下，朝廷目前尚能战之兵全在他们几个总兵手里了！况且祖大寿还困在锦州城内，现在要是把吴三桂抓了……” 崇祯经陈新甲一提醒，脑袋也终于是清醒了一些，连忙叫住了王承恩：“大伴，且慢，容朕再想想，再想想……” “不过陛下，一个人都不抓显然又显得您太宽容，所以这个首逃之人一定要揪出来顶罪！”陈新甲又建议。 “没错，朕不治他们所有人的罪并不代表朕就能容忍他们一败再败，一逃再逃！首逃之人是谁？立即给联抓起来！”崇祯怒喝道。 “据前线报告，确定是大同总兵王朴！”陈新甲回答。 第9章 目标盛京 “王朴？”崇祯知道，在山西，王家也算是将门世家，不过并没有出过太过出名之人，不像吴三桂、唐通等人不是身世显赫，朝中有人，就是手握重兵，举足轻重。 “那王朴现在人在何处？”崇祯又准备叫骆养性去抓人了。 “额……”陈新甲却沉默无语，不知如何作答。 “朕问你呢，王朴现在人在何处？” 陈新甲额头上又冒出了缜密的汗珠：“他……他人目前下落不知……” “哈？”崇祯被气笑了：“首逃之人现在不知死活，连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陈新甲，你这个兵部尚书做的好呀！” 陈新甲“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陛下，臣已经派吴三桂等人去寻找王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好是要活的！不然你再找个人来平息朕的怒气吧！”崇祯丢下这句话便示意王承恩将陈新甲赶走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崇山峻岭之中，王朴突然“啊嚏！”一声，打一个很响的喷嚏。 “尘儿，莫非是有人在念叨为父了？”王朴咬了一口马肉，马肉味酸，不是很好吃，但这个时候能有吃的就算不错了。 大同兵已经在深山里走了三天，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自然也暂时不用担心再被建奴追上。 王尘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手里的马肉一口未动，家奴王安劝道：“少将军，马肉虽比不上牛羊肉，但总归是要吃上一口吧……” “哦……”王尘回过神来，便狠狠咬了一口。 大同军目前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是躲在深山之中总不是个事。 “尘儿，要不我们等哪天夜里，突围出去？”王尘吃了个半饱，此时也开始对未来的路发表看法起来。 “爹，这一回，松山和锦州城不被拿下，皇太极是肯定是不会撤军的，但要想拿下这两座城，也不是容易的事。” “所以，皇太极一定会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术，让城池不攻自破，爹，半年之内建奴一定不会撤军，我们要突围，困难重重！” 王尘将自己知道的历史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王朴，光靠他们这千把人，现在连战马也没有了，要想突围，无异痴人说梦。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等粮食吃完后，弟兄们可就要挨饿了！”王朴说的也是实情，他们这么多人，山里的野兽见了都得绕道走，打猎不现实的。 “爹，还记得我前天给你说的那十六字方针吗？”王朴问道。 “记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尘儿呀，你的这个十六字方针非常好，只是现在适合我们吗？” 王尘坚定的点点头，当然适合，他记得当年最先使用这十六字方针的部队所面对的情况，比起他们现在只会更加恶劣。 王朴不发一言，他盯着王尘仔细看了半晌终于开口：“尘儿，这次出征，为父本就想培养你，大同总兵位置迟早都是你的，你想干什么，就放手去干吧，为父支持你！” 虽然王朴为将毫无建树，碌碌无为，但他有个优点，拿得起，放得下，更何况王尘还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于是很爽快的便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他。 “父亲，孩儿定会竭尽所能，将所有人都安全带回山西！”王尘以下属之礼单膝跪地向王朴抱拳应诺。 王尘当即将王栋等将官叫来商议军情。 “少将军，你就尽管发号施令吧，我们定会视你如同总兵大人一般无异！”王栋等将官在前一次的阻击战中，已经对王尘心服口服，如果不是他，可能现在他们都命丧深山。 “行，第一步，我们要确定往哪里去！大家可能都认为，往南走会比较安全，而且完全可以伺机突围，对吗？”王尘在地上简单的画了一幅地图。 王栋点点头，他们所有人确实都是如此想的，往南走就离宁远越近，建奴肯定不如锦州附近多。 哪知王尘却摇摇头，他手指杏山的位置说道：“杏山也不安全，迟早会被建奴拿下，所以建奴料到我们一定会往宁远逃！” 接着王尘又手指宁远和杏山之间：“皇太极必定会在半路设伏，我们就算能够突围出山，但要逃往宁远，必须要走大路，你觉得我们能够有几个人从建奴的埋伏圈里逃走？” 王栋略有疑惑，如果真如少将军所言，确实往南走也是死路一条，但少将军又是如何肯定建奴一定会在杏山与宁远之间设伏呢？ 王尘当然能够肯定，这都是写进了史书的，不过他也不能用这理由来解释呀。 于是他反问道：“如果你是皇太极，你会眼睁睁的放弃消灭大明军队的绝佳机会吗？” 这一问终于是问醒了王栋，对呀，如果换成自己，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只是，如果我们如果不往南逃，那往哪里？再往西，逃到草原上去？”先不说路途艰难，就算逃到了草原上，面对蒙古人他们也是死路一条啊！ “不，我们往北走！”王尘突然神秘一笑，他的手指到了锦州之后。 “少将军，你真要打到沈阳去？那里可是建奴的盛京！”王栋惊了。 “有何不可，皇太极为了打松锦，已经倾巢而出，此时沈阳城内必定空虚！” “就算空虚，也不是我们区区千余人能够攻下的！” “谁说我们要拿下沈阳了？那十六字方针你都忘了？”王尘笑道。 “你是说，我们要去建奴的盛京打游击？”王栋吞了一口唾沫。 王尘点点头：“没错，我要让皇太极也尝尝被偷家的感受！怎么，王将军，你们怕了？” 王栋跟随王朴多年，从普通家丁一直成长为副将，早就将命交给了王家，此时被王尘一激立马叫道：“能够打到建奴老家去，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岂会害怕！” “嗯，很好，只不过就目前我们的状态，估计还没到沈阳，人就不剩几个了，接下来，我们要先苟一段时间！” “苟？”王栋呆了，这是什么意思？ 第10章 还施彼身 “要想战胜建奴的铁骑，必须要先练出一支不惧他们的步兵！”王尘抛出自己的第二个想法。 如果说是要练成一支不惧建奴的骑兵，王栋可能还会相信一二，但王尘说要练出一支不惧建奴的步兵，王栋懵了。 少将军是认真的吗？骑兵对付步兵天生就有优势，自古以来，纯步兵对战骑兵，几无胜绩。 王尘看出了王栋等一干将领的担忧，这也不出他的意料，于是便耐心的解释起来：“步兵对战骑兵，确实很难取胜，但是并非不可取胜？” “之前我们使用过的长棍兵，已经看到成效了，但只能对付零散的建奴，一旦遇到成建制的建奴，长棍兵就不会那么好使了，所以我们要将长棍兵发展成一种长枪兵！” 王尘脑袋里的前世知识都记忆的很深刻，他准备效仿国外的一些长枪军阵，前排顶三角重盾，上宽下尖，可插在土里，然后长枪兵持矛探出，矛根部也抵在地上。 当然这个阵型只能自保，要想进攻还是差了些，王尘稍一考虑，那就用复合弓吧！深山老林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树木，所以制弓的基本材料也就有了，包括滑轮也可以用木材制做。 虽然可是这样制作出来的弓，寿命不长，但是这都不是什么要紧事，能用就行！ 再就是复合弓上的筋弦，这个也好说，大同兵目前共有弓箭三百余把，把旧弓上面的弦拆下来用就是了。 主意一定，王尘便兵分三路，一路由王安带领去制作长枪，另一路人马按照王尘画的图纸去制造简易复合弓。 王尘自己则带着所有没分配到活干的士兵们来到一块空旷处，明末的军队为什么没有战斗力？除了大家都知道的缺饷欠银问题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士兵素质低下，甚至有的兵连前后左右都分不清。 所以王尘决定对所有大同兵从最简单的队列队形开始进行训练，说白了，就是进行一次当年刚上大学时的军训。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王尘站在队伍前列仔细的向所有人讲解各个动作要领。 那群家丁兵都还好，经过简单的讲解都基本能做出正确的动作来，但普通士兵则就受了罪，一个“向右转”，呈现出来的情况和游乐场里的转转杯差不多，基本就是你转你的，我转我的…… 王尘无奈的抚了抚额头，看来强军之路还有很长一段要走啊…… 但就算如此，王尘内心的信念也不会有丝毫动摇，因为他知道历史上的两年后，李自成就会率领百万大军进逼京城，大明随即亡国，崇祯皇帝就会自挂东南枝，接着便是吴三桂引清兵入关！ 这些还没完，汉人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直到将所有敢于反抗的汉人全部杀光后，汉人的脊梁也就此断裂！ 一个充满奴役和愚昧的朝代诞生了，往后三百年便成了大夏一族的深渊…… 穿越之前，每每想起这段往事，王尘都会感到愤慨和不甘，心中无数次想要改变这段屈辱的历史。 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而且上天还给了自己如此逆天的金手指，要知道多少穿越者都因记不清历史的走向而白白浪费一次穿越机会啊…… 就这样，在大山里练了三日兵后，这天上午，如同往常一般，王尘再次将士兵聚集在临时校场之上。 只是连着高强度练了三天兵，那些家丁兵堪堪能够忍受，但那些普通士兵原本就营养不良，现在更是疲惫不堪，显然是经不起狠操了。 “少将军呀，你的练兵法颇是新颖，但就是有点累人呀，我们一天才吃两顿，顿顿都是野菜加稀粥，这体力跟不上啊！”一名训练的老兵带头向王尘诉起苦来。 虽然他们杀了战马，但那些肉可都属于战略物资，士兵们主要还是靠挖野菜喝稀粥果腹，马肉只有三天才能吃一回。 但就这，也是靠从上次歼灭的一百多建奴汉军身上搜刮的，所有粮食加起来仅仅只够吃月余，他们目前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一。 王尘皱皱眉，心中尽管有点恼怒，但也深知那名老兵说的对，吃不好，当然就练不好。 “所有参与训练的士兵，每天可以吃一顿马肉！”王尘叹了一口气，当众宣布。 “少将军，三思啊！”但一边的王栋不干了，一天吃一顿马肉，不消十天，他们就会断粮！ “不必多说了，我自有安排！”王尘抬手阻止了王栋继续说下去。 次日，停留了四天的大同军拔营了，他们继续朝着北边进发。 王朴虽将营中诸事都交于了王尘打理，但也并不是什么都不过问，他特意下马也随同兵士们一起步行。 王尘知道他有话要同自己说，于是先开口了：“爹，你是准备来问我为何让士兵们每日吃一顿马肉吗？” 王朴点点头：“儿呀，为父知道你体恤下情，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旦我们手头上的食物耗尽，那些兵油子还会不会听你的话都是二说。” 就算在总兵任上毫无作为，但多少还是知道当兵的一些事，在明朝当兵就是为了吃饷，你没有银饷，甚至连饭都吃不上，那些当兵的会跟着你吗？ 王尘知道父亲也是为自己着想，但他两世为人，又岂会看不透这浅显的道理。 “父亲，知道为什么建奴根本就没有追上来我还会突然拔营吗？”王尘突然问道。 王朴也正想问他呢，本来挺安全的，至少可以小呆一段时间，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因为我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皇太极不是劫了我们的粮吗？我们为什么不能也去劫他们的？”王尘回道。 “啊！”王朴顿时惊呆了，前面听说他要去打沈阳时，王朴就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为了鼓舞士气才故意这么说的，难道都是真的？ “放心吧爹，清军的粮草分布，还有守卫的规模我都已经摸清楚了，只要计划得当，这粮劫得！”王尘却是一模胸有成竹。 第11章 劫粮之战 “你怎么会知道建奴的粮草分布？连守卫都清楚？”王朴奇道，儿子这几日一直都和自己在这大山里转悠，根本就没有再返回过松锦前线。 王尘神秘一笑，心道：我能告诉你，是因为我从未来穿越而来的吗？ 皇太极此次大举围攻锦州，誓在必得，因此早在大战未开之时便将大量的粮草囤于距锦州百里之外的义州城。 经过三天的跋涉，大同军已经来到距离义州城最近的大定堡附近，除了王朴和一百保护他的家丁，其余人都跟着王尘走出了深山。 夜晚，天空漆黑一片，在建奴的后方，一条数米宽的官道两边，正埋伏着一支明朝的军队！ 自大战开启以来，即使是明军占优的那几天，也没有听说过明军敢来自己身后，所以一众建奴压根就没担心过自己的后方会被袭击。 “少将军，建奴真的会从这条道上运送粮草吗？”王栋还是有点疑惑，少将军难道是诸葛亮转世？ “少废话，弓箭手都准备好了没？到时都给我射的准一点，这里是建奴的大后方，绝不能漏掉一个人，不然他们的援军一个时辰就能赶到！”王尘尽量表现的不那么紧张，实则他的双手因为掐的太用劲，手指头都发白了。 这里是建奴的粮道没错，但清军也不是每日都会押粮过来呀！此时大战已渐平息，送粮的频次也较之前要少了一些。 不管等不等得到清军押粮队，他们都必须趁着夜色回到山里去，所以在苦等两个时辰后，就在王尘认为今天可能要白等，准备下令撤军时，从义州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来了！”一直聚精会神的王尘连忙小声提醒昏昏欲睡的王栋。 时值初秋，道路两边还有很高的杂草，树木也还很茂盛，加上夜色的遮掩，很难发现道路两边的埋伏。 而清兵也万万没有料到在他们的地盘上居然会有明军，所以根本就没有派人在前面探路。 “报！”这时哨探也回来了。 “一共是大车三十二辆，其中至少有二十辆全装的粮食！押送的士兵大概是一个牛录的汉军！” 一个牛录约三百人，还好人数上大同军不占劣势。 “准备！”当三十二辆大车快要在王尘面前走完时，他高高举起了左手。 三百名弓箭手手持新制作出来的复合弓，已经将弓弦拉满如同一轮新月，蓄势待发！ “给我打！”王尘想起了前世在电视上学到的经典台词，立马叫了出来，嗯，等有条件了还要弄只军号出来，到时“嘀嘀哒嘀嘀”的号声一响，定会让人热血沸腾！ 虽然只是简易复合弓，比起后世真正的复合弓差远了，但在此时简直就是跨时代的发明，在上下两个转轮的帮助下，一般的小兵也能轻松拉开三石硬弓！ “咻咻咻……”三百支利箭射向押粮的建奴汉兵，还没反应过来的汉军们一时懵蔽了，什么情况？明国的军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关键是射来的箭全部都势大力沉，不比建奴红甲白甲兵射的差！明军几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甚至有部分汉军认为是建奴想卸磨杀驴，将他们这些汉军全灭了。 “速速组织防御阵型，这些粮草都是锦州前线的主子们要的，丢了我们都要掉脑袋！”汉军牛录章京，也就是佐领拔刀大声喝斥。 王尘弯弓瞄准那名佐领，目测两人相距大约在一百米左右，这个距离，一般的弓箭是没有多少办法的。 但是王尘张弓一箭射去！“咻！”箭矢险险擦着汉军佐领的左脸颊飞了过去。 “可恶，就差一点！”王尘恼怒的一跺脚，但现在可不是懊恼的时候，他立即抽出腰间大刀开始指挥战斗。 “各营士兵按日前操练，组成长枪阵！” 王尘操练的长枪阵，每百人为一营，十人为一排，一共十排组成一个方阵，最外围为一层盾兵，内三层为长枪兵，然后是刀斧手，最里面的十人是弓箭手，如此远近攻击皆可。 大同军此役将操练勉强合格的五个方阵全部带了出来，当排列整齐的五百大同军逼向建奴汉军时，气势足以压倒主场作战的他们。 还好，明军没有骑兵，佐领心中一喜，自己手上还有数十骑，虽然数量不多，但对付这些步兵应该够了。 当然这是他以往的经验，于是他亲自带领四五十骑兵分两路攻向明军的五个方阵。 “竖盾！立矛！”躲在后军方阵中的王尘立即下令。 顶在最前面的两个方阵全是由家丁兵组建的，也是平时练的最好的两个方阵，但此时面对清军骑兵，也显得有点手忙脚乱，好在清军骑兵冲来前，总算是完成了布置。 “唰！”两个方阵突然从内伸出数十支长达两丈（6.6米）的长枪，骑在马上的清军愣住了。 “杀向两翼！”佐领不敢正面强攻，下达了攻向方阵两侧的命令。 但没想到方阵的两侧同样伸出了数十支两丈长矛！ “靠，你们是属刺猬的吗？”佐领有点想哭了！自己就这点骑兵强冲上去，就算能冲破一两个方阵，他的骑兵也会损失殆尽！ “绕！”佐领没法，只得下令围着明军方阵跑圈，同时用马弓向明军阵射击。 但汉军的马弓威力极小，绝大部分都被第一排的盾兵给挡了下来。 “弓箭手，给我射！”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王尘立即下令阵中的弓箭手也朝他们射箭。 大同军把把都是三石硬弓，只要命中，不管是人还是马，必定是废了！ “啊……！”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一声比一声响。 清军的骑兵转瞬间只剩下十余骑，还得亏是他们跑的快！ 佐领心知自己这支队伍是抵挡不住眼前的明军了，立即下令向大定堡方向撤退，准备去搬救兵了。 这群明军没有骑兵，就算再厉害，还能追上自己的马？等到救兵来援，他们断无胜算！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王尘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成功逃回去？ 大同军只是没有战马，并不是没有骑兵。 只见王栋带着十一名老兵骑上现场缴获的战马飞快的朝汉军佐领追去！ 第12章 初战告捷 “驾！”王栋等大同兵拼命的催动马匹，建奴的马就是耐操，比他们原先的马可强多了。 逐渐，两伙人之间的距离开始缩小，这时王栋当先拉开一张复合弓瞄准一名逃跑的汉军射去！ 箭矢稳稳射中了那名汉军的后背，将他射下马来，其余大同兵也同时拉开弓箭。 马匹占优，弓箭也占优，不一会儿十余骑汉军便只剩下了那名佐领一人，比起其他汉军，他的马匹马力更强，所以距离一直拉得比较远，王栋连射几箭都没有命中。 “不能让他逃走了！”王栋心急，就算是歼灭了大部分建奴，但只要漏掉一人回去报信，他们的劫粮计划就得泡汤。 “策！”王栋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朝马屁股上狠狠一扎，马儿吃痛，猛的往前一窜，差点将王栋给甩下来。 佐领眼见王栋就要赶上来，有样学样，也摸出一把匕首朝马屁股上一扎，但有时老天总是会在关键时刻将命运的天平倾斜，只是这一回老天没有再朝建奴倾斜。 也许是佐领心急，一刀扎的太深了，马儿吃痛，突然两蹄腾空，人立起来！佐领完全没有准备，一下子就被受惊的马匹甩落到地上！ 王栋心中一喜，三步并做两步，抽出马刀朝着倒地上的佐领冲去！ “兄弟，我们都是汉人，我投降……投……”佐领立即抱头求饶，但是王栋的马刀已经从他的脖子上划了过去！ “噗嗤！”一声，一道血箭飞射出来，佐领整个人就萎了下去，王栋杀掉佐领便将他的马一牵立即招呼所有人立即回去。 老马识途，如果只杀人，这些马自个回去了，也一定会引起建奴的警觉，所以不仅是人，马也不能放走一匹。 回到刚才的战场，余下两百汉军已经被王尘的长枪方阵围在了一起，随着包围圈越缩越小，王尘先下令弓箭手射上几轮，接着再派出长枪兵穿刺，最后是刀斧手清场，不消一刻钟，两百余汉军便一个不剩，而己方仅仅只有个位数的伤亡，老规矩，不要活口。 “还好全是汉军，要是遇到真奴，说不定就不会赢的如此轻松了！”王尘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这是他指挥大同军以来的第一战。 之前在大山里的阻击战，彼时大同军的军权还掌握在王朴手上。 “大车全部赶走，天亮之前一定要全部撤离！”王朴算了一下，现在已过丑时，最多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大同军赶着三十二辆大车一刻不停的往西而去，还没进到山里，便看到王朴带着他的一百名亲卫等在了山脚下。 “总兵大人，大捷啊！”王栋已经兴奋的策马冲了上去。 “废话，我眼又没瞎！”王朴故作镇定，没想到他的儿子真的做到了！ “父亲！”王尘上前行了一礼随即开始报告：“一共截获建奴物资三十二大车，其中粮草二十车，军械、盔甲、军服十车，酒两车！另外包括拉车的骡马一共是五十二匹！” “什么，还有酒？”王朴乐了，这些酒显然是建奴为了犒劳此次打了胜仗的官兵的，没想到被他们截了胡。 “不过父亲，东西太多了，我们带不了……”王尘略有一点可惜。 “叫士兵过来，全部换上新盔甲，辽东的天气也马上转冷了，将厚军服也带些走，粮食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吧！剩下的全……烧了！”王朴语气痛惜的说道。 “嗯，孩儿也是此意！”王尘于是立即下令所有人脱下身上的破旧盔甲，特别是一些无甲士兵，也穿上了建奴的精甲，而像王栋这些将官，更是披上了两重甲，个别勇猛之士甚至披了三重甲，如此一来，大同兵的实力无疑暴涨，王尘也对接下来的路信心大增。 大半个时辰后，远处的天边已经可见鱼肚白，天马上就要亮了。 “咻！”突然在距离他们二十余里，也就是昨夜战斗的地方，升起了一团明亮的烟火！ “好家伙，比我预料的还要快！”王尘吐吐舌头，看来他们昨天的战果已经被建奴发现了。 “能拿多少拿多少，没拿的都不要了！放火！”王尘一声令下，大同镇士兵依依不舍的将酒坛子往车子上砸去，有人不忘还先喝上一大口。 接着几支火把扔了过去，顿时便燃起了熊熊烈火！这三十二车物资，大同军最多只搬走了一半，剩下的全部付之一炬。 两车酒没留，另外缴获的五十二匹骡马也全部杀了取肉，但之前建奴红甲和白甲兵的那十二匹战马都是良驹，得以保留。 “少将军，这就是你说的游击战吗？”进山后，王栋仍然非常兴奋，一刻不停的在问王尘。 “嗯，但并不是全部，这才是皮毛而已！” “少将军，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精妙兵法啊？好像是突然就开窍了一般！”王栋由衷的佩服。 要知道之前的王尘，就是一名纨绔，吃喝嫖赌不说样样精通，那也是门门都清，几时听说过他懂兵法？ 王尘轻咳一声，他当然猜到了王栋心中的疑惑。 “人嘛，总会有开窍的一天，特别是逢此国难之时！” 王栋心中暗叫我信你个鬼，开窍我能理解，但像少将军这种无师自通，不，是无师自精的程度，怕真是在骗鬼吧？ 不过少将军越厉害，对他们大同镇来说就越是有利，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事，只管听命于少将军就是了。 同样的疑惑在王朴心里也产生过，但一来王尘是自己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嘛，二来王尘成长起来对整个山西王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一件。 于是王朴也乐得看到王尘的种种变化，甚至他有一个猜想，说不定尘儿真有可能成长为戚少保那般的盖世名将呢？ 冲天的大火很快便将建奴给吸引过来，只是那些军需物资在酒精的作用下早就烧成了一片灰烬。 “可恶！该死的明狗！”带队的是建奴真鞑，一名白甲巴牙喇。 “给我进山追！”气疯了的白甲巴牙喇立即下令。 “万万不可呀！”可他身边的一名汉军佐领连忙下马跪地阻止。 第13章 大凌河畔 “啪！”白甲巴牙喇就是一鞭子狠狠的抽在汉军佐领身上，按道理来讲，汉军佐领相当于牛录额真，官可比一般的白甲兵大。 但此时的满清就如后世的小日子军队一般，一名普通士兵都敢扇伪军连长耳光。 “明狗抢了我们那么多粮草，拿不走的还全给烧了，我大清何时受过此等羞辱？为什么不能追？”白甲兵怒喝道。 汉军佐领忍着疼解释：“明军来袭定然是有备而来，咱们的护粮兵足足有一个牛录，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可见敌人实力不弱，如果贸然进山，怕是会中埋伏呀！” 事发突然，他们只有半个牛录的人马赶了过来，虽然里面有十余名真奴，但贸然进山肯定是不妥的。 “你们汉人就是畏敌如虎，不像我们大清勇士，个个都能以一抵百，罢了，你且速派人去义州和锦州求援，我就带人守在这里！”白甲兵稍一考虑便借坡下驴了，完了还不忘羞辱汉军一番。 松锦外围，清军大营，两黄旗旌旗飘飘，这里是皇太极的大帐。 “什么？粮草被劫？”皇太极一手拿碗，一手背在身后，你若要问他为什么拿碗，那是因为他的鼻血还在时不时的往外冒…… 虽然昨晚从义州送来的物资并不是很多，但对于皇太极的震撼来说却是巨大的！ 开战以来，明军最远也不过在乳峰山与清军打了一仗，甚至都没有靠近过锦州城，而义州还在大后方！况且清军刚刚大胜，明军就敢冒险袭击自己的后方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太极大手一挥，他不敢信，也不想信，锦州城和松山堡都被他的大军围的死死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休想飞出来，袭击的明军难道是从天上冒出来的？ “皇上，千真万确，除了汉军旗，义州城镶白旗牛录额真阿思哈也一并传来了军报，与汉军无异……”济尔哈朗拱手小心回道。 “那有没有查明，到底是哪一支明军？洪承畴带来的八路总兵，被我们围了两路，其余诸人都已经逃了回去，还有谁此时能够跑到我们后方去？”皇太极越想越气，从来只有他断明军后路的，哪有明军来断他后路的？ “回禀皇上，日前在杏山附近，肃郡王在拦截明军时发现有一支偏师逃进了努鲁儿虎山，派去的追兵也下落不明……”回答皇太极的是一名汉臣，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第一个投降建奴的文臣范文程。 “有这事，为什么不向朕汇报？”皇太极一惊。 “明军大部已被歼灭，肃郡王料定这股明军成不了气候，所以就……” “豪格呀豪格！”皇太极气的一把摔碎手中的瓷碗，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大清的江山始终是要交给自己长子的，也就是豪格，但…… “皇上，明军人数定然不多，我们多派些人去围剿他们便是了……”济尔哈朗劝慰道。 皇太极点点头：“让阿思哈带一个牛录的大清勇士，再让石廷柱派两个牛录的汉军，务必给我将那群明军全歼！” 三个牛录千余人，其中还有一个是满洲镶白旗下，这个配置去打三倍的明军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见皇太极对这股插入其后的明军有多么重视。 “哗啦啦……” 大雨一直下，进入九月以来，秋雨已经连着下了数天，山中道路泥泞不堪，大同军三日来举步维艰，每日仅行十余里。 “少将军，探哨来报，后方已经发现有建奴的追兵。”王栋悄悄走到王尘跟前小声汇报。 王尘点点头，不出他的意料，建奴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怎么可能不找回场子来？派出重兵来围剿他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少将军，要不要和上次一样，和他们大干一战？”得到了物资补充后，大同兵目前普遍士气旺盛，且又有王尘练兵之法，战力已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但是王尘却摇摇头：“游击战十六字方针你还是没有领会要领啊，首先一条就是敌进我退，避其锋芒。” 顿了顿，王尘接着又说道：“现在对敌人敌情还一无所知，万一他们来的是满洲八旗兵，正面硬扛，我们赢面不大，且损失也定会不小，这完全有悖游击战的精髓啊！” 王栋老脸一红，还好雨水打在脸上，看不太出来。 少将军不仅仅是想要赢，还想要赢的漂亮，尽量减少伤亡，自己和他比起来，觉悟还是低了太多呀！ “这雨下得好，我们虽然不好走，料定建奴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吩咐将士们，原地休息一会吧。”军队已经行了半日，士兵们确实疲乏了。 “隆隆……”此时远处若隐若现的轰鸣声引起了王尘的注意。 “少将军，此地接近大凌河了……”王栋语气复杂的对王尘说道。 十年前，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几乎就和如今的锦州城一样，皇太极四面围困大凌河城，城中断粮日久，当时的守将，正好也是此时锦州城中的祖大寿。 那次吴三桂的父亲，吴襄率六千援兵来救，结果被当时还是后金的建奴两百余人杀的溃不成军！ 后来朝廷又派张春挂帅率四万人来援，再次被打的大败而归，包括张春本人在内三十余将被生擒，仅吴襄带着十余人侥幸逃归…… 后来祖大寿便第一次降了清，这里之所以用第一次，是因为那一次祖大寿大概是假降了，没过多久便逃回了明朝。 但这一次，怕是要真降了呀……王尘长叹一口气，锦州一丢，山海关外就只剩下了宁远一座孤城，也再没有一支能够抗衡建奴的军队了…… 大凌河还是那条大凌河，依然宽广，依然奔腾，就是连日降雨，河水上涨了不少。 “少将军，我们休息一会了就要赶紧赶路了，怕是河水要泛滥，我们要找一处高地扎营才安全。”王栋凭借多年行军的经验向王尘建言。 “嗯，我知道了……等等，你说什么？”王尘突然问。 “我说要找一处高地扎营！” “前一句！” 第14章 诱敌深入 “赶紧赶路？”王栋有点困惑。 “不对，中间那句！”王尘提醒。 “怕是河水要泛滥？”王栋终于是想起来了。 “没错，就是这句，你是说大凌河可能会泛滥？”王尘双眼一亮。 王栋也想到了什么，激动的说道：“没错，现在汛期还没有完全过去，加上这几天雨又下的那么大，完全有可能泛滥！” 王尘立即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半晌后他抬头：“叫上兄弟们准备去挖河引水！” 原来王尘所想正是靠泛滥的大凌河水淹建奴大营，战术很简单，但想实施起来却十分困难，首先要在建奴到达之前提前挖好引水河道，其次，还要建奴上钩，到达预定的淹水位置。 “我计算过了，大凌河上游位置在就我们前方十里，如果挖一条两丈宽的河道将水引来，大约能将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淹没。” “不过，建奴又如何能够正好在这里安营扎寨呢？”王栋有点头疼，大凌河毕竟不是长江，也不是黄河，就算是泛滥，危害也十分有限。 “所以这就要看我们的演技了！”王尘诡异一笑。 十里路，大同军士兵每人大概需要挖五米长的沟渠，劳动强度也不算特别之大，所有人加班加点的干，用了一天时间就给挖好了 次日，哨探回报：“建奴追兵已经距我军只有不到十里，探清敌军人数大约和我们差不多，但有一个牛录的满洲八旗兵。” 王尘咂咂嘴，常言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可见建奴的战斗力之强，还好他们族群人数不多，不然这大明说不定早就垮了…… “一个牛录的满洲兵，也不好打呀……”幸好王尘就没准备和他们硬拼。 “王将军，你立即带大部分人往后撤十里！我带两百人在此地等候他们。”王尘下令。 “少将军，留守此地实在是太危险，还是让我来吧！”王栋担心他的安危，不肯领命。 “我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保护好我的父亲。”王尘坚定的说道。 他必须留在这里，如果是王栋留在这里，怕是不能很好的执行他的计划，一旦计划失败，水淹建奴就会成为泡影。 “那……少将军保重！”王栋向王尘拱手一礼后，终还是带着人离开了。 王尘所领之兵皆是家丁兵，战力还是有的，而且目前装备也是非常精良，士气也很高昂，自保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吧？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王尘望了望天空，大雨下了三天了，还不停，根本看不到太阳。 “少将军，应该是未时了。”回话的是大同军中的一名游击，名叫叶云，年纪比王栋要小，和王尘相仿。 未时，也就是下午1点到3点之间，看天色，估计申酉交替之时天就会完全黑下来。 “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只要我们能够守住两个时辰，计划应该就能成功大半！” 王尘利用一天一夜的时间，不仅挖了一条引水的河道，还将预定淹水的位置布置成了一处临时营地。 不仅有简单的围栏，还有了望塔，营房，都用树木搭建的颇为结实，给人一种要长期驻守的模样。 此时王尘就带着两百人坚守在这个简单营地内等着建奴的到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建奴的先头部队终于是来到了营地外围，其实清军的哨探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发现了王尘他们。 “这群明军看来是打算在此地长期驻扎呀！”打头的一支汉军牛录，佐领还是汉八旗固山额真石廷柱手下的一名悍将，名叫刘宏杰。 “大人，要不要我们先行将这个小寨子拿下来，等阿思哈主子过来了，正好可以向他邀功！”一名拔什库，也就是崔领向刘宏杰建议道。 刘宏杰想都不想，就是一耳光扇过去：“妈的，这群明军可是干掉了一个完整的牛录，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你觉得是只软柿子吗？” 无论在大明，还是满清，都是实力为尊，这年代手里有人就是实力，刘宏杰可不傻，为什么要消耗自己的实力去拼下明军？到时功劳大头铁定会是满洲大人的，而他能领个协助之功就算不错了，傻子才会现在发动进攻呢！ 见建奴没有立刻发动进攻，王尘暗中松了一口气，他根本就没打算和建奴死拼，就是要消耗时间。 就这么一等，半个时辰又过去了，终于建奴的大部队与先头部队会合，只见一群骑着马的甲兵举着一支镶边白旗跑到了刘宏杰跟前。 为首的一名身着镶边白甲的骑兵上去就是一耳光扇在刘宏杰脸上。 “混账！来了这么半天了为什么不攻？”来人正是满洲镶白旗牛录额真阿思哈，因为下雨泥泞，他的部下又多是骑兵，所以来的慢了。 刘宏杰委屈的摸着火辣的脸颊回应道：“主子，不是我不想攻，而是明军太狡猾呀，你看他们的营地守备森严，我们就一个牛录如何能够攻下来？” 阿思哈不屑的望了明军营地一眼，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营地才新建不久，无论如何也和守备森严挨不上边呀。 “你带着你的人给我先冲！”阿思哈岂会不知刘宏杰心里想什么，于是偏偏命令他先发起冲锋。 刘宏杰心中那叫一个苦呀，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捂着脸回道：“属下遵命！” 他的汉军全是步兵，此时简单的列了一个冲锋的阵形，深山之中，也无法带盾车进来，但好在对方也没有火炮一类的重武器。 “呜……”号角声响起，战斗开始了。 “兄弟们，冲啊！”刘宏杰挥刀大吼一声，但他自己却一动不动。 第一批冲锋的士兵约有百人，前面是一些盾牌手，后面则跟着一些长矛兵，他们相互交替着往营地冲去。 “咻咻咻……”上百支利箭从营地里飞了出来，每一支都势大力沉，甚至有的弓箭直接射穿了盾牌兵的木盾，将后面的士兵也给射死！ “好厉害的射手！”连身为白甲巴牙喇的阿思哈都大吃一惊，这等射功，就是在他的牛录也不会有多少人具备，但对面的明军为何好像人人都可射出这等厉害的弓箭？ 第15章 诈败逃走 第一轮冲锋被大同军轻松的给挡了回去，阿思哈气的又是一顿鞭子抽向刘宏杰。 刘宏杰捂着脸心中却是恨的直咬牙，有本事，你们这些鞑子自己去冲啊！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算个球？ “再冲！”阿思哈扔掉手中的鞭子，这些汉军简直就和牛一样，要用鞭子抽才会动一下。 为了应对大同军的弓箭，这一回刘宏杰加强了正面的防守，他们还因地制宜，砍了许多树木制作大盾。 只是这么一来，又浪费了不少时间，眼见就要到酉时了，终于在阿思哈的再一次催促中，第二次冲锋开始了。 “呜……”冲锋的号角声响起，为了最大程度向大同军施加压力，刘宏杰咬咬牙将整个牛录的士兵都投入到了战斗中。 “咻咻咻……”从营地里再次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而且大部分箭矢居然还是建奴自己制造的。 建奴的制作要求和工艺都要胜过此时的大明，加上三石硬弓的加持，威力自是不小，没一会儿，刘宏杰的部队又要顶不住了。 眼见汉军再次要溃，阿思哈马上指着另一牛录的汉军叫道：“你们也上去！” 那一牛录的汉军不敢反对，只得磨磨蹭蹭的调集人手往大同军的营地冲去。 可能是箭矢消耗过快，此时的大同军射箭速度和频次已经远低于先前，随着第二支汉军加入战斗，两支汉军已经可以摸进大同军的营地外围。 “再顶一顶……”王尘望了望天空，就快要黑了。 而阿思哈这边看到时机也差不多了，立刻翻身下马，举刀大喝一声：“冲啊！” 道路泥泞，且地方狭小，根本不适合骑兵冲锋，所以满洲八旗兵才会下马作战，其实他们不仅是骑射，步兵作战实力也很强，甚至有许多马甲本身就是骑马步兵。 两百余名马甲兵顶在最前面，他们是满洲八旗中最低级的兵种，然后是几十名红甲兵顶在后面，最后则是十余名白甲兵，他们现在不参于作战，而是督战，哪个要是敢逃，就会立即被他们诛杀。 “呼！呼！呼！”建奴个个长得五大三粗，相貌粗犷，冲锋时口里的叫喊声类似野兽，难怪明军野战打不过他们。 大同兵大部分都躲藏在营地里的壕沟内，本来对付汉军时他们还没感觉到有什么压力，但一看到建奴参战了，顿感压力山大。 王尘知道这个时候该逃了，立刻下令所有人准备撤退。 明军在碰到满洲八旗兵时，很多时候都会选择直接逃跑，根本连打都不敢打。 似乎这一回，也是一样，当阿思哈的牛录就要逼上前去时，但见对面的明军营地内突然就有一些士兵慌忙逃了出去。 接着又有更多的明军逃了出去，王尘也随着士兵们一起往后方逃去，但稍一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们逃跑的模样与其他明军不一样。 其他明军逃跑都是慌不择路，漫山遍野的逃，而大同军则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逃，以小旗为单位，每支小队都未逃散。 “追！”阿思哈下令两支汉军立即去追击大同兵，而他们满洲兵则只负责占领明军的营地，主要还是一个原因，建奴普遍都身披重甲，特别是红甲兵和白甲兵，甚至身披三重甲，在这种大雨泥泞的环境下，根本就追不上呀。 看到果真只有汉军兵追了上来，王尘会心一笑，看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呀。 “停！全体向后转，准备迎击！”王尘当即下令。 所有士兵立即从同一个方向转了个身，动作之整齐、迅速完全就像是一支王牌之师。 这都是一段时间来，王尘特训出来的成果，还真别说，就是这些看似简单的动作，对军队的战斗力提升却是巨大的。 “咻咻咻……”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朝汉军们袭来，即便大雨使弓箭的准头和威力都下降了不少，但三石硬弓的杀伤力仍然惊人。 而汉军们的弓箭却威力更要小上许多，对全身披甲的大同兵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威胁。 “明军是在假逃，故意引我们上钩呢！”刘宏杰大叫一声。 另一名汉军佐领也意识到了，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心知肚明，接着汉军的呐喊声大作，但却只打雷不下雨，眼睁睁看着大同军遁入了深山。 “什么？让明军跑了？”阿思哈愤怒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两名汉军佐领，怒火中烧，一群没用的废物，如果不是该死的大雨，我们满洲勇士绝对不可能放明军跑掉？ “主子，那群明军就是用的诈败之计，我们的人中了他们的埋伏，损失惨重呀！”刘宏杰辩解道。 “诈败？”阿思哈愣了一愣，随即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本皱巴巴的书来，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汉字：三国演义！ “难道他们在学蜀将魏延？”阿思哈将《三国演义》读了两三遍，对书里的诈败之王魏延颇有印象。 “罢了，天色已黑，明军又狡猾，先扎营吧，你们派哨探给我盯着，不要跟丢了，等雨停了我会亲自带领八旗勇士去将这群明狗的头全部拧下来！”阿思哈下令。 “喳！”刘宏杰等汉将立即领命。 之所以他们如此肯定明军是在诈败，皆因为王尘他们逃走后并没有跑远，就在三里外的一处高地上守着，似乎也在等待时机与建奴决一死战。 “那群明军肯定万万都不会想到，他们辛辛苦苦修建的大营，会便宜了我们！哈哈哈！”阿思哈已经派人检查过了，营地里没有任何机关陷阱，完全就是为了驻扎而建的。 “营地太小，你们汉军，就守在营外好了，我们八旗勇士住在里面。”阿思哈毫不客气的将营地占为己有。 刘宏杰他们又岂敢有任何怨言，只得抱拳领命，虽然雨已经下的小些了，但这种环境在野外如何扎营嘛？ 一直到夜间，都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想想也是，建奴可足足有三个牛录的兵力，而对面的明军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百，就算还有其他埋伏，人数上也不会超过他们。 根据以往的经验，人数上不占优的明军是绝对不敢与清军正面对抗的。 但是…… 第16章 水淹建奴 半夜。 十里外的大凌河上游，一队大同军正在拼命的挖掘，早先挖好的河道与大凌河之间还有一段十余米的缓冲区没有挖，此时只要挖通，泛滥的河水便会顺着河道一路向下！ 满洲八旗兵们都在营地里的营房内睡着了，营地外的汉军也三三两两挤在四处漏雨的帐篷内休息。 只有一些轮值的汉军士兵依然站在各个位置的岗哨上值勤，这个时期的清军正是最为强大的时候，各项军规制度也执行的非常严格，这也是当时的明军比不了的。 “轰隆……”远处，似乎有一股莫名的轰鸣之声传来，夜深人静的，哨兵听得很清楚。 难道是万马奔腾之声？所有哨兵都狠狠的甩了甩头，不可能嘛，此地除了那些满洲八旗兵住的营地算是平整，其他地方不是山石就是丛林，别说万马了，就算只有几匹马也奔腾不起来呀！ 但轰鸣之声却越来越大，就连一些睡着了的士兵也被惊醒。 “是洪水！”一些有经验的士兵突然脸色大变，此时此地，洪水来了跑都没地方跑！ “叮叮叮……”哨兵连忙敲响了警报之声，整个建奴大营顿时都沸腾起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洪水如同猛兽一般袭来，昏黄的河水将营地内的所有人和东西都席卷而走！ 营地外的汉军还好，并不在地势最为低洼之处，拼命逃窜之下，很多汉军都成功逃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营地里的八旗兵就惨了。 他们本身就是精骑射而不习舟船，且营地之处又是王尘给精心挑选的地方，河水席卷过来，大部分建奴都被卷进了洪水之中…… 洪水肆虐了一夜，直到天亮时才渐渐退去，王尘带着两百余大同兵赶了过来，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生怕建奴没死光，但到了地方一看才发现担心都是多余的。 “真惨……”游击叶云看到现场后吐了吐舌头，倒不是为建奴感到不忍，主要他们的死状太过恐怖。 水退之后营地周围全是建奴的尸体，而且很多人身上都只穿了单衣甚至是赤体，他们是在睡梦中被洪水卷走的。 不习水性的建奴有的抱着营地的木栅栏，有的拼命在水里舞动四肢，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被淹死了。 当然，也不是全部被淹死了，一些运气好的建奴抱在木头上捡回了一条命，嗯，准确来说应该是半条命，此时都有气无力的扒在地上大口喘气。 但汉军的运气还算不错，很大一部分人都及时逃到了安全地带，水退之后他们正在淤泥之中寻找看还没有活着的满洲大爷。 见到大同军出现，汉军旗的士兵们先是一愣，接着竟是一哄而散，就算是他们的长官也不能收拢残兵。 “杀奴！”王尘当然不会眼睁睁的放过如此一个大好机会，当即两百余大同军如同恶狼一般杀向士气全无的汉军们。 “上啊，你们这群废物，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赤着上身的阿思哈运气不错，昨晚刘宏杰拼着损失了几名士兵的代价将他从水里给捞了出来。 哪知丢了全身铠甲和武器的阿思哈却仍然对刘宏杰他们飞扬跋扈，特别是他的八旗牛录损失殆尽，更是把全部怒火迁到了刘宏杰等一众汉军将领身上。 刘宏杰阴沉着一张脸，现在全军刚刚经历了一场洪水，就算逃的快，但是损失也不小，而明军明显是有备而来且装备精良，士气高涨，此消彼涨之下，这仗如何能打赢？ “主子，要不还是撤吧，我们汉人有句古话说的好，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啪！”的一声，阿思哈就是一巴掌赏给了刘宏杰。 “你们这群汉狗，一点骨气都没有，跟我们大清勇士打，打不过，现在跟你们自己人打，也不敢打？你说我们大清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但凡我这次能够回去，定会往上告你们一状，让你们全部都给我的勇士们陪葬！”阿思哈可能是气糊涂了，说话有点不经大脑起来。 刘宏杰的脸色越发阴沉，旋即他变得一脸讨好的走到阿思哈跟前说道：“主子，此地不宜久留，就由我们汉军来断后，我派一队人先将你送出去吧！” 阿思哈略一考虑便点头同意：“行吧，你们就在这里替我大清尽忠吧！” 言下之意显然是不准备打算让刘宏杰活着回去了。 刘宏杰缓缓搀扶起阿思哈，然后交给两名亲卫，就在阿思哈不疑有它转身准备离去时，刘宏杰悄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 “去死吧，你这个狗鞑子，老子叫你死！”刘宏杰一刀猛的扎进阿思哈的后背！ “啊！”阿思哈惨叫一声，猛的回过身来对着刘宏杰就是一脚猛踹。 “汉狗，我就知道你会生有二心！拿命来！”阿思哈被扎了一刀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可能是他身上肌肉太过发达，匕首并没有扎中要害。 “还愣着干嘛，一起上啊，他要是活着，我们都会没命！”刘宏杰大吼一声。 立马，在场的两名亲卫抽出长刀就往阿思哈身上砍去！ 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正好发生在离王尘不远的一处小山坡上，一时倒把王尘等人看呆了。 “少将军，他们是内讧了吗？”叶云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道。 王尘咧嘴一笑：“看来鞑子他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呀，如此甚好，让兄弟们对他们喊话，投降不杀！” 叶云闻言大吃一惊：“少将军，之前我们一个俘虏都没留，为何现在却要招降他们？” “这些都是熟悉建奴后方的汉军，又和他们的建奴主子起了冲突，此刻只有投靠我们才是唯一的活路。”王尘解释道。 王尘想过了，真要想在建奴后方掀起大风大浪，单靠他们自己肯定不行，还要有熟悉周边环境的老人，现在不正好就有了？ “对面的汉军兄弟们听好了，我们少将军念尔等同为汉人，先前投敌实属无奈，现只要诚心复归我大明者，以往之事既往不咎！”劝降声很快就响起。 第17章 汉军归降 “我们愿降！我们愿降！”汉军们眼见败局已定，纷纷丢下武器往地上一跪。 再看那边小山坡上，尽管阿思哈武力惊人，但是没有披甲，也没有武器，身上也被扎了一刀，此时已经被刘宏杰及其两名亲卫给捆的结结实实。 “少将军，对面的汉军将领把他们的满洲主子绑了送过来了！”叶云满脸兴奋的向王尘报告。 “嗯！”别看王尘轻描淡写的一声轻哼，可内心却是激动不已，对方可是建奴的一名牛录额真呀！算是清军部队的中层干部了！ 况且在以往的两军交战中，很少有活捉满洲牛录额真的战例！如果报上朝廷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很快刘宏杰便被带了上来，连同一起的还有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阿思哈。 “汉狗，你们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就应该将你们赶尽杀绝，一个不剩！”阿思哈匹自在那狂吠。 “来人，给我将他的舌头给割了！”王尘用手一指阿思哈。 阿思哈《三国演义》都看得懂，自然是听得懂汉话的，闻言更是骂得起劲。 “等等……”就在叶云拿着小刀准备上前割舌头时，王尘叫住了他。 “让他来！”说着王尘又用手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刘宏杰，自古以来诈降之事就不少，虽然刘宏杰把阿思哈都给绑来了，不像是使诈，但王尘仍不放心。 让刘宏杰动刀，自然就是交上一份投名状，如此他再也别想复叛建奴了。 刘宏杰又岂会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他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接过刀就朝阿思哈走去。 “刘宏杰，你可想清楚了，我可是镶白旗下睿郡王的家奴，你就不怕诛你全族吗？”阿思哈死到临头，还不忘威胁。 刘宏杰稍一迟疑，他是辽东汉人，自己全族不是早被建奴屠了吗？于是他将刀往口中一咬，然后伸出左手捏住阿思哈的下巴，阿思巴吃痛便将嘴张了开来，刘宏杰趁机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舌头。 “呜呜呜……”阿思巴还想叫骂，但舌头被抓住，骂出来的声音模糊不清。 刘宏杰松开捏住阿思巴下巴的手，从口中取下小刀，只听“嚓！”的一声，一截鲜红略带q弹的肉块就从阿思巴嘴里掉了下来。 “唔唔……”阿思巴满嘴是血，口里大叫大喊，就是听不清在叫什么。 “罪将刘宏杰参见将军！”刘宏杰交下投名状后便双手举刀跪在王尘脚下。 “很好，刘将军，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定会将你弃暗投明的消息上报兵部，洗刷你叛逆之罪！”王尘弯腰扶起刘宏杰。 “罪将谢过将军。”刘宏杰起身后才仔细打量起王尘起来，没想到眼前的将军居然如此年轻！ “刘将军，既然你已复归，自当知晓我们乃大同镇兵，总兵王朴正是家父。”王尘简单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刘宏杰自然是听说过王朴大名的，虽然并不是太出名，于是抱拳道：“真是虎父无犬子，英雄出少年呀！” 就在这时，后方王栋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昨晚挖壕决堤之事正是出自他手。 “少将军，你没事吧？”王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当看到完好无损的王尘时脸上担忧的表情终于是松弛下来。 “我没事，你们来得正好，这些汉军你先收编一下。”王尘回道。 “收编？”王栋的表情和叶云一样，之前不是都不要俘虏的吗？ 王尘点点头，碍于刘宏杰就在跟前，他不好解释，只道：“按我说的去办！” 而王尘手下的人则去到洪水退却的淤泥里收割人头，毕竟真奴的头颅是非常值钱的。 “哎，真是可惜……”清点完战绩，王栋一脸遗憾的对王尘说道。 “可惜？有什么可惜，此役毙敌五百，其中满洲镶白旗兵就有三百，汉军也有两百，可惜什么？”叶云一脸疑惑。 除了以上战绩，还生擒了建奴牛录额真阿思哈，击杀了另一汉军牛录的佐领，可谓是真大捷啊！ 岂知王尘也深有同感的点头道：“如此大捷，却不能让朝廷和兵部知晓，确实可惜！” 原来如此，叶云方才明白他们说的可惜是什么情况。 “少将军，在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此时刚刚归降的刘宏杰突然开口。 “额，你既然都已经开口，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讲！”王尘颇有些无语的说道。 “是是是……”刘宏杰讪讪一笑道：“我可以弄到海船，也许可以从海路回到大明……” “真的？”王尘眼睛一亮，这就是降兵的好处呀！ “少将军，当心有诈！”王栋却颇为小心，他提醒王尘道。 王尘却毫不在意的一摆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刘将军既已复归我大明，自然是信得过的！” 其实从刘宏杰割掉阿思哈的舌头开始，他就不可能再回到建奴那边了，王尘自然是信得过他。 “那这三百级真奴首级加上阿思哈本人，我一并交给你从海路运回京师，你可愿意？”王尘问刘宏杰。 刘宏杰也有点感动了，没想到王尘居然这么信任他，而且让他亲自押解这些建奴头颅回去，他即使之前投降了建奴，此次也定然会得到兵部和皇上的正式特赦。 “当然，这一路上必然会凶险无比，叶云，你带一个小旗的人同刘将军一同去！”王尘同时下令。 “是！”叶云立即领命，让他同去虽是护送，也有监视之意，此举也合情合理，刘宏杰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刘将军，何时可以动身？”王尘又问。 “事不宜迟，趁此战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鞑子皇帝那边去，我今晚就动身。”刘宏杰回答。 “好！”王尘同意。 正好此役虽然有很多战马也被淹死，但还是缴获了不少，当夜刘宏杰便领着叶云等人每人每马携带二十余级首级离开了。 “尘儿，不知叶云他们能不能顺利的返回大明……”后方的王朴已经得知了所有事情，忧心忡忡的说道。 “爹，你就放心吧，我跟叶云交待过了，危机时刻，首级可以不要，人一定要逃回来。” “啊……？”王朴脸上一抽，他想的是人可以回不来，但首级一定要送到…… 第18章 朝鲜逃兵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大同军每天只行半日军，另有半日则用来练兵，新进加入的四百名汉军降兵被编成了四个方阵，每十人一小旗，小旗旗官均由老兵担任。 至此王尘麾下已经有一千五百士兵，也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了。 秋雨已经停歇，辽东的气候陡然间变得凉意十足，还好他们之前劫了清军不少厚军服，足可支持一段时间。 这日，刚刚结束练兵的王尘回到营帐之中，只见父亲王朴正一个人坐在帐中喝着闷酒。 “父亲，可是有事找孩儿？”王尘席地而坐，条件简陋，当然是不可能有桌椅的。 “尘儿，你说那刘宏杰此时快到海边没有？他们能不能安全的找到海船出海？” 原来王朴是在担心这件事呀，如果那一百个人头能够顺利抵京，他们大同镇不仅不会有罪，反而会被兵部叙功。 王尘望向东边，心道：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快到海边了吧？ 刘宏杰等人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才走出大山，虽然建奴将义州这边的大山都给封锁了，但连绵几百里的范围，总会有一些疏漏。 刘宏杰轻车熟路的便将叶云他们带出了大山，并没有被建奴发现。 只是出了山后，他们便不能再在白天赶路了，尽管到海边只有区区三十多里路，但并不好走啊…… 大定堡东边的乱葬岗。 平日里白天都没有几个人过来，此时天色擦黑，更不会有什么人敢到这种地方瞎逛。 一片看似平常无奇的草丛下，此时竟埋着几个活人。 “刘哥，你找的这个地方真是好呀……”叶云强忍着恶心，他们身处一处坟坑之中，身下就是几具用草席裹着草草安葬的尸体。 “叶兄弟，你可别闲臭，此处我敢打包票，绝对安全的很，你看我们藏了一个白天了，也没有被发现，等再过一会儿到了三更，我们就可以继续出发了。”刘宏杰却不以为意。 为了防止被人看出破绽，他们还在身上铺了许多杂草和土块以做掩护，一天下来浑身又臭又痒。 叶云哼了哼鼻子，没办法，只能继续等，再说刘宏杰说的没错，一个白天下来，这里确实连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更别说人了。 出山之前，他们便将带来的马匹全部留在了山中，昼伏夜出的情况下，带着马很容易被发现，所以现在这里每个人身上都背了一大串人头，再加上在此环境中，确实很阴森恐怖，得亏他们都是一群煞气极重的丘八，否则一般人还真蛰伏不住。 又过了一会儿，刘宏杰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差不多了，正准备招呼已经快睡着的叶云准备赶路。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喊之声，这半夜三更的，何人在此追逐？ 叶云被呼喊声惊醒，立即转头望向刘宏杰。 刘宏杰却摊摊手，表示自己一无所知，看来他们要推迟一会儿再出发了。 没想到呼喊之声却越来越近，其间还夹杂着推搡叫骂之声。 “叫你们跑，全部抓了送回去！”一个粗犷的声音操着并不太熟练的汉话吼道。 “我们不是逃跑，现在仗都打完了，还不许我们回国吗？”辩解之人居然说的也是一口不太地道的汉话。 墓坑中的刘宏杰撇了撇嘴对叶云说道：“看来是建奴在抓朝鲜逃兵。” “朝鲜逃兵？”叶云愣了一下，显然不是很明白。 “五年前，皇太极为了防止朝鲜背后威胁大……鞑清，于是亲征朝鲜，将朝鲜变成了他们的藩属国，此次松锦大战，更是让朝鲜出兵1500人协助攻明。”刘宏杰解释道。 “那就是说，这些朝鲜人也是我们的敌人喽？”叶云推断道。 哪知刘宏杰却摇了摇头：“朝鲜虽被皇太极攻下，但李朝国主其实一心还是向着大明，要知道大明对他们可有着救国之恩。” 万历二十年到万历二十六年间，大明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帮助朝鲜抗击倭寇的侵略，可以说没有大明，朝鲜早已亡国。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背叛大明，成了建奴的附属，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鼠辈！”叶云闻言更是生气。 刘宏杰不再解释，朝鲜国力弱小，连大明都难抵建奴的铁骑，他们朝鲜又能怎样呢？ 顺着远处的火把光照，可以看到约有十来名身着明制盔甲的朝鲜兵被四名骑在马上的建奴堵住了去路。 “跪下！”一名建奴大声吼道。 朝鲜兵背靠背挤在一起，可以看出他们打又不敢打，跪又不情愿。 “不跪就去死吧！”建奴见朝鲜兵不跪，举起长矛就准备冲刺。 “叽哩哇啦……”一名朝鲜兵说了一串朝鲜话，样子似乎很是不甘。 叶云反正听不懂那些朝鲜兵在叫什么，但一边的刘宏杰却突然低吼一声：“叶兄弟，这伙朝鲜人，我们要救下来！” “哈？”叶云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群朝鲜兵可以带我们回大明，叶兄弟，事不宜迟，快！” 王尘交给叶云的一个小旗兵力自然只会听从叶云的命令，所以刘宏杰只能央求叶云。 “真的？” “千真万确，现在来不及向你解释了我们再不出手，那群朝鲜兵就要被杀光了！” 果然，那四名建奴一个冲刺便挑死了四名朝鲜兵，剩下的朝鲜兵显然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罢了，就信你一回！弟兄们上！”叶云轻喝一声。 他们出山自然是不可能带长枪出来的，但每人都背了一把复合弓，此时十人一齐跳出坟坑弯弓射向四名建奴骑兵。 猝不及防之下，距离又近，四名建奴士兵当即被射死三名，还有一人反应快迅速趴在马背上逃过一劫，可他坐下的战马却被射中倒了下去。 “上！”刘宏杰没有弓箭，便举着大刀冲向倒地的建奴。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呀！”刘宏杰突然用朝鲜语朝那几个吓得发呆的朝鲜兵叫道。 那几名朝鲜兵终于反应过来，举刀就朝倒地的建奴身上砍去。 建奴倒地后就地一滚，躲过朝鲜兵的攻击，从身上又抽出一支马刀，迅速与朝鲜兵打了起来。 第19章 借船回明 别看建奴只有一人，但剩下的七名朝鲜兵一时却奈何不了他，反而是有一名朝鲜兵不小心被建安砍到面门直接回了老家。 刘宏杰暗中叹了一口气，这些朝鲜兵的战斗力还是如此低下呀，接着马上加快脚步冲了上去加入到战斗中。 随着刘宏杰的加入，建奴终于是渐渐不支，眼看难以幸免，建奴大吼道：“尔等汉狗，只会以多欺少，赢了也不光彩！” “呸！”刘宏杰朝他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狗鞑子，还跟我们讲以多欺少？你们屠城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些无辜的人们，他们可都是有父母兄弟的呀！” 话毕，刘宏杰便一刀斩在建奴的手臂上。 “嘿，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不也是降兵一个吗？哈哈哈！”建奴发现刘宏杰的服饰正是汉军旗的制式军服。 刘宏杰气极，又是一刀捅进建奴的胸膛：“记住了，从现在起，我又是汉人了！” 解决掉四名建奴，他们一下子又多了四个头颅，而建奴的尸体则丢进了之前刘宏杰他们藏身的坟坑内。 “刘哥，你刚才所说，我们要逃回大明还得靠这几个朝鲜人是什么意思？” 几名朝鲜人正在收殓同伴的尸体，客死他乡对他们这些异乡人来说就是最大的悲哀。 “不瞒叶兄弟，我们刘家世代居于辽东鸭绿江边，与朝鲜人来往甚密，所以自幼便习得朝鲜话，这也是我能够在建奴汉军当佐领的原因之一。”刘宏杰一番解释道。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我也不想管这档子闲事的，但是刚才那些朝鲜兵用他们的语言说道：明明都已经快到海边了，回家的船已经等着我们，却要死在这里……” “可见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逃跑的船只，所以我才临时决定救下他们！” 叶云听完刘宏杰的话，总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只是刘宏杰之前不是说过他能找到海船吗，为什么还要靠这些朝鲜兵？ 可能是看出了叶云的疑惑，刘宏杰不好意思的抓着后脑勺说道：“我对锦州周边环境确实很熟悉，也知晓得哪里有海船，但并不能保证海船一定还在……” 说实话，刘宏杰也是想赌一把，万一海船没有出海，他们就可以返回大明，如果海船不在了，那就只能继续蛰伏等待了。 好在现在他们碰到了这群朝鲜兵，此时朝鲜兵已经将同伴的尸体掩埋完毕，带肯定是带不回去了。 “感谢各位的救命之恩，不知各位可是上国天兵？”一名朝鲜把总上前抱拳施礼。 上国天兵，是藩属国对明朝军队的尊称，曾经大明的军队来到朝鲜的土地上作战时，但凡朝鲜平民，都要跪地相迎。 刘宏杰微一让身，让朝鲜兵行礼的对象变成了叶云。 叶云稍稍诧异，这个刘宏杰倒是贼精贼精的，比较上道。 “我们正是大明军队，你们这是要去往哪里？”叶云故作威严的问道。 朝鲜兵听闻确实是上国天兵，竟个个都老泪纵横，他们拉着叶云的衣摆颤抖着说道：“果真是天兵，我们总算是盼到你们了！” 叶云有点尴尬，你们都亡国了，我们也没做什么呀……你们居然还如此记挂大明。 还是刘宏杰老道，此时拉住那名朝鲜把总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往海边去？可有海船？” 朝鲜把总向刘宏杰行了一礼恭敬的回道：“我们都是朝鲜平安道下火器营官兵，在下金英相，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大的官。” “松锦大战前，皇太极曾应允我们击溃洪承……洪都督的大军，便放我们回国，可如今，又反悔，要留我们打锦州城，我们兄弟几个不愿，便趁夜逃了出来……” “我们来时是从海路过来的，海船一共有数十艘，此时就停在盖州……” “什么！”哪知金英相还没有说完，刘宏杰已经大叫起来：“你们的船在哪里？盖州？”刘宏杰双眼一黑，此处离盖足有四五百里路，中间全是建奴的地旁…… “大人……大人你先别着急，我们来锦州时，有一支小船队负责替我们运送物资所以一起跟来了，此时就在大定堡附近……”金英相连忙补充道。 刘宏杰这才脸色恢复正常，此地离海边也就一二十里路，当下立即对叶云说道：“建奴怕是很快就会追过来，我们赶紧走吧。” 有了朝鲜人的加入，叶云他们倒是轻松了许多，分了一些头颅给朝鲜人背，行军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便来到了港口，说是港口，其实就是一处临时修建的码头，码头果真停了几艘海船，但限于条件个头都不大，不过装他们这些人是足够了。 来的路上，刘宏杰已经将他们的想借船南下回大明的想法告诉了金英相，金英相当然不会反对，当即同意包括自己在内留几人替他们开船，送他们回大明。 虽然已经到了码头，但要顺利上船也不是那么容易，码头附近还有一个牛录的建奴士兵把守。 叶云趴在码头附近的一处小山坡上，望着下方的守军，虽然是深夜，但仍有士兵在巡逻，硬闯显然难度很大。 就在叶云眉头深皱之时，刘宏杰却突然嘿嘿一笑。 “刘哥，你笑什么？”叶云有点不爽，莫非这是他的圈套，但旋即又否认了，哪有这么真实的圈套？还杀了建奴？ 刘宏杰指着军营说道：“守在这里的也是石大人……石廷柱手下的汉军，他们的佐领正好和我认识……” “仅是认识？”叶云可不傻，仅仅只是认识，别人可不会为了你去冒杀头的风险。 “叶兄弟，还是你聪明，没错，此人和我有过命的交情，而且也是十年前在大凌河一战中无奈降贼的大明官兵……” 大凌河一战许多明朝将领投降了满清，其中不乏一些心中不甘之士。 “行，刘哥，你去试试看吧，切记安全第一！”叶云考虑片刻后终于是点点头，这是给了刘宏杰最高的信任了，如果刘宏杰心存二心，他们全部人都必死无疑。 第20章 顺利登船 好在刘宏杰并没有骗叶云，守码头的汉军佐领江朝岳的确与他有生死之交，十年前的大凌河之战，如果不是刘宏杰舍命相救，江朝岳说不定已经死了。 在刘宏杰下去后不久，就见汉军营内突然灯火通明，叶云心中大惊，莫非刘宏杰失败了？ 但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刘宏杰飞快的跑了回来。 “叶兄弟，成了！老江说他以突击操练的名义将守军调走一刻钟，我们趁这段时间赶紧上船。” 刘宏杰话音刚落，果真就看到守军突然全部集中在了校场之内，接着一名骑着马的将军装模作样的检验全军。 “快，趁现在！”刘宏杰说完便拉着叶云等人迅速往码头方向跑去。 江朝岳果真守信用，甚至连码头上的值班人员也临时召回了营。 很快他们登上了朝鲜人停在码头的海船上。 金英相与船上值守的朝鲜水师仅仅短暂进行了一会交流，很快便有两艘海船趁夜驶离了码头。 岸上，有汉军向守军佐领江朝岳报道：“大人，码头上有两艘朝鲜人的海船开走了！” 江朝岳心知刘宏杰已经成功离开，于是回应道：“朝鲜人的船，开走就开走了罢，关我们何事？” 金英相果然守信，他亲自带着一批水师官兵开船护送刘宏杰等人往南，其他朝鲜人则返航回朝去了。 锦州城外，建奴大营。 皇太极正在听取镶白旗旗主，睿郡王多尔衮向他汇报军情。 “皇上，锦州城内的祖大寿拒不肯降，听闻城内已经开始人相食了……” “这个祖大寿，真有他的，真当我不敢强攻锦州城么？”皇太极颇有怒火，大凌河之战后，明明约好了放他回锦州以做内应，诈开城门，哪知这一诈，诈了十年！ “皇上，锦州好说，只要我们围着，祖大寿逃不了，只是松山城目前还有明军可战之兵近两万，我们是强攻还是继续困守？” 皇太极稍一沉思，随即回道：“大清军队不擅攻城，就算有汉军的炮营，强攻之下，损失也不会小，围着吧！” 多尔衮正要领命，皇太极突然又说：“等等，过几天移师去松山，我亲自去会会洪承畴，如果能将他劝降，锦州不日也定可破矣。” 多尔衮点头领命，突然想到什么又开口： “对了，皇上，西边山里的那伙小股明军……” “嗯？已经将他们灭了吗？”皇太极似乎都快将王尘他们这股力量忘记了。 哪知多尔衮却尴尬的摇摇头：“并没有，而且他们还将派进去追击的三个牛录击败……” 大山封闭，逃回来的士兵也只知道败了，至于具体败的多惨，并不知情。 “什么？”皇太极愤怒的站起身来，他感觉鼻子里又要流血出来了。 “皇上，我已经下令将努鲁儿虎山脉给围了起来，除非明军长了翅膀，不然休想逃出山来！”多尔衮连忙说道。 皇太极闻言反而骂道：“你有多少人，还围山？松锦这边不要人了？” “那……那我再派人进山去追？” “那更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人去的少，只会是添油战术，让明军慢慢消耗我们，如果去的人多，则会严重影响我们在松锦前线的布置，真是一招毒棋呀！”皇太极恨的直咬牙。 “皇上所言极是，这股明军确实乃我们的心头大患，当初放这股明军进山的将领当真是失职！”多尔衮岂会不知放王尘他们进山的正是皇太极的儿子豪格。 虽然并不是豪格有意为之，但确实是他的责任较大，皇太极一时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这个多尔衮，就是喜欢跟朕唱反调！ “算了，派人盯着西边山脉就行，我军先集中力量攻下松锦再回头专心去收拾那些老鼠一般的明军！”皇太极下令。 也正因如此，这段时间以来，王尘明显感觉到建奴追的没有那么紧了，甚至一些出山的要道也没有重兵把守，大同军的压力一下子轻了好多。 “少将军，建奴那边有汉军来使求见。”正在简易校场练兵的王尘这日突然接到王安的汇报。 “建奴？汉军？求见？”王尘有点懵了。 很快那名汉军来使便被带了上来，只见他浑身脏兮兮的，显然在大山之中转悠了多日。 “见过王少将军！”使者一见到王尘连忙跪了下去。 “起来吧，你从何处得知我的？”王尘狐疑问道。 “在下乃汉军旗佐领江朝岳麾下小旗，特奉江佐领之命前来送信。” “江朝岳？”王尘漠然的望着汉军小旗，不认识呀。 “哦，江朝岳与刘宏杰刘大人是生死之交……”想必这名小旗定是江朝岳的心腹，不然也不会将这等事情交于他办。 “信拿来我看看。”闻听江朝岳和刘宏杰认识，显然此人定是受刘宏杰所托送信过来。 拆开信一看，王尘脸上露出喜色，信上说他们已经上了朝鲜人的海船，不日将抵达京师。 “很好，下去领赏吧！”王尘正欲挥手让王安带人下去。 “对了，王少将军，江佐领还交待小人有一句话带给你。” “哦？何话？”王尘问。 “江佐领说委身建奴实乃权宜之计，他本人其实一直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日若有机会定会弃暗投明。” 王尘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但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毕竟人心是难测的，天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见王尘没有其他表示，汉军使者脸上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只见他又解开衣服扣子。 “你……你要干什么？”王尘后退三步。 汉军使者不好意思的问道：“事权从急，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茅坑在哪？” 一名小兵带着使者去了，过了一刻钟，使者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个小圆球。 “王少将军，此乃我们江佐领的真心诚意，还请过目！” 王尘呆呆看着那枚圆球，于是转头对王安说道：“你拿过来看看……” 王安皱了皱眉，心中顿时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是一封用蜡丸封好的纸张，当王安捏碎封蜡打开里面的纸张时，嘴巴立即张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第21章 大明猛将 原来这是一幅建奴后方的详细地图，包括盛京，还有建奴老家赫图阿拉的位置都在地图上详细标明。 如果仅仅只是地图那就算了，更为重要的是，上面将建奴在各处的驻兵以及将领都有注明，得此地图，王尘他们可以说基本上就对建奴的大后方了如指掌了。 “江佐领真是有心了！”王尘收好地图，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就算他与刘宏杰熟知，也不能保证其人肯定没问题。 “王少将军请放心，如若还有疑惑，将军尽管可以派出哨探去图上标记有驻军的地方查探一二，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使者说完便在王安的带领下去领赏了。 王尘激动的再次拿出地图看了又看，结合他前世的记忆，此图若真，建奴大后方的战争迷雾在他面前将不复存在！ “王栋！”王尘迫不及待地吩咐道：“你派几名夜不收出一趟山！” 夜不收是明军中的哨探，在现代可以叫做特种兵，单兵作战和野外生存能力极强。 王尘当然还是要检验一番地图的真实性，尽管他心中不认为江朝岳可以这么快就做出一幅以假乱真的地图出来。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大概在这里……”王尘摊开地图手指地图中的一处角落，此地已经是辽西走廊西边山脉的尽端。 “也就是说，我们再往北，就必须要出山了，出去后就到了广宁，往东不远就是沈阳……” “少将军，那我们就去广宁，然后直接往沈阳杀去！”王栋兴奋的叫道。 “糊涂，从广宁到沈阳一路重兵把守，就我们这点人，估计还没看到沈阳的城墙就得嘠！” 王尘还是非常冷静的。 “额……那少将军，我们下一步该往哪里去呢？”王栋不解了。 “当然还是沈阳！” “不过，我们要先去一趟盖州！” “去盖州？”王栋搞不明白了，那就是一个小地方，就算将盖州打下来，对建奴来说也不痛不痒，况且他们大同军大概是守不住的。 “谁说我看中那个地方了，我看中的是那里几十艘朝鲜水师的海船！”王尘将心中的想法透露出来。 “海船？”王栋摸了摸头：“我们是准备回大明了吗？” “错，也没有错，我们抢船当然是要为回大明做准备的，但在回去之前，怎么也得把建奴老家闹的天翻地覆一番才行！” 王栋接过地图又看了一番，要到盖州，从锦州以东沿海而行，路程最短，而且沿途驻兵也不算多，但要想在锦州附近的建奴眼皮子底下绕到海边去，无疑难如登天！ 这也是王尘头疼的地方，如何才能绕到海边去呢？之前刘宏杰他们人少，昼伏夜出才侥幸逃到海边，但大同军这么多人，要想不被发现，很难。 确实很难，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王尘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就在王尘苦思良策之时，当天夜里，松山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太极决定围困松山后便将他的营帐迁移到了松山城下。 城池被围，曹变蛟不愿束手就擒，决定孤注一掷，夜袭清军大营！ 他挑选了数百名敢死队，趁着夜色打开城门，朝清军大营杀去！ 轻敌的建奴根本就没有想过松山城内的明军敢主动出击，防守非常松懈。 当发现杀出来的明军时已经来不及，曹将军一马当先，一刀就砍死了建奴大将彰古力！ 建奴正黄镶黄两旗慌忙迎战，而明军斗志正盛，上百建奴被明军斩于刀下，特别是曹变蛟这位猛人，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时将建奴杀的屁滚尿流！ 多尔衮也在当场，立即组织援救，结果被明军阻挡，一时难以过来，他本人也被明军砍伤，情况十分危急。 明军越杀越勇，连破三道防线，多名建奴将领被杀，眼看皇太极就要授首，皇太极内大臣遏必隆、图尔格等人终于带兵来救，拦在皇太极的大帐外阻挡明军。 曹变蛟独木难支，身受重伤，在几乎昏厥的情况下被亲兵抬回了松山城，这一战将建奴两黄旗打得狼狈不堪，更是差一点诛杀敌酋皇太极！改变历史！ “啊！”睡梦中的王尘突然被噩梦惊醒，满头大汗的他心中莫名的慌张起来，什么情况？ “少将军，你做噩梦了吗？”王安被这一声惊叫吵醒，连忙从外间冲了进来。 “没……没事。”王尘正要挥手让王安退下，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吩咐道：“派些人去松锦前线打探一下，看看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王安一脸疑惑，但还是忠实的执行了王尘的命令。 一直到第三日夜间，探子才从松锦前线回来，带回来的消息果真如王尘所料，三天前，曹变蛟夜袭皇太极大营几乎成功！ 可惜！王尘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虽然对这段历史熟知，也曾动过派兵前去援助曹变蛟的念头，但后来一想，根本不可能。 一是不知具体发生日期，二是皇太极的大营外围必定被大军围住，松山城也在这个包围圈中所以才有刺杀时机，但王尘想要突破进去，很难。 “崇祯拥有曹将军、卢尚书此等忠臣猛将，却不知善用，焉能不败！”王尘听完哨探汇报后，不禁发出感叹。 一旁的王安听了连忙伸手替王尘遮住嘴：“少将军，慎言！慎言！” 王尘倒是没往心上去，他想了想又问道：“能不能想办法派人秘密潜入松山城？” 这时王栋回话了：“如果只派一两人暗中潜进去，还是有可能的。” “那你派一两个得力之人，替我去松山城给曹将军传话！就说，让他留意副将夏成德！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将此人诛杀！” “额……少将军，这是为何？”王栋心中不解，夏成德只是一员副将，自己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少将军又从何处得知？还要曹变蛟尽力诛杀此人？ “嗯……有些话，我不便对你们明说，但夏成德此人确实生有二心！你速派人去吧！”王尘不容分辩的说道。 第22章 叶云被抓 通州府，京师近郊，明明已经到了午间，却鲜少见有人家里冒出炊烟，刘宏杰和叶云两人行走在通往京师的官道上，不由感叹万分。 两天前他们的船便顺利抵达了天津卫，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叶云带来的十名卫士和所有建奴人头以及俘虏阿思哈都留在了船上，而他和刘宏杰两人只身前往京师兵部传报。 到达通州城，只见沿着城墙脚下，或坐，或躺着至少上千流民，他们大多衣不遮体，面容枯瘦，有些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估计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国势维艰，叶兄弟，大明这势头不太好啊！”刘宏杰在辽东已经呆了十年，至少在这十年里，建奴那边鲜少有这种情况发生。 “谁说不是呢，大明内忧外患，年初李自成刚刚攻克洛阳，福王甚至被流贼直接给煮了一锅‘福禄汤’，那可是万历皇爷最疼爱的儿子呀！”叶云也小声附和道。 被李自成炖成一锅汤的福王朱常洵正是万历皇帝与众臣争国本的主角之一，也许是为了补偿最终没能当上皇帝的朱常洵，万历对朱常洵的赏赐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天启和崇祯两位皇帝即位后，对这位叔叔也是赏赐有加，加上洛阳周边依附于他的大小地主和佃农，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洛阳福王富可敌国！ 但即便如此富有，在流贼压境之时，曾有退休在家的前南京兵部尚书劝朱常洵拿出府中钱粮赈济灾民，慰劳守军，朱常洵却根本不听，以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李自成的贼军和关外的建奴这几年来越发的配合默契，你方唱罢我登场，大明被如此折腾，能苦苦支撑已经算是奇迹了！”叶云所说的其实都是王尘告诉他的，在山中无聊时，王尘总会跟他们这些军官们讲一些时事。 刘宏杰漠然的低下了头，建奴几次入关，他也曾经参与过一两次，万不敢说没有沾染过无辜平民的鲜血。 “刘哥，加快脚步，我们争取天黑前进京！”叶云眼瞅时候不早，便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在天黑关闭城门前进了城，此时的京师比起大明其他地方来说，情况还算好一点，至少在内城很少见到流民了。 街道两边的商铺也大多开门迎客，只是街道上卫生状况十分不佳，一些骡马的粪便直接拉在大街之上，到处都是污水横流。 “刘哥，少将军吩咐我们进京一定要注意不要喝生水，有条件的话最好带着面罩行走，说京城最近可能会爆发大瘟疫……”叶云想起了临走时王尘交待的话。 “少将军所言甚是，我们照做便罢！”两人似乎从空气中都能闻到一股臭味，自然对王尘的话深信不疑。 当日天色已晚，叶云和刘宏杰便找了间客栈暂且住下，待次日再往兵部去。 哪知第二日，正当叶云和刘宏杰准备外出之时，门口突然跑来一队官兵将客栈围的严严实实。 “锦衣卫办案！闲人退避！”为首一名身穿飞鱼服，腰系绣春刀，头顶大红尖盔的锦衣卫千户威风凛凛的大声叫道。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叶云从楼上窗户往外看，不解的问道。 刘宏杰也纳闷的摇摇头，但不用他们费劲猜测，很快就有了答案，一队官兵径直朝他们的房间冲来。 “呯！”的一声，房门被踢开，锦衣卫千户站在门口指着他们说道：“你们可是大同镇官兵？” 叶云和刘宏杰面面相觑，一齐点点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就对了，抓起来！”千户下令。 “等等，我们何罪之有，为何要抓我们？”叶云急叫。 “何罪？等到了诏狱，你再去问吧！带走！” “冤枉，我等皆是为国出生入死的将士，你们凭什么抓我们？”叶云当然不服，大声叫唤，可惜并没有人听他们的。 不多时，两人便被抓至锦衣卫诏狱，比起刑部大牢，诏狱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有罪没罪，进去都得扒一层皮，但更多时候都是九死一生…… 一间暗室内，叶云被扒了上衣锁在十字木架之上，一名面目狰狞的狱卒手里拿着一支烧红的烙铁，在旁边坐着一名身着华贵的官员。 “指挥使大人，他就是大同军游击叶云！”千户恭敬的站在那名大官面前。 大官站起身望着叶云阴恻恻的说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现在我问你话，如果你老实回答，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定让你生不如死！” “我不服！我们大同军为国出生入死……啊！”叶云话还没说完，狱卒便将烧红的烙铁印上他的胸膛。 “我有问你这些吗？”大官有点恼怒，随即开口道：“第一个问题，你们大同军是否在松锦前线弃阵首逃？” 叶云虽然知晓当时总兵确有此意，但心中也深知此刻绝对不能承认，于是嘴巴闭的死死的，不发一言。 “好，你不说，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你们大同镇的兵马现在何处？”大官又问。 叶云稍一迟疑还是答道：“仍在松锦前线！” “什么？”大官一惊，不是说他们是首逃么，吴三桂他们的兵马早就回到了宁远，大同镇的兵马还在前线？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其实叶云的回答已经间接的否认了第一个问题。 “还敢嘴硬，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了你们总兵王朴带头逃跑一事，你还敢狡辩？给我用刑！”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们派人一查不就知道了？”叶云辩解道。 “放肆，我怎么做事还需要你来教吗？”大官怒道：“给我用刑！”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刑室，只留下叶云一声声凄惨的叫声。 “指挥使大人，此人留还是不留？”千户追上去问道。 “还没从他口中问出王朴在哪呢，先不要杀，待我禀报皇上再做定夺。”大官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本来拷问一名区区游击，不需要他出面的，但是松锦大战首逃之罪牵连甚广，崇祯令他亲自审讯，这才有了刚才讯问叶云一幕。 第23章 东厂提督 傍晚，紫禁城，乾清宫。 刚用完晚膳的崇祯皇帝刚准备小憩一下，做为有明一代可以排得上号的劳模，朱由检的勤劳是毋庸置疑的，甚至有人觉得明朝亡国非他之错，而是从万历开始。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自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便彻底放飞了自我，什么争国本，什么三十年不上朝，把朝政搞的乌烟瘴气。 后面的光宗皇帝朱常洛可能是压抑太久，一上位便开始“惑于女宠”，导致月余便离奇暴毙。 然后便是崇祯的大哥天启皇帝朱由校这位着名的木匠皇帝开始他那传奇般的七年统治，这七年甚至被各大主流史书评为明朝最为黑暗的一个时期！ 当然到底是不是最黑暗，最恐怖的一个时期，各位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里不作评价，但可以肯定的是，崇祯上台后，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是更加恶化了。 喝完王承恩端来的一碗参汤，崇祉心疼的说道：“再不要给朕弄这些东西吃了，一碗汤居然要一百两银子！” 王承恩嘴角抽了一抽，想说但还是没敢说，只得恭敬的回道：“奴婢遵命。” 就在这时，门口一名小太监匆匆跑进来传报：“皇爷，东厂提督方正化求见。” “没见到皇爷马上要休息吗……？”王承恩心疼崇祯劳累了大半天，怕他身体吃不消，连忙呵斥道。 但崇祯却摆摆手十分敬业的说道：“没事，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传闻中东方不败的原型方正化便走了进来，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并不是类似影视剧中那种男人女身的模样，反而是长的高大威猛，英气十足。 “奴婢参见……”方正化正在跪下行礼。 崇祯不耐烦的一挥手：“不必拘礼，说吧，什么事？” 方正化连忙站直腰杆回道：“大同军的人被找到了，现在就在锦衣卫那边。” “是王朴吗？”崇祉稍稍一愣，旋即想了起来，松锦大战不正要找一个顶罪之人么？ “不是，是他手下的一名游击，只是此人似乎不像是逃将，反倒是主动找上门来的……”方正化语气疑惑的说道。 “可有问出什么？”崇祯又问。 “这个，就要问骆指挥使了。” 好巧不巧，就在此时，门外小太监再次禀报：“锦衣卫指挥使大人骆养性求见。” 片刻后，骆养性便被带到了崇祯面前，他看到方正化后眼神似乎有点跳动。 “臣骆养性躬请陛下圣恭金安。”骆养性行礼，崇祯并没有让他免礼。 “平身吧，何事？”崇祯问道。 骆养性恭敬的回答：“日前查获私自进京的大同镇游击叶云及其同伙两人，目前关押在诏狱正严刑拷问其总兵王朴之下落。” “哦，可有问出王朴在哪？”崇祯向骆养性提出了刚才问方正化一样的问题。 “这个，目前暂未得知……”骆养性低头。 “你们锦衣卫既然能够在他们一进京便发现他们的行踪，那可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何在？”崇祯又问道。 骆养性仍旧把头一低，拱手站着对面没有回答。 “那你来禀报个什么？戏弄朕吗？”崇祯有点怒了。 骆养性连忙往地上一跪叩首道：“陛下息怒，只是那叶云太过狡猾，任我们如何用刑，他都不肯说啊！” “骆大人，怕不是人家不肯说，而是你们根本就没有问吧？”这时方正化在一边阴恻恻的说道。 对哦，骆养性头上立时冒出豆大的汗珠，自己只顾着逼问王朴和大同军目前在何处，根本就没有问叶云来京城干什么。 “陛下，臣……臣只是来向陛下汇报，大同兵与投降建奴的汉军将领混在一起，居心叵测啊！”骆养性已经将刘宏杰的身份给调查了出来。 “什么？”崇祯龙颜大怒，一拍案桌猛的站起身：“证据确凿？” “与叶云一起来京的人名叫刘宏杰，乃崇祯十年大凌河一战投降建奴的原明军官兵。” “王朴！好大的胆子！”崇祯面容狰狞，如果王朴此时就在他的跟前，怕是会立刻将他生吞活剥了！ 但就在崇祯欲做下一步指示时，方正化突然跪下说道：“皇上请听奴婢一言。” 崇祯努力收敛了一下怒气，微微抬头示意方正化说。 “据东厂番子暗中探查，与叶云一起之人确实是大明降兵，但他们此行的目的似乎是兵部，或有重要军情上报。” 比起锦衣卫，东厂的调查显然更要详尽一些，其实方正化甚至连叶云他们停在天津卫的朝鲜海船都已查到，现在正派人一刻不停的盯着在。 “那这样吧，朕令你们东厂与锦衣卫一起去查清此案，朕不管你们用何方法，明日午时，我要结果！” 崇祯说完，便让王承恩将他们两人请出了乾清宫。 “方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一出门，骆养就性小声对方正化说道。 方正化眼睛并没有看向骆养性，只是平淡的答道：“酉时马上就要过了，皇宫即将关门，骆大人不着急出宫吗？” 紫禁城天黑后便不允许外臣进入，宫中的太监和宫女也不能随意走动，侍卫更是只能在固定的线路上来回巡逻。 骆养性有点生气，这个方公公怎么有点油盐不进的意思？但那几位大人物拜托给自己的事情又不能不办好呀。 只能低声下气的说道：“方公公，王朴这个案子，兵部都已经定性了，东厂又何必上来趟一趟浑水呢？” 方正化却不为所动：“咱家只知道为皇上分忧，东厂的职责便是监视百官，包括你们锦衣卫，如果大同军真是罪有应得，咱家必不会饶过他们，但根据我最近了解到的一些消息，似乎情况并非如此……” 骆养性闻言恨的真咬牙，但又拿方正化没有办法，这家伙对崇祯帝忠心耿耿，接手东厂和司礼监以来，兢兢业业，做事从不徇私枉法，简直就是滴水不进。 “那，方公公，明日上午还麻烦你到诏狱走一趟了！”骆养性言罢就要离开。 “等等！”哪知方正化却叫住了他：“时间紧迫，我今晚就去，骆大人要不要一起？” 第24章 假扮骗城 广宁后屯卫，此地距离义州城较近，又靠近西边山脉，王尘老早就盯上了这个地方。 只是打打伏击，劫下粮草还行，真要去攻一座屯卫，还是有点困难的。 “少将军，广宁城及其三个屯卫之前一直是我大明的国土，但在天启二年时被后金军攻下……” 大同军此时正全体趴伏在右屯卫西边的山坡上，王栋正和王尘聊着广宁城的往事。 “巡抚王化贞不战而逃，努尔哈赤将辽西十万汉人赶到辽东然后全部屠杀殆尽！”王尘咬牙切齿，世人往往只知扬州三日，嘉定三屠等，却对辽东的大屠杀闻之甚少。 “建奴简直就不能算做是人，不论是妇女还孩童，或是老人，无一幸免，辽河之上漂的尽是无头死尸！” 王尘想起了三百年后，也曾有一个小国对大夏一族做出过类似的暴行，此等仇恨一直延续数代，成为全体大夏人心中永远的痛。 但建奴的所做所为却悄悄被人为的抹去，淡化，甚至是美化！每每想到这里，王尘心中总是有一股郁积之气堵在胸中，不吐不快！ “广宁后屯卫只是一个小堡子，里面也没多少粮草，少将军为何要攻打这里？” 王尘眯着眼一直盯着山下的堡子说道：“地方虽小，但里面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呀。” “这就怪了，现在我们不缺吃不缺穿，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所缺的？”王栋十分不解。 “好了，又没让你去打，就让新加入的汉军去交上这一份投名状吧！”王尘此役并没有动用原大同军本部，而是让新归降的四百多汉军打先锋。 此时八旗汉军与明军在衣服上并没有多大区别，满清还没有能力让汉八旗全部换上制式军服，他们唯一的区别则是头上的辫子！ 汉军都剃了发，只留一根金钱鼠尾辫，尾端可以穿过铜钱的中间洞孔，因此得名，可绝对不是后世我们在影视剧中看到的那种阴阳头大辫子！ 归降汉军小旗都由大同老兵担任，此时排着懒散的队列出现在后卫屯下。 明军一个卫屯一般有两三千兵力，而建奴人丁不足，不可能像明朝一般每个屯卫都驻扎那么多人，其实很多时候，建奴占领明军屯卫后都是一毁了之，根本不派人驻守。 而广宁后屯卫因为离松锦前线较近，又是广宁城的卫城，所以暂时还没有被毁掉，城内一共驻有千余人，大部分都是汉军，只有半个牛录的满州正蓝旗兵。 “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我们是汉军正白旗石统领麾下！”刘宏杰原来确实是石廷柱手下佐领。 “你们的牛录额真呢？”城墙上是正宗的满洲八旗兵，他一看城下的这群汉军就知道定是打了败仗逃回来的。 “我们的刘佐领战死了，三个牛录总共就逃回来了这么几个人！”为了不让城头上的建奴起疑，王尘还派了一部分体格高大人之人穿上了建奴的盔甲假扮八旗兵。 城内的建奴早就得知进山围剿明军的三个牛录被击败的消息，此时也不疑有他，城头上的满洲兵甚至朝下方的人吐了一口唾沫。 “这群汉狗，干啥啥不行，逃跑第一名！还有那些镶白旗的奴才不是老在说要给我们正蓝旗一点颜色看看吗，不也照样被打成一只落水狗？哈哈哈！” 不过笑归笑，城下毕竟还有正格的八旗兵，和城内的八旗兵很多也是沾亲带故的，于是便下令打开城门，准备放他们进来。 眼看就要将城门骗开，突然一名汉军佐领急匆匆的跑上城墙，他一脸谦卑的对八旗兵说道：“主子，这城门开不得呀！” “为什么开不得？你们汉人可以见死不救，我们建州人可做不到！” “主子有所不知，这城下士兵确实看不出问题，但这么多人，你能保证里面没有混进一两个明军细作？万一他们进城后趁我们不备打开城门怎么办？” 有很多明军城池当初就是这样被建奴奸细偷偷打开城门的，而且这名汉军佐领正是天启二年大开城门迎敌酋努尔哈赤进入广宁城的孙德功手下一名参将。 “我呸！你们汉人就喜欢玩这些花花肠子，好吧，我只放咱满洲人进城，汉人一个不放！” 这回汉人佐领不反对了，真奴的话汉人还真假冒不了，新剃的头，一看便能辨认出来，况且他们长期吃肉的牙齿与汉人也很不相同。 “城下所有人后退一里！让镶白旗的主子们先过来！”城上重新传下了命令。 假冒汉军立即发生一股骚乱，几名大同军的军官脸色一变，建奴明显就不是不信任他们这些人啊！ “镶白旗的主子们先进城没有问题，但是我们不能后退一里，不然你们要是关上城门不让我们进了怎么办？”有人叫嚷起来。 “怎么可能，让你们后退一里也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不是？”城上汉军佐领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城下又是一阵骚动，就在大同军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突然一骑快马从锦州方向飞快的奔来。 “快开城门，有紧急军情！” 城上的守军立即头疼起来，此时开门外面的溃定一定会趁机涌进来，如果不开，军报又送不进来。 “还不开门，这是皇上刚发下来的紧急军报，耽误了军情，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掉的？”骑在马上的人是满洲正黄旗红甲巴牙喇，城上的满洲兵认得。 “色勒，你没看到城下那么多的败军吗？他们也要进城！”城上满洲大人向来骑喊话。 色勒一勒马缰，扫了一眼四周的逃兵，他来的及还真没有注意，以为他们本就是屯内的兵士。 “乌思达，你是说他们中间可能有奸细？”色勒也不笨。 “没错，要不你将军报射入城内吧！”城头上的满洲大人叫乌思达。 “皇上传的口谕，怎么射？不仅是你们屯，其他屯我都要传到……”色勒有点着急，他还要去其它屯堡传信呢。 第25章 诈城之战 犹豫了一会，色勒骑马闯入逃兵之中，他随意挑了一名汉军将他的头盔一把薅下看了看。 随即又挑了一名汉军，如法炮制查看一番后朝城墙上喊道：“乌思达，这些人是汉军没有错！” “那你再验验镶白旗的兄弟，有道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呀！”乌思达在汉军佐领的提醒下，一时变得十分谨慎起来。 “镶白旗？”色勒狞笑一声，他们的主子和多尔衮不对付，此时正好可以借机羞辱他们一番，于是便策马冲向一名穿着普通盔甲的“满洲马甲兵”。 “你叫什么名字？”色勒还有点分寸，他自己只是一名红甲兵，只敢拿捏普通的马甲。 色勒比城上的乌思达多一点心思，居然竟是用满语问的。 冒充建奴的大同兵怎么可能会说满语，刹那间已经急的一头大汗。 “主子，这位大人受了伤，要不你去问问别人？”一名投降汉军比较机灵，他会满语，替那名大同兵回道。 色勒眼神不善的看了假冒马甲的大同兵一眼，竟然下马提刀朝他缓缓走过来。 “啪！”的一声，色勒就是一巴掌扇在那名回话的汉军脸上：“狗奴才，我有问你吗？” 接着他继续朝假马甲兵用满语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谁人旗下？” “哈哈，这不是色勒兄弟吗？记不记得我们一起还喝过酒！”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镶边白甲的建奴兵上来一把抱住色勒的肩膀笑道，说的居然是满语。 色勒一愣，这白甲是谁，自己不认识呀！ 山坡上，王尘此时已经紧张的几乎将手指抠破，他虽然听不到城下在讲什么，但猜也能猜到一定不是很顺利。 “那是秦全秦总旗！”王栋眼睛很好，他看到将那名建奴传令兵抱住的正是归降汉军中的一名总旗。 “下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王尘心知情况不妙，立即下令，本来他就将大同本部兵马当做预备部队随时准备支援山下。 秦全是刘宏杰的心腹，且他本人也不糊涂，深知此时如果被色勒看出破绽他们这些人就全完蛋了。 他在敌营待了十年，也会讲满语，于是便假装熟人的样子抱住了色勒的肩膀，但抱住他的那只手的手腕内却藏着一支锋利的匕首。 “不要叫，不然我手中的匕首可以轻松割断你的脖子！”秦全脸上假装大笑，却用极小的声音在色勒耳边说道。 早在秦全抱住色勒的一瞬间，色勒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尽管他也是军中的摔跤高手，但不知为何肩膀使了几次力都无法摆脱掉秦全。 收到秦全的威胁，色勒稍稍老实了一点，但言语上却不落下风的回道：“你信不信就算将我杀了，你们所有人也都逃不掉？” “谁说我要杀你了，跟城里的人说，我们没有问题，让他们开门！” “如果我说不说呢？”色勒还想硬气一点。 但秦全立即将匕首探出一点刀尖刺进了色勒没有覆盖盔甲的脖颈。 “啊……”色勒低吼一声，内心立马充满了恐惧，有时就是那么奇妙，如果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色勒大概不会怕死，但此时此景却突然变成了怂包。 “放心吧，就算我叫开了城，你们这些人也一个都逃不掉！”色勒知道屯内的兵力，而且还有半个牛录的真奴，杀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于是抬头朝城墙上喊道：“乌思达，开门吧，这些兵没问题！” 乌思达见色勒如此说，且还有一名白甲兵和他的关系似乎非常要好，便点点头，但仍然坚持先让镶白旗满洲兵进城，只是同意了其他汉军不用再后退一里。 “准备冲！”假扮汉军中的大同军官此时纷纷向各自的小旗下令。 城楼上的守军磨蹭了半天，终于乌思达还是做主下令将城门开了一道只容一人进出的小缝。 “弓箭兵准备，城下但凡有人敢轻举妄动，立即射杀！”不过乌思达还是留了一手。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秦全装模作样的对门内大吼一声：“狗奴才，不知道将城门开大一点，我和色勒兄弟都无法并排进来！” 几名开门的汉军当然不敢反对，反正只稍打开一点点就可以了，哪知刚刚松手，又有几名穿着镶白旗建奴盔甲的大同兵迅速的往门内挤去！ “不好！放箭！”城楼上的乌思达反应贼快，见状再顾不上同袍情谊，立即下令攻击。 但城门此时已开，两名大同士兵随着秦全已经冲进了城内。 “杀奴啊！”接着其他假扮汉军的士兵们也不装了，纷纷举起盾牌一边挡着城头上射下的箭支，一边往城内冲。 可惜的是色勒趁乱挣脱了秦全的控制，重获自由后他立马抽出马刀向秦全砍去。 “该死的汉狗，就凭你也想干掉爷爷我？”色勒一刀快过一刀的朝秦全身上砍去，可见他因为被秦全劫持，心中愤怒至极。 而城内的建奴兵反应也非常迅速，立即组织起战斗阵型，此时从上至下包括色勒等人都一致认为，就算被这群逃兵攻了进来了，他们也有足够的实力将他们全歼。 这种自信是建立在对明军长期压制性胜利的基础上的，与轻敌无关。 靠着短时间内冲入城的十余名大同兵建立起的局部优势，城门暂时被控制住，接着更多的士兵涌进城内，屯堡城门被彻底打开。 “防守！”秦全挡住色勒的一刀后张口大喊，他知道今日的袭击已经失去了突然性，要想靠他们这些人攻下屯堡已然不可能，如今唯一的选择便是固守待援！ “一群杂鱼儿而已，也想来诈开我的城门？”乌思达对攻入城内的三四百人态度也是嗤之以鼻，可见他们这些满洲真奴对明军的战斗力已经轻视到了何种地步！ 只是不待乌思达下城参加战斗，他旁边的汉军佐领突然惊恐的叫道：“主子，我就说这群汉人狡猾吧，他们根本不止这么一点人！” 不远处的山脚下，王尘领着一千余大同兵本部兵马正快速赶来！ 第26章 拿下屯堡 “准备点燃烽火台！”乌思达见状也不敢再托大，立即下令让人准备点燃烽火，如此相隔左右的的屯堡还有义州城，锦州方向很快就会派来援军。 “绝不能让他们点燃烽火台，王将军，这个狙杀任务就交给你了！”王尘眼尖，见屯堡上有士兵正举着火把赶往烽火台。 “是！”王栋立即从背后取下这段时间王尘刚刚教他们制作出来的新式武器，弓弩！ 比起传统弓箭，弓弩的制作工艺要复杂很多，要求也要高上不少，但这些都难不倒王尘，王尘曾经看过一些制作弓弩的书籍，于是他的脑海中便有了详细的制作工艺和流程。 经过反复试验与调试，终于是在三天前完成了第一把弓弩的制作，依靠后世的力学原理，王尘做出的弓弩可以射出五石力道的重箭！ 不过此等力道的弓弩，对弓弦的要求十分高，所以三天来也只制作出了区区十把。 此时王栋就带着其余九名手持弓弩之人对着城墙上的建奴士兵进行远程狙击。 烽火一般都建在高处，好处是可以让远处的人清楚看到，坏处就是太过显眼，建奴连续派上十多名士兵，却都被王栋的狙击小队给成功截杀！ “明人用的什么弓箭？怎么能射的如此之远？”乌思达躲在城垛后面，在见识了大同军的远程弓弩后，他也不敢露头了。 “主子，敌人弩箭犀利，但数量不多，你瞧他们也就只有十余把远弩，不如我们先将城下的明军击败再去理会他们！”论打仗，建奴肯定厉害一些，但论出出谋划策，还是要靠汉人，所以无论是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都会在一些重要将领身边安插一些汉人谋士。 乌思达身份低微，自然是没有这个待遇，但对汉军佐领的一些意见或是计策却是比较认可的，于是立即下令屯内所有兵力先集中力量攻击进城的明军。 秦全此时身上已经中了数刀，得亏他穿的是建奴白甲兵的装备，身披三重盔甲，这才没有受太大的伤。 但气力上明显已经有点后继无力，虽然他的武力比起色勒来并不差，可在耐力上还是不如建奴的主力军。 “呵呵，没想到，我一个降将居然还有机会为了大明拼命！”秦全越打心里越是感慨，本想着自己可能就要在建奴阵营里混一辈子了，没想到鬼使神差又回到了大明的阵营。 “杀奴啊！”秦全大叫一声，又举刀冲向了色勒。 突然建奴原本顶在最前面的汉军自后方开始主动让出一条道来，接着整整两排装备精良的建奴甲兵从后边走了上来。 “弯弓！”乌思达左手高高举起，接着猛的一挥下令：“射！” 骑射就是建奴的根本，但凡能够上战场的建奴，都射得一手好箭，此时百余名建奴一齐将箭支射向城门附近的大同兵，瞬间便倒下了好几十人！ “再射！”乌思达脸上毫无表情，左手又一次举了起来。 “咻咻咻……”第二轮箭雨迅速落下，又是二十多名大同兵被射中，且大部分都是被射中要害，活不成了。 “再射！”眼看建奴第三轮齐射又要袭来，乌思达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居然头顶上出现了数百支利箭，几乎将阳光都给遮挡住！ “咻咻咻！”就在城门口的大同军即将崩溃之时，王尘终于带着大部队赶来了，也得亏是有城门阻挡，大同兵的阵型无法拉开，不然落下的箭雨可不止这么一点！ 但就算如此，第一轮反击便将建奴的弓箭手给压制了下去！ “各方阵准备！”王尘一边指挥弓箭手继续射箭，一边下令其他兵种迅速组织起进攻方阵。 “长枪兵，刺！”经过王尘的调教，王尘已经为长枪兵研究出了一种全新的战术，明军野战打不赢建奴主要还是输在单素质上，此时的建奴说是当今亚洲第一强军也不为过，所以明军想在单打独斗中占到便宜很难。 所以王尘便设计了一种齐刺战术，方阵中一排有十名长枪兵，王尘要求他们进攻时瞄准同一个目标，任他建奴个人实力再如何强悍，能够挡住一支、两支甚至三支长枪，但他能挡住更多长枪的进攻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之前王尘使用过的长棍战术就这个战术的翻版，只不过那一次建奴人数很少，长棍兵不用排列太过严密的阵型也可以取胜。 当对付成建制的建奴时，还是目前的长枪阵型更为合理，长枪兵身前还有一排大盾兵用作保护，进可攻，退可守，十分完美。 王尘甚至还想在阵中添加戚继光当年对付倭寇时所使用的狼筅，对付倒地的敌兵时可以有奇效！ “这伙明军好像不太对劲！”打了一阵，乌思达已经意识到了王尘的大同军与其他明军明显不同。 色勒此时挤到了乌思达身边，他身上也受了一点伤，两人心思都一样，一定要赶紧将这里的情况汇报出去！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明军方阵组成，建奴的抵抗也随之开始变得无力起来，甚至就连为数不多的满洲八旗兵组织的反抗也无法击穿哪怕一个明军方阵！ “让汉军顶在前面，我们撤退吧！”乌思达眼看就要抵挡不住，准备逃跑了。 王尘这边已经派出一个方队去往城墙之上，他的目的很明确，绝对不能让建奴点燃烽火。 屯堡本就不大，只有一个出入口，此时被明军占领，建奴虽已抱有逃跑之心，但一时半会怎么也冲不出去。 “少将军，城头被我们拿下了！”激战一个时辰后，大同军终于取得了巨大的进展，而这也成为了压死建奴的最后一根稻草！ “逃吧！再不逃就不来不及了！”在汉军佐领的催促下，乌思达和色勒终于是带着仅剩的数十名满洲八骑兵骑上战马朝城门口突围。 方阵的优点是攻守平衡，缺点也很明显，机动性很差，建奴一心想逃之下，终究还是没有拦下来。 第27章 五马分尸 “少将军，让建奴给跑了！”王栋郁闷的汇报。 “算了，我们没有骑兵，想将他们全部拦住，不容易。”王尘叹了口气，现在可不是遗憾的时候，他立即下令道：“继续强攻，不接受投降，你懂的……” 王栋点点头，正欲去办，却又被王尘叫住吩咐道：“建奴汉军只要他们的辫子，但真奴的首级要留下，剩下的垃圾全部一把火烧了吧！” 乌思达等人逃走后不到半天就能带着支援部队赶来，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所以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并不是赶尽杀绝。 “围三阙一，放建奴一条逃生的口子，记住了，真奴不放！”王栋下令。 如果拼死一搏，屯内的建奴大概是能坚持到乌思达搬来救兵的，但是那些汉军大部分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要不然也不会投降建奴了。 一时间许多汉军边打边朝大同军放开的口子退去，但就在一队汉军正欲从口子退出城外逃跑时，王栋突然下令大同军收起了口子！ 被挡住的汉军一时慌了，眼看就能逃出去，难道是明军又改变主意了？想将他们赶尽杀绝？ “兄弟，我们都是汉人同胞，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一名骑在马上的汉军将领朝挡道的大同军叫了起来。 “废什么话，你们在战场上又何曾给我们留过一线？”王栋之所以突然将口子堵上，其实是他认出了骑在马上的汉将正是刚才一直在给乌思达出主意的佐领。 士兵放了就放了，但像佐领这般的汉奸，放了日后定会给大明造成更大的伤害，所以王栋才下达了将佐领留下的命令。 “当真以为我们不敢和你们拼了，广宁还有义州的援军很快就会赶到，只要我们坚守，你们必死无疑！”汉军佐领还要嘴硬。 “呵，就算如此，你肯定看不到那个时候了！”王栋的意思很明白，就算建奴援军会来，也定会在这之前将他诛杀！ “呸，真当我怕了你们？我家主子可是汉军梅勒章京孙德功孙大人！等着吧，你们蹦哒不了多久的！” 话毕，汉军佐领一发狠便要指挥部下强行突围，然而对面的大同军早已经列好了严密的方阵等着他们了，长达两丈的长枪对付骑兵都足够，步兵冲上来只会更惨。 “等等！”不报主子名字还好，一报王栋立马一愣，王尘和他们提过此人！ “孙德功？” “哈哈，怕了吧？识相点的，赶紧放我们走……” 哪知汉军佐领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王尘发话了，冷冷下令道：“王栋，此人我要活的，不论用什么方法！” 命令一下，长枪方阵便逼了上去，大同军旗官一声“刺！”顿时便有数名汉军官兵身上被捅出了大大的透明窟窿！ 马上的佐领又惊又怕，想借助马力往别处逃，但王栋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张弓搭箭，瞄准佐领胯下战马射去！ “嘶！”战马被三石强弓贯穿马头，惨叫一声便倒了下去，佐领也被摔倒在地上，正待他要爬起来时，几名刀斧手已经从阵中窜出，将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佐领被生擒，嘴里仍在叫唤。 “好，那你告诉我，你们暗中投敌，大开广宁城门，让建奴不费一兵一卒便占领了大片城池，辽西十万汉人被屠戮一尽，这算不算好汉呢？” 王尘迫不急待的冲到那佐领跟前痛骂道。 佐领心中大叫不好，自己怎么如此糊涂，这下可好，自投罗网了。 “将军饶命啊，小人也是受孙得功蛊惑的呀，此事确实与小人无关……” “呸！”王尘一脚直接踹到那佐领脸上：“孙德功我自然不会放过，但今天你必须要死！” 而且还不得好死！王尘平生最恨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之人，特别卖的还是外敌。 “五马分尸吧！”亏是时间紧迫，不然王尘定会想出其他更加出气的方式对付这个贱骨头！ 解决掉这名汉军佐领后，其余汉军再无斗志，甚至连逃跑都放弃了，不少人明知大同军不接受俘虏，仍然将武器一扔跪地求饶。 “不留！”王尘对王栋重申了一遍自己的命令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正所谓慈不掌兵，此时此景肯定不是收俘虏的好时机。 一个时辰后，整个屯堡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按照王尘的命令，所有建奴的首级都被割了下来，汉军则只要了辫子。 然后大同军将所有尸体堆在屯堡内，一把火将整个堡子都点燃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从义州和广宁等方向终于是传来了大队人马的奔腾之声，建奴的援军赶来了。 只是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一片火海的广宁后屯卫，领兵的正蓝旗甲喇额真那尔布愤怒的骂道：“该死的明狗，有本事在这里等着爷爷啊！逃跑算什么本事？” “主子，量那伙明军也不可能逃远，要不我们进山去追？”乌思达这回在王尘手里吃了大亏，一心想找回场子，于是建议道。 “啪！”的一声脆响，那尔布就是一马鞭抽在乌思达脸上，事实证明，满洲人打起自己人来也一点都不手软。 “皇上不是刚刚下了军令吗，各屯堡卫城尽心守城，万不可被插入后方的小股明军迷惑，更不能进山追击或主动出击！”那尔布也是无奈，依他以前的性子，肯定是要追进山的。 “不过，此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待我奏禀皇上后看能不能得到进山追击的旨意。”那尔布恨恨的说道。 其实王尘他们虽然逃进了山里，但并未走多远，而是在附近的山上做好了埋伏，哪知建奴居然并不敢进山追击，倒是让王尘暗中松了一口气。 那尔布将义州和广宁附近的所有三个牛录的八旗兵都带了过来，加上还有三个牛录的汉军旗，真打起来，王尘他们很难取胜。 “建奴不敢进来，少将军，他们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怂了吗？”见清军没有进山，王栋乐了。 王尘无聊的咬了咬手里的野草根，他倒并不认为是建奴变怂了，于是回道：“千万不要轻敌，虽然我们连续打了几场胜仗，但这里毕竟是建奴老家，他们可以败十次、二十次，但我们只要败一次就全完了！” 第28章 三方会审 京师，诏狱。 时值半夜，但牢房里仍然传来一阵又一阵呼喝之声。 “啪！”一名狱卒用力一甩手中皮鞭，叶云本就伤痕累累的后背上便又多了一条红黑色的鞭痕。 叶云咬着牙，依然不吭一声，松锦大战首逃的罪名太大了，他一个人扛不下，如果认了，必然会害了自家总兵大人！ “吱呀……”一声，牢门被推开，骆养性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东厂提督方正化！ 方正化一进门就看到了被绑在木架上的叶云，顿时眉头一皱，还好自己坚持此时就来，要是等到明日，这人说不定就活不了了。 “见过骆大人，方公公！”方正化也是诏狱的熟人，狱卒自然是认得的，见到两人连忙行起礼来。 “这厮还是不肯开口！”狱卒吐了一唾沫在地上，即使是深秋的夜晚，狱卒仍旧全身汗湿，可见用刑力度不小。 骆养性双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于是对方正化说道：“犯人不开口，怕是厂公要白来一趟了。” 方正化却笑而不语，他轻轻走到叶云跟前然后随手拿起一支不知干什么用的铁钎，将叶云充满血污的脸扳正了些。 “你叫叶云，大同镇游击将军，没错吧？” 叶云有气无力的抬头看了一眼方正化，此人倒是生的魁梧，看不出是个太监，但从他与骆养性的交谈中已经听出他确实是个宦官。 “与你同行之人名叫刘宏杰，曾是大明辽东边军，崇祯四年投降建奴，也没错吧？”方正化又问。 “既然你们都查得清楚了，为什么还要将我等抓起来讯问？”叶云虚弱的问道。 方正化松开铁钎，叶云的头又低了下去，显然是没了力气。 “实话告诉你，如今大同镇全军上下几乎已经坐实了松锦大战首逃的罪名，你认或不认都改变不了什么！”方正化语气严厉的说道。 “放屁！我们大同镇所有官兵一直都在与鞑子作战，松锦大战你说我们首逃，那我问你宁远可有逃回的大同兵？大同军官？我们总兵大人又可在？”叶云怒问。 “好，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你们未逃，那你们总兵现在何处？与鞑子作战可有证据？” 叶云沉默了，正所谓口说无凭，证据他当然是有的，天津朝鲜军船上的三百人头还有俘虏的阿思哈都是证据！ 但这些证据可以告诉眼前的太监吗？自从天启年间出了一个魏阉之后，世人便对太监本能的生出一股不信任感，觉得太监都是奸恶之辈。 出发之前，王尘就一再叮嘱过叶云，战利品除了交给兵部尚书陈新甲，不能交给任何人！ 陈新甲此人虽然无甚能力，但忠心还是有的，不算是奸臣，但朝中其他人就不好说了！就比如说眼前锦衣卫指挥使大人骆养性，王尘就一再叮嘱过叶云小心此人。 “此去京师，路途不平，切记不见尚书，万不可上交首级及俘虏！另你们身份敏感，特别是刘宏杰，当小心锦衣卫探子，那里面没一个好人！” 叶云此时脑海中又浮现出王尘交待过的话，于是不顾方正化的言语所激，依旧一言不发！ 方正化摇摇头，旋即转过身对骆养性说道：“骆大人，咱家有一些话想私底下与叶将军聊聊……”言下之意是想让骆养性回避一下。 骆养性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动。 “怎么？骆大人是怕我与大同军串通一气，欺骗皇上？”方正化语气不善的问道。 东厂的权力实际上是要凌驾于锦衣卫之上的，骆养性闻言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下官只是怕厂公与犯人独处不安全！” 哪知方正化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骆大人见笑了，说句不该说的话，论单打独斗，这里众人都是垃圾！” 骆养性知道方正化没有吹牛，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招手带着所有狱卒出去了。 待人走光后，方正化这才又对叶云说道：“叶游击，现在人都走了，你可否告诉咱家实情了？咱家知你心中所想，但我告诉你，要想活命，替大同军洗刷不白，你只有相信咱家！” 见叶云仍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方正化只能祭出大招，可能怕被听到，他故意压低声音说道：“锦衣卫只查到你们进京，但东厂可是查到你们在天津卫的朝鲜海船！” 这回叶云果真是脸色大变，东厂探子果然厉害，他们已经足够小心了，换了几道船才上的岸，想不到还是没能逃过东厂的眼睛。 “放心，东厂目前还未对朝鲜海船有何动作，但你要是仍不配合，说不得我们只能亲自去船上看看了！” 一番“威逼利诱”之下，叶云的内心终于是开始动摇了，但残存的一丝理智还是告诉自己，不可轻信任何人。 方正化不急，见叶云仍不开口便假装转身准备离开，但走了两步后回头对叶云说：“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一旦咱家出了此门，天亮之前就会有人强行登上朝鲜海船！” “等等！”叶云在方正化即将踏出牢房的最后一刻叫道。 …… 一刻钟后，方正化将骆养性叫了进来。 “怎么样，厂公可有问出什么东西出来？”骆养性试探。 方正化笑而不语只是说道：“天亮后汇合兵部，咱们三方共审此案！” “如此甚好！”骆养性闻言大喜，最先就是兵部欲将大同军定性为首逃！ 汇合兵部共审，说明方正化也没有从叶云嘴里问出东西来，看来这一次王朴无论身在何处，都难逃罪名了！如此也能不负那几位大人所托啊！ “对了，骆大人，三方会审后再定下罪名，方能堵住悠悠众口，叶游击至少在明日会审前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哦！为了不让他畏罪自杀，从现在起，看守之职交由我们东厂来负责。”方正化又道。 说白了就是不信任你，骆养性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哼！”了一声离开了。 其实此时骆养性认为大局已定，也没想给叶云制造一个意外死亡。 第29章 兵部交锋 次日上午，早朝结束不久，兵部衙门里已经热闹非常，在方正化的有意暗示和骆养性的故意纵容之下，许多有关的无关的朝廷大员都挤了过来，准备看看热闹。 这其中还包括赋闲在家的吴襄，吴三桂之父。 大堂之上，兵部尚书陈新甲一脸疲惫，崇祯皇帝比明朝的大部分皇帝都要勤政，这是好事，但可苦了他们这帮朝臣，凌晨鸡没叫就得起床准备，天没亮就要在皇极殿外候着了。 哪知朝会后，崇祯又令他会同锦衣卫和东厂一起审大同军的案子！唉，好在骆养性已经提前知会过他，此案差不多就和走走过场一般。 陈新甲坐于中间，两边分别是方正化和骆养性。 然后两名被铁链锁住手脚之人被东厂番子带了上来。 “验明正身，犯人正是大同游击叶云以及大明叛将刘宏杰！”早有兵部官员下去对叶云和刘宏杰两人查验身份。 陈新甲捂嘴打了个哈欠后大声喝道：“叶云，刘宏杰，你们可知罪？” 叶云和刘宏杰两人一齐跪下大喊：“我等无罪！” “好啊，你们还要狡辩，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无罪，为何王朴不亲自回京？” 众人没想到叶云上了兵部还是如此嘴硬。 “总兵大人如今深入敌后，岂是说回就能回的，不过总兵大人也正在想办法，相信一旦有机会必定会马上回京！”叶云反驳。 “嘴硬，我看你嘴硬到几时，本官问你，八月二十一日夜里，可是你们大同军不顾号令，私自拔营先遁？”骆养性又问。 “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即使有令在先，但随机应变也是为将之道，我们大人根据战场情报判断出建奴会趁夜偷袭，所以才会下令拔营，并不是欲逃！” 这些话当然都是王尘教叶云的，叶云记得非常牢。 “狡辩！” 主位之上的陈新甲怒拍桌面，一脸正义的喝斥道：“到底是建奴偷袭在前，还是你逃跑为先？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叶云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总兵大人一心为国，却被奸佞污为首逃，这是在伤我大同全军拳拳报国之心啊！” “当真是巧舌如簧！”陈新甲不再理叶云，又问一边的刘宏杰：“你可曾是大明辽东边军？” 刘宏杰点头：“没错，我曾是辽东边军旗下千总，当时总兵正是吴襄吴大人！” 一边旁听的吴襄虎躯一震，难怪自己怎么刚开始看刘宏杰的时候有点眼熟呢，只不过当时只是区区一个小千总的刘宏杰并没有让吴襄记忆深刻。 陈新甲点点头又问：“那你在崇祯四年是否又投降建奴？然后成了建奴汉八旗的一名佐领？” 刘宏杰面色惨白，但他并没有狡辩，而是点头道：“是的，但是后来……” “承认就行，毋须多言！”陈新甲没有让刘宏杰进行自辩。 而堂上众人此时纷纷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难怪刘宏杰会留着一个光头呢，要知大明一贯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训，只有和尚才会留光头，除非是建奴。 “大人，听在下一言，我……”刘宏杰意欲再次开口解释。 但陈新甲根本就不给他机会，而是宣布道：“大同军与叛将勾结，证据确凿，王朴此时怕是已经在建奴那边当上了高官吧！” “该杀！该杀！”众人立即愤怒了，王朴是首逃也就算了，居然还投靠了建奴！ 甚至有人气的要当场将叶云和刘宏杰诛杀！ “此案已定，吴大人可以放心了……”不知何时骆养性已经和吴襄交头接耳起来。 “方公公，此案已经水落石出，我等会写个折子递上去，还烦请方公公将今日堂审的经过转告给圣上！”陈新甲起身对左手边的方正化道，如果没什么异议，这案也就审完了。 “呵……呵呵！”哪知方正化却是干笑两声：“大同军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陈尚书你的身上，没想到你却审了个囫囵案！” “方公公，恕下官愚钝，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陈新甲脸色一变。 方正化猛的一站起身，虽然身为宦官，但其气势却一点不输满堂的大人们。 “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尔等身居高位，却尸位素餐，判下了如此糊涂案，险些误了我大明忠臣良将啊！” “方公公，你什么意思？”骆养性第一个跳了出来，都要结案了，这方正化在发什么疯？ “带上来！”方正化根本不理骆养性，一拍手下令道。 兵部衙门外很快就有两名东厂衙役押着一名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人走了进来。 但见被押进来之人膀大腰圆，虽然看起来很憔悴，但相信被俘前一定是名猛将！ 而他的脑后根拖着一根极细的金钱鼠尾辫！毫无疑问，此人是一名满洲建奴！ 方正化指着那名建奴讲解起来：“此奴名叫阿思哈，乃满洲镶白旗下牛录额真，顺带一提，他的旗主就是欠下我大明累累血债的多尔衮！” 陈新甲双眼发亮，以往的明清大战中，很少能有活捉建奴牛录额真的例子，这可是大功一件呀，皇上知道了一会龙颜大悦！ “而活捉阿思哈的人正是你们口中的首逃将军王朴的亲儿子王尘！”方正化继续说道。 “啊……？”众人纷纷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逃回来的五镇总兵都没有生擒哪怕一名建奴，王朴居然生擒了一名牛录额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骆养性头快炸了，很显然方正化一定早就知道了些什么，而且一直瞒着自己在。 “怎么不可能了，区区一名牛录额真罢了，信不信我们少将军活捉一两个梅勒章京也不是什么难事！”叶云此时傲骄的大声说道。 看来方正化果真信得过，他没有欺骗叶云。 “梅勒章京相当于八旗副都统，吹牛也要有个限度好吧？”吴襄急了，立即出声驳斥道。 “吴大人说的对，再说了，就算活捉了一名牛录额真又有什么好吹嘘的？说不定是他们运气好，正好遇到一个落单的呢？”有人帮腔道。 第30章 人头镇场 “说的没错，而且此人就算是真奴也不见得就是建奴军官，无凭无证的事，张口就来，我也会啊！”一些官员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也开始帮腔。 方正化笑而不语，正所谓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嘛，嗯……明朝时期也有子弹了，只不过那时还不叫子弹。 “没准这个建奴就是他们随便抓的一个平民呢？尚书大人，大同军抓良冒功，这可是欺君大罪呀！”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你看那建奴张嘴想叫，但却发不出声音，等等……各位大人都仔细瞧瞧，建奴是没有舌头的！” 终于还是有人发现，阿思哈的嘴里居然少了一截舌头！如此更是坐实了大同军不想让阿思哈开口讲话的目的！ “厂公大人，你可莫被大同军的这些小伎俩给骗了呀，就凭一个哑巴，就能断定王朴此时还在辽东抗击建奴吗？简直可笑！”骆养性趁热打铁，他这样说，也是想给方正化一个台阶下，如此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陈新甲失望的摇摇头，本来活抓一名建奴牛录额真可以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劳了，上报皇上就算得不到太大的嘉奖，但让龙颜高兴高兴还是可以的，皇上最近太压抑了…… 想到这里，陈新甲对抓良冒功的叶云等人更是恨之入骨，这些大同兵简直该千刀万剐！ “好一个王朴，抓良冒功的事都能做出来！看来除了首逃之罪，还得加上一条欺君之罪！”陈新甲愤恨的骂道。 “杀了他们！凌迟……！”愤怒的众人也义愤填膺的大叫起来，大有一副不将叶云和刘宏杰凌迟不罢休的势头。 方正化见情绪也渲染的差不多，知道再不抛出王炸，这群人说不定真会不顾一切上去将叶云给生撕了。 于是他踱步迈到叶云和刘宏杰身前，此举也有保护他们之意。 “诸位大人，请稍安勿躁！在下还有话没有说完呀！” 方正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众人暂停了对叶云两人的辱骂，稍稍安静了一下，等待下文。 “如果仅凭一个断了舌头的建奴就相信大同军所言，确实不该，也不严谨。”方正化仍然不急不慢的说道。 “厂公大人所言极是，此案已定，本官……”陈新甲以为方正化只是做个结论，于是马上就坡下驴。 “但是……”哪知方正化突然又提高了嗓门说道：“本提督办事岂会如此不牢靠！” 这一句话说出口，直接让骆养性和陈新甲涨红了脸，虽未明指，但全是暗讽啊！ “啪啪……”方正化再次拍手数下，听到掌声，门外早已经等待多时的东厂衙役们立即搬来一口又一口的大箱子，足足有十只之多！ 箱子放到大堂上后，一股浓烈的恶臭味便飘了出来，味道里还夹杂着石灰的辛味。 大部分官员都面露讶色，但也有一些上过沙场的武将面容变的凝重起来。 “打开吧，让诸位大人都仔细瞧瞧！” 衙役们一只一只的打开木箱，当箱子打开的一瞬间，更加浓烈的异味迎面扑来，一些只会做锦绣文章的文官们受不了气味，竟干呕起来。 “这是……”所有人看到箱中之物时顿感四周的温度都下降了十度！ 人头，每一箱都是用石灰腌好的人头，这些人头面目狰狞，有的咬牙切齿，有的死不瞑目，有的似乎还在破口大骂，有的又像是在哭求乞怜。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头顶都光光的，只脑后勺留有一小撮老鼠尾巴似的小辫！ “怎么可能！”众官之中，吴襄最有发言资格，他与建奴打的交道最多，也是第一个上前查验这些头颅真伪之人。 “如何？吴大人，这些可是真奴？可有杀良冒功？”方正化笑问。 接着方正化又指着跪在地上的阿思哈说道：“而且！诸位大人，建奴可是全员皆兵，像此人如此体格的，咱家敢以人头担保，绝对是兵，而不是某些人口中的‘良’！” 别人不知道，吴襄会不知道？陈新甲会不知道？建奴全员皆兵，阿思哈这体格，就差在脸上刻上“我是兵”三个字了。 吴襄看完一箱，又立即冲向另一箱，十箱头颅，他都看了，连压在箱底的人头也看了。 陈新甲碍于身份，没有亲自下去验，但兵部其他官员可是看的仔细，此时也得出了结论。 “禀大人，箱中头颅皆为真奴首级！” 陈新甲又朝吴襄望了一眼，只见他的表情呆滞，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用问他了，铁定是真！ 方正化趁热打铁，他掷地有声的手指木箱大声说道：“一共是两百八十六颗建奴首级，全部为真奴，没有一个是杀良冒功，甚至连汉军首级也没有掺夹其中！” “各位大人，现在还有人说大同军是杀良冒功，欺君罔上吗？”方正化环视一周，居然没人敢与他眼神对视！ 骆养性心如死灰，心道那群大人们这次可是把自己害惨了，好在现在反水还来得及。 于是他立即站出来对方正化拱手道：“厂公大人，下官愚蠢，险些犯下大错，将此等忠臣良将冤枉……” 陈新甲的心头此刻也是震撼不已，好险好险，还好方公公力排众议，不然这到手的大功就要飞了！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叶将军和刘将军松绑！”陈新甲的态度变化的还是挺快。 叶云的重获自由后揉了揉手部各个关节，这两天可受罪了！ 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朝方正化拱手行了一礼：“多谢厂公大人替我们大同军仗义执言！” “哪里！还是你们大同军在前线奋勇杀敌方才能够堵住悠悠众口啊……” 叶云神色黯然的点点头，明明是他们立了军功，却不敢轻易显露出来，如果不是方正化，相信这些人头和俘虏都会成为某些人的功劳！ 全歼差不多一个满牛录的战功，自明清开战仗以来，这都是非常罕见的大胜啊！一些朝廷大员们看的都是分外眼红！ 特别是那些武将们，像是吴襄已经在心中问候了方正化十八代祖宗数遍。 第31章 久违大捷 紫禁城，刚刚下完早朝回到乾清宫处理公务的崇祯愁容紧锁，辽东松锦大败，松山城被围还没结束，刚刚传来消息，河南叶县又被流贼攻下，守城副将刘国能战死。 当上皇帝十几年来，几乎天天都是坏消息，这大明还有没有好消息了？特别是这两年来，崇祯最怕的就是紧急军报！ “皇上，兵部紧急军报！”就在这时，王承恩心腹太监王之心在门外求见。 崇祯拿着奏折的手突然一抖，又是哪里沦陷了吗？还是又有总兵兵败被杀？他已经有点麻木了。 “皇上，大捷，大捷啊！”王之心一边跑一边叫，甚至鞋子跑掉了一只都未发觉。 “哈？”崇祯木然的抬起头来，上一次听到“大捷”这两个字时，还是什么时候？ “松锦之战，大同镇全军并未遁逃，而是钻进深山打起了游击，就在今日兵部衙门大堂之上，大同军游击将军叶云上缴了真奴头颅三百颗以及建奴牛录额真俘虏一名！” 王之心将陈新甲亲手所书的奏报交给了崇祯。 静，死一般的静，直到一刻钟后，崇祯突然大吼一声：“啊！” 顿时将王承恩和王之心吓了一大跳，皇爷这是怎么了？千万不要高兴太狠得了失心疯啊！ 好在崇祯马上又恢复正常，神情也不再诡异。 “好好好！此大捷真乃甘霖，解朕之干涸！”崇祯又将军报看了一遍后说道：“大伴，你速召方正化过来，朕要从头到尾彻彻底底了解一番！” 崇祯本性多疑，虽然军报从头到尾看不出破绽，但他仍不放心，再加上叶云等人早就被锦衣卫抓获，为何今日才传出大捷的消息？他要全面了解一下。 吴府，刚刚从兵部回来的吴襄脸色严峻，一进门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盏茶后他叫来家奴吴生。 “此信亲手交给三桂，并将今日兵部发生的事情详细转告与他！”吴襄躲在书房原来是在给自己的儿子写信。 吴生取信后抱拳领命，立即从马厩领了两匹马，一人两马迅速离京往山海关方向而去。 望着吴生离去的背影，吴襄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王朴，都以为你要不就死了，要不就降了，没想到你居然憋了这么一个大招！” “老爷……”一边守着的吴家老管家突然说道：“现在坊间都传开了，其实大同军取得的所有战功，都和王朴的小儿子王尘有关！” “王尘？”吴襄摇摇头，对王朴这个花钱买来的总兵，吴襄都不甚关心，对于他的儿子王尘，就更谈不上了解了。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乾清宫内。 当崇祯听闻王尘的大名时，也是一脸纳闷，没听说过呀。 “王尘现在可有功名在身？” “没有！” “那可有军职在身？”崇祯又问。 “大概也没有……”方正化一脸郁闷，兵部都查不到王尘这个人呀。 王朴本人是总兵没错，但不是世袭的，也非正常晋升，说起来多少不太光彩，而且他的小儿子也没有任何军功，自然是不可能有一官半职的。 “额……”崇祯沉默了，该不会是王朴为了给自己儿子镀金，将所有功劳都算在了儿子身上吧？ 早料到皇上不会轻信，所以方正化特意将叶云也一并带来，此时就在外殿候着。 很快叶云便被一名小太监带进了内殿。 “末将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云恭敬的跪下向崇祯行礼。 “叶爱卿平身！”崇祯在外臣面前没有显得太过失态，走完了君臣觐见流程。 “叶爱卿，据你所言，大同军在辽东的大小战事皆由你家少将军王尘指挥，阵斩三百建奴的大捷也出自王尘之手？” 叶云语气非常肯定的回道：“千真万确，陛下，我家少将军真乃诸葛再世，不仅仅是那一战，之前也有几场小规模的战斗都取得胜利！而我们大同军也从最开始的千余人壮大到了目前的两千人！” 回大明时，大同军刚刚吸收了刘宏杰归降的汉军，加上本部军马，准确人数应该在一千六左右，叶云当然是有点夸大的。 “所以，刘宏杰也是在与你们的交战中归降过来的？”崇祯自然知道刘宏杰的存在。 “刘将军先前虽降建奴，但其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直心系大明……” “行了，降来降去的，你也不需要解释了，朕不杀他就行！”崇祯此人对降将从不感兴趣，确如他所言，不杀他已经是开恩了。 “叶爱卿，辽东路远，一路艰险，传旨之差，还需要麻烦你再跑一趟了……” 叶云立即抱拳：“臣领旨！” “方正化！” “奴婢在！” “朕令你同叶爱卿一起回辽东，你可愿意？” 方正化立即跪下领旨：“奴婢万死不辞！” 崇祯之所以派方正化去辽东，除了宣旨，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看看王尘到底是不是真如叶云所言，年少有为！ 辽东，辽河以西，一支千多人的队伍正沿着漫长的海岸线往东而行。 “少将军，你让我们打下广宁后屯卫，就是为了这几百条鼠尾巴？”王栋伸手将拖在脑后的细长辫子抓到身前，一脸的生无可恋。 “少废话，我问你，要你们剃掉头发留辫子，你们愿意吗？”王尘假装没有看到王栋的表情。 “那当然是不愿意！但我们要这辫子干嘛呀！” “当然是冒充建奴军队喽，你瞧，有那群投降的汉军带头，我们这支队伍和真建奴也没太大区别吧？”王尘颇有点得意的问道。 “算是吧……”这点王栋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建奴汉军和大明军队在服饰上是没有多少区别的，最大的区别应该就是头上的辫子了。 打着石廷柱的旗号，他们一路从义州过来，居然并没有引起建奴的怀疑，毕竟此时锦州附近到处都是建奴的部队，这只不到两千人的队伍并不引人注意。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都注意一点，从现在开始，我们的行军方向与锦州相背，如果遇到盘问，肯定会让人生疑的！” 第32章 神秘少年 辽东地广人稀，王尘他们自出山以来，也就在广宁城附近碰到过两支汉军，但在秦全的周旋下，都没有对他们产生过任何疑心，只当他们是支援锦州去的。 但在过了右屯卫后，就到了沿海，从这里开始，王尘的军队便要朝东而去了。 而锦州在西边，所以如果遇到建奴部队，必然是要让对方起疑的，为了最大程度上避免与建奴军队碰面，王尘决定昼伏夜出。 刚刚入夜，气温已经很寒冷了，想必今年又将会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大军还没有开拔，王尘刚刚睡醒，准确说是冻醒。 这个时代的大明百姓真正是苦！时值小冰河时期，气候异常，冬季严寒，开春后又久旱，如果侥幸都挺过来了，别急着高兴，还有蝗灾，水灾，最后好不容易到了地里能收割的时候，可能又会遇到兵祸！ 就算你渡过了前面九九八十难，最后还有一难，那就是赋税，除了本身的田税，朝廷为了平辽东，剿流贼，从万历四十六年开始到现在，陆续出现了“辽饷”“剿饷”和“练饷”。 虽然这三饷并不同时征剿，但长时间里，至少也有两饷并征，百姓困苦，古今罕有。 但更让人愤恨不平的是，手中握有大量良田的官僚和勋贵却可以免税，所以终明一朝，即使加征如此之多的重税，朝廷仍然穷的要死！ 除此之外，大明庞大的宗室也是国家穷困的重大原因，前面也有提过洛阳的福王朱常洵，富可敌国，而除了福王，还有四川的蜀王，传言全川良田，民占一成，军屯两成，而蜀王独占七成！张献忠入川后，蜀王与福王一样不愿散财犒赏军民，结果自然凄惨无比！ 每每思绪至此，王尘都免不了一声叹息，大明亡国不冤！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出一两个良臣名将，也改变不了现状。 除非……王尘的脑海中还有许多现代知识，其中不乏一些燧发枪的图纸！这些都是他平日里的兴趣爱好，如今都储存在他的大脑中。 “不过，就算有图纸，那又如何，我又没有造枪的钢铁！这个操蛋的时代，连一根弹簧都造不出来！”王尘懊恼的将手边的一颗石头奋力往黑暗中一扔。 “啊！”的一声惨叫，王尘愣住了，自己砸到什么了？为了方便赶路，他们都是露营，并没有扎帐篷。 不待王尘行动，早有值守的士兵朝叫喊声发来的方向冲去。 不多时，两名士兵便押着一名浑身脏兮兮的少年过来。 “嗬……嗬！”少年喉咙中发出类似野兽的叫声，而他本人也确实与野兽没有多大区别，披头散发的，全身只用几寸破布或是一片兽皮遮挡。 “你是什么人？”望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少年，王尘努力回忆，自己有没有得罪过此人。 但好像除了刚才不小心用石头砸了一下他，也没有其他的仇恨呀。 “少将军，此人好像不会讲话！”一名士兵向王尘说道。 “吼！”仿佛是为了印证士兵所言，少年突然大叫一声，倒是将王尘吓了一跳。 “将军小心！”两名士兵连忙将少年按在地上，一名士兵已经抽出雁翎刀，准备朝少年砍下。 “住手！”就在这时，王栋及时赶到，他单膝跪在王尘面前求情道：“少将军，这个少年也是个苦命人，求将军饶他一命吧！” 王尘也没想过要取少年的命，点点头问道：“王栋，你知道他的底细？” “不知道，但我能猜到，应该是辽东汉人，但此时的辽东汉人要不就成了建奴的包衣奴才，要不就加入了汉军八旗，除此之外全死了！”王栋回道。 王尘摆摆手示意士兵松开少年，没有剃发，确实是汉人，至少不是建奴。 “你听得懂我的话吗？”王尘这次特意将语速放慢了。 “吃……吃！”少年嘴巴费劲的动了半天，才挤出这两个字来。 “王栋，快给他两张饼子，对了，还有一桶水！” “呼哧……”足足加了八张饼子，两桶水后，少年才拍了拍鼓起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王尘有点傻眼了，这时的人也太能吃了吧，他见识过普通士兵一餐可以吃四五张饼，但这个少年显然吃的更多…… 但稍一细想，也就想明白了，自己那个时代的食物除了主食，还有相当丰富的副食，而且油水也很足，这个时代别说副食了，吃的饼也是干巴巴的。 再加上这个时代的人劳动强度又大，干的几乎都是重体力活，所以吃的多也就不奇怪了。 吃饱喝足，王尘又让士兵端来一盆清水给少年洗脸，没想到除了皮肤黝黑一点，少年的长相还是蛮周正的。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叫什么名字了吗？”王尘又问。 “二……二狗……”少年节节巴巴的回答道，只是眼神中仍然充满了敌意。 “二狗……呵呵，这名字是我们汉人！”王尘笑道。 “你们……建奴！”哪知少年却不这么认为。 王尘一愣，马上回过神来，他们此时都留着辫子呢！ “把头盔摘了！”王尘下令，于是王栋还有押着少年的士兵都将头盔摘了下来。 王尘也把头盔摘了下来，只见那条拖在后背上的辫子居然跟着头盔一起被摘了下来。 原来他们都将辫子系在了头盔之上。 “王……王师！王师终于来了！”看到汉人装扮的王尘众人，少年再也崩不住了，竟跪在地上大声号哭起来！ “你……你这是？”王尘一时不知所措。 还是王栋反应快，他将少年扶起，然后让他坐在地上平息了好久。 终于，少年断断续续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他确实是辽东汉人，祖辈都生活在广宁附近，十年前的大凌河之战后，汉民成了捕杀的对象，当时还不到十岁的他被父母藏在粪坑里才幸免遇难！ “那你这十年来是怎么活过来的？”王尘不禁讶然，大凌河之战距今十年，当初还是小孩子的他是怎么长成现在的少年的？ 第33章 累累血债 “我……我……”二狗显然是多年不曾开口讲话，说话的能力都有点退化了。 “不要急，慢慢讲……”王尘没有逼少年，他看看天色也已经全黑，于是便下令全军开拔，继续往盖州方向进军。 二狗也跟着大军行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经过王尘和王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二狗的语言能力恢复的很快。 “将军，我……我这些年来，一直躲在家里才逃过了建奴的搜捕……” “哦？你家人都被杀光了，怎么还会有家，还有，我观你谈吐以及见识，似乎不像是久无管教之人啊！”不仅是王尘，王栋也觉得奇怪。 二狗神色一淡，回答道：“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父亲想让我出人头地，于是咬牙供我读了几年私塾。” 看来二狗的父亲对他还是抱有极大希望的，就像王尘另一世的父母一般，眼前的少年身上依稀可以看到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那你的家在哪里？”王尘又问。 “离这里不远，平时没有人会去那个地方，所以非常安全！” 王尘心生疑惑，他放眼望去，附近是少有的平地，离山区很远，怎么会很安全呢？ “二狗，你就不要回家了，跟着我们吧，到时带你回大明。”王尘不忍再将他一人丢在关外。 “将军是要带我去杀鞑子吗？那最好不过！”二狗双眼里冒出的尽是仇恨的火花。 “杀鞑子还需要先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日后你一定可以的！”王尘鼓励道。 “对了，将军，我还有一些东西在家里要拿……要不我先回去拿，然后再来追你们？”二狗有点为难的说道。 “需要多久？” 二狗想了想回答：“看到天上的月亮了吗？最多升到头顶上，我就能回来。” 王尘算了算，估摸着也就一个时辰，于是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一边的王栋闻言大惊，连忙欲劝：“少将军……” 王尘抬手阻止并道：“王栋，我去去就回，最多一两个时辰，你带好部队，放心，我带一个小旗的人走，不会有危险的！” 王栋心知王尘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只能无奈的点头同意。 除了为二狗的安全着想以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王尘好奇想去看看二狗口中的“家”到底是个什么样，为何十年时间没有被建奴发现。 跟着二狗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一处小山坡前，二狗指了指坡说道：“少将军，到我家了！” “这是你家？”从四周看来几乎没有什么异样啊，就住这里怎么可能不会被发现？ “少将军，你有没有突然感到四周好像非常阴冷？”突然一名士兵低声嘀咕。 这士兵一说，王尘还真感觉到四周明显与别处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大概类似于某种磁场反应吧…… 在二狗的带领下，众人爬上小山坡，也就一二十丈，最多算座丘陵。 然而，当王尘站在小山坡上往下望时，浑身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这哪里是小山坡？不仅是王尘，跟着他一起来的士兵们都惊呆了！ 但见他们脚底下全是累累白骨！不能用成千上万来形容，只能说堆积如山，无法细数！ “这……这是你家？”王尘颤抖着问二狗。 二狗却脸色如常的回道：“没错，这就是我家，少将军，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说罢二狗便一蹦一跳的跑下山坡，王尘就这么看着，脚底下分明就是一个万人坑！毫无疑问，全是辽东汉人的尸骨，仔细看，能够看到绝大部分遗骸都缺少头骨，只余躯干！ “狗鞑子！”士兵们双眼模糊了，他们知道建奴凶残，也知道建奴会屠城，但想象和实际看到终归是两码事！ 王尘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十年前的辽河以东，数以十万计的汉民被努尔哈赤强行驱赶过来，这些汉民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建奴抢了他们的地，占了他们的房，还将他们像畜牲一样驱赶到一起，即使这样，也没有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建奴将杀人当做取乐，而他们最喜欢的杀人方式便是砍头！有的人刀刃都砍缺口了，仍不停手，尤用钝刀割头做乐…… 妇女和儿童更惨，他们在被驱赶的途中便开始大量死亡，就算到了地方，更是成为建奴虐杀的对象！ 王尘泪目了，这都是大汉的子民啊，他们并没有任何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他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二狗可以藏身在此十年不被发现。 如此万人坑，建奴怎么可能再回来查看，而且四周的阴森之气，会让那些刽子手感到害怕！ “少将军，我回来了！”就在王尘逐渐将思绪拉回现实时，二狗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两只包袱。 “这是何物？”王尘发现两只包袱上虽然很多补丁，但却比二狗身上穿的衣服还要完整。 二狗默默打开包袱，赫然只见两只头盖骨被包在里面。 “他们是我爹和我娘！” 王尘漠然，包括其他士兵也没有再觉得头骨阴森了。 “带着吧，等回到大明，寻一处风水好地将他们葬了！”王尘发话了。 返程路上，众人一路无语，心中尽是那个万人坑，他们看到的仅仅只有白骨，而二狗却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熟悉的身影慢慢变成了一堆白骨…… 大同军一路特意将行军速度拉得不快，不到两个时辰，王尘他们便赶上了大部队。 见王尘平安回来，王栋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他放慢脚步缓缓移到王尘身边。 “少将军，那二狗的家长啥样？”没想到王栋也挺八卦的。 “那不是家，那是地狱！”王尘叹道。 王栋不解，于是又拉住一名同去的士兵去问。 半晌后，只见王栋狂吼一声：“狗日的建奴，老子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留点力气吧，我们可能遇到麻烦了……”就在王栋提着刀就要去找建奴拼命时，王尘突然努了努嘴。 只见前面大约一里远的地方，一支打着建奴三角黄旗的军队正与他们对向而来。 第34章 天收伪军 “对面的兄弟，你们是哪位主子旗下的？”一骑快马已经飞奔至大同军前五十步的位置，马上骑兵大声问道。 “我们乃汉军正白旗，主子是固山额真石廷柱！”秦全大声回应。 “哦，原来是石统领旗下呀，我们是恭顺王旗下天佑军炮营，准备南下奔赴锦州！”对面一军官模样的人回道。 恭顺王就是孔有德，登莱之乱的始作俑者，自崇祯四年末开始至崇祯六年四月投降后金，孔有德将整个山东半岛地区闹了个天翻地覆，民生凋敝！ 投降后的孔有德为皇太极带去了彼时后金急需的红夷大炮，火铳等先进武器！让后金的攻坚能力上升了一大截！ 崇祯九年，皇太极称帝并改国号后金为清，封孔有德为恭顺王，与耿仲明、尚可喜并称三顺王。 “锦州大战正酣，我们本为盛京守城炮营，现在也被调过来攻城了，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为何方向与松锦相背？”对面的兵官也不笨，觉得大同军有点可疑。 秦全大笑着回答：“这不明军刚刚被击溃了吗，主子体恤奴才们，让我们回去换防。” “哦，是吗？”对面军官的语气明显充满疑惑，几个月前，豪格和多尔衮正是因为“体恤下情”让部下后撤三十里轮换，才被皇太极给撸掉亲王头衔的！ 但也正如秦全所言，大清刚刚获得松锦大战阶段性的大胜，且大局已定，再让他们这些无足轻重的汉军回去换防，似乎也说得通。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群汉军看起来除了像是逃军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他们也主动将路让了出来，于是这支“天佑军”炮营便准备继续行军。 从大同军身边路过时，建奴也没有起疑，他们特意看了，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条辫子，确定是汉军旗，没错。 “天佑军”炮营约有一百多人，三门大将军炮，另有佛郎机炮十多门。 其时建奴已经已经非常重视火器的使用，早在崇祯四年时，后金便能仿制红夷大炮，后来皇太极建立“重军”满语叫乌真哈超，由佟养性任总兵官。 随着孔有德的投金，此时的满清火器水平已经不逊于大明，甚至是超过了大明。 不一会儿，“天佑军”就过去了，王尘立即下令全军列队准备继续北上。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 刚刚过去的“天佑军”军官突然一愣，他自己就是汉军旗，几时见过纪律如此严明的军队？列个队眨眼功夫就完成了！ 就是建奴的部队，也不可能列的这么快，而且看他们的样子，每个人都像是训练有素，分不清家丁兵和普通士兵的区别，这支部队有点特别！ 他不知道在王尘的训练下，大同军早就将队列队型的变换掌握的炉火纯青！ “等等！”天佑军军官骑着马又返回过来。 他冲着秦全叫道：“将军且慢！” 秦全眼神不善的望向来人，一字一句的问道：“大人还有什么指教？” “在下天佑军参领吴德，还没请教将军大名？”吴德虽然只领了百余人，但他的官职可不低，参领相当于建奴甲喇额真，可统领五牛录。 “在下汉军正白旗牛录副佐领秦全！” “副佐领？”吴德扫了一眼大同军，近两千人，怎么说也有六七个牛录吧，于是又问道：“统领你们这些人的军官何在？” 秦全脸上故作镇定，但心中却惊骇不已。 王尘心道这关看来是不那么容易过了，于是走上前来，他望着马上的吴德笑道：“是这位大人要见我吗？” “在下天佑军……”吴德正准备再次做自我介绍。 “我不是聋子，听到了，你叫吴德是吗？” “阁下是？”吴德还算有城府，听出了王尘语气中的讥讽之意，但并没有生气，先搞清楚对方身份再说。 “本将乃大明九边之一大同镇边军总兵王朴之子王尘！”王尘中气十足的回答，顺带一提，他的父亲王朴并未随队出征，仍在西边山中潜伏。 “原来是大同镇的边军兄弟啊……”吴德以前也是明军，当然是对大明九边的各镇兵马非常熟悉的。 吴德正要拱手行礼，突然心中一惊，差点冒出一句：草泥马！老子现在是建奴……不是，老子现在是清兵，清兵哪有大同这一镇兵马？ “等等……你们是……”吴德舌头打绞，话都说不完整。 “遇见大明官兵，尔等还不下跪乞降？”王尘抽出雁翎刀指着吴德厉声斥道。 吴德恨不德抽自己两嘴巴，自己多个屁的事呀，他本来只是奇怪想看看这支训练有素的部队是何人带出来的，说不定可以拉拉关系。 就算对方真是逃兵，他也不打算向上汇报，毕竟都是汉人嘛，最讲究一个拉帮结派。 但是，对方居然是大明军队，这还拉个屁的关系啊！ “打住！如果我说，就当我们今天没有碰过面，你愿意吗？”吴德拱手笑问。 “哈？”王尘一头黑线，自打穿越以来，凶的、蛮的、横的他都见过，但吴德这种搞笑的，他是真没见过。 “下马！”王尘没有回答他，只是下令让吴德下马。 吴德乖乖下马，他们炮营一共才一百多人，王尘每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脱下衣服！” “王将军，都是汉人，不用这么……”吴德还想争取。 “汉你个头，你也配当汉人？”王尘怒了，就是一刀背砍在吴德背上。 “啊！”吴德吃痛，连忙开始脱衣。 “等等，让你的人一起脱！”王尘再下令。 吴德没办法，只得在王栋的“保护”下返回己方部队，并下令道：“全体听令，脱衣！” “哈……？”天佑军众人纷纷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特么说脱衣，你们聋了吗？”吴德气的大叫。 片刻后，所有天佑军脱的只剩下了裤衩。 “跳海里去！”王尘又下一令。 “什么？”吴德一惊，现在是深秋，又是夜晚，跳海里和寻死有区别吗？ 有！当然有，至少还是有一些幸运儿能活着回去的…… “呸！还天佑军呢，我看以后就叫天收军算了！”王尘骂道。 第35章 夺河之战 “少将军，不将他们赶尽杀绝吗？”王栋看着纷纷往海里直跳的天收军，一脸鄙视的问王尘。 “天收军自有老天来收，我们赶路要紧！”王尘看着被天收军遗弃的大炮，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但他带不走。 “这些大炮全部挖坑埋了！”王尘想了会又说：“把佛郎机炮带上吧” 大将军炮就是建奴仿制的红夷大炮，最轻都有几千斤，虽然威力巨大，但行动不便，王尘他们肯定是不可能带走的。 但是佛郎机炮仅重一百二十余斤，两名士兵就能轻松抬着走！ 小半个时辰后，三门大炮被分别埋在了三个地方，上面还用杂草铺垫，防止被建奴找到，至于为什么不炸了，或是烧了？那是嫌建奴找不到他们，故意报信吗？ “走吧！”王尘见事情处理完毕，立即下达了行军的命令，因为他们这半个时辰一直守在岸边，被赶下海的天收军一个都不敢游回来。 有些人冒险往远处的海岸游去，但多半都沉入了海底，大海不比江河，懂水性就能横渡，一百多人，此时还能勉强漂在水上的不足十人。 “把他们的衣服全部带走吧！”王尘临走时还不忘收走所有天收军的衣服，此举完全就是不给他们活路了…… 大同军每晚可行约五六十里路，三日后，他们被一条河挡住了去路。 王尘打开江朝岳送给他的地图，此河名叫三岔河，过了河就到了娘娘宫，河边驻有一队建奴部队。 白天，趁着部队隐蔽休整之时，王尘带着王栋悄悄来到河边观察地形。 三岔河之所以叫三岔河，因为其与浑河还有辽河交际，三条河形成三条岔，因此而得名。 三岔河沿着辽东半岛最终汇入大海，而在靠近入海口的地方，建奴修有一个小型军屯，驻扎了一个牛录的兵力，别看兵力不多，但全是满州镶红旗的真奴。 河流往上一里的岸边，凭借河边一人高的杂草掩护，王尘、王栋带着一个小旗的士兵已经潜伏在里边两个时辰了。 “这条河扼守东西，建奴还是挺看重的。”王尘观察到，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一队建奴骑兵沿河巡视。 有几次，他们都差点被发现，好在建奴并未下马，得以侥幸逃过。 “少将军，地形也观察的差不多了，你快回去吧！”王栋不愿王尘久处险地。 王尘却并不在意，他又看了一会说道：“王栋，这一仗，看来是避免不了了。” 王栋笑笑：“正求之不得呢！” 在他心里，那些建奴汉军杀得一点都不过瘾，只有杀真奴，才算是报仇血恨。 “过了河，我们就不要再昼伏夜行了，全速行军，争取一日内到达盖州。” 王尘知道，这一仗打完，他们的行踪肯定是要暴露了，所以干脆急行军到盖州，免得被建奴追兵堵住，届时就真的危矣。 当夜色降临时，三岔河军屯早早就关上了城门，虽然整个屯堡并不大，但此堡就像是插在王尘行军路上的一枚钉子，不拔不快！ 城头上灯火通明，建奴与明军的松锦大战还在继续，虽然屯堡内的建奴根本没有想过明军会打到这里来，但他们仍然忠实的在执行巡逻任务。 从上游到入海口，只有他们把守的地方有船只可以渡河，其余地方不可能过河。 下半夜，城内的建奴大多都睡了，一天内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就是这时，城头巡逻的士兵也变得漫不经心起来，巡逻的频次较上半夜明显少了许多。 三岔河军屯规模极小，屯堡城墙只有两丈余高，几名大同军的夜不收悄悄靠近城下，仅靠几只飞钩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跳上了城头。 城头巡逻的建奴一共是十人，整个屯堡周长也有一两百米，每个人的巡逻范围大概是十米左右。 就在一次巡逻兵转身闪出少许死角的空当，五名夜不收闪电般上前一手捂住建奴的口鼻，一手持匕首迅速抹过他们的脖颈。 当城头上的巡逻兵再一次转身时，他们发现怎么人好像少了许多？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上前查探时，身后又有夜不收上来如法炮制一番，仅仅盏茶功夫，城头上的巡逻兵就被全部干掉。 “快，上城！”王栋指挥一营人马迅速往墙上爬，建奴除了明哨还有暗哨，城头被占，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 果然，才刚刚登上几十名士兵，屯堡内便响起了刺耳的敲钟声！ 建奴不愧为建奴，警报钟声才响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盏茶约6分钟），便有穿戴好盔甲的甲兵开始列队准备往城头上冲。 “死守！”王栋此时也爬上了城头，他手持马刀站在最前面。 士兵们为了隐蔽，也为了方便登上城头，没有带大盾和长枪，所以他们不能组建长枪阵。 “杀！”大同军最近与建奴的战绩虽然占优，但大多都是与汉军作战，与真奴战斗并不多，且最大的一次胜利还是利用水攻，此番刚与建奴兵交上手，立感压力山大。 “呼！呼！呼！”建奴以军功为重，人人都想立功受赏，士气远比其他明军要高，而且他们配合默契，前面的建奴正在拼杀之时如果突然伏下身子，这时你就要小心了！ 往往明军还没反应过来，便会有数支利箭射向他们的面门！ “啊啊……！”果真有数名大同兵中招！ 趁敌人正在前线厮杀时，后方的建奴抡起三石重弓搞偷袭，此战术百试不爽，顺便一提，此战术运用最成功的那回，便是多年后大西皇帝张献忠被豪格射死的那一次！ “一定要顶住啊！”王尘正带着大部队从一里外的地方迅速赶来，大军如果埋伏的近了，会被建奴发现。 “炮手准备！”当靠近屯保不足百米时，王尘下令刚刚缴获的佛郎机炮兵营装填子药。 佛郎机炮是从欧洲传进大明的，分为母铳和子铳，使用时从母铳后方装入子铳，属于后装填式火炮。 优点是装填速度快，缺点是气密性不好，射程不远。 第36章 速战速决 “少将军，还不开炮吗？” 大同军中也有会火器的士兵，虽然火器在先前松锦前线逃跑时便丢弃的差不多，但王尘短时间内组建起一支火器营，并不难。 “等等，还是太远了！”隔着五十米的距离，王尘仍旧觉得不够保险。 所幸城头暂时还在大同军手上，少了城头对城下大军的威胁，炮营推进的很快，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终于在离城门二十米的地方，王尘下令炮营就地开炮！ 十门佛郎机炮对准城门，一齐点燃引线！王尘用双手将耳朵堵上，他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平时放炮仗的机会都不多。 “轰……！”十枚炮子撞向城门，屯堡本就不比大城，城门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遭遇轰击，立时被炸成齑粉，城内的建奴兵被巨响吓得一愣！ “杀奴！”见城门被炸开，王尘立即挥刀大喊，城外的大同兵长枪方阵迅速朝屯内压去。 城内正全力攻打城头的建奴不得已又分了一半的兵力去阻挡门口的明军。 但他们显然是小看了明军的长枪方阵，这可是经受住了时间和实战考验的优秀战术，第一批冲上去的建奴纷纷停在了明军阵前。 那是啥？数十只长枪如林一般伸在外面，就算他们能够突破到明军阵前，在长枪兵身前还挡着一排盾兵呢！ “这群明军是属刺猬的吗？”从来没在明军面前怂过的建奴，这回怂了。 长枪方阵靠的是整齐的步伐，靠的是统一的军令，靠的是必胜的信念，王尘训练出来的长枪方阵已经成为压制建奴的一种利器。 特别是在建奴没有骑兵的情况下，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无敌的存在！ “收枪，刺！”随着队官每一次的命令，都会有几名建奴被长枪捅穿躯体！而他们引以为豪的个人武力在长枪丛林面前，无能为力！ “用箭射！”终于有建奴反应过来，近攻既然无法奏效，那就采取远程攻击！ 但是比射箭，你建奴也比不过大同军啊！大同军弓箭兵人手一支复合弓。 经过王尘的持续改进，就算大部分零件还是用的木料，但威力却又上升了一个台阶，除了唯一的老毛病寿命仍不长。 “射！”建奴也是人手一支弓，他们属于自由射击，箭支从各个方向陆续射来。 盾兵立即举盾挡在军阵之前，可还是有不少箭支透过大盾射进军阵之内，倒是给大同兵造成不小的损失。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射！”长枪军阵内也有弓箭手，他们举起复合弓首先瞄准那些身穿红甲或是白甲的建奴射去！ 重箭在短距离内，可以轻松穿透三重甲胄，即使那些白甲、红甲兵身披重甲，也难逃被一箭穿心的下场。 如果有人没被一箭射穿怎么办？这个好办，那就再射一箭呗。 建奴终于被吓坏了，骑射乃他们满洲八旗之根本，放眼此时整个世界，骑射能够胜过他们的军队屈指可数！ 明军不行，明军的边军也不行，甚至是明军的精锐关宁军也不行！但为何眼前的明军，可以？ 更让建奴感到绝望的是，对面的明军不仅射的是重箭，射箭的频次还要快过他们许多，要知道一张三石硬弓，即使是满洲巴图鲁，最多也就连射十箭罢了。 “这伙明军难道是崇祯的亲军，最最精锐的军队？”建奴没见过崇祯的亲军，以为他们就和皇太极的亲卫一般勇猛。 “阿嚏！”远在荆楚大地奉旨剿贼的勇卫营总兵孙应元正睡的好好的，突然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玛德，是谁在惦记我？张献忠？还是罗汝才？” 孙应远做梦都不会想到是千里之外的建奴正将一支大明军队当做了他率领的天子禁军而发出的牢骚。 但建奴不知道的是，即使是大明天子禁军勇卫营，他们也不可能将三石硬弓当做玩具来拉呀！ “速速向盖州方向求援！”建奴终于是抵挡不住了，牛录额真立即下令求援。 “但是……但是城门被明军给堵住了呀！” 镶红旗牛录额真一个头两个大，自与大明作战以来，他还没遇到这如此严峻的考验。 “让哲布带几个得力之人突围吧！” 哲布是他这一支牛录的白甲巴喇牙，除他以外，就剩五人了。 命令下达后，只见从马厩方向，六名身着镶着白边红甲的骑兵举着武器朝城门口冲来。 “建奴要突围，绝对不能让他们冲出去！”王尘下达死令。 虽然三岔河堡遇袭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但能尽量拖延一下也是好的，后方的建奴越晚知道，对他们越有利。 守在城门处的秦全大叫一声，来得好！ 为保证一击必胜，此役王尘特意将原大同总兵的家丁兵顶在了最前面，而他们归降的汉军营更是排在了最后，等了半天，手中长枪早就已经饥渴难耐了。 “兄弟们，咱们重新回归大明，可不能让别人给看扁了，准备！”秦全大叫。 “刺！” 一声令下，十支长枪立即向狂奔而来的建奴白甲兵刺去！ “不许停，直接冲！”哲布凶性大发，他身先士卒，第一个往长枪阵撞去！ 后面的白甲兵受到感染，也不要命的往前冲。 几声闷响，那是枪尖刺进肉里的声音，有两名白甲兵直接被刺了个透心凉，但哲布却十分悍勇，他用手中的长刀将刺向自己的两支长枪全部削断！ 六名白甲兵，有四名躲过了长枪的直刺，但还不容他们高兴，便一头撞在了第一排的硬盾之上！ 马匹撞上盾牌后，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第一排的盾兵撞倒，但建奴也没讨到多大的好，他们被战马从背上甩了下来。 此时长枪兵已经无法再对近处的建奴起到作用，于是立即退到后面，又有一排手持双斧的刀斧兵冲了上来。 他们与四名白甲兵绞杀在一起，近身格斗方面，建奴还是有着不小的优势，特别是他们身上的重甲替他们挡住了不少伤害。 第37章 目标盖州 十名刀斧手居然渐渐不支！亏得秦全他们归降时间太短，暂时还没有将长枪阵的精髓学到，从盾兵、长枪兵到刀斧手、弓箭手的配合还不够默契，再加上他们遇到的又是建奴最精锐的白甲兵，渐渐竟开始落入下风！ “长枪兵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枪丢掉换刀？”秦全不禁破口大骂。 长枪兵们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扔掉手中长枪，转而抽刀加入战斗。 白甲兵此时也只剩下了三人，他们一看情形不对，另两名白甲兵奋力挡在前面，他们想让哲布重新跨上战马冲出包围圈！ “罢了！”秦全见状一咬牙，竟招手让那一队被打散了的方阵先退下来。 建奴见状不由大喜，明军就是胆怯，明明再坚持一下就能取胜的，每每到关键时刻就爱掉链子！ 然而这一次他们却想错了，明军并不是胆怯，只见那队散了的方阵退下后，他们身后居然又冒出一支整齐且完整的方阵出来！ 王尘训练出来的长枪方阵一队是100人，秦全他们归降明军一共有四百人，正好可组四个方阵，只是被打散了一支而已…… 哲布痛苦的闭上眼睛，这还是他所熟悉的明军吗？他们可是六个白甲巴牙喇呀！对付六百明军都不在话下，现在居然被一百明军就给打残了！ 看到第二队方阵，哲布身后的两名白甲兵也吓傻了，冲还是不冲，这是个问题…… “满洲勇士只有战死的，没有吓死的，冲啊！”哲布已经重新跨上战马，他手举马刀大叫一声，便冲向了第二队方阵。 “嗤嗤嗤……”长枪贯穿肉体的声音特别美妙，哲布很快便去地下见他的酋长努尔哈赤去了。 剩下两名白甲兵转身就要逃，但突然从方阵中射出数十支重箭，瞬间便将他俩射成了刺猬…… 看到万人莫敌的白甲兵都被明军轻松拦截并全部诛杀，其余建奴已经心惊胆寒，但一贯养成的对明军的优势感让他们不肯也不甘心投降。 “杀奴！”此时战局已经完全倒向王尘，当佛朗机炮营出现在建奴面前时，这场战斗已经毫无悬念。 “投降！我们投降！”建奴牛录额真并不是一个硬骨头。 但是…… “投降？”王尘嗤之以鼻，他根本就没想过建奴会投降，而且他也不接受满洲建奴的投降，从前不行，以后更不行！ “开炮！”王尘的声音歇斯底里，他想起了松锦前线，想起了辽东汉人，想起了万人坑，也想起了平安县城……额，这个好像真没有……。 王栋也顺利的将冲击城头的建奴全部赶下了屯堡内，交由长枪方阵去做无公害处理。 炮轰三轮之后，包括牛录额真在内的建奴军官基本都被炸死，就算没死，也只剩下了半条命。 而屯堡内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王栋负责打扫战场，秦全去河边准备渡船，一个时辰内，我们必须要全部到达河对岸。 王尘争分夺秒，一秒都不敢耽误，能够早一刻到达盖州，他们就多一分胜算！ 三岔河边大船一共有十艘，小船若干，估计附近所有的船都都集中在这里了。 一艘大船约可装一百名士兵，大船两个来回便能将所有大同军运抵对岸，天快亮时，过河任务已经全部完成。 “将所有船只都凿沉了吧！”没想到王尘上岸后第一条命令便是断了自己后路。 “少将军……？”王栋不解。 “听说过破斧沉舟的典故没有，当年项羽巨鹿之战，为了激励士卒，过了河之后便下令将所有船只凿破，最后他们果然打了大胜仗！”王尘想效仿当年霸王之举。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此地毕竟还是建奴的大后方，就算将船全留下，万一战事不利，他们也不见得回得来呀。 也有人会说，为什么不乘坐这些船出海？要知道海船和一般江河里的船区别是非常大的，他们过河的船只在江河里算大的，在海中只能算小舟，且经不起狂风巨浪，风险太大！ “从现在开始，急行军，目标盖州！”过了河，离盖州就不到百里了，王尘算了算，如果一切顺利，今晚应该可以到达盖州。 之前就反复研究过地图，王尘知道前面到盖州尚有一处关隘，连云岛！ 但此岛并不是长期驻有建奴，而是随着海水涨落，不定时的有建奴过来巡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运气有没有那么背，正好遇上。 此时的辽东仍然还算地广人稀，建奴的人口因长年战争的原因，一直都上不去，汉人又被他们有计划，有目的屠杀了一批又一批，特别是靠近海岸线的地方，行走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但看不到人影，并不代表就真没有人了，相对于建奴的大后方来说，他们这支军队的规模算是比较大了，自然早就被一些暗哨给盯上。 “少将军，这里已经快到盖州地界，十几年前，那时皮岛的毛文龙还没有被袁都督诛杀，从盖州开始绕着辽东半岛都是明军的活动范围！建奴都不敢在这些地方安营扎寨，也不敢让汉民在这些地方开垦种地……” 秦全久居辽地，一路上对王尘讲述着一些辽东往事。 王尘两世为人，对这些历史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事实上，袁大都督诛杀皮岛总兵毛文龙的事情确实非常具有争议。 不管是支持也好，反对也罢，他们两人现在都死了……对了，这会儿，袁承志在干什么呢？王尘不禁遐想（瞎想）起来。 “昨日破堡搜刮的财物可有给弟兄们分下去？”王尘突然又问，他心里十分清楚，大明军队为何在大明时战斗力低下，但一旦反水降清就会有大幅度上涨。 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根本原因就是缺钱，所以每次王尘在战斗后都不禁将士们搜刮建奴身上的财物。 王栋嘿嘿笑了两声，这几场仗打下来，所有士兵都发了些小财，运气好的甚至直接赚了几年的饷银！ 但也并非全都如此，如果有缴获十分值钱的的财物或是金银，一般还是要上交的，不然被举报，下场可不好！ 第38章 为了大明 “报告少将军，前方发现建奴哨探！” 午时过后，王尘下令全军停下休整，同时吃点干粮，就在他们刚刚驻军后，前方夜不收便回来报告有敌情！ “建奴人数不多，只有百余人，所以不敢上前。” “我们现在挂的还是汉军的旗子，他们难道发现了什么端倪？”王尘纳闷，还是说三岔河屯堡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然而不等王尘再做猜疑，就见数匹快马飞奔而来。 “让弟兄们速度快点，做好战斗准备。”王尘脸色紧张起来。 快马很快赶到，一名满洲红甲巴牙喇上前一步冲着大同军喊话道：“你们的兵官是谁，出来说话！” 秦全主动站了出来，他朝满洲兵拱手一礼，假装卑躬的回道：“回主子的话，下官汉八旗石统领麾下佐领秦全！” 秦全怕再被对方质疑身份，便给自己小小升了个官，去掉了一个“副”字。 “你们要往何处去？可有军令？”建奴红甲兵又问。 “我们要往盖州去换防，军令嘛，当然是有的……”秦全笑了笑，假装往怀里摸。 接着他摸出一张王尘教自己写字时练的一张草稿，还不是纸制的，是张兽皮。 马甲兵装模作样的接过来看了看，但越看头上的汗珠越多，汉人的文字真特么难认，他一个都不认识！ 突然，“咣当！”一声，看似无意却有意，一块足有二两重的金子又从秦全怀里掉落，他连忙捡起来悄悄往红甲兵马鞍上的口袋里一塞。 那名红甲兵歪嘴一笑，将手中的兽皮往秦全身上一扔骂道：“玛德，你们汉军的军令都用汉字写的，老子也看不懂……” 秦全连忙陪笑道：“主子你见笑了，我骗谁不敢骗你呀！对了，您这是要往哪里去呀？” “闭嘴，我们建州勇士要去哪，还需要向你们这些汉人汇报吗？快滚！”红甲兵正欲勒转马头回去。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来，突然开口问道：“你们一路回来，有没有看见一支明军的部队？” 秦全正准备回去向王尘复命，听到问话神经立刻又紧张起来。 “主子，您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咱满洲的腹地，明军哪里敢到这儿来撒野？” “嗯，我也觉得是主子们太杞人忧天了，不过他们既然下令沿线巡逻，那我们也只能照办了……”说完马甲兵便策马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秦全刚才与建奴的对话都是用满语所说，王尘听不懂，见秦全一脸庆幸的返回，连忙上前问他什么情况。 听完秦全的讲述，王尘也不由得擦了擦冷汗，他瞥了一眼刚好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队满洲兵。 给钱就让过？这明显不合理呀！ 但不管合不合理，先走再说！王尘等那队满洲兵走后也马上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 之后一路上还算是风平浪静，偶遇的建奴小队都被大同军轻松击败，终于在半夜三更时分，大军已经依稀可见海边的码头。 只是码头上稀稀拉拉只有几艘小船的影子，根本没见到有大船！ “少将军，派去的探子回报，根本就没没有看到朝鲜人的海船！”王栋此时一脸焦急的向王尘汇报。 王尘摊开地图，用火把照着又仔细看了一遍。 “不对呀，地图上盖州只有一处码头，建奴为了防止大明的水师沿海骚扰，近海处基本都放弃了，根本不可能再去修一个码头！” 猛然间，王尘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 “糟了，我们中计了！”王尘惊叫，他想到了白天里遇到的那支奇怪的建奴部队。 此时的建奴还不像后世的八旗兵烂成一摊狗屎，不可能为了一点财物就放任那么大一支形迹可疑的军队行走在他们的后花园。 如果他们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只有一个可能，建奴在憋大招！ 果真，就像是在印证王尘的猜想一般，刹那间，从四面八方几乎同时传来一阵又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杀啊！”有满洲语的，也有汉语的，不过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王尘的大同军！ “列阵，迎敌！”王尘立即大声下令，没想到他算计了这么久，最终却要被建奴算计！ 白天那只建奴显然是想跑到他们身后去，然后慢慢拖着，等待时机与埋伏在其他几个方向的建奴一起杀出，断了大同军的后路！ “少将军，我们保护你杀出重围！”王栋面色严峻，他不认为这一回可以顺利的击败对手，甚至可能……药丸！ “将士们，你们知道此时脚下所踩的是哪何处的土地吗？” 王尘却并不准备独自突围，反而开始向全军喊话。 “不是辽东吗？” “我知道，在建奴的老家！” “放屁，建奴的老家可不在这，还在往北的赫图阿拉！”有人比较聪明。 但是没想到王尘却笑着摇摇头：“错，建奴的老家不在辽东，甚至也不在赫图阿拉，而是在更加寒冷的西伯利亚通古斯河边！” “通古斯河？西伯利亚？”所有人都懵毕了，那是哪里？简直闻所未闻！ “没错，总之那里就是一个十分寒冷，十分贫瘠的地方，所以他们才会往温暖的南方迁徙，我们大明没有嫌弃他们，反而让他们居住在辽东！” “所以说，我们现在脚下所踩的均是我们大明的土地，与他们建奴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这群野蛮人却恩将仇报，占了我们整个辽东，甚至还三番五次南下破关入我中原大肆掠夺杀戮！” “弟兄们，对于这群豺狼一般的蛮族，我们应该怎么办？”王尘的演讲煽情至极。 而且讲述都是所有将士兵从没听说过的事情！ 明朝打仗，战前如果要鼓舞士气，一般都是发现银，而王尘却将后世的激励方式学来，直接晓以大义！ 当然，这些还是不够的，王尘亲自接过一挺长枪，高高举起吼道：“为了大明！” 这一刻，士兵们的热血被点燃！纷纷应道：“杀奴！杀奴！杀奴！” 第39章 绝境逢生 “这群明狗，死到临头，还敢大声叫嚣！真当我们满洲勇士不存在？”讲话的是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 爱新觉罗·罗洛浑，奴酋努尔哈赤长子代善之孙，岳托之子，镶红旗小旗主，多罗贝勒。 本来他人此刻应该在松锦前线的，但因为出现了王尘这一股不安定因素，皇太极临时决定调他回盛京主持剿敌大计。 返回盛京后，他第一时间安排不固定的哨骑沿海岸线搜寻情报，当三岔河堡遇袭后不到一个时辰，他便得到了消息。 于是亲领自家镶红旗三个牛录及汉军六个牛录，一共三千多人，在盖州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王尘上钩。 “主子英明，一眼就看透明军的行军目的，还好一天前就将所有朝鲜海船迁至连云岛，明军万万都不会想到，会和他们朝思暮想的大海船失之交臂！” 说话的是汉八旗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他也是被皇太极勒令回来“清理门户”的。 罗洛浑确实很有一套，当他得知三岔河堡失守后，果断下令将朝鲜海船迁到了连云岛，而此时大同军却刚刚离开连云岛！ “石统领，让你的汉军先上去冲一冲吧，等把明狗的锐气消磨完后，我再派满洲勇士上去收割他们的头颅！”罗洛浑看似在征求意见，但明显没有商量的余地！ 石廷柱干笑两声，心中就算有万般不奈，但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呀，只得点头领命：“喳！” 接着六个牛录两千多名汉军旗士兵朝着靠海边的大同军慢慢围了上去。 大同军近二千人，此时已经围好十多个长枪方阵，方阵将王尘等核心将领围在最中间。 原大同亲兵顶在最前面，经过多次战斗消耗，现在只余两个方阵，也就是两百人了。 王尘让刚刚组建没多久的炮营顶在了最前面，他还是想突围到码头上去，虽然大船没了，但小船还有一些，如果能抢到，或许能够增加一些突围的可能。 但洛罗浑的诡计毒就毒在这里！他故意将大船全部调离，只余一些小船，然而小船根本就没有多大的运力不说，也让大同军上下多少产生了一丝侥幸心理！ 一旦有了后路，战斗时大同军便不会死战，只想着抢船逃走！这一招建奴用的已经很熟络了。 松锦前线就是如此，明军一旦只想着逃跑，就不可能再打得好仗。 不得不说王尘的战斗经验还略显不足，毕竟才穿越过来不足两月，随着炮营的佛朗机炮开火，大同军果真开始向码头突围。 起初随着十门佛朗机炮的快射速 ，大同军占了一定的优势，建奴汉军根本就冲不到跟前来。 眼看就要到达码头时，只听西侧建奴部队中传来数声“轰隆！”之声！ 接着就有几发重达十斤左右的实心炮弹落在了大同军的军阵之中！ 长枪方阵，对付步兵和骑兵都有奇效！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惧怕炮击！ 即使你的方阵已经演练的千变万化，神出鬼没，但是在大炮面前都是白搭！ 果然，打过来的炮弹一共有五发，每发弹丸都贴着地面一路撞过去，沿路上的士兵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更有人被直接撞破肚皮，人体零件四处飞舞…… 王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他的士兵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战斗力早就非昔日可比，但即使如此，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人都会感到恐惧，他的士兵也不例外！ “分散突围吧，能跑多少算多……”王尘颓然的坐下，他不打算跑了。 “少将军，我护你突围！”王栋架起王尘，准备拼了这条命也要将少将军送走。 “王栋，建奴是故意留船在码头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王尘苦笑一声。 这老天，既然都穿越了，为什么要将自己穿到这如此困难的境地？但凡能够在大明境内苟一阵，他都有十足的信心让乾坤逆转！ “少将军，你……你快看……”突然王栋颤抖的声音将王尘拉回现实。 “看什么？建奴大军压上了吗？”王尘漫不经心的问。 “那倒不是，你快看海上！”王栋手指漆黑的海面。 王尘转头望去，只见原本漆黑的海面上，此时竟隐隐约约的亮起了一些光亮。 “那是……？”王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光亮越来越清楚，而且越来越多，那是船，大海船，不只一艘，有好多！ “这是哪里来的海船？为什么正好出现在盖州海域？”王尘心中激动万分，建奴是百分之百没有这等规模的水师的！ “轰轰轰……”只听海上传来几声炮响，炮弹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砸向大同军身后的建奴！ “是我们的水师，少将军，是我们大明的船！”王栋几乎是带着哭腔叫了起来，不仅是王栋，其他的大同军也如同溺水之人遇到浮木，看到了生的希望，一时士气大涨！ “弟兄们，是我们大明的水师来救我们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列好阵形，阻挡建奴的攻击！”王尘只觉信心重新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而远处的洛罗浑只觉手脚冰冷，他的计划是如此的天衣无缝，眼看就要将这股插入自己腹部的害虫全部干掉！却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海上是哪里来的水师？朝鲜人吗？”罗洛浑歇斯底里的吼道。 没人敢回答他，石廷柱早就找了一个前线督战的理由去别处了。 “镶红旗准备！所有满洲的勇士们，绝不能放这股明军逃走，不然我们后方将永无宁日！” “杀！”罗洛浑高举丈二长矛亲自带领满洲八旗骑兵冲向大同军。 “死守！”王尘不停的往返于各个军阵之间，对于一些因炮击损失过大的军阵，他亲自去协调其他军阵补充合并。 汉军的战斗力不强，冲了几个回合冲不进大同军的方阵，准备再用炮击。 “还轰个毛线啊！这样轰明天早上都轰不完！没看到他们的水师都要靠岸了吗？” 罗洛浑气的一鞭子甩向汉军营一名参领，当即下令，所有满汉八旗兵全力突击，务必在明军水师靠岸前拿下岸上明军！ 第40章 千里救援 海面上，距离岸边大约还有里许远的一艘福船上，一行人正焦急的望着如火如荼的战场。 “厂公大人，王少将军看情形似乎不太妙啊！”说话的是一名留着大胡子的中年将领，名叫黄蜚，提督关辽通津淮海江镇水师，总兵衔。 黄蜚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方正化，话说这望远镜可是稀罕货，黄蜚好不容易才从红毛夷人手里花重金买过来的。 “尘儿！尘儿有危险吗？黄总兵，你可要赶快救救我的儿子呀！”说话的竟是王朴，再看他的身边，还有叶云和刘宏杰。 黄蜚重重的点头回道：“放心吧王总兵，我们过来就是援助你家少将军的，幸好来的路上碰到了那群朝鲜人，不然我还真不好打这个包票！” 明朝水师几经磨难，如今所剩的海船已经不多了，像他们此刻乘坐的福船已经是水师中最大最强的一艘。 崇祯派方正化随着叶云等人一起回辽东宣旨嘉奖，为了方便他们赶路，特地让黄蜚的水师一路护送。 哪知好不容易回到松锦前线，叶云带着众人在大山里转悠了两天，只寻到了王朴及少数保护他的亲卫，而王尘已经出征了。 于是他们又回到海上准备沿着海岸线去找王尘，还好建奴的水师暂时还是一片空白，让他们可以从容的在近海处自由活动。 就在一天前，他们的船队经过连云岛时，遭遇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建奴家里居然还有如此强大的水师！黄蜚当时就准备下令水师调头返航。 还好金英相他们一直还跟着大明的水师在，立马就认出那支船队正是朝鲜协助满清攻明的那一支！ 于是金英相主动请缨，去劝降对面那支朝鲜船队。 朝鲜虽然在几年前就被满清干趴下，差点灭国，并断绝了与大明的一切往来，并认满清为宗主国。 但暗中的往来却从未断过，且朝鲜高层一直以明室为正宗，拒绝承认满清，他们一直认为大明只是暂时有困难，最终一定会像几十年前援助他们打败倭寇一样，重新回来！ 所以金英相的劝说很成功，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朝鲜人便将押送他们的几名建奴士兵杀了，然后随同黄蜚的大明水师一同北上。 正因为多了朝鲜水师的部分战船，黄蜚才有了援救王尘的底气。 “命令所有战舰，将红夷大炮的炮口调高三寸！” 建奴正发疯一般的向大同军冲去，黄蜚怕有误伤，只能下令将炮口调高一点，所有船中，拥有红夷大炮的战船一共有十二艘，每艘战船的船头处布置一门。 比起真正的红夷来说，福船显然是不够看的，但对付建奴，足够了！ “轰轰轰……”仅仅是大炮轰鸣的巨响声，就足以让岸上的建奴心惊胆战！ 一些战马没听过炮声，竟吓的止步不前！即使建奴拼命的用马鞭抽也不起作用。 “快！往码头突围！”王尘指挥部队，十多个如同刺猬一般的方阵缓缓朝码头行去。 “给我拦住他们！”罗洛浑目眦欲裂，他猛催胯下战马，带着一批身穿白甲红甲的精锐战兵绕过那群畏缩不前的汉军冲到大同军的正前方。 “弟兄们，在我的老家，流行一句名言，叫作‘狭路相逢勇者胜’！别看建奴个个凶神恶煞！但在我们的军阵面前也只是一只纸老虎！”王尘为士兵们打气。 “顶住他们，胜利者将会是我们！”王尘身先士卒，拿着一支两丈长枪走在了一支方阵之中！ 看到少将军身先士卒，所有大同兵的士气顿时被提高到了极致！ “杀奴！” 最前方的两个方阵迎接了建奴的第一波冲击，数十支长枪破阵而出，紧接着就有十余匹马狠狠的撞在了长枪之上！ “收！”王尘指挥第首先刺出第一枪的长枪兵后退，接着第二排枪兵换位到前面。 “刺！”随着王尘一声大喝，轮换过来的长枪再次刺出，这一回又捅穿了十余名建奴骑兵的胸膛！ 但建奴这一回是拼了死命，不等前面被刺穿的建奴跌下马来，后面的骑兵又迅速填补上来。 大同军这边的伤亡也开始上升，一旦近身后，建奴的个人武勇便能发挥的淋漓尽致，往往两三名明军也难击败一名建奴！ 关键时刻，如果不是靠着那缴获的十门佛朗机炮，估计前面的方阵就该破了！ 王尘还是太过乐观了，虽然长枪方阵已经足够完美，但毕竟明军士兵的本身素质不高，不经过长期系统的训练，很难将长枪阵的全部实力发挥出来。 现在同时应对满汉八旗六个牛录，大同军已经险象环生。 “准备登陆！”终于，大明水师的几艘船靠了岸，而朝鲜水师的陆军目前还在松锦前线，而且他们也不敢下岸和建奴战斗，所以此时能够上岸的只有几百大明水师官兵。 但大明水师官兵人数虽少，却火器装备程度十分之高！ 除了操作红夷大炮的官兵，还有操作佛郎机炮的，其余士兵也皆要会使用火铳，或是鲁密铳，早在万历援朝时期，大明水师便是这种配置。 不过下了船之后，相当一部分士兵便换成了刀枪，毕竟这个时代如果全体使用火铳，风险太大…… “轰轰……”战船上又是一轮齐射，这回发射的都是佛朗机炮，炮子虽然小，但射速和精度却高了不少。 顿时便将码头上严阵以待的汉军炸的哭爹喊娘！ “趁现在！登陆！”黄蜚大喝一声，正欲跳下船，哪知一个身影在他前面跳了下去！ “好敏捷的身手！”黄蜚心中感叹，定睛一看，竟发现那个身影居然正是东厂提督方正化！ 早就听闻方公公身手了得，今日得见果真非同凡响！ 但此时可容不得黄蜚再多发感慨，他也立即跟着跳下了船，接着叶云和刘宏杰也跳了下去。 下去救的可是自己的亲儿子，王朴当然也是毫不吝啬的将他身边最后一支约五十人的亲卫投入到了战斗中。 第41章 辟邪剑法 岸边的建奴汉军已经被第一轮舰炮攻击赶的远远的，大明水师登陆非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黄蜚下船后立即开始组织水师阵型，约有一百名火铳手排成一条纵向队伍，他们在船上时就已经将火铳填充好，随时可以发射。 而码头上的汉军士兵大多都只穿了一层棉甲，稍好一点的也就穿了一层皮甲，此时两军相距不足五十步！明军的火铳就算再差也可以击穿他们的薄甲！ 加上这黑灯瞎火的，仅靠火把，建奴汉军根本看不清码头的明军在干嘛，等他们注意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噼里啪啦”就是一阵铳响，无数颗弹子射向了对面的汉军，得亏明军火铳质量参差不齐，士兵不敢填足火药，所以隔的虽近，但造成的伤杀力并不算太大！ 第一轮射击只将对面射倒了一二十人！ 但汉军一下子就被打懵了！明军居然派来了一支火器营！ 不过在建奴督战队的威胁下，汉军们不敢停下，继续向这群水师官兵发起冲锋！ 在这里不得不吐槽一下明军的火铳战术，其实早在明初就出现了分段射击方式，但到了现在，士兵们因为火铳的质量问题，不敢过分充装火药，导致只能靠数量堆，因而放弃了分段攻击。 幸运的是，在火铳填充的空当，船上的佛朗机炮这时已经休息完毕，刚才打的太猛，炮管发热了，需要冷却一下。 “轰轰轰……”随着留守船上的炮兵陆续开火，十几枚实心炮子撞入了密集的冲锋人群中，立马滚出几道血路出来，只是威力比之红夷大炮差了些许。 炮击之后，汉军冲锋速度明显一滞，但就是这一迟滞，水师的火铳兵便完成了第二轮的装填。 “发射！”黄蜚一声令下，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一次汉军冲得更近了，估计不足三十步远，即使明军火铳里只装一半的火药，也能轻松的击杀他们了！ 第二轮齐射又射倒了三十多人，一顿饱和攻击下，汉军慌了，又是火铳，又是火炮，这还没冲到跟前就损失了上百人，还怎么打！ 如果不是身后的建奴督战队是真的在杀逃兵，所有汉军早就调头逃了！ 眼见防守码头的汉军受阻，罗洛浑气的破口大骂，但骂又不抵用，他只得分了一个牛录的满洲兵去协同防守码头。 调走部分满洲兵后，王尘顿感压力轻了不少，借着火光，他依稀看到码头方向，有一名异常神勇的武将，以一人之力几乎杀出一条血路来！ 方正化双手各持一把利剑，舞的是虎虎生风，码头上的汉军只要碰上他的剑锋，立马便被削成两截！ 一时间，没人敢上去阻拦方正化的剑锋，眼看着他就要冲杀到围困大同军的建奴军后方！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响起，建奴的支援骑兵终于赶到，这群真奴个个悍勇，比汉军确实要凶残多了！ 只见一名红甲巴牙喇瞧见方正化如此勇猛，十分不服气的朝他冲来，按理说，他骑在马上，手中拿的又是一支长枪，应该是占尽了优势。 但方正化却大叫一声：“来得好！”就在红甲巴牙喇的长枪几乎要刺中他的瞬间，方正化就地一个打滚。 堪堪闪过建奴的长枪后，方正化正好滚到战马右侧，接着手中利剑猛的一斩！便将马腿斩斩断三只！ 只剩一条腿的战马居然又往前冲了两三米才猛的往地上一跪，方正华一个后仰身体便凌空翻转360度面朝那名红甲巴牙喇飞去！ “看剑！”方正化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剑幻化出十多朵剑花，这招式，简直堪比独孤九剑！ 建奴刚从马上摔下，还没站稳身子，看到方正化攻过来脸色大变，急忙抬起手中的长枪准备格挡。 哪知剑花却完美的躲过了长枪的防守，直奔他身上各个要害而去！ “啊！”红甲巴喇牙惨叫一声，他身披三重厚甲，仍被长剑轻松刺穿，临死前心中充满了不甘。 “你……你使的是什么剑法？”红甲兵倒下的最后一刻，用他那蹩脚的汉话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此乃咱家自创的剑法，名叫辟邪剑法！”方正化得意洋洋的回答道。 一招轻松解决红甲兵，其余的建奴骑兵愣住了，好猛的人！一些自诩连红甲兵都不如的人一时根本不敢上前。 “射箭！”还好，有建奴脑子比较灵活，立即想到了远程攻击。 当即便有十多人取下了背上的弓箭，清一色的都是三石甚至三石以上硬弓！ 方正化这回不敢托大，建奴以骑射为本，射术的确有一套，即使黑灯瞎火的，射过来的重箭，准头也奇高。 得亏方正化的身法也极好，眼看箭支就要射中他时，总能被他躲过，甚至有时明明已经躲无可躲，但突然一个看似违背物理原理的旱地拔葱，凭空就能跳起两丈高！ 就连深陷包围的王尘也看呆了，原来前世在电影电视中看的武侠片，都是真的呀！ 随着方正化的超神表现，他身边的明军士气也立刻高涨起来，特别是大同军的将士们，为了救下自己家少将军，个个都奋勇无比，叶云更是紧跟着方正化冲杀在最前面。 “冲！”满洲兵充分发挥自身骑兵的优势，靠着马匹的冲击力，他们骑在马上甚至手中的武器都不需要挥动，就能轻松割开明军的喉咙。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方正化，建奴很快就将码头这一块压制下来。 王朴没有下船，但他站在船上看得心惊肉跳，王尘的围还没解，下船的将士也陷入了苦战，这该如何是好？ 罗洛浑心中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仗看起来应该大局已定了，虽然打的非常辛苦。 不过战果也是巨大，相信战后皇上给的赏赐一定不会小吧，罗洛浑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幻想着皇太极对自己的嘉奖了。 然而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意外总是会在最意外的时候发生，比如说这个时候！ “轰隆！”一声巨响，大同军中的佛朗机炮又开火了，在冷却了半晌后，再次发出怒吼声！ 第42章 敌酋毙命 王尘手里的佛朗机炮就只剩下了最后十几发炮弹，此时开炮也只敢一门炮一门炮的打， 但好巧不巧的，正好有一枚炮弹落在了罗洛浑的身边！ “主子当心！”几名忠心的建奴立即扑了上去，但他们的速度如何能快过炮弹？ “嘶！”一声马匹惨叫声，罗洛浑的战马被炮弹轰穿了肚皮！他整个人也被巨大的冲击力远远甩了出去！ “啊！”罗洛浑被摔的七荤八素，浑身巨疼，但他顾不上痛，连忙伸手抬脚看看，自己有没有缺少什么部件。 “吁……”还好，身体还算是完整，罗洛浑长舒了一口气，正要爬起来，但不知为何，长年征战的神经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主子！小心！”远处的建奴大声叫道，似是在提醒他。 罗洛浑几乎就是下意识的摆了摆头，一道寒光便擦着他噌亮的头皮削了过去！ “可惜！”方正化大叫一声，原来他眼疾手快，正好撞见罗洛浑被战马掀飞至离他不远处，于是立即闪身上前准备一剑结果了他。 罗洛浑浑身冒出一身冷汗，连忙爬起身从腰间抽出马刀，准备迎接方正化的第二次进攻。 “当！”刀剑相撞的金铁之声，几乎把人的牙齿嗞掉，一大群建奴护主心切，想要上前插手解围！ 但是叶云等大同兵很快也冲了上来，死死堵着他们。 罗洛浑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正是因为方正化太过厉害，建奴兵避重就轻，都只挑着轻松的打，这才让方正化有了近身自己的机会。 等将眼前这个烦人的家伙宰了，定要杀两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消消火！ 罗洛浑咬咬牙，开始专心对付方正化。 方正化眯着眼打量了一会罗洛浑，这家伙红甲不像红甲，白甲不像白甲，更不可能是普通的马甲，虽然听不懂其他建奴在叫他什么，但肯定是一个重要角色！ “报上名来，咱家从不杀无名之辈！”方正化想诈出对方的身份。 哪知罗洛浑可不上当，他笑道：“刚才死在你手里的无名之辈还少吗？” “那还说什么？开打吧！”方正化正要抢攻。 突然不远处正在奋力抵抗建奴的刘宏杰大声叫道：“厂公大人，那家伙是建奴皇室，岳托之子，代善之孙！” 刘宏杰曾在某个重大场合见过罗洛浑，此时连忙提醒方正化。 “罗洛浑！”方正化一愣，虽然没有见过此人，但却有过耳闻，岳托死后，他的爵位正是由眼前的罗洛浑继承了！ “很好，抓住你，战斗就结束了！”方正化笑了起来。 罗洛浑脸色大变，没想到明军中居然有人认出了自己，但自己这会儿可不能怂了。 “哈哈哈，阉狗，就凭你也想生擒爷爷我？”身为满清高层，还是会一点汉话的，知道明人所叫的厂公就是太监。 方正化脸色一变，怒容满面，他是阉人不错，但他不是阉狗！ “纳命来！”方正化当下不再打话，直接一招辟邪剑法中的紫气东来，直取罗洛浑的上三路。 罗洛浑虽然口中骂方正化是阉狗，但手中却没有半点放松，马刀抡的贼圆，勉强将这招剑法挡下。 方正化也是微微吃惊，自己一上来就是杀招，没想到居然被罗洛浑给挡住了，看来自己真有点小看这个建奴贵族了。 当下不再大意，再次使出剑法中的流星飞堕，眼见这一招要攻罗洛浑的下盘，罗洛浑连忙举刀封下路。 哪知方正化招式未用老前突然又变化成直捣黄龙！剑花直取罗洛浑面门！ “主子！”多名建奴见状吓的大叫，他们一时突破不了大同援军的围攻，急的直跳脚，特别是当明军所有人得知罗洛浑的身份后，更是咬紧牙关奋力抵挡。 因为罗洛浑的缘故，围攻王尘的建奴军一下子又走了大半！大同军就像身上的大山一下子被搬空一般，压力骤减。 “杀！”看到了生的希望，所有人的士气提高到了极致，连长枪阵也使的更得心应手起来。 果真实战才是最好的演练方式，相信经过这一场大战，只要是幸存的将士必将取得巨大的成长！ “啊！”罗洛浑大叫一声。 方正化的剑没有刺到罗洛浑的面门，在最后时刻罗洛浑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偏移了些许，长剑刺中了他的肩膀。 要速战速决才行，方正化看到在建奴拼命的进攻下，己方援军的伤亡正在加剧。 “吃我一刀！”受伤的情况下，罗洛浑仍能反击，他高举马刀砍向方正化的头颅！ 方正化正欲躲开，但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居然只是将头一偏，并不闪避！ “好！”罗洛浑大喜，见方正化不躲，他这一刀深深的砍进了方正化的左肩，离他的脖颈只有寸许距离！ 但罗洛浑并没高兴太久，趁他这一刀砍进了自己肩膀，方正化不顾巨痛，一剑猛的刺向罗洛浑胸膛！ “扑哧！”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罗洛浑只感觉身上的精力正在疯狂的往外泄！而手里也没了力气，根本拔不出砍在方正化肩膀上的马刀。 “我这是要死了吗？”罗洛浑不可置信的望着方正化，怎么可能，明国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勇猛之人！我不甘，不甘…… 方正化忍着肩伤，一把抓起他头上的辫子，另一只手持剑猛的斩下罗洛浑的头颅！ “敌酋头颅在此，尔等还不投降？”方正化如天神下凡一般单手提起罗洛浑死不瞑目的脑袋朝着建奴吼道。 ……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主子……主子死了……”所有建奴愤怒了，更是害怕了，战场上主帅战死，他们这些奴才都得陪葬！ “为主子报仇！”建奴红眼了。 方正化没想到这群建奴的主将被杀，不仅不降不逃，反而还要过来拼命，也是懵逼了。 “杀奴！”就在这时，王尘的大同军已经杀了过来，他的长枪兵方阵连破数道阻隔，突围而出。 “撤吧，主子已死，我们即使全拼光了也无济于事啊！”就在这时，石廷柱摸了过来，他的汉军损失很大，早就想撤了，再说罗洛浑战死与他关系也不大。 第43章 齐心退敌 “放屁，你以为就这样回去，皇上会放过我们吗？就算皇上放过我们，老旗主就能放过我们吗？”罗洛浑已死，此时说话的是满洲镶红旗的一名甲喇额真。 他口中所说的老旗主就是代善，说起来，这个代善运气也真不好，几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岳托得天花死了，孙子辈中，罗洛浑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个，现在也挂了…… 所以这名甲喇额非常具有自知之明，就这样回去，气疯了的代善一定会让他们陪葬的。 然而，因为罗洛浑被杀，清军此时的士气已经下降到了极致，特别是汉军各牛录，几乎都不再往前冲了。 “全体都有，齐步~走！”随着队官整齐划一的喝令声，大同军的长枪方阵渐渐抵近，士兵们迈着统一的正步，齐刷刷的脚步声震撼人心！ 强军！第一次看到大同军的方正化和黄蜚同时惊呆了，他们早就想过王尘可能确实有点将才，但仅仅十八岁的年纪，上限绝不会高到哪里去。 可现在一看到大同军的阵列，他们心中都生出同一个想法，自己绝对练不出这等军容！ “刺！”队官每隔一息便喝令一次，每一排枪刺下，总会带走几条活生生的建奴狗命！ 八旗兵慌了，刚才是他们杀了大同兵一个措手不及，现在缓过劲来的大同军反击同样犀利无比！ 王尘坐镇中军统筹，哪里的敌人较多，较强，他便指挥优势兵力集中攻之， 汉军士兵无不望风而逃，只有真建奴仍在苦苦硬撑。 “对了，汉军不是有大炮吗？”甲喇额真终于想起来，汉军是带了大炮过来的。 当年浑河之战，白杆兵的军阵同样让建奴大伤脑筯，最后也是靠着大炮才将白杆兵严密的阵型轰散。 不得不说建奴的战争头脑确实没得说，一眼就看出大同军最大的弱点，就是惧怕大炮。 但是他们却忘记了大同军与白杆兵最大的区别，那就是白杆兵孤立无援，友军一个都靠不住，而大同军不一样！ 他们还有水师！只是岸边的水师早就停止了炮击，因为明清两军已经陷入了混战，开炮恐怕会造成己方的误伤。 经过大半夜的厮杀，此时天色已经微明，当远处的汉八旗炮营不惜误伤，正调转炮口欲拼个鱼死网破时，一直严阵以待的大明水师动了！ 除了大明水师，还有朝鲜水师，他们船上的红夷大炮齐刷刷对准了汉八旗炮营。 为了达到最佳射击距离和角度，汉军需要将炮往前推上一推。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调整好距离和角度，还没来得及装上炮弹，汉军炮兵就觉得眼前一黑，十几发实心炮弹从天而降！ 虽然准头欠佳，但胜在一个量大管饱，汉军的三门大将军炮当场被炸毁一门，另两门大炮虽然虽然没有被炸坏，但操作大炮的炮兵不干了，全部撒腿就跑，谁知道下一轮炮击会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建奴甲喇额真的气的快要吐血，这群汉八旗，真是干啥啥不行，逃跑第一名！ 而更让他要吐血的是，三个满洲牛录经过一番大战，只剩下了一半！ “主子，这仗恐怕是打不下去了……”不仅是石廷柱，几个牛录的军官也开始纷纷向甲喇额真建议起来。 其实这些中低级军官心里很清楚，罗洛浑被杀，肯定是要有人出来负责的，但他们最多也就是受一些皮肉之苦罢了，皇上不会真将他们全杀了，毕竟仗还是需要他们去打的。 何况满洲的可战之兵一直就在五六万这个数字左右打转，每一名兵丁对于建奴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资源！ “你们不想替主子报仇了吗？”甲喇额真怒斥道。 所有军官一齐沉默，他们不是不想，但更不想将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呀，就算他们能够侥幸活下来，他们手里的士兵还能剩下几个？到时也只有被其他牛录吞并一条路！ “请主子下令撤军吧，明军有水师，再打下去，也决计讨不了半点好处！” “好！好！好！”甲喇额真连说三个好字，他总算是想明白了，这是准备拉他去当替死鬼了！ 但他也很无奈，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仗打胜了，自然风光无限，打输了也必须要有人来承担一切，只不过那个倒霉蛋正好是他罢了。 “呜……”终于，建奴吹响了代表撤退的号角声，所有八旗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用力一夹马腹，甩起马鞭就往马屁股上抽去。 这场仗打的真特么憋屈，这些建奴特别是那些真奴，在与明军的对决中还从没有如此窝囊过！ 记住了，这支明军会一种奇怪的阵型，一旦发动就像全身长了尖刺的刺猬一样，以后要是碰见了，能避则避！ 真建奴都开始逃了，假建奴们更是早就按捺不住逃跑的心，纷纷作鸟兽散！ “少将军！少将军！”建奴一退，叶云立马跑向了大同军的军阵，一边跑一边大叫王尘。 王尘越众走了出来，佯装愠怒的骂道：“叶云呀叶云，你说你，好歹也是个游击将军，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我这不好好的吗？” 浑身是血的叶云有点不知所措，怪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他忙又望向都快逃远的建奴转移话题道：“咱们追吗？” “算了，穷寇莫追！”王尘摇摇头，大同军的情况也不妙，可以说属于强弩之末了。 “这位想必就是大同军的少将军王尘了？”提着一颗血红首级的方正化此时稳稳朝王尘走来，今天的战局要说最大的功臣，唯他和王尘二人矣！ “末将大同总兵王朴之子王尘，见过厂公大人！”王尘连忙上前见礼。 “嗯？”方正化倒是一愣：“少将军认识咱家？” “厂公大人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试问这天下宦官千万，又有谁有厂公这番身手！”根据王尘的前世记忆，他早就猜到了这位大杀四方的猛人！ “哈哈哈！早听说王小友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真没令咱家失望，只是此处不是闲聊之地，小友随咱家上船，咱家要对你们大同军宣读圣旨！” 第44章 留在辽东 于是大同军随同来援明军开始分批上船，幸亏有了朝鲜水师的海船，不然真不一定能将所有人都装走。 不到一个时辰，所有明军包括阵亡的士兵遗体也都上了船，当然，连同部分建奴的首级也不会被落下。 为什么是“部分”呢？主要是建奴逃走时将他们能够带走的同伴尸体全部带走了，所以明军总共也就收获了五六百首级，其中真奴不到两百。 大同军的损失同样不小，近两千人的队伍，战后清点，尚存战斗力的兵员还有一千两百余人，伤者三百余人，战死四百余人！ 尽管过程惊险无比，但终是达到了王尘的战略目的，这一战算是打胜了！ 大明水师旗舰福船上，王朴再次见到自己的儿子自然是万分激动，他猛的一拍王尘的肩膀大笑道：“我王朴的儿子，果然是好样的，虎父无犬子嘛，哈哈哈！” “父亲，所有人都看着在呢……”王尘被战火熏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的内心早就尴尬的一批。 王朴总兵任上，毫无建树，甚至剿匪时还做过收敌钱财，放敌归山的蠢事！他自称是“虎父”多少有点不要碧脸的嫌疑…… “咳……”方正化故意轻咳两声打断道：“现在人已到齐，咱家来宣读圣旨吧……” 供桌香坛受条件所限，免了，众人一起跪倒静听方正化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大同总兵王朴忠心为国，领我雄兵，扫荡敌境，克敌制胜，连战连捷，朕受天命，当犒赏三军，从内帑拨银五千两以资嘉奖，擢升王朴为建威将军，仍领大同镇边军，赏金一百两，王朴之子王尘年少有为，临危受命，连胜建奴，缴获无数，擢升王尘为定国将军，领副将衔！钦此！” 建威将军是正一品武将，比总兵的正二品高了两级，而王尘虽然一直被称“少将军”实际上并无官职，崇祯直接封了他一个副将衔，从二品官阶！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仅是王朴和王尘，从王栋、叶云，到普通将士都有奖赏，圣旨里自不可能一一累述。 “王小友，王少将军！陛下手头有多紧你怕是不知道，能从内努拨五千两银给你们，真的算是天恩浩荡了！”方正化无不感慨的找到王尘说道。 王尘替父亲接过圣旨，他暗中叹了一口气，崇祯有多穷，他这个现代人是非常清楚的，大明又是天灾又是战乱，官员们又个个横征暴敛，贪得无厌，宗室庞大，消耗无数，种种原因导致崇祯朝年年都入不敷出！ 最后没有办法的崇祯只能伸手找朝臣和勋贵们借钱，但这个时候，大臣们个个都变得两袖清风，无钱可捐。 崇祯的老丈人周奎凭着皇亲的身份，平日里没少敛财，崇祯希望他能以身作则，带个好头，可惜当崇祯提出让他捐十万两白银的时候，周奎竟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就是没钱，皇后见自己的父亲如此抠门，没办法只得将自己的金银首饰变卖了5000两拿给周奎捐出。 哪知周奎连这钱都不放过，居然私下扣下2000两，只捐出了3000两，有了周奎带的好头，各个大臣们纷纷捐个50两或是100两意思意思！ 北京城破后，李自成的农民军在城中大肆搜刮钱财，竟从这些贪官污吏家中足足搜出了7000万两白银！每每想到这里，王尘都会恨的直咬牙！ “厂公大人，我知道，陛下之苦，古今罕有！” 方正化闻之感动莫名，他是个大忠臣，也为大明战斗至了最后一刻，王尘能够理解崇祯之苦，他自然视王尘为自己人。 “王小友，你莫再叫我厂公大人了，显得生份，就叫我方公公罢！” 方正化不叫王尘王少将军，而是叫他小友，也是为了显得更加亲切，王尘自然不会反对。 “对了，王小友，你下一步怎么打算的？”方正化又问。 王尘略一沉思回答道：“我暂时还不能回大明，方公公。” 方正化明显感到一阵惊讶，此时就算他们大同军全部回去，凭着前后加起来好几百的建奴首级，也足够认定他们为凯旋，而非首逃了！ “方公公，人生在世，有些事可以不做，但有些事必须去做，我在辽东还有未尽之事，请公公成全！”王尘语气十分诚恳。 方正化愣神半晌，终于点点头：“咱家明白了，皇上并没有下旨让小友一定回师，你自己做决定罢！” “方公公，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可能会对陛下有些帮助……” 王尘内心反复做了多次斗争后，还是决定给崇祯一些建议。 方正化微笑着看了王尘一眼，随即点头道：“皇上也有一些话要咱家带给小友，要不我们另选一处僻静之处详谈？” 这一番谈话一直从早上谈到下午，中午他们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最后听到船上的隔间里，方正化一会大笑，一会又似在哭泣，就是不知道他们在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小友，皇上对你寄予了厚望，咱家相信你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的重托！”方正化向王尘拱手。 “方公公，你言重了，为皇上分忧，乃臣子分内之事，最多明年开春，我就会回去，希望到时拜托公公之事，能替我准备妥当！”王尘恭敬的回道。 当天晚上，方正化便带着黄蜚的水师南下返明了，同回的还有大同总兵王朴，他知道自己留在辽东只会成为儿子的掣肘，于是很有自知自明的主动要求返回了，同时还将大同军的重伤兵和阵亡将士一并带了回去。 而王尘则带着剩下的一千多名大同军继续留在辽东，现在有了朝鲜人的海船相助，他们的机动性大大提升，也能更加出其不意的对建奴沿海地区进行骚扰。 当然这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算算日子，已经来到了11月，还有两三个月，松锦大战就将收尾，这一回他不想再选择做壁上观，也许自己能改变一些什么呢？ 第45章 奔袭金州 秋风瑟瑟，卷起几片枯黄的树叶，凋敝的荒山之上，只看得见石头，小冰河时期对大明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对建奴当然也是一视同仁。 即使是周边拥有五千顷以上良田的金州卫，这个时节也是一片萧条。 而在靠近金州沿岸的海面上，此时陆陆续续出现了大约十几艘海船！ 在大海上休整了数日，王尘的大同军已经逐渐熟悉了海上的颠簸。 但—— “少将军……我们这是要……呕！”只有叶云的晕船反应最大，一般人经过几天，也差不多适应了，只有他一直吐个不停。 “再忍忍，我们就要上岸了！”王尘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前世出生在海边，对海上的颠簸倒是没什么不适，但这些大同兵如果不是打仗，根本就不会走出山西，又何曾看到过海？ “王少将军，马上就要靠岸了，你们确定要上岸吗？”说话的是朝鲜水师的一名参将，名叫李在云。 “李参将，前面就到金州湾了，到了那里你直管放我们下船便可，三日后准时再回来接我们。”王尘回道。 朝鲜水师虽然反水满清，但因为他们的陆军还在清军阵营里，所以并不太愿意正面和明军共同作战。 且丙子胡乱时期，皇太极将他们打的太狠了，到现在还没从惨痛的阴影里走出来。 金州城南两里许的地方，有一座并不太高的山，虽不高，却是金州海峡的制高点，此处左边靠近金州湾，右边扼守旅顺湾，是两地之间的交通要道，地理位置不言而喻！ 此时王尘正领着他的一千五百名大同士兵埋伏于此，根据早就渗透上岸的夜不收汇报，旅顺方向今日会将本年的收成约一万石粮草运往金州，然后再往盛京转运。 一万石粮草经过王尘的换算，大概有60万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至少可以让建奴在即将到来的冬天过的稍微充足一些，也能让前线的士兵吃的更饱一些。 “少将军，其实建奴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又恢复在沿海附近耕种的，早些年因为皮岛毛总兵的存在，他们每年种的粮几乎都便宜了东江兵。” 身为“本地人”的刘宏杰对辽东自然是非常熟悉，此时将自己知道的都讲述给了王尘听。 王尘点点头，他脑中装的历史可比刘宏杰讲的全面多了。 “毛文龙甚至还收复过金州和复州，可惜这些地方终究是守不了！” 对于毛文龙的东江兵，王尘的看法是能起到作用，但作用有限，就他报上去的那些捷报，说实话真实性都是要打折扣的，要不然捷报越多，地盘为啥还越来越小？ 但只要有毛文龙在，皇太极毕竟还是会有所顾忌，所以袁都督擅杀毛文龙的的确确是一步昏招，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王尘轻轻甩了甩脑袋，此时可不是瞎想的时候，因为就在他的视线尽头，隐隐出现了一支马队！ “来了，建奴的运粮部队来了！”王栋小声提醒。 “命令全体将士做好战斗准备！”王尘经历了几场大仗，早就已经渡过了新手期，内心也不似当初那么紧张了。 只是，当建奴马队走近了一点后，所有人顿时感到一阵怒火中烧！ “啪！”一阵清脆的皮鞭声传上了山坡，即使大同军并没有人真被皮鞭抽到，也直感到了一阵肉疼。 皆因为被抽打的对象竟全是一群十多岁的小姑娘！估摸着年纪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二十岁！ 辽东天冷的早，王尘他们前期缴获了不少建奴被服，此时早就换上了厚厚的夹衣，而山下那群少女却普遍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 “这群畜牲！”叶云年轻气盛，此时颇有点沉不住气，想冲下去杀光建奴。 “忍住！”王尘紧紧压住叶云劝道：“等建奴再走近一些，你看他们的粮草都是用马车押运的，现在离我们还有一两里的距离，太早下去怕是截不住他们！” 叶云牙龈都欲咬碎，终于是还是按捺了下来，再让那群狗日的建奴神气一会，等会定要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啪！”又是一声皮鞭脆响，这回，连建奴的叫骂声都能听清楚了。 “你们这群汉女，除了长的水灵一点，还有什么优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送你们去盛京那是送你们去享福，万一把哪位主子服侍舒服了，说不定就能山鸡变成凤凰呢？” “啊！”突然，一名体弱的少女被皮鞭抽狠了，身体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玛德，快给老子站起来，不要装死，老子最烦的就是你们明明没病还要装娇弱！哪像我们女真的娘们好生养，个个膀大腰圆的！”建奴押运兵抽出长刀，走到倒地的少女身旁。 “主子……我，我真的走不了了……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少女艰难的祈求。 “走不了？走不了也得给我走，今天天黑之前我们不能到旅顺口，全军都要遭殃！” 少女尝试着爬了爬，但就是爬不起来。 建奴不耐烦了，用刀背猛的一拍少女身上。 “再不起来，下次老子就不是用刀背了！” 少女何经历过这种场景，立即被吓的大哭起来，但越是着急，反而越爬不起来，她身边的少女想上去搭一把手，结果却被建奴阻止了！ “听好了，谁都不许帮他，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在装死！” 然而不管那名少女是不是在装死，这名建奴兵大概是要真死了！ “咻！”只听一道利箭破空之声响起，一支黑羽长箭死死钉进那名建奴押运兵的脑袋！箭头射穿他的太阳穴，又从另一端钻出！ 突生异变让本都在看热闹的建奴们短时间内愣住了！ 什么情况？哪里射来的箭？难道说，有埋伏？ 反应快的建奴立即跳下马来，躲在马身后朝对面的山上望去。 这一望不打紧，正好又看到上百枚箭矢向他们射过来！ “啊……”建奴纷纷被射落马下，复合弓的威力不是盖的，第一轮射击便将马上的建奴射下了十多人！ 第46章 军阵立威 “谁射的第一箭？”王尘怒了，虽然他本来也准备下达进攻的命令了，但那个不听号令的人一定要揪出来！ “是我！”二狗站了出来，他双目赤红，似有泪光。 “那你个狗东西，知道违抗将令是什么后果吗？”王尘冷声喝问。 “不知道，少将军，要杀要剐，也等我将山下的鞑子杀光后再说！” “你！”王尘是真生气，不过眼下不是跟二狗讲战场纪律的时候。 “先打完仗再说，如果你到时还活着，就等着接受军法处置吧！”王尘丢下这句话便下令全军立刻向山下发起冲锋！ 二狗一言不发，操起长枪便冲了出去，看得出来，他心中憋足了一股劲。 “唉……！”王尘长叹了一口气，二狗加入队伍的时间毕竟太短，以至于对军纪有所看轻，他还是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呀！ “少将军，二狗估计是想到了他的家人……”王栋这时挤到王尘身边想替二狗解释。 “不用替他开脱，违背军纪就是违背军纪，他必须要付出代价！”王尘不想为任何人开后门，爱兵可以如子，但治军一定要严！ 再看山下，被几轮箭雨射过后，建奴的运粮兵损失了一小半，剩下的建奴借助路边的障碍或是马匹甚至是同伴的尸体躲避大同军的弓箭，眼看弓箭不能再起到太大的效果，山上的大同军发起了冲锋。 建奴随即开始搭起弓箭手朝山上射箭，这群建奴虽然真正的战兵不多，且都是马甲，射出来的箭矢却一点都不差！ 一名大同军可能是跑的太快，当箭矢射过来时躲避不及，被直接射了个对穿！连身上的一层皮甲也无法阻挡利箭分毫！ 不过建奴兵也只能射出一轮弓箭了，整座山高不到百来米，大同军两息之间便已经冲到山下。 然而冲到山下后的大同兵却并没有马上急着发起进攻，而是开始迅速组织起长枪方阵。 金州已经是建奴的大后方，自从毛文龙死后，他们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再这块土地上遇到过明军。 而王尘的长枪阵就更是闻所未闻，一些建奴见大同军并没有趁机发动抢攻，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纷纷抢身上马准备依靠机动优势拿下眼前的明军。 连一些包衣们也跨上了无主的战马，拿起武器与大同军作战，这些包衣中有些是旗人，但也有一部分汉人，他们剃了头之后，便忘了祖宗，认贼作父！ “杀啊！” 当大同军的长枪方阵列好之时，建奴们也策马向他们扑来！ “准备，刺！”随着队官一声令下，眼看建奴即将冲到方阵跟前，从方阵中突然伸出了数十支两丈长枪！ “噗嗤……”瞬间便有数名马上建奴被长枪刺穿身体，更有几名无甲包衣被长枪直接挑了起来，挂在枪上显得又滑稽又恐怖！ “退后！第二排上前！” 第一排长枪兵的战果太丰盛了，以致于他们需要退到后面处理一下…… “再刺！”队官再次下令。 接着又有数十支长枪伸出方阵外。 第二轮的战果要少了许多，但仍有多名建奴被挑落马下，这下建奴慌了，之前跟随大军入塞中原时，他们中很多人都一起去过，包括一些包衣也遭遇到过明军。 可那时的明军不是这样的呀！他们的战斗力普遍低下，有时十几名建奴都能追着上百名明军漫山遍野的跑。 建奴不敢冲，大同军开始主动攻击了。 “齐步走！”军官一丝不苟的执行王尘所教的队形口令。 所有士兵迈着整齐的正步向建奴逼去。 “玛德，这些明军有点邪门！”建奴们心中纷纷惊恐无比。 “哈哈哈，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建奴，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现代强军，什么叫做战场纪律！”王尘在山上看到大同军碾压式的进攻，得意的笑出声来。 建奴人数本就不多，再加上大同军诡异般的强大，失败已经成为定局，但他们不能逃呀，还有一万石粮草呢，如果丢了，主子还不将他们的皮给扒了？ 一名建奴士兵眼疾手快，突然朝躲在路边的少女冲了过去！ 他的目的很明确，既然都是明人，那这些汉女便能当做人质！ “卑鄙！”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喝，二狗捡起地上建奴丢弃的一支标枪狠狠朝那名冲向少女的建奴扔去。 “嗤！”势大力沉，如同流星赶月一般，标枪直接将那名建奴钉在地上，惯性让他又往前冲了好几步才倒了下去，死的透透的。 “弓箭手准备！”这时队官也看出建奴不敢攻了，于是下令阵中的弓箭手弯弓搭箭，自由射击。 “咻咻咻~”一时间，空气中全是箭矢破空之声。 “刀斧手上！”三轮弓箭射完，队官又对阵中的近战兵种下达了进攻命令。 一般来说，轮到刀斧手上，不是拼命，就是收割的时候了。 建奴此时已经被打的毫无抵抗之力，侥幸活着的建奴也只想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粮草？ 逃？那也不能让你们逃呀！王尘撇嘴一笑，大手一挥，从山坡上冲下十二骑战马，这是他手中唯一的一支骑兵了，都是夜不收，全军最精锐的士兵。 “速度打扫战场，不要俘虏，重申一遍，不要俘虏！”王栋一刀结果了一名受伤还没断气的包衣奴才。 很快，追杀逃走建奴的骑兵也回来了，一个都没有损失，还带回来了十个首级。 “少将军，粮草一共有一百辆大车，如何处理？”这时叶云向王尘汇报。 “一百辆车啊……”王尘咂了咂舌，带走，不好带，烧了，太可惜。 “还有，少将军，那些……那些汉女又如何处置？” 此时一队士兵将那些被建奴驱赶的少女带了过来。 “又是送粮，又是送人的，鞑子高层也蛮会享乐的么！”叶云愤愤不平。 “先撤吧，金州的守军不见粮草送达，肯定会沿路寻来。”王尘下令道。 “将军……！”突然一个女声叫住王尘。 王尘转头望去，正是刚才摔倒在地上差点被建奴给杀了的少女。 第47章 匠户之后 “你有何事？”王尘冷声问道，这群少女虽都是汉女，但实际上已经在建奴的统治下生活了许久，说不定她们出生时这片土地就已经被当时的后金占领。 少女怯生生的上前小声说道：“将军可是从大明而来？” “废话！”一旁的叶云大声喝斥道：“看尔等皆为汉民，还是速速离去吧，要是建奴，我们早就杀了！” 哪知少女被叶云一吓，不仅不走，反而“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跪哭了起来：“将军，我的父亲每日每夜都在祈求老天，希望大明皇帝能派人来拯救我们，现在终于是等到了……” 王尘头上黑线一冒，这哪归哪呀？自己来建奴后方打建奴没错，但可从没想过去解放这里的汉民呀！ 没错，沦陷区的汉民生存确实很艰辛，王尘如果有能力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可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条件和能力去管他们啊！ “收复失地，迎回子民的事情，朝廷和皇上一直记挂在心上，但是你们要明白，这事并非一朝一夕便可完成的，需要一个长期且困难的过程……” 王尘两世为人，脑袋里的说辞比古人丰富多了，况且对象还都是一些文盲或半文盲。 少女虽听不太懂，但也大概明白了王尘的意思，看来这支大明军队又是和多年前曾来过的东江兵一样，打打秋风就跑…… 看到少女失落的表情，王尘虽然心有不忍，但不忍也得忍住，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翻译成现代话便是：乱世先杀圣母！ 如果一旦心软，这些汉民必将成为拖累，到时搞不好他们游击打不成，军队也会栽在这里。 另外她们就算都是汉民，久居辽地，也难免会有人生出二心，到时如果再出一两个奸细，就真是全盘皆输了。 “走吧！”王尘对叶云还有王栋下令，趁现在金州方向还没发现异常，先撤为上。 “等等……将建奴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留几件给她们吧！”王尘叹了一口气，毕竟都是汉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然而就在大同军整队后正要离开时，突然王栋着急慌慌的跑了过来。 “少将军，有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王尘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王栋继续说下去。 “那些运粮的建奴发现遇袭后，居然将运粮的大车破坏了！” “还有多少车可以正常使用？” “不足一半……”王栋只是粗略的查看了一下，但情况非常不乐观。 “狗日的建奴，好狠，算了，拉不走的粮草全烧了！”王尘咬牙骂道。 王栋正要领命，没想到刚才的那名少女还没有走远，此时听到他们的对话竟又跑了回来叫道：“将军，我会修车！我会修车！” “嗯？”王尘疑惑的望了少女一眼，虽说修车并不是很难的事，但她一个柔弱女子也会？ “我爹是匠户，我们全家都是匠户！” 明朝的匠户，子孙世袭，无法更改，他们不能经商，不能科举，甚至连提升空间都没有，还要免费为官府做工，可以说历朝历代，明匠之苦，无出其左右。 “但据我所知，匠户也是传男不传女……”王尘在脑海中努力搜索有关明代工匠的信息。 少女点点头回答：“是的，但是父亲与兄长劳作时，民女也会经常在一旁帮点小忙，久而久之也学会了一些。” “好，给你一个时辰，能修多少修多少。” 王尘没有对少女承诺什么，但少女也明白，这是王尘在考验自己，能不能救自己和家人，全靠她了！ “叶云，派一个小旗给她帮忙！”王尘又下令，人家好歹是女流，力气活确实需要男人帮忙。 “将军，民女叫林青。”见王尘老是“她”或者“喂”的称呼自己，便主动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金州城距此地还有三十里路，算算时间，如果建奴正常运粮，大概晚间可以到达，至少在天黑前，建奴还暂时不会得知粮草被截的消息。 但也不能太过托大，王尘在修理大车的间隙还是派出了所有夜不收四下侦察，但凡有风吹草动，粮草不要了也要逃走。 林青果真有一手，虽然从马车上找到了一些修理工具，但她知道现场条件所限，没有材料，于是便从一些毁坏非常严重的车上取下零件换到毁坏并不算太严重的车上。 在一个小旗的士兵帮助下，半个时辰不到就修好了十辆大车，王尘看在眼里，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林青已经修好了二十多辆大车，这时王尘突然下令不修了。 林青满脸惊恐，难道自己的技术不行，王尘没看上？ 不过很快，王尘便让叶云将林青叫了过来。 “将军，为何不修了，至少还有十多辆车是可以修复的。”林青小心问王尘。 “不修了，就这六七十辆车的粮食，也足够我们全军消耗了！时间紧迫，我们该走了！”王尘还是回答了她。 “那……那……”林青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又不敢说出来。 王尘微微一笑，招手道：“林青是吧，你的家人在哪里？” 林青一愣，但她可不笨，立即明白过来，连忙兴奋的回道：“离此地不足三十里的地方有座望海堡，我们姐妹有好几个都是那个堡里的人。” “那里的汉民以前可全是大明的匠户？” “大部分都是！”林青迅速回答，只是她很好奇王尘问这个干嘛？匠户可以说是最为低贱的人群，平时根本不可能有人去关心。 就算被建奴统治后，他们的身份地位也没有根本的改变，每年都有许多活不下去的匠户举家消失的，至于是逃了还是死了，没人说得清。 “很好，我们就去望海堡！” 王尘留下数名夜不收原地待命，等大军走远以后才放火将剩下带不走的粮草全部烧掉。 一时间大火冲天，远远的都能看到冲天的黑烟，当然金州城内的建奴也看到了。 只不过当建奴的哨骑赶到时，除了被烧成灰烬的粮草，就只有满地被割掉首级的尸体。 第48章 开门送堡 望海堡，顾名思义，因其靠海而得名，乃大明洪武年间建成，初期只为防御海上倭寇，如今被建奴占了在附近屯田。 亥时末，大同军便在林青的带领下，到达了望海堡附近。 “将军，堡子不大，里面驻有半个牛录的汉军，没有八旗兵，只有十几个旗籍的包衣。”林青向王尘介绍堡内的情况。 “这深更半夜的，你能进到堡子里面吗？”王尘疑惑看着林青。 洗去脸上灰尘的林青倒还算是比较清秀，有着汉女窈窕的身姿，只是长年劳累的原因，皮肤比较黑。 林青向王尘建议，可以由她先混进堡内，然后动员父亲和其他匠户打开堡门，如此攻下望海堡也稍简单一些。 所以王尘才会有上面一问，一般情况下天黑后，城门不都会关闭吗？她一个女子，还是汉人，会放她进去吗？ “嘿，不用担心，堡子靠海一侧有个秘密通道，可以进到里面去，你们男人的体格庞大，钻不进去，不过我就正好！”林青解释道。 王尘仍是不放心，便要派叶云带着几个人陪着林青一起去，哪知林青开始死活不同意，后来拗不过王尘，却只肯让叶云一个人陪着。 半晌后叶云一人回来了。 “怎么样？顺利吗？”王尘迫不及待的问道。 “进去了……”叶云点点头，神色似有点不正常。 “怎么了？”叶云的表情可瞒不过王尘。 “这个……”叶云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随后还是说了出来。 “林青所说的秘道其实就是一条通往堡内的暗河，只有三拳左右宽，但是，她需要脱掉衣服才能勉强挤进去……” “所以说……”王尘听了有点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别瞎说，只看到了一点点！”叶云连忙大叫辩解。 “兄弟，这么好的差事，为什么少将军不让我去呀！”听叶云说完，一边的王栋竟是懊恼的直跺脚！ 王尘头上黑线直冒，笑骂道：“一个二个的，像没见过女人似的，等回了大明，我替你们物色一些合适的良家让你们都成家！” “真的？少将军，你真是太好了！我王栋果然没跟错人！”王栋憨厚的笑了起来。 而叶云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一番旖旎，并没有认真听他们在讲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尘等人也从最初的期待变成了后面的焦虑，都进去了一个时辰，怎么还没有一点动静？ 莫非是失败了？王尘看了看天色，再过半个时辰不开门，他必须要带军队离开了，这里一马平川，留在此处一旦天亮将无险可守。 堡内的建奴没什么好怕的，但他们的行踪暴露了，金州和旅顺方向的建奴援军很快就会赶来。 “少将军，快看！”就在王尘心中开始倒数准备撤军时，王栋小声叫了起来。 但见城内突然火光大作，接着便听到了一阵锣鼓之声。 “林青开始行动了！”叶云兴奋的叫了起来。 又过了一小会儿，只见望海堡唯一的城门突然打开了一条小口子。 “快，先锋营赶紧上去！”王尘目前将他的大同军分成了三个营，分别是先锋营，中军营和主攻营，每营约五百人。 顺带一提，先锋营由王栋统领，中军营由叶云统领，主攻营由刘宏杰统领，另有夜不收和特务兵几十人，由秦全负责，王尘的军队中不分亲兵家丁，全部一视同仁，晋升的唯一条件便是军功。 王尘令下，王栋立即带着他的先锋营冲了过去，而原本在堡上巡逻的建奴大部分被城中的大火吸引过去，剩下的一两人也被开城门的匠户给偷偷解决了。 先锋营进去的非常顺利，他们迅速将城门彻底打开，然后组织防守阵形。 堡子本就不大，当城门打开后，城内的建奴终于发觉，城中的大火原来就是为了起到转移视线的目的，此时纷纷拿起武器朝城门口冲去。 但是，当第一批冲到城门口的建奴发现，一排排整齐的军阵正等着他们时，一下子头脑宕机了。 怎么回事？面前的军队是明军吗？虽然他们驻扎在这个堡子的目的并不是防御明军，但多少年了，他们也没有遇到过明军的偷袭呀！ “杀！”建奴把总大叫一声，但是回应却是寥寥。 废话，虽然他们现在是建奴，但他们以前可是明军啊，遇到狠角色，谁敢拼命？ 这时十几名包衣也从睡梦中惊醒，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便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哪里着火了？”他们还以为是失了火。 但是很快就有人睡眼惺忪的发现城门口排列整齐的军阵！ “是哪位主子过来了吗？”有人还以为是大同军是他们自己的满洲八旗兵。 “咻！”的一声，那名发出疑问的包衣被一箭贯穿心脏，当即便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敌袭！”终于，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那是明军，不是八旗兵。 战斗开始的很突然，也结束的很迅速，毫无悬念的，大同兵几乎兵不血刃的便拿下了望海堡，并且全歼建奴。 有了这座屯堡，王尘暂时有了存放粮草的地方，一共是六十七辆马车，全部赶进堡子后，几乎瞬间将整个堡子填满。 忙完这一切，大同军也迅速将城门关上，从外面看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天亮后，林青才去找王尘，并带着他的父亲还有一些匠户。 就在那群包衣曾居住的官署内，王尘接见了他们。 官署的大堂里，此刻跪满了人，见到王尘走来，立即一齐大叫道：“草民见过少将军！” 王尘还是有点不习惯这种场合，双手虚抬说道：“你们都起来吧，不用跪着。” 这群汉民才动作迟疑的站了起来，可他们仍然不敢抬头看王尘。 “林青，你的父亲呢？”这群人里，王尘只认识林青，便问她道。 林青一指身旁的老者回答：“回少将军的话，这位便民女的父亲，林振东。” 王尘朝林振东望去，满脸的风霜，根本看不出实际年纪，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甚至比乞丐都尚有不如。 第49章 十石重赏 “草民林振东见过少将军！”林振东一脸黝黑，全身精瘦精瘦的显然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之中。 林振东又要向王尘跪下，王尘连忙摆手示意他不用跪，然后问道：“林师傅，此堡中目前还有多少匠户？” 林振东努力思考了一番，然后拱手回道：“据草民所知，原本全堡上下一共有工匠三十八户，后来逃了一些，又死了一些，现在总共还剩一十八户。” 好家伙，三十八户只剩下了十八户，一半都没有！王尘不禁感叹，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手艺人不说过得很好，至少生活无忧是没问题的。 而这个世界，手艺人却成了社会的最底层！也难怪从此时起，泱泱大国开始从科技上落后于西方诸国。 倒不是大明没有人才，也不像后面的满清思想受到禁锢，究其原因还是从上至下得不到重视！但凡能重用徐光启，宋应星这些人，大明的科技术水平也会上升一个台阶。 扯远了，王尘将思绪拉回来，林振东会修车，应该又会木匠又会铁匠，于是又问他：“炼铁，会不会？” 林振东点点头：“会一点。” “很好，你将十八户匠户给我捋一捋，铁匠，木匠，瓦匠什么的，我都要。” 听到王尘的话，王栋等人呆住了，少将军这是要干什么？不是来打建奴的吗？ “林青，你辅佐你的父亲，记住了，差事办的好，我就将你们全部带回大明，并且保证让你们每个人都有饱饭吃！”王尘觉得林青还算机灵。 林青闻言却仿佛有点犹豫，她是女子，在这个时候代，哪个男人会听一个女子的话，况且她还如此年轻。 可能是看出了林青的犹豫，王尘立即表情严肃的对堂下所有人说道：“你们听清楚了，林青是我任命的户籍官，负责管理你们，谁要是不听她的话，就是不听我的话，都明白了吗？” “啊~！”户籍官，那是个什么官职？别说这些工匠了，就是王栋他们也没听说过呀。 他们自然没有听说过，户籍官是王尘临时编造的一个官名，为得就是唬住那些大老爷们，让他们甘愿听林青的话。 林青一听给自己封了个什么“户籍官”，高兴坏了，没想到她一个女儿身也能当上官，心底下自然是对王尘万分感激。 “对了，昨晚打开城门，你们都有功劳，就每户人家奖励十石米吧，林青你家可以赏二十石……”王尘也不知道十石米的奖励重不重。 当看到那群工匠变幻莫测的表情，王尘还生怕自己给的奖励太小，正准备再加一点时，那群工匠们集体再次跪了下去！ “多谢少将军！” 要知道此时，即使建奴后方比较稳定，一石米也要近二两银子，而在大明，就算是江南富庶之地，一石米也来到了三两银以上！ 十石米就是近二十两白银呀，这些匠户辛苦十年也不见得能赚到这么多钱！ 待这那匠户感恩戴德的走了之后，王尘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冒险攻下望海堡还是值得的。 不过随即，王尘又将脸色一板，喝道：“二狗呢，将他带上来！” 昨天埋伏建奴押粮队时，二狗贸然进攻，虽然万幸并没有对战局造成太大影响，但在军中却产生了极坏的负面作用！ 不一会儿，叶云便亲自押着被五花大绑的二狗来到堂上，二狗属于中军营。 “见过少将军！”二狗恭敬的朝王尘跪下行礼。 “行个屁的礼，给我站起来！”王尘一脸怒容。 二狗倒是条汉子，毫不惧怕的站起身并说道：“少将军，昨天是我不对，违背了军纪，要杀要剐，任凭将军一句话，我毫无怨言！” “怨你个头！二狗呀二狗，你要我说你什么好？知道带兵打仗，最忌讳的是什么吗？就是手下不听自己的号令！如果所有将士都如你一样，那岂不是全军都乱成了一锅粥？” 王尘越说越气，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木棍就结结实实的打在二狗后背上。 “我将你带进军中，并不是让你当刺头的，你也说了，要为你的父母报仇！这个样子，如何能报得了大仇？” 二狗默默挨了王尘几棍子，没作声，这时突然开口说道：“我的父母，就是被建奴像昨天那样驱赶着离开的……” “唰！”王尘舞动着手中的木棍正欲挥下，听到二狗的话，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 “二狗呀二狗，就算这样，你也不能违背军令啊！”这时王栋趁机冲上来，将二狗猛踹一脚，把他踹了个狗吃屎。 “你！”二狗对王栋怒目而视。 叶云连忙在旁边拉住二狗小声说道：“王将军这是在帮你！” “看什么看，不服气？有种在战场上和建奴真刀真枪的比拼，看谁杀的建奴多，在这里生气有个鸟用？”王栋又是一脚踢在二狗身上。 你别说，看他踢的气力十足，但二狗却并没有感到有多痛。 一边看戏的刘宏杰和秦全也偷偷笑了起来，于是便顺水推舟的替二狗求情道：“少将军，念二狗这次是初犯，就饶他一次吧！” 叶云是二狗的直属上级，不好亲自开口替他求情，但也可怜巴巴的望着王尘。 王尘又挥起了手中木棍，终于是没舍得打下去，只能将木棍往地上狠狠一扔说道：“罢了，二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到外面当着所有将士的面，给我重打三十军棍，不许放水！” “少将军！”众将还要求情。 但是二狗却已经哭了起来，他是感动的哭的。 “二狗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王尘摆摆手，示意拉下去执行吧。 突然他又叫道：“等等！” 众人以为他又回心转意。 “二狗这个名字不好听，你本姓什么还记得吗？” 二狗一头雾水，不知王尘要干什么，还是回道：“少将军，我本姓杨，但记不得叫什么了！” “那你以后就叫杨破虏吧！”王尘略一思考，便脱口而出。 杨破虏，这个名字不错，二狗，不，杨破虏高兴的对王尘叫道：“多谢少将军赐名！” 不多时，官署外便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执刑之声。 第50章 教朕做事 京师，乾清宫。 11月的京城，天气已经转凉，崇祯穿着黄色纱罗织成的龙袍，头戴乌纱善翼冠，正坐在龙椅上查阅今天刚刚送来的奏章。 南阳三天前被李自成的农民军攻陷，总兵猛如虎、副总兵刘光祚全部战死。 提到猛如虎，崇祯又想起了杨嗣昌，正是在杨嗣昌建议下，崇祯才重新启用猛如虎。 “为何，忠臣良将一个个都离朕而去……” 年初以来，洛阳和襄阳相继陷落贼手，福王和襄王均死在李自成刀下，有说杨嗣昌因为两王陨落与他有直接关系而担心受怕活活吓死，不管是不是真的，三月份杨嗣昌确实病死在了荆州沙市。 要说他是忠臣，对于崇祯来说，他确实是，杨嗣昌提出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战略对剿灭农民军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虽然能力上来说可能差了点，但放眼整个崇祯时期，最受信任和宠幸的大臣估计就是杨嗣昌了。 但杨嗣昌也是导致卢象生战死的关键人物之一，所以说从某些层面而言，他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臣。 就在崇祯正暗自神伤之时，从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捷！皇上，大捷啊！”刚刚回到京师的方正化不顾舟车劳累，第一时间跑到乾清宫向皇上汇报辽东的战事。 “大捷？莫不是朕最近太累，出现幻听了？”大捷这个词从他当皇帝起，就很少听起，前段时间已经听过一次了，哪有那么快又来一个大捷的？ “奴婢方正化参见皇爷！皇爷，大喜，大喜啊！”方正化虽然一脸疲惫，但看得出精神十分亢奋。 “嗯？不是朕听错了？”崇祯也来精神了，立即站起身对方正化道：“赶紧平身，说说，怎么回事？” 于是方正化便将这一次盖州大战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的说给崇祯听了一遍，中间有很多他自己也没看到过，经过他脑补而出的过程。 当然他也不忘将自己大战罗洛浑，最后力斩敌酋的经过叙述的跌宕起伏，险象环生。 “最后，奴婢拼着挨那厮一刀，将剑刺进了他的胸膛！”方正化讲的绘声绘色，让崇祯像是听评书一般过瘾。 “好，打的好！”崇祯好久没有这么兴奋了，上次大同军上缴的人头虽多，但过程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一次听方正化讲述后，就像是身临其境一般。 “方正化，朕果真没有看走眼，如果那些大臣将军们个个都和你一样，何愁建奴不灭！” 方正化虽是忠臣，但也爱听皇上的表扬啊，不由得更是对王尘充满了感激之情。 “当然斩杀罗洛浑，如果没有王尘王副将的鼎力相助，奴婢也是万万办不到的，况且最后也是因为他的大同军战力超强，才挡住了建奴的疯狂反扑！此战首功应该记在王尘名下！” “嗯，恃功不傲，你很不错，放心吧，此战王尘和你同功！”崇祯心里又何尝不知道王尘在这场战斗中起到的作用。 先不说如果不是他那一炮，罗洛浑是万万不会跌落到方正化跟前的，就是最后时刻，他的大同军抵挡住了建奴的疯狂反扑，这才守住了胜果，不然方正化他们也难逃一死！ “对了，皇爷，大同总兵王朴随奴婢一起回京了。”方正化又说道。 “王朴？”这回崇祯有点头疼了，如今松锦大战还未结束，逃回宁远的吴三桂他们几个还等着自己这边的动静。 他们一致认为是王朴首逃，如果不处理王朴，就必须要从他们几个当中选一个出来背锅。 崇祯刚刚升了王朴的官，再治他一个首逃的罪名，先不说服不服众，辽东正打的顺利的王尘搞不好就得直接反了！ 但如果不治他的罪，那吴三桂他们几个又不安心啊！搞不好也是不稳定因素。 这个王朴，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要这个时候回来！头疼！ “让他回大同吧，朕不想见他！”崇祯下了逐客令。 方正化略有点尴尬，看来自己有点冒失了，不应该提王朴。 “对了，皇爷，王将军还有一些话想让奴婢对皇爷说。” “哦？”崇祯一愣，自己和王尘可谓素未谋面，王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呢？ 方正化清了清嗓子，又看了一眼崇祯身后的王承恩，他一直都没作声，就像不存在似的。 “但讲无妨！” “王将军让奴婢对皇爷您说，朝臣都很有钱，商人也很有钱，特别是山西的商人！” “废话！”崇祯怒道：“朕会不知道他们有钱？但朕又不是土匪，难道让朕去抄他们的家？” “正是……”方正化有点胆怯的回答。 “呵呵，我还当这个王尘会是一个青年才俊，有救国安邦之能，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蠢货！”崇祯非常失望。 方正化立即朝地上一跪，双手伏于地下大声说道：“皇爷，王将军确有大才，他的意思先从商人下手，而商人中，晋商最为富有，他们身上的把柄也最多！” “什么意思？” “王将军说晋商与建奴勾结，暗中与建奴有大量的生意往来，他们将辽东紧缺的粮食，生铁等物资送过去，而建奴就用几番入塞劫掠的财物买走！” “甚至，晋商还与建奴传递情报，可以说大明的一举一动都被建奴掌握在手中！” “王尘他可知道欺骗朕是什么后果？”崇祯生性多疑，自然不会轻易相信王尘的话。 “皇爷，你忘了王尘是哪里人？”方正化提醒。 王尘可是山西人，虽然崇祯并不知道，王尘对晋商的了解全部来自前世的记忆，但此时自然而然的就觉得他对山西之事一定很熟悉。 其实晋商老家虽然在山西，但大多产业并不在山西，比如晋商之首的范永斗，其大部分产业就在张家口。 “让骆养性去查！”崇祯脸色一寒，如果王尘说的都是真的，那群晋商都该死！ “皇爷，王尘还说了，这件事要让奴婢亲自去办……”方正化跪伏于地，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为崇祯分忧，不然他断然不敢说出这等话来。 “放肆，他是在教朕做事吗？”崇祯果然怒了。 第51章 肺腑之言 崇祯当然生气了，自古以来，皇权都是至高无上的，如果臣子越俎代庖，实为大忌，难免不让人怀疑其有谋反之心！ 方正化头也伏于地下，不敢看崇祯，但他仍然将后面的话进了出来：“皇爷，骆养性不是忠臣，让他去查不仅不会查出什么证据出来，反而会打草惊蛇！” 崇祯不说话，在大殿之中来回走了数十步，这才停下冷冷喝道：“他还说了什么？连我身边的大臣是不是忠臣他也知道？” 虽然看不见方正化的头，但猜都猜得到，他此时一定满头大汗，只要崇祯稍有不顺心，马上就会将他拖出去砍了！ “回皇爷，奴婢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王尘对陛下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他与奴婢一样，都是希望皇爷能够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中兴大明啊！” “中兴大明……”崇祯喃喃自语，自登基以来，他每日每夜，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才能中兴大明，然而这个大明却是每况愈下！ “王尘之所以断定骆养性不靠谱，皆因数月前他曾重伤昏迷，在梦中遇到一位老仙人给他讲了许多事情，就包括朝中大臣谁忠谁奸……”方正化见崇祯已经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便抛出了最后一张王牌！ “哈？荒谬！此等怪力乱神之说，你也信？”崇祯虽然口头上仍然表示质疑，但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有点动摇了，语气也不似之前那么不耐烦。 古代人对神明的敬畏，远超现代人的想象，每年大小祭祀层出不穷，天气久旱会登台求雨，大获丰收也会谢祭神明，更别提自家的祖宗，一年都要几拜。 “皇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方正化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崇祯。 一个生性多疑之人，对谁都不会充分信任的，既然已经有人对崇祯说了晋商不可信，骆养性不可信，那么就算口头上不说，崇祯心里也会对他们产生信任危机。 “行！这次我就信他王尘一回，方正化，朕命你的东厂对晋商秘密展开调查，一旦掌握到证据，不用通过六部内阁，直接禀报给朕！” 既然连自己的锦衣卫都不能信，索性连朝中大臣也一并略过算了！不得不说崇祯这一回算是做对了，要知道明朝末年，六部内阁几乎都被渗透遍了，说不定消息还没送到皇帝那，就先就送到了辽东。 “对了，王尘还有一事！”方正化此时还没起身，仍旧跪伏在地上。 崇祯脸色一黑，这王尘怎么事那么多？ “先起来吧，还有什么事，一并说出来！” 方正化站起身来然后恭声说道：“王尘说，此番在辽东作战，多次依靠火器的作用才能击退建奴，特别是盖州大战，如果不是火器犀利，说不定战局便会颠倒……” 崇祯点点头，这点刚才听方正化讲述大战过程时已经有所了解。 “所以王尘请求在王恭厂新设一局研究院，然后托奴婢替他采买一些工具和材料，说是待他回京时有用。” “呵呵……”没想到崇祯居然笑出声来，不气反笑。 “没想到他一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想造火器？对了这个研究院又是干什么的？”崇祯似乎忘了他登基时也才不过十六岁，还没王尘现在大呢。 方正化尴尬的干笑两声回答道：“这个研究院，王尘说是为了研制一些新式火器而专门成立的……” “准了，我倒是要看看这个王尘会玩个什么花出来！”崇祯拂袖而说。 辽东，望海堡。 “阿嚏！”正站在堡上远眺海面的王尘突然打了个喷嚏，谁在惦记自己？ 自昨日占领望海堡后，王尘便派出秦全带领特务小队出去联络朝鲜水师了。 本来他们约定的登船地点离这里还有一点距离，可现在他们又是几十车粮草，又是好几十口匠户，再返回原定登船点不太现实。 “少将军，林青求见。”突然叶云爬上城头对王尘汇报。 “嗯，让她上来吧。” 不多时，林青便拖着疲惫的神色走上了城头，看来刚当上户籍官的林青工作十分卖力，辛苦了一夜也没有去休息，马不停蹄的去完成王尘交给她的任务去了。 “报告少将军，我已经汇总完毕，十八户匠籍中，铁匠有三户，木匠有三户，瓦匠有五户，石匠有四户，皮匠三户。” “干的不错，这些匠户可都愿意随我离开辽东？” 林青点点头：“少将军对他们恩重如山，他们自然愿意跟着你走！” 所谓恩重如山不过十石粮食罢了，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是淳朴。 “那就再辛苦你一下，让他们收拾东西，能不要的尽量不要带，我们这两天就会离开辽东！” “好的，我这就下去办。”林青正要离开。 “等等……”王尘又叫住了她。 “少将军还有事？”林青讶然。 “嗯，也没什么，堡中女子也可以组织起来，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找人教他们一些医疗知识，另外还要组建扫盲班，教所有人识字！”王尘说道。 林青闻言感动了，乱世女子本就命运多舛，王尘即使只给她们一口饭吃，也足够她们感恩戴德了，现在还说要教她们知识，这可是在哪里都可以活命的本钱！ “少将军，你可真是一个大好人！”待林青走后，叶云不禁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好人？”王尘笑了笑，算了吧，好人卡自己上辈子得了不少，没半点卵用。 就在两人说笑间，王尘突然脸色一变，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屯堡四周，他发现就在金州方向，隐隐出现一道沙尘，有人来了！ “命令所有士兵，停止休息，迅速集合！”此时远处的尘嚣，定然是大批建奴！ 王尘猜的不错，金州城的建奴得到粮草被截的消息后便开始四处搜寻王尘他们的行踪，范围就这么大，他们很快就锁定望海堡！ 驻守城内的一个满洲牛录，两个汉军牛录倾巢而出。 除此之外，盖州大战后，皇太极便从松锦前线抽调了一支特别的部队赶赴辽东，正好此次一同前来，准备一举拿下这伙偷袭的明军。 第52章 朝军攻城 随着灰尘越来越大，城头上的王尘诸人都已经看得很清楚，这次来袭的建奴人数不少，至少有三千人以上！ 待到建奴部队抵近，王尘等人却无不色变！建奴好狠！ 皇太极确实是个人才，盖州大战后，他已经知晓朝鲜水师反水之事，原本帐下众将一致认为应该将仍留在松锦前线的朝鲜步兵全部斩杀！ 特别是豪格、多铎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嗜杀之人。 但是皇太极却力排众议，朝鲜水师反水，不代表他们的步兵也会反水，就算要杀，也要找到足够信服的理由将他们杀掉。 于是他便派出代善之子满达海领镶红旗一个牛录押着两千余朝鲜兵回援辽东。 所以此时，令望海堡上王尘诸人色变的原因正是那两千余朝鲜兵。 说实话，依现在大同兵的战力，建奴的两个汉军牛录和两个满洲牛录，他们并不惧怕，至不济也能自保。 但是那两千朝鲜兵怎么办？打还是不打，是个问题。 如果打，人家朝鲜水师还会帮他们吗？但要是不打，建奴只需跟在朝鲜兵身后就能兵不血刃的攻进堡内。 “少将军，怎么办？”王栋焦急的询问道。 王尘并未答话，反而闭目沉思起来。 朝鲜兵清一色的都是火铳兵，这是皇太极特意要求的，正好以此来补充建奴的不足之处。 望海堡本就不大，二千多朝鲜兵可以轻松的将屯堡围住，后面则跟着汉军的两个牛录充做督军。 满洲八旗两个牛录坐镇后方看好戏，这些建奴都做好了随时冲进屯堡大开杀戒的准备。 “主子，堡内的明军经过探察，确与上次盖州大战时的明军同属一批！”一名身着白甲的建奴单膝跪在满达海跟前汇报道。 “好，很好！这次定要为我那可怜的侄子报仇雪恨！” 满达海是代善的第七子，也就是罗洛浑的亲叔叔，其实论年龄，满达海只年长一岁，两人平时关系倒更像是亲兄弟。 所以皇太极才会派满达海回援辽东，相信他定会为了报仇不遗余力去作战！ “前进！玛德，你们这群高丽棒子，真特么呆的像是棒槌一般！”汉军督军手持皮鞭耀武扬威冲朝鲜兵骂道。 虽然“棒子”这一词汇要在两百多年后才会流行，但是确实在明朝便有了这一叫法。 朝鲜人敢怒不敢言，放眼整个东亚，最为窝囊的国家估计就是他们了。 华夏强大时，便一直是华夏的附属国，每当华夏势微时，马上又会有新的宗主国出现，现在满清，两百多年后的倭寇，大漂亮国都是。 “准备战斗！”王尘终于还是下达了“打”的命令。 城墙上的大同兵纷纷举起手中的复合弓，因为材料原因，复合弓的使用寿命不长，经过几场大战的消耗，此时全军只剩下了不足300把。 再加上炮营的十门佛朗机，这便是守城的所有武器，好在建奴那边也没有什么大型火炮。 “冲！”朝鲜兵每百人便有一架长梯，他们准备靠这个爬上望海堡的城墙。 “举铳！”朝鲜队官开始下令，所有朝鲜火铳兵举起手中的火绳枪对准堡上。 “开火！” 随着一声令下，白烟顿时弥漫，几乎将整个望海堡都给包围起来。 火铳的弹丸打在城墙上，噼里啪啦的，响成一片，王尘他们早在朝鲜兵举枪时便躲在了城垛之下，第一轮火铳射击，除了极个别倒霉蛋外，伤亡很小。 朝鲜兵很快又开始装填，装弹子，上弹药，用通条捣实，一番操作下来，就花了差不多一分钟。 王尘咂咂舌，这个时代的火绳枪还是效率太低了，即使训练有素的火铳兵，一分钟也就能开两枪。 难怪朝鲜兵打不赢建奴，往往还没开第二枪，建奴的骑兵就冲到了跟前，这个时期，火铳显然还是很难打败纯冷兵器的军队。 尽管朝鲜兵的准头不高，但老这样躲着也不是个事啊，眼看着在火铳的掩护下，第一队扛着梯子的朝鲜兵已经靠近了城墙。 屯堡的城墙本就不高，仅仅两丈多点点，只要长梯架上城墙，大同军的情况就非常危急了。 “放箭！”王尘一声令下，无数重箭朝城下的朝鲜兵射去，比起火铳，大同兵的弓箭可射的快多了，而且同样距离上，三石硬弓的杀伤力比火铳也强得多。 第一轮便将扛着长梯的朝鲜兵射杀了一半，还有一半丢下梯子就往回跑，不出意外的，全都被汉军督战队一刀砍翻在地。 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箭雨也射了下来，许多还没来得及装填火药的火铳兵当场就被射杀，朝鲜兵本来士气就十分低下，被杀伤一阵后立马崩了。 “逃呀！”朝鲜兵比汉军多，他们同时往后逃，竟把督战队给冲散了。 这一幕气得满达海后槽牙都快要咬碎。 “阿林保，你带一队人上去，将那些后退者，全给我砍了！”满达海对身边的一名白甲兵吩咐道。 “喳！”阿林保翻身上马，带着一队满洲骑兵冲向了仍在逃跑的朝鲜兵。 别看这队满洲兵只有十余人，但当他们冲进朝鲜人的队伍后，就如虎入羊群一般，片刻间就斩杀了上百名逃兵，这一下，彻底震慑住了朝鲜兵！ “继续攻！再敢逃跑，一个不留！”阿林保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绕着朝鲜兵大声喊话。 屯堡之上，王尘让王栋取来了一具弓弩，之前费劲心思才制作出十把，现在也只剩下了一半，这东西射程贼远，威力又大，正好用来对付那个骑在马上的建奴！ “给我瞄准了，就照着那个白甲兵射！” 阿林保行走在朝鲜兵的身后，这个位置距离屯堡足足有一百二十步，一般的重箭也射不来，火铳更是想都不要想。 所以他毫无顾忌的骑在马上，对朝鲜兵一番训斥之后，正要准备下令再次发动进攻。 “咻！”只听一道利箭撕裂空气所产生的巨大破空声，阿林保正要抬头望过去，就感到眼前一黑，他整个人就从马上栽倒下去！ 第53章 主动出击 “射得好！”王尘激动的一拍王栋的手掌，一时忘了这可是他前世才有的庆祝方式。 王栋懵逼的看看仍在生疼的手掌，少将军这是在夸奖自己吗？可怎么看都像是在打人！ 阿林保被一箭射下马，满大海惊的几乎两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这么远的距离，先不说准头了，能拉开此等重弓的人也不多吧，印象中似乎就只有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才有这个身手！ 巴图鲁在满语中的意思是英雄、勇士的意思，当然只是指建奴的勇士，对于大明来说，他们无疑全都是杀人恶魔！ “收兵吧！”满达海沉默半晌，终于还是下达了暂时停战的命令。 此刻朝鲜兵人人皆自危，士气低下，加上阿林保又被明军一箭射死，全军上下更是被一团阴云笼罩，再打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得到喘息之机的大同军，趁机召开作战会议，开始谋划下一步计划。 “少将军，依我之意，不如出城主动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王栋建议。 “我赞成，困守屯堡，显然是下下之策！”叶云也表示同意王栋的建议。 “刘宏杰，你呢？”先锋营和中军营先后表态，王尘便又转头问主攻营的意见。 刘宏杰稍一沉思便回答道：“少将军，末将以为，城肯定是要出的，但何时出城，这个时间点非常重要！” 王尘点点头笑道：“大家都说的很有道理，此战，我们必须要出城打，不然只有被建奴耗死一条路，但正如刘宏杰所说，时间的选择也非常重要。” 王尘领着众将靠近城垛口，从上往下望去，但见朝鲜兵已经后退了一里，朝鲜兵身后是两个牛录的汉军，他们分的比较开，目的是督军整支朝鲜军队。 汉军身后，才是建奴八旗兵，两个牛录驻扎在一块，旌旗招展，在众多旗帜中，有一面白边红底的龙旗格外扎眼。 此旗代表那支八旗兵属于镶红旗，而他们的主帅一定就在那里。 “好像又是镶红旗！”王栋的眼神极好，隔着远远的都能看清，难怪刚才能一箭射死阿林保。 “呵呵，看来咱们这回是跟镶红旗耗上了！”王尘轻笑一声，居然半开起玩笑。 笑过之后，王尘手往那面镶红旗一指说道：“今晚，我们就杀出去！“ “遵命！”众将一齐抱拳领命。 “对了，出发前命令再传下去！”王尘又加了一句。 之所以制定这么一个计划，主要是王尘想起，一个多月前的松山城，当时曹变蛟就是在夜晚亲领敢死队冒险杀出城外直取皇太极，可惜就在即将成功时功亏一篑，着实可惜。 而此时，他的情况和曹变蛟极为相似，区别只是他面对的是小股建奴部队，远不及曹变蛟要面对的建奴主力部队，并且还是皇太极的亲军。 到天黑前，建奴又发动了两次冲锋，最后一次还派出了一个牛录的汉军去攻城，但都被大同军英勇的守了下来。 到了晚间，建奴便偃旗息鼓了，显然他们并不打算连夜攻城，满达海学习松锦大战的经验，知道围困比猛攻可能更有效，所以也不急着攻城。 夜深人静，屯堡上仍是灯火通明，就算建奴不准备夜攻，大同军也不能掉以轻心。 再看对面，朝鲜军的营地内三三两两的火把，虽然都在走动，却显得毫无精神。 “夜晚朝鲜兵的火铳威力不好发挥，别看朝鲜人多，但完全不足为虑！” “此战的关键就是要迅速突破汉军营和八旗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王尘一直在向众将士打气。 三更时分—— “吱呀！”一声，望海堡的城门打开，所有大同军摸黑出门，没有打一支火把，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患有夜盲症，没有灯光照明，很难看清路。 好在大同军之前经常夜行，且这一段时间来吃喝都从未缺过，所以大部分士兵也都习惯了夜间行动。 大军不动声色的悄悄靠近建奴军队，两百步，一百步，就在距离朝鲜兵不足一百步的距离时，王尘突然大吼一声：“杀啊！” 这个距离再隐藏行踪已经很难，索性直接杀过去，不足百步，也很有突然性了。 朝鲜兵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一些巡逻兵愣在当场一动不动。 “跪地不杀！”大同军一路冲杀过去，对着朝鲜兵叫道。 朝鲜兵果然很听话的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甚至有些还在营帐里睡觉的朝鲜兵，明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故意继续装睡…… 正如王尘所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大同军便冲破了朝鲜兵的阵营，现在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个牛录的汉军。 “列阵！”面对颇具战斗力的汉军，王尘还是重视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当然是王栋的先锋营，他们的速度非常之快，在汉军冲到跟前时，就已经将长枪阵列好。 “进攻！”王栋指挥军阵朝汉军逼去，光是气势就稳压了汉军一头。 汉军一时竟不敢再攻上来，只得在先锋营的进逼下一步一步后退，最后退到了镶红旗的地盘上。 “没用的东西！”刚刚穿好盔甲披挂上阵的满大海愤怒的朝汉军方向吐了口唾沫，他翻身上马便指挥八旗兵顶了上去。 见镶红旗的建奴杀了出来，王尘也不再隐藏实力了。 “炮营！”王尘大吼一声，这是他的杀手锏。 得益于之前大明水师和朝鲜水师中也有不少佛朗机炮，他们的炮弹得到了一点补充。 此时十名身强力壮的士兵将炮管直接扛在肩上，身后则有一名士兵去装填，点火。 “轰！”数声怒吼，十枚实习炮弹呼啸着朝后方正冲过来的八旗兵身上砸去。 “啊！”猝不及防之下，八旗兵被炮弹扫中了十多人，每个人都是肠穿肚烂或是断手断脚。 “再打！”第一轮炮击效果奇好，王尘立即下达了第二轮炮击的命令。 佛朗机炮分子铳和母铳，开炮后，换掉子铳，马上又可以开第二炮，非常方便，射击速度也更快！ 第54章 战况不利 “明军狡猾，居然有炮！”建奴怒了，这特么太不讲武德了，我们都没带大炮来攻城，你们倒好，还用上炮了！ “让汉军顶在前面，不许逃！”满达海也惊了，原本以为这股明军就如无根之浮萍，先前的盖州大战，不过是借助朝鲜水师之力，现在看来，是自己轻敌了。 马上，一队建奴便挥舞着马刀驱赶汉军挡在他们的身前，一时间，汉军营中传来了阵阵鬼哭狼嚎之声。 甚至一些胆大之人开始咒骂他们的建奴主子，反正听得懂汉话的建奴又不多。 佛朗机炮打了几轮后，因为炮管过热，不得不强行休息，见对面的明军不再打炮，满达海这才敢再次带人攻上去。 两个牛录六百余名建奴，大部分都跳下战马，面对大同军的长枪阵，显然骑马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况且他们的陆战同样十分凶悍。 “上！”满达海本身武力值就超强，当先挥舞一支骨朵，抡了几圈之后猛的朝最前面的一名盾兵砸去！ “啪！”的一声，木制的盾牌被飞来的骨朵直接砸破，木屑飞溅！这还没完，骨朵仍有余力砸进后面盾兵的胸膛！ “扑哧！”盾兵吐出一大口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满达海会心一击，看呆了大同军，也让建奴们高声欢呼起来，看到没，这就是咱们八旗勇士的实力，你们这些明狗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后面的，迅速补上！”队官不为刚才一幕所动，立即下令军阵后方的盾兵向前补充一名。 然而建奴也只高兴了不到一分钟，很快他们就被大同军阵的整体实力吓倒了。 “刺！”一声令下，数十支长枪齐齐伸出。 最前面的十几名汉军士兵遭了殃，没一个逃得掉，都被捅穿了身体倒在地上大声嚎叫。 满达海眼睛眨了眨，这支军阵简直就是一套完美的杀人工具。 可惜你们遇到的是无敌的满洲八旗兵！满达海信心满满的带着人准备冲上去会会明军。 “呼呼哈！”以满达海为中心，立即便有数十名建奴冲了上来，他们并排站在一起，手中拿着各色武器，口中吼着听不懂的声音向大同军长枪阵撞了上去！ 刚一交锋 ，大同军的长枪占了长度上的优势，一个回合便将建奴挑死了三四个！ 但是更多的建奴用手中的武器挡开了长枪，或是直接将长枪的枪杆劈断！ “第二排上前！”队官急了，这要是让建奴破了长枪阵，他们今后还怎么和建奴打？ 第二排的长枪兵马上换位，站了上来。 “刺！”队官再下令。 可是这一轮的攻击，比起上一轮，效果更差！仅仅只有一名建奴被刺死，其他的建奴都躲过了刺向他们的长枪！ 王尘面容严峻的望着战场，长枪阵对付各自为战的建奴有奇效，但是对付同样排成阵列的建奴，效果就要小了许多，八旗兵真不愧为冷兵器时代的巅峰啊！ “退，炮营继续顶上！”王尘咬咬牙，只能让还未冷却够的佛朗机炮提前上阵。 但建奴也不傻，一看到大同军的炮兵扛着佛朗机又上来了，立刻又将汉军驱赶到了他们身前！ “少将军，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怕是建奴还未冲垮，士兵们就要先垮了！”这时王栋一脸焦急的挤到王尘身边说道。 “且战且退，先往朝鲜人那边撤去！”王尘稍一考虑便有了主意。 “遵命！”王栋虽然内心充满了疑惑，但他仍然一丝不苟的执行了王尘的命令。 见大同军开始边打边撤，满达海只当这支明军和以往的明军也没什么不同，真想不明白，罗洛浑为何会在他们身上丢掉性命！ 然而很快，满达海便发现了大同军的目的！ 明军和建奴打，朝鲜兵乐得当壁上观，反正不要他们上场打仗就行，哪知眼看着两支人马越打越近，他们慌了。 这是干嘛？不管两支人马是要干啥，咱打不过，还躲不过吗？一时间整个朝鲜营地内到处都是四散逃走的朝鲜兵。 “这群该死的朝鲜人，不帮忙就算了，还尽添乱！”满达海怒了，本来打得正顺，结果被朝鲜人一搅，竟让大同军撤的远了。 “杀！但凡挡路者，全给我杀了！”满达海眼看煮熟的鸭子都要飞走，气得要拿朝鲜人的头颅来泄愤！ “啊……！”刹那间，到处都是朝鲜兵被屠杀的惨叫声，建奴本就兽性未消，一旦杀的起劲，谁也劝不住。 杀了一阵，不仅是那些逃跑的朝鲜兵被杀的精光，就算是没逃的朝鲜兵也被屠了不少！ 甚至连躲在营帐内什么都没做的朝鲜兵也被建奴揪出来砍了头！ “好惨！”王栋有点不忍，毕竟朝鲜兵被屠，和他们有莫大的关系。 “这些建奴本就对朝鲜兵不满，但凡能找到一点理由，便会将他们杀光！”王尘诡异一笑，建奴真会帮忙！ “赶紧冲对面喊，让朝鲜兵往我们这边逃！”王尘突然下令。 “少将军！”众将被吓住了，纷纷出言相劝。 “溃军冲阵，后果可是相当严重，搞不好，我们的军阵就会被溃军冲垮！” 这话不是危言耸听，如果是敌军冲阵，那自然是要抵抗的，军阵便可以发挥作用，但要是友军溃逃，冲击己方军阵，你杀还是不杀？ 杀，会消耗己方实力，不杀，溃军能直接将军阵冲散！到时必败无疑！ “分出一个方阵，呈箭头形站在军阵前方，引导朝鲜兵往我们的两翼逃！” 溃军之所以会冲击己方军队，还是缺乏一个引导，他让士兵排成一个“人”字形的箭头状，作用便是将溃军往两边疏导。 “如果还有不听话的，直接砍了！” 见王尘心意已决，王栋等人只能遵从，立即便有人站在前方大声喊起来：“朝鲜的弟兄们！建奴不仁，但我们大明不能见死不救，请速朝我方退来！” 朝鲜人中听得懂汉语的人不少，听到大同军的喊话，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部分人纷纷朝着大同军这边跑来！ 第55章 比死难受 “那群明军脑袋被驴踢了吗？”看到大同军主动招呼朝鲜兵往他们那边跑，建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估计八成是想不开了……”满达海也猜不透明军到底想干嘛。 “如此也好，让朝鲜兵冲，我们就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满达海身为建奴核心圈子中的一员，自然也有看《三国演义》，于是按书中战例下令全军暂停追杀朝鲜兵。 起初朝鲜兵果真如同无头苍蝇，撞到哪，就逃到哪，但在付出了几十颗人头的代价下，终于是开始按照大同兵的指引往两侧逃去。 看了一会，满达海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当朝鲜兵快要逃的差不多时，他终于坐不住了，抽出马刀便叫道：“杀过去！” 本来还指望朝鲜兵能将明军的阵形冲散了，他们好坐收渔利，哪知渔利没收到，反而要给明军送礼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朝鲜兵逃过去，那就是敌人啊！ “长枪阵，顶上去！”王尘早有准备，见建奴再次冲过来，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刘宏杰，你先顶一顶，最多一柱香的时间！”此刻挡在最前面的是刘宏杰的主攻营。 “少将军，交给我吧！”先前一直都是王栋的前锋营冲杀在一线，刘宏杰也想表现表现。 “杀奴！”刘宏杰顶着他那一颗大光头大声吼了起来，他的部下，很多也是光头！ “原来是复叛之军！”满达海轻蔑的一笑，这支部队显然之前就投降过他们鞑清，现在又归降了大明，降来降去的军队，会有战斗力吗？ 答案是“有！”刘宏杰的军队经过思想改造，已经和大同军几无区别，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们已经降过一次建奴，要是再降，建奴铁定不会再要他们了，所以只有死战！ 王尘不管前线战事，反而朝后方赶去。 “怎么样？将官都区分出来了吗？”王尘一过去就看到叶云正在按他的要求，甄别朝鲜兵。 “少将军，一共有士兵六百二十三人，低级将官三十一人，中高级将官十人！” 二千多朝鲜兵就剩下了这么多，确实蛮惨。 “有多少士兵带火铳过来了？”这才是王尘最关心的事情。 “不多，一共才一百二十杆！”叶云脸色尴尬的回答，他也猜出来了，王尘哪里想救朝鲜兵的命，只是看中了他们的铳而已。 王尘却反过来安慰叶云：“算了，他们能带一百二十支铳过来已算不错，让他们的军官迅速将带了火铳的士兵组织起来，我有大用！” 刘宏杰的营队抵挡住了建奴最初的几轮疯狂进攻，虽然损失颇大，但也渐渐站稳了脚跟，倒是满达海，他们的攻击方式更加消耗体力，此时已经换上了汉军继续冲击。 “刺！”刘宏杰亲自指挥方阵，每一次长枪伸出，必能收割十多名汉军的性命，才攻了一小会儿，汉军眼看就要溃了。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满达海还没休息多久，见汉军节节败退，没办法，只能让八旗兵继续顶上去。 “刘宏杰，我数三声，让你的队伍迅速朝两边闪开十步远，听懂了吗？”就在主攻营准备再次迎接八旗兵的冲击时，王尘赶了过来。 刘宏杰点点头立即向所有队官去下达了命令。 而王尘等待着时机，见满达海带着人往这边冲了过来，王尘立即开始数数！ “一” “二” “三！” 三声数完，刘宏杰的队伍毫无征兆的往两边迅速闪开！建奴一时没反应过来，懵在当场。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排朝鲜火铳兵，一排六十人。 “就是现在！开枪！” 火铳在夜间确实难以发挥全部作用，皆因这个时代的火绳枪本就没什么准头，夜间根本看不清目标！ 但王尘直接让朝鲜火铳兵摸到了建奴眼皮子底下，而且队形也排列的非常紧密，所以完全不需要瞄准。 刘宏杰的队伍一闪开，建奴以为明军要逃，正欲乘胜追击，哪知突然冒出来的朝鲜兵让他们愣在当场！ “嗯……”满达海还在发呆。 “主子！” “贝勒爷！” 一群镶红旗的奴才们反应贼快，立即冲到满达海身前，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为满达海充当肉盾。 “砰……！”白烟大作！第一排朝鲜兵扣动了扳机！ 此时朝鲜兵与建奴之间相隔不足五十步，火铳的杀伤力十足！ 硝烟散尽，替满达海挡枪的建奴全都倒了下去，不过大部分都没死。 这个时期的火绳枪威力并不大，再加上建奴普遍披甲，所以铅弹打在身上，只要不是命中要害，一般不会死。 却更要命，古代可没有青霉素，一点感染就会死人！ 满达海额头冷汗直冒，刚才要是没有奴才替他挡子弹，估计这会就得下去找罗洛浑了！ 但为什么？为什么此刻的自己抬不起脚步？ 眼看第二排朝鲜兵迅速换位走上前来！ “主子，快逃！”又有几名建奴冲过来挡在满达海身前。 “逃？怎么逃？”满达海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倒不是他觉得打不赢明军了。 主要是，他的身下，正好是那个最重要的位置，此时正往外汩汩的流着红的，黄的液体…… 不知是哪位朝鲜大哥，居然一枪干爆了满达海的命根子！ “啊……！”满达海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随着满达海撕心裂肺般的怒吼声，建奴彻底被激怒了，可恶的朝鲜人，这么能打的吗？ 但建奴也真是健忘，刚才他们是怎么屠杀朝鲜兵的？多少人的兄弟或是亲人死在了他们手中，所以现在这些朝鲜兵无需动员，个个都欲手撕建奴！ “杀！给我统统杀光！”红了眼的满达海几乎失去理智。 “哒哒哒！”突然一阵马蹄声从大同军后方传来。 顷刻间，王尘的神经再度紧张起来。 “少将军！少将军！”传来的是秦全的叫声，王尘长松了一口气。 “朝鲜水师到了！”秦全在王尘面前翻身下马，连气都没顾上喘一口，便向他汇报。 第56章 东渡计划 “主子，你……你的裤子！”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满达海裤子上的血迹！ “不许说！”满达海怒斥一声，他才19岁啊，正是年轻气盛之时！ “退吧，主子！”一群奴才“扑通”一声跪在满达海跟前，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可比杀了满达海更让人难受。 满达海深知此时也到了该退兵的时候，不提他的伤，仗打到这个地步，都是咬着牙在坚持！ 想想旅顺方向的援军估计最迟明天上午就能到，优势在我，杀光这群明军也并不急于一时…… 于是在又冲锋了一轮无果后，满达海果断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后撤的建奴依旧将战死的八旗兵尸体尽量带了回去，当然，仅限于八旗兵。 王栋还想请命追击一阵，但被王尘否决了，现在他们的的主要任务就是趁建奴回去舔伤口的时候，迅速撤离！ “秦全，你组织屯堡内的匠户先走，先转移人，再转移粮食！” “叶云，你的中军营损失最小，守在最外围！” “王栋，刘宏杰，你们的任务就是抓紧时间运送粮草！”王尘根据形势，立即下达了一条又一条的命令。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希望来得及！”王尘在心中默默祈祷一番。 一旦天亮后，建奴发现朝鲜水师的战船，少不了又是一番苦战！ 不一会儿，秦全过来报告：“少将军，工匠们都已经登上了船！可以安排士兵上船了！” “不急，先运粮，让朝鲜兵也去帮忙！”这群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这个时候又没有后世的装卸工具，单纯靠人力搬运，效率不高。 六十七车粮食，搬了足足快一个时辰才运完，王尘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上船！”此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远处的海面上，海船的身影若隐若现。 “呜……！”不出所料，建奴军营很快传来集结的号角声，建奴发现了海面上的船只！他们不能再坐等援军了。 随着粮食全部运上船，负责搬运的前锋营和主攻营还有朝鲜兵也都上了船，现在只剩中军营还在岸边。 王尘在王栋等人的坚持下没能留在岸上，眼见建奴的骑兵就要冲过来，立即要求朝鲜人开炮予以掩护。 朝军水师中，有三艘拥有红夷大炮的战船，此时早已将炮口调转对准了建奴的方向，王尘一声令下，立即便向建奴开起炮来！ 因为受到火铳枪伤，满达海并没有亲自带队冲锋，而其他建奴本来冲得好好的，当看到海船上大炮炮口突然冒出一阵白烟后，顿时吓得往两边跑去！ 可能是受满达海的影响，建奴怕了明军的火器！看到大炮开火居然就不敢再往前冲了。 “趁现在，快上船！” 远处，镶红旗八旗骑兵正诡异着向明军发起冲锋。 “明军马上就要全部登船啦！”一名小马甲惊声叫了起来，而他们此刻还在绕圈跑…… “算了吧，贝勒爷都要断子绝孙了，你行你上呀！”一名年纪稍大的马甲兵好心提醒。 再看那些平时耀武扬威惯了的白甲和红甲兵，他们正举着武器，声嘶力竭的冲明军大声呼喝，却非常稳定的将战马控制在大炮的射程之外…… 终于，最后一名大同兵也登上了海船，王尘久悬的心才放下来。 “开船！”一声令下，所有船一齐扬帆起航，不多时便在海面上只留下一丁点影像。 这个时候，建奴终于是姗姗来迟的赶到了海边，于是他们隔着大海冲船上的明军叫了起来：“你们这群鼠辈，只会往海上躲，有本事回来和爷爷真刀真枪的大战三百回合！” 海船上，叶云好奇的看着那些仍不肯退去的建奴。 “少将军，他们在喊什么？” “也许在说，舍不得我们，要我们常来吧……”王尘心情放松的开起了玩笑。 休息了一会，朝鲜水师提督李在云才敢过来给王尘请安。 “王将军，下官来迟，还请恕罪！” 王尘大刺刺的坐在舵楼中的官厅之中，朝鲜人的海船与明朝的差不多，最大也只有400料的福船，大约就是100吨的排水量。 就这已经是朝鲜水师最大的一艘船了，其余海船还要小上一些。 “无妨，总归是有惊无险！”按理来说，王尘的官明明比李在云要小，但看情形却像他才是提督。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朝鲜曾只是大明的藩属国，他们的国王也只敢称王，他们的提督说实话，在大明这边一文不值。 “只是，皇太极一旦从松锦前线腾出手来，怕是又会对我国实行征讨之举呀……”李在云显得忧心忡忡。 说不怕满清，那肯定是假的，朝鲜人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怕是事后皇太极追究起来，李在云，包括金英相都会被论罪。 王尘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给朝鲜人一颗定心丸吃了，于是站起身对李在云说道：“李将军，恕我直言，建奴全族不过十万人众，我大明有多少人？五千万！” “不说我们大明了，就是你们朝鲜也有八百万人口！建奴得势只是暂时的，相信我，最多数年，大明还是那个大明，而你们终将会为今日的选择感到庆幸！” 不得不说，王尘的口才不错，将李在云唬的一愣一愣的，但接下来的一句话才是关键！ “为了让贵军放心，我决定与你们一齐返回朝鲜，如何？” “什么？”不仅是李在云，王栋，叶云等一干将领也都愣住了。 王尘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去朝鲜，如果不想骚扰建奴后方了，可以回大明啊！ “王将军真要同我们一起回朝鲜？”李在云原本愁容满面的脸一下子多云转晴。 “没错，而且我们就去茂山！”王尘笑道。 “茂山？”李在云想了一会，那里离建州不远，王尘主动要去那里，难道是想替他们防御清军？ “少将军，茂山又是何处？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对于大同军的众将领来说，茂山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说过。 第57章 茂山铁矿 茂山，一个在古代并不起眼的地方，但在现代，它却是放眼全亚洲储量排名第一的巨型铁矿！且露天矿占比超高，开采难度极低。 王尘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不言而喻。 “少将军，我们去茂山打鞑子吗？” “少将军，你真了不起，居然连朝鲜也了如指掌。” 面对众将的马屁和疑问，王尘只是轻轻一笑，往往一个谎言就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弥补，他干脆不回答。 茂山不沿海，不过有一条图门江可以抵达，海船只在海上行驶了不到两天便进入了图门江。 此时的图门江两岸，还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这里长年苦寒，也曾是海西女真的地盘。 “再往北三百里，就是宁古塔了！”王尘此时竟当起了向导。 “宁古塔又是什么地方？” “建奴流放罪人的地方！”宁古塔在后世的影视剧中没少提到过。 “少将军，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从朝鲜这一侧出其不意的向建奴发起进攻。”叶云自作聪明的叫了起来。 “额……你很会猜，下次不要再瞎猜了！”王尘没好气的白了叶云一眼。 “王将军，茂山就要到了！”就在这时，李在云过来向王尘汇报。 “嗯，你们的王，知道了吗？”朝鲜毕竟是藩邦，他们大军入境，肯定是要汇报一声的。 “已经派了一艘小船往汉阳通知去了！”李在云恭敬的回答。 汉阳即汉城，此时是朝鲜的京城，国主是绫阳君李倧，系朝鲜王朝第十六任君主。 天启七年时，后金便对朝鲜发动过一次战争，当时李倧逃到了江华岛，平山议和后两国结为“兄弟之盟”，朝鲜同时向后金开市并纳税。 此为丁卯胡乱，但之后，朝鲜仍与大明往来不绝，并未真正将清朝奉为“兄弟”之邦，甚至满清建国之后，朝鲜也拒绝予以承认。 所以十年后，皇太极亲自出马，带着大军再次征服了朝鲜，这一回，李倧被迫在汉江南岸向皇太极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至此断绝与大明的藩属关系，转而成为满清的属国，史称丙子胡乱。 仅仅一瞬间，王尘的脑海中便搜索到了前世了解过的知识，这个李倧，人是怂了点，但是对大明还是相当忠心的，即使是丙子胡乱之后，李倧仍然不忘重回大明怀抱。 可惜大明已是自身难保，而朝鲜却一直将崇祯这个年号用到了20世纪！ “少将军，快看，下雪了！”就在王尘仍在遐想之时，叶云突然叫了起来。 “不就是下雪了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王尘斥道。 正所谓瑞雪兆丰年，但有时下雪并不是什么好事！这几年，大明一到冬天，雪便下个不停，几乎将庄稼都给冻死，但开了春后又滴雨不下，土地干旱以致田地减产甚至颗粒不收！ 这就是小冰河期，连老天爷都不帮大明！ 罢了，王尘长叹一口气，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先管好眼前再说。 茂山只是一个小地方，虽然拥有让人羡慕的铁矿资源，但对于朝鲜此时的生产力来说，只能是望山兴叹。 “王将军，贵军真的愿意驻扎在茂山？”下船之后，李在云仍然不太敢相信的问王尘。 “嗯，李将军，对了，还有一点小忙需要你帮一下。” 茂山周边也聚集了一些小作坊炼铁，但规模都不大，王尘所托之事便是将所有小作坊主全部集中起来。 李在云点点头，一一答应。 “少将军，你这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一向最稳重的刘宏杰都忍不住问了起来。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王尘神秘一笑。 “咣咣咣……”看到大军下船，茂山瞬间沸腾了，多少年了，都没有见过这等规模的军队，有人甚至敲锣打鼓起来。 “他们在干嘛？”王尘不解的问身边的李在云。 李在云有点尴尬，但还是回答道：“估计是在欢迎我们吧！” 正所谓兵过如梳，匪过如篦，古代的军队在没有极强的军纪约束下，大概也就和土匪差不多。 其实又何止是朝鲜，大明也是一样，甚至更为严重，曾经就有建奴入塞时，前去勤王的军队因为不给粮草而哗变的事情发生，最后祸害的终还是普通的老百姓！ 现在朝鲜百姓哪里是在欢迎他们，这是在示警，防着他们呢！ “告诉他们，我们是天朝之师！大军过境，秋毫不犯！”王尘鼻孔哼哧一声，开玩笑，他手里现在粮草充足，岂会瞧得上朝鲜寡民的仨瓜俩枣。 但也并不是什么都瞧不上，这里的炼铁厂虽然很原始，但并非没有利用价值。 于是就在图门江边，皑皑白雪之上，一群朝鲜兵拼了命的去追那些正要往山里逃的朝鲜百姓。 “你们平时就是这样和老百姓打交道的吗？”王尘颇有点无语。 半个时辰后，朝鲜兵终于是将逃走的朝鲜百姓给“请”了回来。 “上国老爷要给你们发粮食，跑个啥呀跑！”朝鲜兵一脚踹到一名百姓身上，骂骂咧咧的吼道。 “真……真的？”还有此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别说孔子不信，老子也不信。 茂山的矿和大明一样，也是属于国王所有，这些平民百姓平日里偷偷摸采点铁矿炼铁，倒没人真的去追究。 现在看到有军队过来，都以为是来抓他们的。 “呜呜……”一些胆小的妇人已经开始默默抽泣起来。 “全部跪下！”朝鲜兵将百姓驱赶过来后，便马上令他们在王尘面前跪下，多少有点讨好的意思。 “那就一人赏十斤粮吧！”王尘粗粗估算了一下，现场大概有三十多人，三百多斤粮，小意思啦。 随着大同士兵真的给每个人分了粮，包括几个还拖着鼻涕的小屁孩也一人分到了五斤，所有朝鲜百姓朝着王尘诚心诚意的磕起头来。 “额，磕头就不必了，都起来吧。”王尘心想，自己又没死，没必要行此大礼吧。 “天朝大人，您看，粮食都给了，能不能再送一些衣服给我们？”有胆大的朝鲜人居然向王尘提出了要求。 第58章 打造铳管 这群朝鲜百姓，看样子也不比此时的大明百姓强，个个都是衣衫褴褛，满脸菜色。 但不知为何，与后世一样，遇到金主爸爸就要这要那，脸皮这东西还真是有遗传！ “要衣服，可以，甚至我还可以给你们银子，但是，你们凭什么让我给这给那？” 王尘可不会主动去当冤大头。 现场陷入死静，朝鲜人是不要脸，但他们要命啊。 “诸位当中，会打造火铳铳管的站出来！”见自己镇住了场子，于是王尘又开口叫道。 三十多人中，站了十几个出来，有的已经是七老八十，有的倒是年轻力壮。 “不错嘛，人还不少！”王尘心中暗喜，其实这也很正常，朝鲜一直都非常重视火铳的生产和使用，据说他们现在一年可以生产5000支以上的火铳。 建奴攻打朝鲜的两次战争中，都有不少将领被朝鲜的火铳兵击毙，所以松锦大战时，皇太极才会点名让朝鲜派火铳兵出境支援。 “打造一支铳管，需要多久？” 朝鲜铁匠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商量了一会，一名看似最德高望重的老师傅站了出来。 “天朝大人，打造铳管非要用精铁不可，制作工艺又极其复杂，如果要保证不轻易炸膛，一根铳管，至少要用十天才能打造出来！” 老铁匠报的声音颤抖无比，可见他从未与王尘这等身份的人对过话。 “十天……”王尘皱了皱眉，但是要保证铳管的质量，这十天又是必须的。 会打铳管的铁匠一共是十五人，十天就是十五根，一个月就是四十五根。 “从士兵中挑一些机灵的，给这些匠人当助手！”王尘前世的记忆中有许多关于铳管生产制造的成熟工艺和技巧，拣一些简单的传授过去，应该能提高一些效率。 于是他又对朝鲜匠人们说道：“两个月，我要100支铳管，有没有问题？” 匠人们俱不答话，显然他们信心不是很足。 “只要完成任务，每户可以从我这里领走三套成衣，另外你们做工期间每人每月可领一石粮食！”王尘许下“重赏”，虽然他现在手头上一件成衣都没有。 “没问题，天朝大人，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三套新衣啊，加上粮食，这个年可以过的很舒服了！ 安排完一切，王尘又将从望海堡带来的林振东一行叫了过来。 “林师傅，我有一样东西需要你帮忙去找找，这里铁矿多，也许有。”于是王尘便告诉林振东要寻找之物大概长什么模样，颜色，气味又是如何等。 林振东听完，一脸的疑惑，少将军说的东西好像自己在哪见过似的。 然后又安排其他瓦匠石匠木匠等先去建造几处营房，马上就要冰天雪地的，住在军帐里肯定是不行的。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敲锣打鼓的声由远而近传来。 “这是？”王尘不解的望向李在云，刚才不是已经敲过一次了吗？ 又过了一会，终于可以看到，来的是一队朝鲜衙役，是茂山当地的察访，比县令还小一些。 队伍还没有走近，便看到一名身穿绿色官服的长须老者一路小跑着过来。 “下官朴信诚参见上国大人！”说完倒头便跪。 “行了行了，起来吧，不用跪了！”王尘一头黑线，这家伙的年纪足够做自己爷爷了，跪他不是折他的寿吗？ 跪了一半的朴信诚又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恭声说道：“不知上国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虽然鞑清已经将朝鲜征服了多年，但这里的大部分官员仍然将明朝奉为正统，大多也会说汉话。 朴信诚是专程来请王尘等一行人去署衙的，难得有天朝客人过来，他们要尽一番地主之谊。 署衙比王尘想象中的要小多了，即使比起大明境内随便一个衙门都小，特别是那个门头，身高180的王尘还要低着头才能走进去…… 好在内堂还算整洁，众人脱了鞋子后直接便跪坐在地上，王尘被请上了主位。 除了自己带来的王栋等将官，还有李在云，朴信诚，以及另外几个不知道名字的朝鲜人。 不一会儿，就有女婢端上了美酒和佳肴。 每人桌前放上几只小碗，除了泡菜，就只有一点点荤腥，如王栋这些粗人，委实很难吃饱…… 酒过三巡，这时朴信诚突然站起来对王尘说道：“大人初来乍到，我来替您引荐几位本地的望族！” 王尘自不反对，也许以后还用得上他们呢，端着酒杯笑道：“那敢情是好。” 朴信诚首先指着一位头戴高帽的员外说道：“这位是茂山边三俊，十里八乡的铁矿，至少有八成出自边家！” 王尘记住了，这家伙估计以后还要和他打不少交道。 接着朴信成又指着一位年纪和他相仿的老者说道：“这位是崔时成崔老大人，曾做到过汉城参尹，是本地最有名望的大儒！” 汉城参尹朝鲜三品文官。 接着他又走到一名年轻人身边，正欲介绍。 年轻人笑着主动站了起来，他朝王尘一拱手说道：“在下金与正，汉城府人！” 王尘礼貌的点点头，并未在意。 “金少爷是兵曹金判书家的公子……” 朝鲜兵曹等同于明朝的兵部，判书则相当于尚书。 “兵曹之子？”王尘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说他是纨绔，也不该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游山玩水啊。 “王将军，不知贵军到来可有何事？”自王尘脚踩朝鲜土地后，金与正是第一位敢不称呼他为“上国”或是“天朝”大人的。 “哦？”王尘来了兴趣，这家伙语气似乎充满了敌意啊。 “如果只是路过，我们当好酒好肉招待然后礼送贵军出境……”金与正又说。 王尘脸色不变，仍然笑嘻嘻地说道：“倒也不是路过！” 金与正闻言语气陡然变冷：“朝鲜已经与大清缔结父子之邦，严格上来讲，我们此刻与贵军可是敌对关系！” 此话一出，可把在座的朴信诚，李在云给吓坏了，连忙站了起来。 “唰！”王栋、叶云、刘宏杰、秦全也一齐站起身，同时将手按在了佩刀之上。 第59章 明争暗斗 “怎么，口口声声自称天朝上国，却要将刀枪架于我等头上吗？”金与正一脸正气凛然，不知道的真以为是王尘在胁迫于他。 “呵呵！”王尘挥挥手，示意王栋他们坐下。 “金少是吧？”王尘站起身，走到金与正跟前。 “是金少爷！”金与正似乎不太习惯王尘那么唤他。 “好的，金少。”王尘却故意要气他一般。 “你！”金与正气的用手直指王尘，随即拂袖怒道：“不与你一个丘八一般见识。” 丘八，专指兵痞，属于贬称。 王尘脸色微变，他自认还是比较有城府之人，但眼前这个金与正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 “金少，依你的意思，如果我们不走，你就要与我们这群丘八兵戎相见了？” 金与正不说话，反而盯着朴信诚和李在云看，似乎在说，该你们表态了。 特别是李在云，他是军人，如果要驱赶王尘他们离境，肯定需要他动手。 但是，此刻，李在云却假装喝醉了，往桌子上一趴。 朴信诚却是一副息事宁人的表情劝道：“算了金少爷，只要不予建奴……清国知道就好！” “放屁，你个老东西，这个察访不想当了是吧？”金与正怒斥一声。 朴信诚再不发一言。 但是一直坐着默不作声的崔时成此时却发话了。 只见他十分悲伤的指着金与正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知道大明于我国有再造之恩吗？如果不是大明，我们现在都成了倭人的奴仆！” 崔时成经历过万历二十年至万历二十六年的援朝战争。 “崔老先生，那也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现在我们都要朝前看，往西几百里不到就是大清盛京，而北京，离我们十万八千里！”金与正辩驳道。 “好好好！我定要往王上那里参你一本！走！”说罢崔时成便气呼呼的在仆人的搀扶下离开了。 “老东西，还以为现在大明威震四方呐？”金与正呸了一口，骂道。 “金少爷……”朴信诚还想说些什么。 金与正立刻打断他说道：“我这次到茂山就是为了勘察矿山，朴大人你莫非忘了？” 朴信诚不说话。 “那为何还将所有铁匠都拱手送给明人？”金与正又问。 王尘总算是弄懂了，这小公子过来和自己的目的可能有重合，自己这是抢了他的生意。 但是王尘不知道，此时在公堂的里间，还有一双耳朵正密切听着他们的谈话。 “罢了，既然金少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走吧。”王尘不想再和金与正废话，起身就要离开。 “是要离开茂山？”金与正一喜。 “那倒不是，单纯就是离开这间屋子而已！”王尘故意气金正与。 “你！”今天被王尘言语上戏弄了两次，心中气极，但毕竟又不敢真的怎么样。 王尘一走，李在云似乎马上酒就醒了，也跟着一起走了。 这时里间之人毫不避讳的推开隔门走了出来。 “金少爷，这群明军不简单，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已经派家奴速去盛京告知礼亲王了！” 礼亲王就是代善。 “范先生，那这铁矿？”说话的是一直都没有作声的边三俊。 “要，当然还要，这些明人翻不起大浪，等大清的铁骑一到，自会做猢狲散！”说话的人名叫范良，晋商八大家之首范家的掌柜，专管铁器买卖。 “松锦大战以来，大清皇上越发重视火器的发展，这次命我和你勘察茂山铁矿，除了研讨铸铁一事，还有打造火铳之事。” 金与正点点头回道：“没想到本来事情顺顺利利的，居然半路杀出这么一支明军出来。” 朴信诚应该早就知道了范良的存在，但他又两边都不想得罪，于是劝道：“要不等这支明军走了，你们再行勘察？我听李提督说了，明军最迟明年二月就会离开！” “明年二月？太迟了，朴察访，我最多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必须要将他们给我赶走！”金与正严令道。 他的父亲本就是兵曹判书，而他又是替自己的父亲帮大清皇上做事，所以此令一下，朴信诚不敢不听，只得点头回应：“那下官尽力吧！” 回到营地，士兵们已经沿图门江搭好了帐篷，在瓦匠们修好简单营房前，他们还只能住帐篷。 一回来，叶云便愤愤不平的骂道：“那个什么金小子，竟敢用这种口气和少将军讲话，还要赶咱们走！真是气死我了！” 王尘却不以为意，挥挥手道：“金与正那小子倒不足为惧，只不过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们！” 这可能就是穿越者的第六感吧，王尘的感觉非常准确。 “少将军，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王栋沉声问道。 “嗯，这次我们在这里造铳管恐怕是不会那么容易，你们派兵轮流给我将铁匠铺子看死了，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王尘下了死命。 茂山是个偏僻的地方，连城墙都没有，署衙就是最大气的建筑了，再就是边三俊的府邸，当然比起大明的有钱人来说，也只能算是一般。 几乎没有像样的街道，这里的交易大部分还是靠简单的以物换物，最多的就是铁匠铺子，这里的人口很少，大部分都靠在矿山上开采矿石过活。 好在老天爷赏口饭吃，靠着露天良矿多，他们几乎不用下井就能开采出高纯度的铁矿。 随着王尘的“重赏”，城中铁匠铺子都开始大量进铁，准备大干一场，打造一支铳管，需要二十斤生铁，这个比例是非常吓人的。 王尘也开始从自己曾看过的明代火器专家赵士祯所着的《神器谱》中查找可以用得上的一些工艺流程。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林青突然神色慌张的跑到营地向王尘汇报。 林青身为户籍官，王尘让她去协调朝鲜工匠所需耗材的采买和人员上的管理工作。 “城中大儒崔时成傍晚时离奇死亡，军中杵作正在查验死因。”林青带来一个大消息。 “这还用查吗，定是让姓金的那小子给害了！”众将领纷纷怒道。 第60章 阴谋诡计 崔时成年纪是大了点，但还不至于下午还在吃酒，晚上就暴毙吧？而且这个暴毙的时间节点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要我说，肯定是姓金的那小子搞的鬼！”一向很少发表意见的秦全，这时也发话了。 王尘摆手示意大伙先不要胡乱猜测。 “毕竟崔先生是一方大儒，他的死因在没有查出来之前，都不要凭空瞎想！” 署衙内堂，范良与金与正相对而坐。 “范先生，崔老头不识时务，刚刚暴毙在家，真是大快人心！”金与正嘿嘿笑道。 范良也不点破，崔时成刚一死，金与正就得到了消息，要说此事与他无关，范良是不信的。 “如今那王尘一到茂山，崔时成就死了，就算和他没有关系，也难免会让人想到他身上去！”金与正又道。 哪知范良却摇了摇头：“恕我直言，这还远远不够！” 金与正闻言稍稍一惊，崔时成的份量还不够？ 范良抚须轻笑两声，这棒子还是远远不如我晋商智慧呀。 于是开口提示道：“崔时成不是份量不够，而是他起不了什么作用，王尘一来最先找的是什么人？” 金与正稍稍回忆，马上一拍脑袋叫道：“先生，我明白了，铁匠才是关键！” “嗯，孺子可教也！” 当晚，崔时成的死因还没有查出来，半夜又有两名起夜的铁匠脚滑摔死在茅房里！ “啪！”早上得知消息后的王尘一拍桌案，他真的怒了。 王栋等人皆不敢言，说实话，此事也怪不了他们，要知道铺子确实是盯住了，但人是死在家中的茅房啊！ 而察访朴信诚早就已经在营帐外等着求见王尘。 “他们这是要逼我走！”王尘没有立即将朴信诚叫进来，但他心里清楚朴信诚此来的目的。 “少将军，这里人太坏了，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将那些碍事的全杀了，看谁还敢玩阴的！”刘宏杰目露凶光的说道。 “倒也是个办法！”没想到王栋跟着就同意了。 乱世当用重典，王尘倒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违背天理，但是人家水师战船还停在江面上，真要做绝了，朝鲜水师不说与自己为敌，恐怕也不会再出力帮他们。 王尘摇摇头，否决了刘宏杰的建议。 “让朴信诚进来吧！” 不一会儿，肩膀和帽子堆了薄薄一层积雪的朴信诚便走进了营帐。 大帐内生了篝火，朴信诚这才感觉暖和了一些。 “见过上国王将军！”见礼还是一丝不苟。 “不知朴大人一大早过来，有何要事？”王尘随便回了一个礼后明知故问。 朴信诚颤颤巍巍的先告起罪来：“老朽无能，还请王将军莫要见怪啊！” 王尘大方的伸手一摆，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昨晚崔老大人暴毙，夜里又有两名铁匠失足摔死，王将军，本地人都觉得是贵军的到来影响了茂山的气运，想让你们早点离开……” 果然不出所料。 “朴大人，如此毫无根据的歪理邪说，你也信？”王尘不置可否，要他走是不可能走的。 “但是民意难违呀！” “如此好办！”王尘邪邪一笑道：“谁觉得影响到他了，大可以离开茂山，我绝不阻拦！” 此言一出朴信诚呆住了，这茂山好像是朝鲜人的茂山吧？怎么在王尘口里像他家的一样？ 而王栋等将领纷纷在心中替王尘大叫：霸气！ 朴信诚失神落魄的离开了，他心中明白，一场明争暗斗是免不了，搞不好还有可能捅出更大的篓子来。 不行，得赶紧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汇报给王上，让王上定夺！ 当天，王尘派出了更多的士兵去到城中，除了铁匠铺，每个工匠都有人随身跟着，连饭都是由林青这边安排人做好送进去。 如此倒是相安无事了三天。 第三天夜里，金与正再次找到了范良。 “范先生，这几日若非王尘死压，那些铁匠怕是都会跑光！”金与正得意的笑道。 范良仍然装做高深的模样，宠辱不惊。 “还差一点，今晚应该就会有个说法了。” “什么意思？”金与正不解，这范良看起来似乎高深莫测。 “大清铁骑今晚就到！”范良回答。 盛京，礼亲王府。 因皇太极亲赴松锦前线，家里不能没人镇守，别人都不够份量，只能让一直赋闲在家的老代善出马了。 但最近一段时间，代善的心情非常差。 先是接到罗洛浑被杀的消息，又是满达海残废回师，本来苍老的脸庞显得更加苍老了。 “报，晋商范家有重要军情禀报！” “让他报去兵部就行了，这一天天的，我不忙啊！”代善气道。 皇太极当政后也效仿大明设立了六部。 “来人说可能与流窜在我后方的那支明军有点关系。” 代善这下不淡定了，别人可以不管，这支明军一定要管！ 很快范家派来的信使便将朝鲜茂山发生的事情讲给了代善听。 “乘坐朝鲜水师战船到的茂山，看来八成是那股明军了。”代善点点头，目露凶光。 “王爷，明军躲到了朝鲜，出兵是不是要请示一下皇上？”一边的奴才好意提醒。 “皇上早就下旨让我围剿这伙明军了，还请示什么？”别看代善曾经支持过皇太极登上大位，但也是无奈之举，他们两兄弟之间并非那么和睦。 “只是盛京城内兵力并不多，且贝勒爷又刚刚受挫……” “无妨，城里不是还有一千蒙八旗吗？” 女真全族人数稀少，打仗又是一件非常费人的事，所以建奴除了组建汉军八旗外，还另组建有蒙古八旗。 皇太极出征，将大部分蒙古八旗都带走了，但还是留下了三个牛录的蒙古八旗。 但蒙古八旗的战斗力不如真建奴，管理上又没有汉八旗听话，所以代善一直不怎么喜欢用。 “全派出去吧，一定要把明军主将的头颅带回来祭奠我的孙子！” 蒙古八旗一人两马，此去朝鲜不消两天，代善相信经过轮番大战的明军肯定也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茂山，入夜后依然可闻铁匠拼命敲打的声音，在王尘的重赏下，铁匠们不分日夜的干活，浑然不知危机即将降临。 第61章 坐收渔利 “策……”黑夜里，一队蒙古骑兵正高速通过茫茫雪原。 已经连续奔驰了一天一夜，马都换了两次，终于是要抵达目的地朝鲜境内的茂山了。 “愿长生天保佑，让我们早点打败那支明军，这鬼地方真是太冷了！” “梅勒章京大人，不远了，翻过前面的山就到了！”讲话的正是范家来报信的家奴。 而他口里的梅勒章京名叫白音，是这支蒙古八旗骑兵中最大的官。 白音曾是林丹汗的亲信，林丹汗死后他便归顺了鞑清，做上了蒙八旗镶白旗的梅勒章京，也就是副都统。 说实话，白音压根就不愿意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长途劳累不说，还讨不到什么好处，哪有入塞大明舒服呀，黄金美女，应有尽有。 “让队伍停下来，休息一会，赶了一天的路了，吃点东西，喝口水！”白音听说翻过山就到了，于是下令驻军休整。 下马后，蒙古人纷纷从怀里掏出肉干往嘴里喂，渴了就抓一把雪塞进口里。 休息片刻后，白音正要下令全军继续出发，突然远处，一支正在行军的部队与他们迎头相撞，不期而遇！ “糟糕，明军发现我们了！”白音大惊。 蒙古骑兵迅速骑上坐骑，拿出武器准备应战。 而十里外，一支约一千人的队伍也懵逼了，不是说明军在茂山的吗，那山脚下的这支军队是哪里来的？ “哒哒哒！”蒙古骑兵迅速朝着这支一千多人的队伍冲来，对面明显都是一些步兵，他们胜券在握。 “列阵！”对面军官马上下令，而这个命令居然是用朝鲜语喊出来的，他们不是明军！ 但是白音一个蒙古人，哪里听得懂是汉语还是朝鲜语？ “鸟铳手准备！” 当即五百名手持鸟铳的士兵排成了三排，他们采取的是三段式射击，此时正在手脚麻利的装填火药和弹子。 鸟铳和火铳并不完全相同。 鸟铳具有照门、照星，是从西洋传入的火绳枪，威力和射程也稍强一些。 战马飞驰，转瞬即至，很快就能看到蒙古骑兵的身影了。 “不对吧，茂山的明军有骑兵吗？” 但肯定不会有人回答他了，此时蒙古骑兵已经冲进到了一百步的距离，这是鸟铳的射程之内。 “准备，射击！”朝鲜人当下也顾不上对面到底是什么军队，马刀都要砍到自己头上，就算是对面自己的军队，也要开枪！ 没错，他们正是一支朝鲜军队，驻扎在咸镜北道的一支新军。 朝鲜军方仿效当年戚家军的练兵方式，练出了一支战斗力还算不错的新军。 “砰……！”白烟升腾，黑夜中也看得如此清淅。 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的鸟铳兵相继开火，三轮射击完毕，蒙古骑兵掉下马者居然多达百人！ 倒不是朝鲜新军的火器厉害，主要是蒙古人皆着轻甲，很少像建奴一般身披重甲甚至是三层甲胄。 “这支明军火器好厉害！”白音当然不会傻兮兮地冲在最前面，所以逃过了最初的鸟铳射击。 但朝鲜新军的鸟铳也只能整齐发射一次了，百步的距离转瞬即至，朝鲜兵根本来不及第二次装填。 朝鲜新军效仿戚家军，当然也有车营，包括重车和轻车两种，重车上还载有两门佛郎机炮。 车营战车横挡于朝鲜兵之前，后面则是是手持长矛的士兵躲在车后刺杀马上骑兵。 白音没少和明军交手，知道车营的厉害，于是下令骑兵不要正面硬扛，趁“明军”阵营未稳，采取绕后战术。 蒙古人也善骑射，他们纷纷取下长弓，一边绕着车营兜圈，一边向躲在战车后面的“明军”进行射击。 只是蒙古人的弓箭远不如建奴的弓重，射过来的箭支软绵无力，取得的战果并不明显。 而此时，躲在车营后面的鸟铳兵终于是完成二次装填，但他们被压缩在中间，无法再组成三段式射击方阵，只能采取自由射击。 如此射击效率也大大降低，两支军队渐渐陷入了僵持战中。 蒙古骑兵和朝鲜新军打的天昏地暗，山的另一头怎么可能会毫无知觉？ 秦全早就派出了夜不收前来查探情况，很快王尘便得知了山的那一边正发生的大战。 “啥情况？”王尘起初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不出意外，两支军队都是冲着他们大同军来的，居然现在倒先打起来了！ “下令全军，立即出发，我们也要来个坐收渔翁之利！趁机拿下两支军队！” 除留下部分人继续保护工匠外，王尘带着大部分士兵迅速离开了茂山城。 就隔了一座山，紧赶慢赶，一个时辰后，终于是接近了那场大战的外围。 只见此时朝鲜新军仍然以车营为坚盾，全部紧守在中间，而蒙古骑兵依然不急不慢的绕着车阵转圈，时而朝里面射上一箭。 经过长时间的消耗，朝鲜新军显然已经没有初时的锐气，而蒙古人也渐渐适应了战争的节奏，当朝鲜鸟铳手装填完毕时，他们便将间距拉开，马速加快。 当朝鲜鸟铳手射击后，他们再降慢马速继续朝车营内射箭或是投掷标枪等兵器。 “朝鲜军应该支持不了多久了！”王栋观察了一阵后下出结论。 王尘点头表示赞同。 “那我们要不要上去帮朝鲜军？”叶云插话问道。 “啪！”王尘伸手照着叶云的脑袋就是一下，骂道：“为什么要救？天知道这支朝鲜兵是不是专程来对付我们的。” 又打了一阵，那支朝鲜军估计是支撑不住了，居然在营中升起一面白旗！他们要投降了。 “还愣着干嘛，上呀！”王尘大叫一声，不能让朝鲜兵投降！ 当即，早就引弓待射的大同军弓箭手朝蒙古骑兵射出一阵重箭雨！ “咻咻咻……”隔着百步远，大同军采用的是抛射法，箭雨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蒙古骑兵当中！ “啊……”刹那间，惨叫声四起。 “还有伏军，明军太狡猾了！”白音怒吼，他的手臂上被扎了一支深入骨缝的利箭，疼的他真咧嘴！ 然而还没等他们发现伏军在哪，第二轮箭雨又射了过来！ 这个时期的蒙古人早就没了他们先祖的那股子骁勇善战之风，眼见又是一轮箭雨射下马几十人，他们二话不说，拍马就跑了！ 第62章 自以为是 得到喘息之机的朝鲜新军终于缓过劲来，本来已经竖起的白旗，又悄悄收了下去。 “阿西巴，那群骑兵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们根本不是明军！”新军副将金大阳骂骂咧咧。 “金将军，我看，那群骑兵反而更像是建……清兵。”一名手下突然说道。 “什么！”金大阳脸色巨变，一巴掌就抽向那名手下骂道：“为什么不早说？” 手下手捂着火辣的脸颊委屈的回道：“他们个个捂的严严实实的，也没看到有人留大清的那种辫子啊！” 蒙古人不像汉人归顺鞑清后都要剃发，他们可以保留自己的发型。 “而且金副将，这些骑兵的战斗力并不强，要是来的真是八旗兵，我们早就输了！” 手下的话非常有道理，金副将不得不点头同意。 “如此说来，这些骑兵倒像是蒙古人！”金副将也不笨。 但明军中也有不少蒙古兵，两军一照面就打了起来，确实不好仔细分辨。 那到底又是谁来救了自己？军方在茂山那边可没有驻军呀。 难道是那支水师？对一定是！ 于是金大阳亲自站了出来，他朝着逐渐靠近的大同军大声叫了起来：“对面可是水师的兄弟们吗？在下五军营御卫副将金大阳！” 但是话喊出去了，却没一人应答。 金大阳心中郁闷，以为对方没听清，于是又叫了一遍。 而王尘这边，他们不是没听到，实在是没 一个人会讲朝鲜话啊。 “不理他们的，冲！”王尘当机立断，在两军相隔不足三十步远时，一声令下。 金大阳懵了，其他朝鲜人也懵了，刚刚经历了一场强度不小的战斗，他们本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还生得出反抗之心？ “你们搞错了，我们是朝鲜兵！”金大阳还以为是王尘他们昏了头。 “废什么话，跪下！”一马当先的杨破努一脚用力踹在金大阳的膝关节上，金大阳应声而跪。 这个人穿着明显和其他士兵不一样，看来还是个大官咧！杨破努高兴极了。 茂山，署衙，半夜了，范良和金与正仍然没睡。 “范先生，实不相瞒，家父日前也奏请王上从咸镜北道调来一支新军，明义上是行军演练，实则是怕我在这边势单力薄，为我撑腰来着！”金与正听说清兵大军将至，于是也将自己的后手展示出来。 范良欣慰一笑，虽然朝鲜兵战力一般，但两支军队合力，还怕这支根基不稳的明军？有了这几日的铺垫，怕到时根本没人会帮王尘！ “只是，这个时间，大清铁骑早就该到了呀！”范良不由的心中又生出一丝不安。 “咚咚咚……”突然外间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只见朴信诚脚步不稳的走了进来。 “两位，刚刚明军突然拔营出征了！” “什么！”范金两人同时惊声而立，莫不是发现了他们的援军？ 只听朴信诚又解释道：“适才，从山的另一边隐隐传来铳炮之声，明军怕是为此而去！” 山的另一边，铳炮之声？谁跟谁打起来了？几人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就在这时，从屋外又跑进来一人，此人连招呼都没打一下，可见事情之急迫。 “掌柜，掌柜……不好了！”来人正是范良派去盛京报信的家奴。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范良不悦。 “礼亲王派来的蒙八旗骑兵在快到茂山时遇到明军偷袭，损失惨重，此时已经掉头回盛京了！小的为了向掌柜报信，才拼死跑回来的！” “啪！”范良一屁股坐到地上，蒙八旗就算战力不如真建奴，但也不至于如此怂的一批吧？ “范……范大人，不用惊慌，还有在下的一千新军，明军刚刚与蒙古人打了一场，怕是已经精疲力尽，正是我方取胜的有利时机！”金与正故作镇惊的安慰道。 “那，那你们的军队呢？快来了没有？”范良仿佛也像是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几人惴惴不安的等了许久，真到天亮时，才有下人急匆匆的赶来汇报。 “明军回来了！” “他们可是打败了蒙古人？”范良急问。 来人老实回答：“明军确实缴获了不少马匹，但离还远，看不太清楚。” 范良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却依然不死心的说道：“走， 我们去看看！” 茂山城说是城，更像是一个大村落，明军这么大一拨人回来，早就吸引了全城的人去看热闹。 王尘和几位将领故意骑在缴获的马匹上走在最前面，此时不显摆什么时候显摆？ 当看到大同兵牵着驮首级的马匹走过来，所有看热闹的朝鲜人便同时跪了下去，这是天军啊，真的是天朝的大军！ 建奴两次入侵，朝鲜人都被揍的老惨了，现在天军一来就打了个胜仗！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些建奴多半都是他们朝鲜人自己打死的…… 范良等人也挤在人群中观看，当民众一跪下去，他们几个不愿意给王尘下跪的人立刻成了显眼包。 王尘甩眼望去，又是这个金小子！他身边的人又是谁？好像没见过。 “王将军！”突然金与正朝王尘大喝一声。 “嗯？”本来不想理这个家伙的，他到好，居然主动找上门来。 “王将军，你们大明与大清打仗，我们本不该过问，但这里是我们朝鲜的的国土，你们两国在别人的国土上交战，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金与正倒是说的义愤填膺，让人动容。 “哈？”王尘一愣，还需要考虑你们的感受？于是思考了一会点点头回答道：“嗯，你的问题问的很好，下回不要再问了。” “王将军！”金与正气极，显然王尘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随即他突然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王尘骑在马上和他对话，他的马不走，后面的队伍也过不去，一时整支军队暂时停了下来。 “我笑你，才赢了一场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们朝鲜的新军马上就要到茂山了，到时可千万不要让我请你们离开啊！” 第63章 畏罪自杀 王尘一扬脑袋，明白了，那支新军是来给这小子撑腰的，他的老爹是兵曹，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哦，你说的，是不是那些人？”王尘策马走出队伍，示意军队继续往前走。 “哪些人？”金与正一时没弄懂王尘说的啥意思，只好往他指的方向望去。 当大同军三营士兵走过之后，金与正的脸一下子变的刷白！ 只见队伍后面是一些大同兵押着七八百名俘虏尾随行来，里面不乏一些与金与正相熟的脸孔。 特别是当杨破虏押着金大阳走过时，金与正顿感头脑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在地上。 金大阳也看到了金与正，不顾身体被绳子绑的结实，朝着金与正就叫了起来：“少爷，你可要救我呀！” “你们认识？”王尘明知故问道。 “不……不认识！”金与正颤抖。 “少爷，你认识这位天朝将军吗？快替我向他求情呀！”金大阳不会汉话，只当王尘和金与正相熟。 王尘当然也听不懂金大阳在叫什么，但猜也猜得出来，他定然是认识金与正的。 实际上，金大阳正是金家的家奴，因为有功，金与正的兵曹父亲便帮他捐了一个副将的位置。 “王……王将军，你……您不是去杀建奴去了吗，为什么又俘虏了我们朝鲜的士兵？”金与正还是艰难的开口问道，称呼也改为了敬语。 “军机，你想听？算了吧，我怕你知道了会吐血。”朝鲜兵输的太二，王尘也是为金与正的身体考虑。 不讲就不讲，还说什么替我考虑，你人还怪好的嘞，我谢谢你啦！金与正心中愤愤不平，但又无可奈何。 “走！”金与正掉头就欲走，现在希望也没有了，人还留在这里继续被王尘羞辱吗？ 但是王尘却突然驱马横在金与正与范良中间！ “等等，我有叫你们走吗？” 金与正还好，范良整个人立即变得紧张起来。 王尘早就觉得范良有点怪异了，这里全是朝鲜人，虽然他们的服饰和大明很相似，但毕竟还有一些不同。 比如说金与正头上戴着的是一顶又尖又高的黑笠，而范良头上则戴着明显具有大明特色的四方巾。 这个人是不是明人，不确定，但他一定是汉人！王尘一招手，立即便有两名士兵冲了过来。 “我乃正经商贾，你凭什么抓人？”范良挣扎大叫。 此时一直跪在地上的朴信诚连忙爬起身冲王尘求情道：“没错，上国大人，范掌柜确实只是一介商人，还是你们大明的商人……” “你说啥？”王尘开始还没在意，一听对方姓范，眼睛都亮了，管他是不是那个“范”，先抓了再说！ 范良反应也足够快，知道自己要是落入王尘手里必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居然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就要朝自己心窝子捅去！ “拦住他！”王尘惊叫一声。 士兵倒也眼疾手快，立刻出手去夺范良的匕首，但还是迟了一步，范良终将匕首刺进了自己胸膛，所幸受到士兵的干扰，并未准确扎进他的心脏。 “给我带下去治，一定要给我救回来！”王尘下达了死命令。 “还有你，事情没搞清楚前，也不要走了。”王尘对金与正说道。 金与正一下子脸黑了，关他什么事呀，为什么也跟着一起倒了霉？ 仅仅两日，王尘便从金与正口中撬到了大部分实情，那个范良果真是晋商之首范家的掌柜，这一点不出王尘所料，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皇太极居然也盯上朝鲜的铁矿和火铳！ 尽管阵营不同，王尘也不得不佩服皇太极的战略眼光，比起崇祯来，确实要强。 明朝明知朝鲜大力发展火器，为了自身利益着想，居然限制硝石硫磺等火药必须材料的输入！ 即使到了丙子胡乱时，朝鲜上下一再请求放开管制，大明依旧无动于衷…… “范良的伤势怎么样了？”王尘这两天几乎天天都要过问十多遍，如果范良不死，送到京师，那绝对是晋商勾结建奴的有力实证。 林青现在几乎包办了大同军的所有后勤工作，医治范良自然也由她负责。 “我已经找了附近十里八乡最好的大夫替他医治，目前伤情还算稳定，并且我还给他加派了人手日夜看护，保证不会出现意外！”林青回答。 “嗯，我再给你调两小旗过去，除了范良，铁匠铺也不能疏忽了。”金与正并未招认铁匠之死与他有关，为了安全起见，王尘仍然没有放松对铁匠铺的警惕。 盛京，礼亲王府。 “什么？白音那么快就回来了？”代善一愣，他掐指一算，离白音出征也就过去了三四天。 很快白音就被带到代善面前，模样特别凄惨。 只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左手手臂还用纱布挂在脖子上，身上全是破洞。 “奴才白音参见礼亲王，礼亲王吉祥！” “起来吧！”代善双手虚抬。 白音艰难的站起身打量一番，这才发现，代善的七儿子满达海也在旁边，只不过他脸上气血全无，似是大病一场。 难道传言中都是真的？白音听到小道消息说，满达海被明军的火铳击伤了要害，怕是要绝后了…… “白音，我问你，可有带那伙明军主将的头颅回来？”代善厉声喝问。 “这……”白音吓的连忙又跪了下去，只顾着磕头，根本不敢回答。 “那可有打败明军？”代善又问。 “礼亲王，本来我们都已经要打败那支明军了，哪知他们居然还有援军埋伏……”白音狡辩道。 “所以你们就败了，对吗？”代善语气已经不佳。 白音一边磕头一边解释道：“实在是那伙明军，火器装备太好了，光是鸟铳就有上千支！红衣大炮至少有十多门！” 鞑清自己就是“夷”，所以将红夷大炮改名为红衣大炮。 “放屁！” 一声怒斥打断了白音的狡辩，白音望去，正是满达海。 “那伙明军就只有几门佛朗机炮，火铳？还上千支？你怕是在骗鬼吧！” 白音差点忘记了，满达海也与那支明军战斗过。 满达海又说道：“那伙明军根本就没有火铳，就算得到了一些补给，数量也绝对不多，红衣大炮就更不可能了，皇上围攻松锦两城，也才动用了三十七门红衣大炮，你跟我说这伙一千多人的明军就有十几门红衣大炮？” 白音头冷汗直流，他忘了不管是代善还是满达海，可都是身经百战，并非不知兵的人啊！ 第64章 神枪射手 “你来！”满达海朝白音招招手。 白音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到满达海脚下。 “我打死你个满嘴胡说八道的狗奴才！”满达海抬起脚就往白音身上踹去！ 白音被打，也不敢作声，只能在地上哀声向满达海祈求饶恕，只是明明满达海身体如此健硕，为啥踢在身上的力气却并不大？ 如果不是满达海手下留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白音偷偷朝满达海的裆下望去。 打归打，骂归骂，那股明军还是不能放任不管，代善尽管十分不情愿，但还是派出人前往松锦前线向皇太极汇报去了。 自蒙八旗和朝鲜新军事件后，茂山总算是消停了几天，而王尘也没有闲着，朝鲜新军不是有五百支鸟铳么，全部成了大同军的战利品！ 王尘本来就准备慢慢将队伍改造成一支半火器的军队，所以才会让茂山的工匠为他生产铳管，现在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朝鲜人直接将造好的火器送给他。 所以这几天，王尘一直将队伍拉到野外进行实弹操练，他的目的就是让大同军所有士兵都会击发火铳。 王尘不仅让士兵们练，自己也亲自己拿起一支鸟铳来。 “少将军，这种事情还是由我们来吧！”见王尘要亲自开枪，王栋急了，这火铳可不比别的武器，搞的不好，便会炸膛，轻则毁容，重则死人啊！ “没关系，这些鸟铳朝鲜人都用了那么久，要出事早出了！”王尘却不以为意。 王栋等人拗不过只得让王尘开上一枪，不然他肯定不会甘心。 但众人态度非常坚决，只许他开一枪，多了不行！ 王尘郁闷不已，但能开上一枪过过瘾也好，于是他开始按照步骤，先是将引药倒入药池，闭合盖子，然后将火药从枪口倒入，接着便是装填子弹，王尘特意将弹丸外包裹了一层纸片，这样做的目的，是增加气密性，让子弹射的更远。 接着又从枪管下抽出通条，从枪口伸进去捣实子弹和火药，一切做完以后，时间至少过去了一分钟，这个成绩当然是不合格的。 王尘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将鸟铳端了起来，点燃艾草制作的引线，靠脸贴着瞄准了大约一百步以外的一只木靶。 木靶上是没有现代那种环线的，这个时代能用火绳枪击中木靶就算是不错了！ “砰！”的一声，白烟冒起，王尘扣动了扳机，弹丸激射而出！ “快去看看有没有上靶！”王尘顾不上呛人的烟气，立即下令让王栋去看看自己的成绩。 “怎么样？”看到王栋走了回来，王尘一脸兴奋的问道。 “少将军，就差那么一点点……” 然而就在此时，只听王尘旁边响起一声铳响！ 接着就听见远处的看靶人叫了起来：“上靶！” 不到半分钟，旁边的铳声便又响了起来，装填速度好快！ “砰！”这一枪直接将远处的木靶给打飞了，不用报，必须上靶！ “好厉害！”王尘不禁惊声叫道，要知道鸟铳虽然有照门和准星，但肯定是比不过后世的标准化步枪的，射击精度可以说三分靠天命。 但这个射手连开两枪都能命中目标，很不错！ 就在王尘发感慨的时候，又听第三声铳响，那人又开枪了，这一回直接将王尘刚才所瞄的木靶给射倒，三发全中！ “是谁？神枪手啊！”王尘挤开人群，那人周围早就挤了一圈人，显然都是被他的射术吸引过来的。 “杨破虏！原来是你！”王尘惊喜的叫了起来。 杨破虏刚刚又装填好一发弹药，闻言转过头来，见是王尘，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说：“少将军，让你见笑了。” “不用管我，你继续打！”王尘又示意士兵去远处多竖了几块木靶。 杨破虏当即又“砰砰砰……”的连开七枪，一共打了十枪，上靶九枪，只有一枪打飞了！ 如此命中率，简直惊人！要知道普通士兵中，能十中六七者已经算是神射手，十中五就能进入王尘新设的神火营了！ 神火营中士兵全部使用火器，是一支纯热兵器兵种，为了保证质量，王尘初期只准备挑选一百人。 “好好练，第一任神火营把总就是你了！”王尘没有过多废话，一切凭实力说话，而且此任命一下，没有任何人反对！ 王尘又现场给杨破虏讲解了一些关于火铳的实战战术，例如三段射击等等，不得不说杨破虏天生就是射铳的料，一讲就懂，一用就精。 就在王尘准备再多讲一些时，一名传令兵骑马飞奔过来。 “少将军！朝鲜兵曹有急信送达！” 王尘“哦？”了一声，看来金与正的老头子坐不住了。 信是用汉字写的，此时的朝鲜虽已经有了自己的文字，但官方文字仍然是汉字，朝鲜上层人士也以写汉字，说汉语为荣。 “少将军，信里说了什么？”对火铳没啥兴趣的叶云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金小子的老爹金老头说，要我们将他儿子放回去，还有俘虏的朝鲜士兵也放了，说一切都是误会，还说只要我们同意，可以提出一些适当的条件，他都能同意。” 想想也是，金与正是他的亲儿子，肯定得要吧，新军是他找借口请朝鲜国王调动的，根本就没说是去打仗，现在全部被俘虏还瞒着李倧在，自然急着要回。 “那少将军，咱给他们送回去吗？”叶云又问。 “送，当然要送回去呀！”王尘笑容突然灿烂起来，仿佛看到了许多的金银，还有急需的被服等物资向他飞来！ “回信给金成吉，我们大明军队相信所有一切都是误会，也理解他们的行为，但是我们为此付出了许多人员和物资上的损失，让他赔一万两白银，两千套冬衣给我们，少一个子都不放人！” 金成吉就是金与正的兵曹老爹。 叶云也兴奋起来，这一下，钱和衣服都有了，少将军可真行！ “等等！”王尘又叫住了正要去回信的叶云。 “还加一条，缴获的五百支鸟铳，我们也留下了！” 第65章 国王特使 “阿西巴！”金成吉收到王尘回信后，任他修养再好，也不忍不住破口大骂。 “那判书大人，我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手下问。 金成吉痛苦的手用按了按额头，这两天，因为儿子被抓，军队被俘，已经茶饭不思，要是让王上知道他借故调防的军队居然私底下打了一仗，怕是当场就要砍了他的头。 也就是那支军队的将领金大阳曾是他们金家的家丁，换成别人都不会做到这一步。 “那王尘狮子大开口，我们就给？明人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漫天要价，坐地还价！回信过去，将他们的要求全部砍一半，另外鸟铳一支也不给！” 一支军队如果武器都没了，就算人还回来，也会出事的。 如此一番扯皮拉筋，时间已经来到了腊月中下旬，马上就要过新年了。 朝鲜人也过华夏春节，今年因为有了王尘的到来，整个茂山都变得热闹了许多，这也是王尘穿越后，即将在大明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小时候他最高兴的就是春节前的那几天，到了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了小时的那种憧憬，但内心还是有点小兴奋。 为此他特地拿粮食去邻近的大城换了许多肉食回来，将士们都辛苦了，一年到头怎么也得犒劳犒劳。 也就是在腊月二十的这一天，和金成吉的拉锯战终于是结束了。 最后谈成的结果是，赔偿一万两白银不变，但冬衣却减了三成，毕竟朝鲜也是个小国，物资并不丰富，一千多件衣服并不值多少钱，但要在短时间内提供出来，很难！ 然后就是鸟铳，之所以拖了这么久，就是因为金成吉始终不肯松口，现在眼看着就要过年，这些士兵如果不能和家人团聚，是要出大问题的。 于是他提出了折衷的解决方法，将与蒙古八旗战斗中战死士兵的鸟铳留给王尘，其他的必须要收回。 考虑到日后还需要朝鲜水师提供帮助，于是王尘最终答应了金成吉的提议，朝鲜的火铳兵一共战死一百二十三人，也就是留下了一百二十三支鸟铳，顺带一提，所有火药和弹子，也全部截留了下来。 王尘留下的是实数一百二十三，但实际上有很多鸟铳在战斗以及后面大同军的训练中损耗了，在这一点上，朝鲜军是吃了一点哑巴亏的。 不过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非常好，金成吉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罢。 大同军营外，一队朝鲜士兵被三三两两的放了出来，这些人在大同军中白吃白喝了个把月，居然觉得这里还意外的不错，有些人甚至都不想走了…… 这也难怪，古代的士兵待遇本就不好，朝鲜又是小国，士兵待遇就更差了，平时不训练的时候吃两餐稀的，有训练的时候可以吃一顿干的。 就这也比普通百姓生活要好了，但在大同军这边，每天都有一顿干的吃，虽然不能管饱敞开了吃，也算是非常不错了。 站在新修好的大同军简易军营外，金与正恍如隔梦，当了个把月的阶下囚，虽然王尘并没有对自己太过份，但这份屈辱，他何曾受过？ “走吧，都走吧！回家过年去！”一群大同军挥舞着刀鞘驱赶着仍久久不愿散去的士兵。 直到金大阳重新将军队集结好，朝鲜兵才灰溜溜地离开了。 而金与正希望再见王尘一面，但他的这个要求并没有得到满足。 王尘岂会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定是想找他讨要范良！ 经过大夫的悉心治疗，范良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死过一次的人，似乎对死亡更加的恐惧，非常配合，给他东西吃，也不反对。 但范良这个人王尘岂会交还给金与正，他已经打算待范良身体再好一点便秘密送回大明。 而也就是在这一天，朝鲜国王特使来到了茂山，王尘过来这么久，国王才有动作，看来在朝堂之上，李倧和文武百官也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 就在刚送走金与正没多久，顶着大风雪，一队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来到了大同军营前。 这个军营，都是用附近的石料和木材搭建而成，内里造有取暖用的火炉，床铺下也有火炕，如此才能对付朝鲜寒冷的冬天。 不得不说，这个军营虽然建的非常粗糙，甚至王尘都没想过长期使用，但即便如此，围栏哨塔一样不少，比起朝鲜人普遍低矮的房屋也要显得高大上许多。 当国王特使到达门口时，也不禁咂舌惊叹，大明的工匠效率就是高。 迎接朝鲜特使的是王栋，此刻这支军队的二号人物便是他了。 “在下大明大同镇边军副将王栋恭迎朝鲜国王特使！”王栋站在大门口，不卑不亢，在大明，讲究以文压武，七品县令也敢给王栋一个二品武将脸色看。 但这里是朝鲜，王栋可是天朝上国的将军，岂会怕你一个藩国小官？ 果真，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是一名年约五十身穿大红官袍的长须老者，他笑呵呵地对王栋抱拳回礼道：“王将军客气了！” 王栋伸手引向中军营说道：“少将军正在营中等候大人。” 随即，王栋在前面带路，穿越几道拒马后，这才抵达中军营，早有两名士兵替特使打开营门。 一进中军营，便可见到王尘正端坐中央的主位上，两边各有一排座椅，叶云、刘宏杰、秦全等中高级将领纷纷在座。 “在下朝鲜承政院都承旨柳元相见过上国王将军！”特使一进来便主动自报家门，并恭身向王尘行了一个礼。 王尘也礼貌的站起身回礼：“柳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说着便有一名士兵将柳元相领到了左首边第一个位置，可见王尘对柳元相还是比较尊重的。 “说起来，还是本将叨扰了，过来这么久也没有主动打个招呼！”王尘先对柳元相表示了抱歉。 柳元相大方的摆摆手回道：“王将军客气了，李提督早先已经禀报过王上，所以也不算是叨扰。” 接着柳元相又起身对王尘说道：“王上念贵军客居他乡，特令我带来金银酒食犒劳全军，还望王将军接受王上的一番美意！” 没想到这国王还蛮上路的，王尘笑道：“那本将就多谢国王好意了！” “对了，还有一事，大清皇上前日刚刚派人送来了训诏……”柳元相又说道。 第66章 赫图阿拉 “大清皇帝？”王尘轻蔑一笑，问道：“他怎么说？” “说我们朝鲜纵容敌军，还说朝鲜协助军不战而逃，临阵反戈……” “没错，皇太极说的一点都不错。”王尘不以为意的说道。 但王尘的态度却把柳元相给吓坏了，连忙解释道：“对于大清……清国皇帝的说辞，我们王上大抵是不信的！” “信也无所谓。” “噗通！”万万没想到柳元相突然一下子跪在王尘面前颤抖着说道：“王将军，千万不要开这种玩笑啊！” 不待王尘说什么，柳元相又赶紧说道：“我们王上一直以来，心系大明，从未改变，委身蛮清，实属无奈，但凡大明能够王师北上，直捣盛京，我朝定会蚁附，绝无二心！” 柳元相的话已经非常卑躬了，用了“蚁附”一词，说明他们朝鲜在大明眼里就如同蚂蚁一般，但同时话中也暗示，大明如果实力能够收复辽东，他们朝鲜才是原来的藩属。 王尘点点头，亲自走到柳元相跟前将他扶起来，并替他将身上的灰尘掸了掸。 “柳大人，本将并不是怀疑朝鲜的忠心，不然也不会与贵国水师通力协作了！” 柳元相心情这才平复了下来，接着他又从胸口取出一封书信，亲手交给王尘。 “此乃王上亲笔信，请王将军过目！” 王尘接过信件，拆开封蜡。 一共两张信纸，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废话，无非就是心向大明，被逼无奈等，只有最后两段才是重点。 王尘很快读完放下信纸，脸上隐隐有股喜色。 “即便如此，李提督的水师愿意吗？”信中，李倧主动提出让水师继续帮助王尘，但是他同时也会下一道教旨，宣布李在云为叛逆，全国通缉。 朝鲜国王下旨不能叫“圣旨”，而是“教旨”。 正好李在云也在营中，柳元相便转头面向李在云问道：“李将军，本官问你，可愿协同王将军继续征战辽东？” 李在云立即站起身，恭敬的回道：“下官愿意。” “自污其身，你也愿意？” “大明乃正义之师，公道自在人心，下官愿意！”李在云的回复铿锵有力。 柳元相在王尘面前算个屁，但在李在云跟前还是属于绝对的上级。 再说了，李在云这段时间和大同军共同作战，虽然他们主要负责辅助，很少下岸，但是共同之间也建立了战斗友情，关键是王尘大方啊，缴获的财物，粮草都分给了他们不少。 最后信中还有一事，李倧虽未明讲，但隐隐也道出了朝中目前出现了一股倾向于完全倒向大清的势力，如兵曹判书金成吉就是典型。 李倧在信中有意无意的暗示，希望王尘能够抽空去趟汉阳，帮他扫清异己，但王尘并未表态，他自己现在什么实力心里清楚的很。 事情交待完以后，王尘又留柳元相在军中吃了一顿席，有酒有肉，倒也主客尽欢。 转眼间，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北风凛冽，大雪纷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猫在家里过小年才是最佳选择。 但大同军的军营里，却是热闹非凡，全军上下今天放假一天，除了必要的值勤岗哨外，所有人都过来一起喝酒吃肉，提前过年。 至于为什么要提前过年？那是因为次日，他们就要出征了！ 汉人要过年，建奴也要过元旦，元旦就是春节。 这是一年中最为隆重和热闹的节日，腊月二十四出征，四百多里的路程，赶赶紧，可以在三十那天到达。 这一次不需要走水路，王尘就没让李在云的水师一并出征。 赫图阿拉，此时称为兴京，是后金政权的发源地，虏酋努尔哈赤便是在这里发布“七大恨”讨明檄文。 随着地盘的扩大，建奴的都城先后迁到东京辽阳和盛京沈阳，而赫图阿拉也就成为了建奴的大后方，龙兴之地。 雪继续下，已经长途跋涉了五天，大同军已经越来越靠近目的地了。 “少将军，将士们都走累了，要不休息一会吧？”王栋走到王尘跟前请示道。 因为缺少辅兵，所有士兵的盔甲和武器都得自己携带，一天最多也就只能走六七十里路，也就是三十多公里。 王尘看看天，这雪不知还要下多久，气温也越来越冷，他摇摇头说道：“不行，休息多了，对士兵反而不是好事。” 就在这时，前方一骑马飞奔而至，这是大同军放出去的夜不收。 “禀报少将军，前方二十里处，就到建奴永陵了！” 永陵，爱新觉罗家祖陵，里面埋了努尔哈赤的六世祖，曾祖，祖父，父亲还有伯父等至亲。 “很好，今天我们就去那里过夜！”王尘当即下令，全军提速，争取天黑前到达永陵。 永陵作为鞑清的祖坟，自然是有军队把守的，但并不多，只有正白旗一个牛录。 傍晚时分，王栋已经带着他的前锋营赶到了永陵外围，时值大年三十，守军大部分都轮休回去过年了，少部分值班人员这个时候也都躲在班房里烤着火吃着酒。 他们完全没有想过明军此时还有能力打到这里来，所以连哨探都没有放出去。 天黑以后，班房里便传来阵阵鼾声，王栋亲带一队人马悄悄摸进陵内，原本以为会有一场血战，哪知几乎兵不血刃便将几十名守军给端了。 王栋打开永陵大门时，王尘正好带着大军赶到。 “这群建奴估计做梦都没想到，我们会在大年三十来给他们拜年。”王栋心情放松的开起了玩笑。 “敌人放松是好事，但我们可不能也放松，命令士兵着甲休息，以备建奴夜袭！”王尘却不敢掉以轻心。 建奴是还不知道永陵被占，不然他们定会拼了命的来攻，到时免不了一场血战。 赫图阿拉城内，爱新觉罗·旺善从晚上开始就一直右眼跳个不停，连新纳的侧福晋也无心享用。 他是努尔哈赤的侄子，论辈分不低，且年逾六十，派来守陵正合适不过。 “老爷，天色不早了，快点休息吧……”年轻的侧福晋拿起一件貂皮披风给旺善披上，即使是在烧着炉火的屋里，气温还是有点低。 “不行，我还是得回陵上看一看才放得下心！”旺善拒绝了侧福晋的披风，而是选择了皮甲！ 第67章 火烧永陵 大半个牛录的士兵此时都在家里休息，旺善只叫动了几十骑亲兵，他们冒着风雪连夜赶往了十里外的永陵。 “少将军，看来我们今晚就得在建奴的祖坟里给他们的祖宗守陵了。”叶云笑嘻嘻地拿来一只烤羊腿，你别说建奴在陵里还存了不少粮食，肉食也不少。 永陵并不算太大，前宫门进去后便是四座碑亭，前院瓦房共有三间，设有果房和膳房等，中间是启运门，进去后两边分别是东配殿和西配殿后方中间是启运殿，最后面则是坟山。 此时大同军的士兵们就分散在各个殿中休息，殿中有烛火照明，取暖则劈开供桌等木制家具烧了。 反正不是自家东西，烧了也不心疼，王尘等将领则在班房内休息，里面燃有火炉还有火坑，条件比外面要好多了。 本以为风雪又大，又是大年夜，建奴绝对不会再有人过来了，没想到王尘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会时，秦全手下的哨探来报。 “报少将军，东南方向发现一队骑兵正往永陵行来！” “嗯？”半模糊状态的王尘立刻给惊醒了，这时候还有人到永陵来？ 于是又问道：“有多少骑马？” “不多，只有三四十！”哨探回答。 “传令下去，全军做好战斗准备！”王尘立即下令。 永陵虽也有围墙，但是并不高，像王尘这种个子，踮脚就能将整个头探出去，虽然不高，但拦住战马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不多时，果真听到前宫门外传来一阵马蹄之声，即使呼啸的北风也掩盖不了。 “开门！”门外有人用满语叫道。 刘宏杰和秦全都懂满语，立即便上去问道：“大晚上的，不在家守岁，跑这里来干什么？” “旺善大人来看望众弟兄了，快点开门！” 旺善是谁？刘宏杰和秦全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好陌生，但可以肯定，八成是这里的负责人，这年头也有突击检查啊。 王尘招手叫来杨破虏，他是新组建的神火营把总，王尘想在大年三十的时候放放炮仗。 神火营一共一百名士兵，全部使用朝鲜鸟铳，此时站成两排呈弧形守在前宫门正前方三十步处。 待全部布置好后，刘宏杰才安排两名士兵将大门打开。 “吱呀……”一声，就在前宫门打开的一瞬间，十余骑战马便冲了进来！ 根本没有废话，门外的建奴早就发现了情况不对，正常情形下，听到旺善的名字马上就会开门了，岂会磨蹭半天？ “开火！” 三十步即24米，战马一冲进来，转瞬即至，但枪声却响的更快！ “砰！”“砰！”“砰！” 五十支鸟铳仅隔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可以轻松击中冲进来的战马和战马上的骑兵。 十几个人吭都没吭一声，便掉下来了七八个！ 但骑兵也将正前方的鸟铳兵冲开了一个缺口，仅有三名没被击中的骑兵正准备返身回来继续冲杀之时。 从他们正前方又刺出几十支长枪！鸟铳兵后面就安排了长枪兵，对付区区几名建奴，大同兵甚至都没有组阵。 门外还有十几名骑兵一听到枪声立刻也冲了进来，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和刚才第一批冲进来骑兵一样的待遇。 “砰！”“砰！”“砰！” 第二排五十支鸟铳一齐开火，不出意外又有一大半骑兵摔下马来。 接着神火营士兵迅速后撤，然后由后方的长枪兵顶上。 此时还剩不到十名骑兵，包括旺善在内，发现情况不对，调转马头就要逃。 但是就在刚才，他们最后一匹马冲进来时，刘宏杰就马上下令将宫门紧闭，这下成了瓮中捉鳖！ “你们是哪里来的尼坎？”骑在马上的旺善怒吼道。 “尼坎”专指汉人，意思与多年后，某侵略者称国人为“马路达”差不多的意思。 “你特么说什么？”王尘别的没听明白，尼坎两个字听得很清楚。 旺善不会汉话，指着王尘骂道：“你们明狗就知道搞偷袭，有本事堂堂正正和我们打一仗！” 王尘指着旺善问刘宏杰：“这老东西是在骂我们吗？” 刘宏杰点点头。 “抓住这个老东西，我要活的！”王尘想让旺善尝尝后悔的味道。 战斗毫无悬念，战马在狭小的空间内奔驰不起来失去了冲击力，待神火营装填好第二发弹药后，除旺善，其余人全部被击毙，一个不留。 被五花大绑的旺善口里被塞了一团破布，王尘就怕他咬舌自尽。 接着，王尘将旺善带到了后殿，这里供奉着他们爱新觉罗一族先祖的牌位。 “全收起来，烧了！”王尘下令。 旺善看到自家先祖的牌位被随意丢在地下，然后一把火丢了上去，两眼一黑就欲昏厥。 “不许晕，将他浇醒了！”王尘可不会让旺善就这么容易晕过去。 接着，他又让士兵将大殿里所有歌功颂德的文字能烧的烧掉，不能烧的拆掉，砸掉！ 旺善目眦欲裂，但又毫无办法。 王尘这时将旺善口中的布团抠了出来。 刚一抠出来，旺善就骂了起来：“你这个魔鬼，你要遭报应……” 但话还没骂完，王栋就是一刀鞘拍在他的老脸上，顿时将他所剩不多的牙齿全部打落。 “怎么，再骂呀，怎么不骂了？我拆你家祖坟又怎么了？你们在辽东，在中原，该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毁了多少人的祖坟？” “成王败寇，你不要再多说了，杀了我吧！”旺善恨恨说道。 听刘宏杰翻译后，王尘大方的回应道：“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活着的！” 快天亮时，风雪也停了，天空中居然看到了久违的太阳，王尘心情愉悦的对众将说道：“大年初一，新年新气象，开年第一把火，就把这永陵烧了吧！” 而旺善，王尘则非常好心的让他随着大火去地下陪他的列祖列宗去了。 赫图阿拉城内的守陵将士听说昨晚旺善去了永陵一夜未归，天还没亮就出发往永陵来了。 结果还在半路上便看到了远处冲天的大火。 “完了……”带队的牛录额真头上冷汗直流，难道是昨晚走了水，陵里失火了？ 他倒是希望如此啊，但是当大同军整齐的军容出在他面前时，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第68章 神火立威 “前……前面是明军？”正白旗牛录额真傻眼了，尼玛，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赫图阿拉！离北京有一千六百多里，离山海关也有一千余里啊！ 就是目前陆地上速度最快的八百里加急，也得跑两天吧，这伙明军是怎么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的？ “莫非是那伙明军？”终于有人想到了月余前大闹盖州和金州的大同军。 但不管是不是，这仗是避免不了了，但建奴此时就只有两百人不到，一个牛录都不满，对付眼前的一千多明军，可以一战吗？ 对于建奴来说，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这支牛录在换防来守陵前，也曾在辽东和明军打过多仗，两百人打两千人的明军不在话下，而且是碾压！ 王尘也发现了对面的建奴，他们全部骑着战马，着急忙慌的朝西北方向而来，显然，他们的目标是永陵。 “列阵！”显然对面的建奴看到永陵被烧，大概率是不会和他们大同军友好交流一下了。 两军间隔里许，当大同军摆好军阵时，建奴的战马已经冲过了一半距离。 因为现在又多了神火营，王尘将军阵又变动了一下，在长枪方阵的前方又布置了两排鸟铳兵。 “还是太少呀！”王尘感叹道，找朝鲜人打秋风缴获的鸟铳只有区区一百支，离王尘理想中的装备一半部队还有很大的差距！ 但对付眼前的不到两百的建奴，应该也够了。 为了保证火力的密集性，王尘最终放弃了三段式射击，而是采取两段式，一排便有五十名鸟铳手，此时已经全部上好弹药。 “准备！”杨破虏身为把总站在第一排，眼见建奴已经冲至120步距离，他立即下令全军准备射击。 100步，杨破虏还没有下令射击，90步，80步！ “开火！”终于，杨破虏大吼一声，率先击发手中的鸟铳。 “砰砰砰……”一阵白烟冒起，接着第二排的鸟铳手立即与第一排鸟铳手换位。 “射击！” 又是一阵铳响，两轮射击，将对面冲锋的建奴射下来了至少四五十人！ 这个命中率是相当高的，主要还是建奴托大，采取密集冲锋的方式，所以才给了大同军可乘之机。 正白旗建奴发现对面还有鸟铳手时，起初也没有在意，和明军作战时，他们也没有少碰到过火器部队。 但明朝末年的火器质量真是一言难尽，火器局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贪的，匠户连最基本的生存保障也没有，如此情形下，生产出来的火铳，能打响都算不错了，炸膛更是家常便饭，于是“聪明”的明军便在装药时，不装满药，甚至有的只装一半。 这样，确实不炸膛了，但是打出来的弹子软绵无力，射程又近，而且明军往往畏敌如虎，还不到100步时便会提前开火。 对付不着重甲的蒙古人和流贼时，火铳有时还能起到一点作用，但在对付身披重甲的建奴时，无疑和挠痒痒没多大区别。 但，今天的明军火铳兵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样！都已经冲到100步以内了，他们怎么还不开火，有的建奴为了骗明军开火，还试图在马上射箭干扰明军。 “不对，阵形拉开！”牛录额眼见不妙，立即下令，但是已经迟了。 “不要怕，他们的火铳只能打一轮，我们冲！宰了这群明狗！”开弓岂有回头箭，即使发现不对劲，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了。 建奴牛录额真猜的不错，杨破虏的神火营开火后便立即闪身退到军阵后方，火绳枪的弊端就是装填太过耗时，火力持续性太差。 经过几次战斗总结经验，现在大同军的长枪阵已经越发完善，除了向上伸出的长枪，贴着地面约一尺高的地方也伸出了同样多的长枪！ 悍猛的骑兵或许可以用兵器荡开上方的长枪，但是贴着地面的长枪，他们却无法够着，马匹一旦撞上这些长枪的枪头，无不马失前蹄！ “撞上去，不能停！”但建奴也知道到了生死关头，此时如果停下马来，他们必败无疑。 就如同洪水撞上堤坝，第一波建奴骑兵重重的撞在了先锋营打头方阵上！ 又有十多名建奴从马上被挑落下来，但也有大同兵的盾兵因为受不了建奴马匹的冲击被撞飞出去！ “刺！”王栋指挥军阵，每一次刺出必定整齐划一，对付骑兵，切记不能单打独斗，以多击少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 正白旗牛录额真心中那个悔呀，自己逞什么能，如果发现明军后立刻拍马走人，他们现在已经逃回去了，毕竟明军没有骑兵，就算打不赢，也能逃呀！ 逃？此时逃兴许也还来得及！明军怎么追？靠两条脚？ 于是建奴开始逐渐往两翼散去，倘若直接掉头就跑，马匹会乱成一团，到时跑不掉反而会成活靶子。 “建奴要逃了！”王栋看的清楚。 只剩下不到一百名建奴，他们沿着明军侧翼绕去，也没有发现什么弱点，于是胡乱射了两箭后转身就跑！ “想跑？恐怕没那么容易吧？”王尘冷笑一声。 神火营此时已经装填好弹药，又换位到了第一排。 “自由射击！”杨破虏随着战场变化，随时改变战术，现在建奴逃跑，没有任何队形，间距也非常大，再采用密集射击，效果反而不好。 战马的速度确实很快，但再快也不可能快得过火铳，还没跑出多远的建奴此刻成了神火营士兵射击的活靶子。 近两百建奴，成功逃走的不足十骑，包括他们的牛录额真在内，全部毙命！ 整个战斗过程，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可谓速战速决，打得漂亮！ 而大同军的损失仅为个位数！战后一统计，共枭首建奴一百七十二人！ “少将军，这个鸟铳竟真的如此厉害！”王栋等将领无不惊叹。 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明军的火器营，包括火铳、三眼铳什么的，对付建奴很少起到大用，甚至他们自己也多有瞧不起。 王尘点点头：“相信我吧，未来战争，是属于火器的时代！” 他们前方，赫图阿拉，建奴老寨，在望！ 第69章 棺材破城 对于赫图阿拉，建奴是没有派出太多兵力驻守的，原因无二，都崇祯十五年了，明军如果还能打到赫图阿拉来，那皇太极干脆放弃盛京，携全族回深山老林去算了。 正因如此守陵的正白旗一个牛录损失殆尽之后，城中更是空虚，此时东拼西凑才勉强拉了千余人站在了外城的城墙上。 得亏有侥幸逃回去的建奴报信，不然此时赫图阿拉根本就不会设防，大同军想攻进去更是轻轻松松。 城中大多都是老弱，松锦大战尚未结束，大多青壮还没回来，再说就算没有战争，城中也没剩多少壮丁了。 但是，城中建奴不多，汉人却是不少，女真严格来说并不算游牧民族，大致可以归为渔猎民族，后来受汉文化影响，也逐渐开始屯田耕种。 史书中就有赫图阿拉城外“无野不耕，至于山上亦多开垦”的记载，但女真男人都要去打仗，女人也不会种田，那么这些田地自然就只有汉人去耕种了。 而许多包衣奴才也出自这些替建奴主子种地的汉人，就比如现在，站在城墙上守卫城池的人当中，至少有一半就是汉人。 见明军逼近，便有汉民用汉话对城下喊话：“尔等贼兵，可知此地乃大清兴京，龙兴之地！还不速速退去，待大军一至，定将尔等杀的片甲不留！” 王尘骑在刚缴获的战马上，饶有兴趣的问刘宏杰：“你在建奴那边呆了十年，可知道这些汉民为何会死心塌地的替建奴卖命？” 刘宏杰一时为难起来，他习惯了光头，剃掉辫子后便保持了这个造型，此时尴尬的摸了摸光滑的头顶笑道：“大概是被建奴逼迫的吧？” 王尘不答话，个中原由就是说上一天一夜，也讲不清楚，但有一点很明确，眼前的汉人大多都已经被奴化，他们不再认为自己是汉人，至少不是纯正的汉人。 一些出生在建奴治下的汉人，更是对自己的汉人身份感到可耻！都希望能建功立业，期望有朝一日被抬旗入籍！ 赫图阿拉距沈阳也就三百多里路，此刻求援的快马肯定已经在路上了，但估计最快，也得五六日援兵才会赶来。 时间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王尘也不再废话，立刻下令全军准备攻城。 虽说是建奴兴京，但城墙也并不算太高，也就三丈左右，十多米而已。 但王尘根本就没打算爬城墙上去，如此不说伤亡，也太过费时。 “神火营和弓箭手朝城上火力压制，爆破手准备！”王尘下令。 这一招是他从前世看过的诸多穿越小说中学来的，城外有许许多多的坟墓，他来的路上便随意挖了几座，只取棺木，然后将火药放入其中。 棺木，特别是新下葬的棺木，密封性特别好，非常适合做爆破的载体。 如果城上的守军全是正规军，想要压制住守军，不让其反击，并不简单，但现在城头上大多都是老弱，即使是汉人，年轻的也不多，毕竟建奴出征也是需要包衣给牵马背包的。 在大同军强大的火力压制下，城头上的守军根本就无法对城下从容挖坑埋火药的明军进行任何反制。 况且建奴习惯进攻，对守城的经验十分缺乏，守城的器械准备也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军将一口大棺材埋入墙角刚挖好的大坑之中。 “他们这是在干嘛？”有建奴好奇，哪有打仗往人家地底下埋棺材的？ 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答案，随着爆破组撤退，许多隔着远的明军纷纷捂住了耳朵。 “轰隆……！”一声惊天巨响！南城门左侧被炸塌了一段十多米长的城墙！城墙上的士兵也被垮塌的城砖埋在了下面。 “炸得好！全军出击！”王尘看到爆破成果后，兴奋的大声下令。 虽然黑火药的威力无法与后世的火药相比，但是这个结果，他也非常满意了。 大同军士兵见城墙被瞬间炸塌，一时士气大振，手持武器便朝破口冲了进去。 凭借坚城，建奴或许还能与大同军周旋一二，失去了坚城的守护，这些老弱在大同军的进攻下毫无抵抗能力！ 可建奴毕竟是建奴啊，就算打不过，也不肯投降，一个一个如同飞蛾扑火般朝大同军冲来。 如此倒正好省了事，免得落下一个屠夫的称号，这可是你们自己往刀上撞的，不是我要杀你们！王尘心里想道。 见大同军冲进外城，更多的建奴往内城逃去，内城就是以前虏酋努尔哈赤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里面有汗王宫，八旗衙门等中枢机构，也有关帝庙和文庙等祭祀建筑。 内城同样有城墙，但比起外城，又矮了一截，且城头上可战之兵也越来越少。 大同军为数不多的佛朗机炮，此时派上了用场，对着内城城门连轰数炮，大门便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此时建奴已经退无可退，他们依托城内诸多的建筑，试图与明军打巷战，不得不说，如果真打起巷战，搞不好要拖上许久。 “少将军，建奴狡猾，如果我们一间房一间房的清剿，怕是又费时，又费力啊！” 叶云有点为难的向王尘请示道。 “那有没有一种又省时又省力的方法呢？”王尘试图开导叶云，如果只想当一名游击，叶云确实不用动什么脑筋，有事向上级请示就行。 但是王尘可不满足仅仅只做一个副将，至少，他现在的头衔只是副将。 所以提升手下的带兵能力，也是迫在眉睫的大事，相比较起别人，叶云的优点就是执行力强，说什么他都会一丝不苟的去履行到位。 可缺点也很明显，头脑转的比较慢，往往只会遵命行事，很少有军事上面的主见。 此时听王尘一问，他努力的思考一番，虽然天气寒冷，但他却已经满头大汗。 “这里的东西我们带得走吗？这块地方，我们能占下来吗？”王尘试图提醒。 “那倒是一样都带不走，地方自然也是占不下来的，那么……” 第70章 四杀之令 叶云一拍脑袋，开窍般的叫道：“我懂了，少将军，烧光便是！” 王尘满意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于是面对躲入各个建筑内的建奴，大同军开始火攻之策略。 一时间，整个内城火光冲天，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熊熊烈火，躲在屋内的建奴们被逼无奈只能放弃巷战的想法，逃了出来。 “你们明军不是一向以仁义之师自称吗，为何也要干出此等烧杀之事？”逃出来的建奴冲着清剿他们的明军叫了起来。 “我们大清国勇士怎么可能败在你们这群尼坎手中！”一些建奴的退役老兵战斗力还不错，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动起刀枪来也颇有威胁。 “砰！”，一声铳响，一名持刀冲杀过来的建奴老兵被击中胸膛，哼都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能用铳，绝不用刀，这是王尘一向灌输的战场冷知识。 真到了肉搏战时，当然又是另说，但只要有机会用铳结果敌人的，绝对不要冒险和敌人拼个人武力，这都是多年后，另一场反侵略战争中总结出来的宝贵教训。 建奴老兵总是有数的，但凡不是年纪太大，或是身体残疾，都去了前线，不一会儿，城内的老兵就被全部清理干净。 剩下的建奴包衣或是老弱战斗力并不强，对于大同军已经构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但是，战斗力不强，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战斗了，威胁嘛，肯定还是有滴…… “但凡持械者，杀！咒骂者，杀！不跪者，杀！”王尘连发三条军令。 大部分建奴都逃不过以上三条限制，这是他们自己找死，怨不得王尘呀！ “报告少将军，军令已经执行完毕！”一个时辰后，王栋回来复命。 王尘点点头，随他一起走进内城，就在汗宫门前的广场上，在四周大火的映衬下，居然还有许多人跪在地上。 “他们是？”王尘奇道，建奴中也有这么多软骨头吗？ “算了！”不等王栋回答，王尘又说道：“再加一条吧，眼神不善者，杀！” 此乃四杀之令，今后的战斗中都可以用到，王尘很满意自己的发明。 到了这个时候，王栋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他就真是白活了，于是抱拳领命道：“遵命！” 王尘拍拍身上的灰尘，心情放松的走出汗王宫区域，谁叫自己心软呢，最看不得有人受难了，即使对方是敌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建奴没了，汉人们也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个个纷纷跪地求饶，对于这些汉人，王尘就头疼多了。 你说他们是同胞吧，但大多数人的心已经坏死了，说他们是建奴吧，但他们身上确实又流的是辽东汉人的血。 “让他们主动将城中的财物和粮草献出来吧，可以饶他们不死！”王尘想了会，还是决定给他们留条活路……吧。 “大人，我们也是汉民呀，你就行行好，城里的粮食就留下一点吧。”面对大同军的搜刮，汉民们乞求起来。 “可以，我们少将军说了，但凡举报一名隐藏在大明的细作，可以赏粮五斗。” 辽东汉人，有很多都经过特殊训练后，混入了大明充当细作，许多场攻城战中，建奴都是凭城内的细作打开城门才攻下来的。 一时，许多汉民都静了下来，多少家族就是凭着大明的细作才能在建奴这边站稳脚跟，现在将细作出卖，到时大清的军队又打回来，你猜会不会全部将他们砍了？ “既然如此，那就全部没收吧！” 终于，还是有一些汉民没有守住秘密，将一些知晓的细作偷偷告诉了明军，希望能够保住家里的一点存粮。 效果很不错，明军果然没有再为难他们，甚至，王尘说了，奖励也是要兑现的！ 就在明军先前突破进城的南门口，王尘让人将所有幸存汉民都召集了过来。 “我说过，本人最重赏罚分明，有些汉民不顾自身安危，积极举报了隐藏在大明境内的细作，这些人都是好样的，我要重赏。” 于是乎，那些为了保住存粮，举报了细作的汉民被依次点名，揪了出来。 “之前说过，每人赏五斗粮，就每人赏五斗粮，给他们！” 士兵们挑着沉甸甸的担子将粮食放在这些汉民面前。 但是，却无一人敢接，大人啊大人，我们为什么要偷偷举报那些细作，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啊！ 这下全城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告密者了！ 王尘却仍然不住的夸奖他们。 告密者个个心里都在感谢王尘，真是谢谢大人你呐，让我们成了众矢之的！ 赫图阿拉城一日得破，大同军迅速将城中搜刮一遍，除此之外，还将城外水渠尽数破坏，如此开春后，附近所有耕地将会大幅减产。 而内城的大火直到第二日晚间才渐渐熄灭，建城史仅39年的大清国兴京，毁于一旦。 王尘知道，也到了该和建奴老寨说再见的时候了。 趁着夜色，王尘带着大同军离开了，许多汉民驻足在街道两边，希望明军能够带走他们。 不可否认，这些汉民里有些人确实与建奴有仇恨，但王尘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万一带走这些人里面有人生了二心，对他们这支部队来说，非常危险。 直到第五日，离得近的抚顺方向才派来一支援军，也仅仅只有一个牛录的兵力，当他们到达赫图阿拉时，看到的只有一片狼藉，还有一群饥寒交迫的汉人包衣。 消息很快传到松锦大战的前线，这么大的事，代善不敢隐瞒，时值深夜，皇太极刚刚躺下。 “皇上，礼亲王有六百里加急送来！”济尔哈朗最先收到信，别的事他都敢次日再报皇太极，这件事，他做不了主。 “送进来吧！” 皇太极身体时好时坏，又经常熬夜，脸色惨白。 “皇上，您龙体为重，这消息看了，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济尔哈朗一进门就跪在地上。 皇太极心里“咯噔”一响，脑袋顿感一阵眩晕。 “拿来！” 半晌后，皇太极突然“噗嗤……”一声，口中，鼻中全部喷出鲜血，人也萎靡的倒了下去。 “太医，快传太医！”济尔哈朗惊声大叫起来！ 第71章 忠奸不分 大年初一的京师，下了三天的大雪，今天也停了下来，暖暖的阳光久违的照射到这片饱经沧桑的大地上。 有明一朝，即使是大年初一，文武百官也不会闲着，这一天，他们早早就会来到奉天殿外的广场之上，等侯皇帝的到来。 按道理来讲，皇帝的宝座两侧还要设立明扇、香案等物件。 另外还要有教坊司的艺匠们奏响国乐，烘托气氛，仪仗队更会将宫中驯养的犀牛、大象等珍禽异兽拉出来巡上一圈。 但今年，能免的都免了，只有一个原因，要节约银子。 崇祯这个时候是真穷啊，身上穿的龙袍都打满了补丁，据说光一个补丁就要30两银子，有时为了省下银子，便让周皇后代为缝补。 “啪！”一声鞭鸣，明明有四人手持长鞭凌空一甩，却只听得出一个声音，可见甩鞭者功夫了得。 听到鞭响，文武百官一齐朝奉天殿倒头便拜，山呼万岁声中，崇祯稳稳的坐在龙椅之上。 接着便是由太监宣读崇祯撰写的新年表书，大致就是一些废话。 国势维艰，表书念完，崇祯脸上一丝节日的喜庆感都没有。 然后首辅周延儒上前向皇帝献上致辞，完了百官再行三跪九拜之礼，整套仪式总算结束。 “元辅大人，请留步！”就在周延儒准备起身离宫之时，王之心一路小跑了过来。 “是王公公呀，可是陛下还有其它旨意？” 自去年九月第二次重新坐上首辅的位置后，周延儒倒是兢兢业业工作了一段时日，但是他与复社领袖张溥有师生关系，往来密切，甚至连施政纲领都出自于张溥之口。 而复社又以“东林后继”自任，其本质还是以维护地主阶级，士家大族的利益为目的，对强国中兴几无帮助。 接着王之心又将张至发贺逢圣等阁臣一并叫住往乾清宫而去。 进到乾清宫里面，崇祯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了，连冕服都没有换。 周延儒带着众臣正欲行叩拜礼，崇祯连忙站起身来亲手扶起首辅大人，没舍得让他这把老骨头跪下去。 “元辅免礼，快快看座！”崇祯再次启用周延儒后，对他极为倚重。 除了周延儒，其他人没有这个待遇。 “元辅，今日正旦，正所谓新年新气象，朕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听听各位阁臣对今年的展望！”崇祯不愧为工作狂，大年初一都要和大臣讨论国事。 “咳……！”周延儒轻咳一声，两次入阁，他几无建树，也就是这一回，在学生张溥的建议下办了几件实事，不多。 要他此时对未来进行一番展望，着实有点为难他了，但又不能不说。 “只要朝中百官殚精竭虑，一心为国，武将出生入死，奋勇杀敌，大明上下一心，何愁建奴不灭，流贼不清？”周延儒的回答非常标准，但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崇祯满意。 一丝失望的神情从崇祯眼中闪过，但他仍然语重心长的询问道：“元辅，能说的更具体一些吗？” “内用贤臣，外用名将，当能做到！”周延儒倒是掷地有声。 “谁是贤臣？谁又是名将？” 周延儒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又偷瞄了张至发和贺逢圣两人一眼，这两个老家伙此刻站着一动不动，就像是两具木头人似的。 “郑三俊、刘宗周、范景文、倪元璐、吴三桂、左良玉、刘泽清等人，皆可重用！” 周延儒一口气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有文有武。 不得不说，他推荐的几名文官，确实都还不错，除了郑三俊外，刘、范、倪三人均在明亡后殉了节。 武官中，抛开人品不谈，吴三桂确实有将才，在明末也算是出类拔萃，而左良玉连年征战中原，颇有功绩。 但刘泽清其人，阴险毒辣，钻营取巧，绝非能臣，更非名将！ 周延儒之所以推荐他，主要是因为去年重新赴任途中，刘泽清对他极尽献媚，并送上两万两黄金作为路费的缘故。 听闻周延儒交待出几个人，崇祯这才脸色稍好看了一些。 “以上几人，朕自当视才而用。”停了会，崇祯突然又开口问道：“大同王尘，你们可有听说？” 王尘，如果在半年前，估计根本不会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此时，在朝堂之上，王尘已经小有名气。 “回陛下，老臣自然是听说过！”不仅是周延儒，贺张两人也点头表示有过耳闻。 “你们认为，此人可用还是不可用？” 看来崇祯今天叫他们过来，除了讨论国事，就是想问问他们几个关于王尘的看法。 周延儒略微沉思一会后回道：“大同官兵出关半年，目前尚无一人回朝，也未闻有人投敌，老臣认为王尘还是有能力的。” 随即不再发一言。 仅此而已？崇祯有点懵逼了，人家砍了建奴几百个脑袋，鞑清贵族罗洛浑的脑袋此刻还供奉在祖庙之内，你一句话就能总结了？ 随即崇祯又望向贺逢圣和张至发。 “我等意见与元辅大人一致！”两人一齐跪下。 “自王尘横空出世以来，已在辽东屡立战功，朕只是想知道此人能用还是不能用，你们不要跟朕玩哑谜！”崇祯愠怒道。 这下周延儒也吓得跪了下去。 “臣以为，王尘虽然在辽东立下功劳，但于大局并无太大裨益，且所作所为更容易让建奴恼羞成怒，加倍反扑，对松锦之局更添困顿！” “另外，听闻王尘近日已经转入朝鲜，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如果刺激到皇太极，或许会又出现一次丙子胡乱呀！” “臣等附议！”贺、张二人也一齐高声叫道。 崇祯两眼闪烁不定，心中也在反复思考周延儒的话到底对不对。 片刻后，崇祯又问：“那依卿等意思，该当如何呢？” “立即下旨王尘退出朝鲜，暂时按兵不动，另外可以依其功绩，提为总兵，料他定会感激圣恩，不会反对！”周延儒低声说道。 “荒谬！”崇祯拂袖怒喝：“那朕岂不成了赵构？” 赵构曾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以致大好形势付之东流。 “可他王尘也不是岳飞呀！”周延儒辩道：“况且，待松锦前线围困一解，他大可再行游击之策，令他静默只是权宜之计啊！” 崇祯沉默了，周延儒说的似乎有道理，似乎又没有道理。 第72章 出征前夕 崇祯虽然多疑，刚愎自用，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王尘目前在辽东虽然说只能起骚扰作用，但对皇太极来说也是心腹大患，再说就算让王尘暂时撤退，松锦二城就能救回来？ 但周延儒等人所言也非完全没有道理，如果王尘惹毛了皇太极，他定会将所有火气全撒在松锦前线之上，搞不好打完松锦转头就会再攻宁远！ 大明这时候时候需要休养生息，再生战端朝廷承受不起啊！ 而且崇祯心中还有一个秘密，除了他，就只有兵部尚书陈新甲知晓，那便是议和！ 事实上，崇祯确实在松锦大战后让陈新甲和皇太极暗中议和，但后来陈新甲办事不严以致泄密，事情传出来，崇祉自然是不会认的，而议和之事也就没了下文。 此时，崇祯心中也动了一点小心思，也许王尘可以做为谈判中的条件，为大明争取到一点点优势？ 遣散走几位阁臣，崇祯立即手书一封，让王承恩亲自送到了陈新甲府邸，大意是，让他在和皇太极的谈判中将王尘退军做为一项条件，以获取皇太极更多的让步。 而此刻，刚刚回师的王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做了一项交易的条件，被拿到谈判桌上讨价还价。 回到茂山，都已经正月初八了，在王尘前世，这个时候年就算是过的差不多，牛马们都要准备去上班了。 “禀报少将军，范良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昨日都已经可以下床自由活动！”刚一到军营，林青便将这些时日营中之事向王尘报告。 “另外朝鲜工匠已经造好六十支铳管，预计月底时便可以完成一百根。” “嗯。”王尘点点头，军中后勤事务，林青完成的不错，而且年后，王尘兴办的扫盲班也要开课了。 “扫盲班的先生都请好了没有？”对于扫盲班，王尘是非常关心的，一支军队的文化素质越高，带出来的部队战斗力也就越强。 但他并不打算教士兵们四书五经，所谓扫盲，自然以识字为首要目标，而后再根据实际需要开设一些技术班，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目前最为重要的就是为再次出征做好准备。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正月底。 王尘所需的一百支铳管经过工匠们夜以继日的工作，在出征前几日便已全部造好。 然后借助之前朝鲜新军部分损坏鸟铳的组件，以及高价从各种渠道收购的组件，成功又装配好一百只鸟铳。 一共两百只鸟铳虽然还没达到王尘计划中占比一半的目标，但也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 在此期间，王尘又完成了一项改革 ，其实并不复杂，便是计算好鸟铳装填足药的份量，然后用油纸包分开包裹，这便是定装弹药的雏形了。 但目前摆在王尘面前最为紧迫的事情，便是火药告急！ 大明本就对朝鲜实行硝石和硫磺的禁运，他们自己都火药不足，哪有多余的火药支援王尘，而上次从朝鲜新军那里获得的火药，在赫图阿拉也用的差不多了。 出征前的最后一次军前会议上，王尘将各营主将都召集起来，并且第一次将负责军队后勤的林青也叫了过来。 如何获得火药便成了众将此次会议讨论的重中之重。 “少将军，不如我们现在返回大明去采购一些？”王栋提议道。 王尘还没表态，刘宏杰便先提出了异议：“此举怕是不妥，先不说回大明能不能顺利采购到，光是时间上怕最少也要半个月……” “刘参领说的没错，回大明也不见得能顺利获得火药，反而会耗费时间，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就没有派人回大明采购的原因。”刘宏杰此时的官职已经是参领。 “那，我们去找朝鲜人买，反正在建奴老寨，咱们收获不少，买点火药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自从赫图阿拉回来后叶云脑筋开始动的多了起来。 但王尘这一次依然摇头：“火药在朝鲜只有军方才有，你去找谁买？要知道明面上我们现在还是敌对关系，况且他们的火药也不多。” “那我们岂不是弄不到火药了？”一直没说话的王栋，此时沮丧的说道。 “那倒也不是！”众将均为了火药之事感到头痛，但王尘却似乎早有想法。 “我们马上要去的地方，是这里！”会议室的大桌之上，铺有一张简易的辽东地图，而王尘手指的地方却让众将纷纷大惊失色！ 松山？ 此地当然不缺火药，至少不会缺少他们所需的火药。 但此时松山正被皇太极重重包围，而松山城内的情况也非常不好，食物几乎短缺到杀人而食的地步。 “少将军，你是认真的？”叶云颤声问道。 众将都知道要出征，但具体去哪，并不知情，只当又要去骚扰建奴后方。 “怎么，你怕了？”王尘冷声问道。 “谁怕了！”叶云收起方才的失态大声说道：“我只是感到有些吃惊罢了，少将军，你说去哪，我就去哪，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带眨眼的！” “你们呢？”王尘又扫了一眼其他诸人。 “愿为少将军效死！”诸人一齐单膝跪下抱拳叫道。 只有林青一个人呆呆的站着，她不是将领呀，此时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看到林青尴尬的模样，王尘微微一笑：“林青，今日叫你来，自然是有任务分配于你，我们出征之后，茂山的后勤运转还需要你来操办！” “我想过了，日后茂山必会成为我军的重要基地，所以军营还需重新修葺和加固。” “铳管的生产不能停下，一个月五十支是最低目标。” “最后一点……”王尘在此稍稍停顿了一下。 “倘若，我们这次回不来了，替我们修一座碑吧！” 林青泪水瞬间便止不住了，她“扑通”一声跪在王尘面前动情说道：“少将军，是你给了我们新生，你是好人，老天一定会保佑大同军凯旋而归的！” 王尘招招手，示意所有人站起身，开始做最后的动员：“各位，大丈夫生于世，当顶天立地，不受屈于人，建奴杀我子民，夺我家园，我等岂能坐视，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我们此战不是为了大明，也不是为了皇权，而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大汉子民！让建奴知道，还有人不畏惧他们，敢和他们打，并且能打败他们！” “胜利！胜利！胜利！”众将情绪瞬间便调动起来。 “明晨卯时，全军出发！” 第73章 松山困局 天刚蒙蒙亮，江边上的码头，便已经挤满了人群，有明人，也有朝鲜人。 不多时，便听到一阵脚踩积雪而发出的“吱呀”声传来。 路面是今早刚刚清扫出来的，所以只落了一层很细的薄雪。 看到大同军由远至近，朴信诚立马站了出来，深深一躬腰。 对于大明，他是向往的，但在面对代表满清势力的金与正时，又表现出了圆滑的一面。 但此刻，他是真心向王尘、向大同军送上自己的敬佩之情，眼前的明军，没有统一的服装，没有统一的盔甲，连武器都有很多是自制的，五花八门。 但就是这么一支普普通通的队伍，他们敢于逆流而上，去直面凶残的建奴，去拯救被困的友军，去打破女真不可敌的传说！ 这种军队，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值得尊敬的，朴信诚带头恭声道：“下官携所有茂山军民，恭送天朝大军出征讨虏，望大军披荆斩棘，胜利凯旋！” 言毕所有朝鲜人一齐跪下高呼：“愿将军胜利凯旋！” 王尘亲自扶起朴信诚，在金与正的事情中，朴信诚一直扮演的是墙头草的角色，所以王尘对他一直不太感冒。 但此刻，他相信朴信诚是真心实意的。 这时，林青也带着一些匠人代表走了过来。 “少将军，路途艰辛，一定要顺利回来呀！” 他们比较实在，深知此行凶险万分，胜利是奢望，回来才是现实。 “后方就交给你了！”王尘语重心长的对林青说道。 除了他们这些匠户，王尘将军中所有伤兵也留了下来，因此后方并非完全没有自保能力。 “王将军，放心吧，有我们在，绝不会让人破坏你在茂山的心血！”金英相此时也站了出来，他是朝鲜步兵，此次不会随水师出征，另外在金州招降的几百步兵也不会出征，这些人暂时全由他管辖。 “都回去吧，各位，我们日后再见！” 王尘潇洒的朝所有人挥了挥手，便走上了搭在码头上的浮桥。 大同军排着整齐的队伍依次走上朝鲜水师的战船。 一共是十二艘，其中三艘船为板屋船，船上布置有红夷大炮。 旗舰上，李在云一身戎装，站在一旁替王尘引路，口中说道：“请！” 十二艘战船扬帆起锚，沿着图门江出海口，往黄海而去。 松山城内，虽仍是正月，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节日的喜庆。 总兵府内，洪承畴衣冠整齐的坐于堂中，他望着南方，紧闭双眼，似在回忆在京师的点点往事。 “督师大人，皇太极又送来了一封劝降信……”洪家老奴洪四附手在洪承畴耳边轻声低语。 洪承畴仍未睁眼，心中古井不波，洪四说完后便退了出去，督师这意思是要为大明尽忠了！ “督师大人，曹变蛟曹总兵求见。”传令兵突然来报。 “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曹变蛟便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曹将军伤都好利索了？”洪承畴终于睁开了眼睛。 去年九月夜袭敌营，曹变蛟险些击杀皇太极改变战局，可惜功亏一篑，自己也身受重伤。 “多谢督师挂念，早无大碍！”曹变蛟言毕又在大堂中走了几圈，确实已经恢复如初。 “允之，你的勇猛不在你的伯父之下啊！”洪承畴不禁感慨。 允之是曹变蛟的字，而他的伯父就是明末猛将曹文诏，也是洪承畴的心腹。 “督师大人，末将今日来，是想建议，何不趁正月未过，建奴放松警惕之时，突围出去？” 自去年八月入城被围以来，松山明军并非没有尝试过突围，也有部队突围出去，寻援军不至，又返回松山。 春节前后，清军反而加强了围困，力度明显比平时还大，就是怕明军趁过节时突围。 但在十五过后，发现明军没有任何动作，清军也渐渐放松了警惕，恢复到了年前的水平，甚至因为正月未过，清军也不如往常逼的紧。 洪承畴沉思不语，曹变蛟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倒不是怕他趁机逃走，主要是他不相信曹变蛟能轻松突破清军的包围。 “如今城中粮草殆尽，再不思出路，怕是不用建奴攻城，这城就得自己破啊！”曹变蛟单膝跪于洪承畴面前。 “容本督三思三思……” “督师大人！”曹变蛟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洪承畴已经端起了茶杯，即使茶杯里已经没有了茶水。 “末将告退……”曹变蛟只能心有不甘的退了出去。 一出总兵府，曹变蛟迎头便碰上了正往大堂走的巡抚邱民仰。 “抚台大人！” 大明讲究以文克武，曹变蛟虽是二品武官，仍闪身让路，拱手先向从二品的邱民仰行礼。 “曹将军不用客气，本官有要事需向督师禀报，就不和将军多言了。”说完邱民仰又急火朝天地迈进大堂。 这是有何要事，如此着急？曹变蛟虽心有疑惑，但毕竟不便再回大堂，只得作罢。 “拜见督师大人！”一进大堂，邱民仰便向洪承畴恭身行礼。 “不必多礼，长白，找我何事？” 邱民仰字长白。 “督师大人，刚刚收到的消息，初一的时候，建奴的老寨赫图阿拉被灭城了！永陵也被烧了！” 洪承畴双目圆睁，这个消息就如当年听说凤阳被张献忠攻克一般震惊！ 不，甚至更吃惊，毕竟彼时的大明已经内忧外患，千疮百孔，但此时的大清可是蒸蒸日上，朝气蓬勃啊！ “总算是让皇太极吃了一瘪，真是大快人心啊！”邱民仰仰天长笑起来。 “消息可靠？”洪承畴显然不太敢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千真万确，从建奴那边细作传来的。”虽然大明的情报工作一塌糊涂,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松山被围，早就传了进来。 “长白，休要高兴太早，这不是好事呀！”没有出现邱民仰想象中的额手称庆，洪承畴十分冷静。 “督师何出此言？” “你想，当年中都凤阳被贼兵所毁，皇上反应如何？”洪承畴问道。 邱民仰沉默了，崇祯九年，中都城破，皇上震怒，一大批官员被问罪，可谓杀的人头滚滚！ “那皇太极又岂会吃这么大个哑巴亏，怒火必须要找地方发泄，那么，你觉得哪里最合适？”洪承畴又问。 第74章 壕沟挡路 三日后，朝鲜水师战船已经开进渤海海域，但王尘却让李在云将船队没有直接开往松山。 “少将军，松山城不在这个方向吧？”船头上，王栋好奇问王尘。 王尘点点头，并没有回答他。 “少将军，恕我直言，就凭咱们目前一千二百三十六人，真能攻进松山救人？”王栋问归问，但并不妨碍他对王尘的命令无条件服从。 “当然不能！”王尘笑道。 “那……”王栋就差问，你是准备飞蛾扑火，自寻死路吗？ “把杨破虏叫过来，我有事找他！”王尘不理王栋，只让他赶紧叫人过来。 不多时，从其他几条船上分别驶来几艘小船，除了杨破虏外，叶云、刘宏杰、秦全几个也在得知消息后纷纷赶了过来，这都是来看热闹的吗？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吧。”王尘让战船沿岸行驶，他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杨破虏，你过来！”王尘叫道。 杨破虏一脸懵逼的走过去，少将军叫自己干什么？ “你来认认，是不是快到你家了？”王尘突然问道。 杨破虏更加懵圈了，但还是朝着岸边望了望，然后回答道：“应该就是这里，我记得曾在岸边捉过王八。 “嗯，那应该错不了！”王尘点点头。 “少将军，你将破虏叫来不会就是想问他有没有在海边捉过王八吧？”也只有和王尘年纪相仿的叶云敢这么和王尘开玩笑。 王尘“啪！”的一下，狠狠甩手拍了叶云脑瓜一下骂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下海去喂王八？” 这时王栋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少将军你可是想到了突破建奴包围的方法？” “没错，答案就在岸上！”王尘话音一落，王栋和秦全两人便已明白，但其他人却仍旧不明所以。 “上岸吧！”王尘下令。 叶云一脸好奇的跟在王栋身后追问，但王栋却始终笑而不语。 上岸后，却并不好找，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众人费了好一番功夫，一个时辰后，终于听到有人兴奋的大叫起来：“找到了，我找到了！” 很快，那边就有一些士兵开始在地上挖起土来，而其余士兵则继续去四处寻找，显然不止一处地方。 既然已经找到一处，其余的也就好找了，就在第一处坑挖到底时，剩下的两处也相继被找到。 叶云第一个迫不急待的冲到坑边想一睹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 “这是……？”当看到挖出来的东西轮廓时，叶云整个人惊呆了。 一门红夷大炮！建奴称呼为“天佑助威大将军炮”或是红衣大炮。 叶云又跑到另外两个坑去看，虽然还没全部挖出来，但只看露出的一小部分，也可以断定，就是红夷大炮！ “少……少将军，你莫不是之前撒下的种子，现在长成了大炮？”叶云惊问，要不然实在难以解释。 刘宏杰和杨破虏也一脸纳闷，百思不得其解，这太神奇了，要知道红夷大炮在这个时代无异于战略性武器！ “当然不是，你小子别瞎猜了！”王栋笑了笑，便将之前遇到孔有德的“天佑军”一事告诉了叶云，当时他和刘宏杰还在大明的诏狱内呢。 “靠，发财了！少将军，幸好你当初没有选择将炮毁了！”叶云赞道。 说实话，当初王尘纯粹就是为了避免招来建奴才决定埋炮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意外之喜。 三门炮，炮弹也埋在了地下，只是火药受了潮，大多都不能用了。 “迅速运上船，清理炮膛！”王尘立即下令，大炮可是非常娇贵的东西，不维护好，用时搞不好就会炸膛。 “少将军，你所说的突破松山包围的办法就是这红夷大炮吧？”王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问道。 “只是筹码，而非绝对，事在人为，光靠三门大炮，突破建奴重重防守，还是很难！” 王栋一时哑然。 而王尘却洒脱的笑道：“但我相信你们，也相信兵士们，突围进城，一定行！” 二月一日夜，大同军悄悄在靠近松山十里的岸边登陆，全军上下皆绑建奴鼠辫，仍做冒充之举。 “李将军，届时以烟花为信，如果过了二月十八，还未见到烟花，你们便回朝鲜吧！”王尘在岸边交待李在云。 “王将军！”李在云眼眶盈泪，他一生从未敬佩过谁，就是他们水师曾经大名鼎鼎的忠武公李舜臣，也仅仅只是听过其生平事迹。 但眼前的王尘，不为私利，不计得失，在时局维艰，大厦将倾之时，不仅不身处事外，反而逆流直上，这种人，值得他去敬佩！ “不必多说，就此别过，如若……等不到我们，麻烦还请护送茂山之余众返回大明！” 李在云也不说话，率领全体水师朝渐行渐远的大同军全体上下深鞠一躬送行！ 直到大同军所有人都消失在夜幕中，李在云才直起身板，他最后望了一眼松山方向，依然黑不隆咚，但愿王将军会是那一束照亮松山的光吧！ “全体撤回海上！”现在只有等待才是对王尘最好的支援。 只行了不到五里路，前方便已戒备森严，不少建奴来回巡逻，通往松山的方向，赫然有一道宽三米，深三米，上宽下窄的壕沟，与半年前那场大撤退时几乎如出一辙。 秦全带着几名夜不收趴在壕沟旁心急如焚，这种壕沟，人马难过，更何况他们还有三门红夷大炮！他立即派了一名夜不收回去向王尘报信。 不一会儿，消息传到后方一里外的大部队，王尘皱了皱眉头，心道还是自己将事情想简单了呀。 “幸好少将军有远见，准备了几快长跳板！”叶云倒是尽量将事情往好处想。 王尘为备不时之需，于是便找李在云要了几块登船的跳板，长度足够。 但跳板走人没问题，走炮很难，大炮登船时都是用船上的大辘轳吊上去的。 “先想办法，实在不行，也只能弃炮了！”王尘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不朝建奴开上两炮，我就不甘心！”王栋有点可惜。 第75章 得道天助 “少将军！”就在大同军快要到达壕沟时，突见秦全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又有什么情况吗？” “少将军，好……好消息！”秦全的头盔都差点跑掉，可见他是多想快点将好消息汇报给王尘。 还没跑到王尘面前秦全便低声喊了起来：“咱们运气不错，这一面的守军将领正好是江佐领！” “江佐领？”王尘一愣，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知道了，是江朝岳对吧？” 江朝岳和刘宏杰相识，曾帮助过叶云他们返回大明，还送给了王尘一幅辽东的军事地图。 “真是天助我也！”王尘也乐了，有道是得道者天助，一定是上天冥冥之中在帮助自己！ 来到壕沟旁，果真看到江朝岳已经等候在对面，其人年约四十，黑瘦无须，一看便是久经沙场之人。 “在下江朝岳见过王将军！”他非大明的官，不便自称末将或是本官。 “江将军，久仰大名，今日相助，定当铭记于心！”王尘拱手回礼。 “客气话就不要多说了，王将军，我已将其余兵丁支远，现场全是我的家丁，但最多只有一刻钟，你们行动一定要快！”江朝岳轻声说道。 当下不再废话，王尘立即命令搭起跳板，士兵们陆续通过壕沟。 人走过去倒是非常快，没用到一刻钟，但是当三门红夷大炮推过来时，江朝岳的脸色也是一变。 “王将军，这东西怕是不好过来……” 王尘嘿嘿一笑，确实有点为难江朝岳了，于是正要下令毁掉炮车，破坏火门，捣坏内膛之时，江朝岳突然出言制止了王尘。 “或许，不必将火炮毁掉，至少现在还不用！” 王尘一愣，什么意思，心中也不由对江朝岳生起疑心。 江朝岳连忙解释起来：“前面里许，还有一道壕沟！” “那这炮更加带不过去了，为何不毁掉？” “王将军，你信得过在下吗？”江朝岳先不回答，反而问道。 王尘望着江朝岳，如若江朝岳不可信，他们此时已然成为瓮中之鳖，于是点点头。 “那将这三门炮交于我，到时或可助将军越过前面的壕沟！” “此言当真？” “王将军，我的儿子关在刑部大牢已有十年……”江朝岳朝王尘深鞠一躬。 江朝岳是力战不敌才投降，并不是反叛，且他的品级太低，并不起眼，而他的儿子又第一时间划清与他的界线，这才侥幸保住一条性命。 王尘郑重的点点头：“但凡我军能回去一人，定会将江将军的事迹禀报于兵部知晓！” 话毕，王尘正欲带着人往松山城方向而去。 见王尘要走，江朝岳憋了半天终于是鼓起勇气开口问道“王将军，为何你的士兵每人都背了一只大包，包括将军也是？” 王尘停住脚步，回头望向江朝岳，叹了一口气说道：“全是粮食！” 大同军没有辅兵，每个人除了盔甲和武器，还要携带20斤的粮食，如果不是平时负重训练比较勤，这十里路程怕是更加艰难。 江朝岳表情一滞，随即朝王尘抱拳又是深鞠一恭，换作是他，决计是不可能为松山城里的人做到这一步的！ 又往前行了里许，巡逻的兵丁渐渐多了起来，此处已经不是江朝岳的地盘，随时都有可能遭遇盘问。 果真，在一处关卡，一队汉军守军将王尘拦了下来。 “哪里来的队伍，要去什么地方？”一名旗官睡眼惺忪的上前询问。 “我们乃汉军正白旗下勇威营，要去松山城接一位贵客！”回话的是秦全，这种事一般由他们应付。 话是王尘教秦全说的，至于贵客是谁，秦全也不知道。 “爷不管你们是去接贵客还是去接稀客，把手令给我看了，才能放你们过去！” 秦全哪里有手令，眼前又是一名汉军，还想像上次忽悠建奴一样忽悠他肯定是行不通的。 王尘甚至已经暗中抬手，准备下令强突了，突然，远处连续传来三声炮响，震耳欲聋，一听就是大口径火炮。 接着建奴阵地便吹响了紧急状况的号角声，此时正值深夜，大部分士兵都在休息，所以值班的士兵要第一时间往出事地点赶去！ 那名旗官听到号角声，脸色也是一变，立即便将他的小旗所有人招呼了过来。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赶过去支援？明军要是打进来了，看主子们不要了你的小命！”突然几骑快马飞奔过来。 讲话之人，王尘认识，正是之前替江朝岳给他送来地图的那名使者。 “周副佐领……”旗官向他抱拳打了个招呼，然后为难的望着大同军说道：“可是这群人要从我这里往松山方向去……” 旗官不是江朝岳的人，但是周副佐领的官职比他要大，只见周副佐领假装通情达理的说道：“这个好办，我来替你把关！” 旗官还想说什么，突然，又是三声炮响，隐约已可听到喊杀之声。 这时旗官的长官也从远处的营帐里惊醒了，他看到旗官还按兵不动立马骂道：“还愣着干嘛？没听到炮声吗？去慢了当心主子扒了咱们的皮！” 周副佐领笑了笑，推了一下旗官：“快去吧，你周大哥还不放心？” “行！周大哥，你可千万替我把关严一点呀！” 说完旗官便赶紧带着他的人汇同长官一起往炮声传来的方向跑去了。 “王将军，炮是江佐领派人去打的，我们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动作快些！”周副佐领见旗官离开后立即下马对王尘说道。 终于，连过两道关卡，挡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一道壕沟了，这是最后一关。 “立刻铺上跳板，马上过沟！”王尘下令。 一共铺了六块跳板，大同军全部过去也就只需要不到两盏茶的功夫。 直到最后一名大同军平安过来，王尘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让人将跳板还是收了回来，突围时还用得上。 但就在这时，他们前方，也就是松山城的方向出现了一队人，人不多，也就五个。 “少将军，那是来接应我们的吗？”王栋疑惑的问道，难道少将军早就已经和城中取得了联系？ “应该不是……吧。”王尘却否认的摇摇头。 第76章 进退两难 那群人显然也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前方会出现一支“建奴”的部队，一时竟愣在了原地。 “秦全，上去问问情况。”王尘命令道。 秦全应声上前，他隔着十多步朝对面叫道：“前面的兄弟，你们可是从松山城里出来的？” 那几人似乎在商量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人走上前道：“在下夏景海，你们可是肃郡王派来的人？” 夏景海？这个人的名字好熟悉，王尘立即在脑海中回忆看有没有此人的记载。 肃郡王就是豪格，他们既然称呼奴酋的满清贵族称号，定然不会是来接应他们的，可能连明人都不是。 “秦全，就说我们是肃郡王派来接应他们的，等他们过来，直接绑了！”王尘突然下令。 秦全点示意，便朝对面说道：“没错，我们是汉军正白旗的，奉肃郡王豪格之命，特来接应你们！” “太好了，少将军，我们安全了！”上前应话之人兴高采烈地的跑了回去，对一名年纪约二十的年轻人说道。 一行五人快步向秦全走来，当他们走近时一看，这群汉军全部都有辫子，看来是真的，于是更加放心。 “绑了！”见他们已经走过来，秦全忽然一声喝令，早就准备好的士兵立刻扑了上去。 “你们……” “我们是夏总兵派来与你们主子谈判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可能是怕秦全误会了，他们还在辩解。 “看清楚了，爷们可不是鞑子！”说完秦全一把取下头盔，辫子也跟着头盔一起被摘下。 “啊……！”这伙人眼神中尽是恐惧，他们见此地离建奴营地不远，张口就要大叫。 然而秦全一个做情报特务工作的，怎么会不防着这一点，早就让人用破布将他们的嘴巴给堵的严严实实！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王尘连审问都免了，全军又急忙朝松山城赶去。 “少将军，快看，前面就要到了！”王栋指着里许外，一座黑乎乎的城池兴奋地说道。 王尘脸色严峻的点点头，松山，终于来了！ 快到城下时，才看到城上并非没有火光，只是被有意遮挡住了，估计是怕目标太招眼，万一建奴夜攻，就是活靶子。 “咻！”在离城墙还有百步远时，一支利箭突然射在大同军的脚下。 “城下何人？哪里来的兵？” 半路上，王尘便下令取掉了辫子，并打出了王字旗和大明边军的黄黑角旗，所以城上的明军发现这支军队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喊打喊杀。 “我们是大同边军，前来支援松山，请速开门，放我们进城！”王栋在城下叫道。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大同边军不是早就死光逃光了吗？你们该不会是建奴伪装的，特意来诈城的吧！”城上的守军不信。 王尘这时站了出来，他拿出了方正化当日传与他的圣旨，朗声而道：“此乃大明皇帝陛下给本将的圣旨，你们拿去看看便知真假！” 于是城上很快放下一只竹篮，守军示意将圣旨放竹篮里。 王尘将圣旨交给王栋照办，到此时为止，王尘认为事情都还算合理，守城将士要验核他们的身份也属正常。 但是都过了有半个时辰了，城头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栋有点不耐烦了，又朝城上喊道：“你们查个圣旨还要查半天？这还能造出假来？” 又过了一会儿，城头上的守军才慢悠悠探出头回答道：“圣旨我们又没见过，谁知道真假，你们先等着吧，待天明后禀报总督大人再做定夺！” 什么？王尘有点炸了，还要等到天明？然而祸不单行的，就在此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隐隐传来战马奔腾的声音！是建奴！ 王尘这一队人马为了赶时间，所以冒着暴露的风险，打了火把，谁知到了城下，却进不了城，而他们的行踪也终于被建奴发现了！ “看到没，建奴都追过来了！你们还不信我们的身份？”王尘这下彻底怒了！ “正是因为建奴追过来了，我们才更不能开城门！你们要不快逃吧！”守军仍然不肯开门，其实现在建奴刚刚追过来，开门放王尘他们进来完全来得及。 “你们真是……！”王尘甚至有那么一小会，对自己不顾一切来救援松山的决定是否正确产生了动摇！ “怎么办？少将军？”王栋急问，建奴全是骑兵，转瞬即至。 “列阵，准备迎敌！”王尘恨恨地朝城头上望了一眼，这个时候肯定是不可能再开门了，逃就更不可能逃了，四面八方都是建奴的壕沟。 早在发现建奴追来时，杨破虏的神火营就已经开始上弹装药，此时已经全部完成装填。 “四段射击，准备！”杨破虏一边下令，一边伸手在弹药包里摸了摸，因为火药不足，神火营两百人，两百支枪，却每人只有三枚定装药包！ 只能打三轮！杨破虏脸上却毫无惧色，一共四排鸟铳手，每排50名，第一排士兵半跪，第二排士兵站立。 此时建奴已经奔至一百步距离内。 “开火！”杨破虏一声令下。 本来在八十步甚至更近一点距离时开枪，效果会更好一些，但杨破虏用的是四段射击，为了保证在建奴还没冲到跟前便打完四枪，那么只能拉远一点打了。 好在在王尘的监督下，茂山工匠不敢偷工减料，打出的铳管，质量极佳，装足火药也不会炸膛。 半跪士兵开完火后，站立的士兵也随即马上开火，然后后面立刻又有士兵换位上前，继续开火，火铳兵换位十分熟练，队伍变化的同时，铳声一点都不受影响。 连续四阵铳声齐鸣，战场上顷刻间便到处都充斥着白色的烟尘。 “方阵上前！”王栋的先锋营和刘宏杰的主攻营立即顶了上去，将神火营士兵保护在方阵后方。 神火营第一轮攻击，由远至近，将毫无准备的建奴骑兵射下来了四五十人！ 此时建奴骑兵已经冲到了不足五十步距离，他们见到前方攻守兼备的大同军长枪方阵，纷纷抽出背上长弓。 这群建奴不简单，反应远超以前遇到的过的建奴，王尘心中略显惊讶。 第77章 强军如斯 豪格一天前就接到了松山城内副将夏成德的亲笔书信，表示愿意让其弟夏景海带他的亲儿子夏舒于今日三更秘密前来洽谈投降内应一事。 但是豪格左等右等，夏景海一行人没等到，倒是等到了几声炮响，虽然伤害性不大，只炸死了一群不值钱的汉军，但侮辱性极强啊，炮都架门口来了，居然没发现。 更让人火大的是，当他们杀到大炮阵地时，开炮的明军早就跑的没影，只剩下被炸毁了的红夷大炮三门。 等到四更，还没等到夏景海，这时有人汇报发现松山城下有一支来路不明的军队。 该不会他们和夏景海有关系？于是出于查访真相的目的，也是为出一口今晚堵在胸口的恶气，他立即亲自带领旗下正蓝旗两个精锐牛录杀向了松山城下。 结果才一个照面就被对面鸟铳手打掉四十多人，这可都是正蓝骑最精锐的儿郎呀！ 豪格几乎要气得吐血，好你个夏成德，肯定是诈降，日后千万不要落在我的手中！ 一边想，豪格一边拉开三石硬弓，论武力值，他在整群建奴中都是排得上号的。 “咻咻咻~”一时间，漫天都是重箭射向大同军阵！ “盾牌手，举盾！”王栋和刘宏杰同时下令，他们的两营士兵顶在最前面，绝对不能先崩了。 松山城头之上，被战斗声惊到的曹变蛟很快就赶了过来，当他看到城下，军阵严密的大同军时，也不由得从心里发出一声赞叹。 “此军战斗力不输石砫白杆兵呀！”曹变蛟身后，王廷臣的声音传来，言语中同样对王尘的大同军赞赏有加。 “王军门，依在下看，就是白杆兵，怕也有所不如啊，倒是戚家军或可一比！”曹变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惜，他们在城下遇到了建奴，不然放进城来，或可为我等突围时添加一些筹码！”王廷臣摇头叹道。 不远处，那名不肯给王尘开门的守将，悄悄又往远处挪了挪。 此时，总兵祖大乐，副将夏成德，游击祖大名和祖大成先后赶来，他们也纷纷对城下的大同军惊叹不已。 唯独夏成德，言不由衷，他心神不宁的望着城下，儿子和弟弟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都到建奴……不对，是大清肃郡王的军营中了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和他们玩玩射箭！”王尘招来叶云，他的中军营一直没动，此时命令营中全体弓箭手准备。 大同军先前装备的简易复合弓，在几次大战中几乎已经消耗殆尽，这一批是重新制作的，滑轮都由望海堡的铁匠们根据王尘的图纸打造，虽然工艺和材料仍不过关，但比起以前的木制，已经要好上太多。 举弓，射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接着继续举弓，射箭！ 连射三轮，漫天的箭雨丝毫不逊色于建奴的重箭！而持续能力更是要强于建奴！ “什么情况？”连射八箭，豪格已经有点气喘，但对面怎么还能继续射？他们难道比我大清的勇士还能射？ “分两翼骚扰！”连豪格都拉不动箭了，其他人更不用说，于是他豪格立即下令所有骑兵分两路骚扰明军的两侧。 但是长枪方阵妙就妙在前后左右都是同样的配置，就算绕侧后，也没有明显破绽露出来！ “这群明军，很厉害！”豪格心中惊呼，今日如若不能消灭掉，他日定会成为我大清的心腹大患，就如浑河之战时的白杆兵！不，比白杆兵更可怕！ “出列！”突然杨破虏一声大喝。 就在豪格兵分两路，绕侧寻找战机之时，神火营的第二轮弹药已经装填完毕。 神火营将士也分成两半分别去往两翼，这轮采取两段式阵形，鸟铳纷纷对准绕侧的建奴们。 “不好！”豪格心中暗叫，他的反应贼快，立即掉转马头绕圈跑了起来，直接朝后跑，就是活靶子。 “开火！”杨破虏一声令下，鸟铳手们再次扣动扳机，浸了尿液的火绳燃烧持续性非常好，只见火绳撞向药池，引燃火药。 “砰！”第一排鸟铳几乎同时开火，不等他们检查战果，第二排的火铳手迅速换位上前，随即扣动扳机！ 又是一阵白烟冒起，绕侧的建奴又有十几个掉下马来。 豪格跑的溜，所以没有事，但他心里非常有事，自己的精锐没杀几个明军，却已经折了好几十个！ 城头上的明军众将都看傻眼了，这支军队人数才一千多，但却个个都像是家丁兵，战斗力远超一般的明军！ “不行，我要带人出去将他们接应进城！”曹变蛟突然大叫道。 “我与你一同前去！”王廷臣也要行动。 而祖大乐、夏成德等人却是无动于衷，更是出言阻止道：“万万不可，万一开门，被建奴趁机冲杀进来，松山城就破了！” “可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城下的边军兄弟们全部战死？”曹变蛟已经看到了大同军打着代表边军的黄黑角旗。 “那也不能让全城的人都陪着那一千余人冒险啊！”祖大乐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城下激战继续，吃了亏的豪格将骑队又召了回去，为了不让大同军有喘气之息，他安排骑兵分批轮流骚扰，而他则离得远远的。 “对付这种铁王八阵，只有一个办法最有效！”豪格恶狠狠地望向大同军。 “去传令孔有德，让他的天佑军拉红衣大炮过来！” 杨破虏的第三轮弹药也已经装填完毕，正要出列，王尘突然拦住了他。 “敌人现在明显只骚扰，不强攻，神火营开枪也打不中多少人，先留着吧！” 主要是，他们的弹药只够打最后一轮了，自然要留到最后时刻使用。 “建奴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冲了？”夏成德奇道，语气中似乎还有一丝可惜。 “不好！”曹变蛟大叫一声，说道：“建奴定是去搬大炮来了！” 众将闻言无不色变，大炮一至，任你军阵如何严密，也必破无疑！ “不行，我要去救他们！”曹变蛟就要强行下城，召集人手。 第78章 初见总督 “督师大人到！”就在此时，洪承畴也来了。 一同到来的还有巡抚邱民仰。 所有将领一起单膝跪了下去向洪承畴抱拳行礼。 洪承畴微微抬手示意所有人起身后便立即走到城墙边上，从上至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大同军正与建奴战斗的场景。 “督师大人，末将请命出城接应该部兵马进城！”曹变蛟仍然执意要去解救城下大同军。 邱民仰眼尖，他已经看到大同军打出的“王”字旗，立即喜道：“督师大人，城下或许正是大同边军，是王朴的儿子王尘！” 这时早有人将今夜执勤的守将拎了过来。 守将“扑通”一声便跪在洪承畴面前，接着便将王尘递给他的圣旨双手呈上。 一看到明黄色的蚕丝绫锦织品，洪承畴想都没想，立马一头跪 了下去，这下可把所有人吓坏了，一齐都跟着跪了下去。 行三跪九拜之礼后，洪承畴才站起身接过圣旨看了起来。 圣旨还没看完，脸色已经大变。 “曹将军、王将军、祖将军，我令你等三人立即点齐将士，迅速杀出城外，接应大同边军入城！” 豪格左等右等，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天佑军的大炮还是没有看到影子，反倒是孔有德亲自带人赶了过来。 “恭顺王，本王要你送来的大炮呢？”豪格丝毫没有将眼前的汉人王爷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他的皇阿玛强压，豪格甚至都不会叫他一声“恭顺王”。 孔有德见到豪格，立即下马立于豪格前侧恭敬的回道：“豫郡王，这大炮……大炮嘛……” 豪格恨不得一鞭子抽向孔有德，说话吞吞吐吐的，难不成还要自己去猜？ 孔有德心下一横，再不说实话，怕是豪格真会拿鞭子抽他。 “本王军中的炮营，日前在与明军的骚扰部队战斗时，尽数被毁，本王正在记录造册，准备近日报于兵部备案……” “混蛋！”豪格怒吼一声，敢情如果不是今日正好让孔有德调炮兵过来支援，他还会再隐瞒一段时日！ 红衣大炮，当然不只孔有德这几门，但都布防在重要位置，如要调动，必须要惊动皇太极，而对面只有千余人的明军，为了这么几个人深夜惊动皇太极休息，豪格不敢。 “杀啊！”突然，松山城门大开，曹变蛟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一支精铁打造的长枪在夜色中泛着阵阵银白色的寒光。 豪格脸色一变，明军居然杀出城来了，难道城外的明军是为了吸引他，故意放出来的诱饵？ 除了曹变蛟，王廷臣和祖大乐也一起杀了出来，一时间明军在形势上占了上风。 “豫郡王，你快撤，我来替你断后！”孔有德深知已经给豪格留下了极坏的印象，出于补救的目的，他咬咬牙决定留下断后。 豪格也不客气，点头同意，自己的八旗精锐今晚已经死了不少，如果再被城中的明军纠缠上，就算回去了也不好向自己的皇阿玛交待呀。 “恭顺王，今晚的炮响，你听到了吧？”豪格临走时突然回头对孔有德说道。 “有耳闻……”孔有德的营地在另一边，离炮击地比较远。 “待会回去后，派人去看看，那里有三门被炸毁的大将军炮！”豪格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孔有德心里一惊，大炮铸好时，上面会刻上制成日期，工匠姓名，满清自己制造的大炮上还刻有满文！ 豪格，这是送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啊，同时他也在心中暗自庆幸，如果不主动留下来替他断后，怕是明天这些大炮就会成为弹劾自己的铁证！ 额头上全是汗珠的孔有德当即命令带来的千余人挡在豪格离去的路上，拼死也不能让明军突破过去！ 好在，明军只是佯攻了一阵，他们的目的只是解救大同军回城，无意与建奴死磕，万一豪格回去后搬来救兵，这一仗就要打成大规模战役了。 天快亮时，大同军在松山城明军的接应下，全部顺利入城，虽然一路曲折，但总算是抵达。 初一进城，便看到几骑快马由远至近，飞奔而来。 王尘立即走出队伍，带着众将领站在前面。 “来者可是大同边军？”一马当先而至，马上的将军英武神勇，身上的铠甲闪闪发亮，手中的武器锋利坚韧！ 王尘上前一步抱拳回答：“末将大同边军副将王尘！” 马上的将军不待马匹停稳，便一个漂亮的翻身跳下马来。 “在下曹变蛟，蓟镇东协总兵官！”来人自报家门，如雷贯耳！ 当听到“曹变蛟”三个字时，王尘呆住了，眼前的人，正当壮年，即使是身上的盔甲也遮挡不住他那强健的肌肉，但是长期的高压状态又让其显得格外疲惫。 “来，王兄弟，我来替你介绍介绍，这位是辽东总兵王廷臣。”曹变蛟指着紧随他之后策马奔来的将军说道。 王尘连忙上前行礼，王廷臣的名气可能不如曹变蛟，但同样值得人敬佩。 “这位是祖大乐……”曹变蛟又一一向王尘介绍诸将，当介绍到副将夏成德时，王尘这回没有上前行礼了。 夏成德阴冷的看了王尘一眼，没有说话，自然也没有像别的将领那样和王尘打招呼。 “曹将军，我这里有几个人，想交给你！”王尘突然说道。 “哦？”曹变蛟一愣，但回头一望，发现洪承畴正从城楼上走下，于是说道：“是建奴吗？不急，交给督师大人更好！” “督师……大人？”王尘顺着曹变蛟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名身穿绯袍，绣着仙鹤补子的长须长者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正缓缓向他走来。 大明四品以上官员才能穿绯袍，五品及以下身穿青色官袍，官袍上的补子绣着各种飞禽走兽，仙鹤代表一品文官。 此人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同样也是争议十足的洪承畴，身为松锦前线的总指挥官，五省总督，论做官，说他在大明是位极人臣，毫不过分！ 但松锦大战失利后，不知皇太极有没有威逼，但利诱是肯定有的，结果就降了清，降清后，洪承略将满腔热血和一身才学全部贡献给了大清，后人甚至送他一个“开清第一功臣”的称号。 对于满清来说，洪承畴当然是功臣，也是能臣，但绝对不是忠臣，而是贰臣，甚至是贰臣传里排第一的存在，其死后，居然只能获封一个三等轻车都尉的爵位，可悲可叹！ “还愣着干嘛，快向洪督师行礼啊！”以为王尘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人物，曹变蛟暗中扯了扯王尘的衣服。 第79章 阴险狡诈 洪承畴越走越近，王尘心中的斗争也越来越激烈，如他这种品级的武官，见到洪承畴是必须要下跪的，但要他跪一个可能会成为汉奸的人，他不愿意。 “末将王尘，见过督师大人，恕末将甲胄在身，不便行全礼，还望大人不要计较！”王尘不卑不亢地向洪承畴抱拳行礼而道。 战时紧急情况下，将领身穿甲胄确实没必要拘于繁礼，但是现在并不是战时啊，而且那么多人都看着他在，王尘居然没有行跪礼。 一边的夏成德幸灾乐祸的看着王尘，心道看你这回怎么死。 “督师大人，王将军年纪尚小，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曹变蛟急忙替王尘解释。 洪承畴到底是一方大员，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不悦，反而还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王尘的肩膀说道：“王将军不必拘礼，如此形势下，王将军还能来救援松山，本督应该谢你才对啊！” 王尘闻言又朝洪承畴拱了拱手，算是回应，至少洪随畴这个时候还是大明的督师，也不能太不给面子。 “对了，王将军，你不是说有几个人要交给督师大人的么？”曹变蛟故意将话题引开。 王尘点点头，然后朝夏成德看了一眼，这一眼将夏成德看得莫名其妙，也看得紧张万分。 “啪啪……”王尘拍了拍手掌，就见秦全从军中押来了一行人，每个人都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 这是？夏成德一看到五人，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完了，他们居然落到了王尘手里。 “这是……？”洪承畴疑惑地问王尘。 “他们皆是我军在城外时抓获的叛逆，当时这五人正要越过建奴的壕沟去往清军大营！” 王尘话音刚落，就听到“扑通”一声，夏成德跪在地上，头往地上一磕大声喊冤道：“督师大人，属下有话要说！” 洪承畴若有所思的望着夏成德，再看看被捆的结实的夏景海与夏舒，心中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令弟和犬子昨夜出城探查建奴军情，可能是言语上与王将军有所冲突，才会被王将军误抓……”夏成德一边磕头一边狡辩。 “放屁，还误会，他们确实将我们误会成建奴了，还以为我们是大清肃郡王派来接他们的，夏成德，你知道肃郡王是谁吗？”王尘怒斥。 “不知道，我管他输郡王还是赢郡王，我只知道他们都无罪，王将军，请你放了他们！”夏成德死鸭子嘴硬。 王尘还想说什么，洪承畴突然大喝一声：“好了，都别争了，邱大人，麻烦你亲自去问问那几个人，到底深夜出城干什么去了？” 邱民仰领命上前，让士兵将夏景海口中的破布拉了出来。 “夏景海！”邱民仰大喝一声，这家伙在他哥哥队伍中也是一名千总，邱民仰有印象。 “下官夏景海，见过督师大人，见过巡抚大人！”夏景海立刻跪下倒头就拜。 “行了，我问你，昨夜出城所为何事？” 夏景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家兄近日常道全军突围在即，命我和舒儿一起出城探查建奴前沿布置，好为日后做打算！” “好一个为日后做打算，你们还在狡辩，明明就是准备直接去建奴的大营里探查敌情，顺便投诚吧！”王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王将军，我们不是不相信你，但是投敌这种大事，终是需要证据的，你可以拿出证据出来？”洪承畴发话了。 “对呀，王将军，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去投敌，可有证据，空口无凭的事，我也会呀！”夏成德似乎看到了洗脱嫌疑的希望。 “半夜三更派自己的亲弟弟和儿子去探查军情，这种话说出来也要有人信的呀！”王尘怒道。 “无凭无据之事，你说出来，也要有人信的呀！”夏成德没想到还倒打一耙。 其实这件事，说实话，多半是夏成德的嫌疑更大，但是夏成德代表的是松山城中大部分明军势力，说不定城里许多人和他抱着一样的想法。 而王尘代表的是一股外来势力，在明军体系中，往往敌人可能分的不是那么清楚，但是自己人和外人却是分得格外清晰。 祖大乐这时便站出来替夏成德开脱了：“督师大人，末将看来，此事双方都不能尽信，不如先将人带下去，慢慢审查如何？” 看似说的有道理，但王尘心里十分清楚，一旦此时洪承畴不能定下他们的罪，八成过不了几日，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祖将军，此事已经非常清楚，还需要查什么？”说话的是王廷臣，他听了一会，心里已经有数。 曹变蛟点点头也说：“没错，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探查军情，没有督师大人的命令，他们也属于擅自离城，理当严惩！” “都住口！”洪承畴听众将争了一会儿，脸色一沉出声喝道：“都不要说了，此事本督心中有数，来人，将夏景海等人押入城中大牢，夏成德暂时关押在营中禁足，待事情查明后再行论罪！本督绝不放过一个叛逆，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督师大人！”王尘急了，人都被他抓了现行，居然还说没有实证！真要等他们跑到豪格的营帐中才叫人赃俱获？ 这也是夏成德的高明之处，除了第一次接触亲笔修书一封外，再未留下一字一墨，就是防止被抓住实证。 洪承畴抬手示意王尘不要再多说，然后命令邱民仰负责审问此案。 “王兄弟，督师大人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再说巡抚邱大人也是一位铁面无私的清廉好官，此事我相信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的！”曹变蛟拉住王尘，免得他年轻气盛，冲撞了洪承畴反而吃不完兜着走。 洪承畴吩咐完便离开了，走时还对王尘又夸奖了一番，然后在城中安排了一处空地供他们军队驻扎。 只是粮草一丁点都没有给，他们也确实没有啊。 “王少将军，本官对你早有耳闻，今天终得一见，果真气度不凡呀！”就在这时，邱民仰朝王尘走来。 对于邱民仰，王尘也是非常敬佩的，他与曹变蛟、王廷臣一道都为国尽了忠。 此人，值得王尘一拜，于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王尘正欲行跪拜大礼！ 第80章 为谁而战 “王少将军，万万不可！”邱民仰眼疾手快，伸手便将王尘扶住，还好，没有完全跪下去。 倒不是邱民仰受不起王尘的大礼，纯粹是因为他不想王尘这颗刚刚崭露头角的新星因为缺乏政治头脑而提前陨落。 一旦受了王尘此番大礼，洪承畴会怎么想，堂堂督师不跪，却来跪他一个区区巡抚，搞不好，连邱民仰都会受连累。 王尘也不笨，很快就已想通，于是便改为行抱拳礼。 “邱大人，末将才是久仰大名……” 此时看热闹的众将领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曹变蛟与王廷臣两人，似在等着王尘有什么话要与他说。 王尘见时机正好，于是神秘一笑，将曹、王两人拉近，然后让一名士兵取下身上的背包拿过来，他自己的背包在进城后为了方便交流，已经提前取了下来。 “这是……？” 邱民仰疑惑不解，曹、王二人也是一脸懵逼。 王尘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打开背包，只见里面竟全是粮食，还是大米！ 曹变蛟两眼放光，立马将背包用手提了提，估摸着怎么也有小二十斤。 “王将军……”王廷臣的声音哽咽了，这个时候，宁远的一众将领对于松锦求援请求，唯恐避之不及，而王尘没有选择无视，他不仅突破重重困难前来支援，还带来了两万多斤粮食！ 虽然并不多，但是这无异于雪中送炭。 “王少将军，请受老夫一拜！”邱民仰一把年纪，多少年了，他都没有遇到过如王尘这般的人，一个真正大公无私的人！ “诸位，千万不要将动静闹大，这些粮食，我只给你们！”王尘见三人情绪都有点激动，立即出言提醒。 “嗯？”曹变蛟略有不解的问道：“为何，城中可都是大明的军队！” 王尘摇摇头，不回答曹变蛟的问题，反而问他：“对了，曹将军，我在几个月前曾派人过来与你报信，不知有没有这回事？” 曹蛮蛟稍稍回忆一会，摇头回道：“没有！” 王尘点点头表示理解，松山城被围成了一只铁桶，即便自己运气不错，也是经历重重困难才进得城来，信没送到很正常。 “城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三位这般忠君爱国……”王尘的话没有全部说完，但他们已经听明白了。 “王少将军，你这句话是否孟浪了？”虽然王尘的话让邱民仰听了很舒服，但是同样也很危言耸听。 “抚台大人，我就问你，那夏成德的话，你信是不信？”王尘问道。 邱民仰沉默不语，但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他显然是不信的。 “相信我，城中抱有和夏成德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在王尘的记忆里，除了夏成德，姓祖的几个都降了。 “王少将军，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们如若私藏粮草，后果可能更严重！”邱民仰沉声说道。 曹变蛟和王廷臣也在一边重重点头。 王尘长叹一口气，罢了，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后面怎么样，听天由命吧。 于是邱民仰让人押着夏景海一行人先走了，而曹、王二人则拉着王尘，非要听他说说是如何训练出如此强军的。 王尘将自己的训练方法大概讲述了一遍，其实各军训练大同小异，最为重要的无非就是足饷，另外便是要培养出一份信仰，或是信念，要让士兵们知道自己在为谁而战。 “两位将军，我时常对士兵们说，如若我们不去打仗，不去流血牺牲，那么我们的儿子，孙子就要去流血去打仗！与其都是打仗，何不我们这一代人将仗都打完，让子孙后代去享受和平盛世呢？” “说得好！”曹变蛟一拍手掌，大叫一声，他忠于大明，忠于皇上，忠于洪承畴，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到底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战的是否有意义！ 王尘的一席话让他多年来的疑惑，拨云见日，是啊，他们这一代人不去打仗，难道让自己的子孙继续去打仗吗？ 三人从天亮一直谈到傍晚，中午草草喝了两碗浓粥，下午，王尘让整了几碗干饭，但菜只有几根咸菜。 就这，也吃的曹变蛟和王廷臣泪流满面，他们连城中的老鼠都吃完了，这香喷喷的白米饭，此时无异于山珍海味！ “不行，我要盛两碗给督师大人带过去！”曹变蛟吃完饭还不忘洪承畴。 王尘脸上阴晴不定，最终还是没有拦着他。 “王兄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王廷臣心比较细，发现了王尘的神色变化。 “王大哥但讲不妨！” 因为三人聊的非常投机，已经称兄道弟去了。 “看你的样子，似乎对督师大人有些误会？” 王尘望着正替洪承畴打包的曹变蛟回道：“没有！” 王尘岂会对洪承畴有所“误会”？根本就没有的事，因为洪承畴在他的前世，确实投降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王廷臣知他没有说实话，但也不便再三逼问，只得长叹一口气。 话也讲了，饭也吃了，他和曹变蛟便起身告辞。 临走时，王尘还再三叮嘱：“当心夏成德！” 画面一转，朝鲜茂山，图门江上，一队大明水师正由远自近驶来。 朴信诚等茂山民众，还有林青等大同军相关人员均站在岸边等候天朝水师到来。 方正化立在为首的一艘福船上，表情非常严肃，他此行的目的是向王尘宣旨，这回皇上升他做了总兵。 只是……方正化心中略显烦闷，这时船到了码头。 水师官兵迅速放下跳板连接码头上的浮桥，方正化当先走了下去。 “朝鲜茂山察访朴信诚携茂山民众拜见天国大人！”相信诚说完便带着一众朝鲜平民跪 了下去。 方正化虚抬双手，说道：“朴大人，本官此行的目是要向大同军宣旨，不知王尘王将军为何没有亲来？” 按理说，王尘此时应该会亲来迎接才对呀。 就在这时，林青站了出来，她朝方正化恭敬回道：“王将军十日前已经出征，这会儿怕是都到了松山城！” “啊！”方正化大吃一惊。 第81章 监军要粮 “十日前就去了松山？”方正化一脸茫然，这个时候去松山，那王尘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正化是忠臣没错，但他不是蠢臣，保存实力再图后进不是更好，松山已经是必败之局，去了平白丢掉性命有何意义？ “厂公大人前来茂山不知所为何事？”林青又问道。 方正化摆摆手，圣旨是要传给王尘的，既然王尘不在，那就先不用传了。 也好，尽管王尘不在，但方正化的脸上不知为何，却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 那份圣旨将王尘的父亲王朴封了一个右都督，同时却又把他的大同总兵给薅了下来，转手封给了王尘，一去一来，王尘升了官，崇祯只付出了一个虚职，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圣旨里下令让王尘返回宁远，重新组建大同边军，这些都可以理解，但不能理解的是，在王尘打得正顺的节骨眼上，让他暂时返回宁远，有点说不过去啊！ 所以，一路上，方正化多少是有些担心的，怕王尘一时接受不了。 “天意如此，这份圣旨等王尘平安从松山返回时再宣吧！”方正化叹道。 “那，厂公大人，我们就一直在茂山等王将军吗？”一边的水师提督黄蜚小心问道。 方正化摇头回答：“不，我们也去松山！” 松山城内，因为王尘送来的两万多斤粮食，全军上下都暂时吃上了个半饱，不过城内加上王尘的大同军，还有上万人，人吃马嚼的，定然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这日，王尘站上松山城墙，望向不远处的建奴营地，神情异常严肃。 如何才能从这重重包围中突围而出呢？ “参见监视大人！”突然，王尘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士兵跪倒之声。 监视大人，就是监军，王尘几乎都快忘掉城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了，昨天晚上不知为何，监军张若麒并没有露面。 官职虽只是兵部职方司郎中，正五品，但权力并不小，他代表着兵部陈新甲，而陈新甲背后又是崇祯，所以松锦大战之初，就是张若麒一直在催促洪承畴出兵，可以说松锦大败，此人责任也不小。 王尘对这个人印象很不好，松山城破后，他从海路侥幸逃回大明，居然只被下狱，并没处死，后来北京城破，他先降大顺，后降满清，真真正正做到了三姓家奴。 “见过监视！”王尘没有行大礼，只是敷衍的打了一招呼。 “放肆，见到监视大人，还不速速行礼！”张若麒身边的随从却不依不饶起来，他们朝王尘厉声喝斥道。 “嗯？”王尘眼神不善的望了说话之人一眼。 张若麒毕竟也是老狐狸一只，他二话不说，朝那名随从就是一巴掌骂道：“王将军可是副将，正二品武官，你好大的胆子敢让他向我下跪？” 言下之意，虽是在骂人，但也从侧面在点醒王尘，你只是一介武官而已，二品官衔在他五品文官面前也不值一提，更何况他还是监军。 王尘心知张若麒无非是在做给自己看罢了，没有说什么，正欲转身继续离开。 “王将军请留步！”突然张若麒叫住了王尘。 “还有事？”王尘眉头稍皱。 “听闻粮食都是将军带来的？” 消息还传得挺快，难怪这家伙对自己的无礼并没有表现出太过生气。 “监视是听谁说的？”王尘问。 张若麒轻咳一声，他故意望向刚才被他扇了一耳光的随从问道：“快告诉王将军，是听谁说的？” 那人捂着脸，指着城下的方向大声道：“抚台大人已经将此事禀报给了督师大人，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粮食是你们大同军带来的！” “哦！”王尘点点头：“那又怎样？” “我们监视大人说了，让你们大同军单独拨一万斤粮给我们……” 王尘有点气笑了：“不好意思，监视大人，除了口粮，我们已经将所有粮食全部上交！” “口粮？”没想到张若麒阴阴一笑开口说道：“还守一年也是守，还守一天也是守，那些口粮能管几日？让士兵们饿饿肚子，免得他们七想八想的不好吗？” “监视大人！”王尘万万没想到张若麒会说出这种话，难怪松锦会大败，难怪会有夏成德这种叛逆！ “听到没有，赶紧去营中匀一万斤粮食送过来，靠督师大人分配，根本就没有多少给到我们！”那名随从又冲王尘叫道。 “对不起，一万斤粮食，我们没有，就算有，士兵的口粮，绝对不能动，恕我无能为力！”王尘说完又欲离开。 “王尘，别给脸不要脸，这里可是松山城，除了督师洪大人，就是我们张大人了。”这回随从居然直呼王尘其名，可见平时也是嚣张跋扈惯了。 “是吗？敢情你是完全没有将抚台大人放在眼里呀！”王尘斥道。 论军政，张若麒可能要管得多一些，但论官阶，邱民仰肯定要大得多，如果邱民仰不退到松山城，说他是督师之下，或许不错，但现在这样说，值得商榷。 “少将军，是谁在这里聒噪？”就在这时，叶云赶了过来，王尘出营时只带了两名士兵，并未告诉叶云他们。 发现王尘独自己出营了，叶云身为中军营最高长官，自然要寻过来，结果正好见到张若麒的随从言语上对王尘不敬。 “什么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开！”当真是狗仗人势，在随从眼中，武将都可以呼来喝去！ 张若麒眼中也明显流露出不悦的神色，他是对王尘客气，那是因为王尘手中有粮，换成平时，他根本不会将王尘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叶云。 王尘将叶云按了下去，忍着怒意说道：“大同军虽然目前还有粮，但一粒都不多余，你们若想要粮，大可以去找朝廷，找督师去申领，找我没用！” “你！”张若麒身为监军，在松锦前线，谁敢这样和他说话，就是洪承畴对他都是有商有量的。 但王尘才不管这么多，别说他早就知道这个张若麒回大明后便失了势，人也被关进了大牢，就算他没失势，王尘也不准备惯着他！ 第82章 暗流涌动 松山城内，总兵府，洪承畴喝着稀粥，就着咸菜，这些全都是曹变蛟送来的，准确来说，全是王尘送来的。 “这个王尘，很好！”洪承畴“呼哧”一声喝完碗中的稀粥，昨晚的白米饭也很好吃，很香。 邱民仰微笑着点点头：“松山困局，只有王将军一人敢来救援，且成功突围进了城，足见其能力和战力都是咱大明首屈一指！” “长白，你对王尘的评价会不会太高了一点？”洪承畴将碗中残余的米粒都用筷子扒到一块然后吞入肚中。 “只低不高！”邱民仰抚须叹道。 “只可惜，这一关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过，要是不能过，怕是他王尘再有能力，也要折于松山城内了……”洪承畴只吃了一碗粥就将碗筷放下，即使肚中仍觉不饱。 “督师大人！”就在这时，只见张若麒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进来便往洪承畴面前一跪。 洪承畴眉头一皱，这家伙，能力是没有的，事情倒是挺多的，但又不能不管。 “督师大人，那大同军副将王尘好生恶毒，明明军中还有许多粮食，却只肯拿出不到一半分给城中将士，请督师大人狠狠治他王尘的罪！” 不待洪承畴说话，邱民仰便大喝一声：“放屁！” 要知道邱民仰是个文官，平时就算是骂人也不带一个脏字的，现在居然急的直接爆了粗口，可见内心之愤怒。 “王将军置生死于度外，不顾危险驰援松山，为的是什么？你还说他私藏军粮，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邱民仰恨不得一脚踩到张若麒脸上去。 洪承畴也是一脸怒意，他并不是昏官，一听就明白，肯定是张若麒去找王尘打秋风去了，人家王尘没有搭理他，于是便到自己面前来告状，歪曲事实。 “张大人，王将军一心为国，带来的粮草绝大部分都已经上交，本督岂会信你一面之辞而去冤枉一个忠臣良将？” 张若麒心知洪承畴肯定不信，于是又添油加醋的说道：“那王尘还说了，别说是我，就算是洪督师你亲自去找他要，也是绝对不会给的！” “张监视，你可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他王尘到底有没有说过这种话？”邱民仰呵斥道。 洪承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昨日，王尘见他不拜的事，当时王尘看向自己的目光透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难道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王尘？得罪他了？ 不应该啊，王尘的年纪做自己儿子都勉强，以前绝对是没有见过面的。 “督师大人，我相信王尘的为人，他绝不是这样的人！”如果王尘真想私藏粮食，那他一丁点都不会拿出来，正所谓怀璧其罪，不拿反而没事。 “长白放心，王尘此人，本督绝计是信的过的，张大人，你且回去吧，日后也不许再为此事来烦本督！” 洪承畴这一次选择站在了王尘一边，抛开其他不说，如王尘这等人才，任何统帅都会生爱才之心，洪承畴也不例外。 张若麒碰了一鼻子灰，心中烦躁不堪，可督师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他也拿王尘没办法，现在是战时，他不敢将王尘得罪太狠，到时不听号令出了问题他是要担大责的。 走着走着，不知为何就来到了夏成德的军营外。 张若麒眼珠一转，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见到张若麒到来，夏成德的主帐外，亲兵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说着张若麒便要进帐篷。 “监视大人，夏将军正在禁足中！”有人提醒。 “废话，本官不知道还需要你说吗？但夏将军只是被禁足，有说不许人进去看他吗？” “那……那倒没有……” “这不就结了，开门！” 张若麒走进营帐内，夏成德正躺在床上睡觉，听到有人进来，他立即爬下床，见是张若麒连忙跪在地上行礼。 “夏将军，不必多礼。” “末将正在禁足中，不知监视大人找到本官所为何事？”夏承德老狐狸一个，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王尘带了很多粮食过来！”张若麒说道。 “末将听说了！” “但是他只肯拿出一点分给城中将士，而夏将军，你的营中分得粮食最少，那王尘是不是对将军你有什么误会呀？” 夏成德一听，火气便上来了，他想起王尘看自己第一眼时就不怀好意，而且还将他的亲弟弟和亲儿子也给抓了。 所以张若麒一说只分了一点粮食给他的士兵，一点都没有怀疑。 “大同军中还有许多粮食，将军何不去找他王尘讨要一点？”张若麒又说。 “可末将现在正在禁足中啊！” “无妨，到时本官替你在洪督师面前求求情，此事也就过了！” 张若麒这话倒是没说错，松山城危在旦夕，洪承畴不会为了这点事就治夏成德的罪。 再说了，洪承畴难道真不知道夏成德到底有没有投敌之心？主要还是想以稳为主，就算杀了夏成德，还会有王成德，赵成德，反而会促成其他人加速投敌。 “行，那末将晚些时候再带人去找那王尘讨要说法！”夏成德也不是蠢货，一听就知道张若麒定是与王尘结下了梁子，这是想把自己当枪使呢。 待张若麒一走，夏成德脑子便开始飞快的转了起来，如今情况已经对他非常不利，如若松山城破，他们是死路一条，假如松山侥幸保下来了，秋后算账他们也肯定难逃一死。 横竖都是一个死，正好这个张若麒来找自己，何不借这个机会…… 夏成德当即便召集心腹手下秘密商议起来。 王尘回到营中又近中午，一进营帐便看到了曹变蛟与王廷臣两人。 “王兄弟，不介意我们俩又来打秋风吧？”王廷臣爽朗说道。 王尘微微一笑，怎么会呢？ “两位大哥说哪里话，但凡小弟还有一口吃的，也绝对不会忘了你们！” 其实，主要是曹变蛟和王廷臣将所分得的粮草都给了手下士兵，而正好王尘手头还算是比较充足，便“理所当然”的来打秋风了。 三人正欲坐下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突然门外传令兵报告：“少将军，松山守城副将夏成德求见。” 第83章 借题发作 “夏成德？那家伙不是在禁足的吗？不见不见！”王尘对于这种暗中投敌之人是非常鄙视的。 “王兄弟，不如先看看他来有何事吧？”曹变蛟却提议道。 王尘想了想也对，便对传令兵下令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夏成德就被带了过来，还没进门，他就笑着叫道：“哎呀，这大同军就是不一样，隔着老远，就闻到了白米饭的味道！真香！” 进门后，看到曹变蛟和王廷臣两人也在，夏成德脸色微微变了变。 但仍是笑着打起招呼：“咦，两位总兵大人也在啊，下官参见两位大人！” “行了，有什么事快说，没事就赶紧走！”王尘对他可一点都不客气。 夏成德看了看桌上刚刚端来的白米饭眼馋道：“怎么，下官来讨碗饭吃也不行？” “你们军中不是已经分到了粮食吗？喝两口粥还是没问题的吧？” “王将军，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你们在这里吃干饭却让其他人去喝稀粥，说出去，不怕督师大人怪罪下来吗？” 王尘一听就明白了，又是一个准备来打秋风的，于是笑道：“对不起，粮食都是我的弟兄们用命带进城来的，分多少出去，我们自己说了算！” “好你个王尘！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告诉你，今天你不分我一万斤粮食，我跟你没完！”夏成德骂道。 “夏成德！”就在这时，曹变蛟怒吼一声：“你可知道大同军为了将粮食带进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千辛万苦将粮食带进城后，他们也没有私藏，而是大公无私的将大部分粮食都上交了出来！” “我不管，反正我们军中没见到多少粮食，他就是有私心！”夏成德不服。 “那你可知城中有多少人？大同军一人携带二十斤粮食，也才两万多斤！每个人分下去又能有多少？”王廷臣这时也听不下去了。 “你们吃了大同军的白米饭，自然是要卫护他说话，反正，今天不给我一万斤粮食，我就没完！”夏成德居然耍起了无赖。 曹变蛟和王廷臣也被夏成德的行为给气糊涂了，饭都吃不下，两人起身说道：“那我们去督师大人那里说理去！” 说罢两人便一起走出营帐朝城中总兵衙门行去。 夏成德也不慌，他阴阴一笑，也走了，这就是“没完”？把王尘倒是给搞懵逼了。 王尘待夏成德一出营，便赶紧让人将秦全叫来。 “夏成德行为诡异，怕是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协来，你派两个人暗中盯着，一旦发现异常，立刻上报。” 当天下午，整个城中都开始谣传，大同兵只上缴了一小部分粮食，却私藏了大部分粮食的小道消息。 即使洪承畴将王尘叫去，好生安抚了一番，又严令喝止消息的传播，但仍然管不住一些小人专门挑是非。 “大概，这就是夏成德想要的结果吧？”王尘叹了口气，人言可畏啊。 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天夜里，还是出了大事！ 深夜，城外的猫头鹰“咕咕”的叫着，松山城内一片宁静，除了城头上巡逻的士兵外，城内很少有人活动，毕竟大部分人都还饿着肚子在，只有在睡梦中才会稍稍减轻饥饿带来的痛苦。 城内大牢，门口两名守卫正靠在墙上打盹，大牢里除了几个犯事的士兵，空得很，也没有人会关注这个地方。 突然，两支利箭从黑暗中射向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两名守卫就被嘎了。 “快！动作都快一点！”居然是夏成德的声音。 牢门被很快打开，低矮的牢房内，臭气熏天，夏景海和夏舒两人正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邱民仰已经对他们讯问了两天，大刑也上了不少，两人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 “快将少将军和二爷抬出去！” 夏成德捂着鼻子，望着身后的牢房，低声说道：“一把火烧了！” 不仅是大牢，夏成德的军队开始在城中到处放火，一时城中火光冲天！ “走水了！走水了，快起来灭火！”不一会儿，城中便开始传来阵阵呼喊之声。 城外，建奴营地，夜晚巡逻兵丁看到松山城中起火，立刻逐级向上汇报，很快消息就传到了皇太极那里。 “皇上，松山城中，不知为何突然发生大火，看情形，不像是普通走水，倒像是有人故意放火！莫非是城中起了内讧？”济尔哈朗低头汇报道。 侍卫替皇太极披上一件貂皮大衣，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不能让皇上冻着了。 “这火，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明人故意放的？”皇太极考虑的比较谨慎。 济尔哈朗想了想回道：“皇上，明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火如果是故意放的，那只能说明他们今晚必会突围！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到有明军从城中出来……” “让豪格带人先去看看情况，命令多尔衮，多铎，阿济格等所有旗主，集合人手，准备攻城！” 不管是真是假，皇太极觉得，今天都是一个拿下松山城的好机会。 松山城内，夏成德带着人假装在救火，他放火都挑的人少的地方，没几个人看到，如果有人看到，也被们杀了。 此时城中已经乱作一团，城中只有一些水井，平时吃水是够了，但救起火来明显就力不从心。 夏成德一边假装救火，一边慢慢朝北城门摸过去，今夜守城的将士也分了许多出去救火。 看到夏成德到来，守城旗官问：“夏将军，你这是要去哪？” 夏成德大声叫道：“本将奉督师之令，出城搬救兵，你们休得拦我，要是误了大事，看督师大人会不会砍你们的狗头！” 旗官脸露难色，看夏成德说的一本正经的模样，但半夜出城，除非是不走城门，不然必须是要有督师给的令牌的。 “夏将军，小的知道你有公务在身，但既是督师之令，那一定是有令牌的吧？” 夏成德点点头回道：“那必须是有的，我这就拿给你看！” 夏成德装模作样的在怀里摸索，而旗官不疑有他，突然，队伍中两人吸引到了他的注意，那不正是已经被关进大牢的夏景海和夏舒吗？ “夏将军……？”旗官正想询问，哪知一把匕首从身后刺进了他的心脏！ 守门的其他士兵愣住了，还没反应过，就被随即冲上来的夏成德手下家丁一刀砍翻在地。 城中混乱不堪，谁都没有发现北城门的异样，就算是发现了，也来不及反应。 “吱呀……”城门被打开，夏成德大吼一声：“炸门！” 第84章 下令突围 “轰隆！”一声巨响，不仅是整个松山城，就连城外的建奴也听得清清楚楚。 正往松山城赶的豪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爆炸给吓坏了，他跨下的战马受惊欲逃，还好豪格的骑术了得，将马及时控制住。 夏成德不仅将手底下的人都带出了城，甚至还丧心病狂的将城门给炸开了！ “弟兄们，那王尘不愿给我们分粮，督师大人也向着他，大明不给我们生路，咱们自己要给自己找条生路呀！”夏成德振臂高呼。 “没错，将军，你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只要能有条活路，投建奴我们也认了！” “好！那我们就反了他的，弟兄们，大清豫郡王说只要我们投过去，个个都能升官加爵，每个人都能吃饱饭！” “反了！反了！”其实早在劫牢之前，夏成德手下将领便已经向各自营中士兵透过气，那些不愿降的早就已经被干掉，剩下的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走！”夏成德再不废话，骑上一匹快马当先奔了出去，其余士兵也争先恐后地朝城外跑去。 敢情夏成德白天里去找王尘，就是为了寻得一个理由，一个投敌的理由，如果明清争霸，满清最后胜出，怕是在史书中会写上，夏成德因在松山城中受到排挤和不公正待遇，一气之下才会弃暗投明！不对，是弃暗投清，一下子就能将他洗白。 总兵府是城中为数不多没有被火焰波及的建筑，此时早就已经穿戴整齐的洪承畴正坐于堂中听取邱民仰的报告。 “那夏成德不顾禁足命令，先是偷逃出营去找王尘王将军寻衅挑事，接着又趁夜带着人劫大牢，现在更是炸开北门投敌降清了！” “该死！”洪承畴气的一拍桌面，中午的时候，曹变蛟和王廷臣两人曾找过他告状，就是说夏成德私自出营找王找寻衅一事。 但因为监军张若麒的力保，洪承畴并未重罚夏成德，只是让他回去继续禁足，哪知晚上那厮就干出了如此恶行。 “通令全军，立即集结，准备强行突围！”洪承畴当机立断，他很清楚，皇太极是绝对不会放过如此一个大好机会的。 况且夏成德降清后，肯定会将城中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皇太极，如果不马上采取行动，只会被一网打尽！ “报！”就在这时，屋外有传令兵急促的汇报声传来。 “报督师大人，就在刚才，大同军已经出城追击夏成德所部兵马了！” “还得是王将军啊！”邱民仰一声赞叹。 洪承铸也不禁点点头。 不一会儿，各部将领便已经齐集总兵府大堂，除了王尘。 “督师大人，我正要点齐人马去追那夏成德，何不等我将那厮人头提回来了再做商议？”曹变蛟杀气腾腾地说道。 洪承畴抬手示意众将先不要激动，接着他开口了：“当前最为要紧的事情并不是诛杀夏成德，松山城北门已破，城内已不可再守，今夜，全军必须突围！” “建奴在城外挖了几道壕沟，要想突破出去，并非易事，诸位可有良策？” 如果有良策，他们早想到了，何至于被围半年？ 诸将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没有说话，但不表态也不说不过去呀。 “我等，唯有拼死一战，为国尽忠！”于是众将一齐振臂高呼。 洪承畴点点头，然后用手指向南边：“夏成德炸开的是北门，我们全体从南门突围，往南十余里便是海，或许可以碰到送大同军过来的那支朝鲜水师。” 大同军是坐船过来的，城内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听督师如此一说，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至于那些船够不够坐？没人考虑这个问题，也不用考虑，因为能逃出去本身就是概率不大的事情。 但即使概率不大，也并不是没有，说不定那个幸运儿就是自己呢。 会议非常简短，众将立即回营准备突围事宜。 “不行，王兄弟还在北门外追杀夏成德呢！”曹变蛟脸色一变。 他们要从南门突围的消息，王尘还不知道，大军一走，他们就彻底成了孤军，到时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可走！ “曹将军，督师大人还需要你去护卫，就由我出城去找回王兄弟吧！”王廷臣看出了曹变蛟的为难。 他既想出城迎回王尘，又不能丢下洪承畴不管，毕竟现在洪承畴最能倚重的将官便只有他了。 听到王廷臣如此一说，曹变蛟面色凝重的向王廷臣抱拳而道：“那就有劳王将军你了！” 豪格带着自己正蓝旗直系人马一共9个牛录两千多人朝着松山城北门浩浩荡荡而去。 突然，从对面跑来一支几百人的小队伍，队伍中打着白色的旗帜，这是……降军？ 队伍中，唯一骑着马的夏成德一人一骑朝着豪格策马奔来。 “对面可是大清肃郡王？”夏成德认得八旗正蓝旗的旗帜。 豪格一愣，派人上去问话。 “来者何人？” “我乃松山守城副将夏成德，与肃郡王曾有过约定，今日终寻得机会毁掉松山城北门，只等肃郡王挥师入城，生擒洪承畴！” “谁？夏成德？”豪格听了这个名字，脸都绿了，前两天，他就是在松山城的南门下，在与那支来历不明的明军战斗中，折损了不少旗中精锐。 而事情的起因可以说正是因为夏成德的邀约，这才致损兵折将，现在正气不打一处来。 “夏成德？”豪格忍着怒气问道。 夏成德非常识相的翻身下去，朝豪格一跪。 “正是降将夏成德，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我去你丫的！”豪格居然也下了马，一脚就踹在夏成德脸上。 夏成德委屈的捂着脸，你打人也不能打脸呀…… “就是你这个王八蛋，害我折损了几十名旗下精锐，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你！快说，上次是不是你和明军里应外合故意诱我出战的？” 夏成德心中一动，眼前之人就是豪格呀！也瞬间明白了豪格为什么会如此愤怒，但这真不关他的事呀！ 于是头磕的像小鸡啄米一般，大叫道：“回肃郡王，那天真不关我的事呀，主要是大同军来得太巧了……” 于是夏成德便将王尘驰援松山城一事详细说给了豪格听。 “王尘？大同军？”豪格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他们大同军，现在何处？” 夏成德颤声说道：“此时应该就在我的背后了……” 第85章 仇人相见 早在城中起火之初，王尘便下令全军立即紧急集合，这场火起的太不寻常，他压根就不信是意外走水。 果不其然，随着城中火势越来越大，就看到北城大门被火药炸塌，不用想，一定是起内乱了，有人想投奔建奴！ 于是大同军第一时间赶往了北门，可仍然是慢了一步，让夏成德所部逃出了城去。 “秦全，我不是让你派人盯着夏成德的吗？”王尘罕见的发了一顿脾气。 奏全跪在王尘身前，而在他的身边还躺着两具冰冷的尸体，正是他派出去的两名暗探！ 没想到夏成德的警觉性如此之高，居然连秦全派出去的暗哨也给解决了。 王尘叹了一口气，下令:“追！” 此时城中的马匹基本都被吃光，仅部分将领还有战马，所以步兵追击步兵也不是不行。 只是追了一会儿，王尘便发现了远处从建奴大营的方向过来了一支大部队！ “少将军，这是建奴开始行动了！”王栋也看到了对面的动静。 “下令全军，停止追击！”王尘立即命令。 但是此时回城，也明显来不及了，对面的建奴至少有一半是骑兵，他们跑不赢的。 “准备迎敌！” 大同军先锋营和主攻营立马顶上前去，他们两部人马现在总共有八百人，是为王尘手中主力，中军营两百多人，乃王尘护卫力量，而剩下的两百人则是杨破虏的神火营。 一共一千二百余人，就这股力量，放在松锦大战，不值一提，但是对于豪格来说，却又不得不重视起来。 “王尘？我听说过，他的大同军将我们后方闹的好不安生，我一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方解心中所恨。” 豪格就差说，正是这个王尘将他们家的祖坟给烧了！ 此人是爱新觉罗家的仇敌！ 夏成德被命令在前方带路，他虽然万般不愿意，但是他又不得不照做。 才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发现早已摆好军阵横在他们正前方的王尘。 “夏将军，本王令你的人马充作先锋，替我们先上去冲一阵，你可愿意？”豪格这一次没有贸然下令八旗军先出击。 “啊？”夏成德闻言大吃一惊，让他的人去当先锋？这才刚刚投了大清，那么快就有活干了？ 见夏成德犹豫不决，豪格冷哼一声说道：“怎么，夏将军，你不敢？还是说不想与昔日的同僚兵戎相见？” 夏成德听出豪格语气中的不悦，如若自己回答稍慢一些，不用他们做先锋，豪格就会用他的头祭旗了！ “属下领命！”夏成德抱拳而道。 “嗯？”豪格嘴里突然拖出一段长音，似是不满。 夏成德可是人精，脑袋瓜立即明白过来，于是单膝盖跪地，大叫一声：“喳！” 豪格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家伙眼力劲不错。 “都给我听着，对面的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友军，而是敌人，给我冲！肃郡王说了，打赢了有重赏！”夏成德挥手下令，全军出击。 对付建奴，他的士兵可能会畏惧不前，但是面对同样是汉人的明军，这群士兵们倒是没有多少惧意，即使他们当中有许多人那日亲眼目睹过大同军的厉害。 “神火营上前！”杨破虏立即下令，做为远程攻击力量，他的部队每次都会站在第一线给予敌人最初的打击。 “少将军，对面冲来的好像不是建奴！”叶云站在王尘身边，他眼神不错，即使只有火把的光亮，也能看到很远。 “没错，那是咱们明军，嗯，应该说一个时辰前还是明军！”王尘咧嘴一笑。 “该死，没想到，咱们建奴还没杀几个，先要对自己人下手！”叶云恨恨说道。 说话间，夏成德的军队已经冲进到了一百步的范围内。 “射击！” 杨破虏观察到对面全是一群身披薄甲的士兵，而且大部分都穿的是褪了色的鸳鸯战袄。 这种程度的防护，即使在一百步以外，也防不住鸟铳的弹子的，但是为了提高准头，杨破虏还是放他们来到了一百步以内才下令开火。 这一次，神火营为了最大程度杀伤对面敌军，采取了两段式射击，每一排布置了七十余名鸟铳手，但还有五十名鸟铳手，却站在后方始终不动。 “砰砰砰……” 第一轮射击枪响，冲在最前面的夏成德所部士兵，立刻就倒下去了十几人！第二轮射击马上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又倒下了十几人。 “他们要装药了，快冲！”夏成德目红耳赤，大同军的火器营果真厉害，可惜你们只有这么一点人，不然还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百步距离，一般来说，即使对面是步兵，也不够火铳手装填第二发弹子的，但是大同军现在全军都用上了定装火药，他们在入城领到火药后，便第一时间制成了定装药包。 速度上明显要快过一般的鸟铳手，当这些新建奴冲到距离大同军尚有二十步远的距离时，他们惊恐的发现，那些鸟铳手已经完成了装填对准了自己。 甚至就在一小段时间内，那些新建奴呆住了，忘记了继续往前冲，如此之近的距离，别说瞄准了，就这射击密度，瞎射，也能击中一大堆人！ “射击！”杨破虏一声令下，现场顿时又是白烟弥漫。 这一回，夏成德的部队直接倒下了四五十人！他一共就带了不到五百人出城，半途中被王尘追上剿杀的就有上百人，现在又折了近百人，他手头的人已经不足三百，就算是投到建奴那边，估计也不会怎么重视他了！ 而且就在刚刚，他的亲弟弟，夏景海也在冲锋中被流弹击中，一命呜呼！ “逃呀！”这些新建奴曾经是明军时，战斗力就不怎么样，现在遇到了硬茬，马上便化作了鸟兽散。 “呸！没用的东西！”豪格极度鄙视的吐了一口唾沫，这群人，实在是太弱了，好在他们也已经完成了任务，替自己的八旗兵挡了子弹。 “冲！”豪格也不说废话，任他们装填再快，现在他的骑兵也已经逼近不足百步，明军不可能在骑兵冲上前完成装填！ 然而，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正蓝旗骑兵，惊喜地发现，他们正前方居然又站出来一队手持鸟铳的明军。 “射击！” 正是杨破虏预留的那五十名鸟铳手，他们一直不动，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不足八十步的距离，五十名鸟铳手的射击精度提高了不少！一阵枪响后，便有近十名建奴摔下马来。 第86章 再战豪格 “什么？”豪格看得目瞪口呆，这伙明军居然还留了一手，狡猾，南蛮子果真都狡猾！ 原本只准备使出十成功力的豪格，现在准备使出十二成功力了。 “再冲！”豪格这次带了九个牛录的八旗军，无论是人数上还是装备上，都要胜过大同军，如果还不能吃下他们，他豪格也没脸回去见他皇阿玛了。 神火营迅速退到先锋营和主攻营身后，眼看正蓝旗骑兵就快要冲到大同军的军阵前面时，突然分成两股掠向了两翼。 豪格虽猛，可并不笨，他知道正面硬扛，不是明智之举，虽然大同军的军阵四面一样，但显然后方的中军营人数更薄弱一些！ 分成两股的建奴骑兵果真冲向的目标正是叶云的中军营，他们只有两百余人，只能摆出两个军阵。 王栋和刘宏杰两人大惊，正欲下令队伍后转迎敌，哪知建奴的步兵这时也冲了上来！ 豪格就是想利用优势兵力，以速战速决的方式让大同军根本来不及应对。 两千多人对阵一千二百多人，这场仗看似胜负已定。 “弓箭手，射！”王尘亲自加入到了战斗的指挥中，军阵中的弓箭手不需要正面迎敌，此时正好可以躲在后面精准狙杀。 “刺！”叶云一声令下，几十支长枪同时刺出，正蓝旗的骑兵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战术，立刻就有十几人被刺于马下。 “再刺！”叶云又是一声令下，蹲伏于地下的士兵迅速伸出手中长枪，敌人可以躲避刺来的枪头，但马匹可不会。 这一次直接有二十多匹马的马腹或是马腿被刺中，战马长嘶倒地，马背上的建奴也跟着一起滚落下来。 “刀斧手，上！”目前大同军中的刀斧手已经精简了许多，王尘的战术观念就是能够远程解决的事情，绝对不要拖到眼前来，但再怎么减，刀斧还是存在的。 此时便迅速有刀斧手就地一滚从前排盾兵故意让出的间隙中钻出，将仍未来得及爬起来的建奴一刀结果！ 只一刀，不管有没有杀掉建奴，这些刀斧手又迅速回到阵中，因为后续的建奴又冲了上来！ 接着又是第二轮的长枪刺杀，然后刀斧手继续出去捡人头。 如此冲杀了三轮，建奴渐渐摸清了大同军的战斗规律，他们的马术都非常了得，能在全力冲刺途中突然勒马停下，凭此骗得大同军刺出一轮长枪。 待大同军来不及回收，他们拨开如林的枪头，居然能够凭借蛮力将几名士兵拉出军阵斩之！ 眼见建奴用这一招正用得起劲，军阵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低头！” 在平时的训练中，这一招早就演练了无数次，许多士兵都是条件反射式的将头一低。 正勒住战马，准备再次骗大同军刺出长枪的建奴发现，军阵后方，上百支黑洞洞鸟铳正对准了他们！ 为了提高效率，杨破虏这一次没有设定几段攻击，而是直接全部人手分两半，分别朝两翼的建奴骑兵抵近射击！ “完了！”这是冲在最前面建奴们心中共同的心声，事实上，他们没有猜错，枪声响起，马上的建奴们就如下雨一般往下掉。 “哎，我特么没有中弹，为什么也要往马下掉？”一些建奴像是条件反射似的，明明没中枪，不知为何也逃下马来，可见建奴对明军的火器还是相当忌惮的，显然是不能再战了。 豪格在远处看得双眼冒火，这特么打的什么仗？八旗勇士们几时这么被动，这么窝囊过？ “鸣金吧！”在与明军的战斗中，建奴也渐渐学会了他们的战斗方法，这其中也包括鸣金收兵。 建奴暂且退去，王尘也得到了一丝喘气之机，一千对两千，对方还有至少一半是骑兵，而对手的伤亡远大于己方，这个结果，王尘可以接受。 但是豪格不能接受呀，他此刻正挥着鞭子教训手底下的奴才们，九个牛录额真，一个都没跑。 被抽了他们还不敢动，不然只会被抽得更狠。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能冲垮对面的明军，你们一个个都准备以死谢罪吧！” 豪格正准备进行第二轮的进攻。 就在这时，从松山城方向来了一大队人马！人数应该不下三千，豪格脸色一黑，刚才没能拿下大同军，现在怕是更不可能了。 只是自己这边的援军为何迟迟不来？该死的多尔衮，还有多铎和阿济格，这三兄弟都是一个妈生的，他们该不会串通一气故意想让自己多折损些人马吧？ 这回豪格还真是冤枉多尔衮他们了，虽然他们三兄弟的母亲确实是被皇太极逼迫给努尔哈赤殉葬了，所以多尔衮等人一直和皇太极貌合神离，但是在面对外敌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非常一致的。 之所以他们现在还没有赶过来，主要是因为皇太极并没让他们也往北门来，而是让他们几个带着重兵去往了南门！ 如果明军要突围，必会选择南门，往北突，难道是准备往锦州方向逃去吗？那边可也围了建奴的重兵！ “王兄弟，为兄来迟了！”王廷臣骑着快马先一步赶到了大同军的军阵中。 “王大哥，你这说的哪里的话，有了大哥的支援，这一仗我更有了充足的信心能将对面建奴击退！” “去禀报皇阿玛，调大炮过来！”豪格见王廷臣的队伍支援过来，明军一下子在人数上超过了他一倍，立即变得谨慎起来。 最终对付明军的乌龟壳，还是要用到大炮啊！ 这一次，豪格再顾不上面子问题，一千多人就一千多人吧，这一支千人的队伍可是把他们家的祖坟都烧了，按理说，调多少大炮来打都不过分！ “建奴不打了？”叶云这时疑惑而道，都小半个时辰了，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动静。 王尘和王廷臣两人却是越发不安起来。 “看来建奴是准备调援军去了！”王廷臣猜测道。 王尘点点头回道：“趁现在，我们慢点往城中退吧，要是建奴调来大炮，怕是不好办了！” 第87章 三个条件 豪格等了半天，总算是等到了大炮，却也等来了皇太极，没错，皇太极亲自过来了，还带了镶黄旗三个牛录的士兵。 “儿臣参见皇阿玛！”见皇太极亲来，豪格吓得连忙下马跪迎，他这一跪，整个正蓝旗瞬间跪到一片。 远处的王尘和王廷臣也看呆了，虽然看不清来的是什么人，但稍有点常理的人应该都能猜到，皇太极大概是亲临了。 “豪格！”皇太极骑在马上一声大喝。 “儿臣在！”豪格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你说你的两千余八旗勇士打不赢对面一千多的明军？”皇太极语气颤抖，显然气得不轻，自己身体日渐愈下，这个大位迟早是要传给豪格的，但豪格担得起吗？ “禀报皇阿玛，对面的明军可不是一般的明军，他们就是那支骚扰我大清后方，并且烧毁永陵的那支明军！” “哦？”皇太极闻言，果真眉头舒展了一些，这时他身旁的济尔哈朗提醒道：“听闻那支明军的统帅年龄尚不足二十，如果任凭其发展下去，日后必成我大清心腹大患！” 皇太极点点头，对面的统帅有能力，他认同，但成为大清的心腹大患嘛，那倒未必！ 于是他叫来一骑，对他吩咐了两句。 豪格听了大惊失色，不顾失态，立马站起身来冲皇太极叫道：“皇阿玛，这是为何？难道永陵就白烧了吗？” 皇太极摇摇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还是要多向汉人先生们多学学啊！” 王尘和王廷辰的队伍正缓缓往松山城中退，建奴居然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强吃他们的打算，反而是看到一骑快马朝他们这边奔来。 “少将军，建奴有使者来见！”王栋很快过来汇报。 建奴使者？王尘和王廷臣都是一愣。 很快使者便被带了上来，是一名白甲巴牙喇，会说汉话。 “两位可是王尘和王廷臣将军？”使者用不太流利的汉话问道。 “有话快讲，有屁快放！”王尘却是一点都不客气，如果不是他们仍在继续后撤，想拖延一下建奴的进攻时间，他根本就不会接见这个使者。 “大清皇上口谕，说王尘和王廷臣将军都是当世人杰，正所谓英雄惜英雄，但凡两位愿意投降，皇上承诺可以为两位提供足够诚意的官爵！” “呵呵，有多诚意？”王尘不禁笑道，说起来，皇太极对明朝降将开的条件还是蛮不错的，特别是那些手中掌握优质资源的，如吴三桂和三顺王，或者身份地位超然之人，比如说洪承畴。 “皇上说了，任凭两位开口！” “额……”连见惯大风大浪的王廷臣委实也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心动，主要是“任凭开口”四个字也太惊人了！ “好，你回去禀报皇太极，就说我们有两个条件，如果答应，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王尘话音刚落，王廷臣便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 “王兄弟！忠奸只在一念之差呀！” 王尘不便直说，便一直给王廷臣使眼色，总算是看出了王尘的小动作，王廷臣便没再说什么。 “王将军，你请说，两个什么条件，相信只要皇上能够办到，一定不会拒绝！” 王尘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第一，将夏成德的人头送来！” “这个……”使者虽然不能做主，但王尘提的第一个条件就很难办呀，夏成德虽然没什么本事，而且算是摇尾乞怜的那种，但毕竟杀降之事传出去，定会影响后面对明军的招降大计。 王尘不待使者提出异议，马上又接着说出了第二个条件：“第二条，给我和王廷臣将军封王，连孔有德那种人都可以封王，我们也必不能低于他！” “……”使者听完第二个条件更加无语，你当大清的王爷都是捡来的？不值钱？虽然汉人王爷现在确实也不值几个钱，但如果大清真的能入主中原呢？ 打发走使者，王廷臣立即抓住王臣的手臂叫道：“王兄弟啊，你究竟是何意，难道还真想去做大清的王爷？况且那皇太极就真会封你一个王爷当？” 王尘笑了笑，解释道：“放心王大哥，你觉得我是夏成德那种卖国投敌之人吗？再说我提的条件，你觉得皇太极会同意吗？” 王廷臣当然是不信的，既不信王尘会投敌，也不信皇太极会同意王尘的两个条件。 “王大哥，你回头看看，我们离松山城还有多远，如果能再拖半个时辰，应该就能回到城中，和皇太极来回拉扯拉扯，这时间不就拖出来了？” 王廷臣这才如梦初醒，原来王臣使的是缓兵之计呀。 可是，王尘的计划最终还是赶不上变化，没想到才过了仅仅一刻钟，那名使者又回来了，并且手中还真提了一个人头。 “王将军，夏成德的狗头，我给你带来了！” “啊！”王尘和王廷臣俱皆大惊，这皇太极居然真将夏成德给宰了？ 王尘命人接过使者手中的首级，夏成德两人都认识，没错，是他！ “哈哈哈，夏成德呀夏成德，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不会想到王尘一句话，就可以让皇太极杀了你吧！”不管皇太极出于何种目的，夏成德授首，都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王廷臣十分高兴。 “两位，先别急着高兴，还有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在后头呢，皇上同意了你们的所有条件，两位只要愿意归顺我大清，可以封王！” 这下真将王尘和王廷臣给整懵逼了。 “你们皇上知道，他家的祖坟是我烧的吗？”王尘怕皇太极消息滞后，还没听说这个好消息。 哪知使者脸色黯淡的点点头并说道：“皇上对两位将军是真的生了爱才之心，连如此重罪都说可以既往不咎，这真是你们的福气呀！” “福气？”王尘眼珠一转直接狮子大张口：“对了，刚才我忘记了，还有一个条件，让你们皇上立即下令全军退出松锦，我们才同意归顺！” “王将军！”饶是皇太极一再叮嘱使者要态度谦卑一点，但他听了王尘的话后再也忍受不了，大喝一声：“你们这是找死！” 第88章 特使求见 建奴那边，豪格依旧跪于地上，只是他的脸上写满了不服和疑问。 “皇阿玛，为何要答应那王尘的无理要求，夏成德虽然无用，但现在一杀，日后明军还敢给我们开城门吗？” 皇太极此时也下了马，他背对着豪格，望着锦州城的方向，豪格说的没错，自己已经将主动献城的夏成德给杀了，那锦州城里的祖大寿怕是更难降服。 但是，皇太极转过身来，又看了一眼大同军的军阵，这等强军，即使是关宁军，大概也不过如此吧，而王尘还那么年轻，如果能为大清所用，作用不下十个祖大寿！ 所以皇太极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怕明军以后不敢降？八旗铁骑从不担心这个问题！ “报……”这时派去交涉的使者回来了。 “如何？明军可有答应归降？”皇太极还没开口，济尔哈朗反而急切的问道。 使者摇摇头，十分气愤的回答道：“那王尘实在是太过嚣张，说刚才还有一个条件忘了提，除非皇上下令大清军队撤走松锦，他才愿降！” “啊……！”豪格闻言气得直叫唤，那个王尘是在戏弄他们吗？ 哪知皇太极却并未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皇阿玛，对方如此欺人太甚，您为何还要笑？” 皇太极没有立刻回答豪格，而是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才说道：“关羽降曹的典故你可还记得？” 豪格懵逼的点点头，这又是哪跟哪？ “如果那王尘真的因为朕同意了他两个条件就降了，他日后的成就估计也就和孔有德等人看齐！但朕想要却是关羽那种举世名将，而非孔有德之流！” “现在看来，他果真没让朕失望，不过让朕退军松锦，这个条件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告诉王尘，朕不着急，给他一天的时间考虑，如若仍不愿降，那就战场上决一死战吧！” 没了门的城墙，损兵折将的军队，缺衣少食的补给，皇太极不相信就算自己给了王尘一天的时间，他就能玩出花来，能够反败为胜，况且自己手中还有几十门红衣大炮！ 明军阵地。 听完使者第三次回报，看到建奴果真没有再追来，王廷臣不禁感慨道：“这皇太极，确实能成大事！” 王尘点头同意，他当然知道皇太极不仅能成大事，也确实成了大事！ “王兄弟，趁建奴暂时休战，咱们赶紧随大军往南门突围出去吧！”王廷臣此时提议。 此时他们两支军队已经回到了松山城下。 只是王尘心中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到底哪里有问题。 然而当他们刚刚从北门返回到城内，就发现南门外正有无数士兵往回而逃，接着洪承畴、邱民仰等一众人等也退了回来。 “这是……”王廷臣嘴角抽了抽。 王尘看到此等场景也终于想白到底哪里不对劲了，北门外，只有正蓝旗一支作战部队，后赶来的镶黄旗是皇太极的亲卫，而多尔衮三兄弟的两白旗和济尔哈朗的镶蓝旗并没有看到。 现在想来，显然他们是绕到了南门去拦截突围明军去了，而大量明军从南门撤回也印证了王尘的想法。 “王兄弟，皇太极给他你一天的考虑时间，你跟为兄交个底，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在建奴的招降计划中，王廷臣也包括在内，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皇太极并不是为了他才做到这一步。 “大哥！”王尘听出了王廷臣话里的疑问，于是双拳一抱重重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小弟生为大明人，死也不会做异族鬼！” “好兄弟！”王廷臣一拍王尘双肩：“那我们到时就一起杀出城去，杀一个够本，杀一双稳赚！” 此时天色已经渐明，初春的早晨还是凉意十足，大多数士兵刚刚经历了大半夜的厮杀，此时正歪在墙角打着盹。 而洪承畴等一众文官就在城中空旷之处，暂时安歇休息。 “哒哒哒……”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只见浑身浴血的曹变蛟也回来了，马头上还挂着几只血淋淋的建奴首级。 他翻身下马，来到洪承畴身边单膝跪下焦急问道：“末将已将建奴暂时击退，不知督师大人可有受惊？” 洪承畴连忙上前扶起曹变蛟，如果不是他拼死护卫，怕是洪承畴此时不是身亡便是被俘！ “曹将军免礼，本督无事，倒是将士们辛苦了，传令下去，将所有还剩余的粮米全部拿出来给将士们吃了吧！” 他不知道，吃了这一餐，还有没有下一餐。 南门外的建奴被暂时击退后，并没有急着再攻，可能是接到了皇太极的命令，多尔衮反而让部队后撤了三里。 “王兄弟，看到你没事，为兄总算是放心了！”曹变蛟拜见完洪承畴随即便看到了和王廷臣站在一块的王尘。 “曹大哥，你们昨夜从南门突围是否遇到了建奴的主力？” 曹变蛟点点头，建奴料定他们只能往南突围，于是把重兵陈于南边，虽然明军为了求生，战斗十分勇猛，但毕竟力量差距过大，最终还是退回到了起点松山城。 “只是为什么，建奴如果趁我军疲惫不堪之时持续追击，松山定然是守不住的，为何现在他们却没了动静？”曹变蛟觉得有丝诡异。 王尘“咳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王廷臣倒是不以为意，笑着说道：“这还多得亏了王兄弟啊！” 于是他又把皇太极诚心招降王尘的事情说了出来。 “嗯？还有这事！王兄弟，为兄现在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面对如此诱惑，却丝毫不动心，大丈夫都当如兄弟你这般！”曹变蛟是真心敬佩。 王尘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连连摆手说道：曹大哥你缪赞了！再说了，如果换成曹大哥和王大哥二位，小弟也相信你们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曹、王二人重重点头，这句话王尘是说到他们心坎上去了，论忠诚，他俩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哒哒哒……”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缺了大门的北城门外，有三骑马冲了过来，马上骑士举着白旗，表示他们不是来进攻的。 “我们乃大清皇帝陛下特使，特来求见洪承畴洪督师！” 第89章 汉奸文程 三名建奴使者被带到了洪承畴的面前，为首的一人穿的还是建奴的一品文官官袍，戴着一品红宝石顶戴花翎。 “大清国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见过洪督师！”同样都是一品，范文程却不敢在洪承畴面前摆架子，他深鞠一躬低声说道。 洪承畴望着面前的范文程，论才学，他不如自己，论知兵，他也不如自己，论正统，他一个异邦官员更不能与他天朝上国的一品大员相提并论！ 但是，现在，范文程看似恭敬有礼，但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深深刺痛了洪承畴的内心。 “见到督师大人，为何不跪！”洪承畴身边的官员们纷纷大声喝斥起来。 “吾乃大清一品要员，和督师理应同等级别……”范文程不卑不亢地回应。 “蛮夷之邦，也配说自己是几品官衔？”又有人叫道。 范文程朝那人一眼扫去，那人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竟畏畏缩缩的将头缩了回去。 “好了，范先生，皇太极让你来所为何事，讲来听听！”范文臣只考取了秀才的功名，所以洪承畴没有称呼他为“大人”，只是以“先生”唤之。 范文程也不以为意，他环视了一周，基本上，松山城内的大小官员将领都过来了。 “洪督师，此事需私下交谈，你看能不能寻一个清静之所……” 话还没说完，洪承畴直接挥手打断他道：“我洪某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无需回避。” 范文程见洪承畴不愿私下谈，只好做罢，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筏递了过去：“洪大人，这是大清皇上的亲笔信，令我一定要转交于你。” 洪承畴朝邱民仰使了个眼色，他知信中定有一些隐晦之语，让别人去取，他不放心。 拿到信后，洪承畴便飞快的看了起来，能坐到他这个位子的人，都是人杰，看完整封信，脸上居然波澜不惊，一点表情都没有。 “回去告诉皇太极，本督还是那句话，生是大明的臣，死是大明的鬼，让他不要再试图触碰本督的底线！”言毕，洪承畴轻轻拍了拍身上落下的尘土。 “督师大人真不再考虑考虑？” 洪承畴习惯性的就要伸手去摸茶杯，突然想起自己不在衙门里呀，于是朝左右一声令下：“送客！” 范文程拱手行礼转身就欲离开，突然，他一眼瞥见了不远处的王廷臣，而在他的身边还立着一名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脸上顿时一喜。 只见他朝着王尘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这位想必就是王尘王少将军了吧！” 不得不说范文程的记忆力非常好，曾在前线见过王廷臣一眼，便记住了他，而他又知道王廷臣带兵去救援王尘，便猜到了他身边之人大概就是王尘。 可能大多数将领并不了解范文程，但王尘的记忆中对范文程却有着详细的记载。 范文程，满清第一汉臣，大明第一汉奸！身为辽东汉人，主动投敌，并帮满清出谋划策，甚至此时盛京城中的三院六部都出自他之手。 要知道建奴初兴之时，虽就有大明降将归顺满清，但文人却是极为稀少。 随着范文程、宁完我等一批文人投奔过去后，当时的后金才开始慢慢从奴隶社会朝封建社会转变，后来又逐渐帮他们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政治制度，可以说没有这些文臣，满清也绝难发展起来。 王尘恨不得此刻就拔出雁翎刀将眼前这个大汉奸给砍了，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虽不能当场砍了范文程，但言语上，王尘可不会给他一点客气。 范文臣在建奴那边受的气可不少，早就养成了一副宠辱不惊的心态，他抚着长须笑道：“将军果真英勇无比，难怪皇上会对你赞赏有加！” 说完便带着人骑马返回了。 “这个范文程！”王廷臣气得取下弓箭，便要朝范文程射去。 “他这样说，岂不就是要将王兄弟你架在火上烤？” 王尘眼疾手快，赶紧按住了王廷臣，虽然他本人比任何人都想杀掉那个大汉奸。 该说不说，范文程的话果真还是起到了效果，一些将领纷纷向王尘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甚至有些人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大同军就这么一点人，居然能够完整的返回来，虽然王廷臣将军也去城外接应了，但这件事怎么看也有点诡异呀！” “该不会是那皇太极故意放他回来的吧，目的就是要他里应外合将我们一网打尽！” “不行，此事一定要禀报督师大人，否则又出一个夏成德，我们都要完蛋！” 曹变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大吼一声：“都特么闭嘴，你们可知道王将军在建奴的高官厚禄面前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吗？换做是你们，怕是一个个都已经跪迎皇太极进城了吧！” 面对曹变蛟的质问，有的人低下了头，也有人还想出言反驳。 就在这时，洪承畴派人来叫王尘。 “王兄弟，不会有事的，督师大人不是清白不分的人！” 曹变蛟和王廷臣相继安抚王尘，怕他以为是洪承畴要找他算账。 王尘大方的笑道：“我知道，小弟去去就回。” 还没走到，洪承畴的家奴洪四却已经先跑了过来，他指了指城楼方向说道：“王将军，那里清静，督师让你去上面说说话。” 王尘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对于洪承畴，他的内心是非常纠结的。 虽然在他的前世，洪承畴确实被俘降清，但至少在现在，他还是大明的忠臣，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要为大明尽忠的。 走上北城楼，洪承畴已经在等他了，没让任何人跟随。 “王将军，你放心，范文程的话，老夫不会放在心上的！”他此时没有再自称“本督”，可见是在照顾王尘，因为他知道王尘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向他行礼。 他现在自称“老夫”，便表示抛开了官职身份，那也就不需要再拘于礼节。 王尘眼神复杂的望着洪承畴，他的脸上饱经风霜，显然为了松锦局势，已经操碎了心，但他的眼神中又透露着一股力不从心之感！是呀，这局势已经糜烂至极，谁来也难回天。 “王将军，如果老夫让你去降建奴，你可愿意？” 第90章 兵不厌诈 “督师大人开玩笑了！”王尘不知道洪承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随便回答。 洪承畴指着远处正严阵以待的建奴正蓝旗说道：“看到了吗，那些建奴正对城内虎视眈眈，而我们呢，内忧外困，你觉得能突围出去吗？” “末将认为，大概不到一成的概率……”王尘实话实说。 “那本督问你，为何要以身犯险，你们完全不用来支援松山，而且皇上也没有下旨让你来支援松山！” “末将早在出征之时，便对全军将士们说过，此战不为大明，不为皇权，只为天底下的大汉子民，末将不求能改变什么，只求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那现在你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去投皇太极吧，老夫不会怪你的，后世的史书上也会写上，大同军降清乃老夫之意！”洪承畴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督师大人，此为何意，末将既已来到松山城中，便将生死置之度外，降清是绝对不可能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降！” “王将军，降或可享受荣华宝贵，不降，怕就真要为国捐躯了呀……” “督师大人，你可是堂堂大明蓟辽总督，岂能说出这种话来！”王尘没想到洪承畴居然会对自己说这些，从古至今哪有一军统帅劝手下将领投降敌军的？ 然而洪承畴面对王尘的指责，不仅不生气，反而是大笑了起来：“很好，王将军，老夫果真没有看错人，你值得托付！” “什么意思？”这一下反转，倒是将王尘给整不会了，洪承畴莫非有人格分裂症？ 只听洪承畴接下说道：“松山城不可守，如果不是建奴还在给你我考虑时间，怕此时已经攻进城来了！” 原来，范文程送来的皇太极亲笔信也是一封劝降信，之前皇太极就秘密送来了几封，但洪承畴都不为所动。 今日，皇太极和对王尘一样，只给了洪承畴最后一天的时间考虑，如果还不答应投降，便会在次日展开总攻。 “督师大人，末将愿为先锋，当先突围出去！”为了表明心迹，王尘主动请命。 “不必，王将军，老夫的意思是让你带着邱民仰、张若麒等一众文官奋力突围，我会让曹将军等人全力配合于你！” 原来洪承畴此前的话都是一直在试探王尘，所以才会劝说王尘投降，并主动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那督师大人你自己呢？” “身为主帅，攻未能击败建奴，守未能保住松山，救未能解围锦州，且损兵折将，将大明九边精锐尽失！老夫还有何脸面去面对皇上，去面对大明子民？” 洪承畴的语气充满悲怆，言下之意怕是要与松山城共存亡了。 但是王尘可不敢让他真与松山城共存亡啊！要是被皇太极俘虏，八成又会平白给大明增添一个强大的敌人！ “督师大人，万万不可，松锦之失，非督师一人之过，相信皇上一定不会是非不分，忠奸不辨的！”王尘劝道。 洪承畴望了王尘一眼，心道：嗯，小子你还是太年轻呀，崇祯什么性格老夫不知道，老子还不知道？他还真就是一个是非不分，忠奸不辨，且刚愎自用，疑心重重之人！ “督师大人，说了半天，不知明日突围，可有何良策？” 洪承畴知道王尘还是不信自己，今日突围已经失败，明日难道就可以成功突围出去？ “倒是想到一个主意，但这个主意必须要有一名愿意做出牺牲的将领去执行，老夫想来想去，也只有曹将军一个合适人选。” “督师大人难道是想学壁虎断尾求生？”王尘一听就差不多猜到了洪承畴的主意。 “将军果真聪明，没错，老夫欲让曹变蛟带他所部人马拼死拦住建奴的追兵，其他人合力突围，或许能够冲出去一些人。”洪承畴没有否认。 “恕末将直说，办法倒是可行，但是仅靠曹将军一路人马，怕是不行。” “老夫的标师也会助阵，大概还有四五百人！” “还是不够，建奴在南边布下了至少三旗兵马，人数估计不会低于一万，就凭此时城下士兵的状态和士气，怕是会一碰即溃呀！”王尘说的不中听，但却是实话。 强如曹变蛟，他的营兵打了这么久，即使没有消耗完，剩余士兵的身体和心理也快到达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现在还能暂时缓一口气，怕已经败下阵来。 “督师大人，断后的重任，依末将看来，只能由我们大同军来担任！” “嗯！”洪承畴惊诧万分，这个时候王尘居然还会主动提出断后，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任务，活着回来的希望非常渺茫！ “你可知，一旦选择断后，大概是回不去了？”洪承畴双眼精光一冒，他如何会不知城内绝大多数队伍都不可能担当得起断后的重任，即使是曹变蛟也不可以。 之所以前面说了一大堆，一个是考验王尘是否真的是忠臣，一个便是想让王尘自己主动提出断后的想法！ 他感觉王尘可能对自己有所误会，如果直接下令其断后，怕王尘直接就反了，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有点想多了！ 王尘沉默不言，自己会死吗？也许吧，但在这种氛围和环境之下，王尘无法，也不会坐视不管，他别无选择！再说了自己可是穿越者，如果老天真让自己过不了这一关，那他穿越过来还有何意义！ “老夫一辈子见识过许多忠臣良将，如曹文诏曹将军，杨国柱杨将军，卢象升卢尚书，孙承宗孙阁老，但如王将军这般，年少有为，又忠君爱国之人实属第一人！” 王尘没有作声，他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督师大人，末将断后只有一个条件！” “但讲无妨！” “督师大人必须要随同一起突围！将有用之身带回大明！”王尘一字一句提道。 “王将军！”洪承畴感动了，双目盈泪！他活了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为谁而感动，就算是曾经的心腹爱将曹文诏死时，他也没有如此感慨过。 而王尘心中所想却又不一样，如果真让洪承畴留在松山殉节，怕是多半又会重蹈历史的覆辙，他日又会多出一个开清第一功臣出来…… 而在建奴大营内，皇太极刚刚听完范文程的汇报，不出他所料，洪承畴还是不肯降。 “传我命令，今晚子时，全军攻城！” “不是，皇阿玛，你不是说给他们一天时间考虑的吗？”豪格一脸呆的问皇太极。 回答他的不是皇太极，而是济尔哈朗。 “肃郡王，正所谓兵不厌诈嘛！” 第91章 算有遗策 “况且，朕也已经给了他们半天时间考虑，他们不识好歹，也不能怪朕狠心了！”皇太极缓缓说道，他这也是在教授豪格处事经验。 “皇上，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汇报完情况的范文程突然又开口了。 汉人是不能自称“奴才”的，所以范文程自称“臣”。 “范先生，但讲无妨！”皇太极对范文程还是礼貌有加。 “据臣的观察，如果再下一点功夫，说不定洪承畴可以争取过来！” “哦？”皇太极双眼亮了起来，洪承畴不比那些投过来的明朝将领，不是带人来，就是带大炮来，而洪承畴就算投降，也只有孤身一人。 论价值，可能比不过那些降将，但是洪承畴可是松锦大战明军统帅，五省总督，大明兵部尚书！且他的实际能力并不差，说能抵一镇兵马也不为过！ “范先生何出此言，朕给那洪承铸已经发去了好几封劝降信，他一封都没有回过，这次更是直接回绝了先生呀！” 哪知范文程却轻声笑了起来。 “呵呵，皇上，臣看人还是比较准的，那洪承畴在局势如此糜烂的情况下，衣着依然工整，身上落了尘土，也会马上拍去，如他这种讲究之人，断然不会轻生！” 皇太极闻言也微笑起来：“要是真如先生所说，那洪承畴确实可以争取一下，但是今夜打还是要打的，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又如何会让他甘心归顺我大清呢？” 松山城内，黑灯瞎火，从城外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但是城内，借着月光和少量火把，所有明军都在做着突围的最后准备工作。 “督师大人，这支烟花在突破建奴的壕沟后就可以放了，海上的朝鲜战船看到了就会马上靠岸。”王尘郑重的将一支烟花递到了洪承畴手上。 原来在与王尘的谈话结束后，洪承畴便决定趁皇太极给了一天的停战时间，连夜突围！ “王兄弟，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呀！”王廷臣声音哽咽的抓住王尘的双手。 “王大哥，放心吧，只等你们突围成功，小弟马上就紧随而来！” 王尘的语气，十分肯定，但是听者却几乎无一人敢信。 “好了，你们快走吧，趁现在建奴还在按兵不动。”王尘挥挥手，故作无事人一般。 松山南门被悄悄打开，没有打火把，一切都静悄悄地，大队人马鱼贯出城，洪承畴所骑的马匹在中军，四周都是曹变蛟的家丁。 待所有人都出城后，王尘一声令下，大同全军才最后出了南城门。 前锋是祖大乐的兵马，他的任务就是在建奴的主力部队赶来前，替大军开道。 即使没有火光，但是上万人的部队开拔，动静也是不小的，在离建奴阵地还有三里远时，明军就被建奴的暗哨给发现了。 “打起火把，全速前进！”洪承畴当机立断，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明军选择突围的方向并不是正南方，而是靠西一点的位置，离正南方的建奴主力还有一点距离。 眼见大军行踪已经暴露，王尘立即带队拦在了突围明军的正后方。 “列阵！”在大部队到达第一道壕沟前，王尘开始下令排兵布阵。 为了抵御建奴大军的冲击，这一次王尘直接将叶云的中军营也顶了上去，形成了一条长度超过一百米的防线。 只是为何，王尘的大同军阵形都列好半天了，远处的喊杀声也听了不少，就是不见有建奴攻来！ 王尘心中惊疑不定，情况有点诡异呀，这时突围明军已经开始搭跳板过第一道壕沟了，壕沟对面倒是有两个牛录的汉军，但看到明军势大，才一个照面便逃了。 眼看着明军就要全部越过壕沟，建奴主力还是没有攻来。 “王兄弟，快过壕沟！”见根本没有追兵，已经过了壕沟的王廷臣冲着王尘大声叫了起来。 王尘困惑地又朝身后的黑暗最后看了一眼，正要下令全军开始越过第一道壕沟。 “轰！”突然，一阵大炮轰鸣声从远处响起！ 接着，“轰！”“轰！”“轰！”，又是连续数声炮响，从四面八方射来了无数炮弹！有大有小，其间还夹杂着不少重达十斤的红夷大炮炮子。 王尘眼前一黑，不用想，他们的一举一动肯定都被建奴了如指掌！ 再看壕沟对面，实心炮弹落地后四处跳动，凡是被击中者，无不残肢断臂！ 但明军此时已经越过了一道壕沟，想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往前，又是一道壕沟，很显然，建奴是故意放他们过去的。 炮弹不长眼，管你是督师还是小兵，凡是被打中，结果都一样，但洪承畴好在有曹变蛟的拼死保护，甚至以士兵的身体来做肉盾，方才护住了他的性命。 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邱民仰的左腿被一枚不知从哪里反弹过来的炮弹击中，折了！ 幸好那枚炮弹不是红夷大炮炮子，且威力已失，不然邱民仰怕是救不过来了。 王廷臣的战马被炮弹击中马腹，当场死亡，他也被重重摔下马来，右手手臂骨折。 但正所谓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监军张若麒的运气奇好，炮子擦着他而过居然毫发未伤！ 终于，炮声渐停，但所有人还没有喘过气来，就听喊杀声由远至近，这一次建奴的主力真来了！ 多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年仅二十八岁的他，正值武力值巅峰期，身后是他正白旗八个牛录的骑兵！ 多铎是正白旗旗主，旗下一共有三十五个牛录，当然不可能全部带出来作战，除去仍围困在锦州的和其他方向的守军，现在这八个牛录是他可以动用的所有兵力！ 除了多铎，从另一边，多尔衮和阿济格也带着镶白旗十个牛录杀了过来，另外还有镶蓝旗五个牛录，一共近万人，在人数上已经不少于明军。 “千算万算，看来还是本督失算了呀！”洪承畴闭眼痛苦的叹道。 “只是督师大人，建奴又是如何能够料定我们肯定会往这个方向突围呢？而且正好埋伏于此？”曹变蛟疑惑问道，建奴防线少说也有几十里，建奴料得这么准？ 洪承畴也是脸色大变，莫非军中有奸细？ 第92章 隔壕狙杀 似乎为了印证洪承畴的猜测一般，只见打先锋的祖大乐一骑当先，朝着一队建奴步兵冲了过去，但他并不是前去拦截。 这队建奴步兵全是汉军，旗主固山额真骑着一匹马朝祖大乐迎了上去 “叔父！”没想到建奴反而朝祖大乐先拜了下去。 “侄儿免礼！”祖大乐当然不敢让对面的建奴向自己行礼，连忙在马上出声阻止。 没错，来者正是十年前大凌河一战随祖大寿一同降金的祖泽润，只不过后来祖大寿又逃回了锦州，将祖泽润留在了后金。 “堂兄一直念叨贤侄，看到贤侄你现在威风八面，叔叔我也放心了！”祖大乐和祖大寿是党兄弟，而祖泽润是祖大寿的儿子，不过是收养的。 祖泽润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十年前，祖大寿逃回大明时，可有为他这个“儿子”考虑过？如果不是当今皇上仁慈，怕早就将他给噶了。 “叔父辛苦了，带着你的人先下去休息吧。”祖泽润不想再和祖大乐多聊。 而明军那边，看到祖大乐的部队全部隐入了建奴，洪承畴气的大骂：“这个祖大乐，坏我大事！” 曹变蛟也是恨得牙直咬，祖大乐是蓟州东协副总兵，严格来说还是他的手下。 但现在可不是他们生气的时候，眼看着八旗铁骑就要冲过来了，而明军几无骑兵，早在城中时，因为缺粮，就已经将马匹吃的差不多，只有几个将领的坐骑得以保留。 “火铳手准备！”面对即将冲到跟前的建奴，所有将领第一时间让队伍中的火器兵上前。 一百二十步，一百步…… 然而不等将领下令开火，那些火铳手们便扣动了扳机！ 与大同军的神火营不同，他们的射击声明显杂乱无章，甚至有的已经完成射击，有的还在装药！ 白烟散尽，建奴却并未见多少伤亡，一百步的距离开火，本来精度就低，再加上明军的火铳质量不过关，士兵们不敢装足药，打出去的弹子软绵无力，就算射中了建奴，被铠甲一挡，就和被一粒小石子砸中没什么区别。 火铳手们手忙脚乱的准备装填第二发弹药，但建奴肯定是不会跟他们给机会了！ 本来明军对付建奴骑兵，还有车营这一个办法，但是因为壕沟的限制，那些战车他们根本就没有带出城。 眼看骑兵就要冲到跟前，突然，从后方，曹变蛟带着人马赶来，他的军中也有长枪，只不过比起大同军的要明显短上一截，而且没有整齐的军阵，在面对骑兵时，发挥不了多少威力。 建奴的战马根本就不减速，他们侧起身子，将手中的大刀或是战斧提在手中，连力都不用发，凭着马速，便能轻松划开明军的身体！ 仅仅一个冲锋，明军队形就被冲散，特别是那些可怜的火铳兵，还没装填好第二发弹药，他们就被建奴一刀斩于马下。 “呜啦啦啦……”建奴们一边冲杀，口中一边喊出怪叫声，吓得一些明军武器都快拿不住。 “呼哧！”一声，一柄骨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入一名明军的胸口，瞬间便将他整个人都甩飞起来！ “好狠！”王尘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正欲下令全军越过壕沟突然脑袋中灵光一闪。 “杨破虏！” “末将在！”杨破虏立即跑了过来。 “命令你的人沿着壕沟向对面自由射击！” “遵命！”杨破虏领命而去。 “王栋！”王尘又叫道。 “末将在！”王栋也很快冲了上来。 “命令你麾下所有盾兵挡在神火营的前面，必要时刻，就是用身体也要替他们挡住建奴的攻击！” “遵命！”王栋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领命而去。 最后，王尘又叫来了刘宏杰。 “你的主攻营加上王栋的部分长枪兵，守在后方，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建奴冲一个人过来，能做到吗？” 王尘一下子将大部分兵力都交在刘宏杰手上，虽给了他莫大的压力，也是对他最大信任！ “末将领命！”刘宏杰大吼一声，便带着人迅速在后面开始布阵。 “少将军，那我呢？”等了半天没等到王尘的安排，叶云不爽了，他主动请缨道。 王尘望着壕沟对面缓缓说道：“待机！” “贝勒爷，这群明军真是太菜了，皇上居然还说要我们一定要担心，我看都不用等到豪格过来，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多铎和豪格虽名为叔侄，但年龄上，豪格还要大上五岁，平时两人就互相看不对眼，战时更是喜欢比较谁的战功更大。 只见多铎弯弓搭箭，一箭朝一个明军千总射去，那千总的战力不错，一人一刀，已经斩杀了两名马甲兵。 “哧！”利箭精准的射中那名千总，隔着数十步，千总极不甘心的望着多铎，但他此时身受箭伤，想要冲杀过去几乎不可能。 “上去将他的人头取来！”多铎对刚才说话的一名白甲巴牙喇下令道。 “喳！奴才遵命！” 白甲兵挥舞着手中双斧头，骑着战马，越过一众正在缠斗的人群，直取那名千总的项上人头。 千总用手捂着胸口的箭伤，呆呆看着越冲越近的白甲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呯！” 凭空只听一声铳响，白甲兵居然毫无征兆的从马上摔了下来！ 千总大喜过望，高喊一声忍着箭伤便冲了过来，提起手中大刀，就朝白甲兵的脖子上砍去！ 白甲兵摔倒在地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什么情况，从哪里射来的火铳！这群不讲武德的明人，为什么不和自己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然而他却忘了千总又是怎么受的伤？ 千总手中的大刀可不会让他再继续往下想去，手起刀落，十分丝滑，白甲兵的首级便已经被千总提在手中。 多铎被这一幕反转看呆了，那名白甲兵可是自己的心腹，武力值在整个旗中也是爆表一般的存在啊，就这样没了？ “呯呯呯……”然而不容他多想，黑夜中又有更多的铳声响起，建奴几乎都骑在马上，目标非常明显，战场上火光冲天，很容易瞄准。 第93章 强强对战 随着鸟铳声响起，瞬间就有十几名建奴骑兵掉下马来，多铎立刻就发现了壕沟对面的大同军。 “壕沟对面，有明军的火铳兵，都给我注意一点！” 杨破虏没有指挥射击，而是任凭士兵自由射击，虽然鸟铳在这个时代的准头还是比较低，但在两百支鸟铳的打击下，正白旗的骑兵仍在不断落马。 “派一队人去给我将这支明军端了！”多铎怒道，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明军的火铳兵，隔着远远的就能将他们八旗勇士放倒，关键是火铳兵在训练难度上要远小于弓箭手！ 一队建奴兵手持标枪，骨朵等投掷兵器快速向壕沟冲去，在距离还有二三十步远时，纷纷用力将手中的武器扔向大同军神火营。 先锋营盾兵立即举起手中大盾，替神火营挡下攻击，隔的远了，被大盾一挡，标枪、骨朵什么的都没有造成太大的杀伤。 反倒是有几名建奴在返回时被鸟铳命中当场丧命。 “啊……！”多铎气得大叫，当即就要冲过去亲自和大同兵拼命，他的亲兵拉命拉住这才将他拦了下来。 “取弓箭，和他们对射，我还不信了，咱女真的儿郎们还怕了这群明人！” 在多铎的印象里，明军的火铳虽然威力不小，但是射程都不远，甚至不如他们的弓箭，如果两边对射，火铳一般是打不赢弓箭的。 但是今天他的如意算盘显然是打错了，大同军的鸟铳百步距离内可破一层甲，而弓箭在百步距离内除了重箭，几乎都没了什么威力。 可要是再抵近一点射，鸟铳的精度和威力又要提升不少，弓箭更加无法对抗。 对射一轮之后，建奴的弓箭手显然损失要更多一些，不过大同军的鸟铳开过火后，建奴的弓箭便能体现出他们的优势了，那便是几乎没有装填时间。 “哈哈哈，这群尼坎，就算火铳射的比弓箭准，威力大，那又如何，重新上箭只需要一息的时间，而你们装填火药弹子，可就慢多了！”多铎得意的笑了起来。 然而他的笑容还没有维持多久，就看到从大同军那边突然射来上百支利箭，且每一支都势大力沉，显然都是重箭！ “快躲！”弓箭手们一阵惊呼，他们没有想到正在装填的明军还会反击，待看到对面射来弓箭时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明军中不是只有极少数家丁兵才能拉得动三石硬弓吗？为什么射来的每一支箭都像是重箭？”多铎想不明白，所有建奴也想不明白。 随着这一阵子大同兵隔着壕沟的支援，明军一时竟开始逐渐站稳了脚跟，不再像初时那样不堪一击。 多尔衮坐于马上，与自己的兄弟们不一样，他的身体比较削瘦，武力并不高，但他的智商却是比他两个兄弟要高不少。 他的镶白旗虽然还没有与大同军交手，但他已经关注到了那支与众不同的明军。 “很强！”这是多尔衮给出的评价。 “要不让我带人上去会会那群明军？”阿济格探头问道，正是他在半年前奇袭笔架山，劫了明军的军粮才导致战局一边倒似的偏向了清军。 他虽然是多尔衮的哥哥，但遇到大事时总是喜欢问多尔衮的意思，更何况现在镶白旗的旗主还是他的弟弟。 多洋衮想了想说道：“那支明军无非是依靠火器犀利罢了，这样，你绕远一点过壕沟然后再从后方突袭那股明军，必可破之！“ 阿济格点点也表示同意，不一会他便点齐了三个牛录的骑兵往远处奔去。 建奴挖的壕沟每隔一段就会留一条容马匹可过的马道，不然这壕沟可以困住明军，同样也可以困住他们自己。 “嘚嘚嘚……”阿济格带着一千余骑绕了一个圈后出现在了壕沟的另一边，没了壕沟的阻挡，看那伙明军还有什么厉害！ “刘兄，建奴从右侧过来了！”秦全虽然手下没有多少战兵，但他也没有闲着，将人手散在四周一直留意着建奴的动态。 刘宏杰守了半天了，还一个建奴都没看到，早就已经心痒难耐，听到秦全的报道，立即下令全军向右变换方向。 刚刚转过去，远处便已经可以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来了！”刘宏杰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随即高举马刀大声叫道：“弟兄们，杀奴啊！” “杀奴！” 因为神火营无法抽身，他们只能用血肉之躯来抵挡建奴的第一波攻击。 “射箭！”距离八十步远时，阿济格便下令所有建奴取下背后弓箭朝明军射去。 顿时成百上千支利箭如下雨一般飞向刘宏杰的军阵之中。 “来得好！”刘宏杰大喊一声，盾兵立即将手中大盾举起，军阵中间也有盾兵保护，此刻纷纷将盾牌高举在头顶上。 但仍时不时的有战兵被箭矢射中倒地，建奴骑射果真名不虚传！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射！”刘宏杰一声令下，军阵中的弓箭手举起手中改良后的复合弓朝建奴回敬过去！ 一时间两边人马用弓箭射得倒是有来有回，不时有明军倒地，或是有建奴落下马来，但因为明军有盾兵保护，且射出去的全是重箭，总的来说还是阿济格那边损失较大。 “这么强？”本来以为这支明军只会隔着壕沟打火铳，没想到步兵阵列也如此厉害！ “冲上去，只要冲垮他们的军队，胜利就是我们的！”阿济格挥舞手臂大声鼓舞士气。 “冲啊！”建奴们大叫着猛冲而来。 刘宏杰心中默数倒计时，三、二、一！ “刺！”刘宏杰大喝一声！ 阿济格早就看出对面的明军左右一共六个方阵使用的都是长枪，毕竟大同军的枪头是藏不住的。 但是，当大同军的长枪刺出来时，所有建奴还是吓了一大跳，这么长的吗？ 两丈长枪猛的朝斜上方一刺，整齐的动作仿佛就像是同一个人刺出！ “啊……！”刹那间，到处都是建奴的惨叫声，六个方阵仅第一轮就被挑下了近百名建奴！ 阿济格双目赤红，他还是第一次在明军手上吃这么大的亏，气得哇哇大叫！ 远处的多尔衮也是一脸阴沉，不过他的脑袋转的比其他建奴都要快一些，此时已经想到，非得用大炮不可了！ 可就这时，有人来汇报：“报，明军主帅刚刚已经强行突破了前方的壕沟！” 第94章 战局胶着 “什么？”多尔衮在马上差点没坐稳，如果让洪承畴逃走了，怕是皇上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快追，那些明军先不要管了！”多尔衮急道，比起吃下王尘的大同军，抓住洪承畴才是关键。 当即，镶白旗人马除阿济格外，全部撤出了战斗，越过壕沟尾随洪承畴追去。 松山城内。 豪格带着正蓝旗近三千人浩浩荡荡冲进城内，结果连一个明军都没有看到。 祖大乐降清之事是在洪承畴下令突围前夕才敲定的，且为了保密，在最后关头才汇报给了皇太极，所以豪格还一直以为明军仍在松山城中没动。 “汉人果然狡猾，幸亏皇阿玛看得透彻，让我等连夜来袭，否则怕真是会让他们给跑了！”豪格气呼呼的叫道。 “肃郡王，斥候汇报说，明军正在前方与两白旗和镶蓝旗三旗交战，我们是否前去支援？”这时手下奴才向豪格请示道。 哪知这一回豪格却精明起来了，他摇摇头说道：“不急，多尔衮他们有三旗人马，还怕他们拦不住一些残兵败将？” 其实豪格一直看多尔衮兄弟不爽，这时巴不得他们与明军打得两败俱伤，到时再来坐收渔翁之利，毕竟明军在绝境中也是会爆发出强大战力的，更何况明军还有王尘、曹变蛟、王廷臣这些猛人。 视线再看回前方主战场，阿济格正怒火中烧，发着脾气。 “废物！都是废物！” 猛攻一阵，不仅没有冲垮明军的军阵，自己还损兵折将，阿济格气的快要吐血。 “英郡王，要不，咱们先缓一缓?”有手下向阿济格提议道。 “不行！”阿济格有时就是喜欢一根筋，不懂得变通，此时战斗遇挫，当即双腿一夹马腹就要亲自冲上去。 “不可，万万不可啊！”这可把阿济格的那些亲兵给吓坏了，虽然满清贵族大部分都有亲自披挂上阵的传统，但那一般都是大局以定或是战局不利非冲不可之时，如阿济格这种身份，要是在战斗中有个三长两短，对于整个战局都将是致命的。 “那就取弓来！”阿济格被拦，心下不爽，于是又要亲兵取来长弓。 弯弓搭箭，一次三支！常言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咻！”的一声，三支利箭直射向三名大同兵！ “当！”一名士兵竖起木盾格挡，哪知利箭居然穿透木盾，余劲还能插进士兵的胸膛！ 另外两名大同兵连盾牌都没有，即使身上披有一层皮甲，仍然被利箭射了个对穿，足见阿济格的弓箭多么霸道。 “英郡王神勇无比，奴才们佩服！”一众手下们立即开始拍起他的彩虹马屁。 阿济格也是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任你就是一只乌龟壳，老子也能给你射个对穿！ “再来！”只见阿济格再次举起重弓，突然，他看到了正在中军指挥战斗的王尘！ 王尘为了便于指挥战斗，就站在神火营和主攻营之间，四周则是叶云的中军营护卫，他的绝大部分军令都是通过旗语传下，如此效率要比口传高上许多。 此时战场上到处都是火光，照明完全不是问题，只见中军营的传令兵根据王尘的指示一次又一次的挥动手中的三角旗。 “那人定是这支明军的主帅！”阿济格眼力特别好，看得很远，所以他的箭才射得准。 他与王尘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一百步远，就这个距离，要想用一般的弓箭是很难射中的，但是阿济格大手一挥，叫道：“取我的五石重弓过来！” 五石重弓相当于三百斤左右的臂力，非一般人所能及，相传秦王李世民就可以拉开五石硬弓。 这次，为了稳妥起见，他只上了一支箭，片刻后整张弓便被他拉得如同一轮满月般，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王尘发现王廷臣的部队正在苦战，正指挥神火营将火力重点照顾到那一块，突然听到一阵破空之声响起。 下意识的，王尘心中猛的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电光火石之间，也顾不上有多么儿狼狈，王尘几乎就在箭矢射到他的一瞬间猛的往地上一滚，利箭擦着他的头皮射中了他身边的一名士兵！ 即使隔着上百步，那名士兵仍然被利箭贯穿身体，口中鲜血狂喷，眼见是活不了了。 “好霸道的箭！”王尘这才注意到远处正在捶胸顿足大感惋惜的阿济格。 王尘心中直呼好险，还好自己的反应足够快，不然怕是这回就真要嘎了！ 阿济格这一箭虽然没有将王尘狙杀，但是却让建奴的士气大涨。 反观明军，却因为主帅差点遇刺，一时间有点乱了阵脚。 “趁现在，给我杀！”阿济格搭起弓箭，继续施射，但他并没有再试图狙杀王尘。 因为他知道上一箭主要是射得王尘毫无防备，才有可乘之机，但现在，距离百步以上，王尘断然不可能再给他机会。 “哧哧哧……”连续三箭，又有三名大同兵不是身亡，就是重伤。 建奴在阿济格的神勇发挥下，一时气势如虹，险些将主功营方阵冲破！ 伤亡一下子猛增！刘宏杰脑门上全是汗珠，有时战场上的士气就是那奇妙，一旦起来了，每名士兵都能以一敌二，但要是失了士气，就算武器更精良，人数更多，也会一溃千里。 虽然他的主攻营目前还不至于崩溃，但已经抵挡的十分吃力！ 王尘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若是主攻营溃败，他们大同军这一仗就真是最后一仗了！ 关键时刻，王尘决定搏上一搏，毕竟刚才阿济格也用过这一招。 “杨破虏！”王尘大叫一声。 杨破虏不仅眼力极好，耳力也不差，隔的十几步远，也听到了王尘的叫唤。 “末将在！”杨破虏很快便跑到王尘身边。 “看到那个骑在马上，一弓射三箭的建奴了吗？” 杨破虏点点头，顺着王尘指示的方向，很容易便能看到正在大杀四方的阿济格。 “能打中他吗？”王尘又问。 杨破虏不说话，只见他左手举铳，右手托住铳身然后竖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末将有五成的把握！” 第95章 建奴胆寒 不远处，正蓝旗。 “肃郡王，前方来报，说洪承畴已经突围过了外围壕沟，正朝海边逃去！” 就在豪格不紧不慢赶往战场之时，探子突然传来的情报让他一时慌了手脚。 “什么？多尔衮那个狗东西，是怎么让洪承畴逃出去的？要是让洪承畴逃了，我看他有几个脑袋免皇阿玛砍的！” “肃郡王，那我们还要等等看吗？” “还等个屁啊，再等下去，明军都要跑光了，下令全军，全速前进！”豪格怒道。 一时间整个正蓝旗速度加快了不少，就连前面明军的火铳声也听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杨破虏瞄了一会，并没有开枪，而是又往前挪了挪，一直都快挨着主攻营了，他才停下来，那个位置离阿济格已经不到八十步。 不能再往前了，不然就很容易被建奴发现，杨破虏再次举枪，重复了刚才的瞄准动作。 火绳虽然浸了尿液，可以持续燃烧很长时间，但一直到火绳快要燃尽时，杨破虏都没有扣动了扳机！ 阿济格连射三轮，一共九支利箭，每支箭都能射中一名目标，真可谓箭无虚发！ 但是五石重弓拉起来还是非常费力的，强如阿济格，此时也不得不休息一会儿，他将长弓丢给身边的亲兵，正准备取下水壶喝一口水。 “呯！”就是现在！杨破虏等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阿济格最为松懈的机会，他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子弹的速度可比弓箭要快多了，甚至都没有给阿济格反应的机会，杨破虏一枪命中了阿济格的头颅！ “蓬”一阵血雾散开，时间也几乎在这一刻凝固，阿济格的亲兵们傻傻地看着主子在他们面前被直接爆头！ “主子！” “英郡王！” 所有人一齐扑了上去，但也无法阻止阿济格从马上无力的滚落下来。 “敌酋死了！”王尘大吼一声！ “敌酋死了！”看呆了刘宏杰最先反应过来，也跟着大吼一声！ “杀！杀奴！”主攻营的士兵们士气猛涨，手中的长枪仿佛都能再多刺出三尺出来！ “刺！”刘宏杰继续指挥。 受阿济格被击毙的影响，建奴们此时个个都是心惊胆寒，手中的力道都不如先前大了！ 仅仅一个突刺，便挑下二十多个建奴！其余建奴竟试图勒马不前，更有人掉转马头随时准备跑路。 “再刺！”刘宏杰的命令可不会停下。 又是一排长枪从军队底下刺出，这一回将建奴的战马捅死捅伤了数十匹，又有许多建奴摔下马来！ 眼看着主攻营的将士又要刺出一轮，建奴们终于是扛不住了，纷纷策马往两边散去！ “弓箭手，射！” 现在轮到大同军的弓箭手发威了，对着那些四散逃窜的建奴就是一阵疾射，又有不少建奴掉下马来，但大部分总算是逃远了。 “走，快去禀报睿郡王！”阿济格战死，肯定是要向多尔衮汇报的，建奴们护着阿济格的尸体迅速跑远了！ “打得好，杨破虏当立头功啊！”转眼间扭转战局，反败为胜，王尘满脸都是兴奋之情，而扭转战局的关键点便是杨破虏！ 刚刚的一场大战，惊心动魄，而这还没完，不等大同军喘一口气，只见从西北方向，又有一队建奴大军过来。 “看到了吗？”豪格只觉嘴唇干涩，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就在刚才，他的军队正好抵达战场，恰好目睹了阿济格被一枪毙命的场面。 “肃郡王，你还是暂时不要太过往前了最好……”豪格的亲兵护卫们慌了。 发现正蓝旗建奴过来，刘宏杰立即命令全军向西移动，仍然挡在神火营前面。 “杨破虏，把你的神火营调到前面去！”王尘突然发话了。 考虑到主攻营已经战斗半天，很多人已经精疲力尽，为了让将士们能够得到片刻休息，王尘才下令让神火营先顶一会儿，除此之外，叶云的中军营也在后面集结，随时准备支援。 “准备！”杨破虏将神火营排成两列，准备采取两段式进攻。 神火营士兵此时已经全部完成装填，一齐举起手中鸟铳。 正蓝旗那边，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突然放慢了马速，就在距离大同军还有一百多步远时，竟全部停住了！ “肃郡王……”豪格手下梅勒额真低声说道：“要不咱们避避锋芒吧！” 怕了！建奴怕了！他们所有人都目睹了阿济格被一枪爆头，此时竟个个都畏足不前，面对神火营的铳口，他们真怕了！ “少将军，建奴这是？”叶云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 王尘也是一脸懵逼状，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趁现在，赶紧过壕沟！ 从主攻营和先锋营开始，他们两营人马几乎都合在了一起，接着便是神火营，中军营守在最后才过。 “没关系，等他们过，到了那边，就到了大炮的攻击范围了！”豪格倒是一脸不在乎。 多铎在壕沟那一边，也看到了阿济格被击毙的一幕，此时也是心惊肉跳，但他与豪格不一样，阿济格可是他的亲哥哥呀。 “调大炮来，用炮给我轰！” 多铎目眦欲裂，他们三兄弟感情非常好，势力也一直很稳固，现在少了一人，怕是以后要受不少气了！ “豪格！”多铎已经看到正蓝旗过来了，他将愤怒转移到了豪格身上，如果不是豪格故意看戏，阿济格说不定根本不会死！ “祖将军，是时候轮到你的正黄旗汉军上场了！”多铎叫来在一边看了半天戏的祖泽润吩咐道。 祖泽润脸上不敢表现出什么不满，心中却已经问候了多铎的十八代祖宗，这个时候叫他上去，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将八旗兵撤下来了，免得被大炮误伤。 “喳！”但祖泽润只能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见建奴突然放缓了进攻，明军的压力一下子骤减，加上对生的渴望，明军短时间内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祖泽润的汉军节节败退。 多铎眼看着祖泽润的汉军就要顶不住了，气的大骂一声：“废物！” “大炮还没有推过来吗？”多铎怒声问道。 “回豫亲王的话，红衣大炮若要射的再准一点，还需再往前推一推！” 第96章 真的英雄 多尔衮带着镶白旗两千多人追着曹变蛟一路杀过去，没过多久，便已经碾上了明军的尾巴！ “杀啊……！”建奴的喊杀之声由远至近。 好不容易越过两道壕沟逃了出来的洪承畴一脸惊慌，连忙从怀中摸出王尘给他的烟花。 “曹将军，你赶紧将这烟花放了，我们现在离海边已经不远，希望朝鲜水师能迅速赶来。” 曹变蛟接过烟花，用火折子点燃，瞬间一朵红色的光团直飞向天空，松山临近海边，只要朝鲜水师没有走远，一定会看得到。 “咻咻咻……”突然无数利箭朝明军射来，红色的烟花多尔衮当然也看到了，他虽然不清楚放烟花是为何意，但想都想得到，绝计是明军在向谁传递情报。 能够活捉洪承畴当然最好，但比起让洪承畴逃跑，杀死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所以多尔衮当即下令全军进攻。 情况危急，曹变蛟拱手向督师一拜，神色坚毅道：“督师大人，我来断后，你快走！” “曹将军！”洪承畴不忍，与曹文诏一样，曹变蛟不仅战力超强，又对自己忠心耿耿，如果连曹变蛟也战死了，他怕是日后很难再寻得如此良将。 “督师大人，保重！”曹变蛟说完便勒住战马，带着人守在了原地，而洪承畴、邱民仰等一众文官则在督师标营的保护下拼命往海边跑去。 曹变蛟此时手下还有不到千人，他们个个站的笔直望着建奴冲来的方向，有时候，在某种情绪的感染下，往往会让人产生一股视死如生的感觉，比如说现在。 “杀奴！”曹变蛟高举手中银枪，大吼一声就朝着建奴冲杀过去。 远处，多尔衮借着火光依稀看到一员猛将手持长枪单挑数名八旗士兵，左突右闪之下，居然让他连毙三人！ “明军中如此勇猛之将，怕就只有曹变蛟了吧！”多尔衮感叹道。 “睿郡王，此人正是曹变蛟！要不我们放箭射杀之？” 多尔衮摆摆手：“不必，我女真勇士岂会逊色于他，要赢也要赢的堂堂正正！” 曹变蛟真如赵子龙，在建奴群中杀得七进七出，让明军一时士气大振，建奴短时间内居然冲不过去！ 时间久了，多尔衮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眼看着曹变蛟又连续斩杀多人，多尔衮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此等良将，可惜不能为我大清所用，让弓箭手上去吧……” 与此同时，同样正浴血奋战的王尘突然心中一痛，他默默按了一下胸口，目光望向靠海的方向。 “豫亲王，大炮已经就位，是否让汉军退下来？”这时手下向多铎汇报。 “退？退什么退？他们退了，明军也跑了，能够为胜利做出贡献，那些汉军一定会感到非常高兴的，尽管开炮！”多铎一句话就决定了许多汉军的生死。 不多时，不远处便传来了阵阵轰鸣之声，第一轮只射来了几发炮弹，主要是起到试射的目的，几炮砸下来，明军没砸死几个，倒是把汉军砸死不少。 “王兄弟！”就在这时，王廷臣与王尘会合了，他的部队为了掩护洪承畴突围，已经伤亡很大。 在古代，一支军队的伤亡只要达到两三成，就会崩溃，现在王廷臣的部队伤亡已经来到了三成，即将到崩溃的边缘。 还好，王尘的大同军及时赶来，他们两军汇合后又收了一些散兵，人数上已近三千，也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 “王大哥，你的手臂……”王尘眼尖，看到王廷臣耷拉着右臂。 “无妨，王兄弟，建奴的大炮马上便会再打过来，我们得赶紧过壕沟！” 王尘点点头，当即下令开始搭建跳板。 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闪过一团红光，刹那间甚至将大地也给照亮。 “督师大人快到海边了！”王廷臣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了，王大哥，我们也要赶紧突围！” “轰轰轰……”沉寂了一会，大炮声又响了起来，这一回炮弹十分精确的命中了明军，每一颗炮子滚过去都是一条血路！ “分散！人不要太集中了！”王尘急的大叫，人类是一种群居生物，特别是现在这种紧急关头，众人身不由己的便全挤到了一团。 松锦大战时，比较奇葩的一个现象就是，建奴在火炮数量上要远远少于明军，但是在红夷大炮的数量上，却高达37门，明军甚至连10门都不到！ 此时攻击王尘他们的主力大炮便是红夷大炮，别的大炮射程不远，威力也不足，再说了明军也有火炮，完全可以反制。 几轮炮击过后，现场惨不忍睹，许多士兵被实心炮弹砸的尸首无存，但这还不是最惨的，相反那些断胳膊断腿的士兵才是真惨，等待他们的不是救治，只有死亡，活活疼死！ “难道天意如此？”王尘不禁仰天长叹，这一仗打到现在，他已经尽力了，甚至已经将建奴打得闻火器色变！ “不顾一切过沟，只有过了沟，我们才有活路！”王尘也不再管什么战术战法了，下令全军想尽一切办法越过壕沟！ “哈哈哈……”豪格得意的笑了起来，这群明军不是火器厉害吗？最终不还是栽在了我大清的火器营手里！ “大哥，一路走好！兄弟为你报仇了，我要让你亲眼看看，杀死你的那伙明军，是怎么被我们的大炮给轰死的！”多铎泪流满面。 “轰隆隆……”突然一声巨响，这是炮声吗？怎么不太像？ 王尘和王廷臣面面相觑，这一炮怎么如此之响，而且好像是从天上传来的？ “轰隆隆……”又是一声巨响，接着天空中一道霹雳闪过！ “这是……”王尘呆住了，王廷臣也呆住了。 不仅是他们两人，多铎和豪格两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哗啦啦……”电闪雷鸣之后，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快，将鸟铳的药池铳口封好，火绳全部取下来！”王尘立即下令。 倒是火药他并不是很担心，因为都是用油布包好的，防水性很好。 第97章 退无可退 突如其来的大雨将建奴的火炮和火药淋了个透，这个时代的火器就是如此，一遇水就完了。 “哈哈哈……！”王尘不禁仰天长笑，这难道就是他身为穿越者的福利吗？居然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老天下起了雨！ 反观建奴那边，多铎抬头望天，任凭雨水冲刷在身上，这贼老天，为什么要帮明人，不帮大清？ 豪格本来已经认定明军必败无疑了，准备等炮一停便上去摘果子，哪知却突降大雨，让他的美梦顷刻间化为泡影，怒火攻心之下五官都扭曲起来！ 而更远一些的建奴大本营，皇太极也被这场大雨给惊骇住了，不由长叹一口气:“看来是明朝气数未尽啊！” “快，趁现在，赶紧过壕沟！”王廷臣顾不上为这场救命的大雨感到高兴，赶紧指挥所有人越过眼前最后一道壕沟。 眼睁睁看着所有幸存明军越过了外围壕沟，多铎气的大叫，但他的正白旗骑兵已经退了回来，现在再追还要绕路从马道上过去。 “快追！”豪格也猛然醒悟过来，现在可不是和多铎斗气的时候，如果让明军跑了，他们都吃不完兜着走！ 但建奴自己挖的壕沟，可以有效阻挡住明军的脚步，也同样限制了他们自己的脚步，甚至建奴为了怕马道被明军利用，还将两道壕沟之间的马道间隔的非常之远！ 这样一来，建奴想通过马道去追击明军，就必须要绕很远的路，除非他们愿意舍弃马匹，靠双腿去追。 “肃郡王，本王的正白旗刚刚大战了一番，不如让你的正蓝旗放弃乘马步行去追明军，如何？” 多铎见豪格过来，便策马迎了上去，然后下马从明军搭建的跳板上走过去和豪格商量道。 豪格此时明明已经不是亲王了，按理说，他需要下马与多铎说话的，但是他却大喇喇地继续骑在马上。 多铎脸色不痛快，自己还是豪格的亲叔叔，哪有侄儿如此高高在上与自己说话的。 你还别说，豪格真干得出这事，否则也不会在日后与多尔衮的政治斗争中败下阵来，最后被幽禁郁郁而终。 “豫亲王，你的正白旗离得这么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让我的正蓝旗下马去追？” 多铎气极，但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他也不敢老为此事和豪格扯皮，于是让步道：“那这样好了，我们一人派三个牛录弃马去追！” 豪格又在心里算计了一会儿，这才点头说道：“行吧，总之是让你占便宜了！“ 明军越过外围壕沟后，也意味着他们生的希望更大了，全军士气也为之一振，而这时，雨居然也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王兄弟，这可真是老天保佑啊！”王廷臣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但王尘却表现的格外谨慎，刚才的一阵心痛，此时还在隐隐发作，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烈起来。 “报！前方镶白旗与曹将军部正在激战，曹将军身中数箭，仍不愿退，但已经是强弩之末，怕溃败就在眼前！” 这时前方的哨探过来报告。 难怪王尘会觉得心痛，曹变蛟上一世就是在松山殉了国，这一世，因为自己的到来，历史轨迹发生了一些改变，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历史的惯性依旧强大无比！ “快去营救！”王尘想都不想，立即下令道。 “等等！”然而王廷臣却叫住了他。 “王兄弟，曹将军由我去救，你带着你的人赶紧去追督师！” “可是……”王尘心急如焚，洪承畴理当要救，但曹变蛟更要去救啊！ “别那么多可是了，再不去，怕就来不及了！”王廷臣说的也是事实，因为就在刚刚，多尔衮已经突破了曹变蛟的阻拦，将大部分人马都派了去追袭洪承畴。 顿了顿。 “王兄弟，话不多说，等回到大明后，我们三人再痛饮一整宿！”话毕，王廷臣挥着左手示意王尘赶紧走。 王尘郑重地向王廷臣抱拳鞠躬沉声应道：“大哥保重！” 于是便带着人迅速朝海边赶去。 还没到海边，王尘便听到了阵阵喊杀之声，不用看也知道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事实上，形势确实非常不妙，镶白旗的八旗兵已经将明军逼到了海滩边上，再往后就要退到海里去喂王八了！ 此时就剩下洪承畴的督师标营约三四百人护着他们这群文官，而对面镶白旗除去正与曹变蛟战斗的两个牛录，还有五个牛录！ 不过实际人数上并不是很多，大约一千二三，和大同军差不了太多。 主要是因为在松锦大战之初，满洲八旗的损失非常之大，特别是两红旗，所以在正面击垮明军主力部队以后，皇太极便让两红旗回后方休整去了。 “睿郡王，还不攻吗？”面对已经被逼到海边，甚至有些人的脚已经踩到了海水里的明军，多尔衮却并没有马上下令进攻。 “再问洪承畴一遍，愿不愿降，如果是被俘虏活捉，到时主动权可就不在他手里了！” 看来多尔衮仍在忠实的执行皇太极的命令，能捉活的，就绝对不要死的。 洪承畴被一众护卫围在最中间，然而这个保护圈显然是守不了多久的。 这时传令兵跑过来汇报：“督师大人，多尔衮又派人来传话了，他说……说……” “但说无妨！” “多尔衮说，如果督师大人此时不降，战后被俘就不会再有现在这般的待遇了！” “放肆！”洪承畴气极，谁说自己会成俘虏，这一辈子都不会成俘虏，如果到时真败了，那就……那就投到大海里去，效仿当年的陆秀夫吧！ “督师大人，就算败局已定，我等大节也不能失，下官已经准备好为国赴难了！”被炸断腿，一直被人扶着的邱民仰慷慨陈词，他能突围到海边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好，长白，那我们就一起共赴国难，他日青史上也会留下我们浓墨重彩的一笔！”洪承畴激动的说道。 然而，就在他们俩已经做好就义的准备时，一边的张若麒不干了！ “两位大人，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丈夫只有留下这身躯体才能更好的报效朝廷，报效皇上呀！”张若麒拱手劝道。 “放屁，你是要报效哪个朝廷，哪个皇上？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真当本督不敢取你项上人头吗？”洪承畴怒了！ 第98章 生死攸关 “督师大人，下官奉劝您就别嘴硬了，无论是哪个朝廷，哪个皇上，不都是报效吗？留得有用之躯总比死无全尸要好吧！” 张若麒话音刚落，他的手下便开始发难，几名护卫瞬间便将刀架在了洪承畴和邱民仰的脖子上。 洪承畴当然也是有贴身护卫的，之所以能够让张若麒得手，一个是因为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他会动手，二个也是因为大部分人其实都不想死啊！ 平时无论说的有多么忠君爱国，真到了慷慨赴义之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走到那一步的。 “孬种！有种就将我们杀了，我告诉你，就算是死，我们也不会降的！”邱民仰义正言辞，大义凛然，一时间竟还真将张若麒给镇住了。 “好，那我就成全你！”张若麒心里发狠，就要下令将邱民仰砍了。 “等等！”洪承畴突然大喝一声！ “怎么，督师大人，你回心转意了？如若你愿意改变主意，下官自然不会为难邱大人！” “你先放了邱大人！”洪承畴喝道。 张若麒想都没想，很爽快的便抬手示意，放了邱民仰。 “督师大，我这就派人去回复多尔衮，说您愿降！”张若麒说道。 “不必，本督亲自去！” 说罢，他不顾邱民仰的反对，越过众人来到队伍的最前面，而他脖子上的刀也始终未曾放下。 “吾乃大明蓟辽总督洪承畴，让多尔衮出来说话！” 很快，多尔衮便骑着马走了出来，他居高临下隔着数十步望着洪承畴不发一言！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亮，借着些许晨光，多尔衮看到对面的那个说话之人，确实身穿绯色官袍。 “快快将洪大人放了，本王岂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多尔衮终于开口了。 张若麒只能下令手下，先将刀放下来。 “多尔衮，你不是要我降吗？” “没错，但凡洪大人愿降，大清皇上一定不会亏待于你的！” “要本官降，你们至少要表现出一点诚意吧！”洪承畴说话声音并不大，但多尔衮却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没问题，我的军队可以先后撤三里，但是你们也必须远离海滩！”多尔衮回道。 “不行！你们后撤三里，我们不换地方！” 多尔衮岂会不知道洪承畴打的什么算盘，就是想等朝鲜水师来救，自己要真后退三里，怕就要放虎归山了。 “洪大人，你说的这些都不难，只要你愿意只身来到本王营中，其他人我都可以放了！”多尔衮故作大方的说道。 就在两人讨价还价，扯皮拉筋之时，多尔衮的心腹奴才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主子！睿郡王！”奴才的声音哽咽，听起来十分悲愤。 “何事？”多尔衮心中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英郡王，英郡王他……” “阿济格怎么了？狗奴才，快说！”多尔衮已经顾不上再和洪承畴瞎扯淡，厉声问道。 “英郡王被明军的火铳击杀了！” 轰隆！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多尔衮在马上险些坐不稳，眼看就要摔下来，还好那个奴才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扶了他一把。 “啊……！”多尔衮刹那间几乎失去理智，正欲下令不顾一切将对面的明人全部杀掉。 然而就在此时，军队后方突然又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又怎么回事？”多尔衮怒问。 “回睿郡王的话，我军后方突然出现一支明军部队！看情形似乎正是之前和英郡王战斗过的那一支！”哨探汇报道。 “来得好！”多尔衮双腿一夹马腹，就要往阵后跑去。 这一下把洪承畴看懵逼了，不是还在谈判吗，怎么说走就走了？ 还好多尔衮最终还是想起了谈判这一事，只见他一边往后跑，一边叫道：“洪大人只要愿降，我们可以网开一面，放掉其他人，但是唯独那一支军队不行！” 此时天色已经很明亮了，洪承畴顺着多尔衮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排排整齐的长枪正朝着镶白旗阵地逼近，且大多数枪头上都染着暗红色，那是血迹干枯后才有的颜色！ “王尘！”洪承畴惊叫一声。 “督师大人，王将军来啦！”邱民仰兴奋地大叫起来。 洪承畴也欣慰的抚摸胡须叹道：“王尘真乃一员猛将也！” “那，那，督师大人，我们还降吗？”张若麒这时不失时宜的插上一句。 然而不待洪承畴回答他的话，突然有人声音颤抖的叫出声来：“船……督师大人，船！” 接着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真可以看到海面上突然间多了许多小黑点！ 朝鲜人的水师终于赶到了！ 洪承畴回过头来，死死盯着张若麒。 “锵！”的一声，他拔出象征君权的尚方宝剑。 “督……督师大人！下官……下官知错了！”张若麒求饶道。 “投降？本督岂会投降，难道你看不出本督是在与那多尔衮施展缓兵之计吗？” “倒是你，贪生怕死，妄图卖主求荣，本督不杀你不足以平人心！” “拿命来！”洪承畴虽是文官，但年轻时也有习练过身体，持剑倒不显得唐突， 话音刚落，利剑便刺进了张若麒的胸膛！ 而张若麒的手下，刚刚挟持过洪承畴的那几人也被洪承畴的亲兵悉数斩杀！ “现在，若有再言投降者，就与张若麒一个下场！”洪承畴正气凛然的高声宣布。 多尔衮得知来的正是击毙阿济格的那支明军后，立即下令后军变前军，亲自冲到一线，他望着王尘的大同军，恨的咬牙切齿。 “不就是王八壳子吗？本王还不信治不了你了！” 可就在多尔衮苦思破敌良策时，哨兵来报： “睿郡王，海面上发现有大量船只，想必定是来接应明军的！” 多尔衮脸色剧变，他还准备等等多铎，一起来个前后夹击的，现在看来怕是来不及了。 “下令骑兵，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冲垮他们！只要他们军阵一垮，明军必败无疑！” 多尔衮这是准备拼命了！ “冲！” 一声令下，多尔衮的骑兵同时加速朝大同军撞去，这一回所有建奴都知道，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所以他们已经做好就算是被大同军长枪刺死，也要凭借马速撞出一道空隙出来的觉悟。 第99章 活捉洪督 “守！”这一次，王尘将叶云的中军营也派了出来，大盾兵将盾尖插在地下，整个身体都顶在了盾牌之后，一些枪兵也上前帮忙，像垒沙包一般用身体形成一道堤坝！ 而镶白旗的八旗兵则像是洪水一般，席卷而来，战马的奔腾声震耳欲聋，丝毫不逊于真正的洪水之声！ “轰隆……”眨眼间，建奴骑兵便撞上了大同军军阵正前方！这注定将是一场利刃与坚盾之间的较量，而在王尘眼中，无异于火星撞地球一般激烈！ “杀！”建奴们也红了眼，他们一向崇尚武力，特别是对巴图鲁这一类的勇士更是憧憬无比，而阿济格武力又远超一般的巴图鲁，整个镶白旗都以他为标杆和象征！ 现在心中的偶像死了，还是被一杠火铳给打死的，瞬间所有建奴都愤怒了，要知道建奴每训练出一名骑射俱佳的战士需要多久？那可都是从小就要开始玩起的！ 但明军训练出一名会熟练射击火铳的士兵，三个月足矣！倘若明军火器营都使用和这些明军一样的装备，以大明的人口数量，这仗还怎么打？ 绝对不能让这群明军获胜，更不能让他们的火器大杀四方，这是所有建奴心中共同的想法。 冲在最前面的建奴撞在盾墙上后，就像是洪水撞在堤坝上一般，有的马匹直接被前排的长枪捅了个对穿，却速度丝毫不减，重重的砸在盾牌上，要不是每只盾牌后都有好几个人挤在一块用身体抵住，怕是军阵就要垮了！ 建奴的冲击一波接着一波，前面的建奴尸体直接被后续的战马踩成了肉泥！ 但是随着几波冲击，前面的马尸和人尸已经堆成了一堆小山，直接挡住了战马的去路！ 而大同军的状况也很不好，已经有好几处军阵被建奴强行冲开了一道口子，伤亡巨大，要不是阵中刀斧手拼死奋杀，怕是军阵已经散了。 “就是现在！”就在建奴因为被尸体阻隔稍稍一滞之时，王尘大吼一声。 军阵后方的士兵纷纷蹲了下来，暴露在建奴面前的是一排手持鸟铳的神火营士兵！ 刚刚下雨之时，王尘便让鸟铳兵们取下了火绳，保护好了药池和铳口，雨停得很快，神火营只用了小半会功夫便完成了对鸟铳的维护，此时大部分鸟铳又能使用了！ “开火！”杨破虏一声令下，战场中心白烟顿时大作。 还是有很多鸟铳因为火药受潮击发失败，火绳枪在这个时代确实受天气影响太大。 不过就算只有三分之二的鸟铳成功射击出弹丸，几乎近在咫尺，又是排队枪毙，建奴就像是下雨一般从马上坠落下来。 “该死！”多尔衮气得简直要吐血，眼见再加一把力就能冲垮明军的军阵，哪知他们的火铳又响了起来。 鸟铳声刚刚结束，长枪兵们又挺着武器逼了上来。 “刺！”“刺！”“刺！” 士兵们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一次又一次的整齐刺出手中长枪，每一次都能收割到建奴的生命，效率恐怖如斯！ “鸣金吧……”多尔衮痛苦的作出决定，这个时候旗下士兵已经胆寒，如果硬冲，只会增添无谓伤亡罢了。 “多铎是属乌龟的吗，怎么还没有赶来？”多尔衮气的大骂。 “回睿郡王的话，豫亲王和肃郡王在前方与明军王廷臣、曹变蛟部遭遇，暂时还没有突破明军的防守……” “那群明军，怎么回事？”多尔衮心目中的明军可不是这样的呀，打野战明军从来不是八旗兵的对手，每次都赢得特别轻松！ 可是今天，不仅在大同军手里吃了瘪，就是其他明军也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异常！ 多尔衮又瞄向了海滩边的洪承畴，看来那老东西刚才一直都在和自己玩拖延战术，实则就是在等援军，等海上的接应！ “派一部分人拖住那伙明军，其他人先把洪承畴给我活捉了再说！”多尔衮不像阿济格脑袋一根筋，非得和王尘死磕。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适才因为刚得知阿济格的死讯头脑发昏了一些，现在回复过来的多尔衮立即下令对洪承畴的标营发动进攻。 海面上的朝鲜水师还需要一会才能开到，眼见着建奴就要冲杀来，洪承畴立即让标师营的士兵堵在了他们身前。 可能是刚才被大同军打惨了，现在面对洪承畴的督师标营，建奴们像发泄一般，个个都使出了十成的战斗力。 还没靠近，建奴们便在马背上弯弓搭箭，标营没有坚盾，也没有大同军如此强大的战斗意识，看到建奴放箭，只能用人命去挡！ 然而建奴才放了一轮箭，标营就倒下去了四五十人，其他士兵瞬间吓呆了，建奴并不急着近身，马匹兜了一个圈后将距离仍然保持在五十步内内。 又是一轮箭矢射来，很显然，建奴就是准备放风筝，先将明军放死再上来活捉洪承畴！ 王尘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的前面现在只有两个牛录，但他们只骚扰不进攻，一时倒是让王尘的大同军无法前去支援洪承畴。 “活捉洪承畴！”多尔衮怒吼道，本来他已经做好如果形势不利，则杀掉洪承畴的准备，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只有活捉洪承畴才能彻底打消明军反抗的意志，到时是降还是杀死他们，就全看多尔衮的心情了。 “睿郡王，豫亲王说他们正在和另一股明军死斗，暂时抽不出人来，不过已经派人去通知汉军前来支援了！”终于，多尔衮等到了一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 “呯……”又是一轮铳声响起，即使是只骚扰的镶白旗士兵，也被击中不少，多尔衮痛惜的嘴角直抽，但又毫无办法。 “汉军，汉军来了吗？”多尔衮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只想让汉军赶紧替换上去，让他们去挡住明军的子弹。 好在没过多久，果真看到一支汉军姗姗来迟，人数并不多，只有一千多人，但也足够拖住那支可恶的明军了。 第100章 立功之机 王廷臣耷拉着右臂，仅凭左手一把雁翎刀也杀得虎虎生威，不一会儿就顺利与曹变蛟合兵一处。 曹变蛟抵挡了半天，这会儿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他自己也身中八箭，像是一只刺猬般。 “曹兄，我来助你！”王廷臣带着人及时赶到，将围困曹变蛟的几名建奴暂时击退。 “王兄……你怎么来了？督师大人……快……快去救督师大人！” 曹变蛟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起来，显然受伤颇重。 “曹兄，不要着急，我已让王尘的大同军前去救援督师大人了！”王廷臣连忙解释。 曹变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王兄，这里我来阻挡，你快带着你的人去海边，朝鲜人的水师应该就要来了！” “不行，你伤的这么重，我怎么可以留你一人在这里，你走，我来断后！” 此时王廷臣还有一千多人，两军合在一块还是能和多尔衮留下的两个牛录扳扳手腕的。 然而，就在此时，只听北边又传来阵阵脚步之声，建奴追上来了！是豪格和多铎的六个牛录一千余人，好在没有骑兵。 “不好，建奴追上来了，曹兄，你快走！”王廷臣使劲一推曹变蛟。 “王兄，你觉得我曹变蛟会是那种置兄弟生死于不顾的人吗？罢了，我们两人就在这为大明尽忠吧！”曹变蛟见劝不动王廷臣，便决定两人都留下来。 “杀奴！”曹变蛟大喝一声，他提枪的手臂肉眼可见的在抖动，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在马背上都坐的不太稳了。 “曹兄……”王廷臣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然，他朝手下暗暗使了个眼神，两名手下会意，突然暴起，将曹变蛟从马上拉下来！ “王廷臣，你要干什么？”曹变蛟怒道。 论实力，曹变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这两人拉下马来的，但他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且又身受重伤，再加上又没有防备王廷臣，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对不住了曹兄，大明需要你这样的猛将，他日驱除鞑虏，恢复河山之时别忘了告祭兄弟我！”言毕，他的两名手下便将曹变蛟捆了个结实。 “带着曹将军赶紧去海边寻大同军王尘！”王廷臣将曹变蛟交给了他的亲兵。 “这……”看到曹变蛟愤怒的眼神，两名亲兵畏惧了。 “快走，与其我们俩都折在这儿，不如让曹将军留得有用之身，日后再为我报仇！” 曹变蛟的两名亲卫这才将曹变蛟重新扶上马背并护着他朝海边退去。 “弟兄们，曾有人跟我说过，只有我们这一辈将仗都打完了，我们的下一辈才不会再有仗打，今天就为了咱们的子孙后代，血战一回吧！杀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王廷臣带头提着刀朝建奴冲杀过去…… 海上，朝鲜水师越来越近，只是那战船数量怎么像比来时多了一些？ 而且与朝鲜水师的板屋船不一样，至少有一半都是大明的福船样式，有大有小，其实这些船正是之前去茂山给王尘传圣旨的大明的水师！ 方正化站在船头，心急如焚，一天前他就在松山海域附近找到了朝鲜水师，只是没有等到烟花，他们也不敢随便靠岸。 “快一点，再快一点！”方正化是不会飞，不然早就冲过去杀敌了。 再看回岸边，与大同军战斗的镶白旗士兵正在慢慢后撤。 看到那群汉军过来了，众建奴个个如蒙大赦，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而那些汉军可就郁闷了，这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啊！但建奴主子的命令又不能不听，只能不情不愿的顶了上去。 “这不是……？”但是当那支汉军冲到跟前来，王尘一下子愣住了。 “江朝岳？”没错，这一支赶来支援的汉军，里面居然包括有江朝岳的一个牛录！ 江朝岳也没办法，明面上他还是建奴汉军营的一名佐领，但他更不愿意和大同军打啊。 好在这可难不倒他，毕竟在建奴那边摸了那么多年鱼……不是，当了那么多年差，这点办法还是想得出来的。 仅仅一个照面，江朝岳带着人装模作样的射了一通箭后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明军好强，快撤！” 其他汉军也像是受到感染一般，场面一下子就失了控，纷纷往后跑去。 多尔衮气极，看来自己还是太高估了汉军的战斗力啊！ “全军听令，迅速脱下身上盔甲，轻装上阵！”汉军一逃，好不容易得到一丝宝贵喘息时刻，王尘却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摸不到头脑的命令。 战场之上，有时一身盔甲比武器还重要，为何要脱掉？一般只有战败时才会“丢盔弃甲”啊。 但是王尘的命令又是不容置疑的，没人会怀疑他的命令正确与否， “唰唰……”一时间全是脱衣之声，丢弃盔甲后，所有人都觉得身上一轻，颇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所有人，解救督师标营！”王尘再次下令。 “杀啊！”王栋的先锋营一马当先，率先冲了过去！ “什么情况？”多尔衮看呆了，明军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刻脱掉了盔甲，而且还向自己发起了冲锋？ “防守！”情急之下，多尔衮只能下令先稳住脚跟。 没了盔甲的束缚，大同军的速度快了许多，几百米的距离，很快就跑到，一路上的汉军在江朝岳的影响下纷纷让道，也有不让道的，但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路！ “明白了！”多尔衮恍然大悟，明军这是破釜沉舟，准备拼命一搏了。 “举铳！”隔着一百多步，杨破虏便下令神火营将士做好射击准备。 正在围剿洪承畴标营的八旗兵慌了，虽然还隔着百步远，但他们看到神火营的火铳时仍然立即勒住了战马，随时准备跑路。 “哒哒哒……”东南方向，一队骑兵正由远及近，正是豪格带着骑兵绕过壕沟终于赶来了！ “豪格！”多尔衮叫道。 “做什么？”豪格横了一眼多尔衮，这家伙总是那么讨厌，一看到他就让人火大。 “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要不要？” “我呸，我信你个鬼，你坏的很，我才不要！”豪格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多尔衮满头黑线，只能耐着性子用手一指不远处正被亲兵团团围住的洪承畴说道：“看到那名身穿绯色官袍的明国大官了吗？” “哈？”豪格抓抓脑袋问：“绯色？什么是绯色？” 第101章 及时来援 “啪！”的一声，多尔衮一脸无奈的用手掌拍了拍脑袋。 “我的肃郡王啊，绯色就是红色！” 豪格探头仔细看了看，这才点头：“嗯，没错，是有个穿红色官袍的明朝大官。” “他就是洪承畴！” “嗯，那又如何，你能飞过去擒住他吗？”豪格不以为意。 “谁说要生擒他了！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活捉洪承畴的希望已经渺茫！”多尔衮觉得和豪格的每一次交流都很痛苦。 “你想杀了他？”豪格这次反应倒是很快，但他立即出言阻止道：“不行，皇阿玛说了，一定要生擒洪承畴！” “那好，你行你上啊！”多尔衮没有和豪格争，平静的说道。 豪格看了看已经挡在洪承畴标营前面的大同军，又看了看前排神火营手中的火铳。 “刚才不是下了雨吗，为什么明军的火铳还能使用？” 多尔衮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感觉到明军的火铳明显哑火了不少。 “行吧，你说的大功，就是指杀掉洪承畴？”豪格又问。 多尔衮点点头说道：“这里就属你的箭射的最准，本王相信你一定可以射杀敌帅，这岂不是大功一件？” 虽然皇太极一再强调洪承畴最好是要活的，但是战场情况，瞬息万变，现在的情形下，能够射杀已经非常不错了，眼看着海面上的战船由小变大，豪格也不再犹豫。 只见他翻身下马，从马腹下取出一柄五石重弓！ 这种弓他一般很少用，倒不是他拉不开，而是没有必要，他可不像阿济格一样，那么喜欢高调炫技。 “取箭来！” 一名奴才立即双手呈上一支黑羽毛长箭，与别的箭不一样，这支箭起码重一倍。 豪格双腿下压，蹲了一个马步然后左手握弓右手持箭，突然猛的一用力便将弓弦拉得如同一轮满月。 箭头抬高，射箭不像射铳，平射也可以，箭矢在飞行过程中，特别是远距离时，会有一个明显的下坠，所以将箭头抬高一些才能保证准确命中目标！ 现在还差最后一步！因为豪格是在平地上，不利于瞄准，只见几名建奴突然往地上一跪，搭了一座人梯出来。 豪格踩着人梯走上去迅速定位好目标，接着手中利箭脱弦飞出！ 洪承畴眼见大同兵在关键时刻赶了过来，心中的一颗大石也总算落地，海船马上就要靠岸，只需要王尘阻挡一小会，他们就能上船了。 但就这时，只听一阵尖锐的啸声响起！众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只感觉眼前一黑！ “督师小心！”洪承畴的家奴洪四反应还算是快，猛然伸手用力一推洪承畴，但还是慢了半拍，利箭深深扎入洪承畴的后背！ “督师大人！”所有人一齐叫了起来。 “快扶我起来！”中箭后的洪承畴却异常冷静，他立即朝洪四叫道。 幸亏被推了一把，再加上隔的距离实在太远，箭矢力道已尽，洪承畴才没有当场毙命，此时他强撑让人扶着站了起来。 远处的豪格和多尔衮看到了不禁懊恼万分。 “我分明射中洪承畴了呀！”豪格的眼力很好，他不相信自己看错了，但此时洪承畴确确实实就站在对面，而且还在发号施令！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多尔衮长叹一口气。 “轰！”就在这时，远处的水师战船上，响起了火炮轰鸣的声音！虽然刚才下了一阵雨，但水师常年都行驶在水面之上，防水措施可比陆军强了太多，且火药炮弹什么的都在船舱内，自然是不可能被雨淋到的。 看得不太真切，大明和朝鲜两国水师也不敢用红夷大炮，只敢先用小炮试探性的进攻。 但仅仅是试探性的进攻，已经将建奴吓住了，多尔衮立即下令全军分散，不要挨的太近。 “睿郡王，看来今天是把这伙明军留不下来了……”豪格悲观的说道。 这时从水师战船上陆续放了许小艇下来，这里不是码头，大船不便靠岸，只能用小艇运人。 “王小友，咱家来了！” 小艇还没靠岸，小艇上的方正化便已经高声冲大同军的方阵叫了起来。 “是方公公！”王尘也听见了方正化的声音，怎么大明水师也派船过来救他们了？ “快！快将督师大人转移到船上去！”只见后方标营里，洪承畴被洪四扶着走了出来，即使早上的光线并不是很好，也能很清楚的看到督师大人的脸色十分惨白！ 接着断了腿的邱民仰也被人抬了出来，眼看着明军的核心人物就要登上小艇，建奴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多尔衮和豪格同时作出了豪赌的决定，他们下令麾下骑兵不顾一切发起冲锋，一定要将洪承畴留下来！ 只是随同方正化一起上岸的还有水师的炮兵，他们上岸后立即利用旗语向水师传递了岸上建奴的准确方位。 “儿郎们！冲啊！成败就在此一举！”镶白旗骑兵加上正蓝旗骑兵一共有近两千骑，一齐发起冲锋倒是震撼人心。 只不过，就在战马刚刚跑起来的同时，海上的战船也开火了，炮声瞬间便将万马奔腾之声给掩盖住了！ “轰隆隆……！”炮声持续了好一阵，不仅是红夷大炮，还有上百门佛郎机、虎蹲炮同时开火，为了造势，水师官兵甚至打响了火铳和三眼铳，虽然这两种武器根本威胁不了岸上的建奴，但壮壮声势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炮弹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准确的砸进了建奴的冲锋队伍！任那建奴三头六臂，在炮弹的威力之下也只有一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镶白旗本来已经损失很大了，如果不是因为正蓝旗及时来援，怕早就要顶不住，此时再遭炮击，再也顾不了一切，许多人调转马头就往内陆方向逃去！ 受到镶白旗逃兵的影响，很多人也一齐放弃了冲锋，掉头就逃。 即使有骑兵冒着炮火冲了过去，迎接他们的也只有大同兵神火营的当头一枪！ “完了！”多尔衮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的镶白旗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恢复不了元气了！ 第102章 有得有失 “奴婢方正化见过督师大人！”方正化下船后第一时间上前参拜洪承畴，他还不知道洪承畴的情况。 “厂公……”洪承畴脸如白纸，气若游丝。 “督师大人，你怎么了？”方正化大惊，连忙上前伸手帮忙扶住洪承畴。 “不要慌张……以免乱了……军心！”洪承畴额头上全是汗珠，显然正在极力忍受。 方正化一脸肃然，恭恭敬敬地朝洪承畴拱手一拜。 洪承畴和邱民仰被先扶上了小艇，目送着他们离开后，方正化才朝大同军走去。 “方公公！”王尘立即迎了上去。 “王小友，咱们又见面了！”方正化微笑看着王尘。 “只是很不巧，我们每次都是在战场上相见。”王尘还开起了玩笑。 “好了，王小友，等督师大人上了船，你们大同军也赶紧登船吧！”虽然刚才一阵炮击将建奴轰散了，但是建奴毕竟还是势大。 “哒哒哒……”又有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但不多，最多只有两三骑。 “那是……”王尘转头望了过去，只见两匹马正朝着海边跑来，有一匹马上坐了两人，一人似乎还被绑了。 “曹将军，那是曹将军！” 曹变蛟的盔甲不同于普通士兵，十分好辨认，只是为什么他被绑在马上？ “快，去接应曹将军！” 不管曹变蛟是什么情况，但很明显他此时还活着！王尘立即派出叶云中军营一部分人上前接应。 但大同军这边发现了曹变蛟，建奴那边也同样发现了曹变蛟！ “拦住他们，不能让那两匹马到明军那边去！” 现在洪承畴没有留下来，明军也没有全部歼灭，至少要提几个明军将领的头颅回去才好交差吧？ 而曹变蛟的人头，还算是够份量，只是多尔衮刚刚把所有兵力都投入到了对大同军的最后一击上面，此时手头上除了自己的待卫亲兵，没有人用了。 好在他看到前面不远处还有一群汉军，刚才让他们去堵大同军确实是有点为难他们了，但派你们几个上去拦截两匹马应该问题不大了吧？ “一群废物，睿郡王命令你们赶紧去拦截那两骑明军战马，看到没，上面的人死活不论，但绝对不能让他们跑到海边！”多尔衮旗下一名奴才上前去给那群汉军传令。 “喳！”江朝岳不情不愿的单膝跪地领命，他带人逃的最勤，此时也是离多尔衮最近的一支汉军，而且身边还剩下二三十人，所以正好被多尔衮瞧上了。 可江朝岳心中那个苦啊，自己只想摸摸鱼，等战打完后就可以收工了，现在居然给安排了这么大一个业务。 只是曹变蛟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如若他亲自将曹变蛟擒了或是杀了，他那狱中的儿子铁定是保不住了。 更何况，他的心中良知尚未泯灭，对大是大非还是看得清楚，此时一边答应领命，一边算计着如何应对。 远处，王尘看到建奴派出一队人马去拦截曹变蛟，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他派去接应的中军营一路上还要应付建奴的骚扰，行走的很慢。 “我去吧！”这时方正化主动请缨，他来了半天，除了指挥明军登上小艇，基本没啥事干，建奴被炮击后根本不敢再硬冲大同军的军阵。 王尘还想出言阻止，方正化却大手一挥故作潇洒的说道：“王小友，咱家不说击杀多少建奴，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言毕方正化便抽出宝剑，双腿一蹬便朝曹变蛟冲去，不得不说，方正化的功夫确实了得，几个来回间便轻松的冲到了离曹变蛟不远的地方。 “曹将军，咱家来救你了！” 而曹变蛟此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意识都变得模糊起来。 “谁……谁？” 方正化正要让两骑马先过去，他来断后，然而江朝岳却已经带着人冲了上来。 “谁敢挡我！”方正化威风凛凛的立在江朝岳身前，手中宝剑轻轻一抖，便可听到一阵剑吟之声。 “长话短说，这位大人，在下江朝岳，大同军王尘王将军知道我，曹将军我是不会拦的，但就这么放了你们，我的手下也必定会受牵连！”江朝岳一边说一边率先举刀向方正化攻去。 远处的多尔衮看不出什么端倪，还道这个江朝岳不错，身先士卒。 “那你想如何？”方正化一剑格挡住江朝岳的长刀，一边低声问道。 “杀了我！”江朝岳抽回大刀，又猛的朝方正化身上砍去。 方正化微微一愣，还是轻松的闪过了江朝岳的攻击。 “你可要想清楚了！”方正化可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不管江朝岳出于何种目的，只要挡他道了，都会杀之！ “请大人成全！”江朝岳又是一刀直取方正化的面门。 “你叫江朝岳是吧，咱家记住你了！”方正化当下不再犹豫，一剑格开江朝岳的大刀，然后飞身一脚将他踢飞数米！ “佐领！”江朝岳的手下纷纷大叫起来。 “无事！”江朝岳迅速爬起再次冲向方正化。 方正化眼中寒光一冒，手中长剑顿时幻化成点点星光，每一点星光都准确的刺中了江朝岳身上一处要害！ “快……快逃！”江朝岳阻止手下围拢过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他们叫道。 “废物就是废物！”多尔衮气的大骂，但江朝岳都已经以身殉“奴”了，他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曹变蛟的马匹隐入来接应的大同军中！ “那个人是谁？好生厉害！”多尔衮指着方正化询问身边的苏克萨哈。 “回睿郡王的话，那人身着东厂制服，且身手如此了得，根据情报，应该就是斩杀罗洛浑的方正化！” “方正化！”多尔衮心目中的必杀名单中，除了一个王尘，现在又多了一个方正化！ “大哥，我来了！”就在这时，多铎所领的步兵终于是摆脱了王廷臣的纠缠，赶了过来。 “你看，这是谁！” 多铎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正是大明辽东总兵官王廷臣！ 但多尔衮眼中却并无多大喜色，他手指海边叹道：“洪承畴已经上船了。” 第103章 最后一击 多铎顺着多尔衮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海面上此时正有几十艘小艇在来回运送明军，眼看着岸边的明军越来越少，连身负重伤的曹变蛟也已经转移到了水师战船上。 “大哥，让我带人再冲一回吧！”多铎不甘心，明明他们优势占尽，杀伤的明军也远超自身的损失，但为何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挫败感？ 多尔衮先是摇摇头，不知为何，又点了点头，显见他也是极不甘心。 “当心明军的火炮！” 此仗多尔衮还是有收获的，提前两百年明白了一个道理：真理总在大炮射程之内。 多铎正要领兵出击，突然豪格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比多铎年纪还大五岁，所以从来不叫他叔父。 他出声叫住多铎：“明军火器犀利，还有水师大炮相助，就凭你能拿下他们吗？” 多铎鄙视的望了豪格一眼骂道：“不管拿不拿得下，难道都学肃郡王像孬种一样按兵不动吗？” “你……！待会可别求我救你！”豪格气极，满脸的胡须都要竖了起来。 “够了！”一旁的多尔衮实在看不下去，他一声大喝，总算是暂时镇住了两人。 多铎白了一眼豪格，便带着自己旗下三个牛录的步兵冲向海滩。 这个时候，大同军的先锋营、主攻营和神火营均已经乘坐小艇退到了水师战船之上，只有叶云的中军营仍然坚守在海滩，只等下一趟就可以全部转移离开了。 大同军的中军营损失不算大，还有两百人左右。 上一批小艇才刚刚驶走，等下一批至少需要一刻钟！ “全军往海中退去！”王尘此刻仍坚持在岸边指挥战斗。 方正化见王尘不肯上船，他也不上，听到王尘所下的命令，心中疑惑便开口问道：“王小友，你这是何意？” 王尘诡异一笑并没急着解释：“公公你等会便知！” 在离大同军还有一百步远时，多铎下达了全军冲锋的号令。 而他本人则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手中提着一支长枪，枪头上挑着王廷臣的头颅。 “王廷臣头颅在此，我看你们谁敢开炮！” “那是……”王尘立即望向多铎手中长枪上所挂着的物事。 “王小友，怕真是王将军的……首级？”方正化痛惜道。 “王大哥！”王尘已经认出那具首级正是王廷臣，当下全身颤抖起来，手中的雁翎刀也握得更紧。 松山城中姓王的守将就那么几个，够格被建奴拿来挑衅的，除了王廷臣还会有谁？ “王小友，千万莫乱了方寸，建奴定是想用此招乱我军阵脚！”虽为宦官，但方正化的眼光确实远超常人。 王尘悲痛难以自抑，他想起了之前分别时王廷臣所说，回到大明后定要叫上曹变蛟，三人一起痛饮一宿！ 可是现在，一个重伤，一个身死，王尘眼中全是仇恨！ “列阵！”王尘直接代替叶下达了军令。 大同军的士兵们此刻也发现了建奴挑着王廷臣的首级正在向他们发起冲锋，也一个个憋足了劲准备与建奴大战一场。 “传令水师，暂时不要开炮！”就在建奴即将进入到大炮预定瞄准的坐标之内时，王尘突然向岸上的旗令兵下达命令。 方正化自然知道王尘心中的想法，也表示赞同道：“王将军的头颅，不能被破坏！” 见明军水师果真没有朝他们开炮，多铎心中也暗自抹了一把汗，他承认自己有点赌的成分在里面。 “明军不敢开炮！杀啊！”多铎高呼着跳下海，快了，明军就在眼前，不足三十步。 只是……为什么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不仅是他，其他士兵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有的甚至停止了冲锋，只能一步一步挪动脚步！ 王尘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早已下令全军脱下了身上的盔甲，特别是皮甲、棉甲，就是怕士兵到了水中，甲衣浸水后变重。 建奴没文化，果真上当了！ “看看到底是谁杀谁？”王尘振臂高呼一声：“杀奴！” 中军营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朝建奴快速逼过去，一些冲的比较快的建奴首当其冲被长枪钉死在海中。 “快，快上岸！”多铎吓坏了，但越是着急，越是跑不动，最后竟四脚并用起来，真与那山中野兽无异！ 岸上的多尔衮看呆了，尼玛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原来刚才明军“丢盔弃甲”就是为了现在埋的伏笔啊。 “快退，快退回来呀！苏克萨哈，你带我的侍卫营上去救豫亲王，无论什么代价都要将他给我救回来！” 多尔衮已经失去了大哥阿济格，他可不想一天内连续失去两位兄弟。 但是明军又如何会放过多铎如此明显的一个目标呢，谁叫他一直都将挂着王廷臣头颅的长枪抓在手上！ “休逃！咱家来会会你！”方正化一人一剑，双脚几乎踩着水面迅速冲到多铎面前。 “看剑！” 方正化虽然不认识多铎，但是这家伙身上穿的盔甲银光闪闪，一看就是高级货！此人不是皇亲就是国戚！ 方正化一剑刺向多铎的咽喉要害，多铎眼见在水中躲闪不便，干脆直接往水里一趴，好险不险的避过了厂公大人的雷霆一剑！ 但他整个人趴在了水中，行动更是不便，这时方正化又是一剑斩向他的面门。 多铎想都不想双手举枪拼死挡住这一剑，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后，顿觉虎口发烫，低头一看已经迸裂流血了！ 方正化伸手抓住多铎手中的长枪，用力一夺便抢了过来，看到枪头上挂着的首级，方正化不由怒火中烧，手中第三剑就要落下，这一回怕是多铎躲无可躲了。 “咻！”然而就在此时，只听一阵重箭破空之声响起，方正化反应奇快，一个后空翻整个人便腾空而起，那支箭就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方正化落地后朝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远的一名满脸大胡子建奴骑在马上，手中已经又搭起了第二支箭。 “咻！”不待方正化有喘息之机，第二箭又射了过来。 方正化连忙侧身一避，但也失去了终结多铎的机会！ “主子，我们来了！”就在方正化堪堪躲过第三支箭时，苏克萨哈也带着人马赶来了！ 马上的侍卫一齐张弓瞄向了方正化。 第104章 回师大明 方正化心中遗憾万分，眼前的建奴一定身份尊贵，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来救他，看来今日要取他狗命的打算是要破灭了。 远处，多尔衮一脸不情愿的朝豪格拱了拱手谢道：“多谢肃郡王仗义相救！” 原来最初射向方正化的那三箭正是豪格射的，不然多铎定然已经被方正化取了性命。 “哼，本王早就劝过多铎了，让他自己掂量掂量，要不是怕今天连折两王于明军之手，皇阿玛定会怪罪下来，本王才懒得出手相救呢！”豪格怒气冲冲地说道。 多尔衮脸上阴晴不定，但豪格刚刚确实出手救了他的弟弟，且说的也没多大错，他只能将这份怨气藏在了内心深处。 多铎被人救走了，但是他手下的兵却没有那么好的命，冲下海的步兵被大同兵轻松击杀，两个牛录只回去了不到一半。 “打了一夜的仗，也就只有这会才能收割一些战功了！”王尘叹道，死在他们大同军手中的建奴不少，但真正能够割掉首级回去叙功的只有眼前的三百余级，其他的不是条件不允许，就是被建奴将尸体抢了回去。 “王将军的首级……”方正化这时将从多铎手中抢过来的长枪递到王尘面前。 王尘双手抱住王廷臣首级缓缓摘下，双眼也不自觉得模糊起来。 王廷臣的双眼圆睁，尤自不肯闭目。 “安息吧，王大哥，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王尘用手轻抚王廷臣的脸庞，帮他合上了双眼。 “走！回大明！” 中军营所有士兵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两只建奴的首级，听到王尘的命令，他们排列着整齐的军阵缓缓朝小艇划来的方向退去。 “就这样让他们跑了吗？”多铎被救回去后仍不死心。 “闭嘴！”多尔衮虽然只是郡王，而多铎是亲王，但他依然敢厉声喝斥自己的弟弟。 自从他们的父汗努尔哈赤死后，额娘阿巴亥又殉了葬，无依无靠的三兄弟便隐隐以多尔衮为主心骨，听到多尔衮的训斥，多铎果真听话的闭上了嘴。 这该死的老天，如果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他们就在岸边摆上大炮也可以将这伙明军全部轰死。 现在望着大明水师战船上黑洞洞的红夷大炮炮口，多尔衮深深体会到了一股无力感。 但是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眼看着最后一个明兵登上小艇，多尔衮、豪格、多铎等人亲眼目送明军和朝鲜人的水师越开越远，却无能为力。 火器！这场大战，明军之所以能够逃出生天，无非就是倚仗火器之利，多尔衮心中已经暗下决心，回去后怎么也要练出一支同样擅使火器的强军！ “走吧，还杵这给明军送行啊！”豪格出征时信心满满，回营时却是两手空空，不知回去后，皇阿玛又会如何处置自己…… 这一仗两白旗、两蓝旗均有参战，共损失八旗兵两千余人，伤者反而不多，只有一千余人，看来明军都是下了死手啊！ 倒是汉八旗，损失并不大，此战主力就是满八旗兵，并没有让汉军去打，江朝岳就算是汉军阵亡将士中官衔最大的了。 反观明军，损失却要远远大于建奴，仅是王廷臣就全军覆没，曹变蛟部也只剩下了他一名光杆将军，祖大乐降清，夏成德降清被杀，连洪承畴的督师标营也损失了一半。 最后，只有原本应该留下断后的大同军得以成建制的保留了下来，但来时的一千二百多人，现在也只剩下了八百多人，战损有点高啊！ 王尘心痛的望着岸边，那些为了大明而牺牲的士兵们终归连一座孤坟都没有，战争就是如此残酷！ “督师大人怎么样了？”一上船，方正化便焦急的询问起洪承畴的状况。 随军的军医此时已经在大明水师旗舰的船舱内忙得昏天黑地，洪承畴背后的利箭虽被拔下，且万幸没有射中要害，但是在拔出箭头时，箭头上的倒刺让洪承畴失血过多，以致于一上船，洪承畴便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厂公大人，督师情况很不好啊……”水师提督黄蜚语气沉重的回道。 “全速返回大明，我们大概几日可以到天津卫？” “最快两日可达！” “那就拜托黄大人了，洪督师不能死，最起码绝对不能死在松锦前线！”方正化语重心长的交待道。 洪承畴身份何等重要，身为一军统帅，如果战死前线，对于整个大明来说都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打击，正如当年努尔哈赤在宁远城下中炮受伤，回去后死了也不承认是因为被炮轰死的一样。 王尘这时乘坐联络艇来到了朝鲜水师的旗舰船上，李在云早已等候多时。 “王将军，贵军真乃天兵下凡，居然真将大明督师救了出来，下官佩服至极！”李在云的语气中充满了真心诚意，绝不是恭维。 “也多亏了将军及时来救否则我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啊！”王尘的语气里也丝毫听不出客套，他是真心诚意的感激李在云，这已经是第二次营救他们。 “行了，王将军，多的话也不要再说了，此番过来可是有事情吩咐下官？”李在云倒是不笨。 王尘点头应道：“没错，此战过后，我要带军回大明。” “将军！那茂山怎么办？”李在云激动起来。 先不说王尘几个月来在茂山所做的一切，就说他一旦离开茂山，建奴过来秋后算账该如何是好？ 王尘知他心中所想，这时又有一艘小艇驶了过来，不多时就看到刘宏杰爬上了甲板。 “属下参见少将军！”生死大战之后，刘宏杰第一次见到王尘，依旧难掩心中的激动。 “刘参领不必多礼，我叫你过来主要是有一事想征询一下你的意思。” “少将军请讲。” “我要带队伍回大明，你可愿意留守茂山？” 其实上一次同叶云回大明时，刘宏杰就因为降将的身份不被待见，即使后来他们洗脱了叛逆的罪名，但兵部也没有专门嘉奖刘宏杰的降军。 所以王尘一提出这个想法，刘宏杰很爽快的便答应了下来。 “少将军，你就放心吧，只要我和主攻营将士们还在，茂山就不会有事！” 第105章 再传圣旨 清军大营，自天降大雨之时起，皇太极便老是忧心忡忡，于是雨停后便带着济尔哈朗亲领镶黄旗大军往松山城的方向而去。 刚刚才到松山城内，皇太极就听到从海边方向传来的阵阵火炮轰鸣之声，心中的不安越发明显起来。 济尔哈朗看出了皇太极的担忧，垂手安慰道：“皇上不必忧心，有四位王爷亲自坐镇，无论人数上还是装备上，优势都在我大清，这仗输不了！” “不行，朕这心里老是突突的响，不亲眼去看看实在放心不下啊，继续行军！” 镶黄旗大队人马从松山城北门进入，又立刻从南门出去，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远处的喊杀之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然而还没有绕过壕沟，就看到远远的一骑快马飞速奔来，看旗号应该是正白旗的人。 那马上骑士看到镶黄旗大军，也立刻停了下来，迅速翻身下马跪在队伍前面大声禀报：“皇上，睿郡王差奴才前来传达前方军情。” “快报！”济尔哈朗知皇太极心躁，立马喝令骑士。 “皇上，大捷啊！”骑士突然高呼：“我军昨夜伏击明军，击杀明军无数，除少量明军乘船逃走外，其余大部不是投降，就是被我军歼灭，松山城也拿下来了！” 光听这一通战报，那确实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但是皇太极却从军报中听出了一丝猫腻。 “少量明军乘船逃走？那少量明军是谁的队伍？洪承畴、邱民仰不论死活可有留下来？” 这下报信的骑士明显慌张了，结结巴巴地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 “狗奴才，快说，谎报军情的罪责你可担得起？”济尔哈朗怒斥而道。 这可把那传令骑士吓坏了，一边头像捣蒜一般猛磕不止，一边回答：“回……回禀皇上，洪承畴和邱民仰并没有留下来……” “啊……！”皇太极怒火攻心，鼻子里的血又不受控的喷涌而出！ “皇上！”一边的济尔哈朗惊叫一声，不过他早有准备，只见他从马腹下取出一只银碗赶紧放在了皇太极的下颚处。 “你不要告诉朕，逃走的明军正好是王尘的那一支！”皇太极忍着鼻血横流的痛苦又问道。 “……”沉默，死一般宁静。 “噗嗤！”皇太极不仅是鼻子，连口中也吐出一口鲜血！ 海面上，两支水师像是劳燕一般，各飞东西，朝鲜水师载着大同军主攻营全体将士往东而返，大明水师则带着松山残兵往西而归。 已经一整天的时间了，洪承畴还没醒转，而且还发起了高烧，情况越发危急起来。 方正化急的嘴角生泡，要他去杀两个人轻轻松松，可要他去救人着实办不到呀。 王尘倒是猜到洪承畴恐怕是伤口感染了，所以才会发起高烧，只是这个时代没有青霉素，只能靠身体硬扛，扛过来就能活，扛不下来，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好在他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就能返回大明，看到时会不会有神医妙手回春吧。 各人都忙活了一天，此时方正化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恭敬的请出圣旨，准备向王尘宣示。 “王小友，王将军，当真是巧啊，咱们第二次宣旨还是在这艘水师战船之上！”方正化难得跟王尘开起了玩笑。 和上次一样，案桌香烛都省了，众将直接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大同边军副将王尘，殚精竭虑，为国分忧，带领孤军，勇往直上，先斩敌酋，后扰敌巢，为我大明立下赫赫战功！擢升为大同镇边军总兵官，领宣威将军衔，另大同镇边军在外做战多日，将士尽疲，物资殆尽，着返回大同休整，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尘跪谢天恩。 这道圣旨是在王尘去松山前下达的，如果当时王尘就收到了，说不得内心还要纠结一番，到底要不要抗旨，现在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回大同正合他意。 “少将军，你又升官了！”叶云是真心替王尘感到高兴。 可是王尘却一脸的疑惑，他接过圣旨后小声问方正化：“我升大同总兵了，那我爹呢？” “咳……”方正化轻咳两声，这才尴尬的说道：“令尊另有安排，皇上升他做了左都督。” “那还好！”没想到王尘并未因此感到愤怒，反而非常平静。 虽然再世为人，王尘做了王朴的儿子，但他对这个便宜老爹到底能不能再做总兵还真没多大感觉，甚至不做总兵往大了说，利国利民，往小了说，对他们王家百利而无一害。 “对了，王小友，这次回到大明，皇上是肯定要召见你的！”方正化突然说道。 “哦……”王尘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等等…… “方公公，你刚才说什么？”王尘惊问。 “咱家说，皇上肯定要召见你！” “额……圣旨里不是让我回大同的吗？”王尘愣住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和崇祯见面的，但他委实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不急于一时，相信到了天津卫，新的旨意马上就会下来了……” 方正化多少还是了解崇祯的，而且船到天津后，便会有加急快马将松山的战报第一时间送到兵部，崇祯很快就会知晓松山发生的一切。 “只是……”王尘的目光仍然望向辽东，那里还有一座孤城。 锦州城下，祖大乐正卖力的朝城内喊话。 “我乃祖军门的堂弟祖大乐！请你们总兵大人出来说话！” “咻！”回应他的是一支势大力沉的箭矢！ “我们总兵大人说了，他没有投靠建奴的亲戚，你回去吧，否则下一箭就射到你的头上了！” 祖大乐可是奉了皇太极的命令过来的，岂敢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于是又朝城上喊道：“大清皇上说了，只要祖军门肯降，条件随他开，另外还保证不杀城中一兵一卒！” 前面的条件都好说，但后面一句不杀城中一兵一卒可就说到城内所有人的心坎上了。 这个时候谁不想活命啊？蝼蚁尚且偷生呢！ 第106章 锦州失陷 锦州城总兵府内，祖大寿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在喝。 “总兵大人，城外有一名自称您堂弟的人求见。”这时一名传令兵过来报告。 “我堂弟？”祖大寿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不对啊，离自己最近的堂弟就在松山城内，只不过他怎么可能突破重重包围来这儿呢？ “来人自报姓名，说是叫祖大乐！” “祖大乐？”祖大寿猛的站立而起骂道:“那龟孙降清了吗？” 当即再顾不上喝碗中的肉汤，赶紧带着亲卫来到了南门城楼。 而城下的祖大乐依然还在叫唤。 “你们总兵到底来了没有？只要他一到便可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说谎！” “祖大乐！”突然一阵惊雷般的怒喝声响起。 “大哥，你终于来了！你的手下们都不认识我，可急坏小弟了！”见祖大寿终于露面，祖大乐立刻朝他大喊大叫。 哪知祖大寿却根本不买他的帐，也不许用竹篮将他吊进城来。 反而一声怒吼:“你降清了？” 即使相隔几十步远，祖大乐也被吓了一跳，心中不免先怯了场。 但他的建奴主子就在后面看着他在，即使心中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开口笑道:“大哥，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松山城已破，洪承畴也已授首，大哥若不降难道是要全城的军民都为大明殉葬吗？” 祖大乐是信口开河，但祖大寿不知道啊。 什么？祖大寿脸色苍白，洪督师死了？再看祖大乐正好好的站在自己跟前，那松山城必定是破了！ “大哥，你若肯降，大清皇上说了，条件任你开啊，你再看看锦州城里，现在还有吃的吗？守城的将士怕是连老鼠都吃光了吧？” 祖大寿默不作声，城中什么情况他清楚的很，还老鼠？城中本来是有军民的，现在已经只有军了！ “皇上说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如若不降，城破之日鸡犬不留，哦，我差点忘了，现在城中也没有鸡犬了，哈哈哈……！” 在他们祖家，一直都以祖大寿为尊，而他的官职和成就也确实是最大的。 现在终于有机会压他祖大寿一头，祖大乐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只是这份快乐建立在了别人的痛苦之上，一下子祖大乐又得到了双倍的快乐。 目送小人得志的祖大乐返回建奴阵营，祖大寿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降还是不降，那是个问题。 回到总兵府，饥肠辘辘的祖大寿正欲重新端起刚才没有喝完的肉汤，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泛起一股恶心。 “哗啦……”祖大寿一气之下将碗摔了出去，碗中的汤水洒了一地。 “来人！”祖大寿一声令下:“转告皇太极，锦州愿降！” 即使因为王尘的到来，洪承畴并未和原时空一样被俘降清，但是松山城破，明军大败也是不争的事实，祖大寿的结局并未发生任何改变，在城中粮绝，又无外援的情况下，锦州终是降了。 接着皇太极又乘胜连克塔山、杏山两城，至此山海关外，仅剩宁远一座孤城还在明军手中…… 天津卫，大明水师战船靠岸后，一直守在码头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立马便得到了消息，相信过不了多久，京师中所有大官便会知晓他们一行人回师的消息。 “三百建奴首级先送兵部，赏银可绝不能少了一分！”方正化在码头上正叮嘱着一群东厂衙役，一定要小心运送这批战利品回京。 如果换王尘自己押运这批首级，说不得一路上都会有许多相关不相关的人来找他讨要一些，但换成方正化，他可是谁的账都不会买！ “方公公，多谢了！”王尘拱手一揖。 方正化潇洒的挥挥手笑道:“小事耳，倒是王小友，进宫后的一些礼仪规矩还需要咱家再跟你讲一遍吗？” 王尘连忙摇头，这两天在船上，方正化可是教了他许多进宫后的规矩，连行走站立都有许多讲究，对于一个散漫惯了的现代人来说，确实受不了一点。 “王小友，估计皇上就这两天便会宣召，你和你的大同兵就在天津城郊扎营休整一下吧。” 王尘点点头，这时，从码头上又驶过两辆马车。 两人连忙让出道路来，这两辆马车上，一辆载着洪承畴，一辆载着曹变蛟。 “但愿他们两人都能化险为夷，渡过这一道难关！”方正化叹道。 王尘心中思绪万千，因为自已穿越而来，已经有许多历史发生了改变，就比如说眼前的两人，还有自已的便宜爹。 “对了公公，之前我交待过的事情可有帮我办妥？”王尘突然问道。 不知为何，方正化无论身份地位都要高于王尘，但在王尘面前他就是摆不起架子，也不愿摆架子，听到王尘在问，立即回答道: “王恭厂那边，陛下同意你成立那个什么研究院，但是……” 果真有“但是”，王尘一头黑线，他就料到不会那么顺利。 “但是什么？” “户部不愿拨款，工部不愿修缮房屋，吏部没有相关官员调配，兵部说要全程监管，礼部说研究院可能涉及到贡举需要报备……” “很好，想办点事，六部就有五部来找我麻烦……”王尘自嘲笑道。 哪知方正化一张脸涨的通红，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出口。 “公公怎么了？”王尘纳闷。 “那个……其实，刑部也来过人了，他们说王恭厂范围内属于京师重地，不允许身份不明不白之人出现在里面，所以需要提供院内所有人的身份备案……” 可能怕王尘不好想，方正化又连忙解释道:“王小友，也不怪六部为难，天启六年王恭厂历经了一次惨烈的爆炸，所以……” 对呀，经方正化一提醒，王尘这才想起来，十六年前发的一起离奇爆炸事件。 当时整个京师西城都差点炸没了，紫禁城里的天启皇帝被吓得四处乱逃，修缮皇宫的工匠摔死了两千人！ 所以灾后朝廷便将火药厂搬到了更远一点的西直门内安民厂。 王尘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会被六部故意为难，说白了还是没有银子呀！ “罢了，待我面见皇上之时再提此事吧，那晋商之事呢？”王尘又问。 第107章 崇祯召见 “晋商之事，我已经派出东厂番子去往各大家暗查去了，这几个月来，也有一些收获，那些晋商确实可恶，作奸犯科之事确实做了不少，但是通虏的罪证却还没找到啊！” 方正化摇头叹息道，他也很自责，王尘拜托他办的两件事，一样都还没有办好，不是他不想办，实在是阻力太大，一个王朝到了末期，这种现象便会非常普遍，非哪一个人能够轻易改变的…… 王尘也没有怪责方正化，他知道大明已经积重难返，如果不下猛药，怕是很难扭转现在的形势了。 “不过，你放心，前次去茂山寻你时，你们军中的女官林青将范良已经移交给了咱家，相信不久后就能从他口中套得许多有用的情报。” 方正化也不是没有收获，虽然这个收获也是拜王尘所赐。 “对了，王小友，江朝岳你认识吗？”方正化突然想起前番接应曹变蛟时，建奴营中舍身相救的江朝岳。 “认识，此人虽身在建奴，却心向大明，倘若有机会倒是可以争取过来” 方正化闻言又是一声叹息：“人是好人，可惜争取不过来了……” 于是便将江朝岳身死之事讲给了王尘听。 “江将军，真乃忠义之士！”王尘听完不禁敬佩道，于是他也将大同军进入松山城时江朝岳提供帮助一事讲给了方正化听。 方正化听的连连点头，当得知江朝岳的儿子在刑部大牢关了十年之后，立即表示：“江将军的儿子就交给我了，都不用惊动皇上！”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方正化便告辞了，他要先一步回京向崇祯详细禀报松山一役的经过，而王尘则需要等待皇帝的召见，否则不能随意进京。 “最多三日，皇上必会召见你。”说完方正化便骑马离开了。 “三日？”王尘轻轻一笑，那就等等吧，加上队伍也确实需要休整了。 兵部，陈新甲刚刚收到东厂押送过来的一大车建奴首级，脸上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大明又有一次大捷，忧的是皇太极怕是会更加变本加厉啊。 “这些首级，都送下去查验一番，记住每级都要验，然后报上具体数字，本官来写奏折呈于皇上。”陈新甲叫来文书仔细叮嘱。 “报……”突然，又有快马来报。 “宁远八百里加急军报，锦州、杏山和塔山已全部失守，祖大寿降清了！” 陈新甲一个踉跄，没有站稳，皇太极在松山没讨到便宜，自然不会再轻易放过其他地方！ “马绍愉呢？他人回来没有？”就在松锦大战期间，奉陈新甲之命，马绍愉出使沈阳，目的正是和谈，可是建奴认为大明缺乏诚意，议和失败。 后来马绍愉退到塔山城中等待新一轮的谈判，结果谈判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建奴的大军，虽然马绍愉用特使的身份阻止建奴攻城，但并不顶用。 城破后马绍愉被清军放了回来，但是塔山城中军民皆自焚而死，无一人降清。 “马大人倒是没事，现在应该在宁远了吧！” 陈新甲这才放下心来，建奴没有杀掉使者，说明他们还是存有继续议和之心的。 天津卫到京城仅仅两百多里路，方正化骑马在天黑前便赶到了，他也不停歇，直奔紫禁城。 崇祯这两天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心中正惴惴不安，此刻坐在乾清宫的大殿里浑身觉得不自在。 “莫不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崇祯的心中暗道，不知为何，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这也难怪，这几年，几乎每个月都有地方被流贼攻克，或是有将领阵亡，所以他的“预感”才会一直比较准确。 “皇上，方正化回来了，正在殿外等候。”果然，门外小太监进来传报。 方正化？不是让他去给王尘传旨了吗？看来这回不会是什么坏事，至少不是太坏的事。 前几次，只要是方正化过来，几乎都是好消息，久而久之，崇祯对于方正化的到来充满了期待。 “奴婢方正化参见皇爷！”方正化正欲下跪。 “免礼！”崇祯一脸不耐烦的挥手，接着马上又问道：“圣旨已经传给王尘了吗？” 方正化恭敬的回答：“奴婢已于前日将圣旨传达。” “前日？”崇祯心中掐指一算，前日不就是昨天的昨天吗？ “奴婢到达茂山时，王尘已经带军出发去往松山前线了，所以旨意下达的稍晚了些……”方正化低头解释。 “咯噔！”一声，崇祯心里又是一跳，王尘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又跑松山去干什么？ “那王尘去松山了？就他那一千多人去了松山？” 方正化点头。 “那你是如何向他传的旨？” “自然是战后平安归来才向王将军传的旨。”方正化看到崇祯脸上的疑惑越来越大，怒意也越来越浓，不敢再吊他的胃口，连忙将所有事情前前后后详细讲解了一遍。 听完方正化的讲解，崇祯脸上却是阴晴不定，松山败局已定，他心中已经认定洪承畴必定会以身殉国，现在能够将他抢救回来，也算是赚了。 但洪承畴人暂时是没死，却也只剩下了半条命，能不能挺过来还得看他的造化。 “王尘对于朕的旨意，可有什么抵触心理？”崇祯试探性的问道，毕竟他的圣旨对于王尘来说并不太友好。 “那倒没有！”方正化当然不会说有，即使有，也是没有！ “这个王尘很有意思，他现在人在何处？” “回皇爷，王将军现正在天津城郊休整，不日将启程返回大同。”方正化还是机灵的，虽然明知崇祯肯定会想见一见他，但也不能说已经擅作主张让王尘留了下来。 “方正化，朕就令你再跑一趟，让那王尘进京一趟吧，朕要亲自见见他！” 果然不出方正化所料。 “奴婢遵旨。” 当下他也不停留，连夜又骑马往天津卫赶，连吃喝都是在马背上。 天津城郊，王尘却正为一事感到头痛，他的士兵早在松山城时便已经将带来的粮食全部吃光，这两日都是在打水师官兵的秋风。 下了船来，当地官府以他们不是征召而来为由，根本不提供任何吃食！ 第108章 村民寻衅 正所谓“兵过如梳匪过如篦”，大明到了这个时期，当兵的与土匪的差别已经越来越小，就比如说左良玉，治军不严，纵容手下对平民劫掠，名声甚至不如李自成的贼兵。 王尘叹了一口气，他的兵可不是左良玉的匪兵，也不是李自成的贼兵，要吃饱肚子只能自己去想办法。 “咱们战场上的缴获还有多少？”王尘问王栋，这种事情他一般很少插手。 大同军除了盖州一战获得过崇祯赏赐的五千两银子，就再也没有发过饷银，常言道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王尘深知此理。 于是他定下了一条规矩，凡是战场缴获，个人和军队五五分成，但对于私藏缴获而不报的士兵，大同军的处罚也同样严格，视缴获贵重程度最高会斩首示众！ 对于举报者，军队会替他严格保密并将受罚之人应得的缴获全部赏赐给举报者，如此一来大同军中极少有藏私之人。 王栋翻找了半天，这才从一只脏兮兮的包袱皮里找出一本发黄的帐本，他双手递给了王尘。 “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王尘呆了，只见上面圈圈划划了许多名字，甚至有很多字不会写的直接画上去的，比如名字中有“狗”字的，就画一条狗上去，名字中有“虎”字的就画一只猫上去。 账本很滑稽，但是王栋的表情却很严肃，他悲恸的对王尘说：“这些人都是大同军阵亡之人……” 并不是所有士兵都配有牙牌的，所以只能将他们的名字一个一个写上去，但军中识字之人又不多，就是王栋也仅仅在茂山的突击班中学了几个字。 “所以，我们现在的账上全部都是阵亡将士的抚恤金？”王尘问道。 “没错，所以一个铜子都不能动！”王栋态度坚决，钱这玩意，就算是先借用，日后再还，时间长了也会变成挪用，还不还两说。 王尘也点头表示同意，但士兵们刚打了仗也不能饿肚子呀，而且营中还有上百号的伤兵，他们急需治疗，营养也要跟得上才行。 “容我想想办法……”王尘也体会了一把何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窘境。 然而就在此时，营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 “怎么回事？”王尘语气不悦，虽然军中无粮，但还不至于到哗变的程度吧？且时不时还有叫骂之声传来。 “我去看看！”王栋也是脸色铁青，立即便冲了出去，不多时他又返回了营帐，脸上似有愤恨之色。 “少将军，是附近的村民！” “村民？他们来干嘛？”王尘就更不解了。 “营中有部分轮休的士卒拿着银子去附近的庄子里找老乡买吃食，本来还好好的，但是村中一户地主见咱们的士卒出手大方便起了贪念……” “缺斤少两，以次充好就不说了，他们还故意设局将一只病死猪卖出了十两银子的天价！” 要知道此时虽是明朝末年，食物价格普遍高涨，但一口猪也不会高于五两银子，况且还是地主家的病死猪，吃了搞不好会出问题的。 “我们的士兵当然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了，便想退货不买，结果那户地主家不干了，这不，都追到我们军营中来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军营啊，连当兵的都不怕，到底是谁给了地主家如此大的勇气？ “走，出去会会这群刁民！”王尘听完王栋的汇报，也怒了。 营门外，果真看到一群村民抬着一口骨瘦如柴的病死猪正堵在大门口叫骂。 “你们这群丘八，言而无信，我们家猪都杀了你们又反悔不要，这口猪你们今儿个还必须得买下了！”一名脸上堆满横肉的胡须男双手叉腰大声叫骂。 “何人在军营外聒噪？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王尘带着王栋还有叶云出现在大营门口。 士兵连忙上去见礼，纷纷大叫：“少将军！” “少将军？”门外的胡须男轻蔑一笑：“老子不管你是少将军还是老将军，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不走了！” 王尘不怒反笑，连当兵的都不怕，这户人家有点底子啊。 “你们东家是谁？”这时王栋冲过去直接问胡须男。 “我们东家？说出来怕是要吓死你！” “哦，那你就吓吓我看。”王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听说过王之心王公公吗？”胡须男一脸神气的问道。 王之心的大名王尘自然是听过的，在他前世，彼时已是东厂提督的他有钱的很，连崇祯都知道，在山穷水尽之时，曾要他捐银助饷，结果他只肯拿出一万两银子，后来北京城破，刘宗敏从他家搜出了三十万两白银。 一听说和宫里的公公有关，那两个找村民买猪的士兵立即向王栋说道：“大人，就一口猪罢了，我们吃点亏买过来算了！” 说着便要从口袋里掏钱。 胡须男一脸得意，他其实早在村子里时就可以报出王之心的名号来，也不用闹到军营，但他就是想逞逞威风。 “等等！”见两名士兵已经将银子掏了出来，王尘突然大吼一声。 “怎么了，这位少将军？”胡须男故意将少将军三个字说得特别重。 “滚！”王尘嘴里蹦出一个字，再多一个字，他都懒得和胡须男多讲。 “什么！”胡须男顿时暴跳如雷，他指着王尘的鼻子就要大骂。 但是王栋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只听“锵锵锵……”一阵刀剑出鞘之声，营门口的士兵们一齐拔出了兵刃。 刚才在村子里，他们人多，可以欺负两名士兵，现在都到送上门来了，还能让外人给欺负了？ 胡须男“呸！”了一声，转头就要走，嘴里还在口吐芬芳。 “站住！”然而王尘又叫了一声。 “怎么？回心转意了，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求我，我也必须要将这事捅到王公公那里去！”胡须男倒是一脸硬气。 但是硬气不过三秒钟。 “啪！”的一声，王尘就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不要目中无人！” “啪！”又是一响。 “这一巴掌是教你怎么做人！” “啪！”第三声响起。 “这一巴掌是本将军自己想打你！” “你……！”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王之心虽不能比宰相但好歹也是能在皇帝跟前说得上话的人，平时就是天津卫城里的大人们也不敢多管他们家的事啊。 “滚！”王尘打完才又丢出这一个字。 第109章 初见崇祯 “少将军，你得罪了王之心的家奴，怕是不好收场啊……”王栋不无担心的说道。 “无妨，他不来惹我们，我倒还想去惹惹他呢！”王尘觉得还是不够解气。 但是天色已晚，有什么事也只能第二天再说了，当天晚上，大同军全体将士基本都是空着肚子睡了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听到营门外传来了一阵马嘶声，原来是方正化回来了。 “好快！”又饿又困的王尘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这方正化一天一夜未睡，倒是精神抖擞的很。 “快！王小友，随我一同进京面圣！” “啊！”王尘的睡意一下子就醒了，但该面对的始终还是得面对。 于是他叮嘱叶云先带些人跑远路，去城里买点粮回来应应急。 接着又翻找出了一次都没有穿过的一品武官官袍带上。 还好方正化比较细心，他知道王尘没有马，特意从东厂挑了一匹好马一起带了过来。 当下两人也不再做停留，直接往京城而去。 崇祯只下旨让王尘一个人进京，他的大同军自然是不能带去的。 两百多里路，晚上就跑到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第一次进京的王尘还是被震撼住了。 即使是明朝时期的京师，也是如此的雄伟，光是外城的城墙就有四五丈之高，城墙上大炮密布，巡逻兵丁往来不绝。 然而如此坚城，在李自成的进攻之下，仅仅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攻克，何其荒谬！ 城内的主干道笔直而宽阔，道路两边的商铺林立，虽然时局日下，但京师内仍然是灯红酒绿，夜幕下，随处可见马车载着有钱人往京城的风月场所而去，酒楼茶馆里的生意，也甚是红火。 “京城还是一片歌舞升平嘛！”王尘自嘲般的感慨道。 方正化神色黯淡，不知如何回答王尘才好，他们军人在外拼死杀敌，后方却花天酒地，这副场景让为国奋战的将士们看了如何不寒心？ “今晚王小友就在官驿里休息一晚吧，明天早朝散了后，咱家再来接你进宫。” “那就全凭公公安排了！”王尘是客，方正化算是主吧，客随主便，他不讲究。 将王尘亲自送进官驿里后，方正化才放心离开，要不然进门第一关，官驿里的小卒就得先找王尘敲顿竹竿。 在山中野外生活了那么久，又回到久违的室内睡觉，王尘一时还没有适应过来，久久不能睡着。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感到一丝不安，辗转反侧之下终于是熬到了天明，鸡刚叫，王尘才缓缓入睡。 此候，紫禁城里的早朝都已经结束了，这个时代的官们确实辛苦，凌晨三四点就要去上朝，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身体弱一点的都不行。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正是朝着驿馆方向来的。 方正化一进门便急匆匆地往王尘的房间行去。 “方公公，不能让我再稍睡一会吗，不用这么着急吧？”王尘刚刚睡了还不到半个时辰。 “王小友，是咱家疏忽了呀！”方正化却是一脸的愁容，语气中充满了歉意。 王尘心中一个激灵，睡意也顿时无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范良，昨天晚上在厂狱中死了！”方正化恼怒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王尘脸色瞬间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范良可是他好不容易抓着的，而且是个非常重要的人证，只要他招供，晋商之首的范家就完了。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范良怎么死了呢？ “死因查到没有？”王尘急问。 “仵作去查了，没查出任何问题，最后报了一个猝死！” 这也不能怪仵作，明朝的监狱里，如诏狱什么的，不留痕迹的搞死一个人，真是轻轻松松，死因都查不出来。 “晋商的能量真大！”王尘恨恨的一拍桌子，这证人没了，死无对证，好不容易取得的进展一下子就前功尽弃，如何不让人感到沮丧。 “王小友，范良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先随咱家进宫面圣后再从长计议吧。”方正化此来的目的还是带王尘进宫面圣。 没办法，王尘也只能如此。 跟着方正化一直行到午门口，臣子觐见皇帝都是从这里进入，但只能走侧门。 进去午门后便是奉天门，一直往后走过了乾清门之后便是乾清宫了，崇祯皇帝就在里面。 到了大殿门口，方正示意王尘先在门口稍等，他进去禀报。 不多时，便听到门口小太监尖声尖气的叫道：“宣大同总兵王尘觐见！” 王尘连忙又拍了拍身上崭新的官袍，确认没有皱褶后才稳步走了进去。 一进正殿便可看见贴金双龙彩画，天花板上也有蟠龙图案，地面全部用金砖铺成，正中间的上方悬挂着“敬天法祖”的匾额。 下方则是皇帝的金漆雕龙宝座，端的是气势非凡，令人望而生畏。 此时崇祯皇帝就坐在宝座之上，他的两侧一边是王承恩，一边是方正化，大殿两侧还立有带刀侍卫。 但见崇祯皇帝，虽然今年他才三十一岁，在王尘那个时代，也许都还没有结婚，但看上去却是一脸的沧桑，显得十分老成，甚至从翼善冠的两侧可以看到漏出的鬓鬓白发！ 这是一位为大明操碎了心的皇上，同时他本人却志大才疏，刚愎自用，大明亡国，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下子想的入了神，王尘居然忘了向崇祯行礼！ 朱由检的脸上也隐隐显露出不悦，就在这时方正化立即大声喝斥道：“王尘，见到陛下还不赶快行礼？” 王尘方才反应过来，说实话，让他一个现代人对着一个大活人行跪拜大礼，他是有点不习惯的，但是在这金銮殿上，他要是敢不跪，怕就立马要被崇祯拉出去“咔嚓”掉了。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立马照着之前方正化所教，对着崇祯行起三叩九拜之礼。 “臣王尘叩见陛下，陛下圣恭金安！” 见王尘老老实实行完大礼，崇祯脸上才舒展开来，他右手虚抬开口道：“爱卿平身。” “谢陛下！”王尘恭敬的垂手站在一边。 “王爱卿你是有功之臣，不必拘礼！” 王尘连忙拱手：“臣惶恐！” “好了，咱们君臣间也不用如此古板，朕问你，那皇太极是否极力招揽过你，还许下封王之诺？” 第110章 三月之期 “扑通！”王尘没想到崇祯一上来就放大招，立马又跪下回应道：“陛下明鉴，臣绝无二心，那皇太极此举的目的无疑是在挑拨离间！” 崇祯其实也是想故意吓吓王臣，连忙笑着说道：“爱卿请起，不用担心，朕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好一个随口一问，这换成是谁都会心惊肉跳好吧。 不过崇祯就真当是玩笑话一般，不再提，他又问了一些关于这段时日王尘在辽东敌后的一些事情，听到精彩之处也会跟着王尘的情绪上下起伏。 听完王尘的讲述，崇祯不禁感慨万分，他叹道：“要是军中将领都如爱卿一般，何愁建奴不灭，流贼不清？” 王尘连忙自谦道：“这还不是皇上洪福齐天，英明神武，我等才能连战连捷，越战越勇！” 一顿彩虹屁下来，崇祯还是相当受用的，他笑了笑，突然问王尘：“对了，王爱卿，你可有婚配？” 王尘瞬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问自己婚配难道是想给他当媒人吗？ “回陛下，暂时未有！” “嗯，爱卿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你且放心！朕定会替你留意的，物色一名门当户对的佳人然后替你们指婚！” 原来崇祯本想赏赐一些什么给王尘的，但是他的手中空空如也，一白如洗，也就只能用些不花钱的方式来奖赏他了。 王尘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啥药，只能拱手表示：你高兴就好！ 又说了几句毫无营养的话后，崇祯才终于说到正题上去。 “爱卿还在辽东时，就叮嘱方正化，让他转告朕晋商通敌，可有此事？” 王尘点点头，没有否认。 “确有此事！” “好，那你可有证据？空口无凭，方正化的东厂也暗中查了许久了，查到什么证据了吗？”崇祯又问。 王尘嘴角狂抽，昨晚上范良刚死，现在崇祯就问他证据，真是巧巧他妈给巧巧开门，巧巧到家了！ “本来是有的，现在又没了！”王尘回答。 “呵……”没想到崇祯却是轻蔑一笑：“昨天晋商八大家联合起来往户部捐了十万两白银说贴补朝廷亏空，你说他们是勾结建奴的奸细？” 没想到晋商的动作还挺快的，他们已经从范良被抓推断出了王尘想往他们身上动刀子，于是不仅连夜除了范良，还给户部捐了银子。 话说银子是捐给了户部，自然最后得便宜的还是那些当官的，所以这银子一捐，立马便有朝廷大官在皇帝面前对晋商大加褒奖。 “那都是晋商的障眼之法，皇上可千万不要轻信啊！” “那你告诉朕，凭什么不信他们的，就非要信你的？” 果真有奶便是娘，这句话用在谁身上都适用，崇祯得了十万两银子，便主观上对晋商产生了好感。 “证据即使没有了，臣也还能再找出来，皇上，您觉的是十万两银子香，还是千万两银子香？”王尘此时不像是一名将军，倒像是一个正在蛊惑小朋友的怪蜀黍。 崇祯再怎么愚笨，这笔账还是会算的，千万两银子可是帝国两年的赋税啊！到了崇祯朝时期，即使一次又一次的加税，朝廷还是入不敷出，光是每年军费开支就是六百万两，赋税完全不够花的。 “你叫朕如何信你？”崇祯果真上钩了，只不过语气中仍然充满了戒备。 “三个月的时间，皇上，我只要三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您无须多问，只需让方公公全力配合我就行！” 崇祯脸上阴晴不定，三个月的时间他等得起，但要他三个月的时间对王尘的所有行为不闻不问，他做得到吗？ 正如现代人常说的一句话，又菜又爱玩，崇祯就属于典型的这一类人，而且掌控欲还十足。 但是上千万两白银的诱惑又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崇祯愿意暂时放下姿态去搏一把！ “方正化，朕令你和王爱卿精诚合作，全力配合，三个月，记住只有三个月，到时要是还找不到证据，休怪朕无情！” 王尘弯腰一揖山呼道：“微臣领旨！” 然后王尘又提出了成立研究院一事，希望崇祯给予方便。 崇祯也听方正化说过了，松山一战，火器作用甚大，于是便点头道：“研究院一事，朕会给六部再下一道旨意，但是王爱卿，你也要尽快做出点成就出来，不然难以服众啊！” 就论急功近利这一块来说，崇祯说第二，是没人敢认第一的，王尘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好在他对自己还是非常有把握和信心。 就在王尘以为今日的觐见就要结束时，崇祯却突然抛出了一枚炸弹！ “你可知道今日早朝，有御史参你了！”崇祯音调提高了八度。 王尘心中一惊，自己似乎没有犯什么事呀，而且才刚刚从辽东回来，这么快就有把柄被抓住了？ “有人弹劾你在天津纵容军队抢劫百姓，还闹出了人命官司，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 “现在人已经抬到了天津巡抚冯元飏面前，你回去后速速去处理这件事情吧，还有替朕弄银子……不，彻查晋商一事你给朕用点心，这段时间反正大事小事朕先替你顶着！” 言下之意当然再明显不过，如果三月之期过后你还不能替朕弄到银子，那么就准备承担戏弄朕的后果吧！ 出了乾清宫，王尘被冷风一吹，头脑总算是清醒了一些，他身上居然被冷汗浸透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此言果真不虚。 方正化这时也跟着追了出来。 “王小友呀，咱家也不知道今早朝会上的事情……”显然是在为没能提醒到王尘感到内疚。 “无妨公公，皇上也不糊涂，我才一回来就摊上官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搞我的人！”王尘目光如炬，至于是谁他心中已经有了一点数。 “那你是准备先回天津处理此事了？”方正化想了想又问：“要不要咱家一起去？” 王尘摇摇头，如果是遇到别的奸臣贪官，他也许会想让方正化一起去撑下腰，但天津巡抚冯元飏是个好官，想来应该是不会为难自己的。 “范良的案子，公公还需继续深究一下，否则下回那群人必定会更加肆无忌惮。”王尘离别又交待方正化。 第111章 内外勾结 刚与方正化告别，人还没有走出宫门，便有一名小太监鬼鬼祟祟的跟在王尘身后一路走了半天。 就在王尘即将走出奉天门时，那名小太监叫住了王尘。 “王将军，请留步！” 王尘疑惑的回头望了他一眼，不认识。 “王将军，干爹有话让我带给你。”小太监微微一笑道。 “干爹，你干爹谁啊，我认识吗？”王尘不耐烦的问道。 “王之心王公公，将军想必应该听说过吧？” 王之心，王尘愣了一下，又是他？但自己和王之心似乎并没有任何来往呀。 “干爹让我转告您一声，王将军的几个桑梓乡绅想和您亲近亲近，请您吃顿便饭，就问您有没有时间。” 桑梓乡绅？就是老乡，王尘才年满十八岁，哪认识什么桑梓乡绅？一时间脑袋上全是问号。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他们分别是祈县的渠家和乔家、愉次的常家、太谷的曹家、孔家、介休的范家和侯家、平阳的亢家。” 小太监话一说完，王尘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所谓同乡正是晋商八大家，说是想请自己吃顿饭，怕是搞不好就是一顿鸿门宴啊。 “那麻请公公替我转告他们，本将没空！”王尘想都不想便拒绝了，一旦自己和这八个人私下见了面，估计等不到第二天小道消息就会传遍全京城，到时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何谈取证调查？ “王将军，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小太监又问了一遍，似乎想让王尘再选一遍。 “不去不去，如果公公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说完也不管那小太监还有没有别的事，径直朝午门外走去。 京师城中同福酒楼，二楼雅间包厢里，正围坐着一桌子人，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围坐的人中有老有少，最中间的，是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 “本公已经派人转告了那王尘，但是他不识抬举，我也没办法啊！”说话的嗓音像是公鸭一般，显然他是一个太监。 没错，他正是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而围在他身边坐着的就是在京城中的晋商八大家代表，基本都是大掌柜。 “那王尘如此不识好歹，非得和我们做对，殊不知咱晋商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一次他得罪了范家，下一次说不得就是我们乔家了！” 说话的人名叫乔连云，他是乔家在京城商号的大掌柜，也是乔家家主的亲外甥。 “没错，范家掌柜，这一次幸好有王公公帮忙才侥幸提前将范良除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亢家的大掌柜张德全也出声附和。 “王公公，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您可是帮了我范家大忙，这份人情我们家主一定不会忘记的。”一名长须老者一边抚须一边笑着说道。 突然间他看到王之心似乎满脸的不悦，此人贼精，立即会过神来，迅速将胡须上的那只手挪开了。 “他王尘既然如此不给本公面子，那么天津那边本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相信这个时候冯元飏已经派人去大同军的军营里抓人去了。 “有王公公亲自出手，料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绝计是斗不赢我们的！”乔连云立马拍起了王之心的马屁。 可是一边的范家大掌柜祁隆山连忙在桌下用脚踢了踢乔连云的小腿提醒他。 能做到京城大掌柜的人都是精明的很，乔连山马上转移话题：“王公公但凡需要我们帮助，别的不敢说，拿银子出来是一点问题的都没有的！” 接着一群人又推杯换盏一番痛饮，好不快活。 叶云回到天津郊区的大营中时，已经月上树梢，他的马还没跑进军营，就看到叶云站在营门口等着他了。 “少将军，我一听这马蹄声就知道一定是你回来了。” “你小子，肯定不是特意到门口迎接我回来的吧？” 翻身下马，早就有士兵过来牵走王尘的马匹下去喂食去了。 只见叶云一脸郁闷的表情，他愤愤说道：“刘二和陈虎两人白天被天津巡抚派人抓走了，王栋怕出意外也跟着一起进了城。” 刘二和陈虎就是昨天找地主家买猪肉的两名士兵。 王尘不出意外的点点头，既然都已经闹到了巡抚衙门去了，事情准小不了。 “少将军，你不问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吗？”叶云讶然问道。 “不就是昨天来闹事的村民又闹幺蛾子出来了吗？不过我倒是奇怪，到底是谁死了？” 御史弹劾他就是因为闹出了人命，但昨天那群人走时还好好的呀，怎么可能会死人？ “就是你昨天打的那个人渣！”叶云骂道。 那家伙？王尘就更不理解了，虽然自己打得确实很用力，但也不至于将人给打死吧？ 然而他很快便想通了，死个人，对于王公公来讲，岂不是轻而易举？ 王之心，好狠！为了栽赃自己，竟然平白无故的害了一条人命！虽然死的那人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也是一个鱼肉乡里的人渣。 如此看来，那个死太监已经与晋商串通了一气！说起来，王之心是御马监掌印太监，掌管崇祯的亲军勇卫营，也就是曾经的腾骧四卫。 如此地位权势的人，自然成了晋商重点争取的对象，在晋商的金钱攻势下，才会在自己一回大明就给了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不用担心，我明天一早就进城去找抚台大人当面说清楚！”王尘安慰叶云道。 此时天津三卫都已经关了城门，着急也没用。 但城门是关了，巡抚冯元飏可还没闲着，白日里有村民集体过来告状，说驻扎在郊区的大同军抢劫村里，致人死亡。 这事，放在明末真是一点都不稀奇，官兵就差和土匪划上等号了，如果是从前，派人去将犯人押来，轻一点的穿箭游行，重一点的直接砍头，也没什么。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当年的孔有德就是因为一只鸡而走上了反叛的道路！ 好在这里是天津，三个卫城中名义上还有一万多的战兵，当然只是名义上的。 实际上估计能有一半都算不错了，而这一半中，又有一半是老弱残兵，最后剩下的一半的一半里，除去那些裙带关系，混吃等死之人，能战之兵估计不到两千！ 就这两千人，还要防守三座卫城，这里可是京师门面啊，想想都可怕。 第112章 刁民闹事 次日，天刚亮，王尘便带着叶云和一小旗士兵往天津中卫而去，留下秦全看家。 “天津”之名取自天子渡口之意，这里是漕运的重要港口，也是北直隶的出海口。 天津卫始建于了成祖时期，至今已经两百余年，一进城门便可见到正中心建有一座鼓楼，主要是用做屯兵了望之用，城楼之上有一座大钟，每日撞击一百零八声，晨昏各五十四响。 王尘让小旗兵留在了城门外守候，只他和叶云两人进了城，刚一进城，便听到了鼓楼的钟声响了起来，只不过撞钟之人似乎有气无力的，声音忽大忽小，真应了那句老话，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鼓楼下便是天津卫的几个衙门，冯元飏就在兵备道衙门中办公，他之前一直是天津卫的兵备道，刚升任巡抚不久。 “抚台大人，那些刁民又在衙门外闹事了！”冯元飏门下幕僚孙师爷一脸头疼的向他禀报。 冯元飏闻言顿时一脸怒容：“他们还有完没完了？本官已经承诺会给他们一个公道了，还在如此纠缠不清！” “抚台大人，要不我派人将他们全部赶走？” “先不要，本官亲自己去会会他们吧……”冯元飏堂堂巡抚之尊，却要亲自去安抚那些闹事的村民，他又如何不憋屈， 但他知道那些人都是王之心庄子里的人，不处理妥当，怕是王之心在崇祯耳旁随便编排他几句都吃不完兜着走！ 出得兵备道衙门，大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而王尘和叶云两人也藏身在人群之中。 “少将军，你看这阵仗，怕都是来向冯大人施压来着！”叶云试着分析道，他在王尘的悉心教导下，进步也是非常明显。 王尘点头回应：“嗯，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在向我们大同军施压呀！” 王尘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大声叫了起来：“巡抚大人，我们冤呀！大同恶军欺压百姓，抢劫杀人无恶不作，请你为我们作主啊！” “大人为我们作主啊！”一时间，叫声此起彼伏。 叶云听了怒火中烧，士兵们明明什么也没干，甚至还有人用一两倍的价格找他们购买粮食，现在却反过来倒打一耙。 “肃静！”突然衙门中，一队兵丁率先走了出来在人群前面组成了一道人墙，接着孙师爷站在人前叫唤道。 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这时，巡抚冯元飏才慢条斯理踱着四方步，四平八稳的走了出来。 “各位百姓，本官昨日就和你们承诺过了，不论是谁作奸犯科，只要证据确凿，本官定会铁面无私，将之绳之以法！” “但是都过去一天了，巡抚大人也没有给我们一说法啊！”人群中有人叫道。 “对啊，都给了一天时间了，也没见巡抚大人吱个声……” 叶云被这一幕给整懵逼了，那些村民为啥看起来比巡抚还厉害？他们就不怕官？ 怕！当然怕，但他们的老爷，官可不比巡抚小，甚至在皇帝面前说话更管用！ 冯元飏年纪大了，且身体一直不好，此时大声说了两句话，脸上便开始出现不正常的红晕，眼见情况不妙，孙师爷连忙准备扶他回衙门。 远处，一顶绿顶轿子里，一双如鹰一般的双眼正紧紧盯着兵备道衙门前发生的一切。 这时他突然掀起轿帘走了下来。 “抚台大人，请留步！”来人一边快步走过来，一边开口叫道。 冯元飏回头一看，眉头瞬间锁紧，这家伙怎么也来了？ “王百户，没想到你也来了！”冯元飏只能留在原地，倒不是这个王百户官比他大，主要是王百户名叫王之仁，是王之心的亲大哥。 王之仁的锦衣卫百户官职也是靠王之心的关系才弄的一个，此时他却狐假虎威，一番装模作样的对冯飏说道：“抚台大人的承诺，自是算数的，但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大同军抢劫杀人一事，他们都是人证，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 这是在向冯元飏施压呀！但是冯元飏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自是知道此事虚虚实实，并不能只听一家之言。 “放你的狗屁！”哪知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叶云终于是沉不住气了。 王尘苦笑一声，知道他们是再藏不住，也就不再拦着叶云。 “你这个老头，死坏死坏的，我们大同军对百姓秋毫无犯，怎么可能会抢劫杀人？” “抚台大人，他就是大同军的人，此人一定也有参与抢劫，恳请大人立即下令将此人抓起来！”王之仁冲着主动现身的叶云叫道。 冯元飏还没说话，王尘这时也站了出来，叶云在前面推开人群为王尘让出一条道来。 “下官王尘见过抚台大人！”王尘走到门口，冲着冯元飏拱手行礼。 “王将军果真是一表人才，与传闻中的一模一样，青年才俊呀！” 冯元飏早就听说过王尘在辽东的所做所为，心中其实是十分敬佩的。 王之仁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冯元飏说道：“抚台大人，什么叫年轻有为，此人纵容手下士兵抢劫百姓啊！” “我抢你个嘚啊！有种你再讲一遍！”王尘火了，右手食指对着王之仁骂道。 “听到没有，抚台大人，王尘还在威胁我！” 没想到冯元飏此时却装起了傻：“什么，王百户，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王之仁气极，怒道：“反正今天抚台大人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我们就赖在衙门门口不走了！” 王尘不理王之仁，开口问冯元飏：“抚台大人，不知他们死了几个人，死因是什么？” “王将军，他们一共死了一个人，死因是被利器砍伤，失血过多而死。！” 回答王尘的是孙师爷。 “好，既然是利器所伤，可有查出是什么武器？” “杵作已经查出来了，是一柄短兵，顺刀的可能性很大。” 顺刀不长，只比匕首长些许，但使用起来非常顺手，建奴十分喜欢使用这种刀具，丙子胡乱以后，皇太极更是要求朝鲜每年都要进贡二十柄上的好顺刀。 只是顺刀锻造不易，大同军除非是夜不收，一般军人根本不会装备。 “王百户！”王尘突然一声叫。 “干什么？” 第113章 自作自受 “那人怎么死的？”王尘厉声问王之仁。 “不是跟你说了吗，被利器所伤！” “被什么利器所伤？”王尘又问。 “我怎么知道？”王之仁不耐烦地的反问。 “据我所知，咱大同军似乎没人使用顺刀啊！”王尘笑着说道。 “你放屁，我亲眼看到你们军中有人佩带顺刀！”王之仁斩钉截铁，语气不容质疑。 王尘心中暗骂一声：果真是蠢货一个，还想栽赃自己？ 于是他又趁热打铁追问道：“王百户确定亲眼所见我们军中有人佩戴顺刀？” 王之仁肯定的点点头，眼神中还有一丝得意，像是在说这回看你还怎么狡辩！ 这一幕看得就连一边的冯元飏也不住的摇头，心道王百户果真是个废物，除了靠他弟弟为虎作怅，屁本事都没有，蠢的可以！ “好，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死者根本就不是被顺刀所伤！”王尘抛出王炸！ 倒是把叶云搞愣住了，小心地一拉王尘衣袖提醒道：“少将军，我们似乎连死者都没看到过呀……” 幸好叶云的声音很小，没让旁人听到，王尘狠狠瞪了他一眼，吓的叶云不敢再吱声了。 “瞎说！怎么可能！”王之仁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像是在仔细回忆什么似的，突然脸色一变：“ 我懂了，你在诈我！” 但是已经迟了，冯元飏大喝一声：“王之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王尘此时笑问：“王百户，连杵作都只是怀疑死者是被顺刀所伤，你何以一口确定死者就是死于顺刀？” 王之仁脸色惨白，他知道自己是着了王尘的道了。 恼羞成怒之下，他破口大骂：“王尘，你使诈，你不讲武德！” 冯元飏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对着王之仁骂道：“蠢货，趁着王将军还没有深究，还不带着你的人赶紧滚蛋？”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尘先是故意说他们军中没有顺刀，激一激王之仁，然后再突然否认死者不是顺刀所伤，引王之仁自己上钩。 “算你狠！”王之仁怒目而视王尘，大手一挥，正要带人离开。 “等等！”王尘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怎么了？王将军，我都已经不追究你的兵杀我庄中之人了，你还想干什么？” 王之仁理直气壮的，像是自己在施舍王尘一般。 “我有让你走吗？”王尘语气转冷，叶云反应很快，立即拦在了王之仁面前。 “赔礼道歉，我可以饶过你这一次！” “啥？赔礼道歉？”王之仁轻蔑一笑：“一个臭丘八还要我赔礼道歉？告诉你，趁我现在还没有改变主意，赶紧在我眼前消失，否则捅到王公公面前有你好果子吃！” “是吗？”王尘也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特别是眼前的王之仁连沙子都算不上，顶多算坨屎！ “王将军！”就在王尘准备出手教训教训王之仁时，冯元飏拦住了他。 “哼，抚台大人，你拦他干嘛，让他来打我呀！还怕了他不成！”王之仁丢下这句狠话，掉头就要走。 王尘当然不会惯着他，正要代他父母好好教训一下他，突然…… “皇上口谕！”几匹快马正由远至近迅速奔来。 “是王公公！”本来正要离开的王之仁兴奋的大叫起来，来的正是自己的亲弟弟王之心。 “皇上有口谕给冯大人还有王将军！”王之心人还没到，便已经在马上喊了起来。 “嘿，王公公一看就是来给我撑腰的，真是来得太及时了！”王之仁不走了，幸灾乐祸的望着王尘。 听到皇上口谕，顿时门口上百号人，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皇上口谕，冯元飏，此案你可断仔细了，王将军是有功之臣，切不可伤了忠臣良将之心啊！” 王之心顿了一顿，又转头对王尘说道：“王尘，此等小事，冯元飏一定会替你处理好的，你答应朕的事要加紧办啊！” 就这？王尘给整懵逼了，还以为口谕一定会和圣旨一样，规规矩矩的，没想到还真就是两句口语。 不过就这两句话也足够了！ 王之仁这货也真是够蠢的，待王之心念完口谕，他立刻便上前去找他弟弟告状：“弟弟呀，当哥哥的没用，让那当兵的给欺负了，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啪！”然而只听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王之仁的左脸上已经多了五个手指印，打人的正是王之心。 “你干什么呀？”王之仁一脸茫然的望着王之心。 “啪！”又是一声脆响，王之仁的右脸也未能够幸免，立刻红了起来。 “蠢货，快给王将军赔不是！”王之对他哥哥怒吼道。 王之仁挨了两耳光，似乎还在云里雾里，王之心朝他身后的两名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立即分别朝王之仁的膝关节一脚踹下去。 “噗通！”一声，王之仁便跪在了王尘面前。 这个时候，王之仁再笨也明白了过来，在名声和性命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先保住小命再说。 “王将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你了，小的给你赔不是了！”说着便将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王尘没有看王之仁，反而望向了一脸笑意的王之心。 “哎呀，王将军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本公也不知道是自家哥哥得罪了你，还请王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他这一回可好？” 王之心服侍崇祯这么久了，既然让他亲自来传口谕，那肯定是有用意的，至于什么用意就要靠他自己去揣摩了。 “王公公，应该是我向令兄赔不是才对啊，说起来还是我们大同军太穷，没钱又没粮……” 王之心人精一个，如何还不明白，立即讨好的笑道：“我兄弟的庄子上，还有一些存粮，今天晚些时候必定送入你的军营！” 上道，非常上道！没想到自己只是准备进城来打官司的，结果官司也不用打了，粮食也有了着落，王尘很满意。 “王将军，只是还有一事……”王之心脸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道：“范家掌柜他们还等着和王将军见一面呢……” 第114章 红薯救国 又提此事，王尘非常厌烦的看了王之心一眼，这个人在历史上，不是个忠臣，家中的巨额财产都是平时贪污而来，京师城破之后，又投了大顺，后来被刘宗敏逼银拷问而死。 对于王之心这种利己主义者，王尘是坚决不与之为伍，于是假装问道：“范掌柜是谁，我可不知，最好还是不要结交的好！” 王之心闻言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那王将军日后怕终是会有与他们接触的一天啊！” “到时再说！”王尘不耐烦的打断了王之心，然后故意冲冯元飏说道：“抚台大人，既然事情已了，还请将末将的人还回来。” “那个自然。”冯元飏很爽快便答应了下来，很识趣的对王尘说道：“请随本官进去衙门内等待。” 见王尘借机和冯元飏离开，王之心讨了个没趣，他阴森森的一笑，也骑着马走了，只留下被扇的鼻青脸肿的王之仁独自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兵备道衙门内。 冯元飏又和王尘客套了一阵。 “王将军，你的事迹我早就听说了，如你这般忠君爱国之人，怎么可能会纵容手下干出为害乡里的事情呢！此事从一开始，本官就是不信的！” 王尘拱拱手回道：“多谢抚台大人信任，不过这件事也确实因我们大同军而起啊……” 冯元飏老脸一红，王尘没有明说，可他是听得出来，王尘意有所指啊，如果不是他们不肯劳军拨粮，也就不会有大同军进村求粮一事发生了。 但是冯元飏也很无辜啊，现在大明上上下下，官府都穷的揭不开锅，哪有多余的粮拨给大同军？ 好在王尘凭借自己的智慧，找王之心敲了一笔粮草，不然怕后面真要饿肚子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王栋和被抓的两名士兵都被带了过来，于是王尘一行人便向冯元飏告辞回营了。 “少将军，没想到你仗打的漂亮，脑袋也这么聪明！”王栋听叶云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后，忍不住猛夸王尘一通。 “敢情我以前在你们心目中很笨？”王尘依稀记得这个宿主之前确实不算太聪明，读了三年私塾才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不过好像，穿越后的王尘写自己的名字时仍旧不太熟练的样子，毕竟繁体的“尘”字还真特么难写！ “回营吧，我们明天就动身，回大同！”王尘突然说道。 “真的？”王栋和叶云两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惊喜，他们都离家大半年了。 关键是经历了数次大仗小仗，能够活着回去见亲人父母，真是一件大喜事！ 当晚，王之仁果真很“守信”的送来了一百石粮草，省点吃，可以撑到返回大同。 大同离京师也五六百里，走路大概也就十来天就到了，当得知可以回家的消息后，大同军上下都兴奋了。 第二日，大同军按计划开拔。 阳春三月，正是春意正浓之时，但一路行去，田野里的庄稼长势却并不喜人，年前下了几场大雪，开了春后又十分干旱，今年怕又是一个欠收年呀…… 王尘心中不住的感慨，降低了内忧外患，大明还得与天斗，要想翻船，真无疑是地狱级的难度！ 思前想后，王尘叫来了秦全。 “秦全，你是哪里人来着的？”之前他依稀好像记得秦全的祖籍在福建。 秦全一头黑线，少将军真是健忘，只得回答道：“末将祖籍福建泉州！” “嗯，对对对，就是那里！”王尘点点头，又说道：“秦全，你跟着我们回大同也没用，我给你一个月的假期，回趟福建吧！” 对于现代人来说，一个月的假期那肯定是相当长了，但是对于古代人来说，放一个月回趟老家真不长！ 况且从京师到福建，距离三四千里，走陆路至少要两个月！王尘之所以只给一个月，那是因为他们此刻在天津，找艘海船往福建去，最多十天也够了。 明代虽有海禁，但到了明末基本已经如同虚设，且海禁，禁得只是平民百姓，并不影响当官的进行海上贸易。 “少将军……”秦全双眼模糊了，一回到大明，王尘就给了他这么长的时间回福建老家，这待遇真是没得说了。 “不过，我让你回家是有任务的！”果真，王尘就没有安“好心”。 但只要能回家，秦全自然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他原本以为一辈子可能都回不了家了。 “你回泉州时到福州停一停，帮我寻一户姓陈的人家……”王尘仔细叮嘱他。 万历年间，福建人陈振龙从吕宋经商时冒险将红薯藤苗及种植方法带回福建，没过多久，福建大旱，陈振龙推广种植的红薯活人无数！ 可惜因为红薯的口感不好，且吃多了有腹胀、泛酸之感，所以几十年过去了，并没有在大明得到广泛种植，甚至绝大多数百姓都不知道有这种作物。 可惜陈振龙都死了几十年了，王尘正是让秦全去寻找陈家的后人，一是带一批红薯苗回来，二是请一些专业的种植人手回来。 当秦全听说红薯这种东西可以亩产几千斤后彻底震惊了，如果真如少将军所说，自己此行的责任可就重大了。 他恭敬的朝王尘抱拳鞠躬，郑重说道：“定不负少将军所托！” 秦全带着同属福建的几名手下离开后，叶云一脸崇拜的望着王尘。 “少将军，你什么时候知道有红薯这种东西的？” 要知道大同和福建同样隔着几千里，王尘莫非真是在梦中遇到神仙了？ 何止是红薯，未来，王尘还要全面推广玉米和土豆的种植，如果顺利，最多三年，大明的饥荒将得到有效的解决！ 只要能够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相信也不会再有人跟着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去造反，过着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内部安定了，恢复了元气的大明灭掉区区建奴还不是小菜一碟？当然这些都是王尘脑中初步的一个想法，正所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此时已经是三月，他需要迅速解决掉晋商的问题，因为下半年还有两件大事即将发生，一个是李自成攻打开封，一个是建奴第六次入塞！ 第115章 宣府遭遇 张家口，宣府重镇，西边有阴山，东面是燕山，南面是太行山，这里一座被大山夹在中间的城镇，光看地形就能明白，此处为什么如此重要！ 两百多年来，这里一直都是北抗蒙元的第一线，除了宣府，大明九边多数也在这一条防线之上，只不过最近一些年来，随着女真的兴起，帝国的重心才渐渐转移到了辽东。 张家口的马市非常有名，自嘉靖三十年起，为了减轻蒙古时不时就南下劫掠一番的压力，马市便应运而生。 蒙古人用牛羊马匹换取汉人的茶盐布匹之类的生活用品，近百年来倒也是相安无事。 宣府鸡鸣驿。 大同军个个都是归心似箭，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便走了三百余里路，此时已经来到了这个后世赫赫有名的地方，两百多年后，一位非常有名的老太婆曾为了躲避洋人的兵锋，曾在这里住过一宿。 王尘的军队自进入到宣府境内后，怪事就不断。 一路上都有乡绅守在路旁为他们又是送酒，又是送肉，所以他们从天津带来的粮食到现在还有一大半没吃完。 鸡鸣驿也不例外，一队乡民直接在路中间丢下了三大车粮食，话都没留下一句便走了。 “少将军，宣府的百姓都如此拥军的吗？可我们去年路过时也没见这么热情啊！”叶云一头的问号。 王尘看着丢在他们面前的三大车粮食，若有所思，村民给粮就算了，还生怕他们运输不便，连车都白送了。 别说此时明末了，就是再往后推三百年，那个时候的百姓也没有拥军到这种地步啊！ 有猫腻！王尘当然不认为因为他们是王者之师的缘故，百姓纷纷箪食壶浆，夹道欢迎。 过了鸡鸣驿，又行了一天，官道上眼见着人多了起来，都是往来张家口做生意的商人，除了汉人，还有很多穿戴与汉人明显不同的胡人。 “少将军，张家口的马市估计要开了！”大同也有马市规模比张家口不会小，所以王栋他们看到路上的人群密集，立刻便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自开马市以来，对于大明来说，边患俨然是逐渐减轻，好处确实很大，但危害也很明显，马市上也会交易一些铁器，比如铁锅，农具什么的，但这些东西交易回去后到底是真当工具用了还是熔了炼成兵器，谁都说不好…… 更有甚者，有商人不顾朝廷禁令，直接将大量生铁运送到草原上卖给外虏！其中又属张家口的商队规模最大，他们的背后则是范家！ 王尘对明末的马市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一年大概开两三次，每一次都像过年一样热闹。 大同军虽然一路都沿着各大城镇行军，但他们是不能随便进城的，特别客军！ 不过王尘压根也没想过进城，但就在大同军从张家口城下经过时，与前几天同样的情形又发生了。 城郊五里亭，这里一直以来都是城中百姓迎来送往之地，此刻道路两边摆满了案桌，桌子上放着平常难得一见的各种肉食。 一名华服老者带着一队人站在路中央拱手等待大同军由远至近。 “恭迎大同边军凯旋归来，我等宣府商人为表心意，特准备薄酒肉食款待大军！”华服老者见大同军已近跟前，连忙高声叫道。 果然是商人，王尘其实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了一路上为他们提供吃喝劳军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等皆是奉命为国出征，你们不必如此劳师动众。”王尘骑在马上对华服老者说道。 “王将军说哪里话，老朽奉家主之命，特来劳军，还望王将军莫要推辞。” “你们家主是谁？” “如此手笔，张家口还有第二家吗？”老者微微一笑，脸上神情非常得意。 毫无疑问，正是范家。 王尘点点头，送上门来的吃食，不吃白不吃，当即便招呼全体将士随意去取用。 “王将军，家主在城中还备有些许薄酒，希望王将军能够赏个脸……” 在京城时，王尘就拒绝了晋商八大家的邀请，现在自然也是不会接受的。 “城本将就不进了，我怕传出去不好听！” 王尘的决定，老者似乎并不意外，片刻后，待全军士兵都吃饱喝足以后，老者这才恭恭敬敬地朝王尘鞠了一躬道：“那么，老朽就恭送王将军了！” 王尘并没有下马，碍于身份也没有去吃酒食，此时他潇洒的挥了挥手，正要离开。 老者突然又开口说道：“对了，王将军，老朽名叫范洋！” “嗯。”王尘随意的回应了一声，我管你叫放羊还是放牛！ 但范洋下一秒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他低声又道：“范良正是老朽的长子！” 王尘瞬间愣住了，这个老家伙是范良的亲爹？严格来讲，自己正是他的杀子仇人！ 范家不简单啊，居然能够隐忍到这种程度！王尘也不禁佩服起范永斗这个人来。 “少将军，你怎么了？”看到王尘脸色不善，叶云立即冲了上来问道。 “咦，我肚子怎么疼了起来……”王尘假装按住小腹。 “少将军，你没事吧，酒肉你可沾都没沾呀！”叶云满脸疑惑的问道。 王尘怒道：“我说疼就是疼，酒肉都有问题，给我将那老头拿下！” “啊？”叶云惊呆了，范洋也惊呆了。 “你无权拿我，我可是范家的大管家！”正所谓钱能通神，在张家口，范家说的话可能比城中的兵宪大人更管用！ “你送的酒食里内有毒，本将不能拿你？” 这时叶云也反应过来了，虽然不知道少将军为何要针对眼前这个老头，但总归是有他的原因的。 于是在叶云的示意下，吃了酒食的士兵们纷纷捂着肚子大声叫了起来。 范洋愤怒至极，酒食里放没放药，他清楚的很，虽然他本人是真想下药将王尘他们全部毒死，好给自己的儿子报仇，但这么做显然是行不通的。 “你还有什么话说，好狠毒的老头！快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王尘一使眼色，立马便有几名士兵上来将老头给控制住了。 第116章 说杀就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朽送的食物里有没有毒，送去检验一下不就知道了？”范洋倒是一点都不害怕。 “检验？当然要检验了！”王尘狞笑道：“把食物全部收起来，连吃剩下的渣都不要放过！” 不一会儿，东西便全部收好。 “点火烧了！”王尘当着范洋的面直接下令。 “你！”范洋年纪大了，一口气没喘上来，眼看就要晕过去。 “不许晕！”王尘大喝一声，叶云连忙取下腰间的水囊猛灌一口然后就往范洋脸上喷去。 范洋被水一惊，终是没有晕过去，他悲愤地问王尘：“老朽奉家主之命，好意为你们送些酒食，为何要这样对待老朽？” 要问王尘为何会突然对范洋发难？要怪只能怪这老东西居然主动说出了和范良的关系，常言道斩草不除根，祸害留自身，他要尽可能将一切不利因素扼杀在摇篮之中。 然而，就在王尘准备以在酒食中下毒的原由将范洋杀掉之时，从张家口方向跑来了一队人马！ 是张家口的守军，大约有几百人，他们倒是见机快，见情况不对，马上便赶了过来。 看到守军过来，范洋的底气又上来了，这些兵平时里都被范家的银子喂饱了，关键时刻还是能够替他们撑一下腰的。 领头的是一名参领，名叫陈泰，王尘是总兵，官比他大，陈泰先向王尘行了一个抱拳礼。 “在下宣府边军参领陈泰见过王总戎。” 王尘也不回礼，冷笑而道：“陈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陈泰看了一眼范洋说道：“范先生是我们张家口的人，还请王总戎手下留情。” 果然是来替范家撑腰的，看这家伙火急火燎的，平时肯定没少收范家的好处。 “恐怕是不行，这老东西在给我们的吃食里下毒，这个罪怕是不能轻易将人交还你们哟！”王尘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陈泰心中敢怒不敢言，王尘的官比他大，而人也在他的手中，只能赔笑道：“相信这里面一定有点误会，不如看在我们总兵和令尊曾并肩作战的面子上，就饶过范先生一回吧！” 宣府总兵之前是杨国柱，松锦大战初期便壮烈殉国了，现在仍由李明辅代之，估计马上朝廷会派其他人来上任。 “别提杨总兵！”王尘怒斥，不提杨国柱还好，一提杨国柱，王尘就火大，他们的总兵为了抗清而死，这些兵却还在间接帮助那些杀死他们总兵的建奴！ “王总戎，你可要三思了，这里可是宣府，你们大同也归宣大总督管！”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既然杨国柱的名号不顶用，那就搬出一个更大的官来。 “哈哈……！”哪知王尘反而大笑起来，说起此时的宣大总督江禹绪，王尘更是一肚子火，他是首辅周延儒的门生，周延儒重新起用，江禹绪也从巡抚一下子提到了总督。 但此人能力不行，巡抚任内便毫无政绩，虽然周延儒倒台后他也会去职，但几年后，他又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清湖广总督，手上沾满了同胞的鲜血。 王尘不再答话，他漠然翻身下马，走到被控制住的范洋身边。 “如果你不说范良是你的儿子，也许我会让你多活两天！”话毕，手中突然抽出一把顺刀——上次在天津时被王之仁诬陷事后，他便寻了一把顺刀。 只见王尘手起刀落，动作非常利索，仅仅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用手中利刃割开了范洋的喉咙。 “你就先走一步，去地下为你的家主准备位置吧！” “你……”范洋不可置信的望着王尘，他没想到王尘居然敢真的杀了他，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还要对自己的家主范永斗下手，可惜他已经报不成信了…… “王总戎！”陈泰大惊，他也没有料到王尘说杀人就杀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要知道范洋可是范家的大管家，属于范家的核心人物之一啊！ “带着他的尸体回去交给范永斗吧！”王尘将刀在范洋的华服上擦了擦，按理来说，范洋是商人，不应该穿绫罗绸缎的，但到了明末，根本就没有人去管这些“小事”了。 陈泰眼神不善，这里可是他们宣府兵的地盘，居然让大同军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杀了人！ 他手下的兵立即亮出武器，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列阵！”王栋见状，也不甘示弱的下令先锋营排出攻击阵形。 本来看到大同军中那长得不像话的长枪时，这些宣府兵还暗地里取笑了一番，但现在当枪头指向他们时，一个个全怂了。 再看到杨破虏手下的神火营正在忙着装填鸟铳时，陈泰立刻下令宣府兵收起武器。 “王总戎，范洋在食物中下毒一事，我们已经查实，这事就这么着吧！” 没办法，他的兵无论在人数上还是实力上明显都与大同军有着巨大差距，再说了，为了一个商人产生内讧，事情闹大了他也没好果子吃。 目送着大同军扬长而去，陈泰气得咬牙切齿，这个王尘，不就是仗着在辽东打了几次漂亮仗吗？牛什么牛？ 不多时，城中的范永斗便得知了范洋被王尘所杀的消息，此时已经年过半百的他，靠着年轻时跑关外闯漠北打下的家业，如今已经稳坐晋商之首。 但自从年前派去朝鲜的范良失联以后，他心中便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忧虑，后来范良被方正化带回京，他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 虽然范良是他范家能力非常出众的中坚力量，但他也不得不忍痛想办法在牢中解决了这个隐患。 自这以后，他就千方百计的托人，找关系，想和王尘对上话，大同军一路上的安排也是他主动在向王尘示好，可惜王尘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昨天他本是不想派范洋来劳军的，可是在范洋的再三保证和恳求下，他还是同意了让范洋亲自前去。 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虽然范洋还有几个子女，但都没有范良的成就，非常普通，范洋一死，他这一脉怕是很难再翻身了…… 王尘好狠！范永斗虽然不知王尘为什么会如此针对自己，但他明白了和王尘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来人！将前日从北边送来的那对玉如意取来！”范永斗又叫人准备了马车，他要亲自己去拜访一下宣大总督江禹绪！ 第117章 自生火铳 明长城西起嘉峪关，东至鸭绿江，绵延一万余里，实乃名副其实的万里长城。然长城虽巍峨，却仍难以抵御漠北游牧民族的铁蹄。 大同镇在这一条长城防线之中，重要性首屈一指，其下辖72座大小城堡，又分为阳和道、分巡冀北道、大同左卫道、分守冀北道，四道又分九路，无论是管辖范围还是屯兵规模大同都属九边之最。 一进入到大同镇范围内，分属各个城堡的士兵们便陆陆续续的离队了，他们都是出征时征调的，战后自然是各回各家。 只有叶云，他出身于得胜堡，和王尘同路，一直到了大同镇城，叶云才和王尘分开。 王尘给所有人放了十天假，十天后，所有士兵全部需要在大同城外重新集结。 凝视着巍峨的大同城墙，王尘心中涌起一阵慨叹，即便拥有再坚不可摧的城池，一个国家倘若只知防守，而不知进攻，失败亦在所难免！ “少爷！”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将王尘从沉思中唤醒，正是他们家的老奴王安。 王朴自辽东回来后，王安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便是王安将自己叫醒的，现在刚回到家，第一个来迎接他的还是王安。 回到大同，王安便不再以“少将军”称呼王尘了。 “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在府中等着您呢，快随老奴赶紧回去！” 王尘咧嘴一笑：“王安，咱都到大同城下啦，急啥嘛，我这好久没回家了，不得好好逛逛。” 王尘骑着东厂宝马，慢慢悠悠地行走在大同街上，后面则跟着一个小旗的卫兵，还有杨破虏，他不是大同人，没地方去。 许是马市要开的缘故，街上人很多，大多是推着大车小车的商人，车上的商品最多的还是粮食和铁器。 这两种正是蒙古人最缺的物资，但同时建奴也最为缺之！其实蒙古人在马市上交易的粮草和铁器，他们自用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剩下那么大的量，全部都转移到了辽东！ 大明朝廷或许不清楚，但大同本地人基本都门清，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包括王尘的便宜老爹，王朴甚至在晋商开设的商铺中直接有股份，可以说，关外的建奴能够做大，像王朴这些官员都难逃其咎！ 在城中转的差不多，王尘便和王安一起打道回府了，然而才刚刚到大门外，蓦然听到宅子中传来了一声铳响！ 这可将王尘吓了一跳，家里遭贼了?不可能啊，这里可是大同城，谁敢跑到总兵家中来抢劫？ 王尘当下三步并做两步快速冲进了府中。 连闯了两道院门，一直到了后院，才看到宽敞的后花园中，王朴正举着一支火铳在打靶。 “呯！”又是一声，约五十步外的木靶上便多了一个破洞。 放下枪，王朴看到了正急匆匆朝他走来的王尘。 “孩儿见过父亲大人！”王尘上前行礼。 “尘儿！”王朴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真心的喜悦，自松锦大战后，王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以说更加稳固！ “孩儿得了父亲的总兵头衔，还望父亲大人不要见怪。”不管怎么样，王朴的总兵确实是被撸下来了，王尘怎么也得安慰安慰。 王朴却无所谓的笑了起来：“无妨，我当总兵和你当总兵有区别吗？反正都是咱老王家的！” 听王朴这么一说，王尘倒是释然了。 突然王朴举起手中的火铳对王尘说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不就是火铳吗？就是大同军中也多的是，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玩意。 “尘儿，你肯定觉得这玩意稀松平常，对吧？”王朴故作神秘的笑问。 王尘没做声，算是默认了。 “你再看！”只见王朴很快就装填好了火药，当然安全起见，他只装了一半的药量。 装完药，他便托起火铳，扣动了扳机！没有引燃火绳的操作，装药射击一气呵成！ 王尘呆了，这是尼玛……燧发枪啊！自穿越以来，他无时无刻都想装备出一支全燧发枪的部队出来！ 在辽东时，条件有限，无法实现，没想到一回到大明，他的便宜老爹就给了自己如此大的一个惊喜！ “爹，这自生火铳你是从哪里弄到的？”不自觉的，王尘口中的“爹”也叫得亲热了许多。 王朴一脸得意的说道：“半个月前，从北边过来几个罗刹人，他们想和我们做生意，但他们带来的货物毫无吸引力，倒是他们随身的武器不错，于是你爹我就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下了这杆自生火铳！” “爹，那群罗刹人走了没有？他们还有没有自生火铳？”王尘急问。 “人应该还没有走，但似乎在他们国家，自生火铳也很稀缺，我开始花重金找他们买，他们还不愿意卖呢，但这群罗刹人个个嗜酒如命，有一天没钱买酒喝了才被我捡了个漏。” “没关系，孩儿想去会会这帮罗刹人。” “尘儿，你刚回家，先去看看你的母亲吧，那帮罗刹人，待会我让王安带你去找他们。” 王尘虽然是穿越而来，但原宿主的记忆还是被他继承了，对于母亲，还是有点印象的，不过他母亲并不是王朴的正房，却很受王朴的宠爱，所以王朴才会对王尘偏爱有加。 见过母亲后，王尘便迫不及待的让王安带着自己去找那群罗刹人。 这时杨破虏也主动要求道：“少将军，末将也想去见识见识！” 一行人在王安的带领下，来到了城西的一家客栈。 还没走近，便听到有人正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向四周喊话，只是听者寥寥。 “哥位大命的盆友们，炸们葱遥远的饿罗死呆来了亿些旦地的吐特产……” “少爷，这群罗刹人卖的都是些非常普通的皮草，虽然质量上佳，但并不算十分罕见，所以在城中卖了十几天了，还没卖完……”王安介绍道。 王尘心中已经有数，于是径直走了上去。 “哎……遮位小哥，来堪堪炸们地耗东西！” “不用看了，这些皮草，我全都要了！”王尘十分大气的宣布。 第118章 引进人才 “我的上帝啊！”见王尘有如此大的手笔，那名会汉话的罗刹人吐词都清楚了许多。 “你们有多少皮货？我全要了！”王尘又重复了一遍。 罗刹人呆呆地望着王尘小声嘀咕道：“这位小哥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傻叉吗？” “你说啥？”王尘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罗刹人连忙摆手示意。 “但是！”王尘不怀好意的一笑：“除了你们的皮货，我还想买一样东西。” “小哥，你还想买什么？除了我们的人，你都可以买走！”罗刹人十分大方的回道。 王尘往这个罗刹人身上瞅了瞅，并没有看到王朴所用的那种燧发枪。 “我想要买你们带来的武器！”但王尘还是开口提了出来。 罗刹人脸色一变，突然改口了：“对不起，我们只有皮货卖，不卖武器的！” “那我怎么知道有人找你们买了一杆燧发枪？” “这个……那个……反正那一切都是意外！”罗刹人突然收起他的皮草摊子对王尘说：“我们不卖了！” “等等！”王尘岂会让他轻易离开，立刻，便有一个小旗的士兵抽出雁翎刀冲了上来。 罗刹人怒道：“我们只是来做生意的，没有违背你们大明的任何律法……”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王尘便丢下了一枚金元宝到他脚下。 “十两金子，只是见面礼，但凡你们愿意谈，钱不是问题。” 罗刹人吞了一口口水，十两金子可以回国后再买好几把燧发枪了！ 只是燧发枪在欧洲也是刚刚开始流行起来，如果将这种先进的武器传入大明不知会不会对他们的国家产生影响。 “燧发枪而以，你们也不用藏着揶着，咱们大明早就有人发明出来了，只不过寻找那人比较麻烦罢了！”王尘倒也不是在瞎说，明末毕懋康已经在《军器图说》里详细记载了自生火铳的原理。 见罗刹人不信，王尘便将燧发枪的原理详细的讲解了一遍。 “燧发枪的关键就是靠燧石击发火药，而击发燧石的关键就是那根弹簧！”王尘一语中的，罗刹人不信也得信了。 王尘又乘热打铁说道：“而打造弹簧的钢片，即使是现在的欧洲，质量也不是特别好，更换比较勤便，对也不对？” 罗刹人终于是放下了戒备之心，忍不住叹道：“原本以为燧发枪的技术可以领先你们大明一百年，没想到你们大明却早就已经摸的透彻！” “如何，你们现在可以将视作宝贝的燧发枪拿来我看看了吗？” 罗刹人面如土灰的点点头，既然技术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也不用再藏着了，很快他就从客栈里又叫了两人出来。 他们此行一共有八人，成功走到大明的只有三人了，燧发枪一共有五支，除去卖给王朴的一支，他们还多一支。 “小哥，你只要买下我们的货，这支枪便作价一百两银子卖你了！” 上一支枪他们也是一百两银子卖给王朴的，所以这一次直接便将价格干到了一百两，而皮货要二千两银子，合起来一共就是二千一百两，不算小数目了。 “王安，回去找老爷支点银子！”王尘吩咐道。 王安虽然很心疼少爷一掷千金的花钱，但王尘的命令他也不能违背，只能回府去找王朴了。 没过多久，王安居然真的拿来了两千一百两银子的银票，看得出来王朴对王尘这个儿子的支持还真是不留余力的。 银票这东西，没想到竟已为外国人所接纳，不得不说，这确实都是晋商的功劳，让商人们出行不再需要携带大量的现银，方便了许多。 罗刹人收了钱就要回客栈，王尘突然又叫住了他们：“等等！” “小哥你还有事？”罗刹人心中一紧。 “你们不用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可懂造枪？或是别的什么技术？” 罗刹人沉默不语，他们不明白王尘到底是什么意思，眼前的年轻人和他们见过的所有大明人都不一样，别的大明人最关注的无非就是他们手中的货物值不值钱，但王尘买他们的货更像是一种投资。 “是这样的，我个人对你们欧洲的一些科学知识非常感兴趣，如果你们肯与在下交流交流，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罗刹人犹豫了。 “不白教，一人一百两！” “尊敬的少爷，我们几人确实懂一些技术，但在咱们国家可都是机密……得加钱！” “行，一人五百两！”王尘爽快加码。 “尊敬的少爷，在下名叫伊万诺夫，我会制作火药，可以吗？”翻译最先表示，不过火药正是从华夏传入到欧洲的，罗刹人似乎信心不足。 “没问题！五百两！” “我会造船，有钱的少爷，在下安德烈，你用得上吗？”又有一名罗刹人通过翻译说道。 “用得上！当然用得上！” 最后一名罗刹人终于也沉不住气了，让翻译告诉王尘，他叫彼德诺夫，会造燧发枪。 王尘心中此时已经乐开了花，自己这回算是捡到宝了！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王尘运气好，这个时期能够来大明的外国人，不像两百多年后，完全就是来掠夺的，此时大部分外国人也是带着交流的目的而来。 带着三名罗刹人回到王府，全府上下顿时震惊了，少爷才刚回家就带了三个黄毛回来，少爷这是要闹哪般？ 王尘可不管这些，直接在西院腾了三间大房出来。 “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位就受雇于我大明研究院了！”王尘直接宣布，原本他的研究院才刚提出一个雏形，现在终于是招到了第一批员工。 “少爷，老爷有请！”就在王尘正在为他的第一批研究院人员安排事宜时，王安突然来传报。 应该跟这三个罗刹人没关系吧？王尘疑惑的跟着王安来到的前厅。 只见王朴手里正拿着一封信仔细在看。 见王尘来了，王朴将信递给他说道：“尘儿，你回大同的时候怕是惹了大麻烦呀！” 信正是宣大总督发来的，信中质问他们大同军为何在宣府胡乱杀人，还抢劫民众。 “江总督说这两日便会来大同巡视边防，到时怕是少不了一番责问啊！”王朴叹道。 第119章 叶云归家 德胜堡，这里靠近边墙，是为大同镇防卫外虏入侵的第一线，但自从崇祯九年重启马市以来，这里便安静了许多，特别是建奴，几番入塞，却从不染指大同。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们从大同马市中可以获得的更多！ 叶云带着隶属德胜堡的一百多名士兵还没进城，远远便看到有许多人站在路边等候了。 叶云的双眼顿时一热，大半年了，终于活着回到了家，看到叶云他们，那些来寻亲的家属们也立即迎了上来。 “小二子，你可回来了，你瞎眼老娘可是担心的茶饭不思，双眼都快让她给哭的又看见东西了，来，让爹瞧瞧，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有欢喜重逢的，自然也有悲痛分离的。 “孩他爹，你在哪里？”一名妇女带着只及膝盖高的女孩在人群中到处寻找自己的丈夫，但是一百多号人他都看了个遍，就是没有找着。 “孩子的爹爹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找找……”叶云掏出一本登记册子，里面全是德胜堡的牺牲人员名单。 妇女哭泣着报出了她丈夫的名字。 叶云翻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她的丈夫，盖州大战时，他的丈夫死于建奴之手。 “这是三十两银子的抚恤金，你先拿着吧，往后我们少将军说了，会对所有阵亡将士家属每年给予补贴……” 说实话对于这个政策叶云当然是非常支持的，但对于王尘的这个承诺他也是不理解的，第一是钱从哪来，第二大明也没有这个先例呀！ 显然妇女也没将叶云的话放在心上，收好银子便向叶云行了一礼，乱世之中，能够得到抚恤金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她也只能认命。 而她已经算是运气好的，大同军近万人，在松锦大战第一轮溃败时，便损失大半，那些人估计连名字都很难统计出来…… “哥，你回来了！”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叶云的妹子，名叫叶舒，今年一十八岁，虽然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但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高强度劳作，身体显得很瘦弱，脸色也很枯黄。 “妹子，你来了，咱爹妈呢？” “爹妈正在抢播春种，没空来接你，这不我偷了半天闲，亲自来迎你，出去那么久，有没有礼物带给我呀？” “你这个小妮子，你哥我可是出去打仗去了，又不是游山玩水！”叶云没好气的回道。 “没有就算了！”叶舒噘起了小嘴。 “哎，真拿你没办法，给你！”叶云也是刀子嘴，他在去天津卫买粮时便顺带给他的妹子带了一盒胭脂，这时拿出来递给了叶舒。 “哇！”有哪个小姑娘不爱美的，看到胭脂，叶舒高兴的一把抢了过去。 两兄妹一边往堡里走，一边闲聊着，刚走到城门口，就见一队商人正押着几大马车货往堡中行去。 本来此种场景发生在别的大城，都不奇怪，但发生在他们得胜堡就不太寻常了。 一个军堡能有多少消耗？ “妹子，他们是哪里来的商人？” “哥，这不是马市要开了吗，那些都是王家的商队，他们将货物存于我们堡中，到时方便运输。”叶舒回答。 回答倒也中规中矩，没什么问题，但是叶云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 “滚开，别挡路，没看到我们车队要通过吗？”突然前方商队中传来一阵喝骂声。 叶云连忙朝那边望去，只见刚刚领了抚恤银的那名妇女正带着女儿往城里走，正好走到城门洞里时，车队来了。 可是城门洞就这么一点地方，那对母女要往哪里躲去？一时慌了神。 “啪！”的一声，打头的商队伙计手中马鞭就抽向了那对母女。 “滚一边去，撞着你们了，算你们倒霉！”伙计哪里管还有没有位置躲闪，车速却是一丁点都不减。 叶云看的一阵怒火中烧，有这么跋扈的商队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好在那对母女最后关头紧贴着城门内壁上才堪堪躲过了马车，可是她身上背着的包袱却被马车挂破，里面刚领的银子一下子就散了出来！ “银子……孩他爹的银子啊！” 妇女见银子被刮到车轮底下，就要不顾性命的弯腰去捡。 “该死！”叶云实在是忍不住了，抽出雁翎刀就冲到城门口截停了后面的马车继续进城。 “站住，都给我停下来！” 见到手持大刀的叶云，杀过建奴的气势可不是一般边军能有的，后面的马车伙计连忙将马车停了下来。 城门内的那对母女这才安全的去地上扒拉刚才被刮掉的银子。 可是找了一会儿，她们还在地上未起身，显然是有碎银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一时寻找不到。 “这位军爷，你老在这挡着我们的道，不好吧！”一辆马车上，一个穿着儒装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对叶云说道。 “没看到你们的马车差点撞到那对母女吗？怎么，你们瞎着眼驾车，还要别人为你们让道？” 中年人没答话，只是看向了城门方向，一小队守城官兵冲了过来。 “咦，这不是叶游击吗，都是自己人，误会误会！”守城小旗官自然是认识叶云的，只是他不知道叶云已经升参将了。 “鬼跟你误会，告诉我，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么危险你们都没看到吗？” 小旗官一时哑口无言，王家的商队早就拿银子将他们给砸晕了，刚才别说没有撞到那对母女，就算真撞死了，估计他们也会说是那对母女故意往车上撞，属于碰瓷！ 中年人也听出来了，叶云刚从外面回来，怕是因为没有收到好处才拦住自己，于是悄悄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银票往叶云手里塞。 “原来是叶游击，幸会幸会！” 叶云拿起银票看了一眼，一百两，不多，但也不少了，他走到仍在地上翻找银子的那对母女身边将银票递给她们。 “不用找了，这张银票是那些人赔你们的！” 妇女也不识字，但她却知道能用银票支付的，必然面额都小不了，根本不敢接。 “让你拿着就拿着，日后要取银子时跟我说一声，我派人带你去取！” 第120章 东虏尼玛 见叶云将银票直接给了那对母女，中年人脸色也是阴晴不定，但他城府极深，并没有说什么，转身返回了马车。 待那对母女离开后，叶云才闪身让出路让马车过去，开始的几辆马车都是运货的，除了盖着油布，看不到运的是什么货外，倒也没什么。 只是最后一辆马车上面有车厢，是用来载客的。 当最后一辆马车经过叶云身边时，车窗帘子被挑起了一些，似乎有人正盯着他看了一眼。 杀气，浓浓的杀气，这是在辽东时才能体会到的感觉！叶云转头望去，窗帘瞬间落下，然而，叶云还是隐约看到，车厢内并非仅有刚才那名中年人。 叶云眉头一皱，等马车全部驶过之后，叶云才又问叶舒：“这几日堡中除了这些商人，还有没有来什么陌生人？” 得胜堡并不是大城，如果进来几个陌生人，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叶舒仔细回忆了一回，摇摇头回道：“似乎没有！”但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接着说道：“但是他们在堡中存货的地方却有些不正常。” “嗯？”叶云沉凝地催促道：“有话便全部言明。” 叶舒委屈的望了叶云一眼，你又没问。 “他们派了许多人在库房周围放哨，不让任何人通过，就算是送饭的人也是离得很远就让人走了！” 叶云点点头：“确实很怪，如果只是存放一般的粮米铁器，不可能会如此警备，回去后，你将他们租借的几处库房位置都告诉我！” “好的，哥！对了，你现在可是咱们堡中的参将了，是不是这个堡子你就最大？”叶舒天真的问道。 “军政上，算是吧……”叶云得意的笑了笑，只是正式的任命还要待兵部下达，他还不能算是正式的。 德胜堡因地处最边境，堡中原本是驻有一名参将的，而且这名参将当时以身体原因为由并没有应征参加松锦大战。 也就是说此时城中有了两名参将。 参将府，王家商队中的那辆载客马车径直驶进了院中。 中年人先下车，看到并无外人后才冲着马车内说道：“穆大人，您可以出来了。” 车帘掀起，一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了出来，他虽然身上穿的是一套明人的衣服，但看起来却十分的不协调，可能是头上无发的原因，还特意戴了一顶瓜皮暖帽。 这人正是从辽东远道而来的穆尼玛，此名乍听之下，似无甚特别之处，然若提及他兄长大名，定然是尽人皆知，那便是满清第一巴图鲁，鳌拜！ “你们这些个汉人，可真是会折腾人，开个马市还要等左等右等，早点将那些货全部运走，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不好吗？” 中年人是晋商王登库王家的大掌柜，名叫王一白，他连忙赔笑道：“穆大人，朝廷定的就是十五开市，现在就只差三天而已了……” 话音刚落，府中便快步走出一个人来，他笑呵呵地朝王一白和穆尼玛两人抱拳道：“两位贵客，快请府里上坐。” 一座小军堡，哪怕是参将府，也稍显破败，墙壁、屋顶、大门皆因岁月侵蚀而残破不堪，屋内的家具亦杂乱无章地摆放着。 参将关大虎一脸歉意，但他也没有办法啊，朝廷的军饷一年就发两三次，每次还不足量，哪有多余的银子来修缮衙门？ “关大人，真是感谢你这几天的关照，我们的货物才会进得如此顺利！”王一白又从衣袖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关大虎面前的案桌上。 关大虎瞄了一眼，就像变魔术一般，不动声色的便将银票全部装入自己口袋。 “哎呀，这算什么嘛，下官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不叫事！” “哼……！”一边的穆尼玛听了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哼，难怪他们大清能够横扫明军，每次入塞都能抢的盆满钵满，就是像关大虎这种官太多了呀！ 关大虎好歹也是一个参将，并不是没看出来穆尼玛是什么来头，但是王家给的银子实是太多了，所以凡事都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穆尼玛的一声冷哼让关大虎有点破防了。 “这位是……”关大虎故意问道。 王一白心中一急，这个穆尼玛真尼玛沉不住气，但又不敢发作，只好赔笑道：“这位是咱们王家的贵客……” “北边来的？还是东边来的？”关大虎明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关大人，这样不太好吧？”王一白的语气也转冷了，一个小小的参将，说实话凭他们王家的实力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 关大虎也就为了出一口气，此时立即见好就收，假装大笑道：“没事，没事，你们王家贵客多，五湖四海的人都有，下官不管，也管不着！” “对了，关大人，我此次来，还有一事想跟你说说。”王一白也见机立即转移话题。 关大虎当然猜得到，王一白此来肯定不是单纯了为给自己送银子感谢他的。 “大同镇被征调援辽的边军回来了，你知道吗？” “有耳闻。” “大人可知你们得胜堡的游击将军是谁？”王一白听见守城旗官叫叶云为“游击”了。 “叶云，他怎么了？”得胜堡中只有一名游击将军，关大虎很快就说出了此人的名字。 “果真是他！”王一白还没说什么，一边的穆尼玛已经气得大叫起来。 “穆大人！”王一白连忙出声提醒他不要太过激动。 王尘军中几个核心将官的名字，对于建奴来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穆尼玛也刚刚才从松锦前线退下来，自然听说过叶云的名字。 但一看到穆尼玛的模样，关大虎已经百分百的确定，眼前之人定是东虏而非北虏。 “那个叶云可能对我们有所敌意，还望关大人帮我们留意一二！”这才是王一白此行的目的所在。 说实话，这点忙在关大虎的职权之内，于是他故作大方的答应道：“小事耳，交给下官吧！” 王一白和穆尼玛两人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参将府，有了关大虎的承诺，他们自然就没有再将叶云放在眼里。 第121章 不鸟总督 回家才休息了三日，这天一大早，王尘就被王安给叫醒了，气得王尘想破口大骂，怎么每次睡得好好的，就要被他给叫醒？ “少爷，老爷要我来叫你，说今天上午江大人要来大同！” 江大人？哪个江大人？王尘迷迷糊糊的想了会，不就是那个宣大总督嘛，怕个鸟！ 但在王安的坚持下，他还是穿上了一品武官官服，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出到城外十里处准备迎接总督的到来。 平心而论，去见江禹绪已经是王尘给面子了，还要出城十里去迎接，王尘是真不愿意，但在王朴的强压之下还是勉为其难的去了。 这一等就从早上一直等到了大中午，王尘等的鬼火直冒，那些文官，就是爱摆臭架子！ 终于，在苦等近两个时辰后，终于是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了打着“肃静”、“回避”招牌的队伍行了过来。 王朴立即拉着王尘直直地站在人群最前面。 “下官王朴，恭迎总督大人！”王朴说完便要跪下去。 哪知王尘突然在他身后扶了他一把，小声说道：“父亲，不用下跪！” 王朴吓了一跳，在大明，他们武官见到总督岂有不跪的道理？正欲拉着王尘一起再跪下去，但此时江禹绪已经掀开轿帘走了下来。 当他看到王朴和王尘两人直直的站在自己面前没有下跪，受他们的影响，后面的一众人等也没一个下跪的，江禹绪脸色陡变！ “末将见过江总督！”王尘心不在焉的朝江禹绪一拱手，连“大人”二字都懒得说出口。 “你就是王尘？”江禹绪皮笑肉不笑的扫了王尘一眼，正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他才专门从从宣府远道而来。 “正是！”王尘回答的不卑不亢。 “果真是年轻有为啊！”江禹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然后便坐回了轿中。 一行人又吹吹打打的回到了大同城的总兵府中。 大厅之中，王朴将主位让给了江禹绪，而他则和王尘站在了堂下。 “王尘，你可知罪？”江禹绪一来就是个下马威。 王朴连忙扯了扯王尘的衣袖，示意让他给总督跪下说话。 “爹，你别拉我！”王尘故意大声说出来，就是想让江禹绪听到。 江禹绪又如何不明白王尘的意思，明显就是不愿意给自己下跪，他不怒反笑，故作大方道：“无妨，你是有功之臣就站着和本督说话吧。” 王朴在一旁看的直叹气，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脑子喜欢犯浑，你说跟谁做对不好，偏要与总督做对！ “江总督，末将何罪之有？”王尘反问。 “本官问你，从天津回大同，这一路上，你们的粮草从何处而来？在宣府时可有擅杀范府管家？” 果真是来为晋商撑腰的，王尘微微一笑，反问道:“是又如何？” 本以为王尘一定会自辩一番，哪知王尘居然想都没想就承认了！ 王朴急的已经满头大汗，这些事他当然都已经听说了，立即站出来替王尘辩解道：“总督大人，这里面一定有隐情，还请大人明鉴！” 王朴此时恨不得踢王尘两脚，为啥要跟总督对着干？ 江禹绪也气坏了，他见过嚣张的人，可没见过像王尘这般嚣张的人！ “既然你已认罪，那么……”江禹绪自己都没料到此行如此顺利，一时间倒没想好该如何处理王尘。 “江总督，你如此卫护那范永斗，怕是收了他不少好处吧？”王尘反而先开口了，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边的王朴连连按脑门，心中直呼:完了，完了…… “放肆！”江禹绪老脸一黑，下巴的胡须都要翘起来。 “该说的，不该说的，末将都说了，如果没什么事，末将就告辞了！” 王尘似乎一点都不怕眼前的总督大人，这一点连江禹绪自己都明显感觉到了。 “本督一定要狠狠参你一本！”江禹绪身为朝廷命臣，更是封疆大吏，况且当今首辅就是他的恩师，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没想到今天却让一个武官给怼的颜面扫地，当即便表示要上奏折参王尘！ “你高兴就好，随意！”王尘丢下这句许以后转身就拉着王朴要走。 “父亲，这家伙翻不了什么浪花出来的，我敢打赌，最多不超过一年他必会去职！” 王朴凝视着王尘，眼神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心中暗自思忖，这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吗？难道不是个神棍？即便是神棍，也不敢如此轻率地说出这番话啊！ 见父亲不肯信，王尘又道:“父亲，辽东之时，我所言之事可有虚假？” 王朴一回忆，确实，王尘在辽东之时就像是开了天眼，每一步都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一样。 这回莫非又如王尘所言？如果江禹绪这个总督连一年都做不到了，那倒真是不用害怕。 江禹绪刚任总督不久，根基不稳，就算上奏折参王尘，也不会像洪承畴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到时大不了再写个折子自辩，来来回回折腾几趟，一年也就过去了。 想到这，王朴居然也不怕了，但临走时还是向江禹绪告辞行了个礼。 “等等，尘儿，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呀？”王朴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 “不走难道还杵这准备请江总督吃饭吗？” “可是，可是你才是总兵呀，要走也是江总督走才对吧！” 嘿，王尘一下子愣住了，自己走个鸟呀！果不其然，他俩刚走到总兵府门口，就瞅见江禹绪的总督仪仗队开始行动啦，该走的明明是他们嘛！ “少将军，少将军！”就在王尘准备返回总兵府时，一骑快马突然跑来。 马上骑士正是杨破虏。 “何事？”王尘见杨破虏满头大汗，显然很着急。 “少将军，叶参领派人来报信说得得胜堡有重大军情！” 重大军情？王尘心中一动，得胜堡靠近边墙，马市又要开了，难道叶云真发现了什么？ “备马，咱们立刻赶往德胜堡！”王尘决定提前中止休假了。 而此时，德胜堡内，叶云确实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经过一天一夜的潜伏，他发现王家屯在堡内的物资尽全是火药！ 第122章 关门捉贼 得胜堡中建有三处库房，原为驻屯军存粮之所，后来因为屯田逐渐被侵占，又年年受灾，这些库房无粮可存，就闲置了下来。 叶云为了查探王家所屯为何物，在回到家的第二天夜里，换上一身黑衣后悄悄朝一处最大的库房摸去。 果然如他妹妹所言，即使是半夜三更，库房四周仍然有着大量的守卫！ 那些守卫虽然不是军人，但看起来明显比大明许多军队素质更高！可能是吃的比较好的原因，他们个个都长的非常强壮，看来王家今次是下了血本！ 好在叶云对堡中的地形十分熟悉，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是摸到了库房外的一处围墙拐角。 如果他没记错，就在这堵围墙脚下的杂草中藏着一个狗洞，小时候他和小伙伴们就经常从这儿偷偷摸进去玩儿。 叶云伏下身子，在草丛里摸了一阵，运气不错，狗洞还在，只是他的身子长大，从狗洞已经不那么容易钻进去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叶云才艰难的爬了进去，内面也是一堆草丛，幸好此时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杂草都长得比较茂密，足够藏下他的身体。 院子内，也有很多人在来回巡视，尽管这些护卫比堡中当兵的还要负责，但毕竟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巡逻的路径和角度无法做到万无一失。 可叶云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就这样在草丛里一直藏到了鸡叫时分，天刚蒙蒙亮，王家守卫要换班了。 就在此刻，乃是其最为松懈之时，多数人已然停止巡逻。叶云当即身形一闪，疾冲至库房下的一处角落，脚踩突出墙砖，几个纵身便跃上了屋顶。 叶云趴在屋顶之上将瓦片揭去了几块，然后朝下面望去，只见屋里堆满了货物，只是这些货物都盖着黑布，完全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眼见天色已经大亮，叶云这个时候如果从屋顶上下来，必被发现，他索性就在屋顶上潜伏了下去。 得亏来时已经有所预判，叶云带了一些水和食物，不至于马上就饿肚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库房的院门突然打开，两个人走了进来，正是王一白和穆尼玛。 “穆大人，这座库房在得胜堡的规模最大，所以我们在此处足足存放了三万斤货物！” 王一白边走边向穆尼玛介绍，三万斤货物当然不可能是粮食，要不然不会搞得如此神神秘秘。 这时一名护卫替他们打开了库房大门。 叶云在屋顶上趴着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产生了声响被下面的人听见。 穆尼玛随王一白走进库房，顿时捂了捂鼻子，房间内充满了一股硝石和木碳的味道，不好闻！ “很好，王掌柜，相信这批货运到辽东后，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的，对你们王家也会有大大地赏赐！” 皇上？辽东？尼玛这皇上绝对不可能是崇祯！ 只听王一白讨好的一笑，回道：“只要能帮上皇上，小的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嗯，很好，打开看看！”穆尼玛又吩咐道。 王一白身边讲话的人显然是一名建奴使者！这可是通敌的大罪，要是能够人赃俱获，那晋商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叶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这个人一定要抓到手！ 王一白又亲自取来柄小刀，慢慢割开糊成壳状的纸皮包装，用手从里面抓了一大把黑色粉末状的东西出来。 “火药！”叶云又是一惊，好家伙，不仅仅是私通建奴，还特么走私军需禁物！ 要知道即使是朝鲜，他们想找大明进口火药原料也被拒之门外，可想而知如果没有晋商的帮忙，辽东的建奴怕是连鞭炮都炸不响，更何况是大炮？ 得赶紧报告给少将军知道，马市还有一天才开，要是自己再迟发现一天，怕就要被他们将火药运出边墙了。 当天夜里，叶云又趁着王家护卫换班之时，趁机原路返回，并第一时间派人赶去大同报信，而他则留在得胜堡继续盯梢王家。 王尘得到消息后，立即带了一个小旗的士兵，心中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又叫人立即去阳和通知王栋迅速带人来援。 当天下午，王尘便赶到了得胜堡，都进了城门口，参将关大虎才得知王尘到来的消息，连忙赶来迎接。 这时王尘已经带着人进了城，他以前随王朴曾来过得胜堡几次，关大虎的人也是认识的。 只见一骑马领着十几名亲兵快速朝他们奔来。 还没到跟前，马上的人便一骨碌跳了下来，然后单膝跪在王尘面前抱拳行礼。 “下官关大虎，参见总兵大人！” 关大虎是王朴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于王尘自然也不敢怠慢。 “关将军免礼。”王尘点点头，但马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堡中行去。 关大虎起身后便跟在王尘侧面，一边走一边问道：“大人到得胜堡不知所为何事？” 王尘默不作声，他不知道该不该和关大虎讲，也不确认关大虎有没有被王家收买。 见王尘不吱声，关大虎的心中是呯呯直跳，不免瞎猜起来。 莫非是自己哪里没做好，还是因为借故没有参加征调援辽之战，王尘来秋后算账了？ “关大人，命令你的人立即关上城门，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许出入！”王尘突然下令。 看来不是关大虎心中所猜之事。 “大人，这是为何？明日就要开马市了，此时城中还有许多蒙古人，如果关门禁止出入，他们怕是要起乱子呀！” 这也不是瞎说，那些蒙古人本就对汉人不太信任，如果突然关上门，难免会让他们产生不好的联想。 “无妨，就说城中遭了贼，只要原地不动，就不会有事！” 见王尘铁了心，关大虎也不敢违背，只能吩咐手下去办。 “等等！”哪知王尘突然又叫停，他示意关大虎先不要动，而是对自己带来的小旗兵命令道：“你们去关！” 关大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王尘是对自己不太信任啊。 但王尘也怕啊，如果关大虎打个时间差，先去通知王家人，再去关城门，说不定就会让人给跑了！ 第123章 孤注一掷 德胜堡一共两个城门，南北各一座，王尘命令一下，不到一刻钟整座城便封了起来，除非从城墙上放绳子坠下去，否则休想出城。 “少将军！”这时，叶云也赶了过来，他将从辽东回来的那一百多名士兵也一起带了过来。 历经半年的并肩战斗，在王尘的英明引领下，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们渐渐重拾信心，素质亦有了显着提升，而最为关键的是，王尘为他们带来了远胜军饷的切实利益！ 所以叶云一个招呼，这些士兵们放弃休假，毫不犹豫的便拿起武器跟了过来 “关参将，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坚守城门即可，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听明白了吗？”王尘冷声喝问。 关大虎面如死灰，他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联想到上一次王一白让他想办法给叶云使绊子，这个事情就很明显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自己就是那个小鬼。 “少将军，现在城门已关，他们已经不可能再行转移之事，只是堡内人口密集，倘若他们孤注一掷，将火药引燃，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叶云一边在前方带路，一边向王尘说道。 王尘一路行来，也在为此事忧心，狗逼急了还会跳墙，将王家逼狠了来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 “那动作就要快一点了，咱们兵分三路，一定要在王家反应过来前将库房全部控制住！” 王尘这边在行动，王家那边也同时发现了不对劲，城门刚一关闭，就有人过来通知了住在城中客栈的王一白。 闻听消息，王一白整张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那些火药，还有穆尼玛这个人，无论哪一样，只要被曝光了，他们王家都是死路一条，还是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种！ “快，找关将军想办法！”如今之计只能先将穆尼玛送出城去再说。 然而关大虎早就已经将参将府大门紧闭，拒不见客，他本人也遵从王尘之命，守在北城门而非在府内，况且他也知道现在要是再和王家扯上关系，怕到时会死得很惨！ 王尘带着人很快就冲进了第一座库房，猝不及防之下，王家的护卫一时还有点发懵。 但那些护卫尽是王家死士，见到正规军居然也不让路，仍旧守在门口不许王尘进入。 “本官乃大同总兵，你们可知拦住本官会有什么后果吗？”王尘骑在马上怒斥道。 “大人，家主吩咐下来的命令就是除了王家人，无论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让进！”一名带头人毫不畏惧的顶撞道。 王朴还是总兵时他们王家每年给王朴送的银子可不少，所以就算身为总兵，王朴平时也不太愿管王家的事，毕竟跟谁做对也不会跟银子做对嘛。 正因如此，那个带头之人才有底气，虽然他的内心也虚的一批，对面毕竟是一镇总兵，谁都怕死，他是在赌王尘不敢得罪王家。 “好好好……”这场景着实把王尘气坏了，自己好歹也是一镇总兵啊，一个商人家的奴才也敢不鸟自己。 既然你们敢无视我的地位，那我就无视你们的生命！ “全杀了，一个不留！”王尘一挥手，直接将那些人全判了死刑！ 别看那些护卫个个长得壮实，战斗力却远不及身经百战的老兵们，加上他们没想到王尘说杀就杀，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仅仅一个回合，王尘带来的三十多个老兵便将那群护卫全部砍翻在地上。 “进屋搜！”王尘一声令下，手下士兵们纷纷四散开来，其实也不用怎么搜，库房门一打开，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火药！ “你们守在这里，但凡有生人靠近，格杀勿论！”王尘丢下这句话又朝另外的库房赶去。 叶云那边也遭遇了和王尘类似的情况，护卫们不肯让路，换来的当然也是大同军无情的镇压！ 王尘以雷霆之势连查两处库房，眼看只要再查处最后一处库房，堡内的安全问题就暂时解决了。 但当王尘和叶云同时赶到最后一处库房外时，只见院内已经站满了人，而王一白此时就站在人群之中，他们每人手中都持着一支正在燃烧的火把！ 查处这一处库房的领头人是杨破虏，他本准备和王尘一样强行进行镇压，但是当看到那么多支火把后，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王尘冲着院内大叫。 “当然知道，但是王大人，试问一下，就算我们乖乖束手就擒，大人你可会饶了我们？”王一白真是人间清醒。 王尘没有答话，饶了他们？那是不可能饶的，就连欺骗他们都没有意义，王一白不可能信。 “那不如我们一齐同归于尽吧，到时死无对证，我们王家还是那个王家，而你，王尘，咱们一起下地狱吧！”王一白嚣张的笑了起来。 他打的主意很不错，只要现场没有一个活口，那就死无对证了，凭王家和八大晋商的实力，和朝廷扯几天皮，事情也就过去了！ 就算这个时代的的黑火药威力不大，但想想王恭厂，那场爆炸造成的破坏可不小！ 眼前的库房虽然不可能跟王恭厂相比，但炸死他们几个离得近之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一白狞笑着正要亲手将火把丢进库房，只要火把一扔进去，万事皆休矣！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呯”的一声枪响，王一白身子猛的一颤，手中的火把便掉落在地上。 危急时刻，正是杨破虏悄悄闪到暗处瞅准时机用王尘刚刚购买的燧发枪击伤了王一白的手臂！ “快扔火把！”王一白受伤倒地，自己扔不好火把了，仍大声命令其他人往库房内丢火把。 “等等！”王尘突然大叫道：“本官只诛首犯，余人无罪！” 那些卫士本都报了必死之心，此时听王尘一叫，心中纷纷动了心思，都愣在了原地不动。 “蠢货们，王尘可是出了名的屠夫，怎么可能会饶了你们？”看来王一白已经提前了解过王尘的为人了。 “相信本官，王家有罪，但你们顶多只是从犯，罪不致死，以后还是有机会和家人团聚的！”王尘的话对于一些将死之人来说，充满了诱惑！ “我们真能免死？”终于有人开口问道，蝼蚁尚且偷生，没人不想争取活命。 “本官保证！”王尘拍着胸脯保证。 “好，那我们信你一回！”王家护卫们纷纷将手中的火把扔到地上。 “唉……！”躺在地上的王一白长叹一声。 王尘计谋得逞，暗中咧嘴一笑，他轻轻拍了拍叶云的肩膀道：“送他们回家吧！” 第124章 尼玛要逃 王尘这人心最软了，最看不得有人在他面前流血牺牲，他稍稍退后一些，躲到了院门外，然后用双手堵住了耳朵。 只要听不到有人诅咒他，那就不会有事，一直到叶云来叫他，王尘才放下双手。 “都解决了？” “解决了！”叶云擦了擦仍滴着鲜血的刀刃。 “火药都查封了？”王尘又问。 叶云又点点头。 虽然刚才闹了这么一个大动静，但总体来说还是非常顺利的，只是顺利的是否有点过头了？ 王尘心中仍然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对了，不是还有一个建奴吗？那人在哪里？ 王一白没死，他被五花大绑了起来，此刻他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稍瞬即逝的狡黠。 穆尼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奋力朝着北门冲去，只要出了得胜堡，在晋商内应的帮助下，万里边墙总能找到一个地方翻过去回到漠北，再返回辽东！ 自始至终，王尘的注意力全部被城中的火药库给吸引住了，穆尼玛要趁着这一点时机迅速逃出去。 北城门，此时一共也只有十几名士兵守着，除了两名是辽东返回的大同军，其余都是关大虎手底下的人。 见到骑马狂奔而来的穆尼玛，那两名大同兵立即做好了战斗准备，他们此时所用的都是大刀，两人一左一右准备趁战马奔来时，砍断马腿。 穆尼玛也不装了，恢复了一身建奴的装扮，他的马腹下插着两只战斧，此时一手一支抽了出来，战马不减速，反而加速朝两名大同军冲去！ “喝呀！”穆尼玛在离他们还有十余步远时，将手中的战斧同时掷向了两人！ 战斧快如闪电，瞬间便将一名大同兵的脑袋砸成开了瓢的西瓜。 另一人反应很快，堪堪躲过了飞向他的斧头，但同时也将侧身的空档留给了穆尼玛，只见穆尼玛飞快的又从腰间抽出斩马刀，借着马力便朝那名士兵脖子上划去。 “扑哧！”一声，血如喷泉一般激射而出，那名大同兵身子一萎便倒了下去。 其他守城士兵见建奴如此凶猛，更加不敢上前拦住穆尼玛，眼看着建奴就要冲到大门口。 “给我开门，否则格杀勿论！”穆尼玛手中斩马刀一挥，便将刀上的血迹甩到那几个正瑟瑟发抖的守军脚下。 吓破胆的守军正要打开城门放穆尼玛离开，突然又从后方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 原来是关大虎身着盔甲，提着长枪赶来了，王尘安排他守城门时，他便回府换好了盔甲，凭借直觉，他感到今天肯定会出大事。 没想到果真被他给猜中了，他先前一直守在班房内，听到外面有打斗声，立刻就骑上马冲了过来。 “是你？” “是你！” 关大虎和穆尼玛同时惊呼一声。 真是东虏！关大虎起先不愿深究，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现在穆尼玛就神气活现在杵在他面前，再装看不见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而穆尼玛脸上却是一喜，这人贪财，还收了王一白的银子，于是立即以命令的口吻向关大虎叫道：“关将军，请马上打开城门放我出去！” 关大虎没动，他在思考，自己确实是收了王一白的银子，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穆尼玛只是一般小贼，他肯定已经开门了。 然而穆尼玛乃是建奴，倘若他开启城门放人，那么自己通敌的罪名定然是难以逃脱的。心念至此，关大虎一声大喝：“闭嘴！” 穆尼玛脸色一变，不由握紧手中的斩马刀。 “尔等建奴，胆敢跑到我大明的地盘上来撒野，待本将取下你的项上人头再报于兵部领赏去！”说罢关大虎将长枪前伸，催动马匹朝穆尼玛快速冲去！ “罢了，那我先将你杀了再开门也是一样！”穆尼玛须发皆张，首先气势上就要压倒关大虎。 崇祯十一年建奴第五次入塞，关大虎曾随王朴前去拱卫过京师，与建奴有过几次交锋，损兵折将，几无胜绩，所以去年援助松锦，他就“恰好”生了重病，人事不知。 此番再战建奴，即使只有一人，关大虎也不免露了怯。 看到关大虎战意不足，穆尼玛在马上将身子尽量压低，先躲过关大虎的长枪，然后举起大刀猛的朝关大虎的后背斩去！ “啊！”关大虎即使穿着一身盔甲，仍然被这一刀所伤，后背顿时迸出大量鲜血！ “哈哈哈！明人真是不堪一击，堂堂一个参将居然打不赢我一个小小的牛录额真！” 参将在建奴的军队中相当于甲喇额真了，地位不低。 “等等！”关大虎突然伸手叫道。 “怎么？你现在后悔了，想主动给我开城门？”穆尼玛神气活现的问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喘口气！”关大虎话毕突然从马腹下取出一支黑油油的长管子！ 穆尼玛在关外与明军战斗多时，一眼就认出那玩意正是颇受关宁铁骑忠爱的三眼铳！ 三眼铳顾名思义，由三根铳管呈品字形排列，每根铳管可以单独发射弹丸，也可连续进行射击，只是其射程和准头非常感人，一般超过五十步便没有什么杀力了。 但此时他与穆尼玛相距不到十步，且穆尼玛没有披重甲，只要被三眼铳射中，杀伤力还是很强的。 穆尼玛深知万万不能让关大虎引燃三眼铳，于是不待他点火便快速的冲到他跟前，手中大刀瞄准关大虎的头颅！ 关大虎也知道此刻到了生死关头，他忍着背痛立即策马朝远处逃走，他的想法很简单，一边拉开距离，一边用火折子引燃火绳好进行射击！ “明狗，休逃！”穆尼玛见关大虎逃了，气得大骂，但不追又不行，如果让关大虎顺利点燃火绳，他就危矣。 关大虎骑在马上又迎着风，火折子刚点燃就被吹熄，始终无法顺利引燃火绳，急得他是满头大汗！ “狗贼，看刀！”穆尼玛这时追得近了，再次挥起斩马刀，就要砍向关大虎！ “咻！” 蓦然间，一阵弓箭破空之声响起，从暗处突然飞来一支利箭，朝着穆尼玛的面门射去！ 穆尼玛没办法，只能举刀去格挡飞来的利箭。 第125章 弃车保帅 穆尼玛没办法，只能举刀去格挡飞来的利箭，关大虎趁机勒住马，将火绳点燃！ “嘿嘿……”关大虎露出猥琐的笑容，而穆尼玛则是一脸的惊慌。 “等等！”穆尼玛突然大叫一声。 “嗯？”刚才关大虎也是在形势不利时突然叫了一声停，这时穆尼玛也有样学样。 “我等你个嘚！”关大虎可不会讲武德，拿起点燃的火绳就往三眼铳的火门中按去！ “呯！”一只铳管中射出一股铁砂，就像是打散弹枪一般，虽然毫无准头可言，但胜在离得近！ “啊！”穆尼玛伸手捂住了脸庞，细小的铁砂全打在了他的脸上，瞬间便将他的双眼喷瞎！ 除了脸上，他身上也有多处被铁砂击伤，但都不致命，可是穆尼玛双眼已瞎，巨大的恐慌让他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关大虎抽出佩刀正准备上前砍掉穆尼玛的脑袋。 “关将军，且慢！”只听一个声音由远至近传来，正是急匆匆赶来的王尘，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柄弓箭。 显然刚才射来一箭救他一命的正是王尘，关大虎连忙下马单膝跪地向王尘感谢道：“多谢大人相救！” 王尘此时也到了跟前，他快速下马然后扶起关大虎道：“关将军，此人不可杀，要留着，赶紧要你的兵将他捆起来，切记不可让他自杀！” 关大虎立刻唤来城门口那几名惊惶失措的士兵，将穆尼玛牢牢捆绑，又在其口中塞入一大块破布，以防其自寻短见。 做完这一切，叶云和杨破虏也押着王一白赶了过来，他们没有马骑，所以稍慢了一点。 “噗通！”一声，事情尘埃落定，关大虎突然又跪在了王尘面前，这一回他是双膝落地，整个身子也伏于地下。 “罪将关大虎，贪图蝇头小利，险些成为王家帮凶，助其通敌卖国，请总兵大人降罪！” 王尘此次并未即刻令关大虎起身，此人虽胆小且贪财，然在关键时刻，仍能明辨是非，成功擒获穆尼玛，关大虎当记首功！ “关将军，请起。”王尘开口道，却未和前次一样伸手去扶。 关大虎不敢起身，仍然磕着头不停道：“请总兵大人降罪！” “关将军，正所谓迷途知返，为时不晚，你虽有错在先，但能够舍命拦下建奴，将功抵过，本次我就不奖不罚，你看可好？” 听到王尘如此一说，关大虎才敢站起身来，他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但是关将军，城中军队需要整顿，接下来叶参将会全力协助你进行这项工作，你可有意见？” 关大虎哪里敢有意见，况且王尘亲自和他说这件事，显然就是要他以叶云为主，自己为辅。 这时城墙上的守城士兵突然快速跑了下来，一边跑一边报告：“城外王副将领兵到了！” “开门！”王尘心中更是大定，王栋一来，得胜堡再也不可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少将军，末将来迟了！”当王栋见到已经被五花大绑的王一白和穆尼玛时连忙对王尘请罪道。 “无事，来都来了，你就随我一起回大同吧。” 除了押解王一白和穆尼玛回大同，查获的三万斤火药也要一并带回去，有了王栋的护卫，也会更加万无一失，万一王家得知消息，不顾一切来救人，怕也是麻烦。 王一白被抓的消息并未保密，城门一开便飞快的传到了王登库的耳朵里。 此次与辽东的生意特别重要，他亲自坐镇大同城中遥控指挥，听闻王一白和穆尼玛被抓，火药全被缴获，他双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得亏王登库去哪都要带上私人大夫，这时连忙上去又是掐又是按的终于将他给救了回来。 “人被抓，货被查，一旦皇上得知，我们王家就完了呀！”苏醒过来的王登库险些又要晕过去。 “赶紧派人去张家口……不，我亲自去一趟张家口找范先生商议商议！ 而张家口的范家，范永斗最近也是心神不宁，王尘带给他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就连江总督在大同也碰了一鼻子灰！ 这个王尘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连总督都敢不给面子？他就不怕江禹绪在崇祯面前参他一本？ 通常而言，定然是惧怕的，然而若是非常之状况呢？范永斗能成为八大晋商之首，除却自身能力，其嗅觉亦是极其敏锐的，借由种种蛛丝马迹，此人似乎已然嗅到了非同一般的气息！ 也许王尘真有什么门道，已经从某些方面得知江禹绪这个总督可能做不长了？ 若猜测不假，王尘倒还真没必要怕江禹绪。 王尘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范永斗通敌卖国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真正感到害怕，他立即叫来了自己的儿子范三拔。 “爹，您叫我？”这几年范永斗逐渐退居二线，范家大业都由他的儿子们来操持，而这里面，又属三拔最为精明。 “你去一趟辽东吧，替爹向大清皇帝送一封信。” “送信而已，随便叫一个机灵的伙计去就行了，何必让儿子放下业务专程跑一趟呢？”范三拔不解。 范永斗却痛苦的摇摇头：“不行，这一次必须你亲自去，把长孙也带上！” “爹，这是何故？”范三拔立刻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照我说的办！”范永斗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爹，我知道，不就是那个王尘吗？总督如果对付不了他，咱们再想另外的办法，对了，首辅大人不是和爹您也有来往吗？我就不信王尘连首辅都不怕！” “够了！”范永斗怒喝一声，他对自己的感觉非常有信心，那个王尘绝对不是一般人，虽然他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但靠一般的办法肯定是搞不定王尘的。 “这一次将存粮全部运出去，就当是给皇太极的投效礼吧！”范永斗显然是准备让范三拔去了辽东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爹！”范三拔还想说什么，但是话还没说出口，门外突然传来新上任的管家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大同那边有重要消息传来。”隔着门，管家小声汇报。 范永斗老手一抖，自己正和儿子在屋里密谈，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管家是绝计不会来打搅他们的！ 第126章 征兵筹银 “进来说话！”范永斗示意范三拔去给管家开门。 管家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然后小声汇报道：“家主，刚从大同传来的消息，王家这回怕是要完了！” 于是便将得胜堡火药被查，建奴穆尼玛被抓一事讲给了范永斗听。 听管家说完，范永斗沉默不语，范三拔和管家都不敢打扰他，过了半晌，范永斗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晋商一向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家的事不能不管啊！” 在商业上，他们几大家可能多少存在一些竞争关系，但在一致对外方面，晋商还是做得非常好的，晋商商会就是他们首先抱团弄出来的东西。 范永斗看了一眼儿子，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大同城，王尘将王一白和穆尼玛都关在了总兵府内，城中也有大牢，但他不放心。 经过三天的拷问，王一白几乎已经被脱去了一层皮，可他始终没有透露出一丝有价值的信息，尽管王尘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扳倒王家，但仅仅一个王家，显然王尘并不满足。 这天夜里，刚刚结束了拷问的王一白被像死狗一样扔回到牢房里，王一白已经站都站不起来，就这样脸朝下埋在了满是污水的地面上，他现在的样子，想要自杀都做不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王一白意识逐渐要消散时，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王掌柜……” 王一白猛的一惊，他努力睁开眼睛，只见牢房外一名狱卒正在叫他。 怕是来套自己话的吧，王一白又闭上了眼睛。 “王掌柜，我只争取到了半柱香的时间，你一家老小一十二口人命皆系于你身，可得听好了！” 王一白闻言竟拼了命的要挣扎坐起来，他的家中只有十口人，还有两口是他在外面豢养的小妾和小妾生的儿子，此事唯有寥寥数人知晓！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次日，王一白一大早就又被提了出来，经过三天拷问，王尘已经快失去耐心了，今日若再问不出什么，就准备将人送去京师了。 噼里啪啦的从早上一直折磨到中午，眼看着王尘就要起身走人，王一白突然大声叫道：“我招，我招！求你们别再折磨我了！” 半个时辰后，王尘便骑着马来到了城外的军营之中。 一到军营，王尘就召来了王栋和杨破虏，而叶云还在得胜堡指导训练，暂时没有过来。 “刚刚得到的消息，范家马上有一个大单要借着马市的机会运送到关外！” “是王一白招供的吗？”王栋问道。 王尘点点头继续说道：“王一白今天中午实在是受不住拷问，将他知道的消息都招了出来，范家前一阵子刚刚接到了建奴的大单，要送两万石粮草去辽东！” 两万石那可不是小数目，省点吃，足够十万人吃上个把月了，建奴刚刚打完松锦之战，他们同样也不好过，要是得到这两万石粮草的补给，无异于雪中送炭。 “那太好了，只要我们能够截下这批粮草，范家就死定了！”王栋兴奋叫道。 但王尘却显得非常谨慎，他沉吟道：“王一白被拷问了三天三夜，也没见他有丝毫屈服，今天突然就招了，我觉得怕是其中有蹊跷！” 听王尘这么一说，王栋也觉得有道理，但放任这么一个机会不管，万一是真的呢？ “王栋，秦全不在，就由你暂时领一队夜不收秘密出边墙，一路往东，看能不能找到那支运粮队。”王尘下令。 大军出边墙不是小事，必须要报于朝廷知晓，所以王尘决定先派一支侦察小队出关，如果确定王一白所言不虚，再派大军去追也不迟。 事不宜迟，王尘命令一下达，王栋便叫上此时军中所有夜不收一共十人，骑上快马便往边墙外而去。 “少将军，那……那我呢？”杨破虏也想做点什么，但自从跟王尘回大同后，他一直都是最闲的那个。 “放心，有你的事做，我的军队中未来火器占比至少要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你的任务就是教授所有不会火铳的士兵学会击发和装填火铳。” 杨破虏欣然领命，然此时十日休假还没结束，除了王栋临时拉来的两百多号人，大部分人还没回来。 但现在摆在王尘面前最大的问题正是兵源的问题，大同镇的精兵基本都折在了辽东，回来的八百多人显然是不够后面大战消耗的。 但重新征兵要钱，更要粮，王尘在辽东的缴获的财物分了士兵一半，剩下的一半大部分都发了抚恤，幸好送到兵部的三百建奴首级给他们还带来了五千两银子的收入。 按理说，一只真奴首级少说也有五十两银子的赏格，但是兵部哪有钱赏？最后还是闹到崇祯那里，在将奖赏砍掉了一大半，正好又逢晋商向户部捐了十万两银子，这才给王尘补齐了赏银…… 可五千两银子哪里够征兵的呢？王尘头疼了起来。 也许可以去找自己的便宜老爹想想办法？ 王尘说做就做，立刻又骑马往城中赶去。 哪知回到家中，却并未找到王朴的人，问过下人才知道，原来今日开马市，王朴去马市上去了。 每年两度的马市，那可都是赚大钱的好机会呀！ 王朴虽然身居高位，但也不想错过这个良机，毕竟他现在不当总兵了，更得多挣点银子才行呢。 王尘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沉，于是又问下人：“老爷今天会回来吗？” “大概是回不来了！” 王尘心中一动，马市啊，说不定是个机会呢？ 只是交易的对象都是一些蒙古人…… 想到蒙古人，王尘心中突然有了想法。 他没有粮，更没有铁，但除了这些刚需蒙古人还是会要一些别的东西吧？ 次日一早，熬了一个通宵的王尘便骑马往边墙方向而去。 去马市的路上会路过军营，王尘又顺道叫上了杨破虏，这小子在辽东独自生活了十来年，怕是从来没有赶过集呢。 第127章 父子对话 马市设于大同镇的边墙之外，此举也为安全考量。对于蒙古人而言，马市至关重要，乃是其获取生活物资的唯一和平合法之途径。 马市开得很早，王尘到来时，已经是人山人海，官市已经开过，现在开的是民市。 所谓“官市”和“民市”，顾名思义就如字面上的意思。 官市主要由大明主导，蒙古各部，这里主要是指漠南土默特部按需提供规定数量的马匹由朝廷按市价进行收购。 官市完了后便是民市，这才是重头戏，民市的交易额往往会超过官市好几倍！ 而大同镇的几处马市，又以得胜堡和助马堡规模最大，素有“金得胜，银助马”之称。 王尘带着杨破虏来到马市时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连绵三里，道路两边全是摊贩，有大有小，大多都是贩卖米粮铁器，药材布匹的，也有少数贩卖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的摊位。 蒙古人的商品则清一色的是牛羊马，再就是一些奶酪制品。 马市上人多，自然就要有人来维护秩序，类似现代的市场管理一般，而王朴就一直待在市场里的值守房内，也算是在坐镇马市吧。 “爹！”王尘走进值守房，看到王朴正斜靠在椅子眯觉，显然为了这马市能顺利安全的进行，他也操了不少心。 听到王尘在叫他，立即睁开双眼，昨天忙得太晚，他就没有回家，看到王尘来找自己，心中也是一阵小感动。 “尘儿来了呀。” “爹，我听说你在这马市上也有生意？”王尘好奇的问道。 “唉，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没有钱真是寸步难行，就说你爹，要不是当年捐了些银子，能做到总兵的位子吗？尘儿你现在也是总兵了，我赚的钱都是准备留着后面为你铺路的！” 不得不说，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王尘的父母都为他操碎了心，只为他能有一个好的前途。 只是现在可是明末，就算让他做到了再大的官，两年后大明要是完蛋，这些投入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思念至此，王尘立即开口道：“父亲，我是武官，终究还是要靠战功说话的，只靠银子铺路作用有限，也会被人瞧不起……” 王尘就差说，你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了。 王朴何尝又不知，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让他去替王尘争取战功，他做得到吗？ “所以父亲，我想啊，何不将那些钱都拿来招兵买马，打铁还得自身硬，到时我们手上有兵，有实力，那些虚衔还不是都会慢慢送来？” 王尘每次和王朴对话都能抓住重点，让王朴的想法不经意间向王尘靠拢。 “征兵，练兵都要银子，为父自当全力支持于你，但尘儿，为父有些话不得不和你说清楚！”王朴也不笨，已经猜到了王尘此来为何。 “父亲请讲！”王尘一脸严肃，心知王朴定有要紧话和自己说，于是便让杨破虏带着人守在了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偷听。 “你老实告诉爹，这大明还有救吗？”得亏他们是父子，王朴才能问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就算如此，也把王尘吓了一大跳。 “父亲何出此言？” “尘儿，俗话说的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果大明无救，我们为何还要忠于它？” 王朴是贪财怕死，但他不笨，朝廷的邸报昨天刚刚送达，张献忠的军队又攻陷了舒城，下一个目标怕就是庐州。 而李自成则再一次挥师攻打开封，这一次贼兵将开封围了个严严实实，怕短期内不会轻易退兵！ 关外，松锦大战刚刚结束，大明败的一塌糊涂，九边精锐尽失，他们大同军现在无兵可用，也正是因为此次援辽之故。 再加上天气久旱，蝗灾肆虐，瘟疫横行，无论怎么看，大明都到了药丸的时候呀！ 所以王朴才会有此一问，他不是忠臣，绝对不会为大明尽忠，因此他才想从王尘这里得到答案，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认定王尘知道答案。 王尘凝视自己的父亲，做为臣子，王朴定然是不合格的，但放在这个时代，他有此种想法也不能完全怪他，大明朝廷确实已经看不到希望了呀！ “父亲，如果我说大明必定会亡，而且就在眼前，你信还是不信？” 王朴点点头，大明要亡，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当然信。 “但是，大明不能亡，至少现在不能亡！”王尘土又道。 “为何，华夏历经几千年，改朝换代之事层出不穷，我们做臣子的只不过是换一个东家罢了！”王朴显然不理解王尘的话。 “父亲，你不明白，大明若亡，华夏将沉沦三百年，我大汉子民将被奴役三百年！最后整个国家会彻底被欧洲夷人踩在脚下！” 王朴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儿子，这尼玛足够离谱了，三百多年后的事情，以王尘才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他从哪里得知这些事情的？ “尘儿，你的意思是说，最终建奴终会入关，取代大明？” 说实话，大明偌真要亡，王朴最看好的其实还是国内的各方势力，建奴就算再强，但他们就那么一点人，能翻起多大的浪？况且一座山海关就是他们无法逾越的天堑！ 见王朴还有疑惑，王尘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继续说道：“父亲，相信我！” 沉默半晌，王朴终于是点点头说道：“明白了，你就按照你内心的想法去做吧，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为父都支持你！” 这一番交谈，也彻底解开了王朴的心结，王尘注定不会是那池中之物，自己不可能束缚得了他，倒不如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行吧，为父这次准备了一万两银子的货，昨天民市才开，目前为止才卖了一千两银子，剩下的就都交给你吧，我走了！” 王朴竟似如释重负一般，他伸了个懒腰叫来王安陪自己先回大同了。 “我怎么总觉得父亲像有什么阴谋一般……”王尘见王朴的表情，觉得自己像是上当了。 第128章 恶徒闹事 很快，王尘随府中家丁来到自家摊位前，立马就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是刚才那般模样了。 这都卖得些什么玩意啊？全是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放在大明都是一些样子货，在蒙古人眼中，更是不如一斗米。 想必这些货物大多都是王朴平白得来的，于是便想趁着马市出手卖个好价钱。 来来往往的蒙古人不少，但真正能消费得起这些东西的只有蒙古族贵族。 但在马市上想碰到蒙古贵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呀，所以昨天一整天也才只卖了一千两银子。 土默特蒙古于崇祯九年时投降建奴，后被皇太极收编，改为了左右两旗，来得胜堡马市的大多都是土默特右旗，首领札萨克是鄂木布楚琥尔固穆。 此时的蒙古人也不富裕，想必自家老爹的那些玩意多半是卖不出去了。 突然—— “额秀特！”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叫。 “啥意思？”王尘不懂蒙古话，便问身边懂蒙古语的伙计。 王家伙计皱了皱眉，还是告诉了王尘：“那是蒙古人在骂人呢！”至于骂的什么内容，王尘也懒得问，无非也和汉语中的差不多。 这一声大骂，却是引来了很多人看热闹，每年的马市上都会发生一些争吵，这很正常，所以大明和蒙古都会在马市上驻兵维护秩序。 “啪！”又是一声，只见一名矮壮矮壮，满脸横肉的蒙古人将一名穿着寒酸的汉人老头一脚踹翻在地。 “臭老头，敢跟我玩花样，我说过，我这一筐就是一斗，你的不准！” 马市之中难免会有一些奸商，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古人都有，王尘起初对争吵也没在意。 只是很多凑热闹的汉人看到蒙古人口中所说的筐之后，纷纷气愤不已，那也叫一斗？如果实打实的装，那一筐至少要装上一斗半！ 强买强卖，往严了说，完全属于抢劫！ 老头被蒙古人猛踹一脚，半天没爬起来，他的孙女一边哭一边辩解道：“大爷，买卖可不是这样做的呀，我家的粮要是卖给了你，那还不亏死？” 很多人都认识那老头，他是大同城中的一家小米商，平时口碑还好，没听说过有缺斤少两的事情发生，此时都为他打起抱不平来。 只是蒙古人蛮横惯了，他的身边还站了很多蒙古人，汉商们也只敢嘴上说说，真要他们下场去帮老头那是不可能的。 “少爷，很明显这伙蒙古人就是专门在马市上干这种事的，从前没有马市时他们还能来明抢，现在不能明抢了，就来暗抢，反正都是靠一个‘抢’。”伙计向王尘解释。 “官府不管吗？”王尘奇道。 “让开让开！”似乎是在回答王尘的疑问，这会儿一队几十人的明军推开人群，拦在了蒙古人和汉人之间。 此时马市上维护秩序的是宣府的边军，因为大同镇边军损失严重，所以才临时征调了损失稍小一点的宣府兵过来。 领头将领还是王尘的熟人，正是那日在张家口城下拦住大同军的陈泰。 “怎么回事？”陈泰趾高气昂的问倒在地上的老头和他的孙女。 孙女正要代她爷爷讲述事情经过，哪知蒙古人却恶人先告状，指着老头说他们缺斤少两，是奸商！ 陈泰看了看蒙古人带来的筐，眉头一皱，很显然这群蒙古人在讹人。 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陈泰指着老头说道：“就按蒙古人的筐计量！” “啊？”顿时全场汉人一下子哗然，这不明显是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吗？ 那些蒙古人也只敢欺负像老头这样的小商贩，对于大商贩则是老老实实，所以陈泰下令后，大商贩们反而幸灾乐祸，一些小商贩除了一声叹息，根本不敢怎么样。 老头白挨了一脚，还要贱卖粮食，满脸悲愤，但也只能挣扎着爬起来准备为蒙古人称粮。 这场风波眼看就要结束，陈泰也正要离开，哪知蒙古人居然又开始作妖，就是踹老头的那个蒙古人瞄向人家小孙女，突然觉得比自家那个方脸水桶腰的婆娘可水灵多了。 于是一脸坏笑着向正在往筐中倒粮的老头说道：“要不这粮我们按你的斗来买也行。” 老头闻言喜出望外，但当他看到蒙古人望向自己孙女的眼神时顿时大惊，又连忙摇头道：“大爷不必了，吃点亏就吃点亏……” “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是吧？”眼见陈泰都还没带人离开，蒙古人居然当着他的面抽出圆月弯刀骂道。 陈泰顿觉头疼，他是从宣府过来当差的，可不愿意为了几个贱民和蒙古大爷打仗，于是又冲着老头骂道：“蒙古大爷看上你家孙女，是你的福气，要是误了朝廷的马市，我看你可担待的起？” 蒙古人见陈泰不仅不拦他还向着他，胆子更加大了起来，竟伸爪去抓小姑娘。 “姑娘，要不跟我回草原吧，包你吃喝不愁！” “下流！”老头孙女大骂一声，这些蒙古人不仅是奸，更是坏透了！ “人渣！”这一切都被王尘看在眼中，没想到在大明的地盘上，蒙古人居然还敢如此嚣张跋扈，最主要的是明军还不敢管！ “陈泰！”王尘突然一声大喝，喊出了陈泰的名字。 倒是把陈泰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认识自己，当他回头一看，发现是王尘时脸都绿了，怎么到哪都能遇到你？ “哎，这不是王总戎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陈泰迎了上来。 “你特么眼瞎吗？没看到明明是蒙古人不对，为何还要帮他们？”王尘怒问。 陈泰嘴角抽了抽，总兵骂他，他无话可说，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他也有点挂不住啊，更何况王尘又不是他宣府的总兵。 “王总戎，这就是你不对了，边境一向以稳定为首要目标，让自家人吃点亏就能换来安定，何乐而不为呢？” “我吃你个大头亏！”王尘丢下这句话人已经走了过来。 只见那名蒙古人正紧紧地抓住小姑娘的手，老头则跪在地上不停的向蒙古人求饶。 第129章 蒙古公主 “住手！”王尘拦在蒙古人面前厉声喝止。 “嗯？”那名蒙古人盯了王尘一眼，这家伙居然敢当出头鸟，想必肯定是有所倚仗的，当下也不敢掉以轻心。 “大人，救救我们！”女孩看到王尘挺身而出，似乎看到了希望，立即大声朝他求救。 那蒙古人将女孩丢给身后另一个人，然后对着王尘说道：“我是土默特右旗札萨克的属下哈桑，你是什么人？” 札萨克是建奴那边的官名，意为执政官，此人自报身份，想必也是土默特右旗的一个贵族。 “大明大同镇总兵官王尘！”王尘一字一句的回答。 “王尘？”哈桑一愣，他居然听说过王尘的名字！实在也是因为王尘在辽东闹的动静太大，连爱新觉罗家的祖坟都给烧了！ 此时哈桑突然想起皇太极前段时间传达过来的命令，其中就有一条，想方设法在大同边境寻衅挑事，给大明朝廷施压，最后迫其将王尘裁撤掉！ 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也是为迎合皇太极的命令，主动挑事不正是他们土默特人的拿手好戏么？ “我道是什么人呢，想当年顺义王和三娘子是如此英雄了得，如今怎会出了尔等这般见利忘义、背信弃义、贪生怕死之徒！”王尘沉声说道。 隆庆五年，土默特右翼俺答汗受封为大明顺义王，授予镀金玉印，子孙世袭。 而其王妃三娘子接连嫁给四任土默特部首领，在此期间掌握军政和兵权，为稳定了漠南局势做出了杰出贡献，又促成宣大至甘肃边境开展“互市”，两地不动兵戈长达二十年之久！ 只是后来因为后金日益势大，明蒙均无暇再顾及后续封王之事，到了如今，顺义王已经成为了过去，土默特右翼也彻底倒向了满清。 “少废话，咱蒙古人管你是总兵还是总督，今天这粮我也要，人我也要，你能怎么样？”哈桑态度嚣张极了。 陈泰抱着手站在一边冷笑，他倒想看看今天王尘该如何收场。 “我数三个数，你如果放开女孩，并且以市价购买粮米，我可以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嗯？”哈桑呆住了，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确定王尘身边只有陈泰一队人，但那陈泰很明显并不会帮他呀。 “哈哈哈……！你就吹吧，牛都快上天了，我也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跪下来给我道歉，这马市我也敢掀了！” “一！”王尘没有理他，数下了第一声。 哈桑仍然不当一回事，即使汉人数量比他们蒙古人多，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互不相助。 “二！”王尘继续数。 “行了，你也别虚张声势了，大明离不开马市，你也担不起关马市的责任！” 不得不说哈桑还是挺聪明的，知道事情闹大了，要是影响到马市，王尘绝对担不起责。 “三！”王尘终于是喊出了最后一声。 “哈哈哈，你现在数完了，我也没事，你来打我呀！”哈桑料定王尘一定是在装腔作势。 然而，下一秒。 “呯！”的一声，就听到一声枪响，哈桑身上爆出一阵血雾，他不敢置信的望向王尘，但口中已经说不出话来。 静，死一般静！一声枪响，让四周都突然安静了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啊！”蒙古人眼睁睁看着哈桑被击毙，瞬间抽出腰刀就要朝王尘砍去。 “拦住他们！”一边的陈泰也慌了，立即下令手下士兵冲上去拦在中间。 陈泰可以眼睁睁看着王尘被打脸，被羞辱，但他不能真袖手旁观一镇总兵被蒙古人砍死在自己面前啊！ 王尘杀了蒙古贵族，自然有朝廷，有皇上去惩处他，但如果放任蒙古人杀了他，那自己的小命也必难保了。 这个王尘好狡猾，他定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吧！ 然而这还没完，只见王尘微微一笑手又指向挟持女孩的那名蒙古人。 “呯！”又是一声枪响，那名蒙古人应声而倒！女孩连忙跑了过来躲到他爷爷身后。 马市上不仅驻有明军，也有蒙古兵的，不一会儿，就有上百名蒙古兵赶了过来。 宣府此次一共派了五百名士兵过来，现在也大部分都围了上去，一时间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陈泰咬着后槽牙冷声对王尘道：“王总戎，你这是想将我宣府军推进火坑啊！” 王尘却毫不为意，直接回道：“那你尽管让蒙古人将我杀了也行啊，我不怪你！” “哼！”陈泰怒哼一声，他倒真想撂挑子走人啊！ “捅了这么大一个搂子，王总戎，就算这次你能全身而退，怕是朝廷也不会轻饶你吧？”想到这，陈泰心中倒是好受了些。 “不烦陈将军操心。”王尘既然敢做出这种事，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马市上交易的物资，绝大部分都送到了辽东，就算没有哈桑闹事，王尘也想搅黄马市。 此时绝大部分商人和百姓都已经逃得远远的，一旦打起来，他们都要遭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蒙古人突然自后往前让出一条道来，一名身着华服的蒙古少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但见这名少女面容姣好，有着大漠女子特有的气质，然脸型却不似蒙古女子线条那么粗犷，反而有股江南女子的清秀感，要说感觉，大约就和当年的华筝公主相同吧。 她戴着一顶圆形帽毡，头发编成了许多小辫子，身着宝蓝色的长袍，袍上用金丝绣着精美的图案，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参见公主！”一众蒙古人纷纷弯腰向少女行礼。 公主？虽然一些小部落的贵族女儿也能称公主，但能够被如此众星拱月的，只有黄金家族后裔，她正是林丹汗和窦土门福晋生下的小公主。 只是林丹汗及其统治的察哈尔蒙古不愿归顺满清，和土默特各部之间都互有征战，最后在向青海进兵时死在了途中。 他死后，包括窦土门福晋还有林丹汗皇后在内的妻妾都改嫁了皇太极。 这位小公主正是皇太极送到归化城准备与鄂木布楚琥尔固穆通婚的，以此来加强满蒙之间的合作。 第130章 公主密谋 “发生何事了？”公主眼光一扫，看到地上躺着两名蒙古人，居然并未表现出太过激动。 “公主，明人与我们为难，这里危险，请您还是到后面去吧！”见公主过来了，蒙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怕伤了公主。 哪知公主却并不为所动，她看到被明军保护在中间的王尘，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两人是你杀的？”公主的一口汉话说得很流利，她望向王尘的目光意味深长。 王尘毫无惧色的点点头：“没错！” 语毕，只见王尘又拍了拍手，从暗处，杨破虏抱着一杆遂发枪走了出来，刚才那两枪正是他开的，也只有他才有如此准头。 接着又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正在得胜堡练兵的叶云也赶了过来。 马市就开在得胜堡的边墙外，听闻王尘有难，得胜堡几乎倾巢而动，叶云将所有能摇的人都摇来了，包括关大虎和他的手下。 见大同军到来，陈泰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他是客军，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此刻立即将位置让了出来。 “你是王尘王将军？”公主问道，看来她并非什么都不清楚，至少王尘报上大名时她应该就在附近。 “正是，公主认得在下？”王尘肯定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已经在盛京传遍了。 “我是察哈尔蒙古林丹汗的三公主，名叫谭娅。”谭娅自报家门。 “察哈尔蒙古？林丹汗？”王尘又看了看谭娅身后的土默特部蒙古人，满清收服土默特部后曾让他们去攻打追杀过林丹汗。 现在两部又走到一起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一个分裂，互相仇视的蒙古才符合大明的利益。 “你们都退下吧！”谭娅突然下令，她虽然是察哈尔的公主，但同时也是满清的蒙古格格，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但是……”有人想说他们死了两个人，不能就这样算了。 “先把人抬下去，现在可不是闹事的时候。”谭娅身份尊贵，况且又是皇太极送来与他们首领固穆通婚的，那些蒙古人不敢得罪她，只能将两具尸体抬了下去。 王尘见状挥了挥手示意叶云也退下去，一时间两边人马都走了，倒是陈泰还杵在跟前。 “怎么，陈将军还有事？”王尘笑问。 陈泰本来想留下来坐观两边打起来，没想到蒙古人居然就这么算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眼见没有热闹可看，他也只能意兴阑珊的离开了。 待人都散的差不多，王尘这才向谭娅拱了拱手表示谢意，不管怎么样，她确实化解了一场危机。 “王将军，方便说话吗？”谭娅突然表情一紧，似乎有什么话要讲。 王尘看了看身边的杨破虏点点 头，示意谭娅：“此人是我心腹，公主但讲无妨。” 公主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人都离得比较远，才敢小声开口。 “请将军替我报仇！”公主语气悲愤，身体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王尘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我的父汗一生志向远大，他想统一蒙古各部，重拾当年黄金家族的荣耀，可惜满清势大，皇太极几番征伐，最终导致察哈尔部土崩瓦解，成为了满清的附属。” “公主，这个我知道，但据我所知，你的母妃还有林丹汗的皇后等家眷尽皆归顺了皇太极，甚至连传国玉玺也送与了鞑清，是也不是？”王尘当然不会轻信谭娅。 “确实如此，但我本人无时无刻不想着有朝一日能手刃皇太极，替父报仇！”谭娅语气坚定的说道。 “你现在是大清的格格，难道没有机会报仇吗？” 说实话，如果谭娅一心想要报仇，不顾生死，也许真能找到行刺皇太极的机会也说不定。 “没机会了！我身为堂堂公主，却来到了土默特的地盘上，王将军，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呢？” 这还用问，古时候的公主，除了大明，许多时候都是拿来做为政治筹码与友邦甚至敌国通婚的。 两人私底下讲了一会话，那些土默特蒙古人已经开始起疑了，有人甚至想靠近他们听听在聊什么。 王尘让自家伙计拿来了一些玉器假装说道：“哎呀，殿下贵为公主，这些玉器可是十分符合你的气质！来试试？” 谭娅也装模作样的穿戴了一会儿。 “嗯，这些玉器很不错，就算是盛京也很难找到这么漂亮的首饰……“ 话锋突然一转又道：”松锦之战，大清损失也不小，皇太极下令让固穆派了一万骑兵去辽东协助防守，预估不会很快回来！” 什么协助防守，就是皇太极因自身实力受损，怕蒙古人有异心，才让他们带上主力去辽东走一圈，只有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皇太极才放心啊。 王尘拿起一串金镶玉的项链递给谭娅并说道：“这串项链可是出自名匠之手，所选玉石都是正宗的和田玉。” 话音刚落王尘又小声问道：“公主的意思难道是归化城空虚，可以乘机拿下？” 谭娅点点头装出一副笑脸假装拿着项链看了又看，同时说道：“三天后子夜，我会替你打开城门，将军可有兴趣？” “如何信你？”虽然谭娅的话很具有诱惑性，但王尘也不敢轻信。 “那天是我大婚的日子，城中定会大摆宴席，是真是假你派人先去归化城探一探不就知道了！” “公主殿下，我们该启程了，不然怕是会耽搁到您的婚期！”这时，几名侍卫走了过来催促谭娅。 “行吧，这些首饰我都要了，王将军麻烦你打个包，派人送过来，三天后就是我大婚的日子，一定要在这之前送到哦！”一语双关，谭娅迫切的望着王尘。 “公主放心，我一定替你提前送达！”王尘点点头。 “行，那我们就走吧！”谭娅正要带人离开。 “等等！”王尘却又叫了起来。 “还有何事？”谭娅一脸纳闷。 “公主您还没付钱呢……” “哦……差点忘了这一茬，愣着干嘛，给钱啊！” “这样吧，货物一共价值一万两银子，你既然全要了，给你打个九五折，就是九千五百两，我只要五千两现银，剩下的银子折成马匹没问题吧？” “我们还折了两个人呢，便宜点！”公主有点后悔将王尘的货物全部要下了。 “那为了表达歉意，他们的抚恤金我出了，再少五百两，这总可以了吧？”王尘笑道。 “马先给你，银子三天后货到付款！”谭娅“哼！”了一声，甩头就走。 第131章 初入草原 大同城总兵府内。 一场激烈的讨论正在进行。 “天知道那个谭娅公主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皇太极的阴谋，少将军你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叶云提出反对意见。 “但万一是真的呢？如此一个泼天的富贵岂不是白白可惜了？” “那就我去，少将军坐镇大同就行了！”叶云坚持。 “不行，你去不足以取信谭娅，必须要我亲自去一趟！” “王将军，这个机会虽然可惜，但你贵为一镇总兵，更不能以身犯险啊！” 说话的是关大虎，自捉拿穆尼玛事件后，他也取得了王尘的一定信任，此时也参与到了讨论之中。 杨破虏一般很少发表意见，但今天他也罕见的对王尘摇了摇头，表示不太看好。 但王尘却始终不这么认为。 “谭娅的父汗被皇太极追杀至死，确实存在死仇，所以她是有动机的，如果不去，倒显得我们胆小怕事了。” “况且，林丹汗当年也与大明有过结盟，曾共同抗击过建奴，谭娅现在选择与我们结盟也不是不可理解！” “那为何让她一个非嫡出的三公主出头，而不是林丹汗的嫡子？”关大虎还是有很大的疑问。 “大厦将倾，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为原主尽忠的，即使是亲生父亲，那又如何？安乐公刘禅不就是典型的例子？” 王尘所举的例子当然不算太恰当，刘备也并不是被魏国所杀，但亡国之后刘禅只图个人安稳，乐不思蜀，不思复国，更未殉国，实属人间大聪明！ 倒是刘禅的儿子刘谌自杀殉国，与此时王尘碰到的情形又何其相似？ “行了，你们不必再多言，归化城是一定要去的，我小心行事便是！”王尘定下的事情一般都不会再做更改，就如当初义无反顾杀入松山城一般。 杨破虏和叶云所领两营不变，因王栋深入大漠寻找范家运粮队暂时不在，前锋营改由关大虎暂领。 而自己的父亲王朴，王尘也没让他闲着，自己手中不是还有五千两赏银么，全部都交给了他，大同军征兵的任务拜托给了王朴。 交给别人王尘也不放心啊，总共才五千两银子，要是再被贪墨一些走，还招个屁的兵，倒是王朴就算再怎么贪也不会贪到自己儿子头上来吧？ 谭娅非常守信，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之，马市上的那批货替王尘换来了四百匹蒙古良马。 王尘现在也有了一支像样的机动部队，虽然严格来说，他们并不能算是骑兵，顶多只能算骑马步兵。 加上关大虎的两百余人，大同军正好凑足了一千号人，只是四百匹马不好分啊，最后还是王尘厚着脸皮找王朴去帮忙，才借到了六百匹马，不然他们全军三天内根本就赶不到归化城！ “尘儿，招兵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只是六百匹战马都是我托关系找巡抚大人暂借，这些马日后都要送往各司卫用于作战的，你可一定要给我足数还回来呀！”王朴再三叮嘱。 “放心吧爹！”王尘潇洒的一夹马腹，策马狂奔而去，总共就三天时间，王尘一刻都不准备耽搁。 一边跑，他还一边背着身伸出右手向王朴挥了挥。 “哎，写奏折去吧！”王朴叹了口气，大同军出征，自然是要上报兵部和皇上的。 虽然事急从权，但王尘私自用兵怕又要引来御史文官的一阵口诛笔伐啊。 归化城本名“库库和屯”又译为“呼和浩特”，汉意为“青色之城”，该城建于隆庆六年，是为草原上第一座颇具规模的城镇！万历三年，城池建成，大明朝廷赐名“归化城”。 归化城中历经四代主人，在三娘子的周旋之下，都与大明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是自后金崛起之后，为了让蒙古倒向自己，也为了破坏两地之间的关系，建奴数次征战漠南，终于是将成吉思汗的后人打服，时至今日，关外大部分蒙古部落皆已归顺鞑清。 因为马市还未结束的原因，往来草原和大同的蒙古人不断，为了避开蒙古人，大同军特意绕了一段路，并且昼伏夜出。 一天后，大同军已经深入草原两百多里，来到了土默特右翼蒙古的势力纵深，如果被发现，一场恶战肯定是免不了的。 “下令全军，明天天亮前必须要到达归化城。”王尘下令，路程走了一半，时间还算是充裕。 “报~！”第二天半夜时，前方探子突然来报。 “前方三十里外发现了一处北虏聚集地！” “大概有多少人？”王尘问。 “大小帐篷共计五十一顶，马匹牛羊至少五百。” “少将军，要绕过去吗？”叶云问道。 “绕？绕个屁啊！”王尘轻笑一声，拍了一下叶云的脑袋。 关大虎脸上也露出了兴奋之色，一直以来都是蒙古人破关而入，大肆掠夺，而明军几乎很少到大漠上对蒙古人进行劫掠。 究其原因主要是明军骑兵不多，机动性不足，多半时候只守不攻，再一个茫茫草原，要找到一处蒙古人的集聚地无疑大海捞针。 像今天这般因为绕路去归化城而意外碰到一个蒙古部落，实属少见。 这也说明大明对关外的蒙古部落缺乏足够的威胁，所以他们才敢四处扎寨。 “关将军，这一战就交给你们先锋营了，没问题吧？”王尘问关大虎。 “末将领命，如若完成不了任务，提头来见！” 半夜，月黑风高，大同军摸黑悄悄来到那处北虏部落附近，大概还有一里路时，关大虎下令不必再隐藏行踪，燃起火把，取出武器，随即大喝一声:“杀！” 先锋营加上关大虎的兵力，合计五百人，一齐冲锋，顿时万马奔腾，杀声震天！ 一里外的蒙古部落，正歪坐在部落门口打盹的岗哨被马蹄声吵醒，他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 那是……？岗哨嘴巴立马张的大大的，在火把的映衬下，都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马上骑士狰狞的表情。 然而蒙古岗哨还没来得及发出示警信号，一支利箭便洞穿了他的喉咙。 第132章 归化城中 一里的距离转瞬即至，大同军先锋营一冲至营地，便将手中的火把往帐篷中扔去。 一时间大火猛起，绝大部分帐篷都被烧了起来，刚刚惊醒的蒙古人吓得四处逃散，可惜等待他们的只有明军冰冷的刀剑！ 也有蒙古人想骑上战马迎战明军，但是火光四起，马厩被毁，里面的马匹四散奔逃，蒙古人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袭击过程中，王尘发现这个部落里的青壮似乎并不多，看来果真都被应征去辽东“协防”了，谭娅至少提供的这个信息是真的，没骗他。 大同军出其不意且占据兵力优势，战斗仅仅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一共一百多名蒙古人，大部分都是老幼，全部被绑在了一起。 牛羊马则缴获了五百六十多头，收获颇丰。 “派出一小队人马将牲畜赶回去吧，记住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蒙古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牛马都不要了，人一定要逃回去！” 王尘再三叮嘱，在他的治军理念里，人一直都是最重要的。 “总戎大人，这些老弱怎么处理？”关大虎有点头疼的指着那些被拴在一起的蒙古人问。 有一说一，这个时期的蒙古人逐渐将他们信仰的长生天改成了藏传佛教，也就是喇嘛教，这里面又属黄教信徒最多。 然自信奉喇嘛教以来，蒙古人的杀戮之气已大不如前，甚至许多人转而崇尚和平起来…… 草原上的这种变化，说实话对于大明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但如果王尘抢劫之后再大兴杀戮，保不齐又会激发出蒙古人的好战之性。 “都绑起来，留点吃喝给他们吧，能不能活下来看他们的命了！”王尘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是有点心软了。 茫茫草原之上，要想遇到其他部落并不是一件易事，况且蒙古人以游牧为生，为了争夺水草肥美之地，部落之间经常明争暗斗，所以两个部落相隔上百里之远实属正常现象。 如果没有马匹，要想去别的部落求救，没有十几天根本做不到，所以王尘倒不怕他们会将明军来袭的消息传到归化城去。 但自从遇到这一个部落后，大同军一直来到归化城附近也没有再遇到第二个部落。 归化城几经扩建，但相较于内地，仍然不算什么雄城，其周长二十里，只有南北两座城门，但就算如此也属于草原上第一座，也是最大的城了。 归化城外就和汉地一样，也开垦了许多良田来耕种，只不过种地的人大多都是移民过来的汉人，蒙古人哪会这些？ 城外有一座青山，此时大同军便潜伏于山中休息。 “叶云，替谭娅送首饰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王尘准备借此机会让叶云先进城一窥究竟。 金银首饰一共装了三只木箱，除了叶云，另外还有两名士兵，此刻他们都换了一身平民服装，每人背了一口箱子。 “如果情况不对，我就放烟花示警，少将军看到信号千万不要管我，赶紧撤走！”叶云道。 王尘点点头，他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只是道：“一定要小心！” 叶云一行三人骑着马飞快的朝归化城南门奔去，到得门口，只见一队蒙古士兵拦在城门外，蒙古人一眼就能认出，士兵一般不会为难，直接放进去。 但是当叶云他们正准备牵马进城时，蒙古兵上来拦住了他们。 “来干什么的？”归化城中也不是没有汉人，有些商人也会定期运货过来买卖，所以蒙古人也是见怪不怪，拦住他们只是为了例行公事，顺便敲上一笔。 叶云自然早有准备，悄悄从怀里摸出一把碎银子塞进领头士兵的手里。 “军爷，我们是从大同专程过来替谭娅公主送货的商人。”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进去吧！”看来谭娅公主早就有过交待。 叶云三人顺利进入了归化城，刚一进来，发现城中布局与汉人之城并无多大区别，也是分为横竖几条主干道，大小建筑分列两边。 只是城中的建筑却与内地大相径庭，这里存在许许多多的庙宇和佛塔，足见此时的蒙古人对喇嘛教的信仰是非常狂热的。 城中则是王府，可惜在崇祯五年时，皇太极击败当时占据归化城的林丹汗，将城中大部分建筑付之一炬，现在看到的是后来修复的，但已经远不如从前那么宏伟。 但也有例外，皇太极唯独留下了银佛寺没有烧毁，据说里面供奉有一尊天下第一大的释迦牟尼银佛像。 王府原名为“顺义王府”，后来没了顺义王，现在已经改成了固穆的行宫，整座建筑坐北朝南，完全是大明风格，地基全由大青条石砌成。 叶云来到门口递上拜帖，不多时便有一名婢女出来将叶云带进了府中。 王府之中，雕梁画栋，院落中也有假山池塘，如果不是知道身处蒙地，怕只当这里会是中原大户人家。 此时整个王府之中，张灯结彩，仆人们忙里忙外，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的气氛，显然这个大婚不像是装出来的。 婢女将叶云领到了一间偏房内，谭娅贵为公主，自然是不可能亲自来见他的，但婢女却是公主的贴身丫鬟，跟了谭娅十几年，此时她小心的关上房门。 “王将军来了吗？”婢女开口首先就问王尘来了没。 “没来！”叶云想都不想便回答道。 “什么！”婢女大吃一惊，怒道：“我们公主殚精竭虑，苦思复仇，为的就是今天，那个王尘怎么可以爽约？” 叶云也不慌，等婢女发泄一通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总兵大人为何要帮你们呢？” 婢女毕竟只是婢女，这个问题自然是回答不上的，但有一点她可以告诉叶云。 “公主已经报了必死之心，如果今日大事不成，她必然不会活下去，公主活不下去，我当然也要下去陪公主！” “哦？”叶云不知婢女说这些是为何意。 “所以，如果你们王尘未来，公主大事肯定难成，那我就先一步下去等公主吧！” 话毕，婢女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刀就往脖子上抹去！ 第133章 百密一疏 见婢女一言不合就要抹脖子，叶云顿时吓了一大跳，要是婢女死了，他们还出得了这个王府吗？ “等等……”叶云身手非常敏捷，一把就抓住了婢女手中的刀刃。 “呀！”这一回倒是将婢女吓了一跳，叶云徒手抓刀刃，鲜血立即顺着手掌心流了下来。 婢女受惊立马将刀柄松开，叶云趁机抢过小刀，他像是无事人一般将刀子藏在怀中，然后问婢女：“有没有干净点的布条？” 婢女点点头连忙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她便抱着一只瓷瓶和一卷白布回来了。 瓷瓶中是金创药，婢女小心的替叶云上好药然后又用白布包好，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直到现在，叶云终于是信了婢女的话，不仅仅是因为她可以为了公主自杀。 就从刚才替自己包扎一事就可以看出，如果真是蒙古人的阴谋诡计，婢女不可能因为自己受了伤而显得如此手忙脚乱，且满脸愧疚。 “你说你，好好的，抹啥脖子，我只是在试探你们啊！”叶云一脸无奈的对婢女吐槽道。 “你们汉人就是不愿相信人，真当我们蒙古人和你们一样言而无信？”婢女也不甘示弱。 这一怼倒是让叶云无话可说，他只能转移话题问道：“今晚的行动，具体怎么安排？” 见谈到正事上，婢女也不再调侃了，她又走到门口小心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偷听这才说道：“婚宴会从中午便开始，城中的达官贵人都会来府中做客，各大寺庙中的僧人也会过来为新人祈福。” “之后，固穆会和他的手下还有城中官员一直庆祝到天黑，因为是大清皇帝赐婚的原故，全城都会一同庆祝婚礼，到时免不了饮酒作乐。” “嗯，然后呢？” “皇太极为了表达对谭娅公主的恩待，除了派来一个牛录的清兵护送公主到归化城外，还特地送了一个牛录的蒙八旗当作嫁妆给公主。” “而那队蒙古八旗的前身是察哈尔左翼的一支骑兵，牛录额真曾是林丹汗的心腹大将，只是皇太极他不知道罢了！” “城中还有一个牛录的满洲八旗？”叶云一惊。 “没错……”婢女有点心虚，当初谭娅可没告诉王尘城中还有满洲大兵。 这个时期，不仅仅是明军，蒙古军也是闻满色变，他们的战斗力有时甚至还不如明军。 “那太好了，又可以收割一波军功换银子去了！”没想到叶云脸上却并无惧色，反而一副跃跃欲试。 不知为何，看到叶云的态度，婢女心中也不是那么慌了，相信公主知道了也一定会安心不少吧？ “今晚子时一到，我们便会打开城门，满八旗驻扎在城南的银佛寺内，城中的蒙古兵并不多，大部分都在城门四周和王府附近。” 叶云一一用心记下。 “你们进来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再不出去怕就要让人起疑心，快随我走！”婢女快速说完城中兵力布防后便急着带叶云等人离开了王府。 再一次回到归化城中，叶云发现大街小巷此时已开始热闹起来，蒙古人天性能歌善舞，有些人已经在王府门前载歌载舞起来。 大街上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喇嘛，他们穿着特有的红色僧袍，戴着黄色鸡冠状的僧帽一边念经一边往王府走去。 “这个婚礼倒是挺盛大的！”叶云在心中暗自嘀咕。 回去时他特意往银佛寺去了一趟，正好就在南门附近，他不敢太靠近门口，但确实可以看到建奴的辫子兵在附近放哨。 此时已近中午，按蒙古人的习俗，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叶云没有耽搁，直接带着另外两人出了归化城，往青山中赶去。 “看来那谭娅公主没有骗我们！”听完叶云的叙述，王尘心中的一颗大石也终于落了下来。 现在只等子时到来，届时杀入城中，先灭建奴再灭守军，然后迅速占领王府，擒住固穆，归化城就拿下来了！ 但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往往不能如愿，意外总是喜欢在最意外的时候发生。 那名婢女在送走叶云之后，正要回府去禀报公主。 突然她身后出现了两名王府侍卫！ “跟我们走一趟吧！”侍卫亮出弯刀。 侍女脸色一变，立即去摸怀中的小刀，但刚才她在叶云面前自杀未遂后，小刀已被叶云收走，并没有还她！ “别让她自杀了！”看出婢女的动机，一名百户大声叫道。 宁愿死也要保守秘密，显然事情不小！ “速速告知札萨克大人！”百户下令道，接着又摇摇头：“还是我自己去报吧！” 婢女面如死灰，她已经失去了自杀的机会，额头上冷汗直冒，她不怕死，但刑讯逼供往往比死更可怕！ 原来叶云进城后一切都非常顺利，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不料婢女后来去取金创药为叶云疗伤时正好被一名下人看到。 那名下人心生疑惑便将此事报告给了府中守卫的百户，于是便有了刚才一幕的发生。 王府布置一新的婚房中，自那名贴身婢女离开后，谭娅便一直心神不宁，这都过了快一个时辰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就在她准备出去看看时，房门被推开了，婢女去而复返，只是脸色明显有点惨白，走路都似乎有些不稳。 “娜仁，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谭娅焦急问道。 娜仁摆摆手回道：“没什么，王将军的手下受了点伤，奴婢替他包扎花了一点时间。” 于是娜仁便将见到叶云后和他所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全部又讲谭娅听了一遍。 “太好了，王将军果然守信，城中空虚，拿下归化城怕是十拿九稳！”谭娅一脸兴奋。 只是娜仁并未如往常一样，也替自己感到高兴。 “娜仁，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娜仁连忙摇头答道：“可能是月例来了，身体不太舒服吧……” 谭娅也不当一回事，又对她说道：“娜仁，虽然有点辛苦你，但还是需要你再跑一趟白塔寺……” 做为嫁妆送给谭娅的那队蒙八旗牛录便驻扎在白塔寺内。 “没关系，奴婢这就过去！”娜仁生怕被谭娅看出什么一般，急匆匆地从房中退了出去。 第134章 城下遇伏 蒙古贵族娶亲本是一件很寻常之事，但可能因为今天出嫁的是林丹汗的公主，同时又是大清的蒙古格格，阵势特别之大，就连藏山中的王尘他们都可以清晰听到城中喧闹之声。 “瞧这阵仗，估计城中的鞑子们都要喝不少的酒！”叶云取笑道。 王尘也点头表示同意，这些游牧民族平时没什么娱乐生活，遇到这种难得一见的大喜事还不闹到尽兴？ 一直到亥时末，城中才渐渐安定下来，这时叶云和关大虎等军官开始叫醒正在休息的大同士兵。 离子时还有一刻钟时，大同军所有人都已经骑上了战马，关大虎先锋营排在最前面。 “出发！”王尘一声令下，关大虎率先带人往南门方向冲去，接着是杨破虏的神火营，接着才是叶云的中军营，王尘也在其中。 一路上经过汉民的农庄也没有做任何停留，待听到马蹄声的汉民打开柴门时，只看到了大同军远去的背影。 “那是王师吗？”有年纪大的汉民已经两眼朦胧，他们都是被蒙古人强行掳来替他们耕地的，有的已经历经两代，一些就出生在草原上的子孙都逐渐快忘掉了自己汉人的身份。 不知是因为全城狂欢的原因还是怎么着，王尘到达南门外时，居然发现城头上都看不到守城的士兵。 “子时到了没有？”王尘转头询问一边的叶云。 “差不多了吧……” 就在叶云刚刚回答完王尘，南城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走，进城！”打头的关大虎正在欲带人往城内冲。 王尘突然大叫一声：“等等！” “总戎大人，怎么了？”关大虎不解，城门一开，城中的蒙古人很快就会发现这边的异样，此时应该迅速进城才对。 “不知为何，我心中甚是不安！”即使那日在松山城下突围时，王尘也没有如今日这般惴惴不安。 大概是见明军久不进城，白日里与叶云接头的婢女娜仁突然从城门口探了出来。 “王将军，为何还不进城？”娜仁低声问道。 “少将军，这位就是白天我与你提起过的公主婢女。”叶云向王尘介绍道。 王尘看了眼娜仁，又望了眼她身后的城门内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公主在哪？”王尘问。 娜仁想都不想，立即回答道：“还在王府里等着将军去救她呢！” “公主所说的蒙古牛录呢？是他们开的城门吗？” 娜仁为了让王尘尽快进城，连忙点头道：“是的！” “你请他们的牛录额真出来和我说话！”王尘突然提出。 娜仁愣住了，门后面，牛录额真倒是有一个，但并不是蒙古人，而是女真人！ “萨仁不会讲汉话，叫出来也不起作用，王将军快进城吧，再不进来，可就要被发现了！” 萨仁自然就是那支蒙古牛录的牛录额真名字。 王尘嘿嘿一笑，故意点头答应道：“好的，我们马上进城。” 私下却小声对叶云道：“传下去，准备撤退！” 命令在大同军中迅速传播，士兵们纷纷抓紧缰绳装作要放马冲锋的样子。 “走！”王尘大叫一声，所有人同时掉转马头就要往后跑。 “哒哒哒……”然而，就在此时，从大同军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轰鸣的马蹄声。 “糟糕，少将军，我们中埋伏了！”叶云大惊失色。 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头上，此时也出现了一排排的士兵，他们举着弓箭瞄向了城下。 不仅是王尘他们身后，此刻从城门内也冲出上百骑战马来，马上的士兵个个精壮如牛，这些可都是正宗的满洲八旗兵！ “哈哈哈！好你个王尘，居然让你给瞧出了端倪，不过就算你不进城，今天也休想活着离开这归化城！”笑声是从建奴队伍中传出来的，只是说话之人不肯现身。 “鼠辈，连身都不敢现吗？难道是被我们大同军打怕了？”王尘冲着建奴队伍取笑道。 藏在建奴士兵中的满达海额头上青筋直暴，但他是真不敢现身啊，想起大同军的火铳手，他就直感到下身一阵痉挛…… “王尘，我土默特右翼与你大同平日无冤往日无仇，为何要偷袭我们归化城？真当我们不敢与你们翻脸吗？”这时又从大同军后面又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王尘转头望去，从后面包围上来的军队正是蒙古骑兵，大约有一千多骑，此时大声喊话之人是队伍最前列的一个胖子，目测少说也有三百斤。 “那人是谁？”王尘冲着不知所措婢女娜仁突然问道。 娜仁还没有退回到城中，立马条件反射般的回答道：“他就是公主的附马，大清朝廷所封的札萨特，土默特右翼蒙古的首领固穆！” “他就是固穆？”王尘狡黠一笑，这个人参与过松锦大战，击败过洪承畴的军队，明军溃逃后他就回到了蒙古，没有参与后面围困松锦的战斗。 “杨破虏！”王尘大吼一声。 “是！”杨破虏立即骑马冲了过来，途中还取下了背在身上的燧发枪，也是目前大同军中唯一的一支燧发枪！ 固穆仍然还在叫骂，越来越难听，甚至怀疑王尘是为了来抢公主才来偷袭归化城的。 “固穆你个蠢货，快滚回去！”一直不敢露面的满达海突然大叫起来，他的叔叔阿济格就是太过招摇才被一枪爆头的呀！ 然而，已经迟了，固穆居然傻兮兮的位于队伍的最前列，虽然与明军还隔着八十步的距离，按照明兵的弓箭射程，这个距离是不可能射到他的，他们蒙古人自己也不行。 “呯！”的一声，杨破虏果断开枪！ 隔着八十步的距离，就算是杨破虏，准头最多也只有五成。 这一枪打过去，很遗憾并没有击中固穆，却击中了固穆胯下的战马！ 只听战马悲鸣一声，便轰然倒地，固穆也被重重的摔下马来，他过度肥胖的身体在地上滑稽的滚了数圈才停下来！ “再来！”杨破虏迅速将手中的枪递给身边的亲兵，然后又从亲兵手中接过一只装填好的鸟铳。 第135章 城下恶战 火绳枪与燧发枪除了击发速度上的区别，准头上几乎没有差异。 蒙古骑兵几乎人手一只火把，借着火把的照明，杨破虏又是一枪打过去！ 这一次蒙古人的反应奇快，只见一名亲兵策马挡在了固穆的身前，这一枪打在了那名亲兵身上，瞬间便炸出一蓬血雾！ “快上！”满达海慌了，固穆不能死，至少不能在他们女真人的眼皮子底下被明军打死！ 八旗兵立即抽出各式武器朝大同军冲了过去，两军之间就隔了不到五十步，战马转眼即至。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拦住！”王尘也急了，今晚遭遇埋伏本已失策，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先将固穆干掉或许还有一线胜机。 关大虎也明白到了生死关头，马上带着先锋营顶了上去，他们已经来不及下马列阵，只能硬碰硬。 杨破虏将手中的鸟枪再次丢给亲兵，然后又接过一支装填好的鸟铳。 固穆屁滚尿流的就往人群中跑去，他的亲兵也策马冲了上来，眼看他就要彻底跑入军阵，杨破虏深呼一口气，沉着冷静的扣动了扳机！ “呯！” 枪声响起，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对于所有人来说就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王尘眼中，就如同在放电影慢动作一般，只见固穆肥胖的身躯正要隐入马群之中时，他的后背突然绽放出一朵血花！ 中了！打中了！杨破虏第三枪准确命中了固穆的后背，实心铅弹钻入身体之中，立马将他的内脏搅碎！铅弹有毒即使人没有被弹丸打死，伤愈后也会严重影响其健康！ 固穆惨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他的肺部被击穿，口中鲜血狂吐，眼见是活不成了。 “神火营，上！”见固穆被击中，王尘立即下令神火营准备进攻，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 神火营全体士兵早已下马，但排出阵形却与以往的两段或是三段式射击略有不同。 但见他们前面只站了一排举铳士兵，后面的士兵并未举铳而是将鸟铳拿在手里准备随时递往前面。 这正是最近杨破虏刚刚总结出来的一种新战术，前面射击之人皆是军中神射手，后面的士兵只管快速装填，交由他们射击就行，如此不仅提高了射击频次，更是提高了射击精度！ “呯呯呯……”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一阵响。 趁着蒙古人慌成一团的机会，神火营已经完成了第一轮射击，两军之间只有八十步距离，而蒙古人不像建奴普遍披有重甲，只一轮就被击中至少三十人！ 然而不等蒙古人反应过来，第二轮打击又来，这一次射击的准头更高，蒙古骑兵就像是下雨一般从马上不住掉落！ “见鬼！”正在与关大虎拼命的满达海急火攻心，恨不得立即将眼前的明军全部砍死！ 但是自从他受了胯下之伤后，力气便一日不如一日，以前能够轻松举起百斤大刀的他，现在只能使用更轻便的马刀，战斗力大不如前。 不过关大虎的前锋营没有时间下马列阵，纯骑兵对战，大同军明显处于下风，王尘也看得急在心上。 “中军营下马！”王尘眼见建奴骑兵越战越勇，立即下令。 此时城头上的蒙古人也开始向大同军射起箭来，只是这个时期的蒙古人战力退化严重，他们已经拉不开重弓，只能使用轻箭，射下来的箭矢软绵无力，对大同军造成的伤害有限。 “来而不往而非礼也，射还给他们！” 当即中军营中的弓箭手使用复合弓朝城头上的蒙古人回射过去。 “叮！”一支支重箭径直射进了城头上的青砖之内！这可把那些蒙古人吓了一跳，明军什么时候也能射出不输于建奴的重箭了？ “关大虎，往两边且战且退！”王尘在盾牌手的保护下，镇定的指挥前后军作战，并时不时下达一些军令给各军官。 关大虎这会儿颇有一些狼狈，身上中了几刀，还好并未伤到要害，听到王尘命令，立即带着人一边打一边往两边退去。 满达海打得正兴起，眼前的大同军也不过如此嘛，虽然比一般的明军要抗揍一些，但实力并未有明显提升。 “儿郎们，杀啊！”满达海大吼一声，镶红旗八旗兵在辽东时曾和大同军交过手，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心理阴影，而消除这些心理阴影的最好办法，就是灭掉大同军！ 见关大虎不敌想往两边退，满达海不为所动，他熟读“三国兵法”，非常清楚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直取中军！” 然而当关大虎的先锋营骑兵退出后，赫然出现在满达海面前的正是曾经令他们闻风丧胆的长枪大阵！ 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满达海眉头抽了抽，但还是咬紧牙关，挥刀下令：“杀！” 八旗骑兵勉强催动了一下马匹，居然没有一人肯冲锋向前！ “冲啊！”满达海怒道，这还是天下无敌的满洲八旗兵吗？ “杀啊！”不知哪个愣头青，为了图表现当先举矛冲向了大同军。 只是，那个愣头青杀出去后才发现他身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开弓岂有回头箭，战马快速冲刺下，他整个人哼都没哼一声便撞上了如林的枪刺。 一名刀斧手立即窜出来将穿在几支长枪上的人给扒拉了下来，全程诡异的紧，建奴们眼睁睁的看着，无人敢上前…… “你们这群胆小鬼，还是八旗战士吗？”满达海口水飞溅，没办法，他只能将军中仅有的八名白甲巴喇牙叫了出来做为督战队！ 在督战队的逼迫下，建奴骑兵终于再次动了起来，只是他们已经浪费了冲锋的大好时机，蒙古人在神火营的饱和打击下，刚刚撤了！ 不！应该说是溃逃了，他们只顾得上抢走固穆的遗体，却丢下一地的士兵尸体飞快的朝远处逃走了。 “那群蒙古人忒差劲了！”杨破虏不禁吐槽起来，前后总共才放了不到十轮枪，蒙古人甚至连冲都没试着冲一下，就跑了。 这也难怪，还没开打，他们的首领就被明军击毙，这仗还怎么打？士气对古代的军队来说至关重要，况且，皇太极将土默特右翼主力都调到了辽东，堪称神助攻。 第136章 屈辱条件 “主子，退兵吧！”眼见着蒙古人一丝犹豫都没有，越逃越远，建奴这边也开始动摇了，虽然在督战队的压力之下，大部分人还是硬着头皮往大同军冲了过去。 但是腾出手来的神火营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中军营又一次击退建奴的冲锋后立即闪到了两边。 出现在建奴正前方的是比长枪军阵更让人惊恐的火铳兵！ “开火！”杨破虏一声令下，一百名士兵整齐的击发了手中的鸟铳，一刻都没有停留，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看一看战果如何。 他们立即将手中击发过的鸟铳递给身后的士兵，然后又接过一支刚刚装填好的鸟铳。 “再射！” 又是一阵枪响，建奴总共就一个牛录，在与先锋营和中军营的战斗中已经损失了几十人，现在又被鸟铳两轮齐射，瞬间又损失了几十人。 接近三分之一的战损让满达海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撤！快撤，不要进城！”满达海下达完撤退的命令后便在一众亲兵的保护下仓皇往东逃去。 关大虎正要领兵去追，结果被王尘叫停了。 “我们骑兵打不赢建奴，即使追上去也拦不住他们，只会徒生伤亡。” 此时城头上的蒙古兵早就已经不知去向，王尘手指城门一声令下：“进城！” 当最后一名大同军进入归化城后，王尘又下令立即将城门关闭，然后让关大虎派出一半人去到北门。 刚刚跑了一半，突然迎面有一支蒙古骑兵朝关大虎冲了过来。 “准备战斗！” 但是意料之中的战斗并未打响，只见那只蒙古兵快要冲到跟前时，为首一人突然打出了白旗。 “你们可是大同边军？”来人讲着一口蹩脚的汉话，但显然并没有什么敌意。 关大虎示意士兵暂且放下武器，然后点头回答：“正是。” “太好了，我们是谭娅公主的亲兵卫队，本来准备计划是由我们来为你们打开城门的……” “呀！奸贼，吃我一枪！” 哪知来人才只讲了一半，话未说完，关大虎便高举长枪大吼一声就要往蒙古人身上捅去。 “将军，这是为何？”蒙古人连忙骑马躲避。 “你们公主不安好心，将我们骗至归化城下，亏得我军血战到底才侥幸击退建奴！”关大虎一边骂一边就要进攻。 “哎呀！将军，你误会了！”蒙古人急的满头大汗，但他汉话又说得不太流利，情急之下竟不知怎么向关大虎解释了。 “住手！”就在两军即将缠斗起来之时，一骑白马突然冲过来挡在了两人中间。 “参见公主！”蒙古人立即向来人行抱胸礼。 来者正是谭娅公主，此时的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喜服，脸上还画着精致的妆容，在夜色的映衬下倒是显得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将军，你确实是误会我们了！”谭娅的出现倒是让关大虎冷静了许多。 “误没误会，我说了不算，我们总兵大人马上就要到了，你亲自向他解释吧！” 关大虎也看出来了对方确实没有敌意，便带着人迅速往北门方向赶去。 谭娅长叹了一口气，望向萨仁命令道：“你迅速将城中的蒙古士兵收拢，但凡不听话者，不用客气！” 谭娅的语气十分冰冷，看不出来也是一个杀伐果断之人。 萨仁就是皇太极送给谭娅的那个嫁妆牛录的牛录额真，事情败露后，固穆在给他们提供的酒水食物中下了蒙汗药。 固穆溃逃后，看守他们的蒙古兵也逃了，药效一过萨仁便带着部分醒过来的士兵赶了过来，路上又遇到关大虎，于是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哒哒哒……”马蹄声响起。 萨仁刚带着人离开，王尘就过来了，谭娅骑着白马，心情忐忑的望向明军过来的方向。 王尘也很快发现了谭娅，他示意叶云带人先去占领王府，自己则带着一队人停了下来。 “王将军……”谭娅在王尘面前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完全没有刚才命令萨仁时的果决。 “行了，你不必解释，我知道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导致计划暴露！”王尘先开了口。 “没错没错！”谭娅脸上一喜，以为王尘不会再追究她了。 “但是！”不料王尘却突然变脸。 “你可知道一个小小的纰漏差点害死我们全军！” 王尘的语气中怒意十足，如果不是侥幸击毙固穆，遇到的又恰好是曾经的手下败将镶红旗满洲兵，怕是他们今晚很难全身而退。 “可是你们现在不是打赢了吗？归化城也顺利的拿了下来！”谭娅委屈的辩解道。 她毕竟是一个公主，皇太极为了维护满蒙关系，对她也一直很照顾，平时更是从未有人用如此口气和她讲过话。 但是王尘可不会惯着她，说白了不就是一个亡国公主吗，有什么好神气的？只见王尘“嗖！”的一下，抽出佩剑。 “你要干什么？”谭娅大惊。 王尘挥起一剑抵在谭娅脖子上沉声命令道：“下马！” 谭娅身后也有几名蒙古卫士，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王尘的卫兵已经弯弓搭箭瞄准了他们。 谭娅毕竟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几时受过此等威胁，眼眶中的泪水似乎就要涌出。 但在冰冷的剑锋下，她还是乖乖地翻身下了马。 “此役我军损失近百人，他们的抚恤，全由你出，没问题吧？”王尘手中长剑并未因谭娅下马而收起。 这个要求不过分，谭娅立即点头。 “归化城由我军攻下，理应归我大明，这点也没问题吧？” 谭娅犹豫了，她要向皇太极复仇，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地盘和势力，说白了，他求王尘来攻归化城，最差也要取得归化城一半的控制权。 “怎么？不甘心？不甘心也得忍着！”王尘可不是在和谭娅商量，而是告知。 “还有，皇太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届时派大军来攻城，你的人必须要协同一起守城！” 这一条谭娅也必须同意，她已经反叛了大清，如果再得罪大明，到时肯定会死得很惨。 明白自身处境的谭娅只能再次屈辱地点了点头。 这个王尘当真可恶，虽然大同军攻城确实有所损失，但所有便宜也都让他占足了啊。 等等！谭娅心中忽然一动，既然你王尘将所有便宜都占了，那自己何不占占王尘的便宜？ “王将军，你的所有条件我都能答应，但你也须答应我的一个请求！” 第137章 合二为一 王尘没说话，意味深长的望着谭娅：“你胆子挺肥啊，这种情况下还敢和我谈条件？” 谭娅却是妩媚一笑：“王将军，你都将好处占光了，要不我们两家合二为一如何？如此就不用再争什么了。” “合二为一？”这一次换王尘愣住了，什么叫合二为一？ “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如我嫁给你算了，这样一来，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岂不美哉？”这蒙古公主还挺会说话。 王尘手中长剑差点没握住，仔细一看谭娅，确实长得还挺不错的，她既有堪比江南女子的美貌，又不像中原女子那般娇弱，讲实话，比较符合王尘的审美观。 “这，这怎么行，你不是刚嫁给固穆了吗？”王尘两世为人，都未有婚娶，陡然被谭娅求婚，一下子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那个死鬼，此时应该都凉透了吧，哎呀，你们中原人就是这般磨磨蹭蹭地，一点都不爽快，难怪当年华筝公主会为了那个什么金刀附马伤透了心！”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恕我不能同意……”王尘口中说的狠，但手中的剑却不知不觉放了下来。 “喂，你可想清楚了，本公主身上流的可是正宗孛儿只斤氏黄金家族的血脉哦！娶了我对你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谭娅对自己的姿色和资本还是颇有信心的，没想到却被王尘给拒绝，倒是十分意外。 “此事日后再议吧，公主，眼前当务之急便是赶紧掌握对归化城的控制，预防建奴和土默特部的反扑！” 王尘的话倒是提醒了谭娅，于是她只能暂时作罢，随王尘一起往王府而去。 曾经的顺义王府，现在的札萨特府邸，便是整个归化城的中心，当王尘赶到时，王府已经被叶云轻松拿下。 “少将军，府中的蒙古兵已经跑掉了大半，只有一些奴才和婢女，他们也都投降了。” 叶云见到王尘，便立马向他汇报府中情况。 “除了王府，所有官署都必须在天亮前拿下！”王尘又下达新的命令。 叶云领命正要带人去办。 “等等！”就在叶云准备离开时，谭娅却突然出声拦下他。 叶云看了一眼谭娅，又将无助的眼神望向王尘，意思是说：我走还是不走？ 王尘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且听听公主殿下怎么说。” 谭娅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说道：“除了王府，官署，城中的大小寺庙也需要派人去安抚监管！” 王尘一拍脑袋，自己身为一个穿越者，怎么连如此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归化城中的喇嘛也是一股十分强大的势力，况且以蒙古人对喇嘛教的狂热程度，只要他们能够得到喇嘛教的认可，掌握归化城那就稳了。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王尘朝叶云骂道。 “别急！”哪知谭娅又一次出言阻止。 “喂，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王尘有点不耐烦了。 谭娅捂嘴一笑表示歉意。 “归化城中的喇嘛懂汉话的不多，对汉人也不是很友好，此事还是由我亲自去做吧！” 王尘等了一会儿，才问道：“说完了？” 谭娅赶紧点头，就像小鸡啄米一般，头上的金属发饰也跟着一起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去吧，对了，去之前把婚衣换了。” 王尘摆摆手，示意谭娅赶快走。 送走谭娅和叶云，王尘坐镇王府之中，算算时候，离天亮已经不到一个时辰，城中的清剿工作还算是顺利，本来城中就兵力空虚，战后该逃的都已经逃走，能战之兵更少。 天色大亮时，城中已经彻底听不到喊杀之声，城中的居民心惊胆跳了一夜，当有胆大之人早上推开一丝门缝往外看时，可以看到大街小巷中时不时就有大明的军队穿梭其中！ 城中稍安定，王尘便将军中将领召集到王府大厅，现在城虽然是打下来了，但后续能不能将城守住才是关键点。 “关将军，你立即带先锋营回大同，我亲书一封，让家父先拨几门大炮过来，城中防守，必须要有火炮！” 关大虎抱拳应道：“遵命！” “叶云，杨破虏你们一人守北门，一人守南门，这几日不得本将亲令，绝对不许擅开城门！” 最后，王尘又看向被邀请过来旁观的谭娅和萨仁。 “萨将军！城中的安稳就交给你了！” 萨仁眼神无辜的望向王尘：“王将军，末将不姓萨，姓德力格尔……” “好的，我知道了，萨将军。”王尘用力的点点头。 “另外本总兵还会亲拟一封奏折，用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师，除了告知归化城反正的消息，以及正式奏请皇上调拨大炮火药到归化城外，还会恳求皇上如当年赐封俺答汗一般，册封谭娅公主为新一任的顺义王！” “啊！”众将一齐惊叫。 “这不可能，自古以来也鲜少有女人封王的先例！”没想到谭娅倒是先反对了起来。 “不急，我只是建议，正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价，就算皇上不准，也定然不会亏待公主你！”原来王尘的想法是这样的。 谭娅心中倒是莫名的小小感动一番。 “哎，可别先感动，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让你全心全意的替我大明死守归化城，因为大同军不可能长期留在这里。” 见事情安排妥当，各将立即领命离开，王尘便让人在大厅的桌子上摆上纸砚，准备写奏折。 刚刚提笔写下第一行字，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王尘恼怒的回头一看，发现是谭娅。 “你笑什么？不知道写奏折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吗？” 谭娅忍住笑说道：“我知道，只是你的字……” “我的字怎么了？” “真是一言难尽！” 王尘的灵魂可是一个现代人，哪里会写什么毛笔字？而他的原宿主说白了也是一个不学无术之辈，甚至好多繁体字王尘只认得却写不出来！ 写了半天，纸都废了许多，仍然才只写了一行字。 “算了，你来念，我来写吧！”谭娅一把从王尘手中夺过毛笔。 “你会写？”王尘愣住了。 “不才不才，比你会一点……”谭娅已经将王尘写出的一行字重新抄到了另一张新纸上。 但见字迹娟秀，柔中带刚，虽然不算大家风范，却明显比王尘写的要强。 第138 千金买骨 紫禁城，养心殿，东暖阁内。 几名大臣跪伏于地上，唯独首辅周延儒得到一张小凳，也只敢坐半边身子在上面。 “陈爱卿，你身为兵部尚书，说说看，王尘未得命令，借马出征，该当如何处置？”崇祯正坐于上，手里拿的是王朴从大同用四百里加急递上来的奏折。 陈新甲浑身一颤，他和崇祯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完全没听出来圣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皇帝都没有表态，他岂敢乱表态，只能磕头回答道：“王尘私自用兵，本应严惩，但念其事急从权，且同时又有奏报，依臣看不如待事后再做计较……” 崇祯闻言脸上不动声色，又问吏部尚书李日宣有何意见。 李日宣看了眼周延儒，见他低垂着眼皮，似乎正在打瞌睡，但李日宣心中已经明了首辅的意思。 “回陛下，那王尘胆大妄为，私自用兵，且主动生起兵端，甚至还妄图攻占归化城，此举明显是对蒙古各部的严重挑衅，臣以为当严令王尘即刻退兵！” 他的话刚一说完，但见周延儒猛的睁开眼睛，人也立即站起身拱手弯腰向崇祯道：“李大人说的也正是臣想说的，大明本已深受东虏之祸，如果北虏此时又闹起来，再加上流贼之患，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呀！” 别人说话，崇祯都可以不理，但元辅的话他还是要回应一下的，于是正色说道：“王尘倘若真能拿下归化城呢？” “臣以为就凭他们大同残军，要想拿下归化城无异于痴人说梦，别到时候在归化城下损兵折将最后又向朝廷求救。” 周延儒倒是一副慷慨激昂样子，让人觉得王尘就是一个十足的乱臣贼子！然而没人知道在其宜兴老家，刚刚有人替他修了一幢占地上百亩的大宅子！ 目的只是想让他在皇上面前找机会参王尘一本，现在机会来了，周延儒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范东家送的宅子还真不错，不过要是能再添一些美妾那就更完美了，周延儒心道今天帮了范家那么大一个忙，向他们提出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听周延儒如此一说，崇祯本来古井无波的脸上也微微皱了起来，这个王尘确实胆大，做事不计后果！ “只是此时，王尘怕已经都在归化城下了吧？”崇祯叹道。 “搞不好，可能已经战败逃回大同了也说不定！”李日宣在一边添油加醋道，他也没少收晋商的银子，和周延儒是同一条战线上的炮友……不，战友。 崇祯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初听王尘直取归化城的消息时，崇祯心中是喜怒各半的。 喜的是大明鲜有主动出击的战例，王尘做到了，怒的是未上报朝廷便私自用兵，此乃臣子大忌！ 而且王尘向自己承诺的三月之期，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虽然当初说好了就是不能过问，但崇祯的耐心已经逐渐见底。 “传朕旨意，下令王尘立即撤军，让他本人上京叙职！朕想听听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然而就在王承恩领命准备去拟旨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小太监的急奏声。 “兵部急报，大同镇总兵王尘有八百里加急送达！” “快报！”陈新甲身为兵部尚书，自然最为着急，如果不是因为在宫中面圣，这封八百里加急理应由他首先过目。 “陛下，漠南大捷，大同军仅用一夜时间便攻下了归化城，土默特右翼首领固穆被当场击毙，剩余蒙古人和建奴争相逃窜，死伤无数啊！” “当真？”陈新甲的呼吸立马急促起来，王尘此举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开疆辟土了！在大明国运势微之时，王尘无疑是给所有人吃了一剂强心剂。 崇祯看了看手中王朴所写的四百里加急，又看了看刚刚王尘送来的八百里加急，瞬间明白过来，他们这对父子的时间差打得可真好呀！ “皇爷，那旨奴婢还要拟吗？”王承恩见机倒是挺快。 “拟，当然要拟，不过不必让王尘退兵了，也不用回京叙职，朕看他的奏折中还要支援一些大炮，准了，下旨让王朴去办！另外他借的那六百匹马，也不用还了，就当这次拿下归化城的赏赐！” “奴婢遵旨！” “等等！”然而崇祯突然又叫住了王承恩，因为王尘的奏折里还有一个请求，竟是让自己赐封谭娅公主为新一任的顺义王！ 说实话，如果谭娅不是公主而是王子，崇祯肯定会非常爽快的同意王尘的请求，但女性封王，实属匪夷所思。 “众爱卿，王尘所求赐封蒙古公主为顺义王的提议，各位如何看待？” “皇上，臣认为万万不可！”李日宣最先叫了起来，眼看王尘又一次死里逃生， 他首先坐不住了。 “为何，可不要跟朕说从未有女性封王的先例，说点别的理由。” 李日宣为之一滞，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理由，好在他的反应还算快，立即回答道：“归化城地处关外，就算拿下，如何守住亦是一个大难题！” “皇上若是封赐为王，他日要是守不住又丢了岂不闹了一个大笑话？”李日宣的理由倒是十分充分。 崇祯也不禁点点头，但若什么都不表示似乎又说不过去。 “皇上，老臣倒是以为，这个王封得，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然而一边的周延儒却与李日宣的意见相左。 李日宣疑惑的望着周延儒，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哦？元辅说说看，何出此言？”崇祯不免有些惊讶起来。 周延儒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恭敬的回答道：“谭娅公主身为察哈尔蒙古公主，同时又是鞑清的格格，双重身份加持下，公主反正的影响可谓极大！” “没错！”一边的陈新甲也忍不住插嘴表示赞成：“皇上，古人曾有千金买马骨的典故，如果陛下能厚待蒙古公主，定能吸引更多心向大明之士纷纷来投啊！” 周延儒狠狠盯了陈新甲一眼，这家伙，刚才不吱声，这会儿看到有机会又来凑热闹，肯定也收了晋商的银子，否则怎么会如此想置王尘于死地？ 第139章 运炮守城 崇祯一时有些懵圈了，有人力主不能给谭娅封王，又有人极力赞成给谭娅封王，怎么感觉这些大臣都像是在忽悠自己？ “此事干系重大，等明日早朝时朕再多征询一下百官们的意见吧！”崇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将事情暂时压一压，明日朝会时再看看其他人的想法。 “封王之事可以暂且不提，但是对于王尘的支持要赶紧，陈爱卿，支援归化城守城火炮之事，你亲自盯着，知道了吗？” 陈新甲当即跪地领命。 周延儒还想说什么，但是崇祯已经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跪安了。 出了皇宫，李日宣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周延儒。 “元辅大人，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又要顺着王尘之意去说？要是皇上真给那蒙古公主封了王，王尘的影响力想必又会上升许多呀！” “李大人，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还需要老夫说清楚？”周延儒抚须笑问。 李日宣却笑不出来，急道：“莫非元辅大人是想现在将王尘捧得越高，到时他就摔得越狠？但要是王尘真将归化城守下来了，那该如何是好？” “那就不让他将城守住呗！”周延儒语气阴冷地说道。 “元辅大人真不愧为元辅大人！下官佩服！”李日宣也是人精，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 再说归化城内，经过几天的全城大扫荡，城内明面上的敌对势力都被清理一空，而大同城那边也传来好消息，王朴特地从大同城墙上拆下了大小火炮共十门送了过来，其中红夷大炮有两门！ “皇上得知归化城被拿下，龙颜大悦，亲自下旨兵部全力支持归化城的防守事宜，而且爹爹帮你借的六百匹马，也不用还了！” 王朴写给王尘的信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只是信的最后，话锋一转，还是对谭娅封王一事表示遗憾。 “皇上在朝会上提出此事，百官中赞成和反对的意见几乎各持一半，所以一时还很难做出决断，但爹爹要提醒你，这事无论成与不成，对于你来说，都凶险无比！” 王尘当然明白，如果归化城守不住，其他一切都是白搭，而且依崇祯的性格，定然还会秋后算账，到时他私自用兵，劫掠草原之事都会成为被弹劾的罪状！ “炮都运来了吗？”王尘问道，城能不能守住，大炮便是关键。 “大炮估计明天下午能够运达！”传令兵骑马先至，关大虎押着大炮在后面赶路，明天下午能到，这个速度不算慢了！ “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王尘仰天祈祷。 “少将军，那个婢女被抓到了！”就在这时，叶云突然来报。 “婢女？哦，就是那个背叛公主诱我们入城的那个婢女？” 叶云点头答道：“她背叛的原因也查到了，按理说她连死都不怕，应该是不会轻易叛变的，但是固穆派人找到了她的亲弟弟，而且人也正好在这归化城中……” “所以固穆就以她弟弟为人质要挟她成为内奸是吗？”王尘只觉得这个俗套剧情似乎已经有了烂大街的感觉…… “谭娅公主特意将那婢女的处置权交给了你，说要杀要剐凭少将军高兴。” “杀？剐？”王尘摇摇头，都不好，太残忍了：“这样吧，给他一点水和粮食，带到大漠深处放了吧……” 关大虎带着炮一路往归化城赶去，为了赶时间，没有和上次一样选择绕路，再说大炮，特别是那两门红夷大炮不走大路，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将军，一路上总是有蒙古人骑着马远远朝我们这边打量，但只要我军一追上去，他们立即就跑得没影了。”此时有夜不收过来向关大虎报告。 “蒙古人的骑兵肯定就在附近，他们是在等待时机袭扰我军！”关大虎准确判断道。 “传令全军，今天就不要停了，连夜赶回归化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关大虎直接放弃了休息，准备赶夜路。 好在先锋营的士兵都有马骑，在不急奔的前提下，蒙古马的耐力极好，可以支撑他们回到归化城。 然而一直暗中跟踪的蒙古人也预估到了关大虎的打算！ 半夜时分，还在赶路的大同军前锋营突然听到四周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嘈杂的呼号声。 “呜哇哇……”蒙古人口里喊着听不懂的号子，突然出现在了前锋营的前后左右！ 人数大概有七八百，应该正是上次从归化城下逃走的那支。 “准备战斗！”关大虎心中一紧，还是让他给猜中了，蒙古人上门来找麻烦啦。 “下马！”一声令下，所有前锋营士兵都跳下了马背，上一次和建奴的战斗中，他们就吃足了苦头，纯拼骑射，他们远不是建奴的对手。 而蒙古人的骑兵战斗力虽然不如建奴，但马上功夫比建奴只高不低！ 只见一些蒙古人居然在黑夜之中，整个人都站在了马背之上，他们这是在干嘛？玩杂技？ 下一秒，蒙古人便射来了如雨一般密集的箭矢！ “举盾！”五百来人组成了五个方阵，每个方阵的盾牌手立即举起手中大盾为军阵挡箭。 “叮叮……”之声不绝于耳，但是箭矢力道较之建奴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一阵箭雨射完，前锋营竟没有什么损失，只有几个倒霉蛋被从缝隙中射进来的箭矢射伤，但都不算致命。 “他们会射，我们也射！”关大虎立即下令射还回去。 “放箭！” 五个方阵中顿时射出上百支利箭，每支箭都是重箭，力道不低于三石。 “啊……”那几个站在马背上射箭的蒙古人首当其冲被当做活靶子，一箭给射了下来！ 其他蒙古人连忙策马拉远了与大同军的距离。 “绝对不能让明人将大炮运到归化城，否则我们再想夺回归化城就难了！”一名小台吉大声叫道，因为固穆已死，他的地位最尊，新被推举为临时首领。 此地距离归化城已经不足百里，要是不能拦下明军，后面怕是更加没有机会！ 第140章 范家来信 “全军死守，这里离归化城已经不远，只要我们能坚持到援军到来，蒙古人必退！”关大虎咬紧牙关大声下令道。 戍边十多年来，关大虎对于北虏还是相当了解的，他们这个时期的战斗力已经远不如蒙元时期，但凡久攻不下，蒙古人便会失去耐心，若是能等来援军，蒙古人必撤！ 先锋营所有将士遇袭之初心中都还是非常紧张的，但打了一阵，真的发现相比较建奴，蒙古人所施加的压力完全微不足道！ 要知道大同军组成的军阵，连建奴都很难破防，蒙古人的攻击完全就像是毛毛雨！ “可惜神火营不在！”这是所有先锋营将士此刻心中共同所想，下马结阵就意味着失去了机动能力，蒙古人虽然拿他们没办法，但他们也奈何不了马背上的蒙古人。 “放箭！”缺乏火器，关大虎只能命令士兵们尽量用弓箭杀敌，一时间两军之间尽是漫天箭雨。 “这样打不行啊！”土默特右翼临时首领小台吉哈桑心急如焚。 明军光明正大的往归化城运火炮，目的昭然若揭，若是不能阻止，必然后患无穷。 “不要再射箭了，给我去冲阵！”哈桑下达死命令。 “呜~”进攻的号角吹响，互相对射了几轮之后，蒙古骑兵终于开始尝试冲阵，只是那又亮又利的枪头让所有蒙古人觉得心头一寒…… 起初蒙古人的冲锋之势还颇为猛烈，马速相当之快，然而越是接近大同军，马速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前面的马不跑，后面的马也跑不动，急得后面的人大骂前面的人。 这一幕倒是把先锋营给看呆了，本来都已经将长枪大刀都准备好了，就这？ 其实出现这一幕也不难理解，只需看一看蒙古人身上的装备就明白了，普遍只着了轻便的皮甲，很少有穿铁甲的骑兵，像建奴一样身着三层甲胄的更是一个没有！ 就凭血肉之躯去冲击长枪阵，只能是陡增伤亡罢了，谁的命不是命呢？ “呯！”就在蒙古人远攻近战皆无战果的尴尬处境下，一声枪响彻底击碎了他们劫炮的美梦！ 蒙古人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密集的鸟铳击发之声！ 原来是王尘实在放心不下，为了保险起见便派出了杨破虏的神火营前来接应关大虎。 当发现先锋营果真遇袭后，杨破虏果断命令不必抵近射击，能让蒙古人听到响就可以了！ 这个时代的鸟铳可不是专门为骑兵设计的，一边骑马一边击铳难度超大，大部分时候射击时都需将马匹停下，所以为了避免被蒙古骑兵反杀，杨破虏才会下达此令。 听到铳声的蒙古人果然慌了，虽然并没有几个人被铳弹伤到，但往往越是无法预估的概率，越是让人感到惊恐！ 谁都怕下一个被弹丸击中的就是自己，此时一听到铳响竟不约而同的逃了！ 哈桑看着溃不成军的士兵，面如死灰，打败他们蒙古人的不是明军，而是对火器深深的恐惧啊！ 这一仗说实话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场战斗，顶多只能算是对大同军的骚扰，两边都几乎没有多大的伤亡，就是浪费了一点时间…… 关大虎好奇的捡起一支蒙古人的箭矢，用手掂量了一下，轻飘飘的，重量甚至不如大同军所用的一半！ 这群蒙古人拉不开重弓了，便开始在弓箭上投机取巧，箭矢变轻后是射得轻松多了，但杀伤力也大大下降，难怪会被后起之秀的女真人压着打！ 天亮时分，关大虎和杨破虏终于是平安的将十门大炮运进了城中，王尘悬着的一颗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红夷大炮南北城门各放一门，其余小炮也对半分，还好东西没有城门，只需重点防守南北即可。 下一步就是粮草了，只要城中能够积攒足够多的粮草，即使全城被围也足够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王尘土忙着布防归化城之时，身在盛京沈阳的皇太极也正在为此事而苦恼。 看完满达海送来的军报，皇太极忍不住又咳了两声，自松锦大战以来，他的身体一直都在反反复复，不见好转，这个王尘真是上天派下来与他们大清作对的吗？ 整个辽东因为松锦大战的消耗过大，下半年肯定是要再次入塞劫掠大明一番的，不然今年的冬天都很难熬过去。 而大清军队要想入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塞北翻越长城直达内地，以往只要有入塞的任务，不管是女真人还是蒙古人都是摩拳擦掌，干劲十足，所以建奴从来不需要担心后顾之忧。 但是现在归化城被明军所占，如果他们再同以往一般从古北口或是雁门关等地破墙而入，就要考虑到后路被断的危险了。 归化城这颗钉子必须要拔掉！只是大军刚刚经历了松锦一役，现如今都是人困马乏，再远征归化，怕是会惹来抱怨啊。 虽然松锦之战鞑清取得最终胜利，但是损失也并不比明朝小多少，甚至出现了盛京城中家家戴孝的场景！ 皇太极一时陷入了为难的境地，攻城方必须要有几倍于城中兵力的军队方有大的胜算，加上城中的大同军更是精锐，派的人少了，打不下来，派的人多了，消耗不起。 王尘啊王尘总是喜欢给朕送来惊喜！皇太极愤怒的一捶书桌。 “皇上，范大学士求见！” “快请！”皇太正在发愁，范文程是他非常倚重的智囊，来得正是时候。 “臣范文程叩见陛下！”范文程进入宫殿后规规矩矩的向皇太极行了参拜大礼。 “起来吧，范爱卿为何事而来？” 范文程拿出一封书信恭敬的递给皇太极身边的内侍。 “皇上，张家口范永斗来信。” 皇太极接过内侍送过来的信，立即打开查阅。 片刻后皇太极将信件收起不动声色的问范文程：“范先生是如何看的呢？” 原来信中范永斗说，他已派出规模庞大的商队出关往辽东而来，且已经将消息透露给了王尘知道，目的正是想将大同军诱入大漠。 只是光诱敌深入还不行，如果大清军队能够预先伏埋之，定能将这个心头大患一举除之！ 第141章 王栋归来 范文程没有急着回答皇太极，反倒是先问道：“皇上可是在为归化城之事而烦恼？” 皇太极微微一笑：“果真什么都瞒不过范大学士，确实朕正在为此事头疼，你可有何破解之法？” “皇上勿忧，范永斗这不不就送来了良策！” “范大学士是觉得此计可行？”皇太极又问。 范文程点头答道：“种种迹象表明，那王尘似乎已经盯上了晋商，如果得知范家大举入辽，定然会前来查探！” “而范家也肯定会假戏真做，此次更是让范家大公子范三拔亲率商队，想那王尘必会上钩，一旦王尘率军深入，我大清勇士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范文程说的合情合理，皇太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松山一役，如果不是老天帮忙，下了一场及时雨，怕是王尘早就已经命丧黄泉。 所以他一直都不认为王尘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满洲八旗兵，只是单纯的运气好而已。 “那就由你亲书一封，加急送至张家口并立即派人联络上范家商队！”皇太极也是一个果断之人，决定了的事就会马上去执行。 归化城南门，王尘立于城头看到布置完毕的炮台，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建奴或是蒙古人来攻了。 要想攻下拥有大炮的坚城，人少了肯定不行，况且不管是东虏还是北虏，都不擅攻城，但同样守城也不是他们的强项，就比如说萨仁，王尘接下来还要对他进行专门的守城培训。 通过谭娅公主的影响力，这段时间逐渐收编和召集了不少原属于察哈尔右翼的蒙古士兵，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一千人，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报……”王尘刚刚将思绪拉回，便见一骑快马向城门奔来。 “何事？”王尘就站在城头上没下来，直接问道。 马上的传令兵高声答道：“王副将回来了！” 王栋回来了？王尘心中一喜，看来追查范家走私出关一事应该是有线索了。 王尘立即小跑下了城，跨上骏马便往王府而去。 王栋是从北门进的城，所以才没有和王尘碰上，他带着几名夜不收在关外四处搜索，花了七天的时间才发现范家的商队！ 王尘急匆匆地闯进王府，王栋正要站起行礼，但被王尘一把按下。 “不用拘礼，直接汇报就行。” “少将军，你可真厉害，我还没回大同就在半路上听说你打下了归化城，这不我就直接来这儿找你来了。”王栋是着实感到高兴。 王尘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讲重点。 “我带着人在从雁门关出塞，沿着宣大边墙一路搜寻，范家的人好狡猾，他们居然假扮成蒙古人，仗着路熟故意往大漠深处行走，着实让我们一番好找。” “商队规模如何？可有查到运送是些什么货物，押运的又是范家什么人？” “回少将军，商队规模不小，大车一百小车不计，怕是这回范家动用了绝大部分运力！货物主要就是粮草和生铁，范家虽然捂得挺严，但也不难查探。” “而且这一回范家派出了一队上百人的精锐家奴去保护他们的商队，估摸着商队中必有某个重要人物，可惜我们没能查探出来到底是谁。” “倒不像是假的”听王栋说完，王尘已然不再怀疑，又急问道：“那他们此刻已经到哪里了？” “估摸着他们这会应该已经进入了科尔沁蒙古的地盘，我留了两人一路吊着，绝对不会跟丢！” 王尘闻言不由眉头紧锁，科尔沁蒙古是最早倒向建奴的蒙古部落之一，且为满清入关立下了汗马功劳，后世大名鼎鼎的孝庄文皇后就是出身于科尔沁蒙古。 “范家商队已经出关多日，我军若是追赶，几日可至？”对于关外的地形，王尘还是略有不熟。 王栋脑中计算一番后回答：“一人配双马，五日便可！” “嗯，王栋你这趟干得很好，我定会记你一功，先下去休息吧！”王尘打发走王栋，便开始思考起来。 “草原上的事或许该问问谭娅吧……”不过想到谭娅，王尘就是一阵头疼。 这个公主现在成天都在追问啥时候娶她，但王尘是真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呀。 “去把谭娅公主请来……把萨仁将军也一并叫来吧！”王尘怕单独叫来谭娅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谭娅的声音。 “快给本公主开门，你们的总兵大人请我过来商量要事！” 听到谭娅的呼喊，不知道的人还当她这个公主嚣张跋扈惯了，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众人已经习以为常，知她本身就是性格如此，倒不是故意为之。 谭娅今天穿着一件特意经过裁剪的大红色蒙袍，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的勾勒了出来，不得不说，比起中原女子普遍扁平化的身材，这小妮子很有料。 “怎么，是不是想通了，终于肯娶我了？”谭娅一进门就冲王尘问道。 王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四顾张望：“那倒不是，萨将军还没来吗？” 听到王尘还叫了萨仁过来，谭娅眼中难掩一股失望之情。 “我在和你说正事，你却老是答非所问，哼！”谭娅有点怒了。 “末将萨仁见过将军！见过公主！”好在这时萨仁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王尘立即示意萨仁免礼：“公主，萨将军，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下关于科尔沁蒙古的事。” “不知道……”谭娅一边玩她的小辫子，一边想也不想的回道。 萨仁尴尬的看了看王尘，还是答道：“科尔沁蒙古之前和我们的察哈尔蒙古因为归附建奴之事起了分歧，后林丹汗领兵讨伐科尔沁部又和他们有过兵戎之争。” “科尔沁的人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萨仁，到时我们回去复仇第一个就要灭了科尔沁！”一边的谭娅突然插话道。 王尘脑门一黑：“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科尔沁蒙古的事么？” “现在我又知道了，不行么？你怎么突然问到科尔沁，难道是想出兵科尔沁？”谭娅一脸兴奋。 “你想什么呢，我们加起来也就两千来人，科尔沁不来打我们就算是谢天谢地了！”王尘不客气的怼道。 第142章 来都来了 次日清晨，归化城门大开，大同军再一次出征了，但是这一次的出征队伍发生了一些变化。 此役深入大漠，需要做到一个速战速决，所以王尘只带了神火营和中军营四百人，但萨仁的蒙古骑兵却被王尘“借调”出征。 大同军缺乏骑兵，王尘只好找到谭娅想办法，原以为她不会很爽快的答应，本都已经做好准备出卖色相的王尘，没想到谭娅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王尘，我还等着你回来娶我呢，萨仁就先借你用用，记得还我哦！”谭娅给出的理由就是这样。 加上萨仁部一共是一千六百人，好在打下归化城的过程中，缴获了不少马匹，做到一人双马并不是难事。 王栋随军一起出征，由他给王尘带路，家里则由关大虎留守，另外为了安全起见，王尘还请他的父亲带着压箱底的最后一千老兵和新招的一千新兵来到归化城协助防守。 三天后，他们已经进入到了科尔沁草原的势力范围，此时距王尘从辽东回大明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少将军，你是否在担忧给皇帝承诺的三月之期将至？”见王尘一路上似乎都比较沉闷，叶云忍不住问道。 王尘摇摇头：“也不全是……” 出发前，王朴给他带来消息，彼得诺夫的燧发枪研究遇到了瓶颈，其实枪械原理并不复杂，但是个别零件对材料的要求特别高，目前不说大同了，就是大明也很难弄出来。 大明不行，也许有个地方行呢？王尘想起曾经让搬到茂山的铁匠林振东去寻找一种黑色的东西，不知有没有进展了。 于是王尘便派人送彼德诺夫等人前往了朝鲜茂山。 算算时间，离李自成再攻开封也就只有四个月的时间了，希望到时燧发枪的研发能有进展，至少在年底建奴再次入塞前，一定要能列装部队一批！ 虽然自穿越以来，所有事情都还算是顺风顺水，但是时间现在却成了硬伤，留给王尘的时间不多了…… “少将军，进入科尔沁蒙古后，我们就得小心一点，如果遇上蒙古人，怕是很快就会走漏风声！”王栋这时提醒王尘道。 “嗯，再往前就让萨仁的蒙古骑兵去探路吧，把我们的哨探都收回来！”王尘下令。 三四月的草原上，一片绿色，远处的山和王尘在前世纪录片里看到的一样，美丽极了。 “风景是不错，可惜了……”王尘连连叹息。 叶云奇道：“少将军，为什么就可惜了？” “可惜不能圈起来收费，等以后我们将科尔沁收复以后，定要将科尔沁最为美丽的地方圈起来，收费才可进来观光！” 叶云一脸鄙视道：“少将军，这山这景不都是老天赏赐的吗？你凭什么圈起来收钱？” “不收哪有钱造枪造炮？这个可比种地来钱快多了！”王尘自信的笑道。 叶云若有所思的回味了一下王尘的话，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哦…… 进入科尔沁草原的第一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也没有遇到一个蒙古人。 大同军找了一处山背休息一晚，第二日继续赶路，这一天，王栋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记号，都是跟踪范家商队的夜不收留下来的。 “少将军，根据记号可以推断，商队离我们应该只有一百多里远了！” 王栋将所有记号分析完毕后向王尘报告。 王尘只听，没有发表意见。 “王总兵，只是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们经过的很多地方都是水草肥美之处，为何却连一个科尔沁人都没看到？”萨仁身为蒙古人，觉得很不合理。 王尘其实一直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我们运气太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怕是科尔沁人早就知道我们大军要过来，故意将沿途的部落都撤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中计了？”王栋大惊失色。 “少将军，莫非这就是一个圈套？要不我们撤回去吧？”叶云急了。 “那倒不必，来都来了，我们岂可空手而归！”王尘目光坚定，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萨将军！” “末将在！”久而久之，萨仁也已经习惯了王尘对自己的称呼。 “你可知道巴彦呼舒塔克禅怎么走？” 萨仁一愣，随即回答道：“知道，从此地往北走约五百里！” 此时科尔沁蒙古已经被皇太极分为了五旗，同时去掉了科尔沁部首领巴达礼的汗位，改封为科尔沁土谢图亲王，掌管五旗，而其王府就在巴彦呼舒塔克禅。 “王总兵，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对科尔沁蒙古如此了解！”萨仁由衷的感到佩服。 王尘淡定一笑，这时他要保持一股神秘感，蒙古人最敬鬼神，只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如同诸葛亮一般的神人，忠诚度才会更高。 “叶云，你留下来，潜伏于此。” “为何？”叶云着急了，自王尘掌军以后，他的中军营就形同王尘的亲卫，现在居然要他留下，那王尘的安全怎么办？ 王尘按手示意叶云不要着急：“还有一个大任务需要你来完成……” 安排妥当后，王尘便带着神火营和萨仁的蒙古营火速往北而去，五百里的路程，王尘准备用一天的时候赶到。 而就在距他们一百多里外的地方，一座山丘之上，有几匹马正立于山头之上，马上几人俯瞰着山下川流不息的商队，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报！”突然一骑探马飞快的奔来。 “贝勒爷，王爷，后方已经发现断断续续的明军哨探，似乎还有察哈尔蒙古的人！” “嗯，只盯着他们的哨探就行，切莫不要打草惊蛇，被他们发现了端倪。”马上一名头顶留着金钱鼠尾的女真人命令道。 “喳！”哨探领命后立即退下。 说话之人正是大清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奴酋努尔哈赤的第七子。 松山一役多尔衮三兄弟和豪格都损失惨重，元气未复，阿巴泰当时正好在围困锦州，损失不大，于是这一次皇太极便让阿巴泰领着正蓝旗八个牛录过来埋伏王尘。 同时还下令巴达礼带领科尔沁蒙古五千骑兵协同作战，此役皇太极可谓下了老本，只为全歼王尘！ 第143章 火烧王庭 往北疾驰不到半天，终于能够逐渐发现一些蒙古部落了，王尘心中更是笃定，范家商队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圈套！ “王总兵，要不要去劫掠一番？”此刻萨仁血液里的强盗基因似乎又复活了。 “这些小部落就算了吧，要劫我们就去劫票大的！”王尘没有同意，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时间有限，他们要在科尔沁主力发现异常之前，迅速拿下巴彦呼舒塔克禅。 那些小部落当然也发现了明军，但是当他们纠集部落中仅剩的青壮出来准备应战时，明军却已经一股风似的跑远了。 “这是什么情况？”沿途的蒙古人大脑有点短路了。 “坏了！”但也有人马上想明白，这股明军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的目标是王庭！ 只是建奴为了保证此次计划不会泄密，出征前才透露了作战目标和地点，这些留守的蒙古人想去报信都不知道去哪报！ 经过一个白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是在月上梢头之时赶到了巴彦呼舒山，而巴达礼的王府依山而建，十分好找。 除了王府，四周还有不少建筑，虽然严格来说不能算是一座城池，连城墙都没有，但也颇具了一定的规模，这里聚集了科尔沁右翼中旗的绝大部分贵族，还有他们的家产。 巴彦呼舒山的四周扎满了大大小小的帐篷，贵族底下的奴才们便住在这些帐篷里，替他们放牛牧羊。 “烧！”王尘一声令下，萨仁当即兴奋的带人冲向了前方的科尔沁部。 “神火营听令，警戒四周，但凡有人逃走，格杀勿论！”王尘没有让神火营去劫掠，而是将周围封锁。 刹那间整个山脚下大火弥漫，到处都是妇孺哭泣之声，科尔沁部落和察哈尔部落之间结仇已深，萨仁和他的手下几乎都是不留活口。 远处，王府那边，有了动静，留守的蒙古士兵终于赶了过来，大约有一千多骑。 “神火营出击！” 王尘等的就是这批守军，只需将他们消灭，整个巴彦呼舒塔克禅便唾手可得。 不得不说，和建奴混得久了，科尔沁蒙古的战力比土默特和察哈尔蒙古的还是要强一些，但也就只是强一些了。 见到排列整齐的神火营士兵，科尔沁人便想将对付其他明军火器营的计策用来对付大同军，只见他们离得远远的便开始抛射弓箭。 一时间箭雨直下，只是因为隔的太远，并未对神火营造成太大的伤害。 按照经验，这个时候明军就该击发火铳了，然后蒙古人便会一拥而上，不会再给明军打第二发的机会。 只是今日他们遇到的明军怎么不太一样，就算抛射的弓箭击中了几名明军士兵，但明军也没有立即开枪！ “再靠近一点！”一名头领下令。 于是科尔沁骑兵便又往神火营跟前冲了一二十步，就在他们准备再次抛射弓箭之时，明军的鸟铳突然响了！ “呯呯呯……”之声不绝于耳，打完第一轮，紧接着后排的明军马上递上了一支装填好的鸟铳。 接着又是一阵密集枪响，两轮枪响过后，科尔沁骑兵已经至少有一百人掉下马来！这其中并不完全都是被鸟铳击者，有些完全是吓掉下马的！ 如果此时科尔沁人鼓足勇气再冲一冲，说不定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是他们怂了，掉转马头就往两翼逃。 不久萨仁也带着人冲了过来，他知道神火营在枪响两轮会有一段时间的装填期，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其他兵种上去保护，很危险。 见到萨仁上来了，王尘的脸色也舒展了很多，蒙古人虽然喜欢恃强欺弱，但肚中没有汉人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打起仗来那是真帮呀。 “察哈尔的？”对面的蒙古人认出了萨仁他们。 “没错，正是你们的察哈尔爷爷，哈哈哈！”萨仁笑的嚣张至极。 “狗贼，为什么要引明军来偷袭我们？” “哈？”萨仁一愣旋即怼道：“那你们和建奴勾结在一起追杀我们又是几个意思呢？” 这一怼彻底将对方怼的哑口无言，提起弯刀就要朝萨仁砍过来。 但就这会儿时间，神火营已经装填好了第二发弹药，萨仁的队伍立即拐了个弯绕到了神火营的侧翼。 “开火！”杨破虏一声令下。 接着又是两轮铳响，只是这一回杀伤明显不如上一回，科尔沁人拼命的催动马匹往两边逃窜，神火营的收获不多。 但科尔沁人却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正蓄势待发的萨仁！ “杀！”好久没有杀的这么痛快了，萨仁大吼一声，他要为林丹汗报仇，虽然科尔沁人只是间接仇人，真正逼死林丹汗的是皇太极。 大局已定，王尘不再犹豫，下令杨破虏带人立即往王府攻去。 此时王府内已经乱成一团，巴达礼的王妃和十多个福晋带着各自的小公主小王子争相逃窜。 但是四周到处都是大火，守军也不知去了哪里，他们是逃无可逃。 “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除了王府里的人，其余各贵族家中的家眷也被一网打尽，到天亮时，战斗已经全结束，巴彦呼舒塔克禅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但凡能烧的，萨仁愣是一样都没留下！ 要不是王尘提前将巴达礼还有一帮贵族的家眷抓获，估计萨仁绝对不会让一个人活着见到今天早上的太阳……额，今天好像没有太阳，阴天。 阴沉沉的天笼罩着整个草原，等了一天一夜的阿巴泰还有巴达礼，也没有等到意料中的大同军出现。 范家商队已经在这山脚下休息了整整一天，就为了等王尘他们的到来。 到了快下午时，王尘还是没等到，却是等来了几骑从巴彦呼舒塔克禅逃来的骑兵。 他们是昨天半夜战败后侥幸逃出来的，一直跑了几百里终于是找到了主子。 “王爷……王爷不好了！” 这里能被叫作王爷的就只有巴达礼了。 “何事如此惊慌？”巴达礼心中已经生起一股十分不祥的感觉来。 “昨天夜里，巴彦呼舒塔克禅被察哈尔人带明军过来偷袭，这会怕是已经被烧干净了……” 第144章 建奴中计 巴达礼闻言两眼一黑，坐在马背上都摇摇欲坠，巴彦呼舒塔克禅是他的根本所在，察哈尔人和他们科尔沁又有死仇，这一下怕是全毁了！ “下令全军，速速回援！” “慢着！”但是一边的阿巴泰却打断了他。 “贝勒爷，你这是何意？为了堵住那王尘，本王的家底都要赔光了！”巴达礼怒道。 阿巴泰没有理会他，而是又问逃兵：“你们说来袭的是明军和察哈尔人的联军？” 逃兵连连点头。 “好，那明军厉害不？”阿巴泰又问。 “厉害，特别是他们的火器好生犀利，打得我们根本抬不起头！” 阿巴泰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巴达礼说道：“确定了，定是那王尘发现情况不对，转头又袭击你的王庭去了！” 见阿巴泰说的如此轻巧，巴达礼却是满肚子的火：“那贝勒爷还阻拦我回师去救？” “王爷休要动气，我只是确认一下大同军的主力有没有参与袭击，现在我已经确定，他们一定都去了！”阿巴泰解释道。 “哦？”巴达礼倒是好奇了，仅仅问了一句话就能得知大同军主力有没有参与？ 见巴达礼一脸疑惑，阿巴泰倒又向他解释：“大同军虽然军阵厉害，但其威胁最大的还是火器营！” 如此一说，巴达礼也明白了，既然将火器营都投入到了偷袭之中去，那么大同军一定是主力尽出。 “下令全军，往巴彦呼舒塔克禅进发，如果运气好，我们应该能够在半路上截住他们！” 明察联军定然不会在巴彦呼舒塔克禅久待，完成袭击任务后肯定会迅速南归，正好与阿巴泰的进军方向重合。 “贝勒爷，那范家的商队怎么办？”有人小心问道。 对哦，还有范家的商队呢，阿巴泰想了想便下令：“正蓝旗留下一个牛录护送他们去往盛京，其余人全部往北！” 王尘所料果然不错，为了不让大同军起疑心，阿巴泰根本就不敢派哨探离他们太近，所以当王尘率领队伍北去后阿巴泰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此刻阿巴泰只当王尘主力已经走了，心想留下一个牛录的八旗兵应该是足以保护范家商队到达盛京。 殊不知，叶云在王尘走后，便依照吩咐率领中军营士兵连夜绕了两百多里路，现在已经到了商队正前方的一处小山坡上等着他们到来。 “此处依山傍水，山脚下就是嫩江，范家商队定会在这里休整！”叶云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 就在这时，原先王栋留下来盯着商队的夜不收回来了。 “报告叶参将，建奴果然拔营往北而去了！” 叶云闻言脸上却是喜忧掺半，喜的是建奴果真上当，丢下范家商队走了，忧的是王尘他们返回时不知会不会被建奴截住。 “另外，范家商队已经重新启程，还有正蓝旗一个牛录护送，估计今天下午就会经过此地！”夜不收继续汇报。 叶云脸色凝重起来，一个满洲牛寻，这一仗不轻松啊，当即下令全军拿出干粮饱餐一顿，准备为接下来的战斗作准备。 下午，天色阴得更狠了，还刮起了大风，远远的，一大队人马艰难的行了过来。 一辆朴素的载人马车之上，范家大公子范三拔正不住的叹气，他已经得知了王尘没有上钩的消息。 “大少爷，你也不用太过着急，贝勒爷和土谢图王爷不是已经带人去追王尘了么。”一名范家的大掌柜试图劝慰范三拔。 “但愿如此吧……”范三拔掀开车帘往远处望去，天地间一片昏暗，似要下雨了。 “传令下去，找个避风的地方扎营，车上的东西不能淋雨，可要保护好。” 除了粮食，还有许多药材以及火药，虽然都用油布包了一层，但毕竟是不能遇水的。 “大少爷，前方就有一座小山坡，今晚我们可以在那里安营扎寨。”这时一名探子前来向范三拔报告。 “嗯，就那里吧，再去通知一下阿你妈大人，另外好洒好肉都给他们送过去！”范三拔又吩咐道。 千万不要觉得范三拔是在骂人，阿你妈正是阿巴泰留下来护卫商队安全的正蓝旗牛录额真。 此时他们已经深入科尔沁草原深处，距离辽东也就仅仅两百余里，所有人都很放松，阿你妈也只是让商队的护卫守夜，并未让尊贵的八旗兵去值哨。 半夜，山下一片宁静，埋伏于山上的叶云等人，干粮都吃了两回了，终于是等到了最佳时机。 起初叶云还怕商队会上山搜查，特地下令全军退后了十里，没想到有建奴撑腰的范家商队居然自信到连山都不愿搜了。 “商队中最大的威胁就是那一个牛录的八旗兵，等会冲下去后，先攻八旗，他们此时正在熟睡中，千万不要浪费了大好机会！” 叶云开始战前的最后部署，至于范家护卫，那些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全军都有，杀！”叶云一声令下，众人骑着战马直接从山坡上以雷霆万钧之势冲了下去！ 山上到山下就也不到百米，且都是大缓坡，以战马的速度，转瞬即至。 当那队建奴听到厮杀之声时，已经迟了，只见一支又一支的火把被扔入营中，而商队中大部分都是易燃之物，瞬间便起了大火。 “救火……救……不对，先挡住袭击，护卫！护卫人呢？”正在美梦中的范三拔被吵醒了，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整齐便冲出了帐篷。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惨叫，而建奴那边情况也十分不妙，明军第一波便将他们的的马厩给毁了，所有战马一哄而散，建奴就算惊醒过来，一时找不到战马，只能步战。 如此一来，叶云的中军营占着马势，轻松将那些慌不择路的建奴一枪挑死。 阿你妈侥幸抢到一匹战马，他骑上后立马举着斩马刀朝来袭的明军冲去。 “那个建奴，对，就是那个骑马的，用箭射死他！”早在开打之初，叶云就下了死命令，遇到建奴骑兵，尽量能不打就不打，能用弓箭射就用弓箭射。 第145章 三拔归降 “大少爷，是大同军，他们好狡猾，居然来了个声东击西！您快逃吧！”范家大掌柜不知从哪里牵来一匹马递给范三拔。 范三拔也不推辞，他知道目前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的幼子此次也随他同行，这时已经被另一名掌柜给抱了过来。 将幼子往马前一放，范三拔立刻催马而逃，带来的物资丢了可以再赚，伙计没了可以再招，但他的人要是被大同军抓住，范家可就全完了！ 见范三拔已经跑远，大掌柜突然惨笑一声：“果真还是被老爷给猜中了一二呀”！ 原来范永斗虽然对这个钓鱼计划十分有信心，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留了一手，他特意交待大掌柜，必要时刻，可以牺牲一切！ 只见大掌柜突然从背后摸出一杆火铳！这是范家花重金找红毛夷人买的一杆火绳枪！ 击发火铳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大掌柜早就已经打过很多次靶了，为得就是今天。 他瞄准了范三拔的后背，正要扣动扳机，哪知范三拔却突然转向！大掌柜连忙又举铳跟踪瞄准。 可惜这个时代的火铳精度实在堪忧，而他又没有杨破虏的天赋，这一枪迟迟没有打响。 眼见范三拔已经跑出了快一百步之远！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大掌柜突然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清晰的传遍了整个战场，范三拔并未坠马，显然那一枪打空了。 大掌柜仰天长叹一声，将火铳丢到了地上，他尽力了，大少爷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才会想以这种方式完成老爷的嘱托，天意如此，那就是范三拔命不该绝。 范三拔此时眼中尽是惊恐，就在他刚刚骑马离开时，突然感到后背一阵阴冷，以他多年来对范永斗的了解，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亲爹已经将他当做了一枚弃子！ 弃子岂有活路，于是他下意识的便将马头调转，一边兜圈一边逃，枪声响起后，他心中顿时万念俱灰！ “抓住那个骑马之人！”枪声也吸引了叶云的注意，正在专心剿灭建奴的他很快就发现了逃跑中的范三拔。 此时还能找到马匹逃跑的都不是普通人，意识到这一点，叶云不仅是叫人上去围堵，他自己也亲自策马追了上去。 范三拔早年随父亲从草原到漠北再到辽东走了无数次，骑术也是相当精湛的，他操控着马匹迅速朝东逃窜，再有两百里不到就是大清的地盘了！ 只是明军也随后追了上来，虽然一直隔着一段距离，但眼见是越追越近。 黑夜中，慌不择路的范三拔不知不觉竟跑到了嫩江边，前有大河，后有追兵，这下真是到了绝路。 范三拔从怀中摸出了一把珍藏已久的匕首，这是他父亲在自己成年时送给他的，整把刀都由黄金打造，奢侈无比。 叶云看到范三拔手持黄金匕首，也不敢太过紧逼了，隔了三十步远高声喊话道：“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范三拔没有理叶云，只是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一直颤抖不已，范家如此大的家业打下来，除了范永斗居功至伟外，他也功不可没啊！现在凭什么就要牺牲掉他，还有自己的儿子？ “我家将军说了，不管你是谁，曾经做过什么，只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都可以既往不咎！”这句话是叶云胡说的，但现在情况危急他只能先斩后奏了。 “放屁，王尘恨不得将我们范家杀光，怎么可能说这种话？”范三拔怒道，要不是那个王尘，他现在还在张家口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你才放屁，要不是范永斗吃里扒外，甘当汉奸，我们将军才不会故意去针对他呢！”叶云此时还没意识到范三拔可能和范永斗的关系。 “范……范永斗，汉奸？”这个时期说实话，中原大地的普通民众对于国家的概念还很模糊，一直要到三百年后的另一场侵略战争中，华夏大地才会普遍觉醒民族意识。 但这并不妨碍范三拔听懂“汉奸”一词的意思。 “你是说因为我们家当了汉奸，你家将军才会针对我们？” 叶云点头。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弃暗投明，不当汉奸了，你家将军会放过我们吗？” 最终，求生的欲望还是战胜了范三拔为家族尽忠的想法，不得不说这多亏了范永斗的神助功，大掌柜那一枪打消了范三拔绝大部分自杀的念头。 有戏，叶云连忙说道：“如果你能弃暗投明，并助我家将军一举铲除汉奸集团，你不仅能免死，还能叙功！” 范三拔双眼一亮：“此言当真？” “我乃大同边军参将叶云，你记好了，如果我骗了你，天打雷劈！”叶云发下毒誓。 “那好，我就信你一回！”范三拔看了一眼怀中的儿子，最终是没有痛下决心为家族牺牲。 叶云见状立即带人上前，他一手夺过范三拔手中的黄金匕首：“这刀我就替你先保管，待日后尘埃落定再交还于你！” 范三拔自嘲般的笑道：“叶将军，送与你也无妨。” 叶云没理他，又从他的马上抱过其子，这样一来范三拔再想自杀也有所顾及了。 “对了，还没请教掌柜大名呢？”叶云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范家重要的大掌柜。 “在下范三拔，见过叶将军！” “范三拔？”叶云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王尘是不是向他提过？ “家父正是将军口中的大汉奸范永斗！” “……”叶云一时无语，他甚至怀疑这两人真是父子吗？ 回到战场时，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阿你妈被大同军乱箭射死，建奴士气全无，争相夺马逃命，结果只有寥寥数人成功突围，余者被全歼。 范家商队护卫一个不留，这是之前就定下的规矩，但凡有可能造成威胁的因素或人，都要消灭掉，王尘一直都有强调。 “参领大人，这次咱们发财了，粮食还有布匹都缴获了不少！”有人上来向叶云报喜。 “全烧了吧！”叶云却下令。 “啊？”众人皆大惊。 第146章 四面楚歌 “为什么呀，这么多粮食，足够大军吃上好一阵子了！”有人激烈的反对。 “所以说这就你们和总兵大人的差距所在了，我问你这几万石的粮草，上千匹的布缎，就我们两百人带得走吗？就算带走了，建奴来追怎么办？” 讲真，叶云的心里也很痛惜啊，但是王尘在临走时特地给叶云交待了很多次，东西能烧的必须要烧光，不能留一丁点给建奴。 众将士听闻叶云的发问，也是无可奈何，任谁都舍不得，但舍不得也得舍得呀！ “可是，那些生铁怎么办？”有人又问道，铁可烧不坏。 “没事，前面不远就是嫩江，全沉到江里去吧，反正主打的就是三光政策！” 一个时辰后，粮食布匹已经全被堆在一块烧了起来，另外还有十大车生铁也全部连车一起被推下了嫩江。 其实每个士兵都还是有收获的，商队人员和建奴身上的细碎金银不少，马匹也缴获了上百匹，另外还有两百多只建奴首级，又是一笔不小的赏银。 叶云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的熊熊大火咬牙道：“走吧！” 二百余人，五百多匹马朝着西边迅速退去，回去就不必再从草原上原路返回了，他们将从最近的边墙处退回关内，在那等候与王尘会合。 再说王尘那一边，火烧科尔沁王廷之后，并没有直接南撤，而是直接下令全军往西退去。 按王尘的说法，建奴定会北上截断他们的退路，所以先往西再往南虽然绕路较远，但却是最为安全的路径。 两天后，几乎没怎么休息的王尘已经带领队伍往西南方向狂奔了千里之远，此时离居庸关已还有近千里，只要过了居庸关，不出意外，他们就暂时安全了。 然而一般这个时候，意外总是会不期而至，阿巴泰率大军朝北行进一日，一路之上竟连明军的踪迹都未碰见，他旋即意识到或许与明军走岔了道，遂取出地图细细研究起来。 蓟镇！王尘要想以最快的速度退回关内，只有从那里入关，当即阿巴泰放弃了追踪王尘转而挥师南下！ 经过两天的奔袭，建奴大军已经离居庸关越来越近！ “报！”这时一骑哨探飞奔而来，马上探子向阿巴泰报告：“贝勒爷，前方发现有小股明军活动，应该就是明军的夜不收了！” “再探！”阿巴泰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是稍稍舒展开来，看来自己的推测并不错。 “贝勒爷，是王尘吗？”科尔沁土谢图王巴达礼也一路跟了过来，途中已经有人向他报告了王廷的损失，全烧光了，连一棵草都没留下…… 巴达礼要报仇，他此刻只想将王尘抓住碎尸万段。 王尘这边，夜不收也传来急报，他们也发现了建奴的踪迹！且距离他们不及百里之遥。 “建奴来的好快！”王尘神情严峻，这里离居庸关还有点距离，不知能不能顺利返回关内。 “派一骑术精湛的夜不收，先一步往蓟镇报信，好让白总兵能够出城来接应我们。”王尘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向白广恩求救，虽然他对历史上的这个三家姓奴并无太多好感。 假如此时能以上帝之眼俯瞰局势，便能清晰地看到王尘所率的小队人马与建奴的一大队人马皆朝着居庸关的方向，呈三角形之势加速在行进。 只是这个三角形的两条边正不断靠近，终于在离居庸关不足一百里的地方时，两条边无限接近成了一条直线，大同军与建奴遭遇了！ 隔着里许，王尘便看到了冲天的烟尘，那是只大批战马狂奔才能产生的灰沙！ “王总兵，怎么办？”眼见建奴马上就要截断他们前进的道路，萨仁着急了。 “别慌，此地离边墙已经不足百里，大明必会派兵来援！”说实话王尘心中也没什么谱，天知道白广恩收到求援后会不会来救。 “吁……！”大同军仅仅又往前跑了几百步，全军便被迫勒住了战马缰绳，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队蒙古骑兵拦住了他们。 而在他们后方，建奴的骑兵亦已围拢而至，局势瞬间变得极为严峻，大同军仿若陷入四面楚歌之境。 “王尘，万万没想到千算万算就在即将入关前还是被我们给截住了吧？”巴达礼让几名大嗓门骑着马靠近大同代他传话。 “你们既然知道这里已经靠近大明，还敢如此兴师动众，就不怕回不去了吗？”王尘自然不会示弱，直接怼了回去。 “哈哈哈……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蠢笨才好！你以为蓟镇的白广恩会来救你？”巴达礼嚣张的笑了起来。 对于此时的明军巴达礼还是非常了解的，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如果是痛打落水狗，明军一般都会非常乐意，但要是出兵救援，就得看情况了。 像王尘这种，一千多人被七八千人包围，且敌人全是东虏和北虏，大明九边的总兵当中，目前已经没有谁拥有硬扛的实力！ 明知不可救而救，除非是有圣旨，否则白广恩大概率不会前来！ 王尘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的底牌也不止于此！ 居庸关，关城将军衙门内。 白广恩面色凝重地在大厅内缓慢踱步，松锦之役结束后，他接替马科镇守山海关，日前方才接到禀报，这才匆忙赶到关署。 在他的下首，站着一将，正是叶云。 “你说你们总兵大人已经快到边墙下？”白广恩又问一遍。 叶云拱手回答：“没错！” 一天前，叶云便顺利的抵达了居庸关，他入关后第一件事便是求见白广恩，大同军出塞作战的事情，白广恩早已得知，深知此事不小，于是就赶了过来。 “既是如此，本将自然是要派人出关接应王总兵回来的，只是……”白广恩欲言又止。 “白总戎，只是什么？”叶云忙问。 “只是蓟镇在此前松锦之战中损失不小，兵力也不足啊，如果派的人少了，不但救不回王总兵，怕是派出去的人也难回来……” “这……”叶云一时语塞，白广恩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似乎又哪里说不太通…… “不如再等等看，说不定王总兵不从我这里过呢？”白广恩又道。 第147章 广恩出兵 然而白广恩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传令兵的报告之声。 “总兵大人，刚刚从关外过来一名大同边军的夜不收，他说带来了重要军情需要向大人汇报！” “定是我们家总兵大人派来求援的！”叶云的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白广恩示意将那名夜不收带上来，不多时，一名身上多处负伤，精神极度萎靡之人被带到了白广恩和叶云面前。 那名夜不收一看到叶云瞳孔一下子放大数倍，立马便扑上去抓住他的裤角叫道：“叶将军，你果真在这里，快……快求白总兵去救咱家总兵大人！” 叶云大惊，连忙扶起那名夜不收说道：“不要急，慢慢说，总兵大人到底怎么了？” 白广恩示意卫兵替那名夜不收倒了一大碗水先给他喝下。 一碗水灌完，夜不收这才开始讲话：“总兵大人在距关外百里处遭遇建奴和科尔沁蒙古的夹击，小的前来报信之时，已经看到蒙古人正在全面布网，怕是这会儿已经遭遇了。” “照你说，那少将军岂不是危矣？”叶云惊道。 夜不收猛点头：“建奴和蒙古人合计至少七千人，若是救援不急，怕是总兵大人真有危险！” 叶云立即朝白广恩抱拳求道：“白总戎，现在情况已经确认，还请立即发兵救援我家总兵大人！” 本以为白广恩会毫不犹豫的点齐人马即刻出关，哪知他却并没有。 “不急，叶将军，出关救援不是小事，我立即派八百里加急送到兵部，相信最多一天便会有结果，到时本将必亲领大军前去救援你家总兵！” “白总戎，一边报兵部一边出关救援不行吗？再等一天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叶云急了。 白广恩听说建奴和蒙古人至少有七千人，哪里还敢轻易出战，再说了他大同的边军本就属于先斩后奏，私自出征，就算死光了，皇上也没理由治他的罪。 叶云正欲再上前争论，那名夜不收却悄悄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只见叶云一脸的肉疼表情，但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白总戎，我家总兵大有说了，不白帮，只要你肯带兵出关，仅需在建奴面前露露脸，示示威就行，另外我们还会奉上真奴首级一百颗来感谢白总兵此趟的付出。” 闻听此言，白广恩两眼立马放光：“王总兵真是太客气了，我等都是同袍友军，何需如此多礼？这个忙，白某帮定了！” 顿了顿，马上又道：“叶将军，那一百颗首级等会交割给我的亲兵营即可！” 原来这些话正是王尘交待给那名夜不收准备来说的，正好叶云也在，便通过叶云之口转述出来，如此更有信服力。 至于一百颗建奴首级的好处，则是叶云自己提的，他手里目前最有价值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个了。 只是照王尘所说仅需白广恩带兵转上一圈就行，都不用打仗，叶云着实有点不明白。 得了一百颗真奴首级，白广恩的效率立刻就出来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点齐了两千骑兵，由他亲自率领在大同军夜不收的指引下往关外而去。 叶云本也准备同去，但是王尘让夜不收同时也给他带来命令，倘若遇到叶参将，一定要让他先带人上京，范家人必须要由叶云本人盯着才行！ 此刻王尘还不知道叶云逮到了一条大鱼，要是知道了，更会加倍叮嘱不能出任何岔子！ 两千骑兵已经白广恩最后的家底，从辽东回来后，好不容易才攒够的，现在全部拿了出来，可见那一百真奴首级确实老值钱了。 有了这些首级，不仅仅是实打实的赏银，还有军功，白广恩只要再捏造一段曲折的战斗经历，朝廷还不加封他一个太子太保左都督什么的？这些可是用钱也难买到的。 自派人入关求援以来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王尘心中也在忐忑不安，这会肯定已经见到了守将，只是不知白广恩在不在城中。 “王尘，大清皇上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肯降，之前答应的所有条件原封不变，你所犯下的罪孽也一笔勾销，如何？” 阿巴泰也派出人来喊话，没想到皇太极此时此刻居然还想劝降他。 “呵呵！回去告诉皇太极，吾与蛮夷不相为谋！我王尘今日在此发话，这天下，满清但凡存在一日，我王尘便会想方设法将其灭之！” 此话一出，建奴那边顿时炸开了锅！如此优渥的待遇，皇上的垂青，居然也换不来王尘的动容，这王尘日后定然会是大清的死敌！ 阿巴泰满脸怒容：“王尘，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么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但就在他正欲下达全面进攻的命令时，哪知大同军中突然传来一阵哭喊之声！ 但见上百名妇孺老幼被大同军赶了出来，从服饰上来看，都是蒙古人，还是贵族，没错，他们正是巴达礼的王妃还有福晋，另外他的一部分手下家眷也在其中。 “王尘，祸不及家人，你把他们都给本王放了！”巴达礼目眦欲裂，他的王庭已毁，现在一家老小又全部在王尘手中，明明就想将王尘千刀万剐，却又不得不央求王尘。 “放了他们？可以！”王尘很满意巴达礼的表现：“但是你得先放我们离开！” “不可能！”不待巴达礼答复，阿巴泰却已经先一步抢答。 “贝勒爷，那些可是本王的王妃和福晋，还有所有王子和公主！”巴达礼的语气中充满了怒意，也不知是冲王尘还是冲阿巴泰在发怒。 “王爷，王尘不能放走啊！”阿巴泰毕竟不是多尔衮，更不是皇太极，他没有两位兄弟强大的魄力，也没有他们如此突出的能力，此时语气一软。 巴达礼身为科尔沁蒙古的首领，为满清收服蒙古各部，攻打大明都立下了汗马功劳，且皇太极的两位皇后都是出身科尔沁蒙古，阿巴泰一时还真不能强压巴达礼。 “王尘，你只要将我的人全部还回来，我可以放你走！”巴达礼这回亲自冲出来朝王尘那边喊道。 阿巴泰急了，但是显然巴达礼主意已定，他立即大手一挥，就要命令八旗军上前强攻。 第148章 惊险入关 “住手！”巴达礼急了，怒吼一声，他平时对待这些满清贵胄们都是相当客气的。 阿巴泰并未理他，今日如果放过大同军，不知何时才能再寻得如此良机，所以继续指挥大军发起进攻。 哪知科尔沁的骑兵速度更快，他们在巴达礼的命令下，迅速冲至大同军阵前，挡在了两军的中间！ 建奴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阿巴泰怒斥道：“王爷，你知道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王尘和本王的仇不比你们小，但是今天必须放他走！”巴达礼手下的大嗓门隔着远远的冲阿巴泰叫道。 坐视蒙古和建奴两边互相扯皮，王尘悄悄下令全军往居庸关方向迅速撤退。 眼看大同军又跑了起来，阿巴泰恨不得下令将眼前的蒙古人全部砍死！ “王尘，本王的家人，你可以还给本王了吗？”巴达礼眼睁睁看着王尘带人从自己面前离开，忍着怒意问道。 王尘一边骑着马，一边头也不回的答道：“到了边墙下，我自然会还给你！” 巴达礼冷哼一声，他下令大军也往边墙方向而去，只待王尘放了他的家眷，再寻机杀了王尘。 阿巴泰随着科尔沁人一同往边墙而去，但碍于巴达礼一直让人挡在自己身前，建奴始终无法追杀到王尘。 眼看着居庸关高大的关城楼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阿巴泰的心情也如同掉进冰窖里一般。 “哒哒哒……”就在此时，从关城那边也传来了密集的马蹄之声。 阿巴泰和巴达礼两人脸色俱是一变，明军真的出关来接应王尘了？怎么可能？ 当白广恩的骑兵出现在道路的正前方时，王尘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下建奴就算想要再强攻也要考虑一下实力够不够了。 “王将军，白某闻知你们大同军即将从居庸关返回，特地带领大军前来迎接，咦？”白广恩愣了一下，他看到了王尘身后不远处的蒙古人和建奴。 “还有人礼送王将军出境呀？”白广恩居然开起了玩笑。 “白将军，蒙古人和建奴此刻都想留我继续在草原做客呢，但是他们实在是太热情了，我有点受不了，你还是赶紧护送我们速速入关吧！” 白广恩开玩笑归开玩笑，但真要他迎战建奴和蒙古人，他可不干，此时立即下令全军调转马头返回关内。 巴达礼见白广恩派出骑兵来援，下意识的让士兵们稍稍又放慢了一些马速，他现在王廷已经毁了，手里的兵可不能再有损失，不然他这个王爷也算是做到了尽头。 战马全力奔驰之下，王尘和白广恩很快便回到了居庸关关城之下，远远的蒙古人和建奴却不敢太过靠近。 关城之上虽然没有让建奴闻风丧胆的红夷大炮，但也有两门大将军铁炮和三门竹节炮，射程都有一里开外。 巴达礼派来一小队骑士，再次找王尘要人。 白广恩已经命人打开关门，他看到大同军中的百来名蒙古妇孺，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 “王将军，这些人千万不要交还过去，送到京师可是大功一件！” 王尘却坚决的摇了摇头：“白将军，此举大可不必，今日交还家眷也算是向科尔沁人释放出了我大明天朝上国的善意，他日若能收复其部，也会减少许多障碍。” 白广恩却像是听天书一般笑道：“敢情王将军还准备统一蒙古各部呢？” 王尘潇洒一笑：“也许呢？”说罢便下令让王栋亲自己将那些蒙古贵胄们送还回蒙古人。 见家眷已经平安返回，巴达礼也不再拦着阿巴泰：“贝勒爷，你现在还要继续追杀王尘吗？” 阿巴泰冷冷地瞥了一眼巴达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和嘲讽，他用低沉而冷漠的声音回道：“王爷，你还是好好照顾好你的家眷吧！” 说完，他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巴达礼。 此时，居庸关的关门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音。 随着关门的关闭，阿巴泰的脸色变得越发阴冷，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他紧紧咬着牙关，双手紧握成拳，眼中闪烁着愤怒和不甘的火花。 “王尘！”阿巴泰派出一人上前朝关城内喊话。 也不管王尘听到没听到，那人继续叫道：“今次算你走运，不过相信过不了几天你就笑不出来了！” “放箭！”城楼上，守军将领大怒，这些建奴也太嚣张了吧。 建奴喊完话便立刻策马逃走了，但是刚刚阿巴泰让他传的话，却是一字不差的传进了王尘耳朵。 过几天就笑不出来了？什么意思？ 白广恩也装模作样的骂了起来：“王将军，这些建奴不过都是为了找回场子故意胡说的！千万别放在心上。” 王尘也只能这样去想了，既然已经入了关，王尘便一刻都不想耽搁，他对萨仁道：“萨将军，你带着你的人先回大同去吧。” 萨仁奇道：“总兵大人你不回大同吗？” 王尘摇头道：“我这就上京，三月之期已经过了两个月，皇上也等急了。” “哦！”萨仁也不知道王尘所说的三月之期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关他的事，于是向王尘行了个抱胸礼后便迅速带着察哈尔骑兵往大同方向归去。 待萨仁走后，白广恩这才又开口道：“那些蒙古骑兵是土默特右翼的？” “那倒不是，他们是林丹汗的察哈尔旧部。” “老弟，还是你厉害！”这一回白广恩是真心实意的向王尘竖起了大拇指，之前开玩笑的那句统一蒙古部落的话，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嘛…… 王尘却是谦虚一笑，白广恩他不想深交，天知道会不会哪一天背后捅自己一刀子，这一次虽然说确实帮了他一次，但王尘也付出了一百颗建奴首级为代价，不算亏欠他什么。 “那本将也不做停留了，白将军，后会有期！”说完王尘便领着杨破虏和王栋以及神火营继续朝南去追先一步赴京的叶云去了。 望着王尘风尘仆仆的背影，白广恩委实一阵感慨，这个年轻人心中有一股信念，有一团火，也许他所追求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但却一定会充满无限可能！ 关城外，巴达礼已经先一步撤军了，阿巴泰却并没有挥师回辽东。 “走，去归化城！这会儿豪格那小崽子应该也快到了吧！” 第149章 奇袭归化 为了消灭王尘，皇太极也布置了双保险，除了范家商队那一路，他还派出豪格领正蓝旗五个牛录加上土默特部蒙古八旗一万余人浩浩荡荡出征漠南。 经过十天的长途跋涉，豪格终于带着大军抵近了归化城。 此番远征，皇太极亦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艰难决定的，故而仅令豪格率领五个牛录出征，如此一来，此次进攻归化城的主力自然便是土默特人了。 “巴特，你们的札萨特已经死于明军之手，皇上近日正准备拟旨让你接任土默特部新一任札萨特。”豪格与一名矮壮矮壮的蒙古将军一边并骑而行，一边说道。 被唤作巴特的蒙古将军正是前段时候被皇太极下旨拱卫盛京的那支土默特骑兵的首领。 没成想才出差不到两个月，家就没了，巴特一路上都很担心，担心他在归化城里的家，还有家中的汉人小妾，那可比草原上的那些粗壮大妈秀气多了。 “巴特将军？”豪格见巴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又一次出声叫他。 “啊！肃亲王，本将听着呢……”巴特一惊连忙回应道。 豪格包括多尔衮，因为松锦大战胜利，原本被撸掉的亲王头衔，现在又恢复了回来。 “王尘出征，归化城内定然防守松懈，到时将城打下来，皇上说了，那谭娅公主就送于将军和亲了！”城还没打下来，皇太极都又将谭娅转嫁给了巴特。 “嗯？皇上如此仁慈，不准备追究公主的罪责了吗？”巴特倒是奇怪。 “公主毕竟是林丹汗的亲生骨血，皇上念她只是一时被叛徒萨仁迷惑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不会重责她的，将军，公主模样长得可俊了，说她是草原上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哦！” 豪格自然是见过谭娅公主的，如果不是和她有名义上的兄妹关系，他说不定都会求皇太极将谭娅嫁给自己。 巴特见豪格一副忍不住流口水的模样，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浓烈的恶心感来。 “圣上隆恩，本将定当铭记于心。”巴特敷衍的回应了豪格一句。 豪格见巴特明显的魂不守舍，心中也不禁隐火直冒，但此战又要完全倚仗巴特，只能强忍着。 如此两人一路无话，又行了小半天，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归化城那青色的城砖了！ 而归化城内，替儿子镇守城池的王朴也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经将众将都召集了起来。 “建奴大军即将抵达归化城，对于守城，你们可有什么良策！”王朴最近养的又圆了一圈的大脸盘子上全是汗珠。 说实话，要他欺负一下流贼兴许还没啥问题，但要他去对付上万的建奴或是北虏，那就着实是为难他了。 关大虎跟随王朴多年，此时已经猜中他的心思，于是说道：“敌兵势大，都督大人不妨先撤回关内，归化城交由我等来守就行！” 王朴感激的看了关大虎一眼，不亏自己一手提拔了他呀。 “不行！ 然而就在王朴准备就坡下驴之时，一声娇喝声响起。 只见议事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谭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都督大人不能走，否则此城必破！” 王朴闻言大惊，自己刚来归化城时，得知自己是王尘的亲爹，谭娅可是真将他当公公一样对待，每天好吃好喝招待不说，还带他参观城中各大佛寺，亲自当讲解。 几日相处下来，王朴对这个准儿媳也相当的满意，没想到刚才就是这个“准儿媳”居然呵斥他不许走！ “都督大人若是离开，必会带走不少士兵，城中防守定会吃紧！况且敌军还未攻城，主将先撤，对士气的影响也是致命的！” 不得不说，谭娅虽然只是一名女子，但是对于兵事并非完全不了解！ 连关大虎也不禁私下为谭娅竖起了大拇指，即便是他亲口建议王朴先撤的，但他的内心里肯定还是希望王朴留下来与归化城共存亡。 王朴一时进退两难，但是当他双眼与谭娅坚毅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时，不知为何心中那份久违的豪情又被激发了出来。 连谭娅如此一个女流之辈都知道死守城池，做到人在城在，人亡城亡，难道他一个男子汉还输给了她么？ 当下，王朴猛的站起身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是谭娅公主呀，谁说本督要撤了？本督正在开战前会议呢，公主要不要也一起来参加？” “本公主正有此意！”谭娅大喇喇地走了进来，居然都没感到有任何违和感。 “城中目前还有大同边军两千四百余人，其中老兵一千四百人，新兵一千人。” “归化只有南北两座城门，相信建奴来攻也定会主攻这两处！” “城中目前粮食暂时不缺，省点吃，坚守一个月问题不大！” 王朴先将城中的大致情况讲解了一遍。 关大虎同时也补充道：“两门各有一门红夷大炮，佛郎机炮四门，末将已经下令士兵去准备擂木滚石还有金汁去了！” “都督，你们明军守城果真是有一手啊！”谭娅笑呵呵地表示，这可绝对不是在恭维王朴。 “归化城乃尘儿打下，为了尘儿，我也要替他守住！”王朴下定了决心。 半日过后，建奴大军便出现在了归化城下，巴特对城中情形十分熟悉，他建议大军分两路同时主攻南北大门，如此才能给城中守军造成最大的压力。 豪格同意了巴特的意见，打归化城，都不需要什么围三厥一，只需要盯住两座城门即可。 见城下敌军兵分两路，王朴皱起了眉头，看来他们是不准备给城中人留一点突围的希望了。 北门下，只见巴特派出一骑举着白旗飞奔而来。 “不知城中守将是谁，谭娅公主可在？”来骑冲着城楼上叫道。 “何人守城，关你们屁事，只管来攻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公主何等尊贵，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城上的明军也很硬气，没有回答城下的骑士。 “那你们替我家主子转告一下守城将军和公主，大清肃亲王说了，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如果愿降，大军入城后秋毫无犯！如若不然，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第150章 兵临城下 “放箭，给我射死他！”谭娅的声音突然传来，她今天特意换了一身戎装，虽然没找到特别合适的盔甲，但穿在她的身上倒也显得英姿飒爽。 守军听令，立即弯弓射向城下劝降之人。 经过后期改进的复合弓目前已经大量装备了大同军，极大提升了大同军的射箭效率。 劝降之人尽管离得很远，但利箭就如同流星一般射向他，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 “扑通”一声，眼见着派出去劝降的人被城头明军射翻在地，豪格不禁大怒，就要挥师发起总攻。 “不用再藏着掖着了，红夷大炮准备发射！”另一边，王朴也上了城头，他和谭娅都守在北门，而关大虎则带人守在南门。 炮兵掀开盖在红夷大炮上的灰色炮衣，露出了那黑洞洞的炮口，另外三门佛朗机炮倒是没有被隐藏。 “那是……”豪格惊呆了，起初他也只认为归化城上能有几门佛朗机炮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结果万万没料到，城头上居然还有红夷大炮！ “退后，快退后！”他们此时离城只有一里多远，这个距离，佛朗机炮是很难打过来的，但是红夷大炮就不同了！ 建奴军队顿时一阵慌乱，豪格在松锦战场上就吃了明军不少火器之亏，特别是在对战大同军时，记忆深刻，此时跑得最快。 “哈哈哈……那群建奴也不过如此嘛！”王朴第一次见到建奴也会如此害怕，不由大笑起来。 炮兵们可不会等建奴安逸的逃到后方安全地点，他们正麻利的清理炮膛，然后塞入火药、炮子，用力捣实，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建奴此时正好在一里的最佳射程内，大炮轰鸣而响，重达十斤的炮子飞射而出，落入建奴群中，立时便滚出一条血路出来！ 得亏豪格的坐骑并无任何明显特征，明军开炮只能随机开炮，并未照着敌将去打，但即便如此，也把豪格吓出一身冷汗！ 看着身边不远处被炮弹拦腰撞成两截的马尸，豪格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身子，这一炮要是打在自己身上，还能活吗？ “后撤三里，速度！”建奴当下连巴特的蒙古人也不管了，拼了命的朝后奔去。 可惜明军只有一门红夷大炮，开过炮之后，炮兵们需要先将大炮复位，然后清理内膛，工序十分复杂繁琐，所以当第二炮开火时，建奴已经跑到了二里开外。 但尽管如此，第二发炮弹仍然将跑在后面的蒙古骑兵给犁出了一条死亡之道。 三里外，仍然在不停喘气的豪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情报有误啊！ 虽然已经得到了留守蒙古人的报告，但是情报也只是说可能会有大将军铁炮和佛朗机炮，谁知道王尘居然能够调到红夷大炮来守城！ 但他们也不看看王尘的爹是谁，即使有皇帝的旨意，如果不是因为王朴上下用心周旋，怕也不可能这么迅速这么顺利的将红夷大炮调来归化城。 见识到了红夷大炮的厉害，建奴和蒙古人也小心了许多，此时只见巴特冲着一名蒙古将军怒声骂道：“蠢货，红夷大炮你当时也没看到吗？” 被骂之人正是上次率队去劫炮的哈桑，他一脸委屈的辩解道：“当时黑灯瞎火的，明军又保护的极好，我哪看得清呀，再说了大同城才几门红夷大炮？天知道明军这回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下了这么大的本！” 豪格这时也驱马靠了上去：“算了，本王看哈桑将军也不是有意，这样吧，打头阵的机会就交给哈桑将军了，让他带着人先上去冲一阵吧！” “啊？”哈桑彻底慌了，让他打头阵第一个去攻城，那不是纯将自己当炮灰了吗？ “肃亲王都发话了，你去还是不去？”巴特将腰上的圆月弯刀抽出一半。 “去去去！我去！”哈桑在立刻会死和可能会死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一刻钟后，哈桑终于是磨磨蹭蹭做好了冲锋前的准备工作，在巴特的一再催促下带着他的一千多人“勇敢”的冲向了归化城北大门。 为了躲避红夷大炮，蒙古人冲锋的队形分得很散，得益于四周开阔的地形，守城明军后面的几炮都没有再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当他们冲进一里内的距离时，城楼上的佛朗机炮也开火了，一下子炮击变得密集了起来。 “冲，不许回头！”哈桑骑在马上大声喊道，他们身后，由建奴白甲巴牙喇组成的督战队死死盯着他们，但凡有一人敢逃走，必会被砍翻在地！ “可是甲喇章京大人，我们连云梯都没有，该怎么攻呢？”一名手下无辜地问道，他们都是骑兵，就算是入塞中原也很少攻城，对于这方面的经验实在是匮乏。 哈桑一拍额头，豪格逼着他们去攻城，却什么都不给，难道是准备让他们徒手去爬城墙吗？ “肃亲王，好像哈桑都没有带云梯过去吧……”巴特突然意识了这个问题。 豪格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哦，瞧我这记性，让哈桑他们先回来吧！” 如此一折腾，哈桑丢下几十具尸体后又迅速逃了回来。 这一幕连城墙上的王朴也看呆了，这建奴攻城水平也太尼玛水了吧，好歹他们也是打过锦州宁远这些大城的呀。 哈桑回去后立即跑去见豪格，他一脸幽怨地望着肃亲王道：“是奴才考虑不周，连云梯都没带便强行攻城，让王爷见笑了。” 乍一听，像是哈桑在请罪，实则明显就是在怪豪格瞎指挥。 豪格多次出塞征明，虽然对攻城不太擅长，但最基本的流程还是懂一些的，刚才他就是想惩罚一下哈桑，谁叫他情报不实，让自己受了惊吓呢。 此时连忙笑道：“哎呀哈桑将军，是本王的责任，不怪你，不怪你……” 哈桑和巴特心中其实都明白，豪格刚才就是故意要整人！ 如此一来，不仅是哈桑，巴特心中也十分不爽，毕竟他们都是土默特部的，就算自己对哈桑也不满，但也不能这样往死里整啊。 第151章 蚁附攻城 豪格派出随军出征的上千包衣奴才们去到附近的山上砍伐树木制作攻城云梯，一个时辰后便造出了十几架。 “怎么样，哈桑将军，就有劳你再攻一次吧！”豪格皮笑肉不笑的冲哈桑道。 “肃亲王，奴才不是刚刚已经攻过一次了吗？”这个豪格，也不能逮着一个人就使劲的薅吧？ 巴特也觉得应该换换人了于是替哈桑求情道：“是呀，肃亲王，要不派别人吧……” 豪格冷冷扫了巴特一眼：“可以啊，那就由巴特固山额真你亲自去攻好了！” 因为原旗主固穆已经死了，现旗主固山额真由巴特暂领。 巴特闻言吓了一跳，他是想让豪格将哈桑换下来，但可不是想换自己去攻啊。 于是他狠狠瞪了哈桑一眼骂道：“没听到肃亲王的命令吗？还不快去攻！” 哈桑幽怨极了，好事从来没轮到自己，坏事全由自己来扛。 但他也不敢违背豪格和巴特两个人的命令，只得点齐人马再次发起冲锋，这一次他们带上了攻城云梯。 当冲到离城还有三百步距离时，哈桑下令全军下马，骑马再往前跑也没有意义了，然后让人扛着云梯往城墙下冲去。 正式迎来清蒙联军的第一轮攻城，王朴和谭娅都很紧张，此时城头上，擂木，滚石，还有正煮得“香气熏天”的金汁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蒙古人蚁附攻城了。 “放箭！” “开火！” 随着蒙古人越冲越近，火炮已经打不着了，此时便要靠弓箭和火铳去杀伤敌人。 哈桑立即下令所有人举起手中圆盾，一边抵挡守军的远程攻击，一边迅速抬着云梯往城墙上靠去。 随着哈桑的军队冲到城墙脚下，城上的明军再用弓箭和火铳已无法再轻易瞄准他们，虽然归化城也建有向前突出的墩台，且墩台上的守军仍在不停向蒙古人射箭，但哈桑还是让人将云梯搭上了城头。 “爬！”哈桑挥舞着弯刀让士兵先上，他则躲在一处安全的夹角里指挥。 云梯虽然是临时做的，但在梯子最前端并未忘记设计倒钩，只需往城墙上一放便能紧紧抓住城垛，防止云梯被守军推倒。 见蒙古人开始往梯子上爬，王朴当即下令守军开始丢擂木、滚石，几十斤重的石块砸下去，顿时将那些蒙古人砸的哭爹喊娘！ 城下的哈桑凝视着，心痛如绞，这些人皆是跟随他多年的部下，其中许多人既是他的牧民，亦是他麾下的士兵。 “该死的豪格，难道准备看着我全军覆没吗？”哈桑愤怒不已。 后方观战的巴特深知哈桑已是强弩之末，于是再次恳请豪格鸣金收兵，以使哈桑稍作喘息。 “急什么，本王都还没急呢！”豪格却悠哉乐哉地看着前方的攻城战，脸上毫无波澜。 “肃亲王，那就让我的勇士们上去攻吧！”巴特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若是坐视哈桑全军覆没而不施以援手，他麾下的其他小台吉们恐会对他心存异志。 豪格这才点点头表示同意：“行吧，那就由巴特固山额真你亲自上去试试看！” “啊？”巴特一惊，让他亲自上去攻城？这倒从来没想过呀。 “本王怕其他人上去攻，又和哈桑一样，未战先怯，只有固山额真你亲自上去，他们才会卖命啊！” 看了一阵，豪格已经看出问题来，蒙古人上去攻城多半也是做做样子，就等着鸣金收兵呢。 然而，实话实说，即便手中握有上万之众，巴特也从未将自己的蒙古兵视作攻城的主要力量。无论是征讨蒙古诸部落之际，还是出塞劫掠大明之时，他的军队始终都只是作为附属力量协助作战。 可现在听豪格的意思，完全就是准备让自己的军队当主攻！ 见巴特一脸诧异，豪格一脸不屑，这些蒙古人啊，一直都跟在咱大清勇士的屁股后面混，现在好不容易让他们当一回主力，居然还不情不愿。 “巴特大人啊，归化城可是你们土默特部的主城，现在夺回你们自己的城池，难道还不愿意吗？” 巴特顿时满头大汗，连连点头回道：“那是应该……应该的！” 当即便开始动员手下大军，北门下有五千人，此时全部都召集了起来。 “夺回归化城，为固穆大人报仇！”巴特高举弯刀，大声吼叫，希望以此来激起士兵们的士气。 接着，巴特便将五千人分成了五支队伍，每支队伍间隔半里，以此来最大程度抵消红夷大炮造成的伤害。 城头上，王朴神情严峻的望着正由远至近的蒙古大军，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公主殿下，不如你先下城回王府中避避吧。”王朴小声劝谭娅道。 “不行！我在这里，众将士才能安心守城，我不在，他们还当我逃跑了！” 谭娅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王朴的好意。 “那公主你可小心了，等会打起仗来，刀剑无眼，本将可能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照顾你。” “哼，都督大人可不要小看我了！”说罢谭娅从身后摸出了一把精致的弯刀，表示自己完全有自保的能力。 城下，蒙古人在冲至一定距离后都放弃了战马，他们扛着刚刚赶工出来的云梯疯狂的朝城墙脚下扑来。 看到像潮水一般涌来的敌人，谭娅小脸霎时变得惨白，但她仍然紧咬牙关站在城头，尽量让所有守军都能看到她。 “放箭！”这次攻城的蒙古人专门安排了一支弓箭手向城头上射箭以此来掩护大军冲锋。 明军的伤亡也开始变得大了起来，特别是那些新招的菜鸟兵能够站在城墙上已经算很不错了，让他们射箭打铳肯定不行，只能不停的搬石头和擂木往城下扔。 躲在墙角的哈桑看到援军终于来援也是激动坏了。 但是赶过来的巴特却一把抓住哈桑的领口大吼道:“继续攻，归化城打不下来，你我都不要想撤退！” 才不到半天，蒙古人已经死伤过半，如果不是建奴督战队一直守在后方，他们早就逃了。 “啊呀……！”忽然，一阵比之前还惨烈的惊叫声猛地传来，随后一股浓郁的臭味瞬间弥满了整个战场…… 第152章 杀鸡儆猴 金汁就是粪便汁水，守城将士在城头支起大锅将金汁煮沸以后沿着城墙倒下去，不仅可以烫伤敌兵，且烫伤的伤口更会因为被粪水沾染而发炎！ 在古代，发炎可不是小事，搞不好就有可能要了命，所以这金汁一出，攻城的蒙古人霎时间被烫的鬼哭狼嚎！有人用手一抓被烫伤的皮肤，立刻就能抓下一层皮来！ 任谭娅如何心大，毕竟也只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此时也看的她头皮一阵发麻，心中十分不舒服，几乎就要呕吐出来。 王朴连忙让人将她带到了城楼中暂时歇息，这时豪格终于也下令鸣金收兵。 看到潮水一般退去的蒙古人，王朴总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巴特和哈桑，他们带着残兵立即便逃回了大后方。 看到狼狈不堪的两人，豪格十分瞧不起的冷哼两声：“两位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等会再继续攻！” “啥？”巴特和哈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要他们去攻，那你们女真人是来干什么的？ 退下去后，哈桑一脸阴沉的找到巴特。 “巴特主子，豪格这么干就是想将我们的人都给耗光啊！” 巴特歪坐在地上，身上仍然散发着驱赶不走的恶臭味，他烦躁的望了一眼远处的归化城。 “不就是一座城吗？咱蒙古人自古以来都没有住城池的习惯，丢了就丢了嘛，大不了我们再回草原上放羊去！” “谁说不是呢！”哈桑的一千多人，才半天就损失了四五百，他如何不心疼？ 巴特也没好到哪里去，攻北门的五千多人也损失了大几百，攻城战从来都是攻方损失大于守方，特别是坚城。 “那等会豪格如果让我们再攻，该如何是好？”哈桑小声问道。 巴特虎目一闪，这还不好说？于是便小声对哈桑说道…… 休息了半个时辰，豪格再次催促巴特继续去攻城，这一回，除了蒙古人，豪格让一千多包衣奴才也跟了上去。 “巴特固山额真，你看那城头上的明军，他们也快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只要再加一把劲，归化城必下！”豪格替巴特打气道。 巴特表面上迎合着豪格，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却已经问候了他的十九代祖宗，老子把人全打光了，你来捡现成的？ 随着进攻的号角声再次吹起，巴特带领四千多蒙古兵加上一千多包衣奴才又一次往归化城冲了上去。 “冲啊！第一个爬上城头者，官升三级，赏金百两！”巴特振臂高呼，开出的赏格也不小。 豪格很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个巴特是真心实意的在拼死攻城，到时等城一破，他们蒙古人消耗的也差不多了，自己就能坐收渔利，想想都美！ 城头上的王朴紧张的望着城下的敌人，这一次似乎气势十足啊。 “转向！”就在蒙古人快要冲到北门之下时，巴特突然大声下令。 蒙古人这一回并没有早早的弃马步行，而是一直骑在马上，此时听到巴特的命令，一齐朝归化城的东西两边绕去。 这一幕不仅是将王朴给看呆了，也把豪格给看呆了。 他们是在干什么？这是在攻城吗？答案当然是！ 原来巴特见明军将主力放在北门，于是便想将部队拉到东西两边城墙下面去攻攻看，说不定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这一下却让后面赶过来的包衣奴才们手足无措了，他们没有马，跑得慢，刚一到城下，蒙古人都跑到两边去了。 而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进攻北门，包衣奴才和蒙古人可不一样，他们忠实的执行了建奴主子的命令，扛着云梯去攻打北门了。 “明军对东西两面防守不严，咱们攻这两边！”巴特指挥着一路军队主攻东城墙，哈桑则指挥着一路军队主攻西城墙。 “把云梯架到这里来，这里没有明军！”归化城东西两边的城墙比较长，明军又分布的很散，巴特很快就找到了防守薄弱的地点。 “快，多派点人去守东西两面！”王朴急了，连忙调了部分人手往两边的城墙支援过去。 只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但见那些蒙古人架好梯子后，见明军马上要赶过来，居然又将梯子拆了！ “拆了？”王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他们狠下心冲一波说不定还真能爬上来几个人，但一看到明军支援来了立马就撤了？ 同样的一幕在西城墙那边也在上演，明军在城墙上疲于应付，一会跑过去，一会儿又跑过来，蒙古人则一会换这边架梯子一会儿换另一边架梯子。 其间两军只通过弓箭互相攻击，但不久，王朴直接下令，弓箭也不用放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蒙古人哪里是在攻城，这是在摸鱼呢！ 王朴也很上道，除了停下射箭，还配合起蒙古人来，一时间两军除了不停的在城上城下跑来跑去外，倒是相安无事。 “该死！”豪格看了简直快气疯，这特么是在攻城还是在跳舞？他立即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命令。 第二次攻城，蒙古人损失很小，倒是那些傻兮兮仍在北门攻城的包衣奴才们损失不小。 “巴特！”豪格直呼其名，俨然是一点客气都不想讲了。 “肃亲王！”巴特收兵后就被叫了过来，此时正在接受训话。 “你们是在攻城？” “难道不是？”巴特反问。 “有你们这样攻城的吗？人都没死几个！” “难道非要死人才叫攻城吗？”巴特这会儿居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怼的豪格哑口无言。 “好！很好！你真当本王不敢杀鸡儆猴？” 巴特不说话，他不相信豪格真敢杀了他。 “把哈桑押上来！”豪格大吼一声。 只见哈桑早已被五花大绑捆了起来，此时被两名白甲巴牙喇按着双臂拖到了豪格面前。 “肃亲王，你这是何意？”巴特急问。 “哈桑无视军纪，消极进攻，以致损兵折将，拖下去斩了！”豪格目光阴冷，沉声说道。 “肃亲王，哈桑并非消极进攻，实乃城池太过坚固，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他这一回吧！”巴特立马跪下央求起豪格来。 豪格却死死盯着巴特：“本王不取一两个人头，如何立威？” 第153章 纳投名状 阿巴泰在居庸关下碰了一鼻子灰，便带着人直接往归化城扑了过去，经过两天的时间，已经快要接近目的地。 这时哨探也回来报告，说是肃亲王已经发动了攻城战，目前战局比较胶着，蒙古人的伤亡比较大。 阿巴泰并没有急着去赶路，他也是正蓝旗出身，还是努尔哈赤的七子，但旗主却是他的侄子，自己也仅仅只是一个贝勒，心中多少还是有点不爽的。 “先不动，也不要向豪格汇报我到附近了！”阿巴泰突然下令。 虽然不明白阿巴泰为何会下达此令，但是众将士还是接受了这个命令。 “哼！”阿巴泰望着归化城的方向冷哼一声，豪格的性格他太了解了，自己要是去早了，这个侄子只会嫌他碍事，甚至怀疑是来抢他功劳的。 只有在战事不利，或是战事结束时过去，豪格才不会作他想。 其实阿巴泰更希望是战况不利时，自己赶过去力挽狂澜，但这种可能实在是太小了，区区一个归化城，能有什么难打的？ 于是他当即下令全军原地扎营休息。 再说大同这边，萨仁与王尘分开后便日夜兼程的赶回了大同，毕竟他不是大明的军队，老是留在大明肯定不妥。 “什么？归化城遇袭？”萨仁到了大同后便立即得知了归化城的处境，他也顾不得休息，又立马带着人往归化城赶去。 虽然城中王尘已经做了很多布置，相信守上一段时日不难，但哈桑依旧担心不止。 归化城下，豪格决然不顾巴特等蒙古众将的苦苦求情，仍然将哈桑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地正法，并将他的头颅悬挂于高杆之下，挑着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南门那边，情况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蒙古人有样学样，打得十分消极，于是也有一名甲喇额真被砍了头。 如此一来，蒙古人是人人自危，特别是巴特，如果再攻一次，仍然没什么起色的话，难保豪格下一个不会剁了他。 只是真要自己去拼死攻城，下场一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到时自己手下死伤殆尽，落得一个光杆将军，免不了也是被吞并的结局。 难啊，真是难，好在已经攻了大半天，天色也黑了下来，今天是不会再攻了。 豪格刚才又下达了死命令，三日内必须要攻下归化城，他们都是长途奔袭，干粮带的本就不多，如果不能获胜，返程都困难！ 今天已经过去了一天，还有两天时间，巴特那个愁啊，要不是怕被秋后算账，他真想带着人马连夜逃走算了。 逃走？巴特突然来了精神，也不是不行啊！ 虽然此时蒙古各部基本都已经倒向了皇太极，但是现在不是又出了一个大变数吗？ 他目光深邃的望向了归化城。 次日一大早，蒙古人便草草吃了一些干粮，巴特将部队迅速集结起来，看样子倒像是真要和城中明军决一死战。 “巴特固山额真，本王在这里祝你旗开得胜了！”豪格故意站在挂着哈桑头颅的高杆之前同巴特说道。 巴特敷衍的行了一个抱胸礼：“肃亲王，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豪格仍然将剩下的所有包衣奴才都派了出去协助巴特一起攻城，那些包衣死了就死了呗，还能省下一点粮食，就是回去的时候没人替他们大清勇士背盔甲了。 “杀啊！”喊杀声再次响震天，同一时间，南门那边的四千多蒙古骑兵也发动了进攻。 “怎么老是这些蒙古人在攻城呀？那些建奴动都不动！” 谭娅身为蒙古人，昨天杀了一天的蒙古人，心情其实是非常沉重的，就算所属阵营不同，但他们毕竟都是同宗同源的同胞啊。 “今天他们还会只攻东西两面的城墙吗？” 王朴却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昨天建奴肯定已经拿蒙古人的头颅祭了旗，今天他们不敢再出工不出力了。” 果真，巴特他们今天没有再像昨日一样兵分两路绕到两边去，而是直直朝着北大门而来。 “准备开炮！”王朴传下令去，炮手已经装填好弹药，只等敌兵进入射程之内。 “等等，都督大人！”谭娅突然叫停了王朴，只见从蒙古骑兵中有一骑飞快的奔了出来。 那一骑速度之快，迅速便将大军甩在了身后，接着马上骑士居然举起了一面白旗！ “谭娅公主可在城内？”骑士语气急促的叫道。 远处的豪格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对，只是隔着太远，他又不敢靠前，并未看太清。 “公主，你要回应一下吗？”王朴觉得今天的骑手和昨天的不太一样，不像是来劝降的。 谭娅点点头，站了出来，让下面的骑手看到了自己。 “公主，我是代表我家主子前来投诚的，还请打开城门放我们进来！” 谭娅自然不可能同他一样放开嗓门叫唤，便让一名大嗓门士兵代自己回话：“可笑，本公主还没蠢到这种地步，天知道你们是不是诈降？” “千真万确，巴特主子知道你定然不会相信，说会交上一份投名状！” 投名状？谭娅和王朴同时一愣。 巴特这时也冲到了城门附近，他立即下令所有士兵勒住战马，全体后转。 “这个巴特，他到底想干什么？还没打就想逃了吗？”豪格也看到了蒙古人诡异的行径。 巴特蓦地一笑，大叫一声：“杀！” 所有蒙古骑兵立刻抽出弯刀冲向了后面徒步前进的建奴包衣们！ 包衣本就战斗力低下，大部分甚至都没有披甲，哪里经得起正儿八经的骑兵冲击，才一个来回，便吓的掉头就跑，但他们如何又跑得过战马？ “这就是投名状？”谭娅立刻明白过来，蒙古人杀了建奴的包衣，怕是已经铁了心要反。 “等等！”但是王朴却不这么认为。 “谁知道是不是建奴的苦肉计？”几百个包衣奴才对于建奴来说不算什么，要是牺牲他们就能夺下城池，相信豪格一定不会吝啬几条不值钱的人命。 “公主，请开城门，估计建奴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城下骑士哀求道。 “都督大人……？”谭娅再次征求王朴的意见。 第154章 厂狱逼供 京师，东厂厂狱，相比较于锦衣卫诏狱，厂狱的的名气似乎就小得多了，但其闻风丧胆程度可一点不比诏狱小。 王尘到京城后第一件事便是联系上了东厂提督方正化，目前他在京城最信的过人也只有他了。 之前被抓到的王一白早先一步被王朴送到了厂狱之中，这一次抓到的范家大少爷也暂时被送了过来。 吸取了上次范良在狱中离奇死亡的教训，方正化不仅将狱中所有番子都换了一遍，他自己甚至亲自坐镇狱内。 昏暗的号房之中，王一白双眼无神，浑身如一摊烂泥般被吊在木架之上，身上的白色囚衣也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怎么样？方公公，那王一白全招了吗？”王尘一见到方正化便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向他提供范家商队情报的正是王一白，但除了这个情报，王一白就再未提供过任何有作用的供词。 方正化目露凶光，此刻的他颇像王尘在前世影视剧中看到的那些身怀绝技又心狠手辣的大太监！ 见到王尘，方正化立即收回了吓人的凶光，笑嘻嘻地迎了上来：“王小友，你这次又立下大功了呀，有了范三拔的作证，范家这次定然是跑不掉了！” 只是他又望着王一白有些恼火的说道：“就是这个家伙，死活不肯指认自己的东家，把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好生让人气恼！” 王尘不禁也佩服起王一白来，受到如此刑罚，居然还不肯就范，于是走了过去，从一边的水桶中舀起一瓢冷水呼啦一下就泼在了他的脸上。 “啊……”被冷水浇到伤口上，本来昏昏迷迷的王一白立刻惊醒了过来。 “王一白，认出我是谁了吗？”王尘戏谑着问道。 王一白费力的睁开被血垢粘在一起的眼皮，王尘？怎么可能！ “你……你怎么活着回来了？还是说我现在已经在地府了？” “放心你还没死，现在仍在东厂厂狱！你想害我，可惜天不如人愿，我不仅活着回来了，还把范三拔也带了回来！” 王一白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听了王尘的话后更显得惨白惨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大清军队的保护，你们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王尘知他不信，早有准备，于是拍了拍手，便有两名大同士兵带着一人走了过来。 “王大掌柜，你可认识此人？”王尘也不怕脏，用手将王一白的血脸扶了起来。 “范……范……我不认识！”王一白倒是变脸变得挺快。 但是范三拔却认识王一白的呀，只见他缓缓走到王一白跟前，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说道：“王掌柜，年前八大家聚会的时候，你还向我敬过酒的呀，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王一白把头一扭，干脆不看他。 “算了吧，王掌柜，你就算再怎么嘴硬，王登库也不会把他的家产分你儿子一份呀！” “我呸！难道都如你一般，贪生怕死，出卖家族吗？”王一白倒是硬气。 “呵呵，王掌柜，你也不用再死撑了，你的家人是不是都在京城？” 不知为何，一提到家人，王一白全身好似一颤。 “罢了，我也有话直说吧，你的家人，包括你在外面养的小妾，我们大人都已经了如指掌，你是想要他们好好活着呢还是流放到不毛之地自生自灭，自己选！” 说实话，范三拔来之前，王尘和方正化都没有想过动王一白的家人，但是范三拔却不一样，他对王一白非常了解，甚至连他在外面养的小妾都知道。 每个人都有弱点，而王一白的弱点就是他的私生子，他家的正房和偏房至今都未给他生下一个儿子，所以才在外面养了个小妾，而且还跟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本打算这一笔和建奴的火药生意做完以后便将小妾迎回家的，没想到生意没做成，人也进了厂狱。 听到范三拔的话，王一白居然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十分狠毒的望向范三拔，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王掌柜，你也不用如此看我，要怪就怪你没做好选择吧……”见王一白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范三拔遗憾的摇摇头，摆出一副要走的姿势。 “怎么，范公子也没辙了？”王尘故意问道。 “大人，你是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一个装睡之人的，他既然执迷不悟，就罢了吧！”范三拔假意说道，眼角还有意无意的瞄了王一白一眼。 眼见范三拔真的要走，王一白心中也做起了激烈的斗争。 “等等！”终于，就在范三拔前脚已经踏出号房之外时，王一白叫住了他。 王尘和方正化相互对视一眼，这事成了！ 两人当下不再耽搁，立即往皇宫而去，王尘让叶云和杨破虏带人守在厂狱之外，又让王栋亲自守在厂狱内，相信只要不是派大军来攻，王一白和范三拔肯定是安全的。 紫禁城，乾清宫内。 “啪！”的一声，崇祯皇帝愤怒的将一本奏折往桌子上一拍。 “又是找朕要银子的，内阁票拟意见也是给银子，一个二个说的轻巧，他们倒是给朕拿银子来呀！” 原来进入四月以来，李自成的流贼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开封周围已经发现了闯军的踪迹！ 崇祯便下令丁启睿、侯恂带兵前去保卫开封，此奏折正是三边总督丁启睿送来的，直言军中欠饷数月，士气低下，需拨银十万两以救急。 “皇爷息怒，身子要紧……”一边的王承恩看着崇祯怒火中烧的模样，他也是一筹莫展。 大明帝国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千疮百孔，不论是打仗还是赈灾，哪里都要花钱，崇祯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要不明日早朝上去找朝臣们捐一些？”崇祯坐在龙椅上自言自语。 “皇爷，方正化和王尘求见！”就在崇祯正在为银子之事大感头疼时，门外的小太监来报。 “王尘来了？”崇祯双眼一亮，莫不是有好消息？ “快快让他们两人进来！”崇祯猛的一站起身，连头上的翼善冠都差点被晃掉了下来。 第155章 提前起用 “奴婢参见皇爷！” “臣王尘叩见陛下！” 两人行过礼后，崇祯便迫不及待的招呼王尘和方正化平身。 “两位爱卿，可是有好消息带来给朕？” 望着一脸喜色，仿若孩童在新年之际期待父母能给自己带回一小片麦芽糖时的崇祯，王尘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慨叹。 他可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啊，一个庞大国家的首脑！明明才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两鬓花白，身上的龙袍破了也不舍得换新的，吃饭也只有简单的几个菜。 明亡他有责任，但至少是尽力了。 “回陛下，有了进展，臣从王家和范家均已获得关键证据和证人！”王尘于是便将抓获王一白和范三拔之事详细的讲给他崇祯听。 “王爱卿，太好了，你可又为朕，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崇祯听完一脸兴奋，晋商八大家有多少银子，他不知道，但是他们富可敌国却是能够猜到的。 “只是有一事，臣还是必须要提醒陛下。” “但讲无妨！”崇祯心情大好，爽快的让王尘说下去。 “定八大家的罪必须以雷霆之势，速战速决，一是怕他们转移资产，二是怕朝中有人出力阻扰。”王尘说出心中所虑。 崇祯赞成的点点头：“王爱卿说的不错，这件事确实要赶紧办了，王大伴，快去传成国公进宫！” 成国公朱纯臣？王尘嘴角直抽，选谁不好非得选他？这家伙在甲申之变时，深受崇祯倚重，令其统领所有兵马，并将太子朱慈烺托付于他，结果他却打开齐化门迎李自成入城！后来还上表劝进李自成，真可谓大奸臣一个！ 见王承恩领命正要离开，王尘也顾不得许多，立即出声叫道：“陛下，不可！” 崇祯一愣心头多少有些不爽，但看在王尘立下大功的面子上，还是忍了下来，他招手示意王承恩先不要动。 “王爱卿，你还有话说？” “陛下，抄晋商八大家之事非同小可，必须要找一个对此事经过十分熟络之人，国公大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此事，让他去抄家，怕是不妥！” 虽然王尘说的已经很隐晦，但崇祯还是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说这个人不值得信赖。 “成国公世代忠良，对大明鞠躬尽瘁，有何不妥？”崇祯的语气中隐隐已经带有一丝怒意，私下诋毁勋贵，王尘已经犯了大忌。 连方正化也替他捏了一把汗，暗中不知拉了王尘多少次衣角。 “皇上，朱纯臣可能与八大家暗中有来往，由他来负责此事不合适！”王尘也算赌一把了，王一白和范三拔的证词还在整理中，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牵涉到朱纯臣。 但只要他们的证词中牵涉到朱纯臣，此事自然就不可能再让成国公来办了。 这个理由果真让崇祯重新考虑起来，倘若真如王尘所言，朱纯臣自然不可信。 “话可不能乱说，王爱卿可有证据！” 王尘深吸一口气回道：“还在整理中，但一定会有！” “哼，那就是暂时没有证据了？”崇祯对臣子捕风捉影，逮着人就咬的恶习也很痛恨，此时只当王尘也是一样。 “皇爷，范三拔与王一白的证词还在整理中，但奴婢相信王将军是不会瞎说的！”关键时刻，方正化挺了王尘一把。 王尘感激的看了方正化一眼继续说道：“证词相信今天晚些时候就能整理出来，到时皇上一看便知。” 崇祯这时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于是又道：“那依卿意，岂不是谁都有私通晋商之嫌？” 王尘没说话，方正化却开口了：“即使天下之人都有嫌疑，唯独一人没有嫌疑！” 崇祯一下子好奇了，忙问：“那会是谁？” “皇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正是王尘王将军！” 崇祯这才恍然大悟，确实如方正化所言，在晋商问题上，目前估计也只有王尘是最清白的吧？ 按理说，此时崇祯就应该顺水推舟的让王尘去执行抄家的任务，但是这会儿，不知崇祯哪根筋又抽了，他多疑的性格又暴露了出来。 “王爱卿，朕自然是信得过的，但是查抄晋商一事也断不能由你一人上下包办！” “陛下说的在理，所以大可以安排一些信得过的官员来监督臣！”王尘主动请缨道，这件事他必须要揽下来，换别的人他不放心！ 晋商八大家随便一个都是家财千万，如果有人中饱私囊，或是故意和晋商串通暗藏，那么损失可不止一点点！ 崇祯暗忖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查抄晋商王尘居功至伟，如果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他，怕是会让王尘心寒啊。 但监督王尘的官员一定要铁面无私，对自己忠心耿耿才行，崇祯想了一圈，终于是想到了两个人。 “李邦华和倪元璐两人赋闲在家也有段时日了，就让他俩和你一起去干这个事吧！”崇祯也不知道朝堂上谁和晋商有勾结，干脆都不用，歪打正着之下，竟意外提前重新起用了他们两人。 王尘听到李邦华和倪元璐两人的名字心下大定。 李邦华有两件事让王尘记忆深刻，一件是万历四十一年福王就藩时，神宗皇帝突然临时加码将赐给福王的庄田增加到四万顷，其他大臣怕上书后福王就藩的时间又要后拖，不敢反对，只有他第一个上书议论，这才作罢。 第二件事便是崇祯二年，李邦华任兵部侍郎着手整顿三大营军务，任上不仅清查京营人数，收回私用战马，还对将官进行考核筛选，经过几番整顿，军营为之焕然一新。 可惜最终还是因为得罪政敌太多，在当年十月，建奴入塞威胁京师时，因为城上放炮误伤满桂的部队，遭到言官弹劾被罢了官，后在甲申国难时殉国。 而倪元璐最出名的不是其官做的有多么大，也不是其功绩有多突出，主要是他在书法上颇有成就，素有“通神”的境界，其同样在甲申国难时殉国。 两位都是忠臣，也是能臣，王尘很满意崇祯这次给他挑选的人，立即跪地谢恩。 然而就在此时，殿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一名太监跌跌撞撞的冲进大殿跪下汇报：“兵部八百里加急，昨日建奴率大军攻打归化城，敌兵势大，请求支援！” 第156章 驰援归化 “什么？”崇祯感觉又是一阵头大，这归化城不是才刚刚打下来么？ 而王尘更是满脸震惊，他的老爹还在归化城中，谭娅公主也在归化城中，闻听消息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去。 方正化看出了王尘心中的急躁，于是上前安慰道：“王朴将军外经沙场，归化城池也非一般小城，相信短时间内还是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又是求援！”崇祯为难的一批，帝国现在到处漏风，几乎每天都有人在向他求援，但他手里哪里有兵？更没有钱啊！ “归化城地处漠南，本非我大明领土，现在国势唯艰，哪有多余的兵马去支援？”崇祯一时好像忘了王尘还在身边。 王尘连忙回应道：“如若朝廷无兵，不如让臣带兵回去救援吧！” 他的手上还有几百兵，萨仁的骑兵估计这会儿也到大同了，两边加一起也能凑一些人。 “不行！”哪知崇祯想都不想便拒绝了王尘：“你还要带兵去查抄晋商八大家，这事不能拖！” 如果让王尘先回去救归化，怕是又要耽搁不少时间，这是心急的崇祯等不了的。 “不如这样吧，朕下旨让宣化的李辅国去救归化，爱卿就不必去了。”崇祯终于是妥协了一下，如果不派人救归化，王尘肯定也安不了心去办事。 王尘哪里肯，让宣化兵去救，八成路上就要消磨掉很长一段时间，等到了地方黄花菜都要凉了！ 但是崇祯显然已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如若自己再强求只会起到反效果，方正化这时也使劲扯住了王尘的衣袖，终是没让他冲撞了龙颜。 出了宫，王尘怒气冲冲的模样让方正化见了也不禁忧心忡忡：“王小友，咱家知你心中委屈，但还是不得不劝你一句注意控制情绪啊！” 王尘努力平复了一下气息才回道：“可是方公公，我的爹还在城中啊，我大同几千士兵也还在城中啊！” 为了防守归化城，王朴将最后压箱底的一千老兵和新招的一千新兵全用了上去，加上王尘留下的四百前锋营士兵，一共两千多人，这可是目前大同边军绝大部分力量了。 “不行，李国辅必然不会真心去救归化，我还得想想办法才好。” 回到厂狱，王一白和范三拔两人的证词已经写好，王栋将两份证词分别递给了王尘和方正化。 “王一白的家属可要保护好了，别让王家人找到！”王尘并未马上看证词而是叮嘱王栋道。 “少将军不用操心，叶云已经将人都暂时带到了厂狱内，只待事情一过便还他们自由。”将人带到厂狱，除了护其安全外，也有当做人质的因素在里面，如此王一白更加不敢胡来。 “对了，叶云手上的建奴首级交于兵部了没有？”王尘又问道。 “这趟进京如此紧急，还没时间去兵部呢，估计叶云今天会抽时间去一趟吧！”王栋回答。 “不必再去兵部了，你去将所有人头取了立即去宣府送给李国辅！”王尘长话短说又将归化城遇袭一事告诉了王栋，并令他亲自去办。 神火营和中军营大部分人马还驻扎在城外，这两营崇祯点了名不能动，要用在查抄晋商之事上，但只调动王栋，想必皇上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听闻归化城有难，王栋也是心急如焚，只带了几名亲兵找叶云要过剩余近两百只建奴首级后便往宣府而去。 待王尘将所有事情安排好，方正化这才一脸惊讶地朝他走来：“王小友，你可真是神了，那范三拔的证词里果然涉及到了不少朝中大官，其中就包括了朱纯臣！” 听到方正化的话，王尘也算是放下一些心，至少崇祯那一关是过了。 “那就有劳公公再去面见皇上一趟了。” 画面一转，回到归化城下。 “谭娅公主，请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巴特此时也已经到了城下，他高声冲城头上的谭娅叫道。 谭娅一脸犹豫，她很想开门，但是就如王朴所说，建奴为了夺城，牺牲几百个包衣奴才完全不算什么事。 要真是诈降，城中危矣，不仅城要破，满城军民估计也要被屠戮一空！ “你们人多，既然要反，为何不直接转过头去与建奴决一死战？到时我们定会派兵出城和你们协同作战！”王朴知道谭娅难做，于是便代替她做了回答。 “我们要是打得过建奴还需要投奔你们吗？只要我们入了城来，建奴大势已去必会退兵，到时我们再伺机在后追杀可好？”巴特已近恳求道。 谭娅公主几乎已经相信是真的了，她当即向王朴双手抱胸低头求道：“王将军，要不就相信他们一回吧！” 但是王朴仍然坚定的摇头拒绝道：“不行，本将绝对不能冒一丁点风险，就算他们真是反正，我们不放他们进来，建奴也会退兵，对我军并无害处！” 再看远处，豪格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他当即下令全军准备冲锋，他要亲自去给蒙古人一点颜色看看。 “肃亲王，等等！”然而就在豪格不顾一切准备攻上去时，他身边一名身穿满清文官官服的人叫住了他。 此人名叫李率泰，听名字就知道他是一个汉人，他的父亲正是第一个投降满清的明朝边将李永芳。 本来满洲兵出征并不关李率泰什么事，但是皇太极怕豪格脑筋突然短路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举动出来，便特意让他来辅助豪格的。 李率泰出身汉军正蓝旗，却身穿文官官服，主要是因为他还兼任着鞑清刑部参政一职，这可是正二品的大官。 此次进攻归化城之役，李率泰并未过多的向豪格进言，主要是前期都还比较顺利，并无什么意外。 但是现在战场形势大变，他不得不下亲自下场指导一下豪格这个莽夫了！ “肃亲王，你且看明军并未及时给巴特打开城门，这是为何？他们肯定不信任蒙古人！如果我们这时和蒙古人打起来了，岂不是坐实了他们叛变的行径？” 豪格闻言不由点了点头，他对汉人一向没有好感，但并不代表他对汉人的谋略不屑一顾，相反还非常重视。 “那依李大人所言，本王该如何应对呢？” 第157章 峰回路转 “这样，肃亲王交给下官来办就行！”李率泰故作神秘的笑道。 豪格心中一阵厌恶，他十分不喜汉臣故弄玄虚的作派，但心想自己可是万金之躯不能就这样以身犯险啊。 “行吧，那就有劳李大人了！”豪格随即下令众将暂时听令于李率泰的命令。 “不需要全军压上，只需给我一个牛录的人就行！”李率泰居然如此托大。 “李大人，这可是行军打仗不是儿戏啊！”豪格不悦道，他不相信李率泰仅靠一个牛录便能化解蒙古人叛变的危机。 李率泰却不再说话，骑着马径直朝归化城的方向跑去，豪格咬咬牙还是按他所说只派了一个牛录的士兵上去保护。 见建奴只派了这么点人过来，巴特紧张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一点，只是他也看不透建奴到底想干什么。 李率泰将部队停在了一里开外，然后下令：“派两个嗓门大的人上去喊话！” 这里红夷大炮虽然也能打着，但是因为他们人少又分得特别开，炮轰显然是不太划算的，于是王朴暂时没有下令开炮。 “巴特固山额真，明军没有上当打开城门，肃亲王令你回营！”两名建奴骑兵冲着蒙古人的大军叫了起来，连城墙上的王朴和谭娅也听得清清楚。 虽然他们是用蒙古话喊的，但城头上不缺听得懂蒙古话的人，特别是谭娅公主，此时小脸已经气的通红。 “果真如都督大人所料，那个巴特就是在诈降！” 王朴虽然经验要老道许多，眼神中仍有些许疑惑，但他也已经认为巴特多半是诈降了。 “火炮准备！” “弓箭手、火铳手准备！”接连下达命令，王朴要发动攻击了。 听到建奴的喊话内容，巴特吓了一大跳，他抬头一看，只见城头上果真已在准备进攻，顿感头皮一阵发麻。 “玛德豪格那兔崽子，跟老子玩阴的！” 这时只听建奴又叫了起来，喊话内容也发生了变化：“肃亲王有令，土默特部攻城已久，人困马乏导致战略失误，速退，改由正蓝旗攻之！” 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说你退下来吧，我们来攻，你刚才的所做所为就当我没看见。 巴特在那么一瞬间几乎就想率领大军返回建奴阵营算了，但是，当他看到远处高高悬挂着的哈桑头颅，他又犹豫了。 城头上，王朴猛的一挥手，下达了开炮的命令，顿时佛郎机炮和大将军铁炮纷纷开火射向城下的蒙古人。 弓箭手和火铳手也没闲着，他们寻找着合适的目标自由攻击。 远处的豪格看到这幕不得不由衷的佩服起李率泰来，此人三言两语，没有消耗一兵一卒便让明军和蒙古军重新打了起来，厉害！ “巴特，看到没有，明军根本就不信你，现在你只有拼命攻城才能重新换回肃亲王的信任，否则后果怎样你自己应该清楚！” 见明军又开始攻击城下的蒙古人，李率泰便让人再次向巴特喊起话来，只不过这一回因为炮声和枪声的原故，城头上听不清建奴在叫什么了。 李率泰嘴角上扬，他已经看出蒙古人大概是要再回到大清这一边来了，到时先将巴特斩了祭旗，看谁还敢造反！ 然而就在巴特准备认命之时，大后方的建奴阵地中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隐约还可听到喊杀之声！ 怎么回事？建奴那边乱了吗？巴特本已准备下达的命令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改成了全军后撤，远离城池。 城头上的王朴和谭娅也发现了建奴营地里的异常情况，正在奇怪到底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援军。 “是萨仁！”公主眼尖，虽然隔着三里远，但她仍然能够依稀辨别出察哈尔部的旗帜。 造成建奴后方大乱的正是萨哈的部队，在得知归化城危险的消息后，他就带着一千察哈尔骑兵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正好哨兵发现建奴后方兵力不足，于是便带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了豪格的侧后突然发动了袭击！ 豪格一共就带了五个牛录过来，在北门放了三个牛录，南门放了两个。 此刻又有一个牛录被李率泰带到了归化城下，豪格身边就只剩下了两个牛录！萨仁所部在人数上占了优，突然袭击之下，将建奴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是我们蒙古的军队！”巴特此时也发现了萨仁的存在。 “巴特固山额真，现在赶紧去救援肃亲王，这可是大功一件，事后皇上定会重赏于你！”李率泰着急起来，本来一直被瞧不起的土默特部骑兵现在俨然成了左右战场走势的重要力量！ 如果巴特仍然听命于豪格，灭掉那支突然冒出来的军队并不是什么难事，完了还能继续攻城，但如果巴特中立甚至倒向明军，那他们鞑清勇士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巴特，你不是要反正吗？现在本公主命令你立即对建奴发起进攻，如此我才能信你！” 这时谭娅公主突然发话了，她也在争取巴特。 李率泰眼见豪格那边处境不妙，当下再顾不上其他，招呼身边的一个牛录就要返回去援助豪格。 哪知他还没动，巴特却先动了！ “奸贼，哪里走！”巴特一马当先冲了出来，手中弯刀直取李率泰。 完了！土默特部彻底反了！李率泰双眼一黑，几乎就要摔下马去，还好身边有骑士奋不顾身替他挡下一刀这才保住他的小命。 巴特一反，麾下四千多骑兵立即向李率泰的牛录发起进攻来，几经消耗，这一个牛录现在连三百人都没有，就算是个个以一抵十，也打不过四千多人啊。 城墙上，王朴和谭娅见状都是大喜，蒙古人是真反不是假反，那还等什么？打开城门杀出去啊！ 北门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门，那边的四千多土默特人也立即反了，将两个牛录死死围住，关大虎当即带着镇守南门的前锋营攻出了城外。 形势逆转，豪格心中大骇，这下归化城不仅没打下来，还要损兵折将，回去该如何向皇阿玛交待啊？ 第158章 丢盔割尾 “杀呀！”王朴这一次看到了大胜的希望，亲自带兵杀出城去，看样子建奴那边坐镇的似乎还是一个大人物，他心中埋藏已久的雄心壮志又被激发了出来！ 李率泰当即再顾不上其他，策马便要逃走，他的心中惊恐万分，明明大好的形势，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呢？ 看到王朴开门杀了出来，巴特立即迎了上去。 “来者可是王朴王将军？”他已经得知城中主将正是王朴，就是不认识眼前大将是不是本人。 王朴稍稍放慢一些马速回道：“正是！” 巴特立即往马下一滚倒头便拜：“降将巴特参见王将军！” 王朴一时意气风发，他的军旅生涯中几时招降过蒙古如此级别的大将？手下还有近万的骑兵？捷报传到京城，这该是多大的功劳啊？ 于是他也亲自翻身下马扶起巴特道：“刚才本将和贵军多有误会，还请巴特将军不要介意啊！” 巴特赶紧摇头道：“不怪将军，换做是我，肯定也不敢轻易开门！” “嗯，多余的话就暂且不说了，还请将军先随本将一起击退建奴吧！”王朴再次跨上战马。 巴特也立即骑上了他的战马然后对王朴道：“将军，建奴阵中有大清肃亲王豪格，若是能击杀甚至活捉的话，定是大功一件！” 豪格？居然是豪格！王朴大喜，这可是天赐良机啊，那还等什么？他立即催动胯下神驹招呼着手下千余明军直扑豪格而去。 巴特留下一千骑兵继续围攻李率泰那一个牛录，剩下所有人全部跟随王朴冲向了豪格。 此时建奴后方的两个牛录和萨仁的骑兵正打的激烈，毕竟建奴的战斗力要强上许多，即使萨仁的人数占优，两边却打得有来有回难分胜负。 然而这份平衡却很难再维持下去，当豪格惊恐的看到达成联盟的明蒙大军声势声势浩大的冲向自己时立马怂了。 “不要恋战，撤！快撤！”豪格奋力击退了一名蒙古人的进攻后立刻调转马头狂奔而逃，若是再迟一些，等明蒙联军围了上来，怕就走不掉了。 建奴一逃，王朴也急了，两军之间相距还有一里多地，他掏出匕首就往马屁股上一扎，顿时马速瞬间飙升，差点将他甩下去。 其余明军也有样学样，纷纷用手中武器刺激马匹，眼见着两军距离逐渐拉近。 “看到没，那个戴着银白色头盔的正是豪格！”巴特十分愤恨豪格，对他的装束了如指掌，仅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豪格一边狂催马匹一边往后瞄了一眼，发现明军就冲着他追来了，立刻明白了什么，他咬咬牙，单手取下头盔扔了出去。 护着他的几十名亲兵见状也立即扔了头盔，豪格往人群中一混，倒是不好认了。 “不要紧，豪格的马尾巴是黑色的，很好认！”巴特眼睛贼溜溜一转，再次喊道。 此时两军之间仅相隔一两百步，巴特的叫喊声豪格也隐约听见了。 “都给本王将马尾巴割了！”豪格慌忙下令，好在他骑的马就是那种最常见的棕色，并不出众。 见到所有奔逃的建奴将马尾巴也割了，巴特不禁狂笑起来，刚才纯属他瞎扯的，隔那么远，谁特么看得清马尾巴的颜色啊！ 王朴也不禁大笑起来，豪格身为鞑清的肃清王，现在哪里还有个亲王的样子，简直就如丧家之犬。 “但凡能活捉豪格者，官升五级，赏金千两！”王朴仿佛看到了一场泼天的富贵正向他袭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豪格也掏出匕首往马屁股上一扎，可是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样做也只是饮鸩止渴，等马力用尽之时便是他的死期。 眼看着豪格就要走投无路之时，在草原的尽头突然扬起了一阵铺天的灰尘！ 王朴微微一愣，这是哪里来的一支军队？大明在草原上还有其他军队吗？ 答案很快便揭晓，对面的军队迅速打出了旗帜，一面蓝色的龙旗，来的正是阿巴泰带领的正蓝旗八个牛录。 原来阿巴泰虽然没有率大军前来与豪格会合，但为了保险起见，将人马驻扎的并不远，且一直派哨探盯着这边。 早在土默特大军反杀包衣奴才时，哨探便将情报传回给了阿巴泰。 接到消息后阿巴泰立即点齐兵马赶了过来，正好遇到如丧家之犬一般逃过来的豪格。 王朴和巴特眼见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皆是一脸难堪，对面似乎凭空出现的建奴军队虽然人数也不算太多，但考虑到实际战斗力，明蒙联军并不占什么优势。 “王将军，不然先将目前的战果保住为上，你看如何？”巴特指了指他们身后，明蒙清三方军队仍激战在一起。 “只能先这样了！”王朴点点头又道：“巴特将军，我在这里守着，你先带人回去清缴余敌！”王朴决定自己留下来挡住对面建奴可能发起的反攻。 巴特也不推辞，带着人先往后返回，只道：“将军小心。” 随着蒙古人回去继续围攻，没来得逃走的几个建奴牛录眼看渐渐不支，如果能够将这些建奴吃下去，也是天大的战功。 退而求其次，王朴也能满足，他就亲眼看到李率泰被蒙古人活捉了。 远处，豪格终于是狼狈不堪的逃出了生天，当看到来迎接他的正是旗下的亲叔叔阿巴泰时，豪格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次多谢昌克赤了！”豪格心不在焉朝阿巴泰拱了拱手，满语中，昌克赤为叔叔的意思。 阿巴泰也不以为意，他手中马鞭一指远处：“肃亲王，我们要回去救吗？” 看他的意思，似乎不是很愿意冒险去救豪格带来的那几个牛录。 豪格脸色一沉：“昌克赤什么意思？那些可都是咱正蓝旗的儿郎啊！” “但是土默特蒙古已经反了，现在形势于我们极为不利，如果贸然回救，怕是现在这些人也保不住啊！”阿巴泰忧心忡忡。 “不救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叔叔，你给我一半人，我亲自去救！” 阿巴泰略一沉思，他也觉得如果眼睁睁看着那些正蓝旗兵丁全军覆没，怕是会被皇上重责，于是点点头，再说豪格才是正蓝旗的旗主，旗中事务他说了算。 但是这八个牛录都是属于阿巴泰个人的，一下子交给豪格五个，他也是心疼肚疼。 第159章 几经反转 “都督大人，建奴杀过来了！”见豪格又卷土重来，明军这边立即有人大声向王朴报告。 王朴脸色凝重，杀过来的建奴人数比他手里的人只多不少，硬拼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全军缓缓后撤，将这支建奴引到归化城下！”王朴立即下令。 好在还没退多远，后方便有一支大几百人的蒙古军队支援了过来，正是萨仁的军队。 “都督大人莫慌，末将来助你！”王朴来援归化时，萨仁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因此认得他。 王朴也认出了萨仁，心知尘儿深入大漠之事定是办妥了，心下也是暗自高兴。 “萨仁将军，你来得正好，如果能够留下敌酋，那可是大功一件！”王朴似乎又看到了活捉豪格的希望。 此时豪格也逼了过来，他一马当先，仍然骑着断了尾巴的战马，只是头上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顶尖得像是一根避雷针般的头盔。 “杀！”豪格二话不说，将满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到了眼前的明军身上。 “杀！”王朴也毫不示弱的大吼一声，这是他第一次亲身和建奴如此近距离真刀真枪的冲杀，心中既紧张也兴奋。 萨仁瞅准了豪格，双腿一夹马肚便朝着他冲了过去，手中弯刀使足全身力道抡的圆圆的朝豪格砍去。 “豪格，纳命来！” 豪格的凶性顿时也被激发了来，手中斩马刀硬接了上去！ “咣当！”一阵激烈的金铁交击声响起，两人已经在马上斗了几个回合，互有攻防，外人想帮忙都一时都插不上手。 王朴挥舞着手中长剑，也想找个对手，可惜他身边的亲卫不允许啊，自家老爷身手如何那些亲卫心中都清楚的很，他们可不想担一个护卫不力致主将阵亡的重责。 豪格越打心中越惊，他没想到蒙古人发起狠来也能爆发出如此能量，明军认真起来也不再是一打就散。 如果大清军队遇到的明军和蒙古军都如眼前一样，那还伐个屁的明？举族回通古斯算了！ 然这些老对手的变化都离不开一个人的作用，王尘！豪格心中对于王尘的恨意和惧意也就更加强烈起来，当初在松山时就应该尽全力诛杀他的！ 但现在后悔也已来不及，豪格再次挡下萨仁的一刀后突然开口叫道：“萨仁是吧？” “你认识我？”萨仁倒是一惊，之前还在建奴阵营中时，他仅仅只是一个牛录额真，不可能吸引到豪格的注意。 “我对叛徒一般都记忆深刻！” 萨仁不屑道：“叛徒？我们只是回归草原回归部落而已。” “行了，本王也不在这里和你扯淡了，我就问你一句，察哈尔人就甘心做明人的一条狗吗？” “狗？”萨仁呵呵一笑：“林丹汗时期察哈尔蒙古就和大明有联盟关系，何谈做狗？倒是科尔沁那些混蛋才真真正正做了你们建奴的走狗！” “哼！既然如此，那就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本王了！”豪格本想离间察哈尔和大明之间的关系，但显然没起到效果，不由有些恼羞成怒。 然而，察哈尔部蒙古人的战斗力虽然被激发出来了，但已经被黄教洗脑彻底的土默特部蒙古却拖了后腿！ 当初的草原雄鹰此刻已然变成了草原弱鸡，才与建奴交战一会儿，土默特部那边就有点顶不住了！ 本来巴特的四千多骑兵围攻三个建奴牛录还算打的轻松，但豪格带人来援后形势马上发生了变化。 尽管王朴和萨仁已经挡下了来援的五个牛录中的三个，但仍有两个牛录杀入了土默特部中。 得到支援的被围建奴当即爆发出了恐怖的战斗力，他们和援军里应外合之下居然将三倍于己身的蒙古人打的节节败退！ 王朴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且远处仍有一支建奴部队按兵不动，如果他们也加入到战斗中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但往往越是往坏处想，坏事就越要发生！ 远处的阿巴泰也不傻，发现豪格带人杀回去后居然逐渐开始掌握了战场主动权，意识到了他们还有反败为胜的希望，他立即下令手中剩余的五个牛录全部加入到战场之中！ “完了！”王朴仰天长叹，多好的机会呀，眼睁睁看着化为泡影，这些蒙古人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全军听令，迅速脱离战斗，返回城中！”王朴没办法，虽然很无奈，但再不退军怕是这一战还要被建奴逆转！ 然而就在王朴万念俱灰之际，从归化城的南门方向突然又奔来一支大军！ 是那边的战斗结束了吗？蒙古人赢了还是建奴赢了？王朴知道在南门那边同样也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只是再一细看，那冲在最前面的将领似乎不是蒙古人啊，对了，关大虎也在那边，但是！来人也不是关大虎！ “王栋！”王朴惊呆了，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难道是王尘赶回来了？ 答案当然不是！一天前王栋在接到王尘的命令后便火速赶往了张家口，他将兵部的命令也一并带了过去，让宣府总兵李国辅即刻驰援归化城。 然而果真不出王尘所料，李国辅接到命令后阳奉阴违，仅说要点齐部曲就要一整天的时间，如此一来黄花菜都要凉了。 王栋果断将两百只真奴首级全部送给了李国辅，只要求他即刻出兵救援归化。 这两百人头的作用竟意外的比兵部军令还有效，李国辅仅仅不到一个时辰便点齐了兵马，然后日夜兼程赶了六百多里路愣是在战局最关键时刻及时赶到。 “将军，末将来迟了！”王栋领着先锋营犹如神兵天降一般横插在阿巴泰冲锋的路途上！ “不迟不迟，来得正好！”王朴激动坏了，今天战局几经反转，他都已经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哭了。 只是四顾环视了几圈，并没看到王尘的人，王朴奇道：“尘儿没回来吗？” “少将军在京师还有要紧事，来援的是宣府的李总兵！” 王朴这才发现除了王栋，其他人都是宣府的兵。 “南门的建奴败局已定，关将军和土默特人正在收尾，他将先锋营还给了我，好让这边的建奴们见识见识咱大同军的厉害！” 王栋言毕便大声下令道：“全军下马！” 第160章 赌上一把 王尘训练出来的大同军基本都是步兵，就算配了马也叫骑马步兵，只有下马作战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真当骑兵用那就是死路一条！ 阿巴泰还没和大同军交过手，此时一看到王栋仅仅四百余人便敢挡在路上拦截他，顿时火冒三丈，他的三个牛录不说全是骑兵了，光是人数上也比对方多不少啊！ “莫非那支明军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同军？”虽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阿巴泰意识到对面的明军定然就是那支将自家后方搅得天翻地覆的大同军。 不必有人回答，当看见那如林前伸的长枪头时，阿巴泰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这支明军果真不一般。 “离远放箭！”阿巴泰不想硬拼，虽然大同军人不多，但是明军人数可不少，刚刚和大同军一起支援过来的明军至少也有三千骑兵，实力不容小觑。 “王都督，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李辅明骑着一匹白马手持银枪率先冲到王朴跟前，他们也算是老熟人了。 “李总戎，你来得正好，这场泼天的富贵咱可得接住了呀！”王朴说话很有水平，一下子就勾起了李辅明的兴趣。 此时萨仁的察哈尔部仍在与豪格缠斗，一时半会肯定是不可能脱得了身的，而其他建奴兵被土默特部骑兵给拖住了，虽然巴特已然渐渐处于下风，但一时半会还不会败。 再看远处的阿巴泰，被王栋一阻，来援的速度便滞了一滞，现下只需将人手全部投入到豪格那一边，这场仗就稳了！ “王都督，那你我一起合力拿下豪格，为朝廷报个大捷！”李辅明也是人精，心中将局势分析了一遍，立马觉得这仗有打头！ “李总戎，擒拿豪格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去助王栋一把！”王朴虽然很不愿意将如此大功拱手让出，但王栋那边也确实需要支援。 再说仗都打到这个地步，就算是李辅明擒住了豪格，功劳他至少也能分一半，倒是另一边似乎也是一条不小的鱼的啊。 阿巴泰命令旗下士兵射箭攻击王栋的前锋营，但前锋营也不会干站着等你射，也有弓箭手用复合弓进行还击，一时间你来我往，射得好不热闹，两边也都有一定的伤亡。 但是这种情况可不是阿巴泰愿意看到的，眼看着围攻豪格的明军和蒙古兵越来越多，阿巴泰是心急如焚，阵前陷将，这个罪责他可担当不起！ “留下一个牛录与大同军周旋，其余人继续往前冲！”阿巴泰当即下令，只要能救下豪格，损失大点就大点吧！ 然而王朴这时又率着亲兵迎了上来，他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眼前这支建奴军队和豪格会合！ 阿巴泰眼角抽了抽，和明军大大小小打了不少仗了，像今天这般危急的时刻还真没遇到过，即使是松锦之战最不利时和明军也是五五开啊。 “所有白甲和红甲巴牙喇随我去救肃亲王！”为今之计只有弃车保帅了，他只带着正蓝旗中最精锐的百来十人奋力杀出了明军的包围，终于是靠近了豪格。 此时豪格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妙，他身边的亲卫已经只剩下了十余人，而豪格自己身上也多处负伤。 萨仁已经下去休息去了，换成了李辅明在与豪格交手，几个回合下来，李辅明靠着充沛的体力将豪格逼的只有招架之功。 “罢了，看来我今天要命丧于此了！”豪格眼见着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轮到他了。 “肃亲王！我来救你！”但就在豪格万念俱灰之时，阿巴泰终于是及时来援，他带着建奴精锐只为救人，使的都是不要命的招数。 但见一名明军提起三眼铳正要朝一名红甲巴牙喇发射弹丸，哪知那名红甲兵根本不躲不闪，手中大刀毫不犹豫的砍向了明军。 “呯！”的一声，三眼铳击发，弹丸射了那名红甲兵一脸，但红甲兵也一刀砍断了明兵的脖子！ 如此一来，其他明军倒是不敢太过靠前了，他们的人数虽然占优，但谁都不愿在胜局已定的情况下与敌人同归于尽啊。 靠着如此不要命的战术，阿巴泰终于是接应上了豪格。 “肃亲王，你先走，我来断后！”阿巴泰虽然一直不太服这个侄儿，但轻重他还是知道的，自己只是一个贝勒，但豪格可是亲王，而且看皇上的意思，日后皇位也大概率会传给他。 “阿巴泰昌克赤，大恩不言谢！”豪格也不推辞，只等阿巴泰接下李辅明的攻击便迅速脱离了战斗。 “不能放他走！”李辅明急的大叫，到手的大功就要飞走，他手下的招式也变得更加凌厉起来。 只是阿巴泰不像豪格，他的体力非常充沛，与李国辅对了几招还稳稳压他一头！ “杀出去！”豪格指挥着建奴精锐犹如一支利剪剪开薄布一般，求生的欲望让他们一时间所向披靡！ “挡住他们！”王朴也在乱军中看到了豪格几乎就要突围成功，但他的亲兵都被阿巴泰带来的建奴拖住了，根本腾不出手来。 王朴回头望了一眼归化城，豪格为了营救他的牛录，已经深入到了归化城下里许之地！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赌一把了！”王朴本人没有参与战斗，他立即抽身出来往归化城急速奔去。 此时战场上一片胶着，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王朴，他很顺利的便回到了城内。 谭娅一直在城头上观战，她自然是发现了返回来的王朴，脸上不由露出疑惑的表情，都督大人似乎并不像是贪生怕死之辈啊，再说此时大局已定，他却跑了回来，是什么意思。 王朴也来不及向谭娅解释了，径直冲上了城头然后跑到红夷大炮前叫道：“炮兵！” 红夷大炮的炮手都是技术活，若非非常时刻，绝不会让他们去冲锋陷阵，此时听到王朴叫唤，立马跑了过来。 “看到没，那支逃得最快的建奴队伍，开炮轰过去！” “都督大人，可是……”炮兵们犹豫了，城下的人员密集，红夷大炮虽有照门和准心，但也难谈有多高的精度，这一炮轰下去，搞不好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啊！ 第161章 归化大捷 眼见着豪格越跑越远，王朴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不要怕，尽管开炮，所有后果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关键时刻，王朴给那些炮兵吃了定心丸，若是换成以前，王朴定然是不会冒这个险的，今天的战果已经足够丰厚，就算是跑了豪格也不算什么。 但是，今天，王朴心中不知为何，就一门心思想要将豪格留下来，他想到了尘儿孤军深入辽东救下洪督师和曹变蛟，又不顾危险千里大漠追踪范家商队，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他相信王尘心中有股信念，这股信念现在不仅影响了别人也影响到了自己。 “开炮！”王朴看到炮手已经准备妥当，立马大吼下令！ 就连一向害怕大炮响声的谭娅，这时也强迫自己没有躲远，而是目视着火炮的发射。 炮弹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飞出炮膛，一里多远的距离转瞬即至！ 远处豪格心中渐渐放轻松，凭着白甲和红甲兵强悍的战斗力，他已经将追兵丢开了两百多步远，眼见着就能逃出生天。 “轰隆！”一声巨响，毫无征兆着，一枚实心铁弹十分准确的砸进了建奴队伍中！炮弹直接将两名建奴连人带马拦腰斩断，余势仍然不减直直的撞向了豪格的坐骑！ “嘶！”豪格胯下战马悲鸣一声轰然倒地，炮弹再次弹起重重砸在豪格的左臂之上！ “啊！”一声凄厉地惨叫声响彻战场，哪怕是刀剑砍断豪格的手臂他也不会叫的如此凄惨，但被炮弹活生生的碾断一只手臂，痛苦却要更甚十倍！豪格不是铁做的，自然也会受不了。 “肃亲王！” “主子！” 一群正蓝旗的奴才们纷纷跳下马来，他们惊恐万分的将豪格重新扶上另一匹马再次落荒而逃。 城墙上，王朴急的捶胸顿足，只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啊，虽然幸运之神眷顾了他，但也仅仅只是多看了他一眼…… 尽管离得太远，看不清具体战果，但从建奴的行动中也可以看出来豪格没死！ 可是机会只有一次，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建奴已经跑出了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之外。 炮击过后，至少有一千明军尾随着豪格追了过去，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追上豪格了。 随着豪格逃远，归化城下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现在只有阿巴泰仍然领着人在与明军血战，李辅明一时竟拿他没办法。 王朴再次骑马出城，来到战场中心，只见阿巴泰等寥寥数名建奴被上千明军团团围住，如果不是想活捉他，早就一拥而上将他剁成了肉泥！ 此时腾出手来的巴特越众而出，然后大声喊话道：“阿巴泰，大局已定你就伏首就擒吧！” 阿巴泰渐显疲态，手中的大刀已经挥的大不如前，他望着巴特满眼怨恨。 “巴特，你这个叛徒，若不是你临阵反水，此仗的结果还不好说呢！” 巴特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可笑至极，我们土默特蒙古本就不是你们女真人的奴才，谈何背叛？倒是你的父汗起兵反明才是背叛！” “巴特，废话你也别多说，就问你敢不敢和我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阿巴泰故意在言语上刺激巴特。 这下反而轮到巴特为难了，阿巴泰败局已定，此时竟提出要和自己单挑，那赢了都还好，输了岂不是亏大了？ 见巴特怂了，阿巴泰得意的笑了起来，他恶毒的环视了四周一眼，突然大声用汉话叫道：“这些蒙古人，都是些墙头草，哪边强就往哪边倒，明人们，你们等着瞧，总有一天他们又会反了你们！” 这一句话可谓是杀人诛心，在场的所有蒙古人脸上都是一黯。 “休得胡言，我们大明可不是你们撮尔小邦！自当与蒙古各部平等互处，岂会出现你口中所说之事！”还是王朴见机快，出言反驳了阿巴泰。 阿巴泰不再说话，他望了一眼豪格离去的方向，又仰天长叹了一声。 “罢了！”话音刚落，他便突然举起手中长刀往脖子上一抹！ “哎呀！”王朴和李辅明两人顿感可惜，倒不是可惜阿巴泰这个人，主要是活着的阿巴泰比死了的阿巴泰更有用！ 至此归化城保卫战正式结束，此役南北两门一共十三个满洲正蓝旗牛录三千五百余人，逃走了约一千五百余人，剩余建奴被歼一千五百，投降五百，这一战可谓明军历史性大胜！ 但明蒙两军的损失同样不小，大同军先锋营四百人死伤一百，王朴亲兵营损失三百，守城新兵损失三百。 土默特右翼的蒙古人就损失有点大了，先前攻城之时便损失了小一千，后面对阵建奴又损失了一千，但还剩下八千余骑。 萨仁的察哈尔部蒙古人一上来就硬刚豪格，损失也不小，一千人还剩下六百。 损失最小的当属宣府兵，他们来的晚，仅仅只伤亡了不到两百人。 到了晚间，追击豪格的那支兵马也回来了，倒是没损失多少人，但也没有能将豪格带回来，王朴和李辅明心中又是一阵肉疼。 城中王府，谭娅自已然将自己当成了主人，早在大战刚一结束时便让人回府准备美酒佳肴来为王朴等人庆功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此时天色已黑，但府中热闹的情景却丝毫不见退却，王朴和李辅明两人正半敞着衣襟红着脸斗酒。 “我说王兄弟啊，自松锦回来之后，我这心里就一直不踏实，跟你说句实话，就怕哪天圣上追究起你我之责来！” 李辅明不知是不是酒喝多的原故，和王朴说了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王朴也感同身受道：“谁说不是呢，还好圣上宽厚，没有深究。” 话虽如此，但王朴万万不会想到，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王尘突然开了挂，他此刻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但是终于不用再怕了……”王朴又给李辅明倒了一满杯酒：“这次咱兄弟俩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李辅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王兄，此役由你拟折子，兄弟我不跟你抢功劳，你主功，我次功！” 虽然松锦大战时李辅明也跑了，但他可不是吴三桂唐通那种几家姓奴，最后他还是为大明尽了忠，殉国了。 王朴却正色道：“有一说一，如果不是辅明兄及时来救，怕也难获此大捷啊！” 两人又客气了一会儿，这时王朴突然小声对李辅明说道：“倒是有点小事，还是要劳辅明兄相助！” 第162章 心急如焚 大厅内觥筹交错，烛影摇曳，所有人兴致都很高，即使如宣府兵中的陈泰这种之前和大同军有过冲突的将领，这时也放下了戒备，尽情痛饮，不管汉人还是蒙古人，不分彼此。 李辅明也恍如梦中，在归化城中庆祝胜利，他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但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王尘！都是那个后起之秀，如果不是他用两百颗真奴首级逼自己前来，怕是这场史诗大捷也轮不到自己！ 想到这里，李辅明放下酒杯正色道：“王兄弟有何吩咐，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在所不辞！” …… 自崇祯下密旨让李邦华与倪元璐两人协同王尘一起查抄晋商后，王尘已经在京城呆了三天，千算万算他还是失策了一点。 李邦华是吉水人，倪元璐是绍兴人，两人目前都赋闲在家，他俩的家乡距离京师都有三千里左右，这个距离在古代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赶到的。 即使是走水路顺着漕运路线上京，加上前去传旨的时间，至少也要大半个月。 就这么一顿谜之操作，崇祯的秘旨在大明千疮百孔的保密体系下不出意外的泄露了出去，一时间朝堂之上天天都有人向崇祯上奏，说皇上此举纯属杀鸡取卵，与民争利，更有御史言官弹劾王尘，参他蛊惑圣上，残害忠良！ 这些折子崇祯基本上都留中了，但架不住每天都有十数本奏折呈上来，甚至连内阁辅臣也递上了反对意见的折子！ 虽然周延儒暂时没有所表示，但不难看出许多大臣都是经过他的授意才会上的奏折。 事发后崇祯龙颜大怒，这两天被杖毙的小太监都拖出去了好几个，但是也没查出来泄密事件到底是何人所为。 就如上次范良离奇死亡一样，都成了无头悬案，即使是方正化亲自出马，也只能抓出几个顶罪的小太监。 王尘这几天也是心急火燎，只能找到方正化想办法。 东厂衙门内，王尘一进门便看到了岳飞的像被供在堂中，这个时期关二爷还没有被抬到后世那般的地位，忠义勇武的形象多半还是岳武穆。 早有番子将这位最近老来的常客请进了内厅，不一会方正化也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方公公，陛下可有新的旨意？”王尘一见面便着急问道。 只见方正化遗憾的摇了摇头：“皇爷最近压力也很大啊，朝臣们的反应非常激烈……” “晋商八大家估计这会儿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要是再等下去，怕是那些奸商们都要将资产转移干净了！”有着后世记忆的王尘对于商人的那些手段都了如指掌。 “李大人和倪大人至少还要十来天才有可能抵京，时间紧迫，烦请公公再带我去面一次圣，无论如何也要说服皇上让我提前行动。”王尘抱拳恳求道。 方正化微微动容，他心知王尘做得这个地步，都是为了大明，绝无私心，但有时人为造成的阻力却往往比敌人更加可怕。 “王小友，我尽力而为！”方正化点点头，也不再耽搁，径直往皇宫而去。 这两天尽管周延儒已经求见了几次，但崇祯谁也不见，他清楚不是来为晋商求情就是来弹劾王尘的，但为了避嫌，他也没有召见王尘。 “皇爷，方公公求见！”这时一名刚刚换来的新太监唯唯诺诺的走进养心殿向崇祯汇报。 “让他进来吧！”想了想，崇祯还是决定见上方正化一面。 “奴婢参见皇爷！” “免礼吧，你也是为王尘而来的吗？”崇祯一边看着手中的《春秋》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最近送来的奏折都是和晋商有关，他索性不看了。 “皇爷，王尘想面圣！”方正化没有起身，仍是跪在地上向崇祯报告。 崇祯沉默不语，他转头盯着方正化看了半天突然问道：“王尘跟你给了多少银子？” 方正化闻言大惊，当即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回道：“皇爷，天地可鉴，奴婢和王将军对陛下和大明都是忠心耿耿，绝无利益往来！” 见到方正化的反应，崇祯很满意，他笑着对方正化道：“行了，方正化，朕知道你的忠心，在跟你开玩笑呢！” “皇爷，这个玩笑太吓人了……”方正化满头大汗的抬起头来。 “那王尘的研究院听说引进了几名罗刹国的人？”不知为何，崇祯突然问起别的话题来。 方正化当然知道这个事，于是答道：“那几名罗刹国人在为王将军研究自生火铳和改良火药，听说目前颇有进展！” “嗯，那是好事，不过你可得替朕盯紧了，火药火铳都是国之利器，万不可由一人独占，他日王尘若有成果出来，必须第一时间提供给勇卫营，知道吗？” 这可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朝臣弹劾王尘的罪名中便有私自雇佣罗刹人研究武器这一项。 方正化只有不停的点头，可以看出来朝臣的奏折还是在崇祯心中埋下了隐患，王尘的所作所为已经为自己树立了无数的政敌！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的？王尘想见朕？”崇祯这才开始说正事。 “是的皇爷，李大人和倪大人还需要一些时日才会上京，王将军恐日久生变想求皇爷下旨提前行动。” 崇祯放下手中的《春秋》又端起一只茶杯轻抿了一口：“这事，朕也没想到百官会如此激烈反对，连元辅也不看好，要不还是再等两天吧……” 方正大化心中大叫不好，崇祯肯定是又被朝臣们忽悠瘸了，这才几天，就想改变主意！ 就在方正化急的不知所措之时，只听皇宫外隐约听到了一阵欢呼之声。 “这是何声？连皇宫中也能清楚听到？”崇祯十分奇怪，现在又不是过年又不是过节的。 不一会儿，便听到宫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皇爷，皇爷！” 王之心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崇祯脸上隐有怒意。 “皇爷，大捷！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捷啊！大同王朴和宣府李辅明联合传来捷报，归化城一役，阵斩虏酋努尔哈赤第七子阿巴泰，重创皇太极长子豪格，活捉李永芳次子李率泰，另毙敌一千五百余人，俘虏五百余人！” “啪！”的一声，崇祯手中的茶杯悄然摔落于地上！ 第163章 雷霆行动 “你……你再说一遍！”崇祯口齿都变得不伶俐起来。 王之心便又将刚才的战报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最后还加上一句：“皇爷你听，这宫外的欢呼声，都是百姓们自发上街庆祝所发出来的呀！” 逢此大捷，传送捷报的骑士跑了一路，便喊了一路，沿途所有百姓都已经得知了这个好消息，此时京城中已经有人开始燃放鞭炮了！ “上天保佑，祖宗保佑！”崇祯激动的双手合十，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方正化、王承恩、王之心等都安静的立在一边，耐心的等待崇祯平复心情。 良久之后，崇祯这才渐渐从激动中缓过神来，他拿着兵部送来的捷报看了一遍又一遍。 “王朴、李辅明两人立了大功，朕要重赏！还有蒙古两部，朕也要重赏！对了那个谭娅公主，上次不是说要封她为顺义王吗，也准了！” 登基十五年来，崇祯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就算是除掉魏忠贤，灭阉党那一次也不如今天！ 当下他再也不吝啬赐封，相信此时若还有大臣觉得封谭娅为顺义王不妥，崇祯必定会砍了他！ “皇爷，王朴和李辅明大功，但是他们背后还有一人，功劳并不比他们小啊！”趁着崇祯高兴，方正化突然插道。 “谁？”崇祯一愣。 “当然是王尘王将军！如果没有王尘将归化城打下来，又提前布局，建奴大军如何会被吸引到归化城下？如此自然也不会有后面的李辅明驰援归化，大捷也就无从说起了！” 方正化还没有告诉崇祯，李辅明还收了王尘的两百只建奴首级，不然必不会及时救援，如此战局还真不好说。 “嗯！”崇祯重重的点头，王尘也有功！可以说他正是此次大捷的起因！ 自王尘横空出世以来，已经接连打了好几次大胜仗，虽然松锦之役还是败了，但督师洪承畴在王尘的拼死保护下救了出来，不至于主帅陷阵！ “王尘真乃朕的一员福将啊！”崇祯不由感叹道。 “方正化！”心情大好的崇祯当即下旨道：“朕令你和王尘两人即刻领旨前去查抄晋商八大家，不必等李邦华和倪元璐两人了！” 方正化闻言大喜，立即跪地谢恩匆匆走了，他怕崇祯突然反悔啊，虽然说君无戏言，但只要命令未出皇宫，收回了他也不敢说什么。 一边的王心之脸上突然抽搐了几下，他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也连忙向崇祯告退了。 一出大殿，王之心便立即遣使一名心腹太监出了宫，而他则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道：“这回怕是晋商难保咯……” 方正化将崇祯的口谕带给王尘后，两人便立即开始着手准备查抄事宜，要顺利办好这事，手头上必须要有兵，以防晋商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 这一点，王尘有准备，杨破虏的神火营和叶云的中军营都还驻扎在城外，另外东厂的衙役也会倾巢而出来配合王尘，人手上不用担心。 “方公公，兵贵神速，今晚城门关闭之后咱们就行动，还请您先去五城兵马司打个招呼，免得到时惹些麻烦！”王尘拜托方正化道。 方正化拱拱手：“查抄晋商一事上，咱家也要听王小友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当夜京城内外城门刚一关闭，所有东厂衙役和提前入城的大同军便开始在全城查封晋商商铺，八大家在京的店铺不低于百家，且都是大商铺，一直到天明查封工作才基本完成。 仅仅是晋商八大家在京城的产业，就足足查抄出了五百余万两白银，还有米粮布匹生铁等等物资不计。 只是这几家的大掌柜似乎像是集体失踪了一般，一个都没有抓到！不用想，定然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了。 尽管没有抓到那些大掌柜，但是当五百多万两白银送入皇宫内帑后，崇祯脸上的笑容一整天就没有断过，他从没有感觉到这么富裕过啊，今天晚膳必须要加到八个菜！ “那些大臣的奏折？全部留中，他们说朕是暴君也好，说朕是昏君也罢，都无所谓了！” 王尘和方正化以雷霆之力将京城中的晋商势力一网打尽后并没有做任何停留，全军休息半天后便出了京。 八大晋商的老家均在山西境内的太原、平阳、介休等地，这一路由方正化亲自去查抄，而八大家经商的核心点张家口，则由王尘亲自前去！ 深夜，张家口，电闪雷鸣，本来空荡荡的城中道路上，不知从何时出现了一支又一支马队，看情形他们都万分着急的模样，只是此时城门已经关闭，想要出去并不容易。 “军爷，我们都是范家的人，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帮我们开一下城门？”一名老掌柜递给守城的士兵一大锭银子，少说也有十两，这可是普通士兵三个月的军饷！ 士兵贪婪的看了一眼银子，但并没有收下，而是推了回去：“不行，现在已经过了时辰，城门只有到明晨才能打开！” 见士兵如此有原则，老掌柜倒是略微吃了一惊，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惊讶，居然又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仍是十两。 “老兄，帮个忙，你只需开个门缝，让我们的马匹能出去就行！” 老掌柜往身后指了指，一共有十余骑，都骑着马，包括范永斗，即使他年纪大了，但乘坐马车显然是逃不过明军追捕的，好在他长年跑关外，身子骨还算硬朗，骑马不在话下。 守城明兵长吸了一口气：“范家掌柜，光是我一个同意也不行啊，你看这城上城下的还有那么多弟兄呢！” 这兵贼精，他已经看出来了，范家怕是有大事要出门，此时不趁机狠狠敲一笔竹杆更待何时？但他万万不会想到竟会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不然再借他一个胆也不敢放人出城。 范家老掌柜嘿嘿一笑，心中想：城中如此大的家业都放弃了，现在花的一点银子算什么？ 于是便又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百两银子交给对方：“这些都给下面的弟兄们分了吧！” “好嘞，小人这就开门！”守城明兵顿时眉开眼笑，正要上去开门。 “哒哒哒……”突然一阵马蹄声在门外响起。 “总兵大人回城了！”城楼上，一名守城士兵朝城下大声叫道。 第164章 晋商落幕 这下本准备打开城门的守兵不敢动了，门外就是总兵大人，如果开门放人岂不是要被抓个现行？ 马队中的范永斗脸色一变，接到消息后，他便下令所有核心人员轻装简行，以最快速度出城，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轰隆隆……”一声惊雷响起，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天公这时候似乎也给范永斗开起了玩笑。 “老爷，怎么办？”老掌柜返回范永斗身边小声问道。 范永斗冷“哼！”一声道：“那李辅明平时也没少拿我家的银子，他要不放我走，大不了鱼死网破！” “开门！”守城的小旗官已经接到了总兵的命令，立即下令打开城门。 城门外正是刚刚从归化城得胜回师的宣府骑兵，就在庆功宴结束后的次日大早，李辅明便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入夜后赶了回来，此时正是人困马乏之时，可当城门一打开，李辅明脸上的疲态却突然一扫而空。 果真让王朴给言中了，当他看到守在门口的范永斗时心中已经了然。 “哟，范大东家啊，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吗？”李辅明皮笑肉不笑的骑着马冲范永斗走了过来。 范永斗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他顶着雨向李辅明抱拳行了个礼道：“李总兵这是刚刚出征回来了？” “嗯，刚去了趟归化城，顺便杀了几个鞑子……”说着像是炫耀一般指着身后骑兵让范永斗看了看。 但见很多骑兵的坐骑上都绑了一个甚至两个鞑子首级！ 归化城一役，王朴非常大方的分了五百只首级给李辅明。 真奴首级！绝对不是杀良冒功，范永斗和建奴打了几十年交道，自然是能够一眼分辨出是不是真家伙。 “那……那真是恭喜总兵大人了……”范永斗感觉嘴里有点干涩，即使雨依然在下。 “对了，范大东家还没告诉我这是要去哪里呢？”李辅明意味深长的笑问。 “李总兵，没事，没……事！”范永斗本还想着要挟李辅明，现在他却立了如此大功，就收受银子那点事还能为难住李辅明吗？ “等等！”哪知李辅明却突然叫道：“范大东家，我有让你走吗？” “你还想作甚？”范永斗一惊，心中已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李辅明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一招手道：“全部抓起来！” 此时城中，除了范家，其他几家大晋商也在想办法逃出城去，李辅明当即下令所有城门关闭三天，没有他的命令严禁开门！ 三天时间应该够了吧？李辅明望了望京城方向，王朴所求之事正是让他帮忙堵住张家口，不让一家晋商逃出去。 不仅是关闭城门，杜绝进出，李辅明还逼迫所有商人留在家中不许外出，违者以通敌罪论处，而范家的人更是全部被他请进了总兵府专门看管。 一天后，王尘便带着大同军赶到了张家口，至此晋商八大家妄图逃走的想法彻底破灭，在李辅明的配合之下，仅仅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将晋商在张家口的势力连根拔起。 总兵衙门内，一间昏暗的小房间里，范永斗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被。 可能是受那晚大雨的影响，此刻的范家大东家早就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整个人病怏怏的脸上毫无血色。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王尘在叶云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范永斗费力的支撑身体往上靠了靠，当他看到是一张陌生而年轻的脸庞时眼神中竟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怒火来。 “范老板！”王尘随意的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他一脸戏谑地望着病床上的范永斗。 “你就是王尘？”范永斗果真是见过大风浪的狠人，即使在病中，也一下子便猜出眼前之人是谁。 王尘毫不掩饰地点点头：“没错，正是在下，咱们终于见面了！” “成王败寇，你赢了！”范永斗艰难地说出这一句话来，接着又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什么？我们无怨无仇，你的父亲还收受过范家不少银子，而你却非要置我等于死地？” “咳咳咳……”可能是太过激动，也许是病的太重，他讲完刚才那一段话后就猛烈地咳嗽起来。 一直等范永斗咳好为止，王尘这才开口道：“尔等凭心而论，若奉公守法，诚信经商，会招来今天的祸端吗？” “狗屁，我们晋商辛苦经商一辈子，好不容易小有积蓄，却不幸遭你们窥探，你也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咱不过就是被当韭菜割一茬罢了！” “呵呵……”王尘轻笑两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冤枉？” 范永斗沉默不语，他心中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大明近年来天灾不断，辽东那边难道就没天灾？为何他们不缺粮？建奴几番入塞无一不完美的避开了大明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莫非都是偶然？你们晋商心中难道没有一点逼数？” 王尘越说越气，直接站起身来指着范永斗的鼻子骂。 不仅仅是明末，三百年后，在面对某弹丸小国的入侵时，晋商再次恬不知耻的选择了卖国，不仅出卖物资，更是出卖情报！ “你们统统都该死！”王尘丢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留下如死人一般的范永斗凄凉的躺在床，他的年岁已大，又逢如此打击，怕是熬不过这一关了…… 不仅是范家，除了王登库前阵子亲自押货出关，侥幸逃脱以外，其余几家的大东家王尘基本都见到了，那些人起初都与范永斗一般完全没意识到自身的罪恶，当然迎接他们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刚刚结束与几个晋商的会面后，王尘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会，便见王栋兴冲冲地朝他跑了过来。 “少将军，发财了这次！” 只见王栋递给王尘一本账册：“光是白银就查抄了一千万两！还有粮食十万石，布匹生铁不计！” 又是一千万两白银，加上京城查抄的五百万两白银，差不多就是大明三年的赋税了。 还有这些晋商的老家山西估计还能查抄出一些银子出来，王尘心中大定，至少朝廷短期内不会再缺银子，大局已定，接下来王尘就要将重心放在中原了！ 第165章 秦全归来 算算日子，李邦华和倪元璐也差不多快要抵京了，剩下的审讯审判工作王尘已奏请圣上准备全部甩给两人，如此也能安崇祯的心，而他则带着大同军直接从宣府返回了大同。 再一次从宣府返回大同，王尘的心情与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上一次是刚从松锦前线回来，急需回家舔伤口。 而这一次，他可以说是凯旋而归，晋商被一扫而空，建奴的后勤也必将遭受重创！ 自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王尘的神经几乎每天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如今终于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少将军，这回你再次立下不世奇功，不知皇帝又会怎么赏赐你。”路上无聊，王栋忍不住八卦起来。 王尘却不以为意的笑笑道：“我现在已经是一品武官了，了不起赏点银子，加个虚职吧……” 大明以文压武，即使他前后立下了不少大功，为了平衡文官集团，崇祯也不会将王尘抬到很高的地位。 不过升不升官什么的，王尘自己也不关注，只是问道：“已经派人去茂山传令刘宏杰了吗？” 大同军虽然新招了一批人，但还未经过系统化的训练，加上归化一战又损失了不少，所以王尘决定将刘宏杰的主攻营调回来。 王栋点头答道：“十天前就已经派人去了，估计这会儿应该都出发了吧！” 从茂山坐朝鲜水师的战船到天津卫，然后再走陆路回大同，稍微加紧一点，最多也就十来天便能赶到。 “驾！”突然前方一骑快马朝着王尘他们飞奔而来，马上骑士似乎有点眼熟。 “秦全！”待骑士跑得近了，王尘已经认出了来人，正是放他一个月假回去省亲的特务营千总秦全。 “少将军，我回来了！”原来秦全回到大同后没见着王尘的人，却正好碰到了从归化城凯旋归来的王朴，王朴不放心王尘便派秦全赶来帮助他，这才在半路上碰见了。 “我记得好像只放了你一个月的假吧，怎么搞了两个月才回来？”王尘佯怒质问。 秦全连忙翻身下马朝王尘单膝跪地汇报道：“回少将军，属下正要向你禀报！” 事情很简单，回到福建老家的秦全很容易便找到了陈振龙的后人，也顺利的搞到了红薯种子。 “只是，据陈家后人所说，红薯在福州历经多年才培育的适应了环境，一旦移植入内地，怕又要许多年才能培育出合适大明环境的优良品种啊。” “这个倒是不怕，三年或是五年，总会培育出来，此举可是福泽万民之事啊！”王尘感慨道，即使得到了红薯种，要想短期内见到成效也并不是一件易事。 “对了少将军，在福州，除了红薯，属下还得到了另外两种作物！”就在王尘略感遗憾之时，秦全突然又说道。 “什么作物？”王尘心中一动。 “名曰玉麦和土豆！”秦全答道。 “对哦，我怎么连这两样作物都给忘记了！”王尘自嘲一笑，玉麦就是玉米，和土豆还有红薯可谓穿越者三大法宝。 不过这个时期的玉米甚至比红薯还要鸡肋一些，因为刚传入大明不久，没有得到推广和育种，其亩产能达到两百斤都算不错了！ 但是土豆可就不一样了，早在万历时期土豆便已经成为了皇宫中的一道美味，在明末亩产两千斤左右并不是什么难事。 要知道这个时候，水稻和小麦的亩产均在两百到三百斤左右，最高也不过四五百斤，亩产两千斤的土豆如果能够得到推广，那可是直接翻五倍以上的粮食产量啊！ “属下将这三种作物的果实都带了一些回来，路途遥远，运输不便，这才迟了些时日！”秦全解释了迟归的原因。 “哈哈哈……秦全，你没错，相反你还立下了大功！”王尘心中的喜悦并不是假装的，大明的百姓苦啊，吃不饱还要承担如此之重的负担，有了这些作物，王尘有信心让大明的百姓至少能填饱肚子。 “少将军，立不立功的先不说，咱们先回大同吧，这两天大同城内可热闹了！”秦全笑着对王尘又道。 “热闹？有多热闹？”一边的叶云毕竟少年心性，玩心较大，听说大同热闹，心都已经飞回去了。 “比过年还热闹！”秦全没有胡说，事实上确实如此。 王尘带着人刚一踏入大同境内，便已经感受到了不一般的气氛，路上很多人都在朝大同主城赶，似乎怕去迟了就没好戏看了。 越是接近大同城，人越是多了起来，当他们来到大同城下时，发现南门已经聚集了至少上万的百姓。 “这是在干嘛？”王尘奇道。 “少爷，少爷……”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正是提前得到王尘要回来消息便一早守在城门口等候的王安。 “王安啊，你来的正好，这么多人围在城外这是要干什么？” 王安牵住王尘的坐骑等他安全下马后才回答道：“这些百姓都是来看公开处刑的！” “公开处刑？” “是的少爷，这一回不是在归化城下俘虏了五百多建奴么，那么多人留着哪有多余的口粮养活他们啊？” “嗯，说得也是……” “再说这些建奴都随大军入过塞，他们手中都沾有咱大明百姓的血，全砍光也没一个是冤枉的。”王安气呼呼地说道。 “杀倒是该杀，但多少也得让这些建奴死的有意义一些吧……”王尘若有所思，突然又翻身上马朝人群的方向奔去。 绕着人群跑了一大圈，终于是找到了行刑的地方，只见他的父亲王朴此时正坐于高台之上，一名文官正在宣读冗长的处决书。 台下，五百多名被捆的结实的建奴被按跪于地上，在他们每一人身后都站着一名手持大刀的士兵。 “父亲！”王尘悄悄走上高台，叫醒了正昏昏欲睡的王朴。 “咦！尘儿，你回来得正好，这场大戏算是赶上了！” “父亲，这些建奴可不能这样处决了，至少要让他们发挥一点作用嘛！”王尘急道，生怕那名文官突然念完手中长稿，刽子手便会立刻挥下手中大刀。 第166章 公开处刑 王朴微微一愣，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道：“这些建奴都是被俘，不是投降，我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养他们！” 王尘却是神秘一笑道：“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可没说要饶他们性命！不是咱大同军刚刚招了一批新兵吗，让他们来执刑吧，也让他们见见真奴的血！” 没想到王尘居然是这个意思，王朴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叫道：“对哦！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没有想到？” 当即王朴便叫停了行刑，然后叫人去营中调五百新兵过来。 死里逃生的建奴们正在庆幸可以苟活下去时，一队穿着崭新红色鸳鸯战衣的明军士兵又站在了他们身后，并接过了原来刽子手中的刀。 但见新来的士兵们个个脸上既紧张又兴奋，部分人眼神中似乎还透露着一丝惧意，尼玛这一看就知道全都是新兵啊！ 这下建奴们感到害怕了，被老兵一刀砍头，基本不会有什么感觉，手起刀落快的很，但新兵可不一样。 所有的建奴都是从新兵走过来的，除了极少数天赋异禀之人可以做到杀人不眨眼以外，谁第一次砍人都是战战兢兢呀！ “准备！”此时新兵千总一声号令，所有新兵都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如此规模的统一处决建奴，从未有过！王尘和王朴心中均是豪气干云，不容易啊，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行刑！” 随着新兵千总下达执行的命令，新兵们纷纷挥动了手中的大刀，只是……除了几十人咬着牙将刀狠狠砍在建奴脖子上外，其余人要不就是不敢砍下去，要不就是砍在了别处。 “废物！”新兵千总看到这副情景气的大骂，他立即带上几名把总就冲进了刑场。 “砍个头都不敢，下次上了战场难道让敌人来砍你吗？”几名基层军官们冲着那些不敢挥刀的新兵一顿痛骂。 高台上的王尘看了也是一阵唏嘘，他想起自己穿越过来后第一次真刀真枪的与敌人拼命时也强不到哪里去。 经过军官们的一阵调教后，没有完成砍头任务的新兵们又一次举起了大刀，然后再次砍下！ 这一次效果要好许多，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士兵完成了任务，虽然有些人力道可能使小了一些，砍下去后并没有一刀两断…… 那些建奴们这下可不干了，你们要砍头就砍头，不带这样整人的吧，一次两次，甚至有的人被连砍三次仍然跪在地上好好的，只是地上多了一摊黄色的液体…… 这已经不是生理上的毁灭，简直就是心理上的摧残！ 行刑过程一直持续了个把时辰，终于才全部完成，相信经此磨炼，新兵们上战场后应该能够从容面对了吧…… “走吧，热闹看完了，回府。”王朴拍拍王尘的肩膀，他现在越看王尘越是欢喜，这个儿子简直就是他的福星啊。 “父亲，我方才看那些新兵们个个都穿着新战衣……”王尘有点不解，这个时期的明军简直可以用穷困潦倒来形容，新兵一般都是拣旧衣穿的，甚至有的人参军几个月都没衣服发下来。 王朴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归化城大捷，龙颜大悦，昨天赏赐已经下来了，你的爹爹又加了个太子太保的职衔，这都无关紧要，主要是皇上一下子就将历年来欠下的军饷和被服全补齐了，另外还赏了十万两银子！” 原来如此，是皇上有钱了呀，只是王尘也没想到崇祯这一次会如此大方，一出手就是十万两！ “尘儿呀，这十万两我想了下，拿出一半来招兵，剩下的都给你！”王朴又说道。 王尘一听心中顿感一阵温暖，两世为人，对自己最好的始终都是父母啊！如果不是为了他，依王朴以前的个性，这十万两至少要留下七成！ 王尘还想着给王朴留下一点，但是王朴直接摆摆手：“你现在可是一镇总兵，到处都要用钱，听说你还开了个什么研究院，花钱如流水的，你就不用给我留了，为父也不差钱！” 两人一路交流着便进了大同城，但见这城内果真和秦全说的一样，比过年还热闹，到处都在张灯结彩庆祝久违的胜利。 大明的百姓有时很淳朴，打了大胜仗也真心的为朝廷而感到高兴，加上十里八乡的百姓们都来了主城观看公开处刑，看完以后还不进城逛上一逛？一时城内人挤人，水泄不通。 街上似乎还有不少蒙古人，自归化城一战后，察哈尔和土默特两部正式与大明结定盟约，大明对他们入关的限制也减少了许多。 “尘儿，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正在等你哦。”王朴突然诡异一笑。 这一笑让王尘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有有什么阴谋在等着他一样。 果真，刚一踏进王家大门，底下的丫鬟和仆人们便捂着嘴望着王尘偷笑。 “老爷和少爷回府啦！”门僮此时朝府内大叫起来，这一叫不打紧，只见从前厅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 后面还有人追着大叫道：“顺义王，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可不能再这样冒冒失失的啊！” 顺义王？王尘一愣，哪里来的顺义王？ 崇祯的嘉奖圣旨昨天才到，王尘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谭娅？”当王尘发现一身华服冲出来的少女时脸都绿了。 谭娅这小妮子竟然来了大同，还成了顺义王，自己当初的奏议居然被崇祯同意了！ “王尘，本公主现在可真成了顺义王哦！”谭娅当着王尘的面转了一圈，还别说，她今天穿着一套蒙古王公贵族的礼服，十分耀眼。 “尘儿……”这时，王尘的母亲柳氏也走了出来，她一脸欢喜地看着谭娅说道：“公主可是好姑娘，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人家哦！” 这都哪跟哪啊！王尘傻笑两声，却见谭娅暗中得意的朝他撇了撇嘴。 “好了，尘儿才刚回来，咱们进屋说话。”还好王朴见机快，招呼着所有人返回了前厅。 待众人都落座之后，管家便吩咐丫鬟上了茶。 王尘旅途劳顿还真觉得有点口渴了，端起茶杯就咕了一大口。 这时柳氏突然又开口了：“对了，尘儿，你和谭娅公主准备何时大婚？要不要娘帮你挑个好日子？” “噗……”王尘口中的茶水还没下肚便全部喷了出来！ 第167章 酒楼风波 上一世的那个妈，也是三天两头的催自己找对象结婚，这一世的娘居然也是一个催婚族，要知道自己才十八岁啊！ 谭娅却是将秀首微低，两手食指在胸前摆弄个不停，哪里还有平时嚣张跋扈的模样。 王朴沉默无语，他心中想得更多，谭娅虽然是异族女子，但是身份尊贵，更何况现在又被皇上册封为新一任的顺义王，如果她和尘儿结合，他们的下一代可就是妥妥的王爷啊！ 但是王尘却长吸一口气后回答道：“母亲，婚姻大事还是不必如此急迫吧？” 柳氏无奈的摇摇头，她望着谭娅一脸歉意：“公主啊，我这个儿子比较害羞，一谈到婚姻大事就喜欢遮遮掩掩的……” 谭娅猛的一抬起头，她望着王尘怒道：“爱嫁不嫁，本公主还不想娶你呢！” 言毕转身就走，吓得几名随从连忙跟在她身后跑出了前厅。 只留下王家人你望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尴尬莫名。 “好好……好一个泼辣的公主，嗯，尘儿，你嫁给公主，我呸……你娶了公主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还是考虑一下吧！”王朴开口劝道。 王尘一头黑线，敢情谭娅已经将他的父母都买通，倘若不娶公主，怕就要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了！ “尘儿，还不快去追！”柳氏佯装愠怒地冲王尘轻声叫道，她不是王朴的正室，平时都比较低调，但在儿子的人生大事面前，她终于是高调了一回。 王朴这会也是趁热打铁，直接上前推了王尘一把：“去吧，再不去追难道让别人抢了去？我告诉你，这么好一个儿媳，如果被你给气跑了我可饶不了你！” 王尘挠了挠头，但扛不住父母的压力，只能寻着谭娅追了出去。 只是没想到谭娅跑得还挺快，王尘出了门居然没有看到她往哪边走了。 大同城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自己上哪儿去找谭娅去？但王尘也不敢这个时候回家啊，他只能漫不经心的走在大街上，顺便感受一下这个时代的烟火气息。 一边走，王尘心中却仍想着其它事，此时已是崇祯十五年的五月，李自成的大军怕是已经在开封周边出现了，如今的河南局势一片糜烂，该如何破这一个局呢？ 自己手里的兵员仍是不足，加上新兵也不过两千人，流贼之所以称之为流贼就是其突出了一个流动性。 流贼不事生产，在一个地方吃干榨光了，便会往下一个地方而去，而失去了一切生产资料的农民只能被裹挟着一同往下一个地方流窜，所以李自成的大军才会在短时间内突破百万之众！ 即便流贼中战斗力最强的只有那最核心的数万老营兵马，其余都是乌合之众，但仅靠区区两千人就想击破流贼肯定是不行的！ 边走边想，王尘不知不觉已走了很远，这时前方集市上突然传来一阵吵闹之声，听声音似乎正是自己要寻找的谭娅。 王尘连忙收起思绪往前赶去，只见一队官兵将一座酒楼包围的严严实实，酒楼里面，只有谭娅和她的几个随从，还有一名白衣白裳的翩翩公子。 “哟，姑娘性子还挺泼辣的，与咱大明的女子完全不同，不过本公子就是喜欢，怎么样？要不要随本公子回去享福？”白衣公子表情十分轻浮，显然平日里没少做调戏良家妇女之事。 “滚，趁本……”就在谭娅准备说出“公主”二字时，她眼角的余光一下子瞄见了门口看热闹人群中的王尘。 原来当众被王尘拒婚，谭娅气不过便想随便找了一家酒楼借酒消愁，结果酒还没喝上，就遇上了这么一个活宝来搭讪。 “趁什么？姑娘说话莫要说半头啊，是不是想说趁此机会攀上高枝呀？哈哈哈！” 谭娅并未着恼，反而突然态度一变，她竟笑嘻嘻地问道：“都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令尊何人呢？” “呵呵，本公子的身份要是说出来，吓死你们，听好了，小爷乃宣府总督江禹绪的独子江恩典！” 原来是江禹绪的儿子啊，难怪如此嚣张！ 不知谭娅是哪根筋突然抽了，居然对江恩典恭维起来：“原来是江公子啊，小女子倒是受宠若惊了！” 江恩典一脸得意，伸手就想抓住谭娅的柔荑玉手，谭娅轻轻一闪身，巧妙躲过了江恩典的魔爪只留下了一阵香风让他原地陶醉。 “如何，可愿意跟了我，让你做个妾室也不算是亏待你了！”江恩典倒像是许了谭娅一个天大的好处似的，以为她定会痛哭流涕的对自己死心塌地。 谭娅却莞尔一笑：“容我再考虑考虑。” 门外的王尘看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这江恩典什么人啊，简直就是纨绔中的纨绔，谭娅该不会是涉世不深，被骗了吧？ 王尘奋力推开守在门外的士兵，径直闯了进来，口中还一边大呼：“考虑个锤子啊！他是叫你去做小妾，小妾啊！” 士兵正要反过身来捉拿王尘，王尘直接扔出一块腰牌过去。 “总……总兵大人！”这些兵都是江恩典他老头子的抚标营兵，自然是不认识王尘的。 “总兵？你莫非就是王尘？”没想到江恩典一下子就认出了王尘，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王尘，你跟过来干什么？我做人家小妾怎么了？不行吗？”谭娅怒道。 “你也不看看这家伙是什么玩意，他配得上你吗？”王尘也十分不客气，针锋相对。 这么一来江恩典倒像是成了一个空气人，他听到王尘和谭娅两人的争吵顿时便明白了一切，这俨然就是一对情侣在吵架嘛！ 心中越想越气，江恩典招了招手示意士兵准备将王尘拖下去。 “姑娘，王尘一介武人，不懂得怜香惜玉，你还是跟了我吧，到时我俩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江恩典猥琐的冲谭娅说道，两手情不自禁的搓在一起。 “滚！” “滚！” 同时两声怒喝声响起，竟是王尘和谭娅一起喊出。 “江恩典，你可知道你面前之人是谁？还妄想让她做你的小老婆！”王尘指着谭娅问江恩典。 第168章 王尘借兵 “我管她是什么人，我只知道她要成为我的人！”好霸气的回答，如果放在王尘的前世，以江恩典的身份说出这话，怕是要迷倒万千少女吧！ “让开！让开！”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驱赶之声，只见城中衙役带着一群蒙古卫兵闯了过来。 “一群没长眼的狗东西，没看到本公子正在忙吗？”江恩典朝着门外怒斥道。 往常这些衙役只要看到他的抚标营士兵，定然都会退避三舍，但今日却不同，那些衙役并未退走。 “就在这里！”那些蒙古人抽出弯刀迅速冲进了酒楼，看人数比抚标营的兵还多。 江恩典脸色难看，他可是宣大总督之子，虽然他老子长期在宣府，但这两个地方还没人不敢不给他面子。 “哎呀，江公子，你看要不今天就算了吧……”一名捕头上来劝说江恩典，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杨捕头，我告诉你了，这些蒙古人把我惹毛了，让我算了是不可能的，今儿我就要……” “啪！”还没等江恩典口吐芬芳，就听一记耳光响起。 江恩典捂着脸颊抬头一看，正是王尘给他的一记暴击，打得他一阵头昏眼花。 “王尘，你敢打我？”江恩典怒斥。 “啪！”然而王尘才不管江恩典什么感受，又是一记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狗东西，你以为你很牛逼？不就是个官二代吗？我打的就是你这种欺男霸女，目无王法的纨绔子弟，有种你叫你爹来呀！”王尘一边打还一边骂。 江恩典带来的抚标营士兵想上去拯救自家少爷，但是那些蒙古兵挡在他们身前根本不给机会。 眼看着江恩典被打的鼻青脸肿，王尘这才消了气，一脚踹飞江恩典骂道：“记住，以后再见着我大同军，可要绕着道走！” 江恩典费劲的爬起身来，似乎还不想善罢干休，他本来是准备到大同来凑凑热闹玩的，没想热闹没凑成，人还被打了一顿，越想越气，指着王尘就要开骂。 “顺义王，这家伙冲撞了你，这样打一顿可解了气，要是不解气，我再打他一顿！”这时王尘故意向谭娅拱手行礼，恭敬地问道。 啥？顺义王？江恩典懵逼了，顺义王不是早就已经失传了吗？怎么现在又凭空出现一位顺义女王？ 但是看到王尘的态度，再联想到那些手持兵器的蒙古士兵，就算大明现在和蒙古交好，也不可能允许那么多人携带武器进城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眼前这蒙古少女真是什么顺义王！ 似乎为了印证江恩典的猜测一般，这时杨捕快带着所有衙役一起单膝跪了下去，那些蒙古人也一样跪了下去。 “参见顺义王！” 这一阵参拜声彻底将江恩典给吓醒了，敢情自己调戏了半天还想让她做自己小妾的女子真是新一任的顺义王！ 就算是自己的亲爹过来，也要参拜这个王啊，更何况自己只是总督儿子，他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笑的比哭还难看。 谭娅也是个暴脾气，冲上来就直接动起了手，只见她就是一脚踹在江恩典脸上骂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要娶我做小妾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一下又一下，每一脚都在江恩典脸上留下了黑色或红色的印子，现在的江大少爷哪里还有半点翩翩公子的模样。 “顺……顺义王，我说，你要打能不能不打脸上？”江恩典一边拼命用手护住脸，一边哭着求饶。 半晌过后，谭娅才算是出够了气，撸了撸衣袖大叫一声：“走！” 随从和蒙古士兵立即跟在她身后离开了酒楼，只留下一众百姓愣在当场。 “打得好！打得漂亮！”过了半天，终于是有人叫了起来，虽然江恩典并不经常来大同，但也把大同祸害的可不轻，今天被狠狠修理一顿，不少人是打心里高兴啊！ 王尘见谭娅又走了，这一次没有停顿，立刻追了上去。 “谭娅，你慢点……”王尘嘻皮笑脸的跟在谭娅的马车旁，想登上马车，卫兵又不让。 但是显然王尘的话起到了反效果，马车反而加快了速度。 “我说，能不能和你商量下，借我一点兵用用？”王尘一边追一边朝马车上叫道。 马车上没有回应。 “不白借，有军饷，包吃住！”王尘又叫道。 马车上，谭娅实在受不了了，大喝一声：“停车！” 马车骤停，王法差点撞上去，只见谭娅气冲冲的掀开车帘站了出来。 “你追上我就是为了这事？” 王尘傻笑两声：“还有，你上次在马市找我买首饰不是还欠五千两银子没给么……？” “白痴！”谭娅怒吼一声，让马夫催动马匹，全速朝城外驶去，这大同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王尘呆呆地望着绝尘而去的谭娅，忍不住想：我哪里做错了吗？ 三日后，萨仁和巴特带着五千察哈尔和土默特联合骑兵来到大同城外，当他们在总兵府议事厅中找到王尘时，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同时心中也有那么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谭娅始终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王总兵，顺义王说了，你的命令就是她的命令，要我们无条件服从你！”萨仁和巴特眼神古怪的望着王尘，倒是将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那你们顺义王还有没有说什么？”王尘又问。 “她还说欠你的五千两银子就当是提前给的雇佣金了，另外我们的吃住还有军饷是另算的……”萨仁回道。 “……”王尘无语，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敢情谭娅能够借兵给他就是为了来平账的？ 刚刚送走萨仁和巴特两位，王尘正在盘算着该拿出多少银子来喂饱这些蒙古人时，突然叶云快速冲进了议事厅。 “少将军，刘宏杰到了！他们还带来了一些好东西，快出城去看看吧！”叶云兴奋的冲王尘叫道。 好东西？叶云心中一动，对其他事情瞬间没了兴趣。 “走！快快随我一起出城！” 第169章 整兵备战 大同边军平时都驻扎在各个关隘和城堡中，且大同城外的军营本就不大，加上招了新兵的原因，拥挤也在情理之中，但当王尘赶到军营时还是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 只见军营中早已塞满了大同军本部人马，军营外则到处都是刚刚过来的五千蒙古骑兵，刘宏杰的大队人马只能在营外扎起了行军帐篷。 “看来是时候要扩建一下军营了！”王尘心中暗道，之前没有仗打时，这些兵都在各自的驻地，才不显得拥挤，但王尘将他们集中起来自然是有目的的。 “属下刘宏杰参见总兵大人！”见王尘到来，刘宏立即单膝下跪向王尘行礼。 王尘上前扶起刘宏杰，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条件不好，先将就一下吧。” 说到条件，茂山新修建的军营可比这里大多了，环境也要好上许多。 “没事，属下已经习惯了。”想起曾经在建奴汉军营的日子，现在已经好上了太多，不要以为投降了建奴，汉军就有了足饷和粮草，大多时候也得靠与明军作战时抢获，碰上年成不好时，他们连口粮都没有保证，必须要先满足满洲主子的需求才会考虑他们。 现在晋商刚刚被一网打尽，相信往后建奴那边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不过如此一来就更加要防备建奴入塞劫掠了。 “咦，你的主攻营好像没有这么多人吧？”王尘这时才注意到周围搭建起来的帐篷少说也有大几十顶，一顶可以住十人，至少也有五百余人了。 “少将军，主攻营经松锦之战消耗后，还剩两百余人，这些大部分都是属下在茂山时新招的辽民和部分朝鲜人！” “嗯，不错，你做得很好，但是对于辽民的底细还是要查清才行喔。”王尘叮嘱道，辽民就是辽东的汉人，他们有些是真心渴望回归大明，但也并不排除建奴的细作混入其中。 刘宏杰点点头接着又道：“对了，彼德诺夫托我带来了一些好东西，少将军你来看看！” 重头戏来了，王尘心情激动的看着刘宏杰让人搬来了一只大木箱，然后用撬棍慢慢打开。 只见箱子最上面铺着一层稻草，刘宏杰用手抹开稻草映入王尘眼中的是一支支用油布纸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件。 王尘迫不及待拿起一支打开油布纸，赫然发现是一支火铳，只是这支火铳与神火营普遍装备的鸟铳不一样，此火铳没有夹持火绳的金属弯钩，只有一只怪异的扳机。 “自生火铳！”王尘惊喜的叫道，虽然他隐约在心中猜到了刘宏杰所带来的是什么好东西，但当他亲眼看到这一箱自生火铳时还是兴奋的叫了出来。 “少将军，彼德诺夫说多亏了林振东他们寻回了一种可以耐高温的材料，这才能够顺利炼出精钢出来，如此便成功解决了弹簧的问题！” 王尘大喜道：“林振东果真没有让我失望！” 早在大同军初次抵达茂山之初，王尘便已在为提高炼钢技术做准备了，现在总算有了回报。 大明这个时候主要还在使用炒钢和灌钢法，虽然在世界范围内并不落后，但想要生产弹簧钢还差一些火候。 王尘让林振东寻找的正是石墨，这种东西在矿区并不罕见，王尘描述了外形和特性后，林振东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找了数十种材料，终于是让他给找着了！ 用石墨制成的坩锅可以耐高温，一下子就解决了炼钢没有耐高温容器的瓶颈，虽然现在茂山的钢铁产量还不高，一天也就千余斤，但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大量供应军需了！ 刘宏杰一共带来了十支燧发枪，数量不多，但也是一个不小的突破。 “少将军，彼德诺夫还说了，最多一个月时间，他便能送来两百支自生火铳！” 一个月两百支的产量啊……王尘叹了一口气，还是太少了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王尘便让神火营的士兵轮流熟悉操作这十支燧发枪，等装备燧发枪后，王尘的战术也会变得更加多样化起来。 有了银子，招新兵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王朴现在俨然已经成了王尘的后勤大管家，这些事情都替他办的妥妥贴贴的。 但银子也真是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啊，每招一人需一次给付十两银子的安家费，还要发放被服和其他杂物，这还不算每个月三两的饷银。 所以招足两千人的新兵后，王尘便停止了正兵的征招，转而降低标准和饷银，又招了两千辅兵，一共四千人。 四千新兵初始都是最基本的队列队形训练，不分正兵辅兵，半个月后，正兵开始训练刀枪和火铳，辅兵则主要以体能训练和器械维护为主。 以上新兵的训练，王尘只教方法便可，大部分都能由王栋等人去实际操作，真正让王尘感到头疼的是那五千名蒙古骑兵！ 这些人名义上听从王尘的命令，但大部分人都是冲着包吃包喝还有饷银才来的，就算萨仁和巴特也是如此想法。 所以当王尘下令所有骑兵集中训话时，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人全部召齐。 王尘皱了皱眉头，对萨仁和巴特语重心长的说道：“两位将军，我准备将你们这五千骑兵编成两支骑兵营，由你们二位统领。” “啊？那我们土默特人岂不是就要和他们察哈尔人成为一支部队？” 巴特不太愿意了，察哈尔部在归化城下损失了四百人，现在就剩下了六百余人，王尘的意思显然是想让他分一部分人马给萨仁。 萨仁起初也是有点抵触的，他怕土默特人不听从他的命令，只道：“总兵大人，我率领本部人马就好了……” 王尘无奈的一抚额头，耐心解释道：“两位既然现在加入了大同军，就不要再分彼此了，巴将军，萨将军，你们两位要精诚合作，日后才能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呀！” “王总兵，理是这个理，但是你要我一下子就分萨仁两千……五百，不对，六百，也不对，两千四百？”巴特伸出两只手扳了半天也没算清到底要给萨仁多少人。 萨仁这时自信的笑了笑：“巴特，你还要分我两千二百人！王总兵，你说对不对？” 第170章 故人之子 “额……”王尘一时语塞，只能话锋一转说道：“该怎么分配人手，咱们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训练……” “还要训练啊？”巴特和萨仁两人直摇头，他们蒙古人曾经骑射天下第一，现在也就略输女真人一丢丢，还需要去练吗？ “不是，我让你们练的不是技术，而是战术，简而言之就是一整套系统化标准化的作战方式……” 然而王尘越是解释，两人头上的星星却越多，看来非常有必要给他们蒙古人再开一个扫盲班啊！ 过了小半天，巴特和萨仁两人在王尘的耐心讲解下终于是听了个半懂，只是他们的这些蒙古士兵都散漫惯了，能听话吗？ 第一天，所有蒙古士兵都被要求下马，接受队列队形的训练，光是一个前后左右，就足足教了半天才勉强能够做到在命令发出的第一时间内完成规定动作。 接着便是最常见的齐步走，队形变化等等，这些看似简单的内容，在战场上有时却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比如说能够提高士兵的协同作战能力，增强纪律性等等，但最关键的是，王尘后面所应用到的骑兵战术将会非常倚重整体队形！ 半个月后，就在大同新兵也结束了队列队形的基础训练之后，蒙古人终于可以重新回到马背上去了。 “看到这匹马头了吗？” 大校场上，王尘指着第一排靠右第一匹马对接受训练的首批蒙古骑兵喊道。 “不要超过它，保持并列，对，慢一点来，就这样……”王尘耐心地教导蒙古士兵们在马上也保持着统一的步伐和阵形。 才一天训练下来，蒙古骑兵们可是受了大罪，他们天性豪放，喜欢无拘无束，这一段时间却是憋坏了，纷纷找到巴特和萨仁去诉苦。 “练不下去了，简直没将我们当人看待！”蒙古士兵纷纷吐槽起来，有的人甚至直接提出要回草原。 对于这些人，王尘是直接同意，吃不了苦的人到了战场上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搞不好还会第一个逃跑。 如此经过优胜劣汰，最终还有三千蒙古士兵留了下来，出乎意料的，萨仁的察哈尔部骑兵几乎都留了下来，走得全是土默特部人。 如此一来倒是将巴特弄得有点下不了台，出于缓和尴尬的目的，他最终还是同意了王尘的合兵之策，将本部兵马调配给了萨仁九百人。 望着校场上排着整齐队列的骑兵队伍，王尘不禁心潮澎湃，三千骑兵啊，那可是大同边军最鼎盛时才有的配置，而且他有信心，他们的战斗力绝不会弱于家丁兵！ 经过月余的大练兵，时间也来到了崇祯十五年的六月，这天回到京城的方正化也给王尘送来了信。 他带领的东厂衙役在山西刮了一个月的皮，晋商的最后一点家底也被他给搜了出来，经过王尘的提点，他在这些商人的老家地窖下挖出了无数只银冬瓜！ 之所以这些晋商喜欢将银子熔成银冬瓜，除了便于储存和转运外，还有着防盗的作用，每只银冬瓜重达两百斤，一般的盗贼就算找到了也很难搬运走啊。 方正化在信中告诉王尘，八大晋商光是银子就搜了三千万两出来了，还有房产田契店铺无数，皇上已经兴奋的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一夜暴富的感觉真好，王尘撇撇嘴，信的末尾，方正化轻描淡写的加了一句：大同城中晋商店铺皆已查封，然财产却被提前转移出城云云。 王尘会心一笑，这方正化还挺会来事，大同城中的晋商店铺就是他亲自带人查封的，方正化都没有派人来，有没有被转移财产他自然清楚的很。 于是他叫来秦全，让他亲自往京城跑一趟，同时还为方正化带去了十万两白银的银票。 “对了，回来时看看李大人和倪大人有没有将案子审完，如果审完了让他们把范三拔交给你带回来，如果王一白愿意，也可以带回来。”王尘又叮嘱道。 秦全刚刚领命策马离营往京城而去，此时却有一人一骑沿着官道往大同而来，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那人突然朝秦全高声问道：“这位官爷，往大同军营方向怎么走？” 秦全稍稍放慢了一点马速侧头望向来人，但见那人倒是生的高大威猛，眉宇间居然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寻大同军营可有何事？” “在下是准备去投军的，正好听闻大同军在招兵，所以才准备去军营看看。” 投军？秦军暂时勒住马缰，望着来人若有所思，这个时候主动参军的人不多了啊，如果不是大同军真金白银的拿出来，也不可能顺利招到那么多人。 见秦全满脸疑惑，来人连忙拱手道：“在下江无缺！” 江无缺？这个名字好熟悉，再细看眼前之人，秦全猛然一惊，两眼不觉变得模糊起来。 “你莫非是江大哥的儿子？” 江无缺浑身一颤，眼前之人果然认识自己的父亲，他重重的点头回道：“正是！” 看到去而复返的秦全，王尘先是一愣，接着他便看到了秦全身后的人。 “少将军，我来向你介绍一下！”秦全激动的上前向王尘叫道。 秦全还有刘宏杰曾经在建奴阵营中时和江朝岳都是生死之交，此时见到他的儿子岂能不高兴。 “参见总兵大人！”江无缺见到王尘迅速跪在地上朝他一拜。 王尘连忙搀扶起他，江朝岳虽然曾经降清，但在其生命中最后一段无私的帮助了自己，可以说如果没有江朝岳，他要进松山城都要费些力。 “你能顺利出狱就好，没有人为难你吧？”王尘关心问道。 江无缺连忙摇头答道：“是方公公亲自来狱中把我提出来的，谁还敢为难我呢？方公公不仅将我救出牢狱，还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养好身子，他说如果没地方可去可以到大同来找你，所以我就……” “对了，江贤侄说过他是来投军的，少将军，你可得给他安排一下啊！”秦全这时又插话道，他知道大同军已经停止招兵了。 江无缺生怕王尘拒绝，突然又道：“总兵大人，我有特长！” 第171章 开封战起 “特长，你有啥特长，说说看？”王尘一脸期待，是像方正化一样武功盖世，还是像杨破虏一般弹无虚发？ “我身上某个部位特长！”江无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句话一说出口，众人皆无语。 秦全拍了拍江无缺的肩膀：“竖侄，这种事还是不要当众说出来为好吧，免得人嫉妒……” 江无缺脸上顿时黑线密布：“秦叔，你们会错意了，我只是想让你们猜猜我身上哪个部位特长才没有直接说出来，你们看，我的双臂是不是很长？” 王尘等人这才朝江无缺的手臂看去，因为明代男性服饰都以宽松舒适为主，所以之前他的双手都没有怎么显露出来，此时江无缺撸起了袖子，众人发现他的双手垂下可至膝盖处！ “因为我的双臂特长，可以和刘皇叔一样使用双股剑，在下不才，自信打十个普通士兵还是没多大问题的！”江无缺笑道。 王尘也不答话，直接让王栋喊来了十名大同老兵。 “江无缺，若真如你所言，可以打十个，我旗下刚成立的新兵营千总就是你了！” 江无缺没有废话，默默从骑来的马腹下取出一只长条形包裹，不用想里面肯定是他的兵器。 营中校场上，十名大同兵将江无缺围在正中间，这些士兵手里拿的武器五花八门，有刀有剑，有斧有枪，就是没有火铳……这种比试当然也是不允许用火器的。 “看招！”一名士兵飞身跳起，就是一剑刺向江无缺，又有一名士兵欺身往下，一记扫堂腿直取江无缺下路。 一上一下，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一边的王尘看也是直呼“妙！” 但见江无缺脸上毫无畏惧，口中大叫一声：“来得好！”然后手中双剑一剑朝上挡住上路剑招，一剑斩下方，封住扫堂腿士兵的去路。 化解了两人的招式后，江无缺还没有完，突然抬起一只脚踢向刚刚收腿的下路士兵，那名士兵避无可避，只能靠身体硬扛。 “噗！”一声类似撞击沙包的声音响起，那名士兵被踢飞两丈远重重摔落在地上，估计没半天是爬不起来了。 “好！”王尘带头鼓起掌来，而场中的比试才刚开始，还在继续。 江无缺挥起一剑，长臂加持之下，这一剑甩的势大力沉！ “咣”的一声金铁交鸣，方才使剑刺他的那名士兵手中的剑已经被挑飞！他的脖子上也被江无缺的剑锋给抵住。 若是在战场上，这名士兵怕就要丢掉小命了，此时他朝江无缺一拱手示意认输便跳出了比试圈。 转眼间就干掉两人，江无缺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呼吸十分沉稳。 “这是高手！”王尘心中已然认定这个事实。 但江无缺的表演仍未结束，只见他长吸一口气，双股剑猛的抡了起来，场面犹如一只转动的竹蜻蜓飞速的旋转一般！ “这该不会是他的必杀技吧？”王尘脑袋中首先联想到这个可能。 事实上这确实也是江无缺的成名绝技，他还给招式取了个名字，就叫：惊天斩！ “一斩惊天下，一剑荡八方！”江无缺大吼一声，手中剑芒突然暴涨，眼看着就要斩中场中的八名士兵。 “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无缺突然收住了剑势，剑芒顿时消失，场中又归于平静。 “我认输！” “我也认输！”剩下八名士兵纷纷扔下武器大叫起来，他们是来比试的不是来送命的啊。 王尘直接看得呆了，牛！牛逼！这身手，怕是和方正化打也不一定会输啊！ “江无缺，恭喜你加入大同边军的行列，我把新兵划出一千人归你统领，今后你们就叫攻坚营吧！希望你能将全营将士带得如同这名子一般，遇坚必摧！” “愿为总兵大人效死！”江无缺再次向王尘跪下。 得此良将，王尘心情大好，当即下令在城中总兵府设宴为江无缺接风，秦全也不用急着去京城了，等喝了酒明日再动身，另外将正在练兵的刘宏杰也叫了过来。 不说王尘如何设宴招待江无缺，就在大同军整兵备战时，河南境内却是战火又起，李自成大军已经于三月便攻陷了归德府，开封如今是人心惶惶，生怕流贼哪天就打了过来。 作为宋朝的都城，开封府彼时还叫“汴京”，北宋画家张择端的传世名作《清明上河图》描绘的就是开封府当时的繁华和美丽。 只是到了明末这个时期，开封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因为已经遭到过流贼的攻打，开封城墙上到处都是战火损坏的痕迹，城中也有许多被破坏未得到修缮的建筑。 士兵遍布城中每一个角落，而每处阴暗的拐角和巷子里都充斥着从河南各地逃过来的难民。 巡抚衙门中，巡抚高名衡背手立于堂前，去年李自成也曾攻打过开封，时逢巡抚李凤仙人在河北，当时还是巡按的他力挽狂澜，请求周王开仓放粮，又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劳军，招募死士，如此才将开封守下。 流贼退兵后，崇祯便将高名衡提为河南巡抚，只是如今的河南巡抚，已经管不了河南全境，除了开封等少数城池目前还在官兵手里外，其余大部分都已失陷于流贼之手。 “周王那边，让他再拿点银子出来劳军，看看洛阳的福王，他即使攒下再多的金银又有何用？”高名衡吩咐下去。 其实相比较于福王，周王已经算是很大方了，前一次守城他出银出粮，也是有功的。 “还有，流贼目前还不发起进攻，多半并不是还未做好准备，依本官看来，他们是在等一个时机！” 这个时机就是夏麦！他们在等麦子成熟。 可要是下令割麦显然会遭到绝大多数人的反对甚至弹劾，且他也不确定流贼是不是真的在等麦子成熟，抢收麦子的想法只能作罢。 “当当当……”然而就在高名衡正在为城防布置劳心费神之时，从南城城楼上突然传来一阵阵示警的钟声。 高名衡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流贼终归还是来了。 此时城中已经乱成一片，守外的士兵和百姓正在疯狂的往城中跑，远处，流贼马蹄扬起的尘灰铺天盖地！ 第172章 开封对策 京师，乾清宫。 因为查抄晋商有钱了的崇祯还没高兴两天，便收到了来自开封的八百里加急求救军报。 崇祯满脸愁容的坐在宝座之上，殿下跪了一地的文武大臣。 “如今之计，当令左良玉带兵速速前去支援才好！”陈新甲身为兵部尚书，首先开口发言道。 崇祯不说话，又看向了跪在他身前的李邦华，晋商之事后，崇祯便将他和倪元璐都重新启用了，因为李邦华知兵，被委任为兵部右侍郎。 “依臣之见，高巡抚和陈总兵都擅守城，开封城内兵员三万，粮草也还算充足，短期内坚守应该问题不大！” 崇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邦华清了清嗓子又道：“流贼势大，李自成与罗汝才两人号称有百万大军，虽然有夸张成分在里面，但五十万人总归是有的，他们人吃马嚼的也需粮草，所以臣以为最多只需坚守三月，贼兵必退！” “那依爱卿的意思，开封城不需要救了？”崇祯心中不由一喜，贼兵能够自己走，那当然是最好的。 “那倒不是，贼兵此次番不同上次，他们已将开封周边大小城镇全部攻陷，现在开封就是一座孤城，若贼兵粮草能支持围困三月，那城中粮草最多只能维持月余！” “如此开封城岂不是守不住三个月？”崇祯大惊，锦州失陷还历历在目，那边就是因为弹尽粮绝，补给无继才会投降的呀！ “皇上，臣以为此战若要守住开封，非得里外配合才行，守军拼命守城让贼兵无懈可击，再派大军逼迫贼兵，使其退兵方为上策。”李邦华小心提议道。 “嗯，爱卿所言极是，丁启睿和左良玉此刻应该还在襄阳，朕令其速速出兵！” “陛下，还需一人！”李邦华突然又道。 “爱卿直言！” 李邦华心中其实对于左良玉一直是不喜的，此人剿贼虽屡有功绩，但常常恃功而骄，不听将令，十三年川陕一战中，杨嗣昌九檄左良玉，但其依然选择袖手旁观以至张献忠从容出川，杨嗣昌忧愤之下不吃不喝，最终身亡。 “让侯恂亲自去监督左良玉吧！”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大家都知道侯恂对左良玉有知遇之恩，左良玉不听别人的话，但侯恂的面子还是要给上一些的。 “准了！”崇祯直接同意，想了想，觉得不太放心又道：“再带十万两银子过去吧！” 现在他有钱了，出手也大方起来。 “其他爱卿还有别的建议吗？”崇祯环顾四周，将目光停在了周延儒身上，晋商之案中，朝堂上许多大臣都被牵涉其中，但崇祯并不想去深究，也深究不了啊，都抓了谁来替他办事？ 被崇祯盯着看了一阵，周延儒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像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崇祯见没有人再发言，便开口唤道：“倪爱卿！” 倪元璐复启后任了吏部侍郎，这时他拿着一封用蜡油封好的信件走了过来，并将信件递给了崇祯。 “这封信的内容便是与晋商有过利益往来的朝臣姓名，都是由证人范三拔和王一白提供！真实性毋庸置疑！”崇祯举着信对一众大臣说道。 堂下大臣除了极少数几人，其余诸人尽皆心中打起鼓来，他们屁股干不干净自己都清楚的很。 但是崇祯并没有当众撕开信件，而是让一名小太监端来一盏烛台然后将信件直接点燃烧掉了！ “朕不看，也不想看，过去之事就让它过去吧，朕既往不咎，只要求各位后面精诚合作，鞠躬尽瘁报效朝廷！” 众大臣一齐跪伏于地高呼：“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京城，伪皇宫。 皇太极最近已经感觉到身体每况愈下，他倒是想再活五百年，但是老天不允许啊，这一段时间他考虑了很多。 豪格一直都是他重点栽培的对象，可是他这个儿子啥都好就是脑袋不太灵光，当皇帝真的合适吗？ 其他儿子要不太小，要不就是庶出，矮个里挑将军的话，还就只有豪格了。 豪格就豪格吧，自己再培养他两年，总不能将好不容易得到的皇位拱手让给多尔衮三兄弟吧！ “皇上……皇上！”就在皇太极胡思乱想之际，一名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了他的书房。 “狗奴才，什么事惊惊慌慌的？要不是什么大事，朕砍了你的脑袋！”皇太极非常厌恶有人打扰他。 “回禀皇上，大……大事不好了！肃亲王他……他……”太监一口气没喘过来，话说了一半噎住了。 皇太极心中“咯噔”一响，完了，铁定又是什么坏消息！ “你个狗奴才，说话说半截是不是非逼朕砍了你！” 这一下可把那太监给吓坏了，说话立即变得利索起来：“肃亲王回来，不过只带回了千余残兵，大贝勒没有回来，巴特也没回来……” “噗哧……”皇太极口中喷出一股血雾，鼻子又开始流起血来。 “皇上！皇上……” 一群太监和宫女纷纷冲了上来，半晌过后，躺在床上的皇太极两眼无神的望着屋顶。 济尔哈朗、范文程等一批重臣纷纷围在床边。 “豪格呢？”皇太极虚弱地问道。 众人不敢回答。 “说吧，还有什么事瞒着朕？”皇太极何等精明，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最后还是济尔哈朗轻咳一声下定决心道：“皇上，不论奴才说了什么，你可都不要激动啊！” “说！” “肃亲王断了一只手臂，但总算命是保住了……” 皇太极又是一口鲜血要吐出来，还好太医一阵忙活将他给稳住了。 “王尘！”不用想，这一切多半都是拜王尘所赐！ 见济尔哈朗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皇太极又问道：“还没说完？” “那个……晋商八大家也完了……被王尘一锅端了！” 听完这个消息，皇太极反而冷静了许多：“派人去北京城吧，找陈新甲重新谈谈！” “皇上！局势还不至于如此啊！”济尔哈朗大惊。 “糊涂，照我说的去办！”皇太极低吼一声。 第173章 海上贸易 “杀！杀！杀！”校场之上，一群新兵正举着长棍练习刺杀之术，王尘的练兵方法非常简单，就只一招，往前刺，收回，再刺，没有多么复杂的变化。 但往往最朴实无华的招式，才是最为实用的技战术！除了一半新兵在练习刺杀外，还有一半新兵则在练习击发火铳，王尘一直都有强调，未来大同军中火铳兵的占比最少是一半。 相信不久之后，随着茂山钢产量的大幅提升，火铳的产量也会跟上来，届时便能实现他的战术设想了。 蒙古骑兵这两天也完成了编排重组，由巴特和萨仁各领一营，每营一千五百骑，王尘奏请兵部赐了他们俩人参将官衔。 得了官身的两人，在训练中也格外的卖力起来。 这天，大明邸报到了大同，所谓邸报就如同后世的报纸一样，上面记载了最近帝国发生一些大事，其中就有开封战事的消息。 “李自成最终还是围了开封呀！”王尘长叹一口气，时间上与他原来的时空似乎发生了一丝改变，稍迟了两天，但也大差不差。 蝴蝶效应有，但并不大，估计是因为最近九边的战事稍有起色，影响了中原的官兵，让他们多抵挡了一些时日才导致李自成迟了几天到达开封城下。 “少将军，你的猜测可真准！”看完邸报，王栋不禁由衷的佩服起王尘来，少将军真如诸葛再世一般，料事如神啊。 “可惜，皇上并不会第一时间想到调用我们大同军，倒是让少将军白准备了那么久！”叶云有点愤愤不平的说道。 他们都知道王尘之所以如此着急整兵备战，为得就是中原局势，但他们大同边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调往内地去的。 “既然如此，总兵大人何不主动上奏，请求皇上调大同军去中原平贼？”说话的是江无缺，他刚刚加入大同军，对于战功也是非常渴望的。 “越是上奏，皇上越是不会允许我们大同军去剿贼，等吧，或许会有机会！”相比较几个手下，王尘倒显得心平气和。 因为他知道流贼这次以围为主，并不会一开始就强攻开封，倒是不用太过着急，只是……他想到了一件事。 流贼或许不会强攻开封，但他们一定不会闲着，人吃马嚼的，粮草是个大问题！可河南境内基本已经快被他们嚯嚯光了，那么他们会去哪里呢？ 王尘一边在脑海中回忆，一边摊开地图，此时的大明的军事地图算是比较精细了，但在王尘眼中仍然十分简陋。 罢了，等有时间凭前世记忆画出几幅更准确的地图出来，日后行军打仗时也用得上。 看了一会地图，王尘的目光落在了毫州的地界之上，这里比邻河南，往北是归德府，往西就是开封府，归德现在已经被流贼攻陷，那么他们要寻到粮草，只能往东而去！ 毫州隶属于中都凤阳府，也就是太祖的老家，无论从哪方面来推断，李自成在围困开封时都会拿这个地方来开刀！ 王尘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修书一封送于兵部，至于会不会被采纳，就看天命了 …… 另外为了全方位了解开封战况，王尘还让秦全的特务营派了一部分人手去往河南实地侦察敌情。 “左良玉……”王尘口中喃喃自语，对于这个人，他没什么好感，虽然有过一些战功，但更多的却是祸害。 其手下的兵最高峰时号称八十万之众，但其实际组成和流贼没什么区别，真实人数先不论，大部分兵也是乌合之众！ 历史上就是在这一次开封大战之后，左军大败退至武昌，因缺乏补给，便将武昌给劫掠了，包括漕粮船舶，影响非常恶劣！ 左良玉虽然骄横跋扈，纵军劫掠，终究表面上还是听命于朝廷，并未投贼，但他的儿子左梦庚就不一样了，老子刚一死，他便率大军降了清，做了汉奸。 左部兵马不是流贼，更甚流贼，让这样的兵去救援开封，结果可想而知，但是目前大明境内，哪里还有精锐部队？就连九边大军也在松锦一战中丧失了大部分精锐，不用左军，就无兵可用了呀。 即使因为自己的到来，形势已经有了一些改观，但大明依然还是那个大明！ “报，少将军，范三拔和王一白到了！”这时传令兵来报。 这两人是王尘特意吩咐秦全上京找李邦华和倪元璐要到的，做为污点证人，他们揭发了晋商大部分罪孽，也因此获得了赦免。 另外也是王尘替他们求了情，两人结伴来到大同面见王尘，心中都是感慨万千。 “草民见过总兵大人！”两人一进总兵府议事厅便跪了下去。 王尘正坐于上，他没有马上让两人起身，而是故意严肃的问道：“你们二人可知罪？” “草民知罪！”两人同时回答。 “晋商卖国一案，你俩原本都牵涉其中，但念你二人有立功表现，陛下开恩，特意赦免你二人，你们可要知恩图报，以有用之躯回报朝廷啊！” 一番义正言辞的说教，让两人连呼天恩浩荡。 “王一白，我问你，可是真心到得大同来？”王尘让秦全请人时就有过交待，若非本人愿意，不可强求。 王一白猛磕一个头回答：“草民为王家卖命多年，犯下不少罪孽，如今只想在大人这里赎罪，还望大人给草民这个机会。”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和范三拔一样，他们出卖了晋商集团，即使朝廷不追究他们，也害怕被晋商的残余势力暗中加害，只有投靠一个实力强大的后台才能保住身家性命。 “两位，请起。”王尘终于下令让两人起身。 “既然你们都愿意归入本官麾下，那么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差事需要你们两人去办。” “任凭大人吩咐！” “南洋两位可知？” 南洋？晋商的业务虽然没有涉及到南洋，但对于南洋两人却并非不知晓，难道王尘也想去做海上的生意？ “知是知道，只是海上的生意并非我等长项，要知现在东南沿海最大的势力莫过于郑家，还有南洋的红毛夷人，我等实在是插不进手啊！”范三拔提出了困难。 第174章 闯王登场 这个问题，王尘当然是清楚的，大明虽然也有海禁之策，但说白了，仅是约束普通平民，并不影响达官贵人们去海上赚银子。 “如今东南沿海肯定是铁板一块，想贸然插手进去定然是不可能的，这样，你们以商人的身份去找郑家，就说想去南洋采购一批粮食回大明，雇佣他们的人和船，先和他们把关系打好，后面再慢慢看吧……” 王尘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要想拿到海上的贸易权，就必须要有船，还得是战船，他现在手上片帆未有，如何去和郑芝龙还有红毛夷人抢地盘？ 但放着如此大的一块蛋糕不理不睬，显然也不是王尘的作风，就让范三拔和王一白先去磨炼一下吧，等日后需要这方面的人才时不至于无人可用。 “对了，如果你们遇到一个叫郑森的年轻人，可以和他打好关系，不要可惜银子，与他交好百利而无一害！”王尘又交代了一句。 “郑森？”范三拔嘀咕了一声：“莫非和郑芝龙有什么关系？” “他是郑芝龙的长子，不要问为什么，记住我的话就行了！”王尘口吻严肃地说道。 这下两人也不敢再问什么，只是心中均想，这王尘年纪轻轻的为何连千里之外的一个后生也能了如指掌？ 王尘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打发两人走了，除了海上贸易，去南洋购粮也并不是随口说说，那边气候温暖，水稻一年两熟甚至三熟，这才是真正的老天爷赏饭吃，去那边采购本地人吃不完的粮食运到大明来，至少可以解决眼前的问题。 指望着罗刹人来替自己造船并不靠谱，王尘想到成祖年间的三宝太监，那时候大明尚可造出上千料的大海船，可惜却被人为的毁掉图纸以致现在技术流失，真是可悲可叹！ 开封城下。 有一段外城旧墙，但已经于上一次流贼围攻时被毁，现在开封所有守军都退回到了内城之中。 开封城墙之上，总兵陈永福正伫立远望，开封原外城范围内，明军正在不顾危险抢收麦子，而外城的旧墙仿佛就如同一道边界，明军但凡要跨越这道边界，守在外墙周围的贼兵便会驱赶之。 外墙之外，农民军也同样在抢收麦田，城里城外，官兵和流贼就像是有某种默契一般，互相不干涉。 只是，这种现象在陈永福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官兵能收割的只是一小片田地，而开封绝大部分麦田都在外城之外，在这个节骨眼打过来，李自成可真是会挑时候！ 只是今日，与往日有一丝不同，外墙附近，突然比前两日多了许多人马，为首一人头戴一顶竹笠帽，穿着粗布蓝袍，披着一袭红色披风，但见其身材高大，颧骨突出，眼窝深陷，鼻梁如鹰，只是脸上还挂着一只黑色的眼罩蒙住了半边眼睛。 “闯王，你看这架势，怕是开封城里的官兵已经做好了长期坚守的准备啊！”说话之人一脸稀疏的络腮胡，身体异常强壮魁梧，他正是李自成旗下大将郝摇旗！ 那一只眼的高大之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闯王李自成，说起来他的经历和太祖还颇有一丝相近，家里都是穷困潦倒，都曾在庙里做过和尚，都曾被地主老财欺负，只是李自成还有过公务员的经历，做过一段时间的驿卒。 只可惜崇祯上台后为了节约开支，精简了一部分驿站人员，很不幸，因为丢过文书，他成为了被裁撤的一员。 后来又因还不起高利贷，妻子又和他人通奸，以至他和侄儿李过合力连杀两人，远走他乡，几经曲折后，投了农民军。 说起来李自成能走到今天的地步，还亏得感谢一个人，那就是王尘的父亲王朴。 崇祯七年时，时任闯王高迎祥还有李自成和张献忠被曹文诏、左良玉等多路明军围攻，眼看就要被全歼之际，建奴又“恰到好处”的第二次入塞，曹文诏被调离抗金，流贼便重金贿赂王朴以致放虎归山。 李自成独眼阴冷的望着开封城墙，那上面人影幢幢，这群人中是否有射瞎自己一只眼的陈永福在内呢？ “围住就好，开封不好打，外城以内的麦田……”李自成手指了指那些正在抢收麦子的明军说道：“人赶走，庄稼全烧了！” “额滴乖乖，那么多粮食就这样烧了不可惜吗？”说话的是李自成旗下另一员大将刘宗敏，他是一名优秀的铁匠，也是一个骁勇的将军。 自幼清贫的刘宗敏一脸惋惜地叹道：“这群狗官，等破了开封城，额非得将他们全杀光不可！” 李自成伸手虚按一下随即说道：“攻陷开封不难，难的是我们现在大军百万，人吃马嚼的粮草也是一个大问题，这场仗打得不仅仅是实力，更是后勤，诸位可有何良策来破眼前之局？” 郝摇旗和刘宗敏两人一听，顿时哑了口，要他们打仗，冲在最前面，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一旦涉及到战术战略的制定上，他俩就有点脑子不够用了。 刘宗敏还好一点，打仗时常出奇制胜，此时也是灵光一闪，将一名年轻将领拉了出来。 “李公子，来来来，额们这群人中，就你最有学问，这个问题也只有你能来回答。”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望向那个年轻人，也就是闯军中如同刘伯温，张良等存在的军师李岩。 可是望向他的目光中并不全是期待和赞许，也有嫉妒和恶毒，那道目光的主人便是牛金星，说起来他还是由李岩举荐才入的闯营，虽同是举人，但他的才学远不及后者。 李岩拱拱手以示谦虚，随后便开口道：“闯王的谋略没有问题，开封宜围不宜攻，但久围之下，粮草问题便暴露了出来。” 流贼不事生产，所有吃食全靠一个字“抢”，但河南此时已经被他们抢光吃光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 况且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河南境内大多数田地都处于无人耕种的境地，毕竟谁也不想辛苦大半年种出来的粮食最后被别人收走。 “河南境内已经无粮可得，但是往南襄阳有左良玉，往西是他们老家陕西，往东有归德和毫州，归德已被攻陷，那么只有去毫州方能得到补给！” 第175章 新甲泄密 京师，兵部衙门，公事房内，今日颇为热闹，众官员都在为一人送行，连陈新甲也亲自出面替他备好了车马。 此人正是原兵部左侍郎吴牲，万历四十一年进士，为人刚正不阿，天启年间，身为御使的他多次出面弹劾阉党以致罢官回籍。 崇祯年间得以复启，先后巡按河南、陕西，还担任过山西巡抚，此时的他刚刚被崇祯任命为东阁大学士，入阁为相，升次辅。 只是此时的大明早已风雨飘摇，动荡不安，呈牲虽入部拜相但脸上却无太多喜色。 “尚书大人，请留步，就送到这吧！”衙门口，吴牲朝陈新甲微微恭身劝他止步。 陈新甲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即使是夏天，他们这些官员依然要穿着里衫外罩官袍，确实很热。 “吴阁老今次入阁，当一心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呀！”陈新甲顺势停步，拱手朝呈牲一揖。 身为举人，却能官至兵部尚书，陈新甲的能力没得说，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位子太过烫屁股了，没人愿意做。 即使去年襄王福王被李自成所杀，今年松锦之战又大败，他仍能稳坐于尚书之位，如今李自成又一次陈兵开封城下，更没人愿意来趟这淌浑水！ 此时他紧紧捏了捏衣袖中的一封长信。 “阁老……”就在吴牲抬步要走之时，陈新甲突然叫住了他。 “尚书大人还有事？” “本兵确有一事想问问阁老之意……” 呈牲不说话，望着他，意思就是：你说说看。 “假若，我是说假若，辽东那边有和谈之意，我们该如何回应？”陈新甲鼓足勇气开口问道。 “和谈？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皇太极若真心想和谈，怕辽东早已平定！松锦一战建奴元气大伤，归化城下，又损兵折将，鞑清撮尔小国，如何吃得消？就算他们想和谈，也定是缓兵之计，不足为信！”吴牲之言振聋发聩，陈新甲只觉脸上一阵发烫。 “说得好！”只听一人高声应和，正是兵部右侍郎李邦华。 “原来是孟暗兄！”吴牲朝李邦华一辑，论资历他不如李邦华，平时对他颇为尊重。 孟暗是李邦华的字。 “鹿友兄高升，我自然要来送你一程。”李邦华快步走上前来，也朝呈牲恭身回了一礼。 吴牲字鹿友。 “唉，国事维艰，高不高升，有何意义？”吴牲倒是看得开。 李邦华看到陈新甲也顺便行了一礼后说道：“阁老、本兵大人，下官正好有事要向二位禀报。” “何事？”陈新甲一愣，什么事让他如此着急，在吴牲上任的路上进行汇报？ “下官刚刚收到大同总兵王尘发来的六百里加急，信中称担忧开封局势，建议朝廷派兵先援毫州，以免贼兵扰之。” “毫州？”吴牲和陈新甲两人都是微微一惊，不说真没人注意，现在经王尘一提醒，两人都立刻意识到了李自成的意图。 “这王尘倒是有些意思！”吴牲也不是第一次听说王尘的名字了，初时当他只会带兵打仗，此时一看，倒是在战略上也颇有见解。 “王将军年轻有为，私下里曾和下官对开封战局有过多次深入交流，确实很有见解，若非其没有功名傍身，下官还真想引荐他入兵部办事。” 吴牲点点头道：“王尘所虑之事孟暗兄和本兵大人先拟一个对策递上来，本官和元辅大人商议一番再奏请陛下。” 这也是正规流程，李邦华没有多言，说实话，王尘所言虽有可能，但流贼也不一定真会去毫州，万一没去呢？ 送走吴牲，陈新甲心事重重，没有再回衙门，而是直接回了府，一进书房他便将房门关上，方才小心翼翼从衣袖中取出马绍瑜送来的急信。 松锦之战后，建奴虽然放了马绍瑜回了大明，但他人却仍驻在宁远城中，前天他便暗中会见了皇太极派来的秘使，商谈一番后便疾书一封送来了京城，同时送来的还有皇太极的亲笔信。 只是皇太极的亲笔信太过敏感，陈新甲不敢带在身上，只能藏于家中，今日他本想拿着马绍瑜的信与吴牲等人聊聊，但没想到才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他讨了个没趣只能扫兴的回到家中。 “你们都是忠臣，都报着与建奴死战的决心，但如今形势如何都特么心里没一点逼数吗？”陈新甲愤愤地将信丢在桌上，怒骂道。 越骂越怒，越怒也就越热，陈新甲敞开衣襟也不觉解暑，便唤下人去备了一桶水，准备泡个凉水澡。 陈新甲刚刚离开，他的书童便如寻常一般按时来到老爷书房将案上塘报一并收走准备交给各驻京办抄传。 凉快过后的陈新甲也没有再回书房，而是转身去了三房小妾那边，消火还是得让人服侍才成。 次日，京中震动，群臣哗然，给事中方士亮带头弹劾陈新甲暗通建奴，妄议和谈，实属卖国求荣之举，与昔日秦桧有何区别？ 一时间上本参劾陈新甲的奏折络绎不绝，崇祯震怒，议和一事，他虽有知晓，但一直都是由陈新甲负责，没有大的进展，不会报于他。 现在事情泄露，崇祯自然是不会承认此事的，但奏折也大部分留中不发，只是发了一道圣旨斥责他，让他上奏自辩。 没想到陈新甲一顿骚操作，不仅不承认罪责，反而自诩为功，如此一来，崇祯是动了真怒，这锅当然也就只有让他来背了！ 这事确实闹得很大，但真来的不是时候，王尘所提之事，陈新甲无心上折，李邦华只能独自奏报内阁。 吴牲去找周延儒商议毫州之事，这位首辅大人居然避而不谈，只道皇上最近心情不佳，开封之围不是一时半刻能解，不需要如此着急奏请圣上。 然而时局不等人，仅仅十日之后，就在陈新甲下狱之后不久，毫州便传来军报，已于三日前被流贼攻陷！ 吴牲不禁扼腕叹息，李邦华也是捶胸顿足，明明已经提前得示警，却白白错过布防机会，如今流贼得了城中物资，开封城想守住怕是更难矣！ 第176章 聚兵朱仙 毫州城。 烈阳高照，狗都懒得出门，如此天气之下，刚刚打完一仗的城内已是臭气熏天，农民军进城后只顾着开仓抢粮，埋人之事不归他们关心。 李岩捂着鼻子站在毫州城知府衙门口，街上只看得到有义军敢行走，城中居民无一不躲藏在家中，随处可见的尸体任狗咬鸟啄，无人收拾。 这副末日般的场景是自己想要的吗？李岩心中暗叹，做为大明的高级知识分子，他的父亲曾做到过山东巡抚的高位，现在自己却从了贼。 “相公，你又在瞎想了？”这时一名身穿大红劲衣，头系英雄巾的美艳女子走上前来，她轻轻挽住李岩的胳膊温柔极了。 李岩望着偎依在身旁的红娘子，心中感慨良多，他其实是有家室的，但终是架不住红娘子的主动出击，两人一文一武，倒替闯王立下了不少功劳。 “我只是在想，咱们义军的初衷是什么？这满城的死尸，被烧毁的房屋还有无家可归的孩童，真是我们想要的吗？”李岩低声问道。 红娘子一惊，连忙用手堵住他的嘴：“相公莫要胡说，死的都是甘当官府和朝廷走狗之人，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我们义军都会收入军中，不会坐视不管……” “还是派人将城中尸体收一收吧，不然万一要是闹起瘟疫，又得有多少无辜之人丧命。”李岩叹道。 这回红娘子很爽快地点了点头，不管她是用什么手段才和李岩结合，但她对李岩却是付出了真心的。 “制将军，制将军！闯王有请！”这时一骑快马突然奔来，马上哨兵大声呼叫李岩。 闯军旗下分权将军，制将军等官职。 “相公，你快去吧，莫叫闯王等久了。”红娘子抽出挽着李岩的手臂。 毫州城城墙之上，闯王李自成正在听取汇报，城中存粮约有五万石，从商铺和官商家中又搜出了五万石，一共十万石粮食，银子也有五十万两左右，收获不多，但也不少。 “闯王，你找我有事？”李岩急匆匆地爬上城墙先向李自成先了一礼。 “李公子，如今毫州已经攻下，下一步我军该如何行事？”李自成还是相当看重李岩才能的，凡是战略上的事情无论大小都要先问过他的意思。 李岩让人拿来地图，李自成当过驿卒，也识得几个字，他的目光随着李岩的手指落在了开封城西南约四十里外的地方上。 “闯王，朱仙镇！我军当重点扼守此地，朝廷的援军必会从这里经过，咱们在这里以逸待劳，围点打援，定能大败官军！”李岩心中其实早就有了计划，口述过程几乎都不用思考。 朱仙镇历史上也算是赫赫有名，当年岳飞第四次北伐的最后一战便在此地，然而就在大破金兀术后，高宗皇帝却以十二道金牌召回了岳飞，痛失北伐好局。 “另外，还需在朱仙镇西南面广挖深壕，断绝官兵后路！壕沟需环绕至少百里，沟底置办尖木桩，人马掉下皆无生还可能。”李岩继续说道。 李自成不住的点头，朝廷派兵来援，不论从哪个方向来，退路基本都只有西南一路！ “李公子，得亏义军有你这位军师啊，不然在行军打仗上真是一头黑！”李自成由衷的赞叹起来，事实上也正是从李岩等文人投效以来，义军才接连取得大胜，现如今已经有了与朝廷大军掰手腕的实力！ 此时，正如李岩所料，三边总督丁启睿携保定总督杨文岳以及左良玉、虎大威、杨德政、方国安等总兵率领十八万大军，号称四十万正浩浩荡荡地往开封进发。 “报督师大人，往前再走一百里便到了朱仙镇！”此时传令兵前来报告。 “前方可有发现贼兵动静？”丁启睿不喜骑马，出征也是乘坐马车，只不过为了体现亲和形象，马车并无车厢，此时他正坐于车上听从汇报。 “暂时还未发现贼兵踪迹，估计是看到朝廷大军后便逃了！”也难怪官兵会有如此自信，往常在与农民军的战斗中，经常一小队官兵便能追着上千农民兵漫山遍野的跑。 “不可轻敌，继续去探！”接着他又向左良玉等大将下令，全速前进，争取在两日内抵达朱仙镇。 郝摇旗和李过两人并未出兵毫州，而是一直久留在开封城下围城，在接到李自成的命令后他俩立即带着手下士卒十万人赶往了朱仙镇。 十万人中，老营兵约有一万，这才是他们的核心战力，相当于明军中的家丁兵，他们距离朱仙镇只有不到五十里，闯王下达的命令是一日内必须抢占所有有利地形。 一日后，打头阵的左良玉大军已抵达朱仙镇外围，他们发现前方明明出现了零零星星的贼兵，并不像昨天情报所说，贼兵闻风而逃。 相比较于贼兵，丁启睿的十八万大军其实力也很一般，这十八万人除去辅兵和民夫，真实兵员估计也就在十万左右，而作为核心战斗力的家丁兵就更少了。 仅仅又过了一天，李自成不放心朱仙镇，又加派了十万大军过来，如此一来，朝廷和农民军在朱仙镇附近聚集了不下于四十万大军！ 时间已经来到了七月下旬，这两日，人在大同的王尘心中始终不太安宁，虽然与他原来时空的开封之战在时间上略有差异，但过程却并无太大区别。 “对战双方没有丝毫改变，贼兵依然占据了有利地形，如果官兵中还有曹文诏、卢象升这等猛人，那贼兵绝难取胜，可惜啊……” 大同军特务营每天都有传送最新战报回大同，虽然到王尘手中时可能已经发生了好几天，但也比兵部塘报要及时和准确的多。 陈新甲下台后，没想到崇祯居然让李邦华做上了兵部尚书，而不是原本的张缙彦，这一点王尘是非常赞同的。 张缙彦任上毫无作为，明亡后在南明小朝廷效力了一段时日，但最终还是降了清。 “少将军，今日的最新战报送到了！”就在此时，叶云亲自拿着特务营发来的军报闯进了王尘在总兵府的书房。 第177章 王尘有兵 “三天前，李自成亲自率部突袭了官兵，本来贼兵并未全派老营精锐，如果官兵上下同心，不一定会输，但这支朝廷大军内部派系重重，不听丁督师调遣，左良玉见贼军势大，居然连夜遁逃，以至战局失利，全军溃败！” 果不其然，与王尘心中所知分毫不差，甚至更要惨烈，原历史中，明军与贼军在朱仙镇还对峙了一些时日，尚未溃的如此迅速。 “见左良玉先逃，丁督师与其余三路官兵也争相逃跑，结果在往西南方向逃窜时又陷入贼兵所挖的壕沟之内，李自成又派老营精锐绕道截击，官兵死伤无数……”叶云终于将手中的战报念完。 “少将军，那个左良玉真是该死，他这一逃不打紧，彻底将援救开封的希望破灭了！”叶云愤愤不平地骂道。 王尘却是一愣连忙叫停叶云的吐槽：“打住……” 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啊？在哪里遇到过？随即一拍脑袋瓜，如果将左良玉换成王朴，将开封换成锦州，这味道就对了…… “相信这个时候，兵部应该也收到了大败的消息。”王尘自言自语一番。 “传令下去，全军做好出征前的准备工作！”随即王尘立即让叶云下去传令。 “不是，少将军，你怎么就一定笃定朝廷会让咱们大同军出征河南？”叶云倒是有点纳闷了。 王尘神秘一笑：“李尚书应该会想到我吧？” 京师，兵部衙门，刚升兵部尚书的李邦华拿着开封战报已经看了半天，有几个没想到，一个没想到官兵如此不堪一击，二个没想到李自成用兵居然有如神助，三个没想到即使有侯洵坐镇，左良玉依然不听号令，私自遁逃！ 如果是在大明强盛时期，十个左良玉也不够朝廷砍头的，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想办法替左良玉寻找退兵的理由，还得让皇上去安抚于他。 丁启睿此人平庸无能，无法约束部下，十八万大军一触即溃，他的责任不可推卸！ 只是这支援军既败，开封城还有希望解困吗？现在大明还有军队能够去拯救那座孤城吗？ 忧心忡忡的李邦华进了宫，他要亲自向崇祯解释朱仙镇一战，更要说服皇上再派兵去救开封！ 养心殿外，李邦华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啪！”的一声碎响，不知又是哪一只茶杯或是茶壶遭了殃。 “臣李邦华叩见陛下！”李邦华跪在殿外向崇祯请安。 “进来吧！”崇祯略显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李邦华战战兢兢地走进大殿，只见吴牲和周延儒已经跪在里面了，就连一向都有赐座的元辅大人也跪在地上，李邦华心中不免一惊，龙颜震怒啊！ “李邦华，你来的正好，说说看，朱仙镇是怎么回事？十八万人啊，这可是中原剿匪的最后精锐，现在也给输了干净！” 李邦华不敢一个人独站，立即跪了下去，这才开口说道：“流贼势大，且现在又有文人幕僚出谋划策，早已不是当年的乌合之众！” “那朝廷的十八大军就是乌合之众了？”崇祯怒了。 诶！崇祯这话还真说对了，松锦一战，大明的九边精锐尽失，现在朝廷所能凑出来的军队还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李邦华不敢说啊，只能又道：“督师丁启睿战略失误，战术失当，三军有令不从，各自为战此乃失败主因。” “行了，这理由那理由的，朕的耳朵也听出茧来了，现在你就告诉朕，开封还救不救得？” 其实崇祯心中已经默默接受了开封守不住的事实，此时一问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罢了，只待朝臣们口中说出开封守不住，他便顺水托舟一把。 “皇上，臣以为，朱仙镇一役，虽然官兵大败，但开封的基本盘还在，城池还算稳固，再守月余肯定毫无问题。” 崇祯不说话，这一点刚才吴牲已经早和他提过了，但是月余之后呢？不还是城破一条路？ “倘若能在这段时间内再派一支援军驰援开封，开封城或许还能保住。”李邦华话音落下，整个头也伏于地面之上。 静，落针可闻，片刻之后，崇祯这才叹声道：“这个道理，谁人不懂？但大明此时还有兵派吗？” 九边刚刚经历一场生死大战，损失惨重，即使这样，九边残军仍然还要镇守边关，此时此刻帝国除了那刚刚溃败的十八万大军，哪里还有兵？崇祯自己心里难道没有一点逼数？ 若是在去年，崇祯都还有一支拿得出手的军队，那便是勇卫营，可惜因为他的昏招，将人数本就不多的勇卫营一拆为二，一半守边，一半剿贼，最终导致孙应元年初兵败罗山。 “你莫非是想 让朕调另一半的勇卫营南下剿贼？”崇祯心中一惊。 “那倒不是，或许还另有合适人选！”李邦华又道。 “那你说说，是谁？” “大同总兵王尘！” “是他？”不仅是崇祯，跪在地上的周延儒和呈牲也是一惊。 “王尘年初从松锦前线回来后，就没消停过，又是打归化，又是守归化的，他那点人还没打完吗？”崇祯不禁问道。 李邦华抬头微微一笑：“回陛下，不仅没少，他的麾下士兵还越打越多，目前已经接近去年出征关外时的数量了！” “还有这事！”崇祯倒是颇有些意外，别的将领都是人越打越少，这个王尘却是越打越多。 “千真万确。” “但大同乃九边重镇，如果将他调去中原，大同防守岂不空虚？”崇祯仍是忧心地问道。 “若是以前，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陛下，你可是忘了归化城现在已经依附大明了！”李邦华提醒道。 崇祯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哦，我都忘了，只要归化还在，大同就是安全的。” 这时吴牲也一脸兴奋地说道：“陛下，臣以为李尚书所言极是，或可一试！” 本以为崇祯定会顺势同意李邦华的提议，哪知他却转头望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周延儒。 “元辅，你觉得呢？” 第178章 对赌提议 周延儒沉默片刻后回答道：“老臣以为，万万不可调派王尘去河南，归化城目前虽然暂时安全，但难保他们看到大同空虚不会有所想法。” 其实这正是崇祯心中所虑之事，不要到时候开封没有救成，反而将大同也给弄丢了，得不偿失。 这下李邦华急了，他私下和王尘有过多次交流，自然是有考虑过首辅刚才所提的问题，王尘的意思是归化城绝对不会乱。 “皇上，首辅大人的问题基本不存在，若真怕出岔子，只需将王朴派去归化城坐镇便可，蒙古人绝对乱不了！” “李大人，话虽如此，但你敢打包票吗？那王尘敢立军令状吗？”周延儒阴不阴阳不阳的甩出一句话，当场便怼的李邦华哑口无言。 为了江山社稷，这个包票，他李邦华敢打，但是他不可能替王尘做主下军令状啊。 “元辅说的在理，朕可不希望届时拆了东墙补西墙，开封尚可再守一段时间，说不定贼兵耗不起自己退了呢？”崇祯似乎也不太想冒险。 三日后，大同总兵府，王尘心事重重的看着手中信件，这是李邦华写给他的，信中明说了皇上和首辅的担忧。 “皇上想要你立军令状，本兵认为此事你自己做决定，开封城虽重要，但王将军大可不必为此去担风险。”这是李邦华在信中所说的原话。 “军令状……”王尘将信件丢到桌子上，这个周延儒，自晋商事件后就一直和自己作对，如果不是他在一旁煽风点火，崇祯定然已经下令让他大军开拔了！ 不就是军令状吗？王尘目光深邃地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看来有必要让朝中大臣洗一次牌了！ 随即，王尘提笔疾书了一封回信叫秦全亲自送往了京城。 皇极殿上，早朝。 崇祯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下，殿下一众文武大臣跪了一地，三呼万岁后，早朝正式开始。 开头说了几件无关紧要之事，崇祯听得直打瞌睡，终于李邦华上前一步高呼：“皇上，臣有本奏！” “开封战局不利，臣要参丁启睿、左良玉一本，他们二人做为此战的督师和主将，未战先逃，导致大败，请皇上治他二人之罪！” 此言一出，朝臣尽皆哗然，丁启睿就算了，手中无兵，参了也就参了，但是左良玉可不是一个善茬，一般这种时候都会安抚左良玉而不会治他的罪，万一要是将手握重兵的左良玉逼反了，大明更加危矣。 “爱卿所奏之事，兹事体大，先交内阁审议后再定吧，还有其他事情否？”崇祯选择了和稀泥。 交内阁审议，结果毫无疑问，定然不会治左良玉的罪。 李邦华对于崇祯的态度一点都不奇怪，之所以明知没结果还要参左良玉一本，主要是因为此提议出自王尘之口。 “还有一事，大同总兵王尘同意立下军令状出征河南！”李邦华的此话一出，犹如往平静的水面中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朝臣顿时议论纷纷。 “那王尘好生胆大，定然是想哗众取宠，博人眼球吧！”成国公朱纯成愤愤不平的叫道，他已经从某些渠道得知正是王尘阻止了崇祯委派他去抄家晋商的提议，所以对王尘一直怀恨在心。 “谁说不是呢？丁督师旗下十八万大军都被一夕击溃，那王尘的兵就算能以一抵十，难道就能比十八万大军还厉害？” “肃静！”王承恩大喝一声，殿下大臣们立时止声。 崇祯悠悠开口：“王尘真愿意立下军令状？” “确实如此，但是王尘有个条件！”李邦华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但他不能不说，王尘都愿意立下军令状了，他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大胆，他一个臣子，一个武夫岂敢向皇上提条件？”说话的是陈演，内阁辅臣。 崇祯却摆了摆手面无表情的问道：“他有何条件？” “王尘说了，但凡他能够击败闯贼，凯旋回朝，且大同稳固不丢，陛下需……”李邦华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 “继续说啊！”不仅是崇祯，所有朝臣也被勾起了兴趣，那王尘到底说了什么条件？ “他说……他说……”李邦华深吸一口气说道：“他若得胜，陛下需下旨令周阁老回家颐养天年……” 话音一落，朝堂之上顿时死静，众人都小心的望着崇祯，又偷偷瞄了一眼周延儒，这是开战了呀，区区一个总兵竟然向首辅大人开战了！ 崇祯脸色铁青，这个王尘何德何能，究竟是谁借给他的胆子，是谁给他的勇气？ 哪知周延儒却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起来：“陛下，如果老臣告老真能换来开封一战的胜利，老臣愿意！” “元辅，此乃王尘无稽之谈，你不用放心上！”崇祯安慰道，此时他还是挺看重周延儒的。 “陛下，老臣以为，王尘的提议可以采纳，王将军忠君爱国，为了救援开封甚至愿意立下军令状，足见其拳拳报国之心，李尚书的提议，臣附议！”周延儒大义凛然的说道。 台下大臣都是人精，岂会不明白周延儒的意思，猜想那王尘定是算准皇上不会允许这个赌局成立，更不会让他出兵救援开封，如此一来，王尘的大名可就人尽皆知了！ 但是周延儒不信邪，非要打破王尘的美梦，你不是想出兵吗，那就让你出！到时兵败开封就是你的死期！ 崇祯眼神复杂的扫了一眼殿下众臣：“你们都同意李尚书的提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李邦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看来王尘这回是赌对了，先将周延儒惹怒，再抛出对赌提议，那周延儒定会上当同意王尘出兵。 见众大臣都没意见，崇祯也没有话说，再说他心中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小期待，万一王尘做到了呢？ 至于他们打的赌，若是王尘输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要是周延儒输了，到时再想办法将他留下不就行了？ “行，既然是众望所归，那么传朕旨意下去，令王尘即刻起兵支援开封！” “等等，王尘还有一个条件！”就当众人以为好戏要结束之时，李邦华突然又道。 第179章 出征开封 “还有条件？”崇祯摇摇头，这个王尘，真以为自己打了几场胜仗灭了几家晋商便能恃功而骄了吗？ 李邦华回道：“河南之地大部分已经落入流贼之手，当地形势远比京城和其他地方要复杂，王尘想要陛下赐他便宜行事的权利！” “便宜行事？他是想要尚方宝剑吗？”不知为何，崇祯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袁崇焕。 “陛下，王尘主动提条件虽然有点不妥，但他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呀，正所谓乱世当用重典，赐他便宜行事的权力也属合理！”李邦华恳求道。 便宜行事并不是随心所欲胡乱行事，崇祯想了想还是准了李邦华这个请求。 经过来回拉扯，这事终于是定了下来，兵部将出征之日定在了七月初六这一天。 大同城外军营校场，八千五百人整军待发，场中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大同城中的官员还有许多自发来送行的百姓将军营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父亲大人，大同和归化就劳您费心了！”王尘腰挂御赐尚方宝剑恭敬的朝王朴一拜。 王朴扶住王尘的双臂有感而发：“尘儿，为父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你的志向远不仅仅是大同这一亩三分地，去吧，不要怕束缚，为父永远支持你！” “父亲大人，保重！代孩儿向母亲道个别！”王尘翻身上马，向王朴辞行。 “吉时已到，大军出征！” 随着一名礼官高声大呼，大同军拔营了。 许多百姓一直将他们送到大同城外十里远才返回。 从大同到开封路途遥远，好在得到蒙古人的支持后，大同军的马匹普及率得到了较大的提高，至少原来的那些老兵，人手一马是能够做到的。 经过人员补充后，大同军目前人数已经达到了八千五百人，这其中前锋营八百人，主攻营八百人，攻坚营八百人，神火营六百人，中军营五百人，骑兵两个营分别一千五百人，辅兵两千人。 大军浩浩荡荡南下而去，预计需要近一个月才能到达开封，为了怕守军意志不坚，王尘已经派人先去开封报信，告诉他们还有援军，给予他们坚守的信心和希望。 半个月前，彼德洛夫派人又从茂山送来了两百支自生火铳，加上在辽东缴获的十门佛郎机炮，现在他的火器部队规模不敢说多大，但一定是目前大明最为精锐的。 此次出征，王尘几乎将整个大同城的火药储备全部掏空了，但后期火药的补给，他并不准备依赖朝廷。 茂山那边已经配比出来了几种威力巨大的火药配方，虽然仍属于黑火药范畴，但比朝廷的已经要强上不少，只待找出最为稳定的那一种后便能大批量生产了。 粮草上，暂时也不缺，查抄晋商后，朝廷收获不少。 经过十多天的急行军后，大部队这一天已经抵达到了彰德府附近。 大军暂时驻扎休整，中军帐内，王尘将所有将领召集过来，他的背后挂着一幅由自己亲自所画的河南全境地图。 前锋营副将王栋、参将关大虎，主攻营参将刘宏杰，攻坚营千总江无缺，中军营副将叶云，骑兵一营参将巴特，二营参将萨仁，特务营参将秦全尽皆站于帐内。 “前面过了漳河就到了河南境内，这是我们出征后的第一次正式军议，各位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我们畅所欲言。”王尘决定民主一次。 “少将军，我军初入河南，客军作战，为防流贼半路伏击，当派一支骑兵队伍先行入境探明路径后，大军再进！”王栋首先开口提出自己的意见。 “总兵大人，末将倒是认为，大军不必集中行军，流贼主力皆在开封一带，彰德附近的贼兵定然不多，他们一旦见到我军必会跑路，为了免于打草惊蛇，我军可分头行动，或能逐个击破！”江无缺显然考虑已久，所提意见比较激进，但也并非不可行。 王尘点点头，光他一个人想战术，难保每次都十分合理能够克敌制胜，只有集思广益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 “少将军，想必我军支援开封的消息，贼兵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舒舒服服的走到开封，而是会学习皇太极在关外围锦州的战术，围点打援，所以末将认为，或可将计就计，将贼兵引出来一网打尽！”这时刘宏杰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尘在听的过程中始终不发一言，只是将各将领的意见全部记录下来，等到再没有人发表新的意见后，王尘这才站了出来。 “秦全！” 王尘不说哪位将领的想法最优，倒是先将秦全叫了出来。 身为情报人员，非一线作战部队，秦全刚才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时听到王尘叫他立即站了出来。 “你将彰德的情况说给他们听听。” 早在一天前，秦全的特务营便已经先一步进入到了彰德境内。 “彰德地形比较复杂，境内又有平原又有山地，流贼若是想伏击我们，必定会选择山地，但是我军大可以绕过山地，不与他们接触。” 王尘招招手示意众将聚拢一点。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你们有的人觉得贼兵势大，可先避其锋芒，来日再战，有的人认为可以与贼兵小规模接触，逐个击破，更有人觉得应当引出贼兵主力与之决战。” “我认为都很合理，我们对流贼不熟悉，但流贼对我们同样也不了解，所以这第一仗就非常关键了，必须要打赢，还要打的漂亮，如此一来规模就不能太小，但流贼就是来搞围点打援的，肯定不愿意和我们打成中原大会战。” “我的想法是，派出小股部队吸引流贼来围点打援，这支小股部队人数最好在一千人左右，人虽不多，但一定要尽可能多的拖住敌人，等待我军主力过来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王尘的战术和刘宏杰的多有相似，这时刘宏杰主动提出道：“少将军，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们主攻营吧！” “少将军，我营也可往！” “总兵大人，末将愿下军令状保证完成任务！” 一时间，几名将领纷纷请命想将这打头炮的任务抢到手上。 第180章 初遇贼兵 彰德府与河北山西交界，临近太行山脉，在开封的北边，属于河南境内为数不多仍未没有被流贼攻陷的城镇。 只是开封被围，彰德府治安阳城四周已经变得风声鹤唳起来，大白天的，城门也不敢打开，不同于开封的兵精粮足，安阳的城墙仅长九里有余，并不算坚城。 炎炎夏日之下，道路两边却几无绿色，河南之地这几年恨不得年年都闹灾荒，再加上流贼肆虐，大好河山如今却是满目疮痍。 刘宏杰和江无缺两人奉命各带五百人先行进入彰德，一路行来，居然常常十里无炊烟，村村无鸡鸣！ 就是人丁也没见着多少，大多还是老弱，有力气的青壮基本都逃了，这个时候的大明的路引制度略等于无，根本无法约束流民四窜。 “这里靠近河北山西，还算情况好一点，若是再往南去，到了河南腹地，只会更糟！”江无缺有感而发。 “这流贼不除，中原大地就不会太平，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流贼就会更多，只有根除流贼之祸才能还百姓安居之所啊。”刘宏杰点头附和道。 “要我说，根子不在流贼，而在朝廷，别的我不懂，但你看这安阳附近的农田还少吗？”江无缺指着大块大块被荒废的田地问道。 “是不少，但是百姓无法安心耕种，也没办法啊！” 江无缺却摇摇头表示了不同的看法：“表面上来看，这么说确实不错，但刘叔你可知道眼中这些良田，有多少是地主富绅家的，又有多少是城中赵王朱常?所拥有？” 江无缺和刘宏杰在军中也以叔侄相称。 见刘宏杰没有回答，江无缺又说道：“地主富绅不纳粮或少纳粮，赵王不纳粮，城外田地虽多，但真正需上交粮税的田地估计不足一半！” 这还是往保守了的说，大明的读书人不用交纳田税，不少有自耕地的中农便将自家田地挂靠在了有功名的举人老爷头上！ 除了官绅，大明的皇亲国戚们名下的田地更多，而且不用交一分钱的税，远的不说，福王朱常洵家的田，洛阳都不够供养的，还得在别的地方划一些来给他。 就在两人一边行军一边闲聊之时，远处突然有一哨骑飞快跑来，这是特务营的夜不收。 “报，前方十里处发现有一座村庄正被流贼侵占，贼兵数量大概一两百。” “周围还有其他的贼兵吗？”刘宏杰问道。 夜不收摇头回答：“周围暂未发现其他贼兵，估计是一支先头部队。” “江贤侄，要不要去热热身？”刘宏杰笑着询问江无缺的意见。 “那敢情是好，我的手下都是新兵，见过血的不多，这一仗就交给我们攻坚营吧！”江无缺摩拳擦掌，十分兴奋。 十里路的距离，一个时辰便赶到了，只见远处一座山脚下的村庄里，此时正冒着浓烟，显然是贼兵在四处放火。 时不时还有妇女和儿童的哭喊声传过来，流贼攻陷一地，除了掠夺当地的粮食和财物外，对人丁也不会放过，一些青壮不管愿不愿意都会编入外营，女人小孩也会带上，编入家属营。 即使都在军中，一对夫妻也不能轻易相见，家属营里的亲人更像是那些青壮的人质，所以流贼才会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新加入的流民过不了多久便会变成流贼，时间一长，他们便渐渐舍弃了种田劳动的本性，和贼基本没了两样。 江无缺第一次带兵打仗，心情还是有点小激动的，他的攻坚营此次只带了五百人过来，编制上与前锋营差不多，也是长枪方阵，但为了突出攻坚二字，他们队中还编入了两百名火铳手。 当然，新生产出来的燧发枪，肯定是优先装备神火营的，攻坚营所使用的都是淘汰下来的火绳鸟铳。 “小心一些，悄悄靠近，打枪的不要！”江无缺一边弓腰前进，一边低声吩咐手下。 村庄是建在一处高坡之上，贼兵在村里只顾着抢掠，加上大同军又刻意隐藏了行迹，一直都快到村庄口了，贼兵仍未发现。 但再往前就没有任何地形遮挡了，江无缺当即下令全军列队准备冲锋，为了防止贼兵的弓箭手，盾兵先上。 村庄内，贼兵头目盯着刚刚找出来的十几名村妇评头论足，眼前的女人们皮肤又黑又干，身材个个骨瘦如柴，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算了，这个世道哪还有那么多讲究？有得玩都算不错了，头目正要下令将这些女人带下去时，一名哨兵突然着急忙慌地冲了过来。 “哨总！不好了，官兵打过来了！” 哨总一惊，他一脚踢翻哨兵骂道：“干什么吃的，都摸到门口来了才发现！” 随即他立刻吹响了全军集结的哨音，还在村子里劫掠的贼兵不情不愿的跑了回来，这时大同军的攻坚营已经在村外排好了阵形。 “那么多人……”哨总一看顿时心虚。 江无缺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练兵机会，按部就班的开始下令：“将村子给围了，绝对不许放走一个贼兵！” 军令一下，阵形立即开始发生变化，除了两百火铳手仍守在村子大门口外，其他战兵排列成圆弧形的纵队将村子给围了起来。 “不要怕，制将军的人马就要到了，我们只需守住一时半会，官兵多半就要退。”哨官只当遇到的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官兵，不堪一击。 这里提到的制将军正是刘芳亮，闯王李自成麾下又一猛将。 江无缺可不会傻傻等他们的制将军到来，此时已经下令盾兵配合枪兵往村中进逼，但见一名盾兵走在前面，一名枪兵则跟在盾兵身后竖起长枪。 两人一组，三百人形成了一道严密的封锁线，就如同一只口袋般将村子扎入了里面。 “死守！”不得不说，在面对数倍于自身兵力的官兵面前，这名农民军将领还是做到了泰山压顶而不崩的气势。 就在攻坚营已经渐渐逼近村中之时，远处突然尘灰蔽日，马蹄震天，俨然有一支骑兵正往这边赶来。 “是制将军旗下的老营骑兵，我们有救了！”哨官脸上一喜。 第181章 村口迎敌 王尘的大同兵刚一出征，闯王李自成就从大明四处漏风的情报报体系中得到知了此事，虽然王尘的大名他没听说过，但却并没有生出丝毫轻敌之心。 刘芳亮为人沉稳，作战勇猛，李自成便下令让他带着十万流民和一万老营将士往彰德而来。 对于李自成而言，百万大军确实很威风，但这里面有多少是强行或是被逼无奈才裹挟加入贼军的他自己心里实则清楚的很。 况且百万大军的吃食也要解决啊，尽管外营的新流贼每天只有一顿稀粥喝，但那么多人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于是李自成很“大方”的让刘芳亮带走了十万流贼，如此一来李自成的压力是小了许多人，但却是给刘芳亮出了个大难题。 没办法，那么多人，自己也变不出粮来呀，那怎么办？还是只有一条路，抢呗！ 于是刘芳亮将十万大军化整为零，散入到了彰德府的各个角落，江无缺围攻的这一路贼兵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现在出现的骑兵倒不是专程来解救他们的，说实话流贼的世界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才区区两百人而已，救不救都无关紧要。 之所以这队老营骑兵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纯粹是因为此地连通安阳县城，乃必经之路。 那队老营骑兵人数约有一千，他们的目的是为后续主力打好前哨。 此时流贼骑兵部总也发现了山坡上的对峙。 “差不多四五百人，看样子似乎装备还挺精良！”部总贪婪的目光发现，前方的那队明军人人都穿着崭新的鸳鸯战袍。 大同新兵着甲率并不高，只有盾兵才能保证每人有甲，长枪兵多数只有皮甲，甚至无甲，而火铳兵全部无甲。 但就是这些，已经让贼兵垂涎三尺了，这个时代，人身上的衣服都属于重要物资，可以拿去当铺换钱的！ “走，去将那支官兵吃了，他们没有马，优势在我们！”部总高举大刀兴奋地叫道。 老营贼兵们的眼睛这时也纷纷亮了起来，都想着自己到时能抢一件新衣服穿在身上。 “冲啊！”一时间喊杀声震天，一千骑兵冲过来，场面还是挺震撼的。 “布阵！”江无缺此时也无暇再顾村中的贼兵，下令让刚刚散出去形成包围圈的攻坚营士兵又缩了回来。 远处，刘宏杰也发现了那支骑兵，脸上顿时巨变，步兵打骑兵，他手里的老兵都有经验了，并不会怎么害怕，但江无缺手里全是新兵啊，难保不乱。 当即刘宏杰下令主攻营士兵全速往山村方向支援过去，但只靠双脚显然是赶不上敌人的马蹄的，但愿江无缺能够坚持住。 “依托山村上坡口，堵住贼骑，留下一个方阵守住后面，以免村中流贼趁势里外夹击。”江无缺不慌不忙的安排战术。 片刻后，贼骑已经冲至跟前，马上骑兵仿佛就像狗子看到肉骨头一般兴奋地杀了过来。 “火铳手上前！”见时机已经成熟，江无缺下令藏在军阵后方的火铳手越众上前。 “那是……”马上的部总脸上渐渐露出恐惧之色，就这么一小队官兵居然还有如此之多的火铳手？ “散开，散开！”部总连忙下令。 但哪里还来得及，早已上好弹药的两百火铳手立即打响了他们手中的鸟铳！ “呯呯呯……”一阵白烟猛起，烟中还夹杂着红色的火光。 已经冲到攻坚营正面不到八十步远距离的老营骑兵就像是下雨一般瞬间掉落五十余人！ 仅仅一个照面，老营就损失了五十多人，虽然这五十多人中，直接被打死的并不多，但他们此刻摔落马下，也很难再活了。 部总目眦欲裂，这群官兵都该死！等破了他们的军阵，一定要将他们的将领凌迟处死！ “不用怕，官兵火铳已经开了火，冲啊，只要冲到跟前，他们就不可能开出第二枪！”看来部总对明军的火器部队还是挺熟悉的。 事实上，流贼老营中许多士兵正是从官兵归降过来的，见官兵已经开铳，他们便再无所畏惧的冲了上来。 只是当硝烟散尽后，出现在这些老营骑兵面前的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长枪林！ “躲！”有反应快的骑兵大叫一声，就要往两翼逃去，但是大同军扼守的是一处上坡，两边根本无路可逃，虽然落差并不大，但也有十几米，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大部分骑兵都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噗噗噗……”一阵利器贯穿肉体的声音不绝于耳，冲在最前面的流贼身体顿时被长枪刺穿挑在了枪头上。 “不要乱，继续冲！”部总知道这个时候只能继续向前，绝对不能后退，否则只会造成踩踏，此仗就没得打了。 村子中的那队贼兵眼看骑兵攻了上来，也发了狠带人从村子中杀了出来，准备来个里应外合。 可是当他们看到整齐的军容，还有密集的长枪后，顿时怂了。 “退！”村里的哨官精明多了，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军队，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此时官兵对村子的围困已解，分散逃走或许还有希望。 刘宏杰终于也带着主攻营五百人赶了过来，他们在贼骑身后堵住了他们的退路，虽然这些老营骑兵战斗力不错，但比起正儿八经的八旗战兵来还是差点意思，刘宏杰的兵大部分都和建奴交过多次手，此时人人脸上都无慌张之色，只有杀意。 见前后都有官兵，贼骑部总知道今天怕是遇到死战了，但比起拼命冲上坡杀退村口的那群官兵，显然居高临下冲垮坡下的官兵更有性价比，只要冲开一条口子他们能就逃走了。 “全军后退，调转马头冲击下方官兵军阵！”部总当下再无迟疑，立即下令。 “杀啊！”为了活路，贼骑纷纷向坡下冲去，只是他们发现坡下的那群官兵阵形比之坡上的官兵更加严密，装备也更加精良，主攻营所有士兵皆有铁甲！ 冲都冲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但部总却悄悄将马速放慢躲到队伍后面去了…… 第182章 初战扬威 大同军主攻营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从辽东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此时面对如山崩海啸一般冲过来的贼骑，真正做到了不动如山！ 流贼老营骑兵此时人人心中却都生出一丝悔意来，后悔不该托大冲击坡下的官兵，更后悔不该贪图官兵的装备将自身陷入险境。 “官兵人数不多，咱们一换一，也不见得会输，冲啊弟兄们，灭了官兵，进安阳城，咱们杀光抢光烧光，出一口恶气！” 也许是部总的最后一句话起到了作用，那些老营骑兵们幻想着此刻似乎已经杀进了安阳城，正用手中屠刀狠狠砍向一群无辜的百姓，只要看到稍微值钱一点的物件或是姿色尚可的女子就直接抢了过来！ “刺！”然而一声大喝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一排排如林般的长枪猛的往前一伸，冲在最前面的十余名骑兵便被洞穿了身体掉下马来。 “再刺！”刘宏杰又是一声喝令，第二排长枪马上刺出，这一轮再次挑下了十几名贼骑。 部总看呆了，眼前的官兵和他以往遇到的完全不一样，他们就像是一群专业的杀戮工具，只靠简简单单的一两个动作便完成了一次又一次进攻，每一个方阵就像是同一个人，完全看不出不协调！ “你们是哪支官兵？留下名来！”部总明白今日要想成功突围恐怕是不容易了，但气势上不能被比下去，于是强撑着想问出对面官兵的来历。 “既然你们真心诚意的问了，那就让你们死也做个明白鬼，听好了，我们是大同边军！”刘宏杰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吸引贼兵主力过来，所以毫不犹豫的便报出了来历。 大同边军？部总听之心中一颤，制将军刘芳亮带人到彰德府就是为了阻击这支来援开封的军队，现在才只碰到了千余人就吃了瘪，那大同军的主力该如是何恐怖？ 不行，一定要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部总当即下令身边最为精锐的十余骑亲兵同他一起拼命杀出重围。 也许是他们拼死突围起到了作用，官兵的阵形居然被他们硬生生的撕开了一条口子，部总仅带着三四骑飞快的遁逃了！ 刘宏杰望着部总远逃的背影，嘴角上扬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不用想，这几骑都是刘宏杰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出去报信。 看到部总突围成功，剩余的其他贼骑也想效仿之，然而他们无论再用任何方法还是用多少人也无法再撕开哪怕一丝小口子。 此时江无缺除派了一个方阵一百人去到村中剿灭流贼外，剩下的人全部往坡下攻去。 老营骑兵前后受敌，更是发起狂来，如果不冲出去，他们今天就要全交待在这里了，有些骑兵甚至狗急跳墙从两侧的斜坡上直接跳了下去。 但即使是低矮的地方也有一两丈高，马匹跳下去，一个不小心就会崴断脚踝，才一会儿，坡下就躺了不少摔断腿的马匹和从马上掉落的骑士。 “火铳手准备！”见贼骑无心进攻，只顾逃跑，江无缺当即下令军中火铳手自由射击。 这下流贼彻底慌了，突也突不出去，打也打不赢，一时间战场之上到处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马匹。 “投降，我们投降！”终于有人扛不住了，翻身下马跪地求降，有了一个人带头，很快便黑压压跪倒了一片。 剩下约一半的骑兵全部都降了，他们纷纷将武器丢在地上，将马匹牵在手上，只待官兵过来便一一上交。 “将他们全部手绑手串在一起！”刘宏杰下令，对于投降贼兵，他也颇感头疼，只能派人回后方通报王尘看怎么处理。 骑兵是解决了，但村里的那伙流贼却仍在负隅顽抗，他们以为老营还在和官兵战斗，便将所有村民挟持起来做了人质。 “狗官兵，你们要是再上前一步，我们立刻将这些人都杀了！” 全村百来口人，还有许多是妇孺和老幼，大同军一时间倒真感觉无从下手了。 “这群该死的贼！”闻讯赶来的江无缺恨恨骂道。 “挟持无辜百姓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过来和我单挑！你们若是赢了我放你们走！”江无缺朝村中贼兵喊话。 “江贤侄，且慢！”刘宏杰上前阻止了江无缺，论单打独斗，刘宏杰肯定不是江无缺的对手，但要说到战场上的经验，江无缺肯定是不如刘宏杰的。 “你们可以走，但村民要留下！”刘宏杰喊道。 这下流贼当然不干了，将村民留下他们就失去了最大的倚仗，到时官兵怎么可能会放他们走？ “江贤侄，流贼言而无信，即使我们放他们走，村民恐怕也会被撕票泄恨，不如强攻进去还能救下一些村民。”刘宏杰低声对江无缺说道。 江无缺一听就明白了刘宏杰的打算，倒不是真怕村民会被撕票，但流贼万一发现挟持人质可以威胁到大同军，那后面的仗就不好打了。 所以此时宁愿多牺牲几个村民，也不能让这些流贼的目的达成。 “那交给在下吧！”江无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奋之色，二话不说，双股剑立即抡圆杀向贼兵群中。 “你要干什么？”贼兵惊了。 “当然杀光你们！”江无缺手起剑落，守在最外围的两名贼兵就被砍下脑袋！ “趁现在！”刘宏杰一声令下，大同军迅速冲入村中。 那群贼兵哪里还顾得上人质，纷纷抱头鼠窜起来，除了留下几个舌头外，其余贼兵尽皆被斩杀。 漳河对岸，王尘将大军扎营在此，有了河流的阻碍，贼兵的哨探不容易过来，而他的大军要想过河却十分简单。 此时中军帐中，王尘刚刚收到刘宏杰发来的军报，没想到他们一到彰德府便遭遇了贼兵，看来闯军的动作也不慢呀。 “至于降兵……”王尘脑中飞快的运转，虽然杀降不是一件好事，但流贼的特性就是降而复叛，不仅是小兵，就连李自成、张献忠这些贼首也是一样。 降兵放回原籍，必会复叛，若留在军中还要花费本就不多的粮食去养他们，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最简单了。 王尘直接在回信中告诉王栋，贼兵之所以称之为贼，是因为他们已经回不去原来的农民了，留着一群贼无异于留着一颗定时炸弹，后患无穷。 “少将军所说的定时炸弹是个什么玩意？”收到回信的刘宏杰愣是呆了半天。 第183章 过城不入 黄沙漫天的大道，如同蝗虫一般的大军正行走在路上，但他们并不是大明的军队，这些人个个穿的衣衫褴褛，就和街头的乞丐也没啥两样。 人数倒是不少，乌压压的一大片，少说也有五六万人，但只有大军最后一部分人才显得像样一点，他们至少身上着了甲，虽然五花八门没有统一的制式，但也算是不错了。 这支部队正是刘芳亮率领的那一支准备拦截大同援军的流贼大军，他已经放出了一半人先行进入彰德打前哨，后军主力则慢慢往安阳行去。 “哒哒哒……”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入刘芳亮的耳朵。 “制将军，不……不好了！”马上部总一边策马狂奔而来一边大声叫道。 刘芳亮看起来十分年轻，穿着一身精铁打造的盔甲，他的两眼放着精光，望着慌慌张张的部总沉声道：“何事如此着急？” “我军在前方三十里处的宁县遇到了大同官兵，他们仗着人多武器精良击败了我老营骑兵，制将军，那支官兵十分诡异，他们几乎全是步兵，但却擅使一种长枪阵，异常厉害！” “官兵到底有多少人？”刘芳亮知道这个部总麾下至少有上千骑兵，此时却只看到他仅带了三骑回来，其他人愣是一个都没见着。 部总额头冒汗，稍一迟疑方才开口回道：“至少有五千人！” 刘芳亮略一算计，虽然全是步兵，但五倍于他们，输了也不算冤枉，只是一千老营骑兵就这样全军覆没了，着实可惜啊。 “他们这会在哪？本将军去会会他们！”刘芳亮听说官兵有五千人，认为应该就是大同军的所有人马了。 “这个属下不知，估计他们应该是往安阳城而去了吧……”部总也不知道大同军这时到了哪，只能瞎猜。 刘芳亮鄙夷地望了部总一眼，显然他已经被官兵打怕了，连跟踪都不敢，便下令道：“再去探一探！” 其实这位部总猜的也不错，打完山村一仗之后，刘宏杰和江无缺便带着人往安阳而去了，他们已经放将鱼饵抛了出去，就等着鱼儿上钩。 但他们毕竟人少，如果傻傻的原地等待鱼儿上钩，显然不是上策，进入安阳城内依托城池死守才能尽可能久的拖住贼兵。 安阳城，大白天的，城门也是紧闭，城头上的守城士兵紧张地眺望远处，这一段时间来，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城中的人紧张莫名。 此刻，城头上的守兵惊恐的发现西边突然有一支大部队正朝安阳这边赶来，顿时城楼上的示警钟声便被敲响。 “叮叮叮……”城中立马乱成了一锅粥，所有轮休的守军立即全部登上了城头，民夫们也开始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擂木滚石还有金汁往城头上送。 只是城外的那支军队行进到离城门一里远时，便停了下来，来的正是大同边军，并非流贼，刘宏杰为了避免误伤便派了一骑先行过去通报。 “城上的弟兄们，我们乃支援河南的大同边军，请你们打开城门放我们进来共同守城。”传令兵骑着马在城下大声叫喊。 半晌过后，城头上才探出一个肥头胖脑的守将，此人小心翼翼地朝大同军那边看了一眼又瞅了一眼城下的传令兵不放心的问道：“可有信物证明你们是大同边军？” 传令兵早有准备，拿出王尘的亲笔信放入缒下的一只竹篮里面。 不一会儿，那个肥头胖脑的将官拿过信看了起来，最后看到有王尘的总兵印，这才相信。 “开门！”将军一声令下，正要打开城门。 然而就在士兵准备打开城门之时，突然一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阻止道：“且慢！” “喻公公？”肥头将官抱拳行了一个礼，来人正是赵王府里的总管太监。 喻公公尖声尖气地冲肥头将官说道：“徐副将，这个门不能开！” “为何？城下军队皆为大同边军，是来协助安阳城防的！”肥头将官姓徐名甲。 “这是赵王的命令，你要问就去问赵王。”喻公公冷冷说道。 徐甲不敢忤逆赵王的意思，只能收回开门命令，转而向城下喊话：“城中兵精粮足，尚能支撑一段时日，你们还是赶紧往开封去吧！” 听完传令兵的回报，刘宏杰和江无缺均是愤愤不平，他们是来援助安阳的，居然连城都不让他们进。 “罢了，不让我们进就不进，江贤侄，咱们走！”没想到刘宏杰却并未准备去和城中守军争执。 看到大同军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走，不知为何徐甲心中竟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这两天都给我盯仔细了，千万不要偷懒！”徐甲只能吩咐士兵们打起精神来。 赵王府内，赵王朱常?正在会见一名来自京师的客人，来人身份特殊，竟是内阁首辅门下的一名幕僚，名叫成愈。 “成先生，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传下令去，不准大同军进城了。”朱常?十分客气的对成愈说道。 成愈压低声音道：“赵王殿下，请勿担忧，贼兵的目标是大同军，如果大同军不在城中，他们自然就不会来攻城。” “周阁老既然如此说，那必定不会错，只是希望阁老能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允许我儿早日离开安阳往别处暂时去避上一避……” 原来这赵王心知安阳陷落只是时间问题，想到洛阳的福王和襄阳的襄王是何下场，他便每日每夜的都睡不着觉。 正好今日京城来人请他略帮小忙，虽然赵王年纪大了，但他可不糊涂，已经听说了周延儒和王尘所打之赌，心知来人定是为了这个赌约而来。 而这个成愈还拿出了周延儒的亲笔书信，信中许诺，事后便向皇上建言，让赵王世子一家先行迁往外地，避免流贼之祸。 这个时候，家产和自己的性命都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能让他赵王的血脉延续下去才是最头等的大事，于是朱常?稍一考虑便同意了周延儒的请求。 恰好城外有大同军请求入城，朱常?便立即让府中的总管太监去阻止守军开门放人进来。 只是大同军刚刚离去不到半天，安阳城西方向又发现一支大军开了过来，且人数上远超之前的大同军！ 第184章 兵围安阳 “不是叫他们走了吗，怎么还把大部队带过来了？”徐甲满脸疑惑，他以为是大同军的主力部队到了。 但直到大军快接近主城里许时，徐甲才赫然发现，打头的骑兵举的居然是一面“闯”字旗。 这是贼兵！城头上的示警钟声再次响了起来，刚刚回营的轮休士兵又满腹怨言的冲上了城墙。 赵王府内，得到消息的朱常谀满脸惊慌的质问成愈：“先生不是言之凿凿一口咬定贼兵不会攻打安阳的么？” 成愈却摇头晃脑的笑道：“呵呵，他们只当大同军已经进入了安阳城内，王爷只需派人去和他们说城中没有大同军，他们自然会退！” 望着一脸装逼的成愈，朱常谀真的很想揍他一顿，但看在周延儒的面子上还是忍住了。 喻公公很快便再次登上城墙，让徐甲去向贼兵传话，就说大同军不在城中。 徐甲闻言像是看白痴一般望着喻公公，贼兵也许真的是冲大同军而来，但他们会眼睁睁看着安阳城而不打吗？ 果不其然，贼兵都没有派人来喊话而是直接下令让军中民夫去准备攻城器具了。 “他们看样子就是想攻城啊！”徐甲无奈的向喻公公叹道。 远处的一座小山丘上，并未走远的大同军正藏身于此，刘宏杰远眺安阳城，一脸戏谑。 “刘叔，看热闹怕是不妥吧？”江无缺却是一脸担忧的说道。 “这个热闹又不是我们本身想看的，是他们逼我们看的，放心吧，安阳城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攻下。”刘宏杰笑了笑。 闯军营中，刘芳亮也正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攻，怎么攻。 “制将军，要不让外营先去攻上一波？”此时随他一同进军的威武将军刘汝魁建议道。 刘汝魁参加农民军比较早，还得了一个“皂莺”的外号，闯军左营归他统领。 刘芳亮稍一考虑便点头同意了，即使十万大军已经分出去了一半人马，但每日的消耗依然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明日让外营兵先冲上一冲吧，老营就不要动了！”刘芳亮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要消耗掉一部分人，减轻压力。 流贼来时已经是下午，又还要准备攻城器具，当天攻城肯定是不现实了。 当天晚上，整个安阳城在惊慌不安中度过了一宿，第二天大早，流贼连早饭都没吃便开始了攻城大战。 如果吃了早饭战死了也是浪费。 安阳城本就不大，当上万农民军如潮水般出现在城下时，守城士兵们个个脸露惧色。 这些农民军大部分都没披甲，甚至手中连像样的武器也没多少，就这么一支和乞丐无异的军队，却担负着攻城的重任，毫无疑问，就是被用来当作炮灰的。 “杀啊！第一个爬上城头者连升三级，赏银百两！” 面对如此诱人的赏格，农民军沸腾了，升官先不说，赏银已经足够他们一家人体面的生活十年以上了！ “放箭！”安阳城上，徐甲下令守军开始攻击。 然而面前的贼兵虽然对于安阳城来说暂时还构不上太大的威胁，但徐甲却显得忧心忡忡。 就拿这弓箭来说，城中的储备只有十万支，听起来似乎不少，但就眼前第一批攻城流贼说不定就能消耗掉他们一半的弓箭！ “流贼的战术就是先用外营士兵消耗官兵的有生力量，即使能消耗掉一支弓箭，都属于他们赚了！”刘宏杰向江无缺耐心的讲解着，对于这个侄子，他还是非常上心的。 “刘叔，那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看着吗？”也许是在牢中呆的太久了，江无缺的战力似乎和他的脑瓜子是成反比的。 “江贤侄，你现在过去救援只会将贼兵的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身上来，而且安阳城里的人也不会对你感激涕零，记住雪中送炭永远要比锦上添花来得实在！” 刘宏杰从军二十年，教导江无缺的都是自己的切身经历，毫无保留。 农民军继续攻城，他们依靠血肉之躯硬生生在城墙底下搭起了十余座攻城云梯，他们没有火炮，没有火铳，甚至连弓箭也不多，除了硬扛几乎无法对城头上的守军进行反击。 才小半天功夫，安阳城外便丢下了上千具尸体，但农民军却没有半点进展，连攻城的云梯也被毁了三分之一。 但流贼大本营仍然没有半点鸣金的意思，刘芳亮见攻城受阻，大手一挥，又加派了一万人上去。 这会儿，城头上的守军也都看明白了，流贼这哪里是在攻城，完全就是在消耗，不仅是在消耗他们守军的储备，也是在消耗流贼自己的过剩人口。 “阳谋，这完全就是一场阳谋！”徐甲心事重重的望着城下尸山血海，看起来他们守军占据了绝对优势，但远处流贼的本部兵马却始终未动。 好在时间过的还算快，一天的攻城战终于是结束了，不论是守军还进攻方都长长松了一口气，就连农民军在城下收尸，城上的守军也毫不干涉。 晚间，城门悄悄打开，一骑快马突然从城中奔出，随即城门马上又关上了。 快马直奔城外贼兵营地，快要接近时马上骑士打出了一面白色旗帜。 骑士很快被带到了刘芳亮的主营，刘汝魁等一干将领也都在里面。 “来者何人？”一名黑脸汉子上来就凶狠狠地问那名骑士。 “小的是城中使者，奉赵王之命前来与各位好汉交涉……” “有什么好交涉的，咱们要的就是那赵王老儿的狗头！”刘汝魁抽出大刀叫嚣道。 这一下可将那名使者吓坏了，只听“噗通”一声，使者便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赵王说他知道各位好汉是为了大同军所来，但是大同军此时并未在城中啊！” “哈？”刘芳亮一愣，他确实是为了大同军所来，但大同军不在城中，也不能成为他不攻城的理由啊！ 这位赵王当真奇葩，刘芳亮不耐烦地甩甩手示意让使者赶紧滚蛋。 使者连忙又说道：“赵王还说，只要你们愿意退兵，可以为大军献上十万两银子！” “滚！”刘芳亮被彻底激怒了：“十万两？打发叫花子啊？再说了只要城被攻下，赵王府中所有金银都归我们所有！” 第185章 回援条件 次日，战斗继续，依然是外营农民军蚁附攻城，虽然结果和前一天差不多，一整天下来，农民军扔下几千具尸体，一点进展都没有。 但是徐甲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他清楚的知道营中的箭矢这两天下来已经消耗了超过一半，这还是省着在用了，像火药和擂木这些东西甚至包括金汁消耗的更多。 “徐将军，赵王有请。”一天战斗结束，喻公公又找到徐甲，说赵王有事找他。 赵王府坐落在城中央，非常豪华和气派，徐甲也曾进去过几次，此刻还没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传出来。 徐甲贪婪的深吸一口气，他虽身为副将也有些时日没有尝过肉味了。 “徐将军，快来！”赵王的声音从前厅门口的小广场上传来，只见广场中央还支着一口大铁锅，肉香味就是从那锅里传出的。 “参见王爷！”徐甲单膝跪地向朱常谀行了一个礼。 “徐将军，你可知本王在这锅中煮的是什么肉？”赵王脸上诡异一笑，十分邪乎。 徐甲不知道，只能摇摇头表示不知。 “这锅中煮的是鹿肉！” 鹿肉？徐甲一愣，这个时节，去哪里弄鹿肉？但他也不敢质疑赵王，便默不作声站着。 “周延儒这次真是将本王害惨了！”赵王咬牙切齿的骂道，本来大同军来协防安阳这是好事一件，结果却被他亲自将人给赶走了！ “王爷，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坚守城池等待朝廷救援了，说不定他们大同军也会返回来救我们呢？”徐甲安慰朱常谀。 “徐将军，如果现在去找大同军还来得及吗？”朱常谀一脸期待的望着徐甲，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让他高兴的答案。 哪知徐甲却脸露难色的回道：“王爷，人是被我们主动赶走的，再说现在贼兵围城，形势危急，他们也未必肯再回来呀！” “许以重金，告诉他们，若肯回援，我愿给他们十万两的赏银！”朱常谀一咬牙直接开出了一个极具诱惑的赏格。 徐甲只能口头上先答应下来，至于能不能求来救援他也没有把握。 虽然没有信心，徐甲还是忠实的执行了朱常谀的命令，派人连夜出城去寻找大同军的踪迹。 深夜，流贼营里。 一名哨探正跪在地上向刘芳亮禀报：“安阳城内发现有人秘密潜出，我们是否需要拦截？” “拦个球，千万不要拦，狗官军肯定是去求援的，他们知道我们在寻找大同军！” “如此甚好，我们就在这安阳城下以逸待劳，等那大同军来了便一网打尽。”一边的刘汝魁笑了起来。 刘芳亮当即下令，故意留出一道口子放官军的哨骑通过，有一说一，他这一招确实很绝，就算官军明知道他们是故意留下口子，但也肯定会钻出去求援军！ 城内跑出来的哨骑，自然也逃不过大同军的眼睛，刘宏杰得到报告后，很快就猜出了他们的目的。 “先让他们找一会儿，不见他们。”刘宏杰下令。 江无缺这次似乎变聪明了，一拍脑袋说道：“刘叔，轻易得到的一定都不会珍惜，你是想给他们制造一点困难，对不对？” 刘宏杰笑赞道：“不错，孺子可教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能雪中送炭，不能锦上添花。” “对了，贼兵已经在安阳城外聚集了不少人，我们何时去通报总兵大人？”江无缺没有忘记他们的主要任务。 “不急，刘芳亮的部队才来了一半，等另一半到齐了再去通报少将军也不迟。”刘宏杰已经从之前在山村里抓的舌头口中得知了此次贼兵的规模和带兵将领。 如此又是三天过去了，安阳已经抵挡了流贼六天的冲击，虽然这六天里流贼寸步未进，但安阳城内的情况却是一天不如一天。 徐甲已有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库存的箭支和火药已经逐渐见底，能不能支撑明天的消耗都很难保证，到时他们就只能拆掉城中的房子用墙砖来打击敌人了！ “大同军还没找着吗？”徐甲愤愤地望着王府的方向，他知道上次看到的那锅汤煮的根本就不是鹿肉，而是周延儒派来的那个幕僚方愈！ 关键是，即使将方愈给烹了，也无济于事呀，贼军依然围着安阳城，大同军啊大同军，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此时此刻，在离安阳城外五十里的涉县，一伙安阳兵发现找了几天的大同军突然出现了！ “好巧，这不是安阳城的兄弟吗？”几名大同军的哨探故作惊讶。 见到大同军，安阳兵就如同找到亲人一般，竟有些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 “大同军的兄弟，总算是找到你们了呀！” “别别，安阳的兄弟，先别哭，发生了什么事好好说……” “自你们走后，安阳城就遭遇流贼大军围攻，已经持续六天了，虽然贼兵并未攻上城头，但城内的箭矢火药几乎用尽，怕是明天都撑不下去了！”安阳兵哭诉道。 “哦，那你们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回援安阳了？”大同军哨探故意问道。 “不白救，赵王说了，拨十万两银子给你们当军费！” “呵……十万两啊。”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大同军哨探却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 安阳兵懵逼了，给十万两银子还不行？ “我家将军说了，这年头银子再多也不能当饭吃，还要十万石粮食！”大同哨探所言当然是刘宏杰教他说的。 “那好，我回去禀报赵王。”安阳兵听了正要回去。 “等等，还没说完呢！”哪知大同哨探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外加十万石粮食，估计已经是赵王的底线了，这大同军还想要什么？ “当时是谁下令不准我们大同军入城的，必须要给我军道歉！” “啊！”安阳兵这下是真的惊呆了，让藩王给一个大头兵道歉，这些大同军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不行？”大同哨探厉声问道。 安阳兵不敢说不行，只得回道：“贵军的条件我都要回城后禀报王爷才能定夺……” “行吧，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明天晚上子时，还在这里等你们。” 第186章 老营攻城 也许是贼兵发现了安阳城的窘迫，他们在次日的攻城战中悄悄发生了一些改变，除了一如继往的派出大量外营兵当炮灰外，老营兵也开始动了！ 流贼大小城池打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经过这几天的试探，刘芳亮已经清楚的意识到安阳城实际上已是外强中干，只要再加一把力，破城之日指日可待。 大营之中，刘芳亮扔出一支令箭。 “刘将军，等安阳城的守军露出疲态时，你就亲率三千左营士兵上去攻城，务必一战拿下！”刘芳亮向刘汝魁下达军令。 刘汝魁当即抱拳领命，对于农民军来说，攻打城池是件大风险的事情，但往往大风险也伴随着高收益，打下城来，他手下的士兵便能第一时间进城劫掠！ 不过这个时期的农民军还是具有一定职业操守的，他们劫掠的对象主要还是地主豪绅和达官贵族。 至于普通平民百姓还是以“自愿”为主，破城之后农民军也会对贫民开仓放粮，不过这些招数伎俩多半还是在收买人心，毕竟不懂生产，只知破坏的流民是不可能将这种制度长期坚持下去的，到了最后，没有吃了，只能再往下一个地方裹胁而去。 这一天早上，贼兵破天荒的开了早饭，虽然只有稀的可以看清锅底的白粥，但也算是格外开恩了。 “都敞开了肚皮吃，等会攻城时，谁特么要是像娘们一样裹足不前，老子第一个砍了他的狗头，都听清楚了没有？”各营的部总、哨总正在做着战前的最后动员。 流民们一边贪婪的舔食着破碗中的稀粥，一边用饥渴的眼神望向远处的安阳城，只要进了城，谁还稀罕这稀粥？老子要吃干的！ 辰时一到，攻城正式开始，流贼数万大军同时向城墙发起冲锋，光是云梯就动用了前几天的总和之多。 南门城墙上，徐甲面色凝重，多年从军的经验告诉他，怕是贼兵要动真格了。 “全部都上墙，民夫也上来！”徐甲立即下令。 这两天又赶工制作出来了万余支弓箭，虽然不多，但总能派上一点用场，只是火药受条件所限，用完就真没了。 另外守军又将城中几座庙宇都拆了，将墙砖全部搬到了城上以备不时之需。 “冲啊！”农民兵在冲到城下一百多步时加快了速度，别看都是一群饥肠辘辘，骨瘦如柴的流民，但他们的身体中却似蕴含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支撑他们往前冲。 “这都是大明的子民啊！”徐甲望着城下蚁附攻城的流贼，他们中有些人也许上个月都还是在地里老老实实刨田的农民。 “先别急着进攻，等人放进了再打！”为了节约弓箭，徐甲准备等流贼冲到墙下了再用石头和墙砖砸。 但流贼也不是没有准备，他们几个人一组，举着巨大的木板顶在头上，一般的小石块和民房所用的墙砖基本伤不了人。 “上云梯！”因为没有弓箭和火铳的打击，流贼很快就冲到了城墙下，他们迅速将带有倒钩的云梯架上了城墙。 守军自然也不甘示弱，这个时候就轮到金汁出马了，烧的滚烫的金汁沿着城墙被浇了下去，顿时将正在爬墙的流贼烫的皮开肉绽。 这副场景在过往的几天里已经反复出现了很多次，城下的流贼们仿佛已经生出了免疫力，他们已经见怪不怪，居然都没有感到害怕，仍是不怕死的前赴后继往梯子上爬。 即使蝼蚁也知道贪生，但对于这些流贼来说，也许死才是一种解脱吧？ 惨烈的大战一直持续了半天，城下堆积的尸体已经超过之前一整天的数量，到中午时，刘芳亮突然让人打出了一面红色的三角旗，这是发动总攻的信号。 刘汝魁大叫一声：“弟兄们，官兵已经乏了，胜利就在眼前，冲啊，杀进城中，金银任取！” 三千左营士兵一动，气势马上出来了，相比较外营的流贼，他们的个个都身披精甲，虽然制式不一，手中的武器也五花八门，但一看便知都是久战老兵。 “冲啊！” 有了外营炮灰的垫底，三千老营兵很快就冲到了城墙底下，他们将刀剑咬在口中，双手抓着早就搭好的云梯迅速攀爬了上去。 “顶住！”当看到老营兵出击时，徐甲便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了，他自己也抽出了许久未曾挥动过的大刀，严阵以待。 城外的山丘上，刘宏杰和江无缺也在关注着战况，此时两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刘叔，看来流贼今日是铁了心要攻下安阳城！”江无缺忧心忡忡。 刘宏杰又看了一会儿，没有作声，只是始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似乎不太像流贼的作风啊……”刘宏杰喃喃自语。 不待江无缺开口询问，刘宏杰便又说道：“流贼的老营兵一般只有在胜局已定或是万分危急时才会动用，现在虽然流贼确实占尽了优势，但安阳城并非完全无还手之力，老营兵强攻怕是死伤会不少啊。” 根据以往的战报，大同军早就已经将闯军的作战风格和习惯摸索了出来，老营兵做为闯军的核心，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用。 就拿安阳城来说，就用外营兵攻打，尽管可能会慢一些，但安阳城也迟早会破，可这才几天就派老营兵上，怕是流贼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迅速派人将消息送给少将军！”刘宏杰立即下令，他敏锐的嗅到了一丝战机。 仅仅半天时间，漳河对岸的大同军本部大营里，王尘便收到了刘宏发来的前线军报。 “流贼确实有点反常！”王尘的大脑全速运转起来。 出现这种情况，那就表示流贼想尽快解决战斗，而之所以有这种念头，要不就是大本营战事吃紧，要不就是军中粮草不多。 但是李自成在开封城下仍是只围不打，所以战事吃紧是不存在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了，流贼的粮草也不多，他们如果不能将安阳攻破，就无粮可吃了！ “传令下去，各营人马，迅速过河，目标：安阳！” 第187章 城下鏖战 老营兵一上，形势马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本来应对外营流贼还算得心应手的安阳守兵，一下子被打得喘不过不气来。 南门两里余长的城墙上，到处都有贼兵突破上来，城上的守军只能疲于应付，基本失去了主动进攻的能力。 远处的刘芳亮，拳头捏得紧紧的，每当看到有一名或是几名老营兵摔落城下，他的心中都如刀割。 其实这个时候就动用老营兵十分不划算，因为安阳城属于必破之城，根本犯不着为了早点破城而去消耗宝贵的老营兵。 但是他军中的粮草即将耗尽，如果连最低程度维持生存的粮食都不能分配下去，那些外营的贼兵肯定会散，老营兵也会人心惶惶，到时李自成定会拿他是问。 经过心中一权衡，与其粮尽人散，不如牺牲一些老营将士尽快将安阳打下来，只要城破，光是城中一个赵王就足够他们全军吃饱了。 此时徐甲早已浑身欲血，他手举大刀，刚刚砍死一名爬上城头的贼兵，但是现在的城防四处漏风，到处都有贼兵涌上来。 “火铳手，上！”徐甲没有办法，虽然火药储备已经见底，但现在不是节省的时候，只见火铳手分成若干小队，举起老式的火门枪瞄准了爬上来的贼兵。 明军自用的火门枪比较落后，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上都不如大同军的鸟铳，更不用说刚刚装备的燧发枪了。 但贼兵不像建奴身披重甲，且城墙之上短兵相接，距离十分之近，杀伤力还是很大的，火铳兵一上场，立时便将不利的局势扭转了过来，爬上城头的老营兵不是被火铳兵打死就是受惊后被守军围攻而死，仅仅一会儿功夫，安阳城头上的敌兵便被一扫而空。 “叮叮叮……”此时，刘芳亮也下令鸣金收兵，让队伍先撤了回去。 外营的死伤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老营不行，像这种纯消耗的战斗，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为之。 回到军中，刘汝魁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刘芳亮跟前便跪下请罪：“制将军，末将无能，未能攻下城头，请将军降罪！” 刘芳亮摆摆手，并未责怪他只是说道：“安阳城坚，一次便想攻下，属实困难，将军先下去休息一阵，让外营兵再冲上一冲。” 贼兵可以休息，但是安阳城上的守军却不能够啊，敌人刚一退下，新的一波马上又攻了上来。 经过老营兵的一番搅合，本来根本就攻不上安阳城头的外营兵，现在也开始能三三两两的爬到城墙上了！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进刘宏杰的耳中。 “刘叔，安阳城危矣！”一直关注着攻城大战的江无缺这时气喘吁吁地找到正在打盹的刘宏杰汇报。 “可惜了……”哪知刘宏杰却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可惜了？” 刘宏杰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倒是一脸云淡风轻的道：“我说的是晚上安阳兵怕是带不出赵王的回复了。” “这……这都什么时候了……”江无缺有点无语。 “欸，大侄子啊，你也别着急，信不信现在你带兵过去，他们门都不会给我们开？” 江无缺竟一时无言以对，刘宏杰说的没错，但他仍不死心的问道：“那我们不走南门，走北门不行吗？” “不行，贼兵势大，我们走哪个门，都会马上被他们发现，到时他们定会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若是守军开门他们就会乘势追杀进城，如果不开门，他们就会集中优势兵力将我们围杀在城门之下。”刘宏杰站起身来，对江无缺娓娓道来。 “那，依叔之言，我们该如何是好呢？难道眼睁睁看着城破人亡？” “那倒不至于，再等等吧……”刘宏杰没有过多解释。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间，一天的血战终于结束，这一回，城下的尸体比平时多了一倍有余，但守军也出现了很大的伤亡，连副将徐甲也多处负伤。 昨日，当所派哨兵来报已寻得大同军，却又附带提出另外两个条件之际，朱常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 “这不是趁火打劫吗？”要他道歉就算了，大不了丢点脸面，还要他拿出十万石粮食劳军，这不是要他老命？ “没有，粮食什么的没有一点点！” 结果硬气了不到一天，此时攻城刚刚告一段落，王府大太监又找到了正在包扎伤口的徐甲。 “徐将军，王爷有令，命你派人再出城联络大同军，就说他们提出的条件都同意了。” 徐甲却是一脸苦笑：“喻公公，您自己往城下看看，现在流贼已经将安阳城围的水泄不通，连之前特意留的一道小口子现在也关上了，还怎么出去求援？” 原来自打准备总攻安阳以后，刘芳亮便彻底切断了城中与外面的联系，要再想与大同军取得联络，难比登天。 “那，那该如何是好？”喻公公也慌了起来，城中还有他的几房姨太太，个个貌美如花，自己都没有享受到，这下岂不是全要便宜城外的流贼了？ 只是，就在这当口，突然从城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 “不好，贼兵要连夜攻城了吗？”徐甲大惊失色，挣扎着要爬起来往城外看。 “将军，好似不像是贼兵！”有人目力极佳，虽然漆黑一片，但从远处的星星点点已经看出来，有人正在冲击贼兵营地。 紧接着，贼军大营突然燃起了大火，城外尽是贼军的帐篷，一处点燃顿时就像火烧连营般，一发不可收拾。 人叫声，马蹄声混合在一起，场面混乱至极！ “有人在帮我们！”徐甲兴奋的大叫起来。 “是大同军吗？”喻公公无须的脸上也难掩喜色。 答案很快揭晓，只见一小队骑兵迅速从贼营方向跑了过来，借着城头上的火光，可以分辨出打头的一骑马上扛的正是大同边军的旗帜。 “城下可是大同军？”徐甲连忙派人上去问话。 “没错！”城下回答。 “开门，马上开门放他们进来！”徐甲下令。 “慢着！”然而城下士兵却拒绝了这一命令。 第188章 三日破贼 “大同军的兄弟们，上次是我们不对，你们就不要记挂在心上了好吗？快快进城来，免得贼兵追过来了！”徐甲在城上恳求道。 哪知城下的大同军依然不理，只道：“你们听好了，安心守城，最多三日，贼兵必破！” 听大同军如此一说，徐甲都还好，喻公公可不干了，直接用他那公鸭嗓朝城下喊话：“你们大同军都如此有信心的吗？谁给你们的勇气？城外十万流贼，你们就区区几千人，还想翻了天不成？” 徐甲无奈的一抚额头，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只得让人先将喻公公拉开。 “贵军所说三日破贼，此话当真？” “是真是假，到时便知，倒是你们的赵王，可要提前准备好承诺的东西哟！刘将军让我带的话，已经传到了，我们走！” 说完大同军便又飞快的离开了，只留下徐甲和喻公公两人在风中凌乱，半晌后两人才反应过来。 “大同军什么意思？让我们再守三天？”回到王府，喻公公便马上将南门发生的事告诉了赵王朱常谀。 “胡闹！”朱常谀两只眼珠子都气瞪了出来：“他们好大的胆子，简直太嚣张了！” “那他们所说要准备的东西，咱们是……”喻公公小心翼翼地望向朱常谀。 “备……备个屁！”朱常谀从牙齿缝中蹦出这几个字。 如果真如大同军所言，三日破贼，到时安阳城都保住了，自己还需要向他们付出如此代价吗？倘若大同军说了大话，三日后城破，那他备下的东西岂不是便宜了流贼？所以赵王干脆躺平，啥都不做。 夜袭贼营的正是刘宏杰的主攻营五百人，他们利用上次缴获的战马打了流贼了一个出其不意，将外营几乎烧了一半。 等流贼反应过来准备迎战时，大同军却早已逃之夭夭。 虽然夜袭对流贼造成的损失并不算太大，但影响却十分恶劣，如此一来刘芳亮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数万外营流贼更是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可即使刚刚遭遇了劫营，第二日大早，攻城的战鼓依然准时敲响，与前日一样，上半天还是流贼外营兵的人海战术，不要命的攻。 不得不说，经过几天的大战，刘芳亮的目的算是达成了，随军的四万外营兵，已经成功的被消耗掉了一半，这让他不得不下令四散在彰德附近的流贼迅速集中到安阳来补充不足。 “不就是几万外营兵吗？等攻下安阳城，岂不又有了？”刘芳亮等一众闯将都是这样想的，至于人命，那东西值钱吗？ 中午一过，刘芳亮再次派上了刘汝魁的左营老兵，他们的加入让安阳城的压力骤然大了起来。 城墙上的守军拼死抵抗，擂木墙砖如雨点般落下，其中还夹杂着少量的箭矢，但老营兵毫不退缩，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一步步向城墙逼近。 刘汝魁挥舞着手中大刀，高声呼喊着激励士兵。 生死存亡之际，安阳城中的百姓们也没有坐以待毙，他们纷纷抱着刚拆的墙砖往城上送，为城防尽一份力。 就在流贼将注意力暂时集中在安阳城之时，彰德府的北边，王尘的大同军主力已经悄然而至。 经过一夜的急行军，大军抵达了磁县，距离安阳仅仅只有五十余里。 “报总兵大人，发现有多股贼兵正往安阳集结中，是否需要拦截？”这时有哨兵来报。 “定是安阳城的贼兵消耗太大，才不得不聚拢人手。”王栋抢先分析道。 “不用管他们，只要没有发现我军，一概不理！”王尘下令，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毕其功于一役，所以不怕贼兵聚集，就怕贼兵分散。 “传令下去，就在此地扎营，夜不收散开一百里外侦察，绝对不许有贼兵发现我军踪迹！”王尘又下一令。 这个命令其他将领都还好接受，倒是将萨仁和巴特给搞糊涂了，他们不是来救援的吗，现在马上就要到地方了为何又要停下来？ 见两位蒙古将军一头雾水，一边的秦全解释道：“此刻安阳城尚能自保，贼兵的元气也未大伤，如若进攻，即使得胜，我军的损失也会不小，但借着安阳坚城，要是能消耗掉贼军一部分主力，届时我军再攻岂不是水到渠成，旗开得胜？” “妙！实在是妙！”萨仁竖起大拇指就是一阵猛夸。 “你说的字多，我信你！”巴特虽然云里雾里，但也十分信服。 安阳城头，比起昨日更要惨烈，到处都是死尸，有敌人的，也有守军的，徐甲身上的血就没有干过，此时已经只能靠着大刀杵在地上才能勉强站立。 好在刚刚贼营再一次响起了鸣金之声，流贼退了。 “将军，再这样打下去，怕是明天我们就要城破了呀！”一些将领纷纷跪在徐甲跟前，他们也都人人带伤。 “那也要打，难道眼睁睁看着贼军进城，荼毒百姓吗？”徐甲怒斥。 “但是，末将怎么听说义军进了城，对百姓秋毫不犯……”有人似乎动了歪心思。 “住口！”徐甲怒目圆睁：“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可有投敌叛国之念！” 众将噤若寒蝉，无人敢再言语。 徐甲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沉声道：“吾等身为将士，守土有责，虽死犹荣。明日之战，定当全力以赴，以报君恩！” 说罢，他挺直身躯，高举大刀，眼神坚定地望向远方。 今天是第二日，大同军所说的坚守三日，贼兵可破，不知到底靠不靠谱啊，徐甲只知道城外的贼兵是越聚越聚越多。 流贼营中，刘芳亮这两日除了攻城，也没闲着，他已经派出了大批哨探去全力追查大同军的踪迹，虽然目前还没有回报有所发现，但他却从一份份情报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往其他方向去的哨探都有回报，唯独磁县方向的哨探如同石沉大海，这绝不是偶然！” “马世耀，你领左营三千精骑和一万外营兵今晚悄悄去磁县，官兵会偷袭，我们闯军就不会了吗？”刘芳亮信心满满。 “属下领命！”马世耀身为左营左将军，与右将军刘汝魁齐名，也是刘芳亮手下一员得力干将。 第189章 磁县首战 当天夜里，马世耀便带着三千老营精骑悄悄离开安阳城下大营，朝着磁县而去。 子时刚过，贼兵便已抵达磁县外围，马世耀下令全军静默，派出哨兵先行查探官兵具体所在位置。 但就和之前派出的哨兵一样，一直等了个把时辰，哨兵也没有回来，马世耀顿感头疼起来，这个时候如果强行冲进磁县怕是凶多吉少啊。 可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刘芳亮肯定也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思索片刻后，他决定还是使用流贼最为擅长的人海战术。 当即马世耀分出五千外营兵，并令他们前去探路，如果遇到大股官兵，马上示警。 大同军这边，四散侦察的夜不收早就将贼兵压境的消息报告给了王尘。 “刘芳亮倒是机灵，能够猜到我们大军就在磁县。”王尘深夜被唤醒，身上仅披了一件大氅。 得益于平时练兵时经常搞的半夜加练，各营将士集结的非常迅速。 包括蒙古骑兵，虽然巴特和萨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嘴中还颇有抱怨。 “各营听令！”王尘大喝一声，所有将领全部站的笔直。 “贼兵猜到了我军正在磁县，看来再想隐藏下去也不行了，根据情报，敌人共有一万余人，其中至少一大半都是流贼外营兵，这一部分不足为虑，但另外还有数千的老营，且全是骑兵，巴特将军，这第一仗的硬骨头就交给你们骑兵一营了，有没有问题？” 以前，大同军没有骑兵，只能靠步兵对抗，现在王尘手里有了骑兵，自然就要以骑制裁骑了。 巴特心中一懔，啥？第一仗最难啃的骨头交给自己了？ 见巴特没有反应，王尘重重“咳！”了一声，这才将巴特给惊醒过来。 “就我们骑兵一营？”巴特明显有点信心不足。 “怎么？若是没有信心，我可以让萨仁去打！”王尘语气一沉，土默特部的骑兵承平已久，好多人都已经不知道怎么打仗了。 巴特可丢不起这个人啊，他一咬牙，狠狠道：“总兵大人，不就是几千流贼么？就是建奴我们土默特人也打过，还怕他们？” 王尘这才点点头继续下令：“王栋还有关大虎率前锋营还有主攻营和攻坚营余部共同去剿灭流贼外营兵，他们人多，就凭你们杀肯定是杀不完的，这些人和老营兵不一样，可能几天前还是地里刨食的农民，所以可以接受他们的投降。” “中军营、神火营留守大本营，骑兵二营做为预备队使用，辅兵营瞅准时机上去打扫战场！”很快王尘便布置完了作战计划。 “诸位，此乃我军进军河南后的第一仗，务必要打的漂亮，但此仗只是开胃小菜，天亮之前必须要解决战斗，然后全军火速赶赴安阳城下，那里还有更大的仗等着我们去打！” “遵命！”诸将抱拳齐吼。 五千外营流贼小心的往磁县方向慢慢摸索过去，这个时候的人大多都有夜盲症，且他们又个个都营养不良，不打着火把根本看不清路。 如此一来倒是让大同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他们。 磁县地形西高东低，中间为丘陵，此时那五千贼兵便在中部丘陵地带蜿蜒前行。 “关将军，击败贼兵不难，难得是一网打尽，如果是在东边平原地带，我们大可以利用机动优势围剿他们，但现在这丘陵地区，将军可有何妙策？”王栋挤着双眉问关大虎。 关大虎虽然曾经因为惧战托病未去松锦前线，但他自万历末年便开始统兵打仗，有着非常丰富的作战经验。 此时他略加沉思便开口道：“贼兵虽势大，但多是乌合之众，末将倒是有一策，或可一试……” 大同军的马匹普及率十分高，此时王栋派出前锋营一个方队百余人骑马绕到了贼兵身后。 流贼大军摸索前进了个把时辰，啥都没有发现，带头的将领正准备派人去后方通知马世耀，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火光大起，喊声震天！ “糟糕，我们后路被官兵抄了！”有人惊慌大叫了起来，一些遗落在后方的贼兵连官兵的样子都没看清就被驱赶了过来。 “官兵全是骑兵，至少有上千骑，快逃啊！”流贼军中顿时大乱，所有人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前跑。 而就在他们前方，王栋和关大虎已经提前做好了布置，一千多士兵堵在丘陵的出口处，银光闪闪的枪头在月光之下泛着惨白的亮光。 贼兵被驱赶着眼看就要逃出丘陵地带，结果发现前方还有官兵埋伏，五千流贼心中顿时拔凉拔凉的，别看他们人多，战斗力真的只有五。 “杀！”王栋令旗一挥，一千多大同军迈着整齐的步伐逼向正手足无措的贼兵。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一些胆小的流贼居然放声大哭起来，但马上就被他们的哨总一刀砍翻在地。 “跟狗官兵拼了，他们人没我们多，咱们几个打一个还怕打不赢！”一些哨总和部总都是成年老贼，他们可不想落入官兵手中。 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即使人数上占优，他们也打不赢正规训练出来的官兵啊，况且还是和满洲八旗真刀真枪血拼过的百战老兵！ 往往两三个贼兵还没冲到跟前就被一枪挑翻在地，即使有好不容易冲到跟前的贼兵仅凭个人之勇又岂能撼动大同军的阵形。 战斗仅进行了个把时辰，贼兵便溃了，他们本就是一群农民，遇到软柿子还能捏一捏，一旦遇到大同军这种硬茬便没了办法。 “跪地投降，违者格杀勿论！”见贼兵基本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前锋营的士兵们开始大声呼喊。 “降，我们们降……！”刹那间，地上便乌压压的跪满了人。 此时王尘又将辅兵营派了上来，协助前锋营的人接受俘虏。 再说巴特带着骑兵一营一千五百骑从东边平原地带策马狂奔，直插马世耀大军所在地。 而马世耀这时心中已经意识到了大事不妙，放进去的五千人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这太恐怖了。 “呜啦啦……”黑暗中，蒙古人奇异的怪叫声霎时间响了起来！ 第190章 目标安阳 “勇士们，这是我们加入大同军后的第一仗，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等会就按照平时训练的内容来，谁也不要给我退缩一步，不然我定斩不饶，都听清楚了吗？” 巴特冲着手底下的士兵们高声大喊，生怕他们听不清似的。 前方已经隐约可以看到贼兵的身影了，除了骑兵，还有另外的五千外营兵。 “呜啦啦……”怪异的叫喊声成功的扰乱了贼兵的心神，但蒙古人却并未和以前一样一拥而上，只见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并排奔跑，一横排就是一百骑，马速几乎一致。 “举枪！”自从加入大同军后，蒙古人便放弃了一直使用的弯刀，改为了马枪和马刀。 第一排蒙古骑兵听令后同时伸出长长的马枪，这种马枪比大同步兵使用的长枪要短上一截，以便于在马背上使用。 流贼的老营也是身经百战的骑兵，但他们几时见过如此诡异的战术，一时都懵逼了。 随着骑兵一营越逼越近，老营骑兵们不得不做出反应。 “不要正面对敌，绕他两翼！”马世耀的反应还是相当之快的，虽然他也不清楚眼前的骑兵战力如何，但看样子应该挺可怕。 老营骑兵当即分成两队分别绕向大同骑兵的两侧。 “转向！”巴特心中的紧张感已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久违的兴奋感，见贼骑绕侧，他立即下达了全军转向的命令。 骑兵一营的阵形随着命令又发生了变化，瞬间分成了两半分别朝着敌骑迎面冲去。 就刚才的一个整体转身动作，已经让所有贼骑心惊胆寒了，他们也算是精锐骑兵，但多半也不可能在保持整体队形的同时突然掉头，且还掉的干净利落，丝毫不脱泥带水。 看着似乎简单，但贼兵们不知道，为了达到这种效果，那些蒙古骑兵经历了什么样的刻苦训练，甚至有两人千人因为忍受不了训练的艰苦直接跑路了。 “冲上去，不要怕，都是些花架子，好看不中用，只要冲散了他们的阵形，胜利就是我们的！”马世耀奋力在为所有贼骑打着气，虽然大部分人都听不清他的喊话。 “加速！”眼见两军相距不足百步，巴特下达了进攻的命令，骑兵一营的进攻方式便是利用整体队形加速冲向敌骑，而敌人的骑兵不可能也有如此整齐的队列，所以往往受敌面都是两打一、三打一甚至多打一。 其实要论单打独斗的能力，老营骑兵个个都不输蒙古人，甚至更强，但初一交手，贼骑便吃了大亏！ 往往刚将一支刺来的长枪荡开，便又有一支从另外的方向刺来，防不胜防，才一个回合，老营骑兵便伤亡惨重，落马者不计其数。 马世耀也确实厉害，见大同骑兵阵形诡异，立即调整战术，下令所有骑兵回撤，不与官兵硬碰硬，而是隔远了用弓箭射击。 正常来说这么做并不错，但他不知道对面的大同骑兵都是蒙古兵出身，和他们玩骑射岂不是关公面前弄大刀？ 蒙古人最擅长的就是“半回转”战术，在冲锋过程中不断回转射箭，直到敌人崩溃，虽然土默特人的骑射功夫不如祖先，但底子还是在的，加上又新装备了复合弓，使用起这个战术来更是得心应手。 “分散迂回，是时候让他们尝尝真正的蒙古骑射了！”巴特的指挥也越来越流畅，看来实战才是快速提升技战术的唯一途径。 眼看着大同军骑兵就要冲到跟前来了，突然一个转身，依靠出神入化的骑术，那些骑兵硬生生的转了一个90度的大弯！ “射！”一声令下，弓箭如雨一般落下。 马世耀额头上此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官兵的骑兵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但实力了不起也就和他的老营兵差不多，除非是辽东的关宁铁骑才会对他们形成绝对优势。 但眼前的骑兵对他们完全就是碾压，毫无还手之力，拼阵形，拼不过，比骑射，更比不过，大同边军的骑兵有这么厉害吗？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不要恋战，且战且退！”心知今天肯定是讨不到一点好的马世耀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老营兵都是很宝贵的，况且还是骑兵，可不能折在这里了。 巴特却是越打越勇，岂能眼睁睁看着到手大功不翼而飞，高举大刀带头追向了溃逃的贼骑，其他蒙古兵看到首领都这么猛哪还有摸鱼的念头，也纷纷追了上去。 骑兵都逃了，那些外营兵更是无心恋战，都不用人带头，便一哄而散，霎时间漫山遍野全是溃兵。 待前锋营赶来时，现场已经不见一个活人，只有满地的贼兵尸体和正在悠闲吃着脚下青草的马匹。 “穷寇勿追，让巴特回来吧！”王尘看了看天色，已近卯时，天都要亮了。 不一会儿，似乎还意犹未尽的巴特带军回来了，他一下马上便直奔王尘而来。 “总兵大人，这一仗打得实在是太痛快了，好久都没打过这么爽了！”巴特身上溅了不少血迹，但多半都是敌人的。 这一仗确实让巴特的土默特部找回了久违的信心，他们之前和察哈尔打，输了，和建奴打，也输了，和明军打还是输了，士兵们都已经快忘掉胜利是什么感觉。 “行了，后面还有的是仗给你们打，先埋锅造饭，休整一会吧，天亮之后我们就要向安阳进军了。”王尘非常满意巴特的表现。 而安阳那边，就在天刚蒙蒙亮时，马世耀带着千余老营残兵回到了大营。 “废物！”刘芳亮愤怒的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的马世耀，三千老营骑兵损失了两千，而他总共也就带了五千骑过来，还有五千老营是步兵。 “必须报仇！马世耀，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带上你的人去攻城，中午之前我一定要看到赵王老儿的狗头！” 刘芳亮下达了死命令，如果就这样回去，他在闯营中的地位必会直线下滑，只有拿下安阳才能平息自己损兵折将的罪过。 第191章 官贼之分 太阳刚刚升起，将微弱的光芒洒在大地上。此时，一阵沉闷而震撼人心的战鼓声响彻云霄，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贼军的第九天攻城正式开始了！ 不同于前两日都是到了下午才派出老营兵马，就在刚刚战鼓敲响之际，老营步兵便在马世耀的带领下冲了出来。 当然他们身前依然有着几千名外营兵替他们当炮灰，经过几天的消耗，十万外营已经去了一半，基本上一个流民变成流贼后，平均存活不过三天。 安阳城上，徐甲心如死灰，昨天一战，城中所有战略储备皆已用完，目前连他在城中的副将府都给拆了，才勉强准备了一些墙砖在城上。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徐甲想让赵王主动拆掉一两座偏房以供给砖石，朱常谀居然也不同意，这些大明的藩王不知是真蠢还是脑袋有问题。 “杀啊！”流贼大军滚滚而来，如同乌云压顶，甚至连刘芳亮自己也提枪在手，但凡城池稍有破绽他定会亲自带兵冲上去。 望着城中惊慌失措的百姓，徐甲咬紧牙关，大吼一声：“守住，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口中一边喊，心中却在琢磨着日子，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虽然还没有过去，但这贼兵真有一丝败相吗？ 大同军口中的三日破贼难道只是为了安他的心，故意说的？徐甲心中也没有底了，他环视了一下城头，此时还能战斗的士兵已经不多，不说半日，一个时辰能不能坚持下来都两说。 相比较前两日的激烈，今天的农民军很轻松的便冲到了墙下，几乎没有遇到太大的抵抗，只是到了城墙下，城头上才开始往下抛砖。 “守军已是强弩之末，弟兄们，冲啊！”马世耀带头爬上了云梯，他一心想要立功，不然战后必会清算他折损两千老营骑兵的罪责。 然而此时，贼军营中，有一个人却是愤恨不平，怒火中烧。 “右将军，凭什么咱们拼死拼活攻了两天，第三天却让他马世耀去摘果子？”一名手下向刘汝魁进言道。 “妈拉个巴子的，制将军一定是气糊涂了才会做出这个决定！”刘汝魁身为刘芳亮的心腹，并未直言他的不是。 “那我们怎么办，眼看着安阳城就要破了，这泼天的富贵难道就拱手送给马世耀？”手下仍然是不甘心，不说他的手下了，刘汝魁自己也不甘心啊。 “我去找制将军再去说说，怎么也得平分这个功劳啊！”刘汝魁想了一会，他不敢质疑刘芳亮，只能想出这个折中的方法。 然而不等刘汝魁去找刘芳亮，这时马世耀已经第一个爬上了安阳城的城墙，只见他一手抓着云梯，一手从嘴里抽出大刀，照着拦截他的守兵就是一挥。 守军抵挡不住，连连后退，马世耀趁机跳上城垛，而他身后，贼兵正源源不断的攀附在云梯之上往上爬。 这一切都被徐甲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他旧伤还未痊愈，身上又添多处新伤，连头盔也不知掉在了何处，手中的大刀也因为砍杀太多缺了许多小口子。 “罢了，我徐甲今日就战死在这安阳城上罢，也算是为国尽忠了！”披头散发的徐甲半跪在地上，仅靠着大刀支撑着全身重量。 “吃他娘，喝他娘，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突然城中开始有人高声喊起了流贼的造反口号！ “闯王是来拯救我等于水火之中的，这城就算不破，我们也迟早要被赵王给剥削至死，还不如打开城门让闯王来代替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 “谁说不是呢？我第一个赞成！”一些百姓受到流贼安插在城里的奸细蛊惑，纷纷开始倒戈起来。 听到城下百姓的高呼声，徐甲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安阳城破了…… “城门开了！城门开了！”就在城头上的贼兵越聚越多之时，安阳城南门突然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远处的刘芳亮不由大喜，真是天助我也，当下不再犹豫，骑上他的曜日白龙马，手持亮银盘龙枪，一马当先杀出营地就要往城中杀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队人马就像是一支匕首般直插过来，当先的一骑径直奔向了刘芳亮。 “大同军？”刘芳亮心中一惊，关键时刻，这大同军来凑什么热闹？再一看，还好，来的只有几百骑，人并不多。 这半路杀出来的正是埋伏在安阳城附近已有几天的大同军主攻营和攻坚营，那冲杀在最前的人正是江无缺。 “蟊贼，吃我一剑！”江无缺双脚踩在马镫之上，双手竟放开缰绳举剑朝迎面冲来的刘芳亮攻去！ “来得好！”刘芳亮也很久没有遇到过如此勇猛的大将了，上次依稀记得还是曹文诏让他兴奋的浑身汗毛竖起！ 只见刘芳亮盘龙枪一抖便挽出了数十朵枪花，每一朵枪花都直取江无缺的要害处。 “咦？”江无缺略感惊讶，没想到闯贼营中居然还有如此身手的大将，当下也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刺出的剑也半路收回改为守势，将那些枪花悉数荡开。 “好身手！”刘芳亮的战马与江无缺擦肩而过时，忍不住大叫一声，这是高手，罕见的高手！ “你也很厉害！”江无缺调转马头再次与刘芳亮迎面而对。 “朝廷无道，昏君无能，你有如此身手为何还要替狗皇帝卖命，不如投了我们闯军，我保你至少做一个左将军！”左将军仅比他低一级，刘芳亮是真的惜才了。 江无缺不屑的大笑道：“贼就是贼，一日从贼，终身为贼，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委身事贼！我只能回答你一个字：不可能！” “贼和官，不都是靠人一张嘴？等闯王坐了天下，你我不都是从龙之功？那时贼即是官，而官却会变成贼！”刘芳亮的身手不错，没想到口才也如此之好。 “那我的职责便是让你们永远只能是贼！废话少说，看招！”江无缺当下再不打话，这次使出十成之力身子突然腾空而起，手中双股剑顿时化作数道光芒直射向刘芳亮。 第192章 高手过招 发现安阳城确实危矣，刘宏杰和江无缺两人当即决定突袭贼兵，只要能够支撑到主力部队来援，胜利就一定会属于他们。 借着上次在山村缴获的战马，大同军顺利插进了贼军的中间位置，这才有了半路阻截刘芳亮的机会。 “不要恋战，骚扰为主，最好是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别处去！”刘宏杰骑在战马之上向士兵们传达命令。 他们有马的战兵也就五百出头，硬拼定然是打不过的，只有骚扰偷袭才是最佳战术，如果能将贼兵引到其他地方去，那就更好了。 虽然人数不多，但大同军的这一阵突袭倒是成功阻滞了贼兵进攻的速度，为城上的守军赢得了一丁点喘息之机。 “援军来了，弟兄们，和他们拼了！”徐甲振臂高呼，大同军的到来让他看见了希望。 一时间城内的强硬派再次占了上风，刚冲上城头的马世耀还没站稳脚跟，马上又有被赶下去的危险。 “制将军在干什么，后续人马怎么还不到？”马世耀心急如焚地望了城下一眼，即使此时城门已经被打开，但城下也没有足够多的士兵往城内冲。 然而被拦腰截停的刘芳亮此时也很郁闷啊！ 本来对自己武力值非常有自信的他，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一个道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面对江无缺的会心一击，刘芳亮聚气凝神，丝毫不敢托大，手中盘龙枪迎着剑芒便撞了上去！ “当！”的一声脆响，两人各自从马上落下并且退后了数步。 一些流贼围在外圈准备伺机行动，结果发现根本插不进手，就连两人身前十步范围内也无法踏足进去，这是一场完全属于他俩的战斗！ “你们不用管我，赶紧去攻城！”刘芳亮双眼不离江无缺，口中却一边向围在四周的贼兵下令。 “蟊贼识相点！我劝你们莫要再抵抗，待我大同军主力到来，你们就无处可逃了！”江无缺剑尖直指刘芳亮。 刘芳亮脸上一颤，果真还有主力在后面，看来攻城的速度要更加快一点才行。 “看招！”刘芳亮突然暴起，长枪朝江无缺面门攻去，全是杀招，大开大合之下，江无缺一时竟被逼的捉襟见肘。 招招拼命足见刘芳亮内心的急躁，都打了这么大会儿了，还没解决掉眼前的对手，前线的队伍还需要自己去指挥啊。 江无缺却是气定神闲，他只需拖住刘芳亮就行，见刘芳亮攻的猛，他干脆多守少攻，打起防守反击来。 安阳以北十里，万马奔腾，场面十分震撼，虽然确实没有万匹马，但几千还是有的，大同军除了新兵和辅兵，基本人手一马。 “快点，再快一点！”各营军官大声催促着，他们也在和时间赛跑，刚刚接到战报，安阳城门都被打开了，形势已经万分危急。 “骑兵一营和二营可以脱离大军先行出击，到了安阳城下不必禀报，直接攻击敌营！” “前锋营直奔南城门后下马列阵，神火营上城墙协助守城！主攻营和攻坚营余部进城剿贼。” 王尘在马上便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十里的距离骑马不要半个时辰，希望刘宏杰和江无缺两人能够挺住。 刘宏杰带着主攻营部分人马直奔大开的南门而去，而流贼也同样奔着南门而去，从天上看，就像一粗一细两条黑线平行前伸。 “拦住他们！”流贼老营此刻是倾巢出动，当然也包括刘汝魁，见官兵正在和他们赛跑，当即下令分出一部分人上去拦截。 “安阳城就在眼前，冲进去杀了赵王分钱分粮啊！”刘汝魁本以为这么一叫可以鼓舞老营兵的士气，哪知居然却起到了反效果！ 城墙上正和官兵打的昏天黑地的马世耀也听到了刘汝魁的叫喊声不禁大骂道：“蠢材！” 之所以说刘汝魁原本可以激励人心的一句话却成了昏招，主要是因为他低估了人性！ 本应分出去拦截官兵的那部分人不干了。 凭什么你们可以进城抢掠，我们就要在城外和官兵拼个你死我活？大开的城门就在眼前，不进城才是傻缺呢！ 于是当刘汝魁的拦截命令下达后，却只有寥寥数骑心腹嫡系朝官兵冲了去，其余人仍是继续朝城内冲。 刘宏杰心中大喜，这群贼兵，始终就只能当贼，毫无纪律性可言，成不了大气，当即带人加速直接横插进贼骑中间，将他们分成了大小两股。 小股的是打头的那一部分，他们丝毫不作停留，甚至心中还有许多庆幸，可以先进城抢夺一番，这群官兵插的实在是太妙了！ 刘汝魁也被拦在了外面，心头火起，提刀就朝大同军冲了过去。 “火铳手自由射击！”刘宏杰立即下令，此时他们和贼兵的距离过近，如果硬扛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火铳？”听到对面有火铳，刘汝魁顿时怂了，真刀真枪的血拼他不怕，怕就怕根本不知道从哪突然就飞来一颗弹丸要了你的命，他当即放慢了马速躲到了人群后边。 “呯呯呯……”果然听到了官兵那边传来了密集的火铳击发之声。 然而仓促击发之下，贼兵根本就没有几人中枪，但造成的恐慌却是巨大的，贼骑竟一时不敢上前。 如此终于是给了大同军排兵布阵的机会，虽然人数不多，但也布下了三个百人方阵。 见官兵居然弃马结阵，贼兵们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战法？如果打输了逃都逃不了。 “冲啊，官兵就那么一点人，咱们十换一也能赢他们！”不得不说刘汝魁确实不太会说话，什么叫十换一，真是十换一，他们早散了！ “换个锤子啊，刘汝魁你特么不会说话不要说好吗？弟兄们，想想城里的金银珠宝，美酒佳肴，还有赵王府里的王妃和公主，还不赶紧进城怕是漏都捡不到了！” 得亏这时城头上的马世耀反应快，立即朝城下的贼兵喊了起来，许以重金和美人，那群贼兵顿时双眼都亮了起来…… 第193章 解围安阳 老营的贼兵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此时在重金的诱惑下，纷纷高举战刀朝大同军发起了冲锋。 刘宏杰脸色凝重，这群贼兵战斗力虽然不如建奴，但论不要命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射箭！”贼兵不傻，知道硬冲刺猬阵没有什么好结果，有弓箭在手的贼兵纷纷抡圆满弓朝大同军射去。 “咻咻咻……”箭雨直落，主攻营将士立即举起大盾遮挡漫天箭矢。 “趁现在，冲！”刘汝魁这次学精了，说话只说几个字，尽量精简，正所谓人狠话不多，他手里的大刀挥的迅猛无比，一刀下去似能把人拦腰劈成两半！ “都给我顶住！主力部队马上就要来了，这个时候可不要给我拖后腿！”刘宏杰也发了狠，亲自接过一名阵亡士兵的长枪补上了缺位。 其时如果刚才冲进城中的贼兵能够回过头来从后面夹击官兵，搞不好主攻营这一次很有可能会败得很惨，所以说，贼就是贼，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特娘地，这群官兵都属刺猬的吗？”冲了几波，老营损兵折将，刘汝魁不禁气的大骂。 “将军，要不试试别的方法？”这时有人向刘汝魁献策道。 “有计谋就快点说出来，不要婆婆妈妈的！”刘汝魁是个粗人，不耐烦地叫道。 “是是是……将军，我们何不利用攻城的撞门木来对付官兵？” 刘汝魁闻言霎时茅塞顿开，对哦，撞门木一根都有两丈以上长，粗度更是需要两三人合抱，如果朝官兵的刺猬阵撞上去，说不定效果不错呢？ 说干就干，当贼兵抬着攻城用的巨大撞门木过来时，刘宏杰傻眼了，跟建奴打了那么久，建奴都没有想到过这一招，没想到才遇到贼兵，他们便想出这个办法。 不过也是因时贼兵正好在攻城，又正好有这些东西，所以才会突发联想，一般情况下哪支军队天天带这玩意？ “弓箭手，放箭！”刘宏杰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即下令方阵后方的弓箭手对抬木的贼兵进行攻击。 “将盾车推上来！”但贼兵的攻城器械准备的还是相当充分的。 有了盾车挡箭，刘宏杰一时间竟没了辙，只能命令各方阵缓缓后退，眼见他们背后就要抵在城墙上了，就在这危急时刻，贼兵后方突然莫名的乱了起来！ 刘宏杰侧耳一听，似乎是骑兵的动静，全是马蹄声。 “刘将军，是总兵大人来了！”一些主攻营士兵高兴的大叫起来。 来得正是大同军骑兵一营和二营，三千蒙古铁骑以闪电之速突袭贼兵大营，让本就空虚的贼营顿时大乱。 城头上的徐甲已经泪流满面，大同军果然没有骗他，这几天的坚持都是值得的，时间终于证明他的选择才最为正确！ 见大同军骑兵已至，刘芳亮差点两眼一黑，背过气去，只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啊！但是现在，他必须要考虑怎么样才能脱身了。 这时江无缺又是一剑朝他砍来，看到援军将至，他也是越战越勇，逐渐开始占据上风。 刘芳亮低头闪过江无缺这一剑，举手就是一记回马枪，相传这一招出自当年岳飞岳武穆，端的是霸道无比，厉害非常。 江无缺后退两步，堪堪躲过这一招，哪知刘芳亮并未乘势抢攻，而是突然吹了一个口哨唤来了他的曜日白龙马，翻身上马，招呼都不打一个，拔腿就跑。 “命令刘汝魁和马世耀速速撤军！”刘芳亮急急下令，安阳城已经残了，不足为惧，为今之计只有将所有老营兵召集过来才有可能与大同兵抗衡。 “叮叮叮……”听到后方传来鸣金之声，刘汝魁不甘心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最后又望了一眼大门洞开的安阳城，嘴里狠狠地叫了一声：“走！” “右将军，左将军还在城上呢！”这时，一名手下好心的提醒刘汝魁是否应该先将马世耀接应下城？ 刘汝魁眼中闪烁不定，此时刘宏杰的攻坚营已经被他逼迫到了一块狭小地带，他要想分兵上城救下马世耀不说易如反掌，也是十拿九稳之事。 但是他却并没有任何表示，这个马世耀和他都是刘芳亮的左膀右臂，如果左膀没有了，岂不日后刘芳亮只能倚靠他这个右臂？ “哒哒哒……”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正是杨破虏带着神火营就要赶到了。 “左将军勇猛过人，这点阵仗岂会难到他，我们先回援大营才是正事！”刘汝魁当即调转马头，毫不迟疑的拍马走人。 刘汝魁前脚刚走，杨破虏后脚便至，也亏刘汝魁走的早，不然怕就走不了了。 “登城！”刘宏杰脱围，立即带着人冲上城楼。 而此刻城楼之上的场景真是怎一个“惨”字了得？到处都是尸体，有贼兵的，也有守军的，仍在战斗的双方士兵也个个带伤，全凭一股意志力在苦撑。 “投降免死！”刘宏杰一边令人朝贼兵喊话，一边令刀斧手准备上前短兵相接。 “别听狗官兵的，投不投降都是一个死字，还不如多杀两个垫背！”马世耀心知像他这样的老贼落入官兵手中绝对讨不了半点好处！ “上！”见贼兵冥顽不灵，刘宏杰也不再多废话，直接让刀斧手攻了上去。 有了大同军的加入，马世耀的贼兵再也支撑不住，一些人扔掉武器跪地便降，但还是有一小部分顽固分子拒不投降，他们聚拢在马世耀的身边，期望着城下的刘芳亮能够尽早击败官兵带人来救。 这时杨破虏也带着神火营登上了城墙，当面对黑洞洞的火铳枪口时，那些贼军终于是坚持不住了，他们一拥而上将马世耀绑住，集体跪在了大同军面前。 刘汝魁带着老营兵着急忙慌的赶回了大营，但大营此时已经一片火海，制将军刘芳亮也不知所踪。 “制将军！制将军！”刘汝魁拼命大叫，但却并没有任何回音。 “罢了，不找了，撤！”心知大同军的主力随时都会打过来，刘汝魁不敢久留，立即下令全军撤退。 第194章 赵王被俘 原本还想拼死一搏的刘芳亮带人刚刚和大同骑兵交上手便发现这个对手不是他的兵能击败的，于是当机立断，在大同军主力到达之前壁虎断尾，扔下外营大军提前跑路了。 刘芳亮跑了，刘汝魁见机不妙也跑了，剩下的贼兵步卒瞬间便失去了战斗意志，纷纷跪地乞降。 当王尘率着中军营赶到安阳城下时，战斗已经结束，望着城外一眼望不到边的降卒，王尘也感头皮发麻。 “仔细甄别，可以让他们互相检举，将老营贼和普通流贼区分开来。”王尘只能先下达这个命令，这上万的降卒，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处死啊。 “末将徐甲见过总兵大人！”这时，安阳守城副将徐甲在左右的搀扶下坚持要向王尘行礼。 “徐将军快快免礼！”王尘立即上前亲自扶起准备下跪的徐甲，对于不畏生死，一心报国的忠臣良将，王尘一向是佩服的。 “多谢王总兵不计前嫌，带兵来救，安阳城能保下来，全是大同军的功劳！”徐甲说话还是很有水平的，让王尘听得十分舒服。 “哪里哪里，若不是徐将军拼死守城，我军过来也无作用。”王尘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他可以早点过来的，如此徐甲他们也不用守的那么艰难。 然而就在两人客套之时，城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着火了，王府着火了！” 徐甲闻言脸色一变，怎么把赵王给忘了，就要挣扎着往城中去。 “徐将军不用着急，你有伤在身，还是让我大同军进城平乱吧！”王尘示意王栋立即带人去往城中。 刚才的战斗中，有一部贼兵趁城门打开跑了进去，虽然不多，但也有上千人，此刻还在城中四处劫掠，丝毫没有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了。 而城中的赵王府更是重点抢劫对象，即使赵王府院墙高达丈余，但在贼兵面前也不值一提，轻轻松松便冲了进去。 “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抢你娘！”贼兵们放肆的大笑着，一边用手中的利刃无情收割着府中无辜下人的性命。 “各位好汉请住手，我家王爷有令，可以散出一半家产于你们，只望各位勿要伤及王府中人！”这时喻公公硬着头皮从内府中跑出来朝贼兵们喊话。 “哈？给我们一半？”贼兵们纷纷大笑起来：“当了这么多年贼，我都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将你们杀光，所有财物都是我们的！还需要你们施舍？”一名看似带头的贼将怒吼一声，手中大刀毫不留情的砍向了喻公公的头颅。 “啊……！”喻公公至死都没有明白，这群贼兵为什么不接受王爷的好意，那可是一半家产啊！ “王府中所有宅子都是狗赵王剥削穷苦百姓的累累血汗，全都烧了，不能留给他们！”贼兵看似正义凛然的话语却充斥着杀戮和破坏！ 王栋带着人直接往城中的赵王府而去，路上的小贼统统交给了后续平乱部队。 刚好他们到达时，贼兵正在破坏王府内院的大门和院墙。 “围上去！”王栋下令，前锋营士兵当即排成横排纵队朝贼兵包围过去。 “官兵来了！”见到军容整齐的前锋营，一些经验老道的贼兵已经猜到城外的战斗很有可能已经分出了胜负，心中不免慌张起来。 “不要怕，破了内府大门，咱们将赵王抓了，逼他们放我们走！”有人出主意，恐怕如今也只有这么做才是上上之策了。 “破！”贼兵们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终于爆发出了巨大的求生本能，竟将厚达数寸的内院大门给推倒了！ “杀进去，找到赵王老儿！” 眼睁睁看着贼兵涌进赵王府内院，王栋却似乎并不着急上去剿贼，依然列着整齐的队形慢慢收拢包围。 赵王府内院占地不小，贼兵进去后一时半会根本找不着朱常谀，倒是将金银珠宝翻出来不少，赵王的家眷也找到了一些。 “说，赵王藏在什么地方了！”贼兵抓住一名赵王侧妃，用刀抵在她雪白的脖颈之上。 “不……不知道……” “不知道就先送你下去等你家王爷去！”贼兵此时再也顾不上怜香惜玉，手起刀落便将那个妃子的人头斩下！ 接着贼兵又抓住一名老太监同样问道：“赵王在哪里？” “在……在……”老太监腿都吓软了，他确实不知道赵王躲在哪。 不出意外，老太监也被一刀提前送走。 刚刚进入内院的王栋接到手下汇报：“贼兵尚未找到赵王。” “什么？他们的效率也太慢了吧！”王栋撇撇嘴，心中牢记王尘的吩咐，便下令道：“所有人都小心一点，贼兵可能会有埋伏……” 贼兵那边，他们也发现了官兵似乎有点不对劲啊，内院都进来半天了怎么还没有杀过来？ “不管他们的，到时候将赵王绑了，还怕他们干什么？”贼兵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赵王……赵王躲在地窖里……”终于，在杀了几个人后，终于有一名年轻的侧妃道出了赵王所在。 不一会儿，贼兵便将赵王朱常谀以及他的正妃还有赵王世子全部搜了出来。 年迈的赵王战战兢兢的站在贼兵面前，面如枯槁，而世子朱由棪则噤若寒蝉，生怕多哈一口气便会被立刻拉出去砍了头。 “本王的财宝都可以给你们，只求各位好汉高抬贵手不要伤害本王和本王的家人……”朱常谀声泪俱下，好不凄凉。 “王爷放心，我们是义军，不是贼盗，只要王爷配合我们，我们定然不会伤你分毫！”贼兵假惺惺地向朱常谀承诺，一边又将他和世子还有王妃双手反绑。 “只要王爷一家助我等脱困，到时你还是可以回到这安阳城中做你的赵王！”贼兵将赵王一家用绳牵着往王府大门走去。 此时大同军也终于是围了上来，连王尘也过来了，他还带来了神火营。 见到如林的长枪，还有黑洞洞的火铳枪口，有些胆小的贼兵连路都走不稳了。 “狗官兵，你们看看这是谁？”打头的贼兵一把掀起赵王披头散发的脸。 第195章 一出好戏 “看好了，这个是你们的赵王，识相点最好不要让他老人家多吃苦头，否则到时你们的狗皇帝非得拿你们开刀！”贼兵一脸有恃无恐。 “放屁，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将赵王殿下给放了，不然必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大同军这边也不甘示弱，和流贼打起了嘴仗。 贼兵只当官兵是口头上说说，心里还是害怕的要紧，便拿出刀抵在朱常谀的脖子上。 “少废话，叫人赶紧把路让开，放咱出城，不然我们真的会杀了赵王！” 王尘闻言心中一乐，杀赵王？那赶紧的，快点杀！不过就算他心中是这么想的，口中还是说道：“你们有什么冲我来，千万不要伤害赵王。” 但王尘口中说的漂亮，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啊，贼兵心中急了起来，竟一刀轻轻切了下去，将赵王的脖子割破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口子出来。 “啊！”赵王疼的真叫唤，他一辈子养尊处优惯了，几时遭过这等罪，立即大骂道：“来者可是大同军王尘？你耳朵聋了吗？好汉怎么吩咐，你怎么做就行了，听明白没有？” 王尘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旋即又恢复笑容：“王爷，末将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呀？” 朱常谀一愣，准备的东西？什么东西，头一甩便不耐烦地回道：“准备什么东西，王尘，你先将本王救下来再说，行不行？” “说的对，狗官兵，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将你们王爷救回去交差吧！”贼兵的语气中似乎都隐隐带有哀求之意了。 “哎，我说王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之前都说好了的，大同军来救安阳，你给我们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还要向我们赔礼道歉的，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其实这也是王尘给朱常谀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能兑现承诺，说不定王尘会考虑留他一命，但很可惜，他没有珍惜。 原来说的是这个事呀，朱常谀恍然大悟，但是他的王府现在刚刚被流贼洗劫一空，要再拿十万两银子和十万石粮草出来岂不是要了自己的命。 “王将军，这事好说好说，你先将本王救下来来日再议好吗？”朱常谀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反正就是吃定了王尘不敢看着他被贼兵弄死。 贼兵们一个个拼命的点头，就差说：你特么到底救还是不救了！ “王爷，也不是末将不想救你，只是现在城中兵荒马乱的，我怕这些贼兵护不了你的安全呀……”王尘又道。 朱常谀这下彻底崩溃了，他即使再笨也算是看出来，王尘压根就没有救他的意思。 “王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你要是不救我，杨嗣昌就是你的下场！” 正是因为襄阳陷落，襄王被杀，杨嗣昌才会畏罪惊惧交加，吓死在异乡，朱常谀的话很明显，已经是在威胁王尘了。 上一秒钟，王尘还在嬉皮笑脸的，下一秒他却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变得凶恶至极：“王爷，你莫非是在吓唬末将吗？” “行了，王尘我告诉你，无论今天结果如何，也不管你立下了多大的功劳，本王都会参你一本！让你吃不完兜着走！”眼见朱常谀在作死的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一发不可收拾。 就连刚赶来的徐甲也是看的直摇头，见过蠢货，但真没见过如此蠢货。 那群贼兵快崩溃了，他们不干了，遇到这么一个王爷，那是要将他们给玩死啊，只见他们悄悄松开朱常谀，想将他给放了。 “等等！”王尘突然制止道：“都抓走了的人，岂还有送回来的道理？不许放！” “噗通！”一阵响，贼兵们集体给王尘跪下了，口中大叫：“官老爷，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投降，投降！” 徐甲一脸崇拜的望向王尘，心中暗道：总兵大人好厉害，兵不血刃便救下了王爷。 然而王尘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黑着脸骂道：“你们这群贼兵，一点都不开窍，把王爷扶起来，我放你们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群贼兵再不好好配合，王尘真会一气之下将他们全部杀光。 “送他们出城，务必要将王爷完整的带回来，听明白了吗？”王尘对王栋下令道。 徐甲大惊，这王尘想干什么？他不顾身上的伤，立即冲到王尘跟前小声问道：“王总兵，你这是何意，对方可是堂堂王爷啊！” 王尘不理徐甲，只是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没你的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统统退后！”贼兵这时也开始演了起来，他们挟持着赵王一家人缓缓往府外退去。 “不许跟来，听到没有，不然我们就撒票！” 王栋果真老实的没有再跟过去，只是派了一两个人远远盯着。 朱常谀以为王尘突然想通了，非常神气的走在前面，都不要贼兵押着。 “王尘，你给本王等着瞧！”当走过王尘身前时，朱常谀故意恫吓道。 王尘无奈的摆摆手，就当是给这个王爷告别了，不是暂别，是永别。 一个时辰后，跟着的士兵返回来了。 “不……不好了！贼兵凶性大发，他们出城后居然将王爷一家都给撕了票！” “什么？” 坐在王府大厅等消息的王尘假装吓了一大跳。 “这群狗贼，竟敢杀我大明王爷，我王尘誓与狗贼势不两立，一定要为赵王报仇！” “为赵王报仇，为赵王报仇！”一众将领也激动的叫了起来。 徐甲见气氛到了，也只能尴尬的站起身，举起手一起叫了起来。 “好了，赵王虽然已经就义，但为了完成替他报仇的誓言，也为了加强我军的实力，赵王府内的一切财物和粮食全部暂时由我大同军接收！”王尘当众宣布。 “徐将军，你可以给我作个证吧，贼兵提的一切条件我都答应了，但他们还是要撕票，我也没办法啊。”王尘又侧头望向徐甲。 “……”徐甲默默点头，他还能怎么说呢？ “报！总兵大人，门外有人送信！”突然传令兵捧着一封笔墨未干的书信送了进来。 第196章 闯王算卦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给自己送信？王尘愣了愣神，叶云便替他将书信接了过来。 “王将军，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在下虽未去过辽东，但对于将军在辽东立下的赫赫战功也是钦佩不已。” 信件开头是正常的开场白，王尘一眼扫过。 “然如今朝纲不举，皇帝昏庸，官员贪腐，士绅恶毒，天灾不断，人祸不息，长此以往，百姓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更有卖儿鬻女者不在少数啊！” 看到这里，王尘沉默了，信中所言句句属实，大明这个时候已然有了病入膏肓之态，确实连大罗金仙也难救回。 “王将军，你乃人中俊杰，有大才之能，岂能甘心委身昏君，干尽有伤天良之事？不如趁现在及时收手，助我闯王推翻暴政，成就不世功业，岂不美哉？” 信已看完，落款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名：李岩！ “原来是他！”王尘一惊，这是一个所有明末穿越者几乎都绕不开的人，一个传奇般的人物。 “送信的人呢？”王尘虽然知道李岩定然已经出了城，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了一句。 “是一名乞丐将信送来的，他说有人给了他几块碎银子……”传令兵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王尘无奈的笑了笑。 “少将军，你认识这个什么李岩？”叶云见王尘的表情，疑惑问道。 “不认识，也没见过！”王尘随口回答，然后将信交给叶云又说：“学学人家，看看别人多会写信。” 叶云接过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敢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吧，看你的样子憋的难受！”王尘戏谑道。 叶云看了看周围的一圈将领，摇摇头：“我不敢说，还是不要说好了。” 王尘岂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定是李岩的信让他有点胡思乱想了，于是他招了招手，让所有人都靠近了些。 “各位，信的内容，相信你们都知道了。”叶云已经将信传给了王栋等其他将领过目，此时大家都已经知晓了信的内容。 “我也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在想些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我乃大明忠臣，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岂会被流贼三言两语就说服了？”王尘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着实在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一边的徐甲听的也是热血沸腾，这才是大明的忠臣良将啊，简直就是卢尚书再世！ 而王尘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个李岩还真是会捣乱，非得逼自己表一个态，要不然事情传加京城，崇祯定会对自己疑心重重。 他倒不是怕和崇祯翻脸，主要是王尘心中不仅装着大明还装着所有百姓，一旦和朝廷闹掰，受伤的还是黎明百姓！ 无论怎么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呀！王尘长叹一口气，他心中一直有个梦想，这个天下不是哪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他想人人有活干，人人有书念，不会饿肚子，也没有打不完的仗！但要实现这些，任重而道远啊…… “少将军，城外的那些降军怎么办？”还是刘宏杰的话将他从思考中拉回了现实。 对哦，城外还有几万的降兵，如何处理他们确实是一个大难题。 “先行甄别，将那些老营贼兵都挑出来单独关押，其他普通流贼则让他们自己修营房把自己关起来。”王尘下令。 “让他们自己关自己？”刘宏杰以为是王尘说错话了。 “没错，那都是些刚刚加入贼营的普通农民，还没有完全被流贼同化，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听话的，但是也不能就这样将他们放了，必须要经过劳动改造才行！” “劳动改造？”刘宏杰又是一愣，这少将军的脑袋里咋那么多新鲜词汇，听都没有听过。 但刘宏杰还是忠实的去执行王尘的任务去了，除了他的主攻营，江无缺也带着他的攻坚营一同去帮忙。 巴特和萨仁带着骑兵分散在安阳城周边对余贼进行清剿，也起着防止流贼反扑的作用。 另外，搜刮王府的任务便交给了叶云的中军营，王栋则带着前锋营守在王府外面，谁都不许进。 财物先不谈，只要能得到了王府的存粮，大军的后勤也有了保障，城外俘虏的最低生存保障也能得到保证。 开封城下，闯军大本营。 李自成一大早起来，右眼就老是跳个不停，他心中烦躁，便传来牛金星替他算一卦。 牛金星一身道士打扮来到闯王营中，他正准备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占卜工具。 “牛军师，你也不用拿铜钱龟壳什么的出来了，就为咱测个字吧。”李自成突然说道。 牛金星微微一笑，一副高莫测的说道：“闯王请赐字。” “咱一大早就老听到狗叫，你就测一个旺字吧！”说着怕牛金星听不清，又用手在桌子上写了一遍。 “旺……”牛金星稍一沉思，便开口解了起来：“旺字左边是日，右边为王，闯王，这个字似乎不太妙啊。” “嗯……？”闯王鼻子里哼出一声，示意牛金星继续讲下去。 “日字为明，代表大明，王字则代表某人，如果猜的不错，正是那王尘，意思就是说，大明有了王尘，就会兴旺起来呀！” “什么？”李自成大怒，唰的一下站起身子。 牛金星吓了一跳，“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闯王，虽然卦象不好，但只要能够将那王尘除掉，这个局自然就解开了！” “报……”牛金星话音刚落，便有传令兵的声音传来。 “何事？”闯王此时右眼皮又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他的心中也跟着揪了起来。 “制将军刘芳亮回来了，正在帐外求见。” “让他进来！”闯王已经猜到大概不会是好消息了，不然刘芳亮一定会亲自进来直接向他禀报，而不会让传令兵代传。 “闯王……”刘芳亮浑身是血，连滚带爬地冲进营帐内：“末将无能，与大同军交手输的一败涂地，请闯王降罪！” “大同军，王尘，果真是王尘！”闯王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 “传我令下去，全军准备与大同军决一死战！” 第197章 处理流民 “闯王，万万不可呀！”牛金星和刘芳亮同时大叫了起来。 “为何？牛金星，不是你叫本帅一定要解决掉王尘的吗？”闯王怒问。 牛金星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小心的回道：“大同军刚刚得胜，正是士气高涨之时，如果这时候去和他们决战，定难取胜。” 刘芳亮也点头附和：“军师说的对，大同军和别的官兵完全不一样，他们军纪严明，装备精良，部队战斗力极强，还有蒙古骑兵为他们作战！” “蒙古人也在替王尘卖命？”闯王一惊，这个王尘到底有何魅力？ “如今之计，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妙，咱们继续围住开封，等王尘自己上钩，想那建奴在锦州城下就是如此对付明军的！”牛金星身为军师，见识是还有的。 李自成沉思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行吧，刘将军、牛军师，本帅就暂且听你们，不动兵。” 但他随即声音一沉又说道：“但就这样什么也不做，搞不好会让王尘觉得我们怕了他，刘将军，你想想办法，给他找点麻烦？” “遵命！”刘芳亮双目一亮，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真刀真枪的打不赢，那就玩阴的，流贼玩这一招也很溜。 大明京师，兵部尚书李邦华正急匆匆的赶往皇宫，他带着王尘刚刚送到兵部的八百里加急亲自进宫面圣。 “皇上，皇上，大同军首战告捷啊！”李邦华跪在崇祯面前，神情激动的汇报道。 崇祯接过战报迅速扫了一眼，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王尘真乃福将，只要是他打的仗就没有输的！” 李邦华附和道：“还是皇上识人善用，王尘知恩图报，这才有了几番大捷啊！” “嗯，安阳城守了下来，但是开封之围仍在继续，转告王尘，趁安阳大胜，一鼓作气将流贼一举击破！”不知不觉，崇祯的老毛病又犯了，外行指挥内行，千里之外遥控作战。 “咳咳……”李邦华尴尬的轻咳两声，心道：松锦大战怎么输的，你心里是真的一点逼数都没有啊！ “也……也不用如此着急，倒是皇上，军报你是不是还没看完，后面还有内容呢……”李邦华小心提醒道。 崇祯这才想起只看到大胜的消息便迫不及待的想传下旨意去了，于是便又接着往后看，只是这回他的脸上不再是喜气洋洋，反而是乌云密布。 “该死！赵王被贼兵杀了？”崇祯怒而将手中的军报往李邦华身上一扔叫道：“王尘都已经打败贼兵了，为何赵王还会被杀？他王尘是干什么吃的？” 李邦华噤若寒蝉，不敢答话。 “还有……赵王府中所有财物和粮草充公？”崇视似乎不太相信，至少看了三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王尘是想造反吗？赵王府中的财物当然要交还给赵王后人了！” “只是……皇上，赵王还有后人幸存吗？”李邦华反问一句，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崇祯眼看就要发怒，但不知为何，脸上的暴怒竟慢慢被抑制下去，片刻后化为平静。 “城外流民需要安置，打了胜仗，士兵需要奖赏，牺牲士兵也需要抚恤，罢了，充公就充公吧……”崇祯缓缓而道。 他看的很明白，王尘这就是故意的，但他却还是这样做了，明显就是在考验自己，他在赌自己敢不敢翻脸！ “王尘，你赌赢了！希望你和元辅的赌局也能一直赢下去……！”崇祯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不咽不行啊。 经过两天的仔细甄别，总算是将城外的俘虏大军给圈了出来，老营贼兵有三千，外营贼兵三万！ 为了最大限度节约粮草，王尘规定，所有外营贼兵能一日吃两顿稀粥，老营兵则只给一顿。 “流民甄别出来后就安排到附近的荒地里去种土豆，这个时候种下，明年春夏之际便能收获。” 赵王名下的良田不少，此时都成了无主之地，安排流民去种土豆正好。 “少将军，这些田给流民种是没有问题，但要是全部分给流民，怕是皇上会怪罪下来呀，况且安阳城里的其他地主豪绅也对这些田虎视眈眈，即使分给流民也保不住……” 王栋不无担心的提醒王尘，他以为王尘想将赵王的田地都分给流民。 “谁说我要把田分给流民了，一分钱不花白得几亩田，这不是刺激其他地方的农民都来当流贼吗？”王尘知道王栋他们定是会错意了。 “田给流民种没问题，但是我的想法并不是直接将田送给他们，而是将流民组织起来成立一个集体农场，由专人管理，每个人都可承包一块土地，由官府提供耕牛和种子，但凡种土豆、红薯者，免税三年，第四年开始半税，同样持续三年。” 王尘借鉴了后世的集体农场，但并没有实行统一劳作，统一分配，而是实行承包到户制度，这些都是后世成熟的经验。 另外再对红薯和土豆进行免税和减税，大大提高农民对新作物种植的积极性，王尘的方法确实很好。 “但是，总兵大人，你的想法确实很好，皇上能同意吗？三年免税，三年半税，户部又能同意吗？”将领中就属关大虎年纪最大，考虑的事情也更全面，此时提出的问题也更尖锐一些。 相当于六年时间收不上税，这种赔本买卖朝廷肯定不愿意干，王尘却不在乎的笑道：“所以，接下来的开封大战才是关键！” 很显然，王尘想用军功去撬动朝廷的政策，假若真能在开封城下取得大胜，也许崇祯一高兴会同意他的这个主意也说不定。 “那少将军，流贼老营兵该如何处理呢？就算一天一顿稀粥吊着，时间长了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呀！”刘宏杰此时开口问道。 王尘这次没有很快的回答，稍加考虑，王尘突道：“也许可以招降，他们的战斗力是没问题的，何不加以利用？” “让流贼去打流贼？”叶云脱口而出，看起来他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 “战打完后全部送到茂山吧，让他们去和建奴打交道，但在这之前，还是要对所有老营流贼进行彻底的思想教育，将那些冥顽不灵的强硬分子揪出来，咔嚓掉！”王尘用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第198章 卫辉潞王 大同军在安阳城休整了三天，三天后，大军再次开拔，朝着开封进发，这一次王尘故意大张旗鼓，生怕流贼不知道他的大军打来了。 经历安阳一战，李自成已经视王尘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早点拔出来而后快，所以这个时候再隐藏行行踪已经没有了多大意义。 相反，大张旗鼓的去支援开封，倒能让城中军民看到希望，更加坚持抵抗到底的信念。 从安阳到开封约有四百多里路程，大军也不着急，每日只行三四十里，预计十日左右到达开封附近。 三日过后，大同军已经进入了卫辉府，这里的情况比彰德府也没好上哪里去，大多也是十里无人烟，村村无鸡鸣。 路边时不时还能看到倒在地上的饿殍，有些尸体无人收拾，已经被野狗和老鹰啃成了一堆枯骨。 “少将军，这副光景，就算说有亡国之兆也不为过啊……”一路行来，叶云连发感叹。 “天灾人祸，都是原因，如果不是小冰河期，大明也不至于如此啊……” “小冰河期？那是什么？”叶云不解的问道。 王尘不好意思的拍拍脑袋：“小冰河期嘛，就是一种自然灾害，气候会变得非常极端，比如说气温下降，变得非常冷 ，冬天雪下个不停，来春滴雨不下等等。” 叶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贼老天，老是喜欢和我们穷人过不去，就说那安阳城里的赵王，不管年成如何，也不影响他吃香喝辣，锦衣玉食！” 说话间，前方一座城池出现在了王尘的视野中，并不大，却是用砖石垒砌而起，看起来十分坚固。 “那是卫辉？”王尘略带疑问，不应该比安阳还小吧？ “回总兵大人，那不是卫辉府城，而是它的卫城，名叫北盐店城。”说话的是从流贼中找的一名本地人，充当向导。 “崇祯元年，闯王……闯贼的大军就曾逼近过卫辉，潞王为了防卫主城，便在主城外修了两座卫城，分别是北盐店城和西盐店城。” 向导不提起，王尘还真差点忘了，卫辉城中的大明王爷正是潞王，这个潞王朱常淓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功绩，但却是个有名的软骨头，南明弘光帝被俘后，他被推上监国之位，但他不思复国，却妄想投降满清换取平安，最终自投罗网被清廷杀害。 对于这种皇亲国戚，王尘一直都是鄙视的。 “走，咱们去卫辉城打打秋风。”王尘辛辛苦苦打仗为的是黎民百姓，可不是为了那些肥头大耳的贵胄。 “少将军，那可是潞王啊……”叶云咂舌道，朱常淓是万历皇帝的亲侄儿，当今天子的叔叔。 “不是潞王，我还不去呢！”王尘不屑的笑道。 “可是……可是大军过境，不能随便进主城的呀！”这也是朝廷的规矩，但到了明末基本也就成了摆设，远的不说，就说左良玉祸害的城镇还少吗？ 王尘不理叶云，径直对向导说：“带路，去卫辉府城。” 半个时辰后，一座气派的大城出现在了大同军的面前，卫辉城周长十五里有余，原来没有东门，只有三门，后来潞王就藩，便扩了城还增加了东门。 和安阳城一样，此时卫辉城也是四门紧闭，不见人进出，城楼上的卫兵警惕的盯着大同军，如果不是看到他们打着官兵的旗帜，怕是早就敲钟示警了。 “少将军，看来他们不是很欢迎我们呀……”叶云小心说道。 “无所谓，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请我们进去喝杯茶吧？”王尘不以为意。 大军就在卫辉城下驻扎了下来，也没有人去和城中的守兵交涉，如此一来倒是将所有人搞得莫名其妙了。 本以为大同军只是在城外休息一晚，第二日便走，哪知到了第二天，大同军仍然不见有走的意思，也没有人来说明情况。 “什么？”潞王听说大同军还没走，吃了一惊，随即突然大笑起来：“不就是想打打秋风吗？” 没过多久，卫辉城的西门开了，一群人簇拥着一顶绿顶大轿走出城来，不一会儿轿子便抬到了大同军军营门口。 “王尘何在，让他快出来见我们的知府大人。”一群府兵耀武扬威的冲着营门口的卫兵嚷嚷道。 “知府大人？”王尘没想到潞王会派知府来打发他。 “王栋，你替我去迎知府大人进来吧。”王尘出肯定是不可能亲自出去的，但他还是让王栋出去迎了一下。 营门口，王栋恭身朝大轿拱手道：“末将大同边军副将王栋见过知府大人。” “王尘没来？”知府大人没有下轿，语气不善的问道。 王栋回道：“总兵大人有公务在身，不便出营迎接，还请知府大人进营相见。” “什么？”知府大人大怒：“王尘叫本官进去见他？” 王栋没有答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们可知本官乃卫辉知府……”知府正要报上自己的大名。 王栋居然打断道：“知道，我们总兵大人知道。” “那还敢叫本官进营见王尘？”知府重重哼了一声。 “没错，总兵大人说了，请知府大人进营相见。” “罢了，和你这个大头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军营本官就不进了，你转告一下王尘，就说卫辉附近没有兵患，让他即刻带兵离开吧！”说完知府便让人抬着轿子返回了城里，连轿子都没下。 听到王栋的回报，王尘毫不在意，当然大同军也没有拔营走人。 第三天，见大同军还是没有走，潞王坐不住了，中午的时候西门再次打开，一队王府中人又来到了军营门口。 “叫你们王尘出来！”没想到王府中人口气比知府的府兵要大多了。 这一回，王尘甚至都没有让王栋出去迎接，只是让传令兵接待了下。 “转告你们总兵，再不去救开封，若是流贼破了城，他担当不起！”说话的是一名尖声尖气的太监。 王尘没有理会，但仍然不拔营，开封城只是被围，贼兵又没有攻城，在他的印象中，开封还能守几个月呢，他才不担心。 第199章 潞王之死 又等了一日，见大同军还是没有离开，潞王已经开始怀疑王尘是不是要造反了，当即让府中总管太监去请王尘来府中问话。 这一回王尘很是爽快的同意了，还得意的对手下诸将开玩笑道：“看见没，潞王果真请我去王府喝茶了！” 王栋不无担心的劝道：“潞王定然不会对少将军客气，何必去触这个霉头呢？” 王尘摆摆手表示不打紧：“放心吧，这次不刮潞王一层皮下来我跟着你姓！” 王栋头上黑线直冒，他是王家的家丁出身，本是孤儿，姓名都是王朴给取的，还让他随了王姓，跟着他姓这有区别吗？ 不过玩笑归玩笑，王尘进城还是让叶云带了一百名中军营士兵，又让杨破虏带了一百名神火营士兵跟着以防万一。 王府总管太监见王尘带了两百名士兵，起初是不愿意的，但王尘直接无视了他的意见。 进得城来，城中一座高高的建筑吸引了王尘的注意，高有数丈，为罕见的无梁殿式建筑，十分大气。 “这座楼是孝宗皇帝为其弟汝安王所建，专门用来读书用的。”王尘前世在书上见过这栋建筑，此时充当起了临时向导。 “一座读书楼也能修的如此气派，这些王爷可真会享受！”叶云撇嘴不爽的说道。 叶云说话的声音很大，前面的总管太监听得清清楚楚，他扭过头望着叶云怒目而视，但看到叶云按在配刀上的手后，硬生生地将到口里的话又憋了回去。 不一会儿，王尘便被带到了王府，总管太监示意他的兵不能再进去了。 “你们就在府外等着吧。”王尘知道带兵进王府确实有点过，但是叶云和杨破虏两人还是跟着一起进去了。 潞王府端的是大气，比赵王府还要豪华，院中的亭台楼榭都是仿造江南的风格，十分别致。 前厅，潞王已经等在里面了，他坐在正中的王位上望着王尘从外走进。 “大同总兵王尘见过潞王！”王尘朝朱常淓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并未下跪。 潞王脸上明显掠过一丝不悦之色，但并未发作，他只想赶紧送走这个大麻烦。 “王将军免礼。”接着潞王便开门见山说道：“贵军在卫辉城下驻扎几日不知是为何意？开封城还等着将军去救呢。” “流贼只围不打，开封城尚能坚持几日，不在乎这几天的。”王尘解释了一句，接着又道：“倒是末将的军队，人吃马嚼的，消耗极大啊……” 潞王一听便知道了王尘话中之意，随即拍了拍手，立马就有几名小太监举着几只盘子走了进来，每只盘子上都摆了满满一盘银元宝。 “贵军远道而来，消耗自然是大，本王理解，这是一万两白银，乃本王的一点小心意，望将军不要推辞。”潞王认为自己已经十分大方了。 王尘心中暗笑一声，一万两银子就想打发自己走，当他是要饭的呀？ 但表面上还是正色道：“潞王你误会了，末将可不是来打秋风的，你看城外大军现在最缺的也不是金银，当兵的吃不饱，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出来，到时谁都担当不起呀！” 潞王眼皮跳了跳，威胁，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但形势比人强啊，想到王尘在城外的大军，他咬咬牙还是点头道：“那再给将军一万石粮食，可以了吧？” “我听说城内的几家大粮店都是王爷你家的……？”王尘又假装关心的问道。 潞王脸色立刻涨的通红：“那可都是我们两代潞王辛苦经营才攒下来的产业，这样，我再给你们两万石粮食，一共三万石，总可以了吧？” 哪知王尘仍然还是摇头：“末将麾下还有三千铁骑，要知道战马可是非常金贵的，那些畜生有时候吃的比人还要好，王爷你看……？” “罢了，再给一万石草料，一万斤黄豆，这总该可以了吧？”潞王不缺金银，但粮食草料却也不算太多，毕竟年成不好，地里收上来的也不多。 王尘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如此那就多谢王爷的赞助了。” “赞助？”潞王一愣，这个词倒是新鲜，不过他一听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王尘带着叶云和杨破虏满载而归，他们两百来人带着几十辆大车回到了大营，王栋等一干将领差点惊掉下巴，大明的王爷几时也这么大方了吗？ “吩咐下去，今晚全军加餐，明早就开拔，往开封去！”王尘高兴的宣布，大同军收刮了安阳赵王府，其实并不怎么缺粮食，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这个世道粮食有时比金银更贵重。 虽然大同军在卫辉停了几日，但对大局并无多少影响，一切似乎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况且明日大同军就要离开，这场小风波也该结束了。 但是意外和明天总是不知道哪个会先来，对于潞王来说，他已经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当晚，潞王被发现吊死在王府内院，身边还留有一封书信，信中内容尽是哭诉王尘对卫辉的巧取豪夺，完全不将皇室宗亲放在眼里，嚣张跋扈，潞王走投无路，只有以死控诉王尘的罪恶行径。 第二天，天还没亮，军营外便热闹了起来，卫辉知府带着府兵还有王府中人围在了军营门外。 “什么？”王尘是被叶云叫醒的，本来还迷迷糊糊的他一听说潞王死了，当即清醒过来。 “堂堂王爷，内心难道如此脆弱？”王尘赶紧套上衣服，想了想，还是将盔甲穿上，然后在叶去的陪同下来到营门外。 “王尘，你逼死潞王，莫非是想造反吗？”知府带头骂道，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矜持，坐在轿中都不下来，此时须发怒张，像极了一只斗鸡。 “你谁呀你？冤枉本将军，该当何罪？”王尘指着知府叫道，知府也是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来的急，没有穿官袍。 知府怒道：“本官乃卫辉……” “我管你是谁，听好了，潞王绝对不会是因我而死，这其中定有蹊跷！”王尘大声说道。 知府快气糊涂了，两次报大名时都被打断，报个名字就这么难吗？ “王尘，莫要狡辩，能有什么蹊跷？你可有向王爷敲诈钱粮？王爷可是见了你之后才死的？”人群中有人质问王尘。 第200章 洗刷嫌疑 “没错，潞王死之前确实和我见过面！”王尘没有否认。 “那你还说潞王之死和你没有关系，本官定要上奏皇上，治你大逆不道之罪！”知府大人越说越气，他是卫辉的地方官，潞王死了他也绝计逃不了干系。 王尘不置可否，虽然不清楚潞王为什么会死，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潞王之死定会牵连到他，搞不好就要置他于死地！ “少将军，这个潞王不会这么想不开吧，再说你也没有敲他多少竹竿呀！”叶云不理解了，也太不寻常了。 王尘想了想，便道：“这个事情太过蹊跷，看来我们还得在卫辉待两天。” 但大同军已经停留了几天，再不走，怕是朝廷的催促马上就会下来，于是王尘便下令王栋带着大部队先行开拔往开封去，他带着中军营暂留卫辉。 卫辉潞王府，王尘随知府大人一同来到了内府，此时潞王尸身已经被收殓，府内也开始布置丧事的一应准备。 见到王尘过来，一群王府家丁瞬间冲了上来，手里均拿着刀剑武器。 “王贼，是你逼死我夫君，我要你偿命！”一名身着丧服的美妇带着人朝王尘而来，听她所言，应该是潞王妃。 叶云和随行护卫连忙挡在了王尘身前，为了主帅人身安全，叶云不顾王府阻止，执意带了一队护卫进来。 王府家丁是挡住了，但美妇却无人敢拦，只见潞王妃张牙舞爪的就扑向了王尘，看样子非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王尘自然是不怕的，轻轻一闪身便躲过了潞王妃的攻击。 “王妃，请自重！”王尘沉声说道，他是来解决问题的，可不想问题还没解决，就先被扣上凶手的帽子。 “我夫君的遗书里就写清楚了，正是因为你这个狗贼的巧取豪夺，才气的他上吊自杀，如果不是你，我夫君岂会寻死！” “左一个狗贼，右一个狗贼的，叫的很好听吗？你才是狗贼，你全家都是狗贼！”论骂人，王尘一个现代人可不会怕她。 不待王妃回骂，王尘便不再理她，径直朝灵堂走去，走到棺材前王尘大吼一声：“开棺！” “什么？”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别说里面躺着的是潞王了，就算是一个平民，开棺也是对尸体的大不敬啊！ 王妃哭着又要冲过来，王尘直接命令护卫将其拦了下来，虽然王府中有家丁，但他们怎么可能是大同军的对手，此时都被挡在外围进都进不来。 叶云伸手便去推棺盖，此时虽还没有钉上棺材钉，但百年紫檀木做的棺材还是费了一些力气才推开。 王尘伸头一看，只见昨天还和他见了面的潞王，此时正安静的躺在棺材内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透了。 “潞王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样，王尘，你真当本官不敢向皇上参你一本吗？”知府大人也被吓坏了，情绪激动的叫道。 “你闭嘴！”王尘朝着知府大人就是一声吼，然后拍了拍手，一名提着工具箱的杵作推开人群走了进来。 “去检查一下，看看潞王到底是何原因而死，但凡有半句假话，定叫你下去陪潞王！”王尘对杵作厉声说道。 杵作连忙点点头，然后走到棺材旁边，小心的观察起来，一会儿将尸体的手抬起来看看，一会儿又将尸体的头抱起来瞧瞧，围观的众人俱是心事重重。 一直瞧了小半个时辰，杵作这才收手向王尘汇报：“禀报大人，潞王看似为自缢之死，但实则却另有隐情。”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怎么可能，许多人都亲眼看到王爷自挂于书房大梁之上啊！ “王尘，杵作定是与你串通一气才会得出此结论，这里许多人都亲眼瞧见我夫君悬于梁上，你怎么可以颠倒黑白？”王妃不敢骂王尘狗贼了，但语气依然十分不客气。 “王妃你急什么呀，继续听杵作说下去看看。”王尘不以为意，气定神闲地朝杵作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潞王的脖颈上确有勒痕，看起来和吊痕无异，但请仔细看！”杵作走到棺材跟前，用手指着潞王的脖子。 “诸位请看，白绫的吊痕是很明显，但仔细再瞧瞧，这条印记是否太过明显了一点，有刻意为之的感觉？” 众人仔细一看，只见潞王脖子上的勒痕足有寸余宽，确实有点这个感觉！ “就是因为这道印记太过明显，让人先入为主，以为就是吊痕，但其实在这道勒痕之下，还有一道旧印！” 知府大人随即被大同军护卫放了进来，让他亲自观察，但见在血红色的勒痕之下确实有一些暗红色的旧痕。 “似乎不像假的……” “所以说，潞王莫非是在自挂之前便已毙命？”有人惊叫。 “如此看来，潞王之死另有隐情，不是王总兵的原因？”有人已经不敢再叫唤王尘的大名了。 潞王妃也冲到了棺材旁边，她也看到了潞王脖子上的痕迹，可能是尸体已经放久的原故，一深一浅两道印记仔细看能看得很清楚。 “那潞王的遗书又怎么解释？”潞王妃突然又叫道：“我夫君精通书法，一般人是不可能冒充他亲笔字迹的！” 这倒是事实，潞王朱常淓的确写了一手好字，还精通音律，是个人才。 “遗书或许真是潞王亲笔所书，但如果有人拿着刀逼你写下一封书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王尘的解释也很合理。 这时，知府大人突然想起什么，便问潞王妃道：“最近王府可有新进下人？” 回答知府大人的是府中一个管事太监，只听他道：“倒有两人是最近才招的，但都是马夫……” 至于两个马夫还塞给他了十两银子的事，太监并没有说…… “那两人呢？叫出来！”知府大人不愧见多识广，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派出去叫人的两名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那两个新来的马夫……不见了！” 王尘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知府大人还不算太糊涂，等会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好了。 “你以为这样你就没事了？”哪知这时潞王妃却像是疯了一般，冲过来拦在王尘面前叫道：“再怎么说潞王也是因你而死，你有责任！” 第201章 阴谋联手 “区区两个马夫就能杀了潞王，你们不检讨自己王府的守备问题，却在这里找我麻烦，有道理吗？”王尘愠怒道，他一般不和女人发脾气，但这个女人确实很烦。 潞王妃闻言又大哭起来：“王尘，你仗着手里有兵，就来随意欺辱我们孤儿寡母，你眼里还有朝廷，还有圣上吗？” 王尘一呆，自己什么时候欺负他们了？还给自己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不由怒道：“王妃，我如果真想欺负你们，你觉得你们现在还会在这好好的吗？” 潞王妃哭声为之一滞，王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没等她想明白，王尘便带着人离开了潞王府，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一众人等愣在原地。 “少将军，此事不简单啊，看来定是有人想嫁祸于你！”路上，叶云担心的说道，连他也看出来了此事蹊跷。 王尘却是从容一笑，只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怕这些阴谋诡计？” “少将军，莫非你知道是谁在背后阴咱们？”叶云听出王尘的话中有话。 “这还不简单，你想一想，如果因为潞王之死，皇上治了我的罪，谁受益最大？”王尘开导叶云。 叶云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突道：“我知道了，是闯贼！” 叶云点点头道：“你猜的有道理，他们确实受益很大，但还有一股势力也有作案的动机！” “谁？”叶云侧头一问，霎时间猛的一惊：“少将军，不会吧，首辅大人会做出这等事？” 王尘颇为欣喜地拍了叶云肩膀一下：“不错，能够想到周延儒身上去，正如你所说，他有作案动机，但此等关系国运之事，我也希望最好不要是他呀。” 说实话，王尘倒更希望流贼才是幕后黑手，他不想这个世界太过黑暗，人心如此险恶，虽然周延儒此人绝对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君子。 潞王死不死，说实在的，王尘一点都不在乎，但对于崇祯的态度他目前还是在乎的，回营后马上写了一封奏折以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开封城下，流贼大营，两骑马正急速驰来，两名骑士一下马就要求见闯王。 两人很快被带到闯王大营中，李自成睁着独眼望向两人，一脸不怒自威：“事情办妥了？” “妥了，狗潞王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原来他们就是混入王府假扮马夫的流贼。 “那就好，你们下去领赏吧！”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先让两人离开了。 这时从营帐中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一个身着儒袍的中年人。 “如何闯王，在下没有骗你吧？”中年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对李自成说道。 李自成的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不悦，但他仍是对中年人笑道：“吴先生妙计助本帅除了王尘，当真是大快人心啊。” 这个吴先生似乎对他人的赞许很受用，他摸着山羊胡须故作深沉道：“王尘乃我们共同的敌人，这一次相信即使他不死，也会掉一层皮，闯王，在下不便在此地久留，就先告辞了！” 李自成连忙起身亲自相送，末了还差人端来一盘金元宝，恭敬的送上：“吴先生，一点小心意，还请收下。” 吴先生很满意李自成的态度，突然又小声道：“闯王，孙白谷在陕西闹的鸡犬不宁，此间事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王尘既已入套，吴先生自然不会认为大同军还能战胜流贼，只是李自成老留在河南也不是个事，于是便试图提醒他小心后院起火。 李自成脸色一黯，孙传庭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上一代闯王高迎祥被擒，十五路义军覆灭，孙传庭居功至伟。 本来被崇祯关了三年，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没想到年头他又被放了出来，还当上了三边总督。 “不劳吴先生提醒，本帅心中自有计较。”李自成脸上不动声色，说完便差人送客。 待吴先生走后，李自成脸上的笑意便彻底消失，这个吴先生一直没用真名示人，但李自成知道他就是当今首辅周延儒门下得力干将吴昌时的胞弟吴昌海。 “闯王，这个吴先生可靠否？末将可是千辛万苦托了好多关系才求得他的帮助呀。”说话的是刘芳亮，他刚刚送走吴昌海，便兴冲冲地回到营帐中。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能想到去联手周延儒，不错。”李自成夸赞道。 刘芳亮心中大喜，立此功劳大概就能抵消掉之前损兵折将的大过了吧。 “大明能有这种官员，岂能不亡，为了一己之私，居然会来勾结我这个‘贼’。”李自成自嘲般的笑了起来。 “不管怎样，他出的主意还是挺妙的，这下潞王之死定会让王尘轻则掉官，重则丢命啊！” 两人正在为解决了王尘这个心腹大患而感到庆幸之时，帐门外，突有传令兵来报。 “报……！大同军昨天早晨已于卫辉城下拔营出发了。” “闯王，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他们主帅不在，我们若能半途埋伏，定能一举击败他们！”刘芳亮又想重演朱仙镇一役。 “嗯，刘将军言之有理，本帅再给你一万老营精兵前去设伏。”李自成下令，但他想了想，又道：“我让李过也带一万老营兵前去助你。” 李自成的老营兵总共也就五到六万的样子，刘芳亮折了五六千，现在还能拿出两万人出来让他们去对付大同军，可见李自成对大同军的重视。 因为潞王的原因，王尘又在卫辉城下多待了一日，次日才带着中军营起程追赶大军。 过了卫辉，大军便到了开封府地界，这里已经被流贼荼毒的不成样子，路过的所有村子，都空无一人，路边随处可见累累白骨，倒是天上的秃鹰，个个肥膘…… “流贼真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王尘感叹道，他的灵魂是现代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是万万不可能相信人间还真有如此地狱场景的。 “少将军，前方有一个村落，也不知有没有人，咱们今晚要不就在那里休息吧。”叶云见天色已经不早，便向王尘征询道。 “行吧，下令全军进村休息，如果村民还在，不要惊扰他们。”王尘后面又加了一句，虽然看情形村里还有活人的可能性似乎并不大。 第202章 抓良冒功 村子似乎被火烧过，大部分房屋都已经垮塌，只有村中的祠堂还算保存完整，叶云便准备带人将里面稍稍整理了一下，以供王尘晚上休息。 “咦，少将军，你快看，这里面似乎有人住过！”叶云刚带人进去便惊奇的发现了刚熄灭不久的火堆，还有吃剩下的骨头。 “少将军，这骨头……”叶云忍着强烈欲吐的冲动，小声向王尘汇报。 王尘伸手阻止了叶云继续说下去：“看情形，这些人应该是出去活动了，还要回来的，你让大部队先退出村子埋伏好，村里只留两个小旗的人。” “少将军，那你随大部队出村，我守在这里看看是什么情况。”叶云提议。 哪知王尘却摇头道：“不必，我倒想看看是些什么人生活在这种地方。” 叶云还想劝，但随即又住了口，他十分清楚王尘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说：“那我和少将军一起。” 当即五百中军营士兵便大部分退出了村外，守在附近，只有两个小旗以及王尘和叶云躲在断壁残垣中守株待兔。 过了两个时辰，直到深夜时分，村外才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不多，大约有十几骑。 “少将军，他们有马，似乎不是村民哦。”叶云分析道，在大明，一般农家可养不起马。 那十几匹马很快便进了村，借着骑士手上的火把亮光，可以看到马上之人都戴着大明官兵制式的飞碟帽，身上还披着铁甲。 “都是官兵？”王尘一惊，农民军可没有如此统一的制式服装。 只见那伙人的马后面几乎都绑着一个人，有的被拖在地上，不知生死，有些倒是勉强跟着马速跑在后面。 有的官兵马背上还驮着人，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女人。 “屋里的痕迹都收拾好了吧？”王尘小声问叶云。 “放心吧，保证他们看不出有人来过。”叶云自信道，这些工作都是部队里的夜不收做的，绝对专业。 那群官兵来到祠堂门口后便下了马，开始将绑在马后面的人松开，然后驱赶到一块，那些已经在半路上被拖死的人，则跟扔垃圾一般随意的往旁边的废墟里一扔。 “张把总，今天运气不错啊，还活了这么多人！”一名士兵将人数清点了一下，高兴的说道。 被唤作张把总的人扬着脑袋望了一圈，然后说道：“老规矩，男的宰了，女的晚上取乐，去忙活吧，对了，今天记得多烤一会，香！” “好嘞，张把总，你先去休息，我这就带着兄弟们去安排。” 接着士兵便开始像挑选猪羊一般甄别起来，能够跟着马速一路小跑来的人，至少身体还算是精壮，那些士兵还挺有经验。 “少将军，他们都特么不是人，冲出去将他们杀了吧！”叶云强忍着愤怒向王尘征求意见。 王尘心中算计了一番，对面大约有十二人，每个人都披了甲，有武器，虽然自己这边也有二十人，武器装备并不弱于他们，但硬拼显然并不是好主意。 于是便道：“你差人去通知村外的大军，我们先去拖住这些官兵。” 话刚说完，王尘便从黑暗中主动现身，走了出去。 “哎呀！”叶云惊呼一声，还是马上跟着跑了过去。 “什么人！？”刚准备进祠堂的张把总眼睛贼精，一下子就扫到了黑暗中正走过来的王尘两人。 王尘主动笑着迎上去：“前面的兄弟是哪位总兵大人麾下的？” “你们又是哪个部队的？”张把总看到王尘和叶云身上都穿着精致的铠甲，一眼就不是普通士兵。 对面的士兵此时纷纷将手按在武器刀把上，一脸防备的望着王尘和叶云。 “在下乃大同军攻坚营千总江大鱼，本要随军前去支援开封，哪知昨日在半路上遇到贼兵伏击，与大军走散了，不想误入此地还望兄弟不要见怪。”王尘流利的回答道。 “大同军的？”张把总上上下下又打量了王尘一番后才道：“我们是左大帅麾下的士兵，因为在朱仙镇一役被流贼击溃，暂时只能躲在这里准备待流贼退了后再伺机找回大部队。” “原来是左大帅麾下！”王尘上前抱拳打了个招呼，然后假装看到那群平民后很惊讶的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流贼，被我们抓回来的！”张把总不以为意的回答。 “都是流贼啊……”王尘又指了那些年轻女子问道：“她们也是流贼?” 张把总一时语塞，正在思考找什么理由来回应王尘，突然那群平民中有人大声喊起来：“军爷，我们都是良民啊，根本不是流贼，他们……” 但是不待那人把话说完，一名士兵冲上去就是一刀将他砍翻，整个动作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毫不在乎。 “流贼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是贼，江兄弟莫要相信他们。”张把总大笑着说道。 王尘跟着假笑附和：“没错，那不知兄弟们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当然是全杀了去领赏，虽然流贼的人头远不如建奴的人头值钱，但也能换几两碎银花花。” “如此倒是甚好！”王尘表面假装赞同，心中已经快要气炸，这些士兵，不！应该说是兵痞简直是打仗打不赢，祸害第一名！ “江兄弟是不是也找不到部队了？要不就暂时和我们一起打打游击？”张把总又试探性的问道。 这是在拉自己入伙呢，王尘毫不犹豫的点头答道：“没问题，咱们在后方骚扰流贼，也能为前面大军作战贡献一份力量。” 哪知张把总听了这话却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王尘：“江兄弟，你没事吧？就我们这几号人，还去骚扰流贼，小命不要了？” “额……不去骚扰攻击，那这些流贼难道是主动送上门来给你们抓的吗？”王尘反问。 张把总心中一慌，刚才一不小心嘴就瓢了，既然话都已经说了出去，他只能“嘿嘿……”笑了两声。 “说实话，这些人都不是流贼，我们是在抓良冒功！”张把总直接认了，他盯着王尘和叶云身上的铠甲咽了咽口水，眼中一发狠，猛的一挥手大叫道：“上！” 第203章 左营溃兵 张把总本就不是真心想拉王尘入伙，只是贪图他们身上的装备罢了，现在见被拆穿，当即毫不犹豫的下令将王尘两人拿下。 王尘冷笑一声，他岂会看不穿张把总的小心思，和叶云两人连忙后退数步，此时黑暗中，两个小旗的大同军也闪身冲了出来。 “原来江兄弟你也是有备而来呀！”张把总脸上略有惊色，没想到王尘居然还留有后手。 王尘没理他，低头问叶云：“打得赢不？” 中军营大部队还在往村子里赶，王尘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叶云心中算计了一会儿，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放心吧，十拿九稳。” 张把总此时也在心中算计有几成胜算，如果他们还在马上，倒是不虚眼前的二十来人，但他们现在已经下了马，和步兵无异。 “江兄弟，算是兄弟我有眼无珠，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了，要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如何？” 听起来似乎像是张把总认怂了，但王尘可不会上他的当，如果这时选择和解，放他们走，怕是转过头来他们就会骑上马赶过来将他们赶尽 杀绝了！ “不如何！”王尘霸气回答，他悄悄招手，示意手下士兵准备战斗。 留在村子里的两个小旗二十人均是军中的刀斧手，个个近战功夫了得，此时纷纷竖起大盾，准备冲锋。 张把总双目一寒，突然暴喝一声：“动手！” 十二名左营溃兵立即抽出长短武器朝王尘他们冲去。 “来得好！”王尘后退几步，刀斧手立即上前，他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一个道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以还是很有分寸的没有亲自冲锋。 两军初一交战，中军营士兵的单个武力明显处于劣势，大同军精于团队作战，并不强调个人武勇，而左营溃军明显都是家丁兵，个人战力更猛。 王尘看了一会，已经对左营家丁的战斗力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他们一个人大概可以敌两名大同士兵，但是打三个就不行了。 不过王尘有信心，如果结成军阵，大同军一个方阵百人可以轻松战胜一百人的左营家丁兵。 “江兄弟，为何你要对我们赶尽杀绝，都是官兵，混口饭吃而已！”打了一会儿，两军几乎势均力敌，但王尘和叶云还没有加入战斗，如此下去他们必败无疑。 王尘指着那些被劫持过来的平民百姓怒道：“就为了他们！” “一群贱民罢了，有必要为他们出头吗？我看你脑袋被驴踢坏了吧！”张把总没好气的骂道，在他眼中，那些百姓估计连蚂蚁都不如。 “不，他们都是人，活生生的人，没有他们，谁来养活你们这些兵痞？他们不种地，不劳动，你们能有吃的有穿的？” 王尘越说越激动，在他那个时代，当兵的被称为“最可爱的人”，没有他们戍边保家卫国，哪来的百姓安居乐业？ 但是现在，这些兵痞却不思保境安民，却屡屡做出杀良冒功草菅人命之事出来，王尘恨不得将他们个个都碎尸万段！ “可惜呀可惜！”哪知张把总突然狞笑道：“你以为你能赢我，但是，你错了，大错特错了！” “哒哒哒……”只听一阵马蹄声响起，居然又有一队骑兵赶了过来，他们的穿着和左营溃兵一致，显然他们是一伙的。 “我们一共有两批人，每次都间隔半个时辰出发和回来，为的就是不被一网打尽，也能起到奇兵的效果，江兄弟，你输了！” 骑兵快速朝王尘他们冲了过来，眼看就只有百来步距离了。 “是吗？”王尘微微一笑：“你大概没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咻咻咻……”一阵弓箭破空之声响起！ “杀啊！”中军营大军及时赶到，他们发现正在冲锋的左营骑兵，立即便射出了无数支三石重箭！ 敌骑本来也就十余骑，仅一轮箭雨就被射翻了大半，只有数人骑术高超，将身体挂在了马侧面，这才避过了箭矢，但他们的战马避无可避，全部被射中倒地，没被箭射中的骑兵也被马尸压在了地上。 张把总面如土色，面对大军突袭，他们几十人真的不值一提！ “噗通！”一声张把总等溃兵重重往地上一跪，齐齐求饶：“大人饶命啊！” 王尘一抬手，刀斧手便停止了攻击，但用刀抵住了那些跪地溃兵的脖子。 “我问你，如你们这般的溃兵，还有多少？” “具体多少，小人不知，但估计着应该不少，自朱仙镇一战后，丁督师所领的剿贼大军尽皆溃逃，不仅有我们左营兵马，其他各路兵马也不少！” 张把总磕头如捣蒜，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王尘。 “你们为何不去找左良玉，却在这里祸害百姓？”王尘又问。 “回大人，我们也想去找左大帅啊，但是开封以南都被封锁地死死的，我们闯过几次，根本就过不去呀！” “最后一个问题……”王尘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 张把总等溃兵一边磕头，一边大叫：“大人尽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王尘诡异一笑问道：“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死法？” “……”张把总等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王尘直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刀斧手毫不犹豫的挥刀砍下！ “一群人渣，还想让我饶了你们？”王尘朝地上的溃兵尸体吐了一口唾沫，恨恨骂道。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那群平民此时纷纷跪下道谢，他们能捡一回一条命多亏了王尘。 “不必多礼，倒是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被这群溃兵抓住的？”王尘不禁问道，开封周边哪里还有人烟？ “回大人的话，我等世代居住的村落都被贼兵一把火烧干净了，想着讨口饭吃，便举村准备往京城去，所以溃兵就专门往北去追击和我们一样的流民……” 这个时候许多流民没地方去了，便往京畿地区流窜而去，毕竟那边情况稍好一些，特别是京城，如果运气好还能碰到施粥的时候。 “其实你们也不必非得往京城而去……”王尘突然说道。 第204章 黄河岸边 “大人，这河南境内哪里还有能容我等流民的地方呀……”那些百姓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先去安阳吧，那里正在开垦大片的土地，也许能找到活干，待开封战事结束，你们就都能回归故里安心耕作了。” 可是从安阳赵王府里获得的粮食虽多，但也经不起如此消耗，叶云担心的劝道：“少将军，如果到时安阳粮食吃完了，怎么办？” “算算日子，范三拔和王一白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到时或许能够解决眼前的难题吧……”王尘眼光望向南方。 一夜无话，次日大早，中军营继续赶路，他们全员骑马，至中午时，已经追上了没有马骑的大同军辅兵营。 “报告总兵大人，王副将已率领大军到达了陈桥，只要渡过黄河，就离开封府城不远了。”这时传令兵过来传报。 陈桥紧邻黄河南岸，历史上宋太祖赵光胤黄袍加身的事件就发生在这里。 “只是……黄河上不见一艘渡船，要想过河怕不是一件易事啊。”传令兵将陈桥的大致情况汇报给了王尘。 没有船，如何过河？其实这种情况早就在王尘的意料之中，说实话过河并不难，王尘脑中至少有三种以上的方法，但如果对岸有贼兵守着，被半渡而击，那麻烦就大了。 到达陈桥时，已是下午，大军在镇外已扎好营地，王栋还安排了一部分士兵赶造木筏，只是周边的树木也不多，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保护生态环境一说，基本上能砍了当柴烧的树都被砍光了。 还好附近的村庄几无人烟，勉强能从一些废弃的房屋上拆下一些能用的木料，但显然靠临时造木筏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参见总兵大人！”当晚，就在当年宋太祖黄袍加身的陈桥驿中，众将一齐向王尘行礼。 做为整个陈桥镇中最完整的建筑，王尘将这里暂时当做了临时指挥所。 “众将免礼。”王尘虚抬双手示意众将不必拘礼。 “少将军选的这个地方好啊……”几名将领私下低声窃语，生怕王尘听不见似的。 “咳……纯属巧合！”王尘假装轻咳一声：“召集诸位过来，自然是商议过河之事，其他无关之事不要多提……” 王栋“自觉”的收起笑容上前一步禀报道：“据探子回报，黄河对岸已经发现了贼兵活动的踪迹，他们应该已有防备。” “那如何安全过河，诸位可有良策？”王尘仍然先询问众人的意见，如此算是一场头脑风暴吧，王尘前世做牛马时经常经历。 众将也都习惯了王尘的行事作风，此时纷纷苦思冥想起来。 “总兵大人，我有一策！”就在大部分人仍在思考中时，出人意料的，巴特突然第一个举手发言起来。 “巴特将军，说出来听听。”王尘饶有兴趣的望向巴特，连一向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的巴特都能想到主意，事实证明他的头脑风暴很有效果。 巴特得意的看了一圈四周的同僚，像是在炫耀，于是便大声说了起来：“一个字‘绕’，此处不能过河，大可再往下游去，兰考水势平稳，水面也不宽，非常适合渡河，但考虑到兰考仍在开封府境内，若是不行，大不了再绕远一点！” 巴特走到刚刚挂起的行军地图跟前，伸手正要指下去。 众人耐心等待，哪知巴特手伸了半天，却迟迟没有指到地图上去。 “额……巴特将军，你告诉我地名就行，我替你指。”还是王尘反应快，显然是这密密麻麻的行军地图，巴特看得很吃力。 “曹县！”巴特终于是找到了目标，他手指往开封以东移动了些许，按距离推算大概有四五百里路吧。 “山东境内目前尚无流贼活动的迹象，实在不行，咱们从这里过河，也就多走几天罢了！” 巴特的主意说实话，并不赖，大同军的机动性很强，来回不到千里的距离，快点赶，也就三四天便能绕到黄河对岸。 王尘如往常一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仍然笑着示意下一位。 这时王栋开口了：“巴特将军的主意不错，但我大同军多为步兵，长途骑行恐怕会影响战斗力，不如咱们声东击西，假装要在陈桥过河，实际上偷偷另寻一处地方连夜搭桥，如何？” “末将觉得两位将军的主意都很好，但也都有部分缺陷，巴特将军的绕行之计费时费力，而王栋将军的主意风险较大……”说话的是刘宏杰，他一向为人谨慎，此时提出了担忧。 “不如将两人之策结合起来，或能起到奇效？”刘宏杰提出了他的想法。 王尘赞赏的点点头，突然望向了杨破虏：“破虏，你一直不喜说话，这次可有意见提出来？” 连巴特都能积极的参与到战术讨论中来，但杨破虏却依然很少提出自己的想法，所以王尘才会特意点名让他开口说说话。 杨破虏一直都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压根没料到王尘会点他的名，一时脸上涨的通红，口里也有点含糊不清。 但也许有时候真的只有逼一把，才会将人的潜能给逼出来，杨破虏大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开口说道：“诸位将军已经将计策制定的很完善了，但末将确实还有一点需要补充。”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神火营全营皆为火器装备，如果行过河之策，怕有落水的风险，倒是巴特将军的绕行之策更符合神火营的实际情况！” “没错，破虏，看来你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还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王尘露出赞许之色。 “嗯，你们都说的非常好，那么现在就由我来说两句……”王尘一副老干部的作态正欲做出总结然后定下过河之策，突然心中一动，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今天是什么时日了？”王尘问道。 “少将军，你连今天是九月初十都忘记了？”叶云在一旁小声的提醒。 “你说啥？”叶云又问了一遍。 “我说今天已经是崇祯十五年的九月初十了。”叶云又大声回答了一遍。 第205章 渡河之战 “九月初十？”王尘脸上原来的风轻云淡立时变成了一副惊恐之色！ 九月十四日，河南巡抚高名衡下令在开封朱家口掘开黄河大堤，引来黄河之水准备淹没闯军，达到退敌的目的。 这是一个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损招，历史已经清清楚楚的记载！ 黄河决堤之后，淹死的闯军仅仅只有万余人！相对于其几十万之众的体量来说，不值一提！ 而开封城在被围之前全城人口近四十万！洪水破城之后仅余十分之一…… 这是一场人祸，天大的人祸，王尘之所以千万百计都要带军来援开封，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阻止这场大灾难的发生。 “全军听令！”王尘当下也不准备再念他那想了半天的发言稿了，直入主题：“巴特和萨仁带领骑兵一营和二营直接绕道曹县过黄河驰援开封，所有骑兵一人两马，记住，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超过三天，军法处置！” “前锋营挑选精兵两百乘坐造好的木筏连夜过河后临时构建河岸阵地，后续前锋营持续用木筏送人过去不断！” “全军今晚挑出十名水性极佳之人，背负粗麻绳一同过河，辅兵营准备木板，今晚必须将吊桥搭好！” “神火营待其他主营都过河站稳脚跟后再过河，我希望明早天亮前全军都能到达黄河对岸，有没有问题？”王尘大声一问。 “谨听将令！”众将一齐抱拳领命。 会议刚一结束，骑兵一营和二营便立即拔营出发了，三天跑完一千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了，反正多余马匹不好带过河，王尘便让所有骑兵一人双马，马歇人不歇。 辅兵营所有人加紧赶制竹筏和麻绳不停，子时一到，刚刚造好的三十余只竹筏便从黄河大堤上推了下去。 黄河在开封段属于悬河，水平面高于地面，但凡大堤一破，河水便能倒灌进城，王尘站在大堤之上望着脚下滔滔河水，还好此时水面尚平，并不汹涌。 有那么一会儿，王尘仿佛回忆起了家乡，就在那斑驳的老城墙外也有一道大堤坝，替两岸的百姓挡住了汹涌的江水。 他经历过大洪水，知道洪水的可怕和无情，这个悲剧不能再发生，绝对不能！ 前锋营第一批士兵已经站上了竹筏，大约有两百人左右，他们慢慢的朝对岸划去，为了避免被对岸的贼兵发现，他们没有点亮一丝亮光。 虽然只有半里宽的河面，估计怎么也得划小半个时辰，王尘和一干将领在北岸等的心急如焚，但是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清，众人只能耐心等待。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竹筏回来了，三十只竹筏回来了二十多只，王尘心中一惊。 “有几只竹筏在半途中散了，并不是被贼兵偷袭。”听到回来的士兵汇报，众人这才稍稍安心。 “人救上来没有？”王栋关心的问道，都是他手下的兵啊。 “救了一些，但是……”士兵没有往后说了，大家都明白，一片漆黑之下，能救上来几人已经算是不错了。 接下来，第二批士兵也开始登上了竹筏，为了避免上一批的悲剧，这一批只上了一百人。 而此时，已经到达对岸的会水士兵，已经将麻绳固定好，准备泅水过来了。 搭建吊桥需要从对岸将麻绳一直牵过来，然后再在上面铺设木板，听起来就非常麻烦，实际上一点都不简单。 十余名水性极佳的士兵轮流作业，累了便爬上跟在他们身边的木筏上休息会，如此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麻绳一直牵到对岸，接着辅兵们便开始将早以从四周村子里搜刮来的木板等材料往绳索上铺，距离有点长，吊桥极不稳定，许多士兵一不小心便会掉入河中。 就在吊桥正在紧张铺设之时，南岸突然燃起了许多火光，接着隐隐约约有喊杀之声传了过来。 看来还是被贼兵给发现了！ 对岸的贼兵正是刘芳亮和李过的两万大军，他们守在对岸以逸待劳，等着大同军自投罗网。 为了防备大同军渡河，贼兵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的派人在河边巡逻，刚才正是巡逻部队遇到了刚刚上岸的前锋营士兵，于是便交战起来。 “少将军，不用着急，这会儿已经至少运了有五百士兵过河，关将军也随军过去了，有他的指挥，守上一段时候问题不大。”见王尘忧心忡忡，王栋反过来安慰他道。 “现在再隐藏行踪也没了意义，下令全军升起火把，全速铺设吊桥，我再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必须要铺完！” 已经等不到天亮，贼兵大军正在围攻对岸的前锋营，吊桥如果不能及时铺好，前锋营得不到支援，过河的行动就注定要失败。 黄河南岸，大同军前锋营摸黑运来的五百人，终于还是被贼兵的巡逻兵给发现了，示警的哨声顿时响彻南岸。 “列阵，速度，死守！”关大虎没有多少废话，他知道守住了，援军便会源源不断的过来，守不住，他们全死不说，后续大部队也不可能再过得了河！ 成败在此一举，五百名前锋营士兵立即组成方阵，将吊桥紧紧包围在中间。 “每人打起两支火把！”关大虎想了想，又下达了一道命令，这一计是借鉴了三国时期的张飞，他在长坂桥时曾下令手下骑兵拖着树枝在地上扬起灰尘达到疑兵的效果。 刘芳亮接到示警汇报，立即带着老营精骑赶了过来，他吃过大同军的亏，隔着远远的将前锋营围住后，他便派人过来进行劝降。 这都是贼兵的老套路了，一般来说，这一招屡试不爽，但刘芳亮知道，对付大同军这一招几乎没用，之所以派人过来，主要是想让人探查一下，大同军究竟有多少人过了河。 看情形大同军人数至少上千，且在堤坝之上，又有军阵之利，他们骑兵反而不太好冲，刘芳亮派人过去探探虚实也是为后续所采用的战术作参考。 第206章 桥头争夺 “射死那个劝降的……！”关大虎当机立断，他也明白贼兵定然不会真心想来招降，只是来探一下虚实罢了。 “弓箭手，放箭！”刘芳亮也放弃了试探，直接下达了进攻命令。 箭如雨下，大同军将盾牌顶在头上，但也无法完全抵挡这种饱和式攻击，不时有士兵中箭倒下。 “顶住，只要支持到后续大军来援，贼兵必败！”关大虎咬紧牙关，身先士卒的顶在第一线，口中还不时的在激励身边的士兵。 前锋营士兵都是辽东回来的老兵，跟建奴都经历过了几番血战，对战贼兵还是存在着心理优势的，他们将阵形守的密不透风，虽然有伤亡，但完全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刘芳亮心头恼怒，这些大同兵为什么就是和一般的官兵不一样？乖乖等死不好吗？这样拼命是为了什么？ “刘汝魁，你带左营人马先冲！”刘芳亮见弓箭似乎起不了太大的效果，便直接下令骑兵冲锋，他的左膀右臂，现在只剩下了左膀刘汝魁。 刘汝魁心中直骂娘，为什么又是自己带兵先冲？不过稍微动动脑筋也能想明白，这次虽然闯王还是让刘芳亮带了一万老营兵过来，但大部分都是闯王的嫡系，刘芳亮岂敢让这些人先上？所以就只能辛苦一下自己人了。 “遵命！”刘汝魁大喝一声，便带着人往堤坝上冲去，黄河大堤约有两丈左右高，呈一个大斜坡一路向上而去。 而堤面上的宽度约在丈余，一个百人方阵显然是站不下的，便分成了五十人的小阵，每排仍然是十人，但只站了五排。 如此一排下来，倒是给了贼兵一个错觉，大同军人数不少，加上斜坡的原因，贼兵呈一个从下往上攻的状态，地形上来讲，大同军占优。 “听我口令！刺！”关大虎瞅准时机，在贼兵第一波冲击刚刚到达跟前时下令长枪兵齐齐刺出去。 刘汝魁吃过大同军的亏，仅仅一看到眼前的刺猬阵，就顿感一阵头疼。 “制将军，大同军就是属刺猬的，这样硬冲，怕是不妥啊！”刘汝魁心疼自己的左营兵马。 刘芳亮又何尝不痛惜呢？但目前大同兵人数还不多，如果不强攻，等对岸的大同军都过河了，他们就更难打了。 “继续冲，士兵死光了，军官上，不把这支大同军拿下，你以为闯王还会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吗？”刘芳亮恶狠狠地冲刘汝魁吼道。 “麻拉巴子的，老子和他们拼了！”刘汝魁闻言竟不顾危险，将身上的盔甲全部脱掉，光着上身，手握大刀，悍不畏死地朝大同军冲了上去！ “放箭！”关大虎可不是只会长枪三连刺，时不时和也会让军阵后方的弓箭手突施冷箭，在复合弓的加持下，重箭直透贼兵身上那并不坚固的铠甲。 “啊！”一声惨叫，刘汝魁身前的一名身着锁子甲的骑兵被一箭射了个透心凉，鲜血飞溅到了他身上。 被滚烫的血水一刺激，刘汝魁瞬间清醒过来，自己冲个毛线啊，刚才那一箭要是射在自己身上，怕此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于是他悄悄将马头调转，往两侧跑去，边跑还一边大叫：“兄弟们，冲啊，为死去的同袍们报仇！” 贼兵们可不傻，即使刘汝魁叫的再凶，但他的怂样还是被大部分人都看到了眼里，几乎所有人都同时放慢了冲锋的速度，有的人更是原地拿出弓箭和大同军对射起来。 刘芳亮看得一阵火大，提起他的银枪就要亲自冲上去。 “刘将军，等等！”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叫住了他。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眉目间与闯王有三分相似之人骑马朝刘芳亮冲了过来。 “过将军！来人正是李自成的亲侄儿李过，刘芳亮连忙上前打招呼。 “官兵守的严实，硬攻不是办法，只会徒生死伤，不如只围不打，将他们耗死如何？”李过提议道，他也是看见己方伤亡实在是太大了。 “但官兵还在渡河，若是等他们的人全部过河，怕是更加难对付呀！” 李过哈哈一笑：“刘将军，你看他们身后是什么？那是滚滚黄河！只需我军牢牢将东南西三个方向控制死，他们的人过来也没地方待，难道跳河里去？” 虽然李过的提议听起来不错，只要将大同军逼在那么一点小范围内，即使吊桥铺设完成他们大军也过不来！ 但刘芳亮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不好明言反对，再加上他的左营确实损失不小，便道：“那就依过将军之计！” 于是李过和刘芳亮两部人马近两万，就沿着黄河大堤围了一个半圆的弧形，将前锋营五百人牢牢的围在中间，中间的距离正好就是弓箭的射程。 黄河北岸，王尘焦急的望着对岸，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但战局的艰难也能猜测出来。 “吊桥还没铺好吗？” “少将军，就快了！”王栋也很着急，经过高强度的工作，木筏已经只剩下不到十只还能使用，仅靠木筏运兵，那是杯水车薪啊。 终于就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桥面上传来了辅兵们兴奋的叫声：“桥铺好了，可以过桥了！” 王尘当即大声下令：“主攻营先上，全军准备过河！” 河面近半里宽，过长的吊桥几乎已经都拖到了河面之上，为了安全，士兵们都是成单排前进。 好在吊桥还算结实，虽然摇晃在所难免，但总算是比木筏要快上了许多。 只是当主攻营的士兵来到对岸时，他们发现一时间竟无立足之地！ 大同军虽然防守犀利，但进攻上则要欠缺一些，被贼兵一围，几乎无法前进一步，吊桥上的士兵为之一堵。 “怎么回事？”王尘怒问。 “贼兵将前锋营封堵在桥头一隅，我军无法前进半步！”桥上的士兵向王尘汇报。 “什么？”王尘料到了战斗一定会很激烈，但没想到贼兵居然围而不打。 “贼兵还开始在我军四周挖起壕沟，这是要将我们困死的节奏啊！” 战术要变，这样打不行！ “主攻营先退下来，神火营上去！” 第207章 全军过河 “用油布将火铳包好，排队过河，记住人全部过河后才能进攻，千万不要擅自开火！”王尘叮嘱杨破虏，其实这个时候就派神火营过河，风险极大。 别的不说，如果贼兵发起狠来不顾伤亡的拿人命来填，南岸桥头的大同兵必败，而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一支燧发枪火器营也会全军覆没！ 在之前的几次低烈度战斗中，王尘都尽量避免让神火营参加，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起到奇效，现在是时候用上了。 杨破虏话不多，只是拼命的点了点头，便带着神火营往吊桥上冲去。 桥南，关大虎此时也得到了命令，尽可能腾出一点位置出来供神火营士兵列队。 “最后两排，后退十步！”关大虎看了一眼身后，和大堤前面一样也是呈下坡状，人站在上面不会掉进河里，但也无法再与前面的军阵呼应杀敌。 但关大虎没办法，为了能让神火营的士兵有地方站，他只有这一个选择。 第一批神火营士兵很快就上了岸，一共是一百人，此时关大虎再次下令两排前锋营士兵退后到大堤背面，以供神火营更多的士兵能够落脚。 不一会儿，便已经有一共四百名神火营士兵到达南岸，但前锋营却实在没有地方再腾出来供后续士兵落地了。 “将实际情况汇报总兵大人，请求进攻！”杨破虏见状只能要求提前发起进攻。 不一会儿，王尘传来命令：“视实际情况随机应变，不必事事汇报！” 杨破虏心中一阵感动，这是对他最大的肯定啊，当即大声下令道：“开始装填，准备战斗！” 神火营此仗准备采取三段式射击阵形，每排一百人，一共三百人，还有一百人只负责装填，如此便能极大的提高攻击频次。 而贼兵这时又开始大兴土木了，他们为了困死大同军，便在大堤四周挖起了壕沟，如此一来，大同军更是插翅也难飞！ “那是……？”借着微弱的晨光，已经有贼兵发现了大同军正在进行瞄准的火铳兵。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时，杨破虏果断的下达了开火的命令，两军之间的距离大约只有八十步，火铳打出去，杀伤力十足！ “呯呯呯……”回答贼兵们的是密集的铳声，一轮过后，白烟尚未散尽，第二轮铳声再次响起。 铳声响过四轮后，方才稍稍停歇，但也只是“稍稍”，大同军火铳的射击速度和密度远超这个时代的所有火器兵，贼兵几时遇到过这种火力？才打了两个回合，便一哄而散！ “什么情况？”刘芳亮和李过正在为他们的杰作感到得意，现在壕沟一挖，看你们还怎么逃出去！ 但纷纷往后逃的贼兵和仍在响个不停的火铳声让他俩脸色一变。 他们完全不知道大同军还有一支如此犀利的火器营，大同军有火器兵他们知道，但之前他们遭遇的只是一小股，且全是江无缺攻坚营的鸟铳兵，两者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此刻，甚至一些在百步开外的贼兵，也被火铳流弹击中身亡，关键是大同军的火铳击发速度极快，也完全没有看到燃烧的火绳！这也是为什么贼兵迟迟没有发现神火营的原因。 “撤，后撤！”刘芳亮和李过再顾不上围堵大同军了，先将部队撤到安全地带才是正经。 大同军趁机往外扩张，后续部队迅速通过吊桥过河，不一会儿，剩余神火营士兵便已全部到达南岸，接着再是主攻营。 看到大同军正源源不断的过河，刘芳亮的脸色铁青，这就是所谓的要将大同军围死？而李过此时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没想到官兵的火器如此犀利，倒是小瞧他们了！”李过长叹一口气。 “也不能怪过将军，如今官兵已经大规模过了河，想要再堵他们也不太现实，不如趁天色已亮，让人调船过来将他们的吊桥摧毁，如此他们失去补给，我们仍然只围不攻，也同样能困死他们！” 刘芳亮除了武勇过人，也很足智多谋，他的计策从某方面来讲，确实很完美。 “嗯，刘将军所言极是，我们继续挖壕沟，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困死在黄河边上！”李过也附和道。 半个时辰后，河中心便驶来了几艘大船，船上的贼兵仅仅只用撞击就轻而易举的将大同军花费半夜搭建起来的临时吊桥给毁了。 “辅兵营没过来就算了，等打完仗再搭桥让他们过来！”王尘下令。 辅兵最后过，此时还在北岸，还好主要战兵都过了河。 “也不能让那些船肆无忌惮的我们后方活动，神火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王尘冷冷看着河中的那几艘大船，幸亏不是战船。 杨破虏立即带领炮兵将十门还是在辽东时缴获的佛朗机炮架在了岸边，河面不足一里宽，佛朗机炮可以轻松打到河中心的贼船。 “瞄准，开炮！”杨破虏连试射的环节也免了，他怕贼船逃了。 十发实心弹丸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射向了河中心的三艘贼船，可惜第一轮准头不高，只有一发炮弹击中了一艘贼船的船头。 “轰！”的一声，顿时将那艘船头砸的木屑横飞！ “官兵有炮！官兵居然还有炮！”这下贼兵是真慌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大同军居然还有火炮。 三艘贼船调头就要逃，但是佛朗机炮的优点就是装填快，很快第二轮炮弹又飞了过去，这一次准头高了许多，有三发炮弹命中了两艘贼船。 有一艘的桅杆被砸断，一时只能不停的在河中心打转。 另两艘根本不敢停下来救援，头也不回的迅速逃了，这下那艘失去动力的贼船则成了炮兵们练习准头的活靶子！ 又打了三轮，终于是将那艘船彻底送入了水底。 刘芳亮和李过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听到了炮声，但没敢上前去看情况。 等炮声好不容易结束，两当即下令又将主营往后挪了一里…… “他们还在挖壕沟？”王尘听到汇报略微一愣：“嗯，正常情况下，他们这样做确实没错。” 但是……贼兵似乎忘了什么。 第208章 作茧自缚 “快一点，再快一点……”黄河北岸，从西往东，一阵山崩海啸般的轰鸣声由远至近，气势逼人，这是一支骑兵部队，马上的骑士们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催赶马速。 巴特和萨仁所率领的骑兵一营和二营，已经狂奔了一个昼夜，他们一人双马，此时早出了开封府，临近了归德。 尽管归德贼兵已经不多，但是千里河面之上，仍然找不到一艘渡船，河南已经被贼兵祸害的不成样了。 “大伙再加把劲，后天咱们一定要绕过黄河，与主力会师开封！”巴特激励着士兵，绕河之策是他第一个提出来的，可不能玩砸了！ 蒙古人不愧为马背上的民族，就算现在战斗力不如他们那些远征过欧洲大陆的先祖，但做到在马背上吃喝还是没多大问题的，甚至有人还可以小睡！ 要说贼兵忘记了什么？恐怕正是大同军这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贼兵只当马匹过河不易，大同军的所有骑兵仍停留在对岸。 视线再回到黄河南岸，王尘此时遇到的困难可不小，吊桥已毁，辅兵滞留北岸，补给中断，贼兵只围不打，这个战术确实让他很难受。 “少将军，要不我带兵上去冲一冲？”王栋征询王尘的意思，老这样被围显然太被动了。 王尘却摇了摇头：“不必，他们要围任他们围，再说了，你看这壕沟，挖的多深？你冲得过去吗？” “但我们就待在原地不动，这样也太窝囊了吧？” “全军所带的干粮还能坚持多久？”王尘想了想，开口问道。 “过桥时都是尽可能少的携带物资，估计最多能坚持一天……”王栋回答。 “就一天啊……”王栋唏嘘一声，说道：“下令全军省着点吃，至少要坚持到后天。” 贼兵大营。 虽然后退了一里多，但刘芳亮和李过两人似乎仍然觉得不太保险，还下令在营门口布置了大量的沙包，如此炮弹打过来便弹不起来了。 “刘将军，如今官兵吊桥已毁，补给困难，最多三天，当他们饿的走不动路时，便是我军发动总攻的时候。”李过自信满满，似乎已经看到胜利在向他招手了。 但刘芳亮却有不同的想法，甚至他心中甚至还有一股隐隐的不安，到底是什么没有考虑到呢？ 接下来的一天，贼兵继续挖他们的壕沟，挖了一道还不够，足足挖了三道，这完全是在模仿松锦大战时的清军啊！ 然而看着贼兵大肆进行土木工程，王尘却没有任何表示，连杨破虏说用佛朗机炮轰他一轮的提议也被王尘给否了。 “什么叫作茧自缚？到时你们就知道了！”王尘神秘一笑。 到了第二日下午，刘芳亮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起来，于是他骑上马亲自来到军前，只见三道深达丈许的壕沟已经赫然出现在两军的中间，而官兵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要突围的意思。 “坐以待毙不是大同军的风格啊……”刘芳亮骑在马上绕着壕沟走了一圈，虽然是将大同军给困住了，但他的大军想要攻击大同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这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同军定然还有后手，不管是什么后手，能够让他们如此气定神闲，必然是对闯军大为不利的！ “不好！”刘芳亮大叫一声，急忙策马奔回大营，马都还没来得及下便大叫起来：“全军集结，准备战斗！” 李过听到动静立即冲了出来，他也不是平庸之辈，已经从刘芳亮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是大同军发动进攻了吗？”李过焦急的询问道。 “倒也不是，但比这个更可怕！”刘芳亮指着远处的大同军阵急切地说道：“过将军，你看那大同军可有丝毫窘迫之感？” “或许是他们故意装出这副模样呢？”李过假设道。 刘芳亮却是坚定的摇摇头：“不会的，我虽然和大同军交手也不多，但对于他们的战斗力还是清楚的，倘若真的是背水一战，我们不一定稳胜！” “大同军真有那么厉害？”李过讶然道，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他没有亲眼见识过大同军的厉害，自然是不肯轻信的。 “过将军，大同军又有火铳，又有火炮，如果他们愿意，完全可以让我们挖掘壕沟的工作大大受阻，但实际情况是他们并没有任何动作！” 李过细细一想，也觉得甚是不太合理，有枪有炮的情况下不可能让他们安逸挖沟的。 “下令全军准备战斗，大同军定是有恃无恐，留有后手，再等下去怕是对我军不利！”两人迅速达成共识。 王尘这边也发现了闯军营地的变化，看来他们的主将并不是庸才啊。 “神火营上前，守住壕沟，这三道壕沟，本来是为了拦住我们的，现在却成了我们的屏障，这就叫做作茧自缚！”王尘得意的笑了起来。 而贼军这边，多是骑兵，面对三重壕沟一时也没有了办法，只能下马又开始填沟。 但是，这回大同军不可能再看着他们填沟而无动于衷了，神火营同时开火，六百支火铳朝着毫无防备的贼兵毫不留情的扣动了扳机。 神火营火力全开，贼兵顿时倒下一片，刘芳亮咬咬牙，大手一挥，又派了一批人上去继续填。 “呯呯呯……”白烟弥漫，整个大同军阵地似乎都被烟雾环绕，就像是仙境一般。 “弓箭手给我上！”刘芳亮急了，面对大同军的火器，他没有更多办法，只能下令射箭还击。 但是贼军的弓箭无论是从射程还是威力上来讲，都远不如大同军，再加上白雾的遮挡，杀伤极其有限。 “还没填好吗？”刘芳亮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为什么要挖那么多壕沟，这哪里是在围困大同军，这是在围困自己好吧。 见攻势不顺，李过不免有些心疼战损，上前小心向刘芳亮提议道：“大同军还能有什么后手，他们就那么点人，还怕他们翻了天去了？” “过将军，我还是那句话，大同军和普通官兵完全不一样！如果这次不能拿下他们，怕是对整个开封局势都有很大影响啊！”刘芳亮痛心疾首。 第209章 大战正酣 “但是咱们的老营兵伤亡也太大了，你看这还一道壕沟都没有填上，已经有多少兄弟丧命了！”李过倒不是怕死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但这样白白死掉太可惜了。 刘芳亮沉默无语，大同军的火器部队凭借壕沟和射程之利，完全就像是在练习打靶一般，而自己这边，许多士兵已经不敢再冲上去填沟了。 “早知如此，多带一些外营兵过来就好了！”李过叹惜道。 因为刘芳亮一再强调外营兵对大同军毫无作用，甚至还会阻碍他们的进攻，所以此次出征他们根本就没有带多少外营兵出来。 现在到了正需要消耗人命之时，却无人可用。 王尘站在黄河大堤之上，望着堤下一边倒似的战况，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这群贼兵即使发现了情况不对劲，那又如何？谁叫你们自己挖那么多壕沟的？ 更让贼 军难以接受的是，每当大同军的火铳停下装填弹药之时，他们的弓箭手便会填补空当，射出势大力沉的三石重箭，虽然距离比较远，威力经过衰减已经不如火铳，但对付普遍没有穿重甲的贼兵来说，威胁也是巨大的。 “鸣金吧……”刘芳亮终于还是艰难的下达了这个命令，自他下令填壕沟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但他们连一道沟都还没有填满！照这个效率，即使人死光了，三道沟也不见得能全填上。 贼兵大营，李过表情痛苦，还没有正式怎么交战，他们就已经白白折了近千人了，而大同军几乎没有损失。 “要不派人去调外营兵来吧？来个一两万人，就算是用人命填也能将壕沟给填满。”李过提议。 “来不及了，大同军根本就没有带多少军粮过河，他们既然敢不动如山，我估计最迟明天，他们就会亮出底牌！”刘芳亮非常笃定，他有这种感觉。 “刘将军，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的一个决定，可能会对闯王产生多大的影响？”李过沉声问道，李自成的老营兵总共也不过六万，他们这里就有两万，一旦损失过大，必会大伤闯营的元气。 刘芳亮却仍是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之前在安阳时，我也是因为没有将大同军放在眼里，才导致了大败，这一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见李过默不作声，刘芳亮又继续说道：“本将一心为了闯营，为了闯王，如若此次损失过重，闯王怪罪下来，所有罪责由我一力承担！” 李过动容了，他知道刘芳亮轻易不会说出这等话，也看得出来，刘芳亮的确没有私心！ “刘将军言重了，大同军乃我们闯营共同的敌人，你尽管下达命令吧，所有罪责我和你一起承担！”李过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李自成是他亲叔叔，为了闯营他也能豁出去。 休息了片刻，贼军再次开始了填壕沟的工作，这一次，他们汲取了教训，先搭跳板派出一部分盾牌手到壕沟对面竖起大盾，后续士兵才开始进行土木作业。 “仅靠盾牌就想挡住我的火铳？”王尘见状轻蔑一笑，当即命令神火营继续射击。 早已完成装填的火铳兵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射击，他们将目标都锁定在了挡在前面的盾兵身上。 “噼里啪啦……”一阵碎响，贼兵的大盾基本都是木制，偶尔有部分会蒙上一层牛皮，至于铁皮，压根没有，相隔八十步远，盾牌根本经不起弹丸的撞击，才挡了两轮便纷纷碎裂开来。 “这尼玛也太离谱了吧？”与官兵打惯交道的刘芳亮不忍的将头扭向另一边，哀叹道。 要知道大同军的火铳不论是质量上还是所用的火药上，都比官兵的要强上不止一点，官兵装药只敢装一半，而大同军都是足药，威力自然不在一个档次上。 “再上！”咬咬牙，刘芳亮大手一挥，又派上了一批士兵踩着跳板过了壕沟，他们这一回每人举了两只盾牌。 效果是有，但是不多，仅仅多支持了一轮，还是被射穿，不少盾兵不敢用肉身去对抗子弹，竟往壕沟里跳了下去。 但他们似乎忘记了，为了防止大同军跳入沟中，壕沟底下还插入了许多削尖的木桩，跳下去立即便会被尖木桩刺穿身体…… 这回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贼兵为了最大程度的限制大同军，包围圈缩的特别小，所以他们空有那么多人，却根本施展不开来，不能形成人数上的优势，反而让大同军的神火营充分发挥出了火器上的优势！ “要是此时能有几门大炮就好了……”刘芳亮的声音都沙哑了。 其实闯营是有火炮的，都崇祯十五年了，贼兵早已不再是以前的贼兵，他们已经完全有了和明军对抗的实力，当然也包括装备上的。 只是围攻开封的需要，火炮都布置在开封城下，即使李过已经派人去调炮了，也不是马上就能赶来的。 “刘将军，要不弃马吧！”见填沟工程执行的实在是太慢，李过忍不住提议道。 弃马就意味着两军将直接进行步兵对战，这对于大同军来说是有利的。 刘芳亮犹豫了片刻，终于是点点头：“弃马吧！” 让骑兵放弃战马，和步兵一样冲锋陷阵，这绝对是一个痛苦的决定，但形势比人强，为了击败大同军，刘芳亮和李过是彻底押上了全部。 “杀一名官兵赏银十两，杀一名军官，按级别最高赏银千两，兄弟们，富贵险中求，冲啊！”刘汝魁再次得到了带头冲锋的任务，他将最新开出的赏格大声叫唤出来，这是在为士兵们壮胆，也是在为他自己壮胆。 王尘这时也不得不正视起来，他早意料到了，贼兵如果填壕不利，定会弃马改用步兵冲锋。 “前锋营、主攻营、攻坚营分别守住三个方向，神火营顶在最前面射击，待贼兵冲近至三十步远时立即退到军阵后方！”王尘一条命令接一条命令的下达，各营士兵也迅速就位，准备迎接贼兵接下来的冲击。 第210章 战况胶着 贼兵同时从三个方向发动了进攻，他们将跳板搭在壕沟之上，人就可以从上面通过壕沟，只是这样的方式不能走战马，所以只能改为步兵冲锋。 但就算是弃马而行，挡在贼兵面前的还是足足有三道壕沟，并不会减少，神火营的士兵仍然可以轻松的收割掉他们廉价的性命。 自神火营装备燧发枪以来，火绳带来的不便彻底消除了，王尘便让全营士兵开始演练大名鼎鼎的线列步兵战术，士兵们排列的更加密集，以此来提高射击精度和密度。 此时因为人数不够，为了对三个方向的贼兵都能打击到，杨破虏采取了每道线列两排士兵的布置， “开火！”趁着贼兵还在艰苦的爬越壕沟，神火营的士兵就像是在进行实战演练一般，射击的异常轻松，而贼兵却毫无还手能力。 神火营的士兵全部没有着重甲，所以负担不重，过桥时每个人都尽量多的带了火药，加上天黑以后靠对岸用木筏运输了一些火药过来，目前大同军的火花尚能支撑。 贼兵挖的壕沟，还是挺有水平的，每道沟之间都只间隔了丈余远的距离，如此一来，跨过壕沟的贼兵根本就没有喘息之机，就必须要继续去跨越下一道壕沟，否则后面的人就会被堵住过不来。 这样一来，贼兵几乎全部挤在了三道壕沟附近，过沟的速度更加缓慢，神火营足足装填了五轮弹药之后，才有贼兵成功的跨过了全部三道壕沟。 但这还没完，他们还要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不然在人数上形不成优势，他们也不可能冲得过大同军的严密防守。 刘芳亮和李过两人心中都在滴血啊，这一场仗从早上打到中午，现在已经午时都过了，他们的主力军队仍然大量积压在壕沟外围。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同军的火铳终于也没有之前那么密集了，主要是枪管也需要休息啊。 这时候，过了壕沟的贼兵越来越多。 “趁现在，全军出击！”刘芳亮眼见人数上已经能够在局部对大同军形成优势后，他便迫不及待的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只是这时，从大同兵的军阵后方，突然又推出来了几个黑黝黝的东西，所有贼兵见了立刻脸色大变，甚至有的人腿脚都开始发软起来。 “把佛朗机炮推出去，是时候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军真正的实力了！”王尘下令，现在可不是节约火药的时候。 虽然比起红夷大炮来，佛朗机炮的威力和射程都要小了许多，但放这个地方仍然是绝对的大杀器。 大炮三个方向都有布置，正而四门，左右各三门，虽然从密度上来讲比火铳要小，但威慑却明显要强上太多！ “跑啊！”正欲发起冲锋的贼兵中，不知是谁带头大叫一声，一些排在最前面的贼兵纷纷往后退去，被火铳击中至少还有全尸，被炮弹击中搞不好全尸都难有！ 但他们后面就是壕沟，还有许多人正通过跳板往这边赶来，结果这么一反向冲锋，贼兵顿时乱了起来。 “轰轰轰……”佛朗机炮也恰到好处的打响了，十发炮子朝着密集的人群倾泻而去，根本都不需要过多的瞄准，准能击中一片人群。 “啊！”一些排在前头的贼兵首当其冲被炮子砸了个肠穿肚烂，惨不忍睹。 其实十门佛朗机炮相对于成千上万的贼兵来说，造成的伤亡并不算太明显，但造成的恐慌却比伤亡更可怕！ 看到前方乱成一团的大军，刘芳亮目眦欲裂，他愤怒的大吼道：“往前冲啊，往后退只有死路一条！” 一些士兵看来是听明白了刘芳亮的话，转过头来不再往后逃，而是向大同军的阵地冲去，他们占有人数优势，只要冲到大同军的跟前，胜利就是他们的。 刘汝魁举着大刀，光着上身，在一众贼兵中显得格外突出，在他的激励下，贼兵们也表现的异常亢奋。 “杀啊！”刘汝魁浑身浴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但就是没有大同军士兵的。 没错，到目前为止，贼兵已经攻了大半天，大同军的伤亡可以用个位数来计算，用王尘的话来讲，就是他们无论在战术还是在装备上，都拉与贼兵拉开了代差，这个结果正常。 看到贼兵冲得近了，神火营又射击了两轮这才抱着红得烫手的火铳退到军阵后面，接下就交给大同军的长枪方阵了。 “长枪放平！刺！”三个营的军官同时下令，对付步兵，不必像对付骑兵那样，需要抬高枪头，放平之后的长枪显得更加长了一些。 “盾牌手，顶上去！”贼兵那边，也是见招拆招，下令让盾兵先上去吸引火力，后续大军则躲在盾兵身后慢慢逼上去。 “刺脚！” 盾牌兵护住了头便护不住脚，大同兵的长枪就如同灵蛇一般，专挑盾兵的空挡处刺，几个来回，贼兵的盾兵就倒下了一片。 但贼兵这时也成功的冲到了大同军的跟前，真刀真枪的比拼才刚刚开始，老营兵们都攒足了一肚子火，能冲到这里来他们已经损失不小，个个都憋足了劲。 “杀啊！”刘汝魁举刀便要砍向身旁的长枪枪杆，只要将这些枪杆砍断，大同兵就会立马变成没了牙的老虎。 可是，大同军的军阵妙就妙在他们的排兵布阵上，他们的攻击都是轮流进行的，此时第一排的长枪进攻不利，第二排的长枪随即马上刺出。 刘汝魁本已经举到半空中的大刀，硬是没能砍下来便又被迫收回，他还算是反应快的，一些反应不及时的贼兵猝不及防之下，瞬间被刺了一个透明窟窿出来…… “大同军，果真厉害……”李过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他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强军是什么样的。 “可惜，我们还是赢了！”李过咧嘴一笑，他的身后，一支炮兵队伍正推着几门大将军炮过来，重达2000斤的炮身移动实在不易，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才赶来了。 刘芳亮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大炮来了，任你大同军再厉害，也不会是铜身铁臂吧？ 第211章 千钧一发 看到贼军居然调来了大炮，王尘心头也是一惊，大同军火器犀利，但他们的软肋恰好也是火器，特别是火炮。 王尘抬头看看天，虽然太阳已经西斜，但仍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天空中没有一片云朵，如上次在松山城下的一幕怕是不可能再出现了。 “少将军，贼兵开始退了……”王栋向王尘汇报道，这预示着，贼军即将开炮。 “命令士兵往大堤另一面转移。”不过王尘也不是没有对策，虽然稍显被动，但借着黄河大堤的地利，防炮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开炮！”贼兵刚将大将军炮布置好，刘芳亮便迫不及待的下达了开炮的命令，虽然仅仅只调来了三门大炮，但理论上来讲也足够了。 只是……刘芳亮看到大同兵纷纷躲到了大堤的背面，炮弹打过去，却只能够着大堤的正面，要想打着大同军，完全办不到啊！ “嘿，这地形优势，咱们真是利用到了极致！”王栋听着贼兵的隆隆炮声，爽快的大笑起来。 王尘也是一脸庆幸，得亏贼兵将他们困在了河堤之上，不然他们此刻就真得危险了。 “该死！该死！该死！”刘芳亮气得一把摘下头盔重重地摔在地上，为什么会这样，那大同军真中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吗？ 眼见着天色马上就要暗了下来，刘芳亮只得下令炮击暂停，全军暂时休整。 “可惜贼兵的大炮射程比咱们的佛朗机炮要远上一点，不然和他们对轰，也不必怕他们！”杨破虏见炮击停止，便爬上堤面找到了贼兵的炮兵阵地，约有一里多远。 “下令全军将最后一点干粮都吃了吧！”王尘突然下令。 “少将军，这是为何？”众将都觉得现在局势并不差，听王尘的意思，像是要背水一战的感觉。 王尘指着远处的贼兵阵地说道：“你们看，他们也在埋锅造饭，他们故意选在上风位，就是想将饭香味飘到我们阵地上来！” 众人用力嗅了嗅，果真能够从空气中闻到一股久违的白面馒头香，似乎还有肉味，贼兵吃的不错啊。 “即使是在打仗，贼兵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到白面馒头的，更何况还有肉，你们觉得是什么原因？” 众将都不傻，如此丰盛的一顿，平时也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吃到，很显然贼军准备拼命了。 “诸位，狭路相逢勇者胜，成败在此一举！”王尘望着东边，眼中隐隐有一股光。 “哒哒哒……”雷鸣般的马蹄声响彻整个黄河岸边，归德府荒芜的大地上，一支骑兵部队正在策马飞奔。 为首的将军一脸焦急，他一边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一边大声叫道：“勇士们，再加一把劲啊，我们马上就到开封了！” 听到巴特的叫声，萨仁也不甘示弱的叫了起来：“此前我们到中原来，只为劫掠，只为破坏，这一次，咱们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顺义王，各位，可不能让明人将咱们看扁了！” 骑兵部队如旋风般来得快去的也快，一些躲在暗处的百姓此时才敢探出头来，他们面面相觑，都在猜想，这是哪里来的一支官兵？是来拯救他们的吗？ 贼兵吃完丰盛的一顿，立马便摆开了进攻架势，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终于是将三道壕沟填平了大半，此时贼兵纷纷重新骑上了战马，不准备再和大同军打步战了。 刘芳亮下令将三门大炮又拉了出来，虽然炮击对大同军几乎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但却能有效的将他们逼到大堤的另一面，让他们也暂时无法进攻。 王尘看穿了刘芳亮的意图，于是下令杨破虏将十门佛朗机炮拉了出去，尽量分散开来向贼兵发起炮轰。 “最多打三炮，就必须换地方，切记切记！”王尘再三叮嘱，贼兵的火炮射程更远，为了防止己方火炮被对方给反了，勤换炮位是基本操作。 见大同军将佛朗机炮也拉了出来，贼军炮兵果然试图进行反制，但无奈大同军实在太狡猾了，几乎打一两炮就会换位置，他们的反制毫无作用。 “这一回，由我亲自带军冲锋！”刘芳亮目光如矩，不知为何他内心的不安感越发强烈起来。 “那我和你一起！”李过说罢，也要骑上他的战马同刘芳亮一起冲阵。 “不行！过将军你留守大营，我来冲！”刘芳亮却不同意。 李过还想说什么，但当他看到刘芳亮坚定的目光后，终于是妥协了：“刘将军，一切小心！” “放心吧，官兵再强，也只是官兵，咱们义军顺应民心，闯王心系天下穷苦百姓，即使失败再多次，都能够再次站起来，但他们官兵，但凡失败一次，便再无起来之可能！” 刘芳亮慷慨激昂的一番说辞，直讲的李过内心热血澎湃，很显然刘芳亮已经报了必死之心，他让自己留守是为了给义军留下种子。 “呯呯呯……”远处的神火营仍然在向贼骑倾泻火力，他们排着密集的阵形打出的弹丸就如雨点一般，杀伤力极大！ 这个时代如果没有相同的燧发枪军队同他们玩排队枪毙的游戏，在一定范围内，神火营就是无解的。 不过面对疾驰而来的贼骑，神火营也只能打出这一轮攻击了，近战方面，他们还是差了一些，至少在刺刀出来之前。 “快！顶上去！”王栋指挥前锋营迅速站到了神火营的前面，当他们长枪一伸出来的同时，贼兵也几乎就冲到了他们跟前。 “噗嗤……噗嗤……”一连串像是穿烤肉串般的声音响成一片，这是贼兵或是战马直接撞在了枪头之上。 “不要停，继续冲，咱们人多，总能冲散他们的阵形！”刘芳亮双目赤红，仿佛在他眼中，牺牲的士兵都只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冲！狗官兵就要挡不住了！”刘芳亮几乎已经看到前锋营的多处军阵都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只要再加一把力冲进去，他们就能将大同军的军队冲散了！ 然而就在形势一片大好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号角声…… “呜……！” 王尘皱成八字形的眉毛瞬间松了开来，大同军骑兵营及时赶到了！ 第212章 大局已定 反观贼军这边，当听到蒙古人那特有的号角冲锋之音后，刘芳亮瞬间脸如死灰色，他们的后手原来是这！ 大同军的骑兵居然长途奔袭，绕过了黄河，这一点是刘芳亮万万没有想到的，此时贼军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大同军的步兵这边，丝毫没有半点防备。 留守大营的李过立即跨上战马，招呼他的一众亲兵试图上前拦截。 “列阵，准备迎敌！”冲至距贼兵身前一里左右时，大同军开始放缓马速，所有骑兵呈战斗阵形进行列队。 “过将军，官兵这是怎么回事？”有贼兵已经发现了大同骑兵的不同寻常。 隔着远，天又黑，看人是看不清的，但马上的火把却能看得很清楚，排列的整整齐齐，就如大同步兵的军阵一样！ 大同骑兵排列好阵形以后便开始逐步提高马速，黑夜里一整排火把就像是一条火海横着直推过来，场面十分壮观！ 贼兵的气势在这副场景之下立马萎了下去，他们情不自禁的悄悄放慢了马速，有人甚至已经做好了避其锋芒的准备。 “冲啊！救总兵，杀贼兵！”巴特大呼一声，带着骑兵一营当先冲了上去。 萨仁自然也不甘示弱，高举马枪大吼道：“咱们可不能输给了一营，二营的兄弟们，杀贼啊！” 里许路战马转瞬而至，大同军两营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列与贼兵的老营骑兵撞在了一起！ 贼骑都是随李自成出生入死，大小战斗经历无数的老兵，他们的战力不会比一般的官军骑兵差，但在面对大同军的骑兵时，却完全懵逼了，不知从何下手。 面对一整排大同骑兵，贼兵不知该进攻哪一个好，但只要他们一出手，必会同时遭到至少三骑的攻击。 大同军的骑兵战术都是经过后世无数战争验证过的经典阵形，贼兵岂会是他们的对手，初一碰面，便被打的落花流水，毫无招架之力。 李过的个人武勇也是没得话说的，但一个人同时应付三人，还是显得非常吃力，此时已是险象环生。 “过将军，暂且退下去吧！”几名亲兵护着李过且战且退，渐渐退出了战斗。 而大同军则是越战越勇，骑兵阵形一路平推，所到之处所向披靡，贼兵望风而逃。 远处，正在围攻大同军步兵方阵的刘芳亮也看到了李过这边的情形，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再加一把劲啊！”刘芳亮豁出去了，完全是以命相搏，即使他能够冲垮大同军的步兵方阵，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 王尘知道此刻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眼见贼兵发了疯一般的冲击军阵，个个都像是不要命似的，王尘当即下令杨破虏准备带队上前。 其实在如此混战阶段，用火铳进攻，非常容易误伤友军，但王尘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比起误伤，被击败的后果更难以承担。 “全军听令，蹲下！”各营将官突然下达命令，别说是贼兵了，就是大同军自己也有许多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长期的队列队形和口令训练已经让士兵们形成了一种身体上的条件反射，一听到命令，绝大多数士兵脑袋中根本什么都没有考虑便迅速蹲了下去。 “呯呯呯……”足以让人产生心理阴影的火铳声又响了起来，贼兵也没有料到大同军居然敢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开枪。 毫无防备的贼兵霎时间便倒下了一大片，当然，这其中也有极个别的大同军士兵不幸被流弹扫中，挂彩或是牺牲了。 神火营没有采取两段或是三段式的射击，直接一轮便打完了，然后立刻又退到了军阵后方。 但仅仅就只这一轮的进攻，便让贼兵本已看到破阵的希望瞬间化为泡影，也就在这时候，萨仁的骑兵二营及时赶了过来，他们直接抄了贼兵的后路。 巴特的骑兵一营暂时还和李过纠缠在一起，所以是萨仁率先赶来，他二话不说，上去就直接掏贼兵的肛，这一下刘芳亮就难受了。 往前攻，攻不下，后面又受到攻击，刘芳亮满脸都是恼怒之色，昨天一天的时间就全花在挖壕沟上面了，倘若直接进攻，大同军此时定然已经被击败！ 但哪那么多的如果？反观大同军那边，见骑兵来援，顿时士气大振，攻守之间更加得心应手。 “制将军，撤吧……”一群亲兵围在刘芳亮身边，声嘶力竭地劝说他，此时大势已去，即使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也肯定击不败大同军了！ “防止贼军突围，全军改守为攻！”王尘却是意气风发，即使贼兵的在人数上仍然占优，但他们已尽显颓势，败局已定。 “突围吧！”刘芳亮终于艰难的下达这么一个决定，他知道与大同军的第二次交手即将要以再次惨败而告终。 命令一下，贼骑纷纷调转马头朝四面八方逃去，这也是他们的惯用伎俩，凭着机动性他们逃的漫山遍野都是，官兵想追也是心余而力不足。 “制将军，我们来断后，你快撤退！”刘芳亮的亲兵此时挡在他的身前催促他赶紧离开。 哪知刘芳亮无动于衷，只是颓然道：“这一仗需要一个人来负责，我可不想到时被闯王开刀问斩，你们回去吧……” “制将军！”众亲兵一齐大叫。 “我意已决，你们走吧！”刘芳亮平时驭下严厉，他的命令一下，众人不敢再多言，眼见大同军就要反杀过来，他们长叹一声，转身逃了。 “狗官兵，可有人敢来与我一战！”刘芳亮威风凛凛地骑在白马之上，单手持枪指向大同军，一时间倒无一人敢上前。 “我大同军历来以军阵破敌，从不讲个人武勇，兄弟们上啊，这是一条大鱼，生擒了必有重赏！”一名小旗官看出了刘芳亮绝不是等闲之辈。 “我道大同军与别的官兵可能会有所不同，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刘芳亮轻蔑一笑，手提长枪便要向军阵冲去。 “等等！我来与你一战！”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自大同军中传出，军阵自动闪开一条道，一名双手持剑的将军缓缓从后面走了上来。 第213章 高手对决 众将士每人手举两支把，将现场照的亮如白昼，江无缺信步走来，对四周的叫喊声置若罔闻，他宛如那传说中的剑客，眼中只有对手。 刘芳亮收起银枪，神色凝重，眼前的对手自己曾和他交过手，那一次两人打了个平局。 “在下大同边军攻坚营千总江无缺，来者报上名来！”江无缺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武者之间的见面礼。 “义军左营制将军刘芳亮！”这个名字一出，大同军大部分将领都是一惊，当然也包括王尘。 做为贼军中数的上号的核心人物，刘芳亮的大名无疑如雷贯耳，王尘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如果抛开成见，此人确实如历史上记载，长的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只见刘芳亮此时也翻身下马，步行上前：“江千户不骑马，在下也不便骑马。” 江无缺洒然一笑：“请！” “请！”刘芳亮全身都兴奋起来，他很少遇到江无缺这种对手，临死之前能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值了！ “看招！”江无缺手中双剑飞快舞动起来，就如一架转动的风车一般朝刘芳亮滚滚而去。 刘芳亮大叫一声：“来得好！”立刻挥动长枪凭空刺出几朵枪花，每一朵都直取江无缺身上的一处要害。 江无缺的剑招进可攻，退可守，见刘芳亮枪花刺来，立即改抡为挡，双剑交叉架住了刺来的长枪。 虽然双股剑比亮银枪要短，但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两人的的攻击方式各有特色，一时打得难分难解，精彩纷呈。 “少将军，论行军打仗，江千户确实还有很多要学习，但在个人武勇上，除了方公公，我还没见第二这么猛的人！”叶云在一旁看的直咂舌，着实惊呆了。 王尘之前也只有在影视剧中才看到过如此精彩的打斗，现在居然亲眼所见，还是如假包换的真功夫，没有任何特效，心中也是不住的替两人叫好。 此时大部分有马的贼兵都已经逃走，只有一些伤兵和无马的步兵被大同军俘虏，大的战斗已经结束，只有一些零星的小战斗还在继续。 刘芳亮虽然和江无缺正打的白热化，但他也时刻在关注着战场的局势，随着贼兵逐渐溃逃，他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他和江无缺的大战，也从侧面吸引了大量关注，为其他贼兵的撤离创造了一定的有利条件。 “刘将军，你的人已经逃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拿出真本事来和我打了？”江无缺微微一笑，看来他早就洞穿了一切。 被江无缺看穿了心事，刘芳亮也不恼，他提枪扎了一个马步正色而道：“江千户，接下来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江无缺摆出一个守势，口中戏谑道：“你过来呀！” 过来就过来，刘芳亮当下舞动银枪，口大喝：“一招定乾坤，枪扫破千军，龙吟破！” 这一招势大力沉，气势非凡，隐隐之中似有龙吟虎啸之声。 “挡！”江无缺拼尽全力举剑格挡，只见长枪仿佛幻化出了一条无比粗大的光柱，直取江无缺的中路。 “锵！”的一声，金铁交鸣，声音震的在场所有人耳朵一炸，短时间内出现失聪现象。 王尘捂着一阵生疼的耳朵，若有所思的望着场中两人，他们都是人中翘楚，不论谁被杀死，都是一大损失啊。 “刘将军，吾乃大同边军总兵官王尘，有话想对将军你讲。”王尘突然开口朝场中喊去。 刘芳亮收回长枪，傲视王尘，脸上神色复杂，借着火光，他能够看到王尘的脸非常年轻，最多只有二十来岁。 当然，在古代，这个年纪，正常来讲，小孩都可以去打酱油了。 “王总兵，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你果真如传闻一般，如此年轻有为！”刘芳亮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不似作假。 “本将惜才，你的能力留在贼营替李自成卖命，不值！不若归降我军，为国效力如何？”王尘是真心想将刘芳亮收降军中。 “为国效力？为大明？为狗皇帝？”刘芳亮笑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饿殍千里,哀鸿遍野的一副惨景，不都是拜崇祯所赐吗？让我去效忠他？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刘将军，这个国家也许是病了，但并不是死了，这世间所有的不公，所有的不平，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得到改变，你若信我，我定还你一个朗朗乾坤！” 刘芳亮动容了，如果是左良玉，或是丁启睿甚至是孙传庭和他讲这些话，他定然都不会相信，甚至是嗤之以鼻，但换作王尘，他有一种感，并没有骗他！ 但刘芳亮旋即又猛的一敲脑袋暗骂自己：刘芳亮啊刘芳亮，闯王待你不薄，可千万不要被王尘的花言巧语给忽悠了！ 见刘芳亮已经陷入了否定和自我否定的状态，王尘会心一笑，他朝江无缺使了个眼色说道：“今日比试到此为止，刘将军，你走吧！” 江无缺立即收起双股剑，闪身让到一边，还下令围观的士兵让出一条道来，放他走。 刘芳亮懵逼了，这是干什么？真放自己走？不会趁机背后放冷箭吧？ “把刘将军的白马牵上来！”王尘又下令了，刚才因为打斗太过激烈，刘芳亮的白马都吓跑了。 只见王栋亲自牵着刘芳亮的白马走了过来，并将缰绳交到他的手中。 “刘将军，请自便！” 刘芳亮愣了片刻，犹犹豫豫的骑上战马，缓缓朝人群外走去，果真没有一人上前阻拦，所到之处，人群自动退向两边为他让出道来。 “王总兵，今日不杀之恩，在下铭记于心，但他日战场再见，在下也定然不会手下留情，你若想改变主意，现在还来得及！”刘芳亮回头冲站在大堤上正望着他看的王尘大声说道。 “将军请走吧，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再收回的道理？”王尘故作大方的回道。 尼玛，本以为刘芳亮会被自己感动的五体投地，主动跪下请降，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走了！ 第214章 闯王生疑 刘芳亮驱马走了一会儿，并没有策马奔驰，眼见已经离得远了，大同军仍然没有追来，这才放心的大喝一声，甩起马鞭迅速朝开封方向跑去。 他本已报着必死之心来为这一次的损兵折将而买单，但万万没想到王尘居然会放了他，如此一来他倒是不想再死了。 渐渐地，路上也遇到了不少溃逃的贼兵，他一路收拢逃兵，当回到闯军大营时，手上也有了近三千兵。 加上之前早已逃回来的李过带回了五千兵，即使后续还能再回来一两千人，他们此役也至少损失了一万人马，确实属于惨败了。 这时天已大亮，闯王大营中，李过跪于地上，正在向李自成汇报刚刚结束的那场大战。 “本来我军已经稳操胜券，眼看就要拿下大同军，哪知他们的骑兵竟然绕过了黄河突然攻击我军后方……” 闯王耐心听着，一只眼闪烁不定，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张口问道：“那刘芳亮呢？” “……”李过一时语塞，但还是回答道：“刘将军自愿留下断后，这会儿怕是已经……已经……” “报……！”然而不等李过将话说完，营门外的传令兵却高声传报道：“左营制将军刘芳亮求见！” “刘将军回来了？”李过满脸的不可思议，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闯王的神情捉摸不定，也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只听他道：“快请刘将军进营。” 话音刚落，刘芳亮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浑身上下都是干涸的血迹，一看就是刚刚经历了一番生死大战。 “末将参见闯王！”刘芳亮一进来便单膝跪下向李自成行了一礼。 “刘将军莫要多礼，快快请起！”闯王连忙示意他赶紧平身。 “末将死罪，请闯王严惩！”但刘芳亮却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主动请起罪来。 李过见状，也连忙下跪向李自成道：“末将同罪！” 李自成亲自起身，先扶起刘芳亮，然后又扶起李过，然后对两人道：“损兵折将非两位将军之错，实乃官兵太过狡猾，你们当以此战为教训，争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击败大同军，为我闯营争一口气！” “闯王……”刘芳亮语气激动的叫道，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对了，刘将军，我听过儿说你是主动留下来断后的，又是如何全身而退的？”闯王随口一问，看似漫不经心。 李过也是疑惑的望向刘芳亮，听说他当时可是单枪匹马勇闯敌营，怎么可能毫发无伤的回来？ 刘芳亮略一犹豫，但还是实话实说的告诉他们：“是王尘主动放我回来的，他想劝降我，但我并未同意。” “主动放你回来？”李自成还没开口问，李过倒是先惊呼起来。 “没错，他可能是想学当年的诸葛孔明吧，但我也绝对不是孟获！”刘芳亮意志坚定的说道。 “刘将军！”李自成被狠狠感动了，他猛的一拍刘芳亮双肩叹道：“得将如此，本帅又复何求？” 但接着他又道：“刘将军，这两天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一阵子吧。” 似乎是怕刘芳亮产生什么不好的遐想，李自成又赶紧补充一句：“过儿你也一样。” 刘芳亮愣了愣神，想说什么，却被李过一把拦住，两人再次行了一礼后便退出了闯王大营。 “过将军，你为什么要拦住我？”一出大营，刘芳亮便忍不住开口问李过。 “你是想求闯王再让你带兵去找大同军报仇吗？” 刘芳亮点点头答道：“你看我的样子，需要休息吗？” 然而，刘芳亮霎时间想到什么，身体猛的一抖，颤声道：“该不会是闯王对我起了疑心？” 李过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刘将军，这一段时间你就安心的休息吧，开封城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破的，说不定过两日闯王想明白了，又会想起将军你来呢？”李过只能如此安慰他。 黄河边上，刚刚打了胜仗的大同军此时正在休整，紧绷了两天的神经，在这一刻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天色已经大亮，时间也来到了九月十三的上午，只见叶云揣着几只冷馒头兴冲冲地跑到王尘跟前。 “少将军，那群贼兵跑了，倒是留下了不少好东西，这些馒头我们平时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得到哟！” 其实王尘吃不太惯馒头，但在这个年代，能有白面馒头吃，无异于山珍海味了，许多平民百姓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吃上一回白面。 “贼兵还丢给了咱们三门大将军炮，这会儿杨破虏饭都不吃了，正在研究那几门大炮呢！” 王尘一笑，突然说道：“下令全军休整半天，让神火营做好防水措施，我看这天怕是要下雨了吧。” “哈……这是为何？”叶云看了看天空，天阳还挺大的，为什么少将军说要下雨了？ “照我说的去办！”王尘语气严厉的低喝一声。 见王尘如此严肃的下达命令，叶云尽管满脑子疑问，但还是忠实的执行下去了。 午时过后，天空中果然刮起了一阵大似一阵的妖风，乌云突然遮挡住了太阳，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珠便滴了下来。 “少将军，你怎么知道要下雨的？可真是神了！”叶云不可思议地望向王尘并竖起了大拇指。 “天机不可泄漏！”王尘神秘一笑，旋即下令道：“全军沿着黄河堤坝往西行军，到朱家寨附近扎营。” 从地图上看朱家寨离他们现在所待的地方还有二十余里路，并不需要急赶，主要是大雨滂沱，道路难走，半天时间怕也走不了多少路。 当夜，开封城，巡抚衙门内，一名身穿红袍官服的文官正唉声叹气的坐于大堂之中，屋内十分昏暗，桌上摊着一封写了一半的奏折。 “抚台大人，人手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名将军这时走了进来，小声向那名官员汇报。 开封府内的抚台大人自然就是高名衡了，而讲话的将军正是河南总兵陈永福。 高名衡痛苦的长叹一口气：“贼兵围城数月，城中已缺粮多日，如果不是周王开仓放粮，怕是军士早就粮绝，但城中百姓现在情况很不容乐观，甚至都都出现了人相食的地步……” 第215章 挖堤决口 “抚台大人，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虽然过于残忍，但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退敌之策了呀！”陈永福安慰高名衡道。 “文水，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带上你的人今晚就出城吧，掘开堤口后切记速速撤退！”高名衡再三叮嘱道。 陈永福字文水。 “大人，报给朝廷的奏折，还要你多费心了，另外周王那边也需大人你前去提前通知……” 高名衡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挥挥手示意陈永福可以离开了，而他则继续伏于桌上完成那才写了一半的奏折。 贼兵大营，闯王李自成也没有睡，他叫来了刘宗敏，和他正在密谋某事。 “宗敏啊，你看大同军最近与我们交手数次，每一次都能大败我们，依他们这股势头，恐怕我军真难抵挡啊！”李自成忧心忡忡地对刘宗敏说道。 刘宗敏自幼家境贫寒，他的父亲被官府逼租上吊自杀，母亲也沦为了乞丐，在饥寒交迫中而死，所以他对官府有着极深的仇意，加入闯军后更是英勇作战，获得李自成的信任，成为了闯王的心腹。 此时听到李自成的话，他不假思索便问道：“闯王，我们攻开封为的是什么？” 没等李自成回答，刘宗敏便又自问自答：“当然是为了杀官兵，抢富户，开仓放粮，拯救百姓于水火！那么，这个城，我们要不要又有何关系？” 刘宗敏的话让李自成听了顿时茅塞顿开，他望着北边眼神中杀机闪现：“我们要城有何用？还不如让一场大水给淹了，到时大同军即使来了，也只能得到一座空城！” “没错闯王，事不宜迟，大同军随时都有可能杀来，不如速速派人去毁堤掘坝，水淹开封！”刘宗敏趁热打铁。 “传我帅令，天亮以后全军往高处集结，宗敏，这个任务本帅就交给你了，挑些得力之人尽早出发，明天入夜后立即行动！”李自成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机立断下达军令。 黄河沿岸，天刚刚微微亮，大同军便又开始了一天的行军，大雨仍然下个不停，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昨天一个下午，全军果真就只走了十余里路。 好在朱家寨已经不远，大同军中午之前肯定能到。 “少将军，朱家寨并非什么军事要地，为啥你一定要到这里来？”王栋等将领心中皆不太理解。 王尘只道：“千里黄河大堤，处处都是险要，你觉得不重要，但只要有一处决口，那都是灾难性的！” “可是，少将军，就算是黄河真要决口，你能猜到具体是哪一段吗？”这个问题确实问的很刁钻。 但不等王尘回答，叶云却抢先道：“那还用问吗，我们现在去的地方不就是？” 王尘欣慰的望了叶云一眼，不错，都学会抢答了，随即开口道：“我也不是神，只能猜到大概就是朱家寨附近，到了地方，你们立刻派出人手沿堤巡查，但凡发现异常或是可疑人物，立即示警！” 朱家寨位于黄河柳园口，此处的河面北高南低，落差达到了三丈左右，再加上连日暴雨，水位暴涨，确实是决口的绝佳位置。 此时陈永福带着一百余人已经悄悄到达了这里，他们隐藏在附近一个荒无人烟的村落里面，只等天一黑便去掘口。 到了下午，大雨渐渐停了下来，也为官兵挖堤决口提供了便利，但让陈永福万万没有想到是，大同军居然不请自来，也到了这里。 “总兵大人，发现一支军队正朝朱家寨靠近，看样子，应该不是贼兵。”这时，一名探子正向陈永福汇报。 “官兵？”陈永福一愣，贼兵虽然围了开封城，但为了消减官兵的抵抗决心，并非没有给他们留下生路，不然他们怎么出城到朱家寨来？但是要想大规模出城，还是不太可能的。 这支军队显然不是从城内逃出来的，但是自朱仙镇一役后，开封周围还有其他官兵吗？陈永福苦思冥想半天，终于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莫非是大同援军来了？算算时候，也差不多要到了。 “传令下去，隐蔽行踪，莫要让那支军队发现我们了。”陈永福考虑了片刻最后下令道。 “那要是河堤决口了，他们大军不知，岂不是……”手下犹豫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正所谓，慈不掌兵，我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大明，为了皇上，为了开封，相信王尘定会明白我的苦心！”陈永福对于这个决定也是极其痛苦的，但他别无选择。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大同军并不仅仅是路过朱家寨，他们竟在朱家寨停了下来，并且扎了营。 即使陈永福藏身的村子离大同军还有一段距离，但若要背着大同军挖掘河堤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来人，咱们去会会大同军。”陈永福想了想便下令道。 大同军在朱家寨刚刚完成驻扎，各营就派出了十余支小队前去探查巡堤，为了避免意外，每支小队都有十人以上，他们备有示警烟花，一旦发现异常便会燃放。 刚刚下完大雨，这个时代也没有后世的水泥地面，营地里全是稀泥，王尘坐在营帐之中，将沾满淤泥的鞋子脱了下来。 “少将军，营外有人求见！”这时，叶云过来汇报。 “哦？”王尘着实是吃了一惊：“来人是谁？” “自称是河南总兵陈永福！”叶云回答。 “陈永福？”王尘自然是知道这个名字的，连忙让叶云去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身材削瘦，满身沧桑，但脸上却是威严无比的中年将军被叶云带进了营帐内。 “王总兵，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没想到你果真如传闻中一般年轻有为！”陈永福一上来就是一通恭维。 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王尘也不例外，脸色缓和了许多，他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光脚笑道：“陈总兵，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你要来……” “无妨，王总兵，你们大同军大老远的过来援助开封，路途劳累，是我们怠慢了。” 两人客套了一会儿，王尘才问道：“不知陈总兵来访，所为何事？” 第216章 未卜先知 陈永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叶云，意思很明显，是嫌他碍事。 还没等王尘说什么，叶云已经看明白了，他装作想起什么似的突道：“少将军，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王尘目视叶云走出营门，这才重新开口问道“陈总兵现在可以告知所为何事了吗？” 陈永福眼神闪烁，终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咬咬牙说道：“贵军不能在朱家寨扎营，还是连夜离开吧……” 王尘心中冷笑一声，立刻明白了陈永福并不是专程来找自己的，而是因为大同军挡在了他们面前，让他们不好掘堤了。 “陈总兵，这是为什么，你看这大雨刚刚停，道路泥泞难走，我军骑兵的那些马，拖都拖不走啊……”王尘故意诉苦。 陈永福额头上青筋直冒，这个王尘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呢？只得提醒他道：“往前十余里，有一处地方叫作马家口的地方，那里地势稍高，你们要不去那吧。” “马家口？”王尘一听这个名，心中突然一动，这个地方似乎在哪听过呀，马家口，朱家寨…… “糟糕！”王尘这下也不装了，立即大声叫道：“来人！” 话音刚落，叶云便从营帐外冲了进来，他哪里是有事？一直都守在门口没有离开过。 “少将军，有何吩咐？”言毕，叶云还不怀好意的盯了陈永福一眼。 陈永福也懵了，愣在原地不知王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带人速去马家口，天黑之前必须赶到！”王尘下达了严令，此时离天黑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全是烂泥路，赶十几里地可并不轻松。 陈永福以为王尘听了劝，准备移营了，连忙又说道：“王总兵，也不用如此着急……” “能不着急吗？去迟了，贼兵就要掘堤了！”王尘怒气冲冲地叫道。 “贼兵也要掘堤？”陈永福惊呆了，一时都忘了自己也有着同样的目的，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咋了？陈总兵为何要用一个‘也’字？”王尘明知故问，一脸震惊的问道。 “哎……”陈永福长叹一声，心知王尘肯定是瞒不住了，他连贼兵的动向都知道，岂会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目的？ “陈总兵，你也不用唉声叹气，应该庆幸在这里遇到了我们大同军！”王尘也不再假装，选择了直接摊牌。 “王总兵都猜到了？”掘堤之策也是三天前他和高名衡刚刚鼓捣出来的，且十分隐秘，知道的人不多，消息走漏的可能几乎为零，所以王尘能够知晓，唯一的解释只能是“猜”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总兵，开封府周边即使不算上贼兵，军民也不下三四十万，你们的这一个决定，可知将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多少人流离失所？” “不掘堤，那我们该怎么办？王将军你告诉我，现在城内粮草已尽，饥民已经寻同类而食，不管掘不掘堤，你觉得那些人都能活下来吗？”陈永福痛心疾首的反问道。 “能！为何不能？官府不能活人，朝廷不能活人，谁说我王尘就不能活人？”王尘此时已经重新穿好干净鞋子，他站起身来，浑身上下好似都散发着耀眼的王霸之气。 陈永福像是看傻子一般看向王尘：“王总兵，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天下穷苦之人何止千万，你能都救了？” “为何不能？”王尘霸气反问。 这一下倒是问的陈永福哑口无言了，是呀，为何不能呢，当初太祖造反时，不也打着拯救苍生的旗号吗？ “行了，我也没时间在这和你进行口舌之争，开封城里，抚台大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今晚这个堤肯定是掘定了！” 陈永福只当抬出高名衡的名头，王尘就一定会妥协了，毕竟他只是区区一介武官。 然而出身现代的王尘，他脑瓜中从来就没有以文压武这一回事，此时嘿嘿一笑只道：“抚台大人？就是首辅大人来了，也没用，我军不让还是不让！” “王总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陈永福怒了，这个王尘再怎么优秀，也不过才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和他的儿子差不多，说话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你怕是不知道我和首辅大人所打的赌吧？”王尘轻蔑一笑。 陈永福当然听说过，只是刚才一时记不起来了，经王尘一提醒才恍然，这家伙确实是连首辅也不会给面子呀！ “再说了，你们能想到水淹七军之计，人家贼兵就不能想到？”王尘这时语气稍缓了一些。 “知道又如何？只要比他们早一点掘开黄河，我们就赢了！”陈永福仍然有点冥顽不灵。 “但是，贼兵已经去马家口了，你以为他们只是去转一圈吗？” 听到王尘的话，陈永福心中不禁一颤，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再掘堤又有何意义呢？ “你怎么会如此笃定？不会又是猜的吧？”但陈永福自然是不肯轻信王尘之言的。 “是真是假，你等会就知，贼兵这会儿恐怕已经都逃到了高处，你们今晚若是掘堤淹城，必定是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大昏招！”王尘越说越激动。 陈永福沉默了，他内心深处是赞成王尘说法的，如果贼兵果真也有此打算，水淹之计必败。 左右就是再等一会儿，陈永福心道王尘才刚来开封，怎么可能会对贼兵的行动了如指掌？如果等不到结果，他再去掘堤也更有底气一些。 “咻……！” 然而离叶云领命离营才过了半个时辰，远处的往马家口方向便看到一朵红色的烟火直冲云霄！ 这是示警的信号，王尘脸上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幸好陈永福提醒了一句，不然就真将这个事给忘了。 历史上，除了官兵去掘了黄河，贼兵同样也做了这个事，两家一起将黄河大堤给挖开了，才导致了惨绝人寰的大悲剧发生。 而这会儿，陈永福脸上却是满满的不可思议，这个王尘莫非真会未卜先知？ 第217章 贼兵炸堤 叶云亲自带着中军营一百人往马家口赶去，他很少在王尘脸上看到如此着急的表情，所以一刻都不敢耽搁。 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叶云便带队到了马家口附近，恰好撞到刘宗敏带着上千流贼正在往堤坝赶，于是叶云果断的放出了示警烟花。 “攻坚营全部人马速速赶往马家口！”王尘看到远处的烟花之后，立即下令。 因为要防止官兵掘堤，大同军的战兵营全部都处于待命状态，此时得到命令，江无缺便立即带队出发了。 “如何？陈总兵，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王尘笑着发起邀请。 陈永福脸上阴晴不定，他点点头道：“去看看也无妨。” 于是王尘又带着其余人马也往马家口赶去，此时天色已经大黑，按照原定计划，这个时候陈永福已经要带人开始掘堤了。 而开封城中，周王府内，周王朱恭枵和河南巡抚高名衡早就在王府大堂的屋顶之上准备好了几只小舟，只待大水一来，便乘舟逃离。 “高大人，大水一至，全城浩劫，本王心中甚是不忍啊！”朱恭枵立于屋顶之上表情痛苦万分，他望着死一般宁静的开封城，声音悲切的说道。 自大明开国以来，其先祖便世代就藩开封，到他已经是第十一代了，与大明其他藩王不一样，贼兵围城后，他主动开仓放粮，并拿出王府财产给士兵当饷银，还组织敢死队偷袭贼军，所以李自成打了开封几次都未能如愿攻下。 但这一次实在是围得太久了，若非城内粮尽，李自成必然还是难以攻下开封。 高名衡只能安慰道：“为了整个河南，为了大明，为了陛下，牺牲小我，成就大家，这是开封城所有百姓的荣耀，更是觉悟，殿下不必太过自责。” “谁说不是呢，也只能这样去想了……”朱恭枵微微颔首，只是此时天都黑了大半天了，怎么洪水还没有看到一点？ 高名衡同样一脸疑惑，按理说陈永福去掘堤，并无外人知晓，应该是很顺利的一件事啊。 城外的一处无名高坡之上，李自成也是心急如焚，刘宗敏今天早上就带人离开了，且绝大部分闯营将士都已经转移到了高地，怎么还没见到洪水袭来？ 就在开封城里城外官兵贼兵都在对洪水望眼欲穿之时，马家口黄河大堤处却热闹非常。 “拦住贼兵！”叶云一声令下，尽管只带了一百名中军营士兵，但他仍然毫不畏惧的扑向了贼兵。 刘宗敏万万没有想到在马家口居然会碰到一支官兵，他只带了千余外营兵过来当苦力，除此之外，也就只有百余名亲兵护卫了。 中军营只有一百人，从人数上看是不占优的，即使对上的是贼军外营兵，一个大同兵可以打三四个都不成问题，但千余贼兵围上来，就算引颈受戮，一时半会也杀不完啊。 刚才叶云所放的示警烟花，刘宗敏也看到了，心知官兵的援军肯定马上就到，然而他任务还没有完成，就这么走了，回去闯王定会怪罪。 刘宗敏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心里一发狠，便下令外营兵无论如何就算人死光了也要拖住官兵。 而他则带着亲兵迅速往黄河大堤上跑去，他们带来了不少火药，准备用火药将大堤炸塌。 叶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眼前被一千多外营贼兵将他们围的死死的，一时半会根本杀不出去。 “官兵会摇人，我们不会吗？赶紧的，叫人来！”刘宗敏一边命令手下迅速挖坑埋炸药，一边下令赶紧去搬救兵。 再说江无缺带着攻坚营全营士兵一刻都不停歇，他们平时训练时都有练过四十斤负重越野，此时跑起来倒不算是太过吃亏，就是这个滩涂路段，实在太过泥泞，不然骑马赶来速度更快。 王尘和陈永福他们倒是骑马来的，后续部队不太赶赶时间，骑着马慢点绕着走，也还能前进。 中军营一百人只能摆出一个方阵，不过也不是贼兵能轻易破解的，才小半个时辰，贼兵就战损了接近三分之一，若不是刘宗敏派了一小支督战队过来，他们怕早就溃了。 但仗打到这个份上，外营兵剩下的士兵也是个个心惊胆战，士气全无，叶云见时机成熟，立即下令全军突击，不必再拘于阵形。 贼兵深知打不赢官兵，所以准备一围了之，哪知这时官兵居然主动发起了进攻，顿时再顾不上后面的督战队，一哄而逃。 叶云自然也不会去追那些杂鱼，而是赶紧下令全军往大堤上冲去。 “还有多久挖好？”刘宗敏脸上全是汗珠，他已经看到大同军冲破了外营兵的包围。 “还要小半个时辰，不然炸不垮大堤！”手下回答道。 “亲兵队顶上去，绝对不能让这支官兵坏了我们好事！”刘宗敏咬牙切齿，他也是破釜沉舟了。 “援兵还没到吗？”派上亲兵后，刘宗敏心中仍是不放心，官兵的援军随时都可能到，届时仅他的一点亲兵根本无法抵挡。 “回全将军，制将军李岩离我们最近，估摸着马上就能派人来了！” 李岩确实离他们最近，只有几里路远，但因为刘宗敏没有大同军同款的示警烟花，所以两边的援军几乎是同时赶到。 江无缺到达马家口时，正巧和李岩的援军碰上了，两军二话不说便直接打了起来，刘宗敏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继续他的爆破作业。 李岩和红娘子两人一接到救援请求，便立马带着当晚轮值守夜的一千老营兵赶了过来，后续还有几千大军也正在往这边赶。 “相公，全将军在哪里？”黑灯瞎火的一来就打上了，他们都没看到刘宗敏在哪。 “你看那堤坝之上似乎也有人在打斗，估计全将军在那。”李岩四处张望了一下，只有那边才有火光。 “奇怪，这半夜三更的，不仅是全将军跑来了，官兵也跑了过来，难道这马家口河底下埋了宝藏吗？”红娘子调侃道。 李岩也是一脸纳闷，没听闯王提起过呀。 第218章 合力护堤 马家口河底下有没有宝藏，李岩不知道，但是眼前的官兵十分难缠却是肯定的。 “相公，你曾去过安阳，这些兵是不是大同兵？”红娘子倒是十分聪慧，她一见识到官兵的战斗力，心中便猜到了一个大概。 李岩点点头：“如此整齐的军容也只有大同军了，娘子你看他们的衣着都很统一，盔甲武器都很精良，一般的家丁兵都达不到这种程度。” 红娘子没想到李岩对大同兵的评价如此之高：“那依相公之言，岂不是大同兵个个都是家丁一样的存在？” “没错，你还别不信，我们带来的老营兵也不逊于明将家丁兵，你看和大同兵打起来也没占到一丝优势。”李岩眉头紧皱，他说的还比较保守了，大同兵组成的军阵，甚至可以击败数倍于他们的老营兵。 眼前的攻坚营就只有六百人，但扛住他的一千老营兵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说是游刃有余也不为过。 “娘子，这里先交给我，你抽两百人去支援全将军吧！”李岩猜想，刘宗敏肯定是在执行闯王的重要命令，不然他不会亲自前来，所以便让红娘子抽人先去支援，后续马上还会有援军到达，他只需挡住一会儿就成。 红娘子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只道了一声：“相公小心！” “哪里走？”江无缺见红娘子要带人离去，冲上前就要拦截。 “你的对手是我！”李岩却恰到好处的拦在了江无缺身前，手中长剑直指对方。 “你？”江无缺看到一身书生打扮的李岩，轻蔑一笑，这个世上哪有什么武功高强的白马书生？ “你的对手是我……的手下！”李岩突然闪身一躲，他的身后，一名身高近九尺如铁塔一般的巨人手持一只熟铁棍立在了江无缺身前。 九尺就是两米，这个巨人若是放在现代，不去打篮球实在是可惜了，但在古代，只能拿来打仗。 江无缺一脸讶色，这个巨人一看就是个难缠的对手，正欲欺身上前发起进攻，突听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叫：“前面可是李岩，李将军？” 李岩抬头一望，正好看到又有一支大军从西面赶来，打头的一名将军骑着马，说话的正是他。 “王尘王将军？”李岩虽然没有见过王尘，但一猜便知，来人大概率就是大同总兵王尘了。 “呵呵，李将军果真厉害，一眼就认出了在下！”王尘大方承认。 李岩也笑道：“王将军也不差，同样认出了我。” “客套话也不说了，李将军，千百年来，中原大地都在与黄河泛滥进行无休止的对抗，你们为何还要主动去掘堤？不怕日后史书重重的记上一笔吗？”王尘厉声喝斥道。 “主动掘堤？”李岩愣了一下，他猛的一回头望向刘宗敏的方向，心中顿时明白了一切。 “王将军，在下并不知全将军是在掘堤……”李岩心中一慌，连忙又道：“等我去问问全将军。” “轰隆隆……”然而不待他去问，就听到远处河堤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王尘，李岩等人脸色剧变，这还用问吗，事实已经摆面前了。 但可能是因为刘宗敏的爆破技术不行，也可能是天气原因火药受了潮，虽然爆是爆了，但威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河堤只是抖了抖，暂时并没有塌。 “快去抢救！”王尘再顾不上去和贼兵战斗，大喝一声，便下令所有人前去抢救河堤。 李岩神色复杂，他心中的信念这个时候也为之动摇了，义军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吗？不是为了救民于水火吗？为什么还要炸河淹城？ “停战，快去救堤！”李岩当下不假思索，也是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就在这时，李岩身后又传来了一片喊杀之声，是他们的后续援军到了，带队的是郝摇旗。 “额地乖乖，这是什么情况？”本来以为要大战一番的郝摇旗却看到了贼兵和官兵分成了两条泾渭分明的队伍同时朝河堤跑去。 “制将军是在和官兵比赛跑步吗？”郝摇旗一脸不可理解。 “郝将军，你来的正好，快带上你的人来救险！”李岩也看到了郝摇旗，立即派人去叫他过来。 “救险？”郝摇旗更是一头黑线了，这是什么情况，但他还是带着人往李岩那边追了过去。 刘宗敏的亲兵和叶云的中军营还在缠斗，他们脚下的大堤已经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垮塌。 “派人去寻大石块，砍伐木桩，织草袋！”王尘的脑袋中有许多应急处理方案，但受条件所限，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 刘宗敏看到闯军和官兵同时冲上堤来，也是懵逼了，不是他们刚才还打在一起的吗。 “全将军，为何要炸开堤坝？”李岩当先冲到刘宗敏身前质问道。 “此乃闯王之令，制将军，还请带上你的人赶紧去挡住官兵！”刘宗敏在闯营中地位比李岩要高，面对李岩的质问，他并没做过多的解释。 “黄河决堤，受害的只是亿万百姓，我们这么做，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不决堤，开封城如何破，开封城不破，我们大军难道就耗死在城下吗？现在大同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再不破城，怕我们这一趟又要无功而返呀！” 贼兵在开封已经耗了几个月，几十万人，粮草的消耗是十分惊人的，而他们又不事生产，也没有后方，吃光了只有抢一条路，所以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肯定不行。 但开封闯军已经攻了两次了，如果这次还打不下来，对闯营的士气打击必然是巨大的，他们的目标可是京城，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开封都奈何不了，如何上京？ 李岩知道刘宗敏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也不能靠牺牲无辜百姓来破城啊！” 这时，大同军已经全员投入到了抢险工作之中，他们找来巨石和担来泥土往被炸塌的地方填进去。 “全将军，你看官兵都已经有了防备，决堤之策对他们来说肯定是起不了多大作用了，只会祸害百姓呀！” “全将军，你也是穷苦人出身，此举又与狗官府有何区别呢？” 第219章 三日破敌 “罢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作法，确实不行，制将军下令抢险吧！”刘宗敏长叹一口气，他倒不是可怜李岩口中的亿万黎民，主要是决堤之后，官兵肯定不会饶了他，况且现在官兵都已经有了准备，再行此招，效果也不大。 “多谢全将军成全！”李岩脸上一喜，立即招呼郝摇旗一起指挥闯军也加入到了抢险工作之中。 此刻，贼兵和官兵都放下了武器，一起跳入了水中，用身体组成了一道人坝，以此来为堤上的人员争取时间寻找石块和砍伐木桩。 刘宗敏眼神复杂的望着水中的人群，他身边还有几十人的亲兵，想了想，便道：“你们也下去吧。” “制将军，我需先回营向闯王复命，此间之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了。”刘宗敏不想再在此地久留，便向李岩先告辞准备走人。 “全将军，还望向闯王解释清楚……” 刘宗敏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李岩的肩膀，然后从一名贼兵手中接过了一匹马。 “等等……”然而就此时，不远处的王尘突然出声了。 刘宗敏和李岩两人脸色同时一变，王尘莫不是想将他们留下？ “两位将军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王尘咧嘴一笑，然后只带了叶云一人走上前来。 “刘将军是吗？”王尘望向刘宗敏，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之人，早年经历十分不幸，但他这个曾经的屠龙少年最后还是成为了恶龙。 刘宗敏斜眼瞄了一下王尘，心中已经了然：“你就是传说中的大同总兵王尘？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如若你能弃暗投明，加入义军，想必日后成就绝对不止一个总兵！” 王尘一愣，自己还啥都没说呢，怎么就招降自己了？ “刘将军请留步，在下有话和你说。”王尘没有理会刘宗敏抛来的橄榄枝，而是说道：“还望转告闯王，就说如若他愿意止兵化戈，我可保他富足一生！” 刘宗敏闻言惊呆了，不说是他，边上的李岩也惊呆了，王尘好大的口气，即使是三年前的洪承畴，追的李自成仅剩下十八骑了，也不敢以这种口气向闯王传话啊。 “王将军，你知道这话要是带到了闯王面前，你以后再无归降义军的可能了！”李岩着急的劝道。 王尘却满脸不在乎的笑道：“如果闯王不接受在下的意见，我今后也不会再跟他给机会了！” “哈哈哈……”刘宗敏突然仰天长笑起来：“好，够狂，你小子，老子记住了，日后战场上再见，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不会让你多受痛苦的！” “那在下还得先谢谢刘将军喽？”王尘戏谑般的笑道。 “王将军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如果没了，老子就要走了！”刘宗敏跨上马，作势要走。 “刘将军，再见！”王尘伸出手朝他挥了挥，又加上一句：“下次再见，必是你死我活！” 说实话，如果王尘愿意，其实今天可以留下刘宗敏，但如此一来，李岩必不会善罢甘休，从而影响河堤的抢修，到时如果决口了，可不是活捉一个刘宗敏能够弥补的。 直到刘宗敏消失在夜幕中，李岩这才长叹一口气道：“王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得罪了闯王和全将军，以后连条后路都失去了。” “投降贼军是后路？李岩，我劝你也早点迷途知返，脱离贼军吧，不然到时绝无好下场！” 王尘是知道的，李岩最后被牛金诬陷而死，确实没有善终。 然而不等李岩回话，王尘就觉得一阵红色的旋风飘然而至，一名全身大红劲装打扮的女子挡在了李岩身前。 “狗官兵，莫要蛊惑我家相公，我们义军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明百姓才揭竿而起的，可不是为了你们的朱家王朝和官绅地主！” “早就听说红娘子乃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王尘此话倒是发自内心，并不是瞎说，比起这个时代其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红娘子确实要更有个性，更打破世俗常规一些。 “少废话，花言巧语你以为就能让我对你失去戒心吗？”被王尘一阵恭维，红娘子口中仍然很凶，但语气却明显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严厉。 “李岩，我的话，你再考虑考虑，大同军的大门随时都为你而敞开！”王尘说完这句话便带着叶云离开了。 李岩呆呆的望着王尘的背影，半晌没有说话，直到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才将他惊醒。 “娘子，这个王尘，不一般……” “相公，你莫非是被王尘的花言巧语给洗脑了？闯王待你我不薄，你可千万不要忘了咱们的初心呀！”红娘子担心的劝说道。 李岩随即洒脱一笑：“娘子想到哪去了，别忘记了你可是从牢里将我救出来的，我怎么可能再回去替官兵效力呢？” “那就好，相公，咱们去看看大堤修的怎么样了吧？”红娘子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便拉着李岩去查看抢修进度。 经过大半夜的抢修，大堤已经被巨石还有泥土修复的差不多了，幸亏爆炸威力并不大，大堤破损的不严重，不然此时开封城怕是已经被水淹没了。 “王总兵，在下也该告辞了。”见天边都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陈永福知道掘堤之事定然是行不通了，便准备向王尘告辞。 “陈总兵，回去后和抚台大人还有周王殿下说，不要慌张，待我大同军杀到城下，必可解围，这个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三天？”陈永福举手伸出三个手指，三天破敌，就算诸葛亮重生，也难夸下如此海口吧。 “在下从不打诳语，你尽管回去转告便是。”王尘却胸有成竹，让陈永福也不敢再质疑他。 待陈永福离开后，王栋等诸将便立即围了上来，但还不等他们开口，王尘便笑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确实是诓他们的！” “啊，少将军，这是为何，骗他们有何好处，反而会让他们对少将军你心生怨恨啊。” “不骗不行啊，不然开封城守不下来！”王尘无奈解释道。 第220章 茂山有事 开封府城，等了一夜，直到天亮，也没有盼来洪水，屋顶之上，高名衡和周王两人面面相觑，但又不敢下来，就怕刚一下房顶，洪水就来了。 这时府中之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一些没有接到通知的下人看到两位平时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齐端坐在屋顶上，场面十分滑稽，他们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尽量回避。 “殿下，不如我们先下去如何？”高名衡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好歹也是一方大员，二品文官，挂在屋顶上像什么话。 周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点点头：“先下去用点早饭吧，坐了一夜，我这老寒腰又坐发了……” 于是，两人便在下人的帮助下，又爬着梯子下了屋顶，刚刚落地，便听到传报，说陈永福来了。 “末将陈永福见过周王殿下，抚台大人！”陈永福跪在两人面前，表情十分恭敬。 “陈永福，你去了一夜都干了些什么？水呢？怎么没看见水？”周王尽量想控制住语气，但枯坐一夜，吹了一宿的北风让他霎时间有点情绪失控。 “文水，你慢慢道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高名衡还是更谨慎一些，见陈永福这个样子，定是有原因。 陈永福于是将遇到大同军的前前后后详细讲给了两人听，当讲到大同军与贼军一同下水护堤之时，周王和高名衡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没想到官兵和贼兵也有合作的一天。”高名衡发感慨道。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几年之后，大明倾覆，崇祯自挂树头，南方建立的残明小朝廷真的和贼兵合作了，如李过郝摇旗这些贼军大将，还被朝廷封了大官。 见陈永福似乎还有点如梗在喉的模样，高名衡又问道：“文水，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讲？” 陈永福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王尘还说，要我们不要着急，三天之内他必可破贼！” “好大的口气！仅凭他一镇兵马，就敢如此自信？”周王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当年的袁都督也是大言五年平辽，结果呢？ “殿下，依本官来看，王尘这么说，只是想安我们的心，不让我们再去挖堤罢了。”高名衡也表示不信。 周王颌首赞同道：“高大人所言不错，那我们等还是不等这三天呢？” 听周王的意思，似乎还想着去挖堤放水，高名衡想了想回道：“三天而已，咱们等等看吧，再说现在贼兵都转移到了高处，挖堤也起不了作用。” 高名衡都如此说，周王自然没有别的想法，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城外十里，无名高坡之上，李自成同样一夜未眠，他稍好一点，不用坐房顶上，但北风相信也是吹了不少的。 “闯王……”这时，终于是听到了刘宗敏的声音，但他人都回来了，也没见到洪水，不用说，计划定然是失败了。 “末将无用，没有完成任务还请闯王重罚！”刘宗敏跪伏在李自成面前，头都不敢抬，口中开始讲述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听完刘宗敏的讲述，闯王竟长舒了一口气：“宗敏啊，本帅这一夜也着实心中不安，生怕洪水造成生灵涂炭，泽国千里的惨相，还好，还好……” 也不知他是真心如此还是假装的，但李自成表现出来的悲切倒是很实在。 刘宗敏连忙劝慰道：“这正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闯王心怀天下，不忍苍生受苦，所以才会有王尘插手干预之事……” “王尘……”李自成随即神色一黯，这个名字最近已经听了无数遍，没有一次是好事，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宗敏，你看王尘此人可以争取到吗？” 刘宗敏一时哑口，表情稍显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道：“王尘还有一话让末将带给闯王。” “何话？”闯王立马来了兴趣。 “他说……他说……”于是便将王尘托他转告的那句嚣张至极的话说了出来。 “啥？”李自成心中一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个王尘，就这么想激怒本帅吗？” 刘宗敏与李自成相处日久，一听他的笑声便已明白，闯王恐怕是对王尘起了杀心！ 再说河堤之上，随着被炸的口子重新填上，修复工作也暂告一段落。 两军士兵此时又泾渭分明的站成了两边，王尘主动上前冲李岩拱拱手：“今次多谢李将军出手相助了。” 李岩也回了一礼说道：“今日这事，不问敌我，只凭良知，将军所做所为，是为了天下苍生，我李岩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所以不用谢我。” 但是他顿了一顿紧接着又说道：“他日战场相遇，你我不必手下留情，后会有期！” 言毕他不再理睬王尘，就和红娘子一起带军离开了。 “呵呵，额说你这个官军，还不错咧，要不加入额们义军一起推翻这无道的朝廷，如何？”这时郝摇旗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他心知王尘不会归降，带着三分玩笑。 “郝将军说笑了，后会……无期吧……”说实话，王尘真的不想日后在战场上再碰到他们，这些人对大明肯定是不忠的，但在抵抗外敌方面，却是毫无问题，他们并不坏。 “继续派人巡堤，免得又有人来掘。”待闯军全部离开后，王尘向诸将下令。 随后王尘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历史上的大悲剧没有重演，但是随着蝴蝶的翅膀持续扇动，后续的历史估计很有可能会与王尘的前世出现偏差。 “偏差就偏差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实话，他所记住的历史，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历史，被满清抹黑甚至直接抹除的历史就不在少数。 “报……”回营途中，传令兵突然来报。 “茂山来信，说建安奴最近在朝鲜边境频频露面，可能会有所行动。” “什么？”王尘大惊，立即将信拿过来看了一遍。 按理说，建奴这个时候应该在忙着准备再次入塞抢掠呀，怎么会有空去朝鲜那个不毛之地？ 只是目前开封之围尚未化解，他哪里还分得出兵来去救茂山？ 第221章 颗粒火药 朝鲜，茂山。 才九月中旬，天气就一天比一天要凉，估摸着到下个月，就要下雪了。 如往常一样，林青正在巡视火器工场，经过半年多的建设，大同军在茂山的家底也逐渐丰厚起来，仅这火器工场，就有大明和朝鲜的工匠不下一百人！ 他们主要从事火铳的生产和研发，现在每个月固定都能生产出两百支燧发枪，除了装备大同军，已经有余力向大明京营提供部分了。 为此，崇祯皇帝龙颜大悦，特批了一万两银子给茂山火器工场以资奖励。 “林司官，你来得正好，彼德洛夫他们又在发脾气了，我们谁都劝不动！”这时一名工场管事着急忙慌的跑到了林青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这些毛子，真不省心！”林青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头衔，大同军后勤司司官，统管茂山大后方的非军事事务。 林青快步穿过工场后门，然后通过由四名士兵把守的铁门进入到了一座单独的别院中，这里就是整个火器工场的核心区域了，王尘给它取了一个“研究院”的名字。 不仅仅是火器，包括新式火药配比，优化炼钢技术等等，目前都在这里进行。 有了石墨坩埚的加持，现在从茂山炼出来的精钢质量远超这个时期任何国家，为了避免彼德洛夫等人将这一技术带回欧洲，王尘对他们的自由进行了一定的限制。 所以现在罗刹人之所以发脾气就是因为他们已经整整十天时间没出过这个院子了。 “林司官，我们现在整个人都要憋疯了，你如果再不放我们出去，我们都没法正常工作了！”彼德洛夫一看到林青便诉起苦来。 林青眉头一皱，她看着满屋的空酒坛一脸的嫌弃：“你说你们，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喝酒，这些酒是用多少粮食酿出来的，你们知道吗？” 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吃不饱，能够拿出宝贵的粮食用来酿酒，一般人家真不敢这么干啊，得亏王尘还有一点家底，否则养几个罗刹人还真是难。 “对了，林司官，有一个好消息我要告诉你。”突然一脸黑的像焦炭的伊万诺夫从里间冲出来朝林青兴奋地叫道，他的脸是被火药给熏的。 “什么好消息？”林青早就知道了王尘对于火药，火器什么的是非常重视的，连忙问道：“是不是新式火药研制成功了？” “算是，也不算是吧。”伊万诺夫居然还卖起了关子，不过他还是很快向林青解释起来：“所谓新式火药，无非就是调整木炭、硝石和硫磺的配比，这项工作我早就完成了。” “但是仅仅调整比例还是不够的，在我们欧洲，早在一百多年前便可以制造颗粒火药了，只有将火药颗粒化才能最大程度的提高火药的威力。” 伊万诺夫的话，林青虽然听的不太懂，但是也明白了个大概，于是又问他：“也就是说，你现在成功了吗？” “没错，美丽的女士，这项技术并不复杂，相信经过我重新配比后的火药再加上颗粒化技术，总兵大人的火器部队必定会成为整个大明最为强大的一支！” 只要是对王尘有利的事情，林青听了都会很高兴，于是慷慨的对罗刹人说道：“行吧，看在新式火药研发成功的份上，我就给你们放一天假！” 当然放假，也会有士兵跟着他们的，可不是让他们随意四处瞎逛。 “当当当……”然而就在此时，茂山的上空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钟声，这是示警的信号。 林青脸色突变，连忙对彼德洛夫等人说道：“各位，看来暂时这个假要延后一些了。” “林司官，别呀，是不是要打仗了，我们也是优秀的战士啊……” 看着彼德洛夫几人迫切的样子，林青脸色稍显犹豫，但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她不管军事，这个主她可不能擅自做。 此时的茂山，实际上由朝鲜水师官兵代为守卫，负责人是提督李在云。 大同军兵营内，尚有新兵一千余人，都是从辽东征招的汉民，但为了甄别奸细，所以录取条件十分苛刻，人数并不多。 林青骑着马迅速来到军营，只见李在云已经将水师人马全部集结完毕。 “李将军，是建奴攻来了吗？”林青焦急的问道。 “北边确实发现了一些建奴骑兵，不过还好，人数不多，应该只是他们的哨探。”李在云一边上马，一边回答林青。 “既然如此，为何要调动这么多人？”林青不解。 “我这是带兵去防守鸭绿江，下个月江面就要开始结冻，到时建奴就能直接从冰上过来，不防不行啊！”李在云忧心忡忡的回答。 林青心中一沉，没想到建奴还是盯上了这里，但王尘此刻还在中原剿贼，正是关键时刻。 开封府。 接到报信的王尘也在苦思，调人回去显然是不现实的，但就凭茂山的朝鲜水师，他也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少将军，要不派末将回去救援吧？”这时刘宏杰主动请缨，他曾独自在茂山驻守过一段时间。 “不行！”王尘摇摇头，大同军接下来还要面对贼军主力，本来就人手不够，怎么能再调人离开？ “哒哒哒……”大同军军营外，这时一骑快马正从远处疾驰而来。 “兵部军报，王总兵何在？”马上骑士快跑到营门口时便大声呼叫起来。 早有卫兵迎接上去替兵部传令兵牵起马，另有人上前为他引路，直到中军大营。 传令兵一进营帐便单膝下跪，呈上一封兵部文书递给王尘，叶云上前接了过去然后送给王尘。 王尘迅速拆开看了起来，片刻过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曹将军要来了。” “曹将军？”众将一愣，哪个曹将军？ “莫非是曹变蛟，曹将军？”还是秦全反应快，不愧是做情报工作的。 王尘点点头：“李尚书在军报中说曹将军经过半年的休养，伤势已经痊愈了，他复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求再次领兵上前线。” “于是李尚书便奏请皇上，让他顶了宣府总兵的缺，并带兵来援河南。” 第222章 大战前夕 “太好了！”听到曹变蛟即将到来的消息后，诸将都是感到由衷的高兴。 但王尘却另有想法，他忽道：“茂山或许有救了。” 众人一愣，曹变蛟复出和茂山有什么关系？这时王尘又令叶云取来纸笔，奋笔疾书起来。 不一会儿，他便手书一封交给兵部的传令兵，命他带回京师交给尚书大人。 做完这一切，王尘这才向诸将解释道“我在信中请求李大人先不要将曹将军调到河南来，而是去天津卫坐海船直接到茂山。” “总兵大人，这个想法是不错，但尚书大人会同意吗？毕竟朝鲜只是外邦，河南才是大明的腹地呀！”关大虎表达了不同的意见，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我在信中已经说明，茂山现在一个月能生产两百支自生火铳，还能炼出十万斤钢铁，如果朝廷觉得把这么一块地方送给建奴也无所谓，那我没意见。” 王尘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自曝实力的作法，肯定会让朝廷起防备之心，按照大明律，地方上是不能私铸火器的。 如果不是现在每个月都能给京营提供一百支燧发枪，崇祯估计早就下旨问王尘的罪了。 “但是，少将军，现在将茂山的底子透露出去，多少对我们来说是不利的呀！”王栋不无担心的说道。 王尘摆摆手：“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在生存和毁灭之间，你能怎么选？不过你们放心，茂山毕竟是在朝鲜境内，朝廷多少吃相不会太难看的。” 说完茂山，众人又将目光转移到了眼前。 目前最要紧的事，是如何安抚开封城内一众军民的心，王尘三日平贼的大话已经放了出去，多少也要拿出相应的对策出来。 “少将军，估计现在陈总兵已经向周王和高大人传达了你的话，三日破贼此刻可能已经在全城流传开了……”叶云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三日破贼……”王尘这时候也在心中暗自嘀咕，是不是当时自己画的饼太大了点。 不过他也并非没有退敌之策。 “贼军水淹之计破灭，这几日定会全力攻城，我们耗不起，他李自成更耗不起！” “那开封城岂不是更加危险？”王栋一愣。 “放心吧，贼兵的攻坚能力不行，如果他们用老营主力去打，也许三五日可以攻下开封，但他们不可能全上主力的，我估摸着，城中再守十来天问题不大。” “等贼兵攻势一久，又无收获之时，便是我军击破他们的大好时机，这一次，我可不想只是简单的击败贼军，解围开封”王尘的话语中透露了他的野心。 “王栋、关大虎听令！” “末将在！”王栋和关大虎两人当先一步走出来，抱拳大声回应道。 “令你们带领前锋营和辅兵营绕后到开封以西的中牟县去，贼兵战败，必会从那里往西逃走，你们的任务就是挖壕沟，堵住贼兵逃走的线路。 “遵命！”王栋和关大虎两人得令后便不再停留，马上出营去集结人马去了。 “其余人按兵不动，无论贼兵如何挑衅，或是故意露出破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击。”王尘连又下了几道命令。 而在开封城下的贼兵大本营，李自成也在调兵遣将。 “目前开封被围数月，城内就靠一口气吊着，那口气就是大同军，但是硬刚大同军并非良策，所以本帅决定攻城！” “闯王，那大同军的兵，莫非个个都是三头六臂吗？”说话的是闯营中又一员大将，与刘芳亮齐名的袁宗第。 “袁将军，你没有与大同兵交过手，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厉害，刘芳亮之勇在咱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吧，与大同军交手两战两败！”李自成正是因为在官军手中吃过的败仗太多了，所以他从不轻视官兵。 袁宗第不作声，显然还是有点不服气，不过李自成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下令：“今天全军好好休整一天，明日天亮开始攻城！” 顿了顿，他又望向了郝摇旗：“郝永忠，这个打头阵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如何？” 郝摇旗原名叫做赫永忠，听到李自成的命令立即点头答道：“没问题，交给额吧！” “只靠外营流民和辅兵攻城，开封定是肯定打不下来的，明天先让外营兵攻一天，后天便要上老营精锐了，谁愿去？”李自成没有直接点名，而是围顾了四周一眼，问道。 “末将愿往！”说话的是田见秀，也是闯营旗下的又一员大将，只是与大多数闯营将领不一样，这位最后投降了满清，然而也没有一个善终，最后还是被多尔衮砍了脑袋。 “好！田将军，你先攻，后面再由其他人轮换，三天，我希望三天就能攻下开封城！” 三天？众将一下子都惊呆了，开封虽然重要，但也并不是十分急迫需要攻下来呀，为何闯王扬言三天就要拿下？ 李自成知道诸将肯定会有所疑惑，脸上故作深沉地一笑，开始向他们解释。 “大同军定然也在等着我军疲惫之时，好乘机攻之，如果咱们攻他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士气必然低下，士兵也会身心俱疲，届时再被大同军攻打，必败！所以我们才要一鼓作气，三天破城！” “闯王英明！”闯营的将领们基本都没有读过什么书，计谋策略什么的自然也不太懂，此时一听李自成的解释，顿时对他钦佩非常。 开封城，城墙之上，守兵警惕地望着城下，大量的贼兵正从远处的营地往城门外集结，这个不同寻常的举动立刻引起了陈永福的重视。 “贼兵怕是要攻城了！” 他当即下令所有士兵取消轮岗，全部上城楼，城中居民开始准备擂木石块，还有金汁。 这一天，贼兵虽然没有攻城，但大量的辅兵，也就是俗称的炮灰们开始挖土装袋，还有人在制作盾车、云梯等攻城器具，十足一副大战将至，山雨欲来之势。 大同军营，王尘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汇报，贼兵果真准备攻城了，看来他们已经失去了耐心。 “再等等，陈永福啊陈永福，你可千万一定必须要把开封守住呀！”王尘双手捏紧，目光望向开封城的方向。 第223章 以命换食 次日，贼军大营五更天便已经准备好早饭，闻着饭香味，一众外营流民和辅兵们不用人叫，便被馋醒了过来，但这些吃食并不是给他们准备的，至少现在不是。 “弟兄们，看到这一锅又一锅的白米粥了吗？”郝摇旗用锅勺舀出一大瓢浓粥，白色的水蒸汽随风一散，所有外营流民们都饿了几天，他们看着那白粥的眼睛赤红赤红的。 郝摇旗非常满意流民的表现，他用手遥指开封城大叫道：“攻下开封城，这些白米粥你们可以敞开肚皮吃。” “吃粥……吃粥！”流民们激动了，就算是过年也不见得能喝上一碗白米粥啊，此刻这些已经饿的不成人形的饥民们转身拿起武器就要往开封城冲去。 “准备攻城！”见流民已经被动员起来，郝摇旗大吼一声，他手下的老营兵们手拿武器跟在了流民身后。 他们当然不是去攻城，而是去当督战队，监督流民攻城的，但凡有谁逃跑，督战队就会毫不犹豫上去砍了他的头。 开封是座大城，城外有一条宽达十丈左右的护城河，河上的有一座石桥通往城门，只是石桥上已经被守军用巨石和沙袋堵了个严实。 为了过河，第一批冲锋的贼兵，每人都背着一包装好的沙土袋往河边跑，然后将身上的沙土袋往河里丢。 但城头上的官兵自然是不可能坐视贼兵填河而不管的，开封城上的火炮也不少，此时一齐朝贼兵开火，火铳兵和弓箭手也纷纷朝贼兵自由射击。 因为要填河的原因，贼兵的阵形排的十分密集，炮弹轰过去后，往往就会滚出一片血路出来。 然而这些贼兵们却对大炮的威力视而不见，比起身首异处，他们更在意能不能填饱肚子，郝将军发话了，只要往能从河边往返三趟，便能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 但往返三次运送沙土袋而不伤亡，这又是何等的困难，他们这些第一批冲锋的流贼中能够成功喝上粥的估计不会超过一半。 但正所谓幸存者偏差，成功喝上粥的流贼又让后面的流贼们看了眼红不已，个个都铆足了劲的往前冲。 不得不说郝摇旗的这一招确实很有效果，仅仅小半天时间，就在护城河中填了数道丈余宽的堤坝出来，只不过还差三四丈才能到对岸。 “郝将军，沙袋用完了！”然而，沙袋因为消耗太快而很快告罄。 郝摇旗抓了抓脑袋，现正在攻的顺利，如果停下来，土气定会受到影响，关键是退下来的人你给不给他们粥喝？他只准备了那么一点，都来喝，哪里够？ “娘西皮的，没沙袋不会用尸体填？不比沙袋好用？”郝摇旗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说干就干，贼兵们为了那一锅锅白粥，再也顾不上什么亲情、友情了，抱着被官兵击毙的同伴尸体便往河边冲去。 城上的陈永福看了不禁也是一阵唏嘘，人命此刻就是那么不值钱，甚至不如一碗白米粥。 终于，在中午的时候，护城河硬生生是让流贼们用沙袋和人命填出了一共五条可以供人通过的堤坝。 “攻城云梯上！”郝摇旗见过河通道已经填好，根本就不打算给城上的守军喘息之机，早已等候多时的攻城器械部队便登场了。 “盾车顶在前面，不要让大炮将云梯给毁了！” “前面多去一些人，也能为云梯挡一些炮弹！啥？流民损失太多了？后面还多的是！” 郝摇旗这话还真不是吹牛，就在他们身后，李自成已经下令让刘汝魁带上一万流民支援上去。 没错，又是刘汝魁，虽然刘芳亮暂时被李自成弃用，但是他的一些部下，李自成并没有放弃。 只是刘汝魁心里那个苦呀，早知道不把马世耀卖了就好了，此时还能有一个人替自己垫垫背…… 攻势继续，有了刘汝魁带来的新鲜血液，贼兵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开封城上虽然大炮不少，但是缺少红夷大炮那种大杀器，此时仅凭佛郎机炮和虎蹲炮，很难对贼兵的云梯造成威胁。 城下如蚂蚁一般的贼兵攀附着云梯往城墙上撞去，刚一接触到墙体，贼兵们便拼命的往城上爬。 “放箭！”陈永福声嘶力竭的叫唤，他在西门城墙上布置了全城兵力的一半，在人手上暂时没有任何问题。 城中箭矢和火药也很充足，除了没粮，什么都不缺，弓箭手站在墩台上可以轻松的从侧后方攻击正在爬墙的贼兵。 还有火铳手也在不停的进行射击，而其他士兵则搬起石块和擂木狠狠朝城下砸去。 “杀啊，开封城中米粮堆积成山，只要攻下城来，咱们都有吃不完的粮！”郝摇旗非常清楚，靠什么劫富济贫，拯救苍生的花言巧语是不可能打动这些饥民的，只有最实在的食物才能给予他们前进的动力。 饿了几天的流民们一听说城内粮食堆积如山，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不管前头有多少贼兵的尸体掉下城来，他们仍是悍不畏死的朝城墙上前赴后继。 陈永福此时也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以往，攻了大半天，怎么也得停一停，让贼兵休息一下，况且他们都已经围了那么多天了，也不在乎这一两天呀。 “看来李自成这次是动真格了呀！”说话的是陈永福身边的一员小将，他是陈永福的儿子陈德，历史上，关于李自成的眼睛到底是被他老子射瞎还是由他射瞎一直存在争议。 “德儿，你说的没错，你看这贼军的架势，完全就是一副不破城不罢休的模样，这一次开封城恐怕是真要凶多吉少了呀！” “父亲休要悲观，去年贼兵攻打开封时，阵势不比如今差多少，咱们还不一样给守了下来！”陈德安慰父亲。 突然他又说道：“对了，大同总兵王尘不是对父亲说了，三日便可破贼的话么？说不定他真有办法能解开封之围呢？” 陈永福闻言只能苦笑两声：“儿啊，你还是太年轻，这种话听听就成，也许他王尘真有办法，但三天破贼，为父我是不信的！” 第224章 中牟小袁 到了晚间，贼兵的攻势终于是渐渐露出了疲态，攻了一整天，贼兵丢下了一万多具尸体，而开封城几乎没有半点损伤。 贼兵大营里，李自成铁青着脸，在他面前，郝摇旗和刘汝魁两人跪在地上。 “是末将没用，请闯王处罚！”两人同时向李自成请罪。 “算了，本帅也没有料到城内的守军战斗力如此之强，倒是本帅有些轻敌了！”才攻打了一天，能攻下来才怪，李自成只是心急，怕时间拖久了被大同军捡便宜。 三国时期，汉中之战时曹操遭遇马超的顽强抵抗，无法前进，但是撤退又怕遭到蜀军耻笑，进退两难时，说出了一个经典词汇：鸡肋。 此刻的李自成估计就遭遇到了和当年曹操一样的情况，攻，不好攻，退也不甘心。 “你们两个，今晚再攻上一攻吧。”李自成面无表情的下令，明天就要上老营精锐了，必须要将城中的守军意志消磨掉才行。 郝摇旗身体一颤，夜攻开封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饥民们全部都是营养不良，个个都有夜盲症，晚上攻城纯属送死。 “那……开饭吗？”郝摇旗小心问道。 李自成沉默半晌，摇摇头叹道：“打完了再开饭吧！” 那些流民吃了饭，死了岂不是浪费粮食，李自成还是挺会算的。 开封城上，辅兵此时刚把粥桶提上城墙，就这已经是周王府里最后的一点余粮了，城上的守军每人只能分到一碗稀的都能看到碗底的薄粥。 “他奶奶的，守了一整天，就给咱们喝这鬼玩意，看看贼兵，他们吃的可是白米粥，插上一根筷子都不会倒的！”一些士兵见到吃食，心中开始打起了小九九。 “喂，真的吗？贼兵那么多人，吃白米粥，还不亏死他们？”有些守兵不信了。 “信不信由你，他们攻完城，回营后还有肉汤喝，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从汤里还能舀出一块半块肥肉来呢！” 这话说的，让一众守兵顿时觉得手中的稀粥寡淡无味，一点都不香了。 “照你这么一说，还不如投了贼军，那咱们不也有白粥肉汤喝了？”也不知是谁，突然插上一句。 城头上，可不止这一处的守军在如此议论，许多地方也正在讨论着相同的话题。 开封城中陈永福和朱恭枵一心想死守，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是铁板一块，经过一天的猛烈攻击，城中的一些将士似乎悄悄动起了歪心思。 “起来，都起来！”然而就在守城将士们刚刚喝完稀粥之时，城下的贼兵再次发起了进攻！守城军官急忙叫起各自正在休息的手下起来守城。 “妈的，这群流贼果真是喝了肉汤吗？晚上还攻城？”开封守兵们有点扛不住了，贼兵人多，晚上又换了一批，但城上的守军可没人来和他们轮换啊！ 李自成的想法就是采用车轮战术将守军先拖垮，然后再派上精锐老营兵发起总攻。 只是外营流民们被画了一天的饼了，他们都是为了一口饱饭才会奋不顾身的蚁附攻城，可一整天下来，真正喝到白粥的根本没有几个人。 到了此时，饥肠辘辘的贼兵们哪里还有劲去攻城，特别是要命的夜盲症让他们打着火把也看不远，贼兵的士气早被只能看不能吃的白米粥给消磨完了。 “冲啊！都给我上，胆敢后退者，杀无赦！”郝摇旗眼见流民们的攻势远不如白天，心里也不免着急起来。 此时此刻攻守双方都在咬紧牙关，凭着最后一口气，想将对方击败。 大同军营，王尘虽然远离战场，但战场上的一举一动都由特务营随时向他汇报，当他得知贼兵连夜攻城的消息后，也是有点出乎意料。 “看来李自成是想孤注一掷啊！”王尘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传令下去，明天一早全军开拔，是时候要往开封去了！”王尘下令道，这个时候只有让开封的守军看到他们，才能更加坚定守城的决心。 开封城西面百余里，前锋营加上辅兵营共两千六百余人正浩浩荡荡连夜往中牟县赶去，为了避开贼兵的耳目，他们一路绕过去，多走了两三百里路。 “关将军，前面就到中牟县的地界了。”下半夜的时候，前锋营终于是抵达了中牟县，王栋手指前方对关大虎说道。 “中牟县也有贼兵驻扎，我等还是要小心行事。”他们出发时，王尘已经警告过他们，只是关大虎始终想不明白，总兵大人是如何得知贼兵驻军情况的？ “嘿，你就别瞎想了，咱总兵大人神得很呢，在辽东的时候，他硬是带着我们一千多残军把建奴的老家闹了个天翻地覆！”王栋见关大虎想的出神便出言提醒他。 关大虎颇有点懊恼的抓了抓后脑勺，他是真后悔为什么当初要装病不随军去辽东，白白错过了立大功的机会，不然现在他至少也能弄个副将当当。 想归想，关大虎此时又道：“按总兵大人的情报，驻守中牟县的是贼军的小袁营。” 小袁营虽然也是义军，但和闯军其实并不是一路，他们的首领名叫袁时中，起义的时间也并不长，不像李自成都已经是老贼了。 小袁营一直都在河南安徽等地活动，后来遭到围剿损失惨重，正好此时闯军攻打开封，他们便一拍即合，暂时合作。 虽说是合作，但小袁营和闯军又显得格格不入，小袁营所到之处对平民秋毫无犯，只杀贪官和豪绅，然后开仓放粮，救济百姓，真正做到了劫富济贫，为民作主的初衷。 之所以和闯军合作可以说完全是为了自保，而李自成也看出了他们和自己的区别，所以才调他们到了中牟县。 在王栋他们来之前，王尘曾再三叮嘱过：“小袁营能争取就争取，他们确实在贼兵中算是一股清流。” “王副将，你说这小袁营真如总兵大人所说的一样吗？”关大虎还是有点怀疑。 袁时中起义时间是在崇祯十三年，所以很多人不知道他们军队的作风，也不奇怪，说实话，王栋心中也是有疑惑的。 不过，他们也不必再多猜测了，就在此时，一骑哨探快马奔来：“报，前方发现有贼兵活动迹象，怕是离贼兵大营不远了。” 第225间章 大败袁营 “全军，准备战斗！”王栋立即传下令去，即使要招降小袁营，也先得将人家打服了不是？不然人家凭什么归降？ 前行十里后，果真可以看到一片营地，此刻已经快到天明，营中已经开始有大量的贼兵活动。 “报告！前方发现壕沟，有些还没有挖好，似乎小袁营的目的也是挖壕沟！”这时哨探传来情报。 “也有壕沟？”王栋神色一紧，看来想打个突然袭击的目的已经是达不成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光明正大的打过去！”王栋恶狠狠地一拍大腿，沉凝片刻后，毅然决然地说道。 小袁营一共有义军三万人，和闯军组成一样，大部分都是自愿加入的流民，真正有战斗力的核心兵力不过三千，其中骑兵更少，只有千余。 此时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小袁营里便已经人声鼎沸起来，他们虽然和闯军合作了，但李自成并不信任他们，而袁时中也不想和李自成纠缠太深。 其实他不知道，对于小袁营的人马，李自成一直都想吞并下来，但碍于脸面，不敢做的太明显。 “都快起来，赶紧吃了早饭去干活！”袁时中此时也已经睡醒，正在营中四处巡视，他们的任务是挖壕沟，断绝官兵的退路。 与闯军不一样，小袁营还是给每一个干活的流民都安排上了一口早饭，虽然都是清汤寡水的稀粥，但总比闯营，不给吃喝强行攻城要强上许多了。 只是袁时中想到营中的粮草也快见底，而闯王至今没有给他拨来一粒米粮时，心中就很不痛快。 “再派人去向闯王求粮，不然咱们明天就要断粮了……”袁时中长叹一口气，吩咐手下再往开封城下跑一趟。 可是当他一抬头，突然发现前方，刚刚派出去挖壕沟的士兵们居然撒腿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叫：“不好了……官兵打过来了！” 官兵打过来了？袁时中大惊，立即招呼手下将官集结人马准备应敌。 前锋营刚才趁着天没亮透悄悄潜伏到了壕沟附近，当贼兵过来正准备继续土木作业时，惊恐的发现，一群官兵正在往壕沟上搭跳板！ 正所谓兵贵神速，大同军在贼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迅速跨过了壕沟来到了对面，当小袁营的战兵从营中冲出来时，前锋营已经列好了军阵等着他们了。 中牟县地形复杂多变，其实并不利于骑兵冲锋，袁时中见官兵全是步兵，心中顿时放下心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派上骑兵，而是派上步兵准备与官兵更扛。 只是，这支官兵看起来似乎与普通的官兵不一样，他们的军容十分整齐，士兵的精神状态十分良好，武器装备也非常精良！ “这是一支强军！”袁时中感叹了一声，但他并没有退缩，原来的历史上，就在开封大战之后，他可是硬刚过入塞的清军，还打赢了的猛人。 “前进！”见贼兵一时停滞不前，王栋直接下令军阵齐步向前主动发起进攻。 “迎上去，咱们人多，就是十个打一个，官兵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袁时中准确的找到了对面官兵的软肋。 可惜大同军并不能以人多人少来判定其实力，刘芳亮和李过两人便是例子。 和闯军的战术几乎如出一辙，小袁营也是先派出大量的普通流民上来送死，用他们来消磨大同军的体力。 如果运气好，能用几条流民的生命换来个把官兵，那就算是赚大了，可是攻了一阵之后，袁时中惊恐的发现，那些官兵们仅仅只是将长枪横起来，便能轻松的收割掉流民的性命，几乎费不了多少体力。 照这样打，可能官兵的体力没有消耗多少，他的炮灰兵就会死光了！ 不能再这样打下去！袁时中当机立断，下令普通流民撤回，换上了精锐的内营兵。 “上啊，官兵已经疲惫，咱们只要再加一把劲，他们必败！”袁时中大声为手下们鼓着劲，他还亲自挥刀一马当先冲在了前面。 王栋也知道，贼兵大概是动真格了，当下命令全军注意力集中，准备迎接贼兵的全力一击。 袁时中的精锐内营兵呐喊着冲向大同军，他们训练有素，比起之前的流民确实更具威胁。然而，大同军却丝毫不乱，前排士兵握紧长枪，后排弓弩手则搭箭上弦。 就在双方即将短兵相接之时，大同军阵后突然响起一阵号角声。紧接着，左右两侧各杀出一队骑兵，马蹄扬起阵阵尘土。 前锋营虽然全是步兵，但他们并不缺乏马匹，这两队骑兵乃是王栋事先埋伏在此，专门应对敌军精锐冲锋的后手。 袁时中见状大惊失色，但此时已来不及调整阵型，出于步兵对骑兵天生的恐惧，小袁营的士兵纷纷后退，士气大跌。 王栋见状咧嘴一笑，其实就凭步兵他也不怕贼兵，但是打仗有时不必非得和敌军硬碰硬，稍稍用上一点计谋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至于骑兵的战斗力如何，那又是两说了，王栋本就只打算让这两支奇兵起到威慑的作用。 “进攻！”前锋营步兵趁势发起反攻，他们挺着长枪向前推进。 袁时中再想下令骑兵上来，但为时已晚，他的部队已经乱了！虽奋力抵抗，试图稳住局面，但无奈大势已去。 在一番激战之后，小袁营的士兵渐渐不敌，开始四散奔逃。袁时中眼见兵败如山倒，只得带着残部狼狈而退。 王栋望着败退的贼军，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这时关大虎骑着马跑了过来，一脸佩服道：“王副将，你这招隔山打牛之计真心不错。” “隔山打牛？”王尘一愣，这关大虎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关将军，我这一招应该是叫声东击西才对吧！” “反正都是差不多的意思，王副将，关某佩服！”关大虎一脸不在乎的说道。 什么差不多？差得远了！王栋嘴角抽了抽，差点就没忍住吐槽，不过最后还是说道：“关将军，趁现在大胜，可以去劝降袁时中了！” 第226章 劝降袁营 “我亲自去吧！”王栋想了想，要劝降这种人物，派一般的小兵去肯定是行不通的。 “不，王副将不宜亲身冒险，这次就让末将去吧！”不过关大虎却主动请缨，他虽然是大同军的老人了，但在王尘面前却还是新人，军中并无多大功绩，所以这一次十分想立功。 王栋见关大虎意愿强烈，不忍打消他的积极性便道：“关将军，此行凶险异常，切记一切以保命为首要目的，只要人还在，少将军便会想方设法去营救你的。” 关大虎抱抱拳，不再多话，一个人单枪匹马往小袁营大本营方向驰去。 此时，袁时中带着人逃回了大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直呼：“这伙官兵邪门，真邪门！” 确实很邪门，战斗力实在是强的可怕，他所遇到过的官兵，战斗力普遍低下，很多甚至还不如贼兵。 所幸官兵人数不是很多，否则他的小袁营万万不是对手。 然而他还没有把气喘平，门口便有传令兵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向他汇报：“袁帅，有官兵来求见！” “什么？”袁时中大吃一惊，连忙又问：“是刚才的那批吗？” “正是！”传令兵回答。 “好！来得正好！”袁时中大喝一声，这真是欺人太甚了！ 不一会儿，关大虎便被带进了大营之中，袁时中正坐于中间主位之上，两旁站着他的左膀右臂各营大将。 “见到袁帅还不下跪！”一名黑脸大汉一上来便给了关大虎一个下马威。 “呵呵……！”关大虎冷冷一笑，他望了四周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拯救你们，而你们却还要我下跪。” “救我们？”黑脸大汉忍不住也想笑，他指着关大虎喝斥道：“你看看开封城下，有我百万义军，而你们才多少人？” 关大虎一脸不屑道：“百万大军？百万乌合之众还差不多，咱官兵哪一次不是以少胜多？几十骑就能赶着上千贼兵漫山遍野的跑！” 黑脸大汉脸更黑了，这尼玛不就是说的他们自己吗？要不是被官兵追得太紧了，他们也不至于和李自成合兵一处呀。 他正欲再想出反驳之话时，袁时中打断了他：“住口！” 黑脸汉子显然很服袁时中，立即闭了口不再说话。 袁时中似笑非笑的望着关大虎问道：“你说说看，怎么个救我们法？” “归降官兵，共同抗贼！”关大虎直奔主题，完全没有和袁时中绕圈子的打算。 此话一出，营中诸人尽皆震惊，瞬间没人再敢吱声，纷纷向袁时中投去质询的目光。 说实话，袁时中从起义之初便对平民百姓秋毫不犯，所到之处从不烧杀抢掠，比官兵还要像官兵，这个样子很难让人不觉得他就是冲着被朝廷招安而去的。 但此刻，袁时中却是突然大喝一声：“大胆！竟敢来离间我营和闯王之间的关系，给我拿下送到闯王那里，让闯王发落！” 左右两侧的士兵立即冲上前来，就要捉拿关大虎，哪知关大虎却一点不慌，不仅不慌，还仰天大笑起来。 捉拿关大虎的两名士兵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捉还是不捉的好，他们一齐望向了袁时中。 袁时中没说话，只是向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只是立在关大虎身边，并不马上捉拿他。 “你笑什么？”袁时中故意问道。 “我笑你们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冥顽不灵！” “你这话是说反了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说，到底是谁死到临头了？”袁时中微微笑道。 “再说十遍，死到临头的还是你们！”关大虎脸不红心不跳的重复了一遍。 这回袁时中没说话了，他盯着关大虎看了半天才又开口。 “来了半天，你还没有自报家门呢，说说吧，你们是哪支官兵？” 关大虎这才咧嘴一笑，佯装不好意思的向袁时中抱抱拳说道：“是在下不对了，吾乃大同边军前锋营参将关大虎，代表咱大同总兵王尘特来与你谈判！” “王尘？”袁时中明显一惊，这个名字他已经听说许多次了，而且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同时还伴随着闯军的一次次失利！ 袁时中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原来是大同军，不过就算如此，你们就来几百人，能奈我何。” 关大虎冷笑一声，“袁将军莫要自大，我家总兵麾下兵强马壮，就算是辅兵，也不是你手底下那些流民可比的。咱总兵大人说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可以保证你们的性命无忧。” “哼，说得轻巧。我们若是投降了，岂不是任人宰割？”袁时中握紧了拳头。 “不然，总兵大人有意招安你们，日后你们可为朝廷效力，建功立业，总好过现在这样整日寄人篱下。”关大虎劝说道。 袁时中心中有了些许动摇，他深知王尘的厉害，可是就这样投降，他又心有不甘。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副将凑到耳边低语几句，袁时中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想要我们投降，先拿出点诚意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关大虎听后，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早有预料。 “诚意？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关大虎回忆了一下王尘当时告诉他的一些话术，然后说道：“贵军暂投李自成，李自成可有平等对待袁帅你？” “我军势微，与闯军不可同比，闯王稍有怠慢本帅也是自然。”袁时中的话是从自身实力出发来说的，听着倒是没多大问题。 “那我再问你，李自成可有要求袁帅彻底加入闯营，不要独立在义军之外？” 袁时中再次承认：“闯王从团结一心的层面考虑，当然是想整合所有义军的！” “好，你既然认为李自成的所做所为都属于正常，那我再问袁帅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吗？” 袁时中彻底沉默了，他如果愿意，此时又怎么会被独自发配到中牟县来？ 见袁时中不说话了，关大虎再次抛出王炸：“李自成一直都想吞并你们，最迟不过半年，定会对你们出手！” 第227章 大同军至 “危言耸听！就算闯王有这个意思，但他就不怕天下人戳着他脊梁骨骂吗？”袁时中仍不愿相信关大虎的话。 “是不是危言耸听，袁帅你心中自有一杆秤来衡量，但我只提醒袁帅你一句话：画皮画虎能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不得不说，关大虎的话成功打动了袁时中，也是他一直都对李自成心怀忌惮，内心深处不愿意自己好不容易拉起来的家底被李自成吞并。 “话虽如此，但本帅若是做出任何背叛闯王之举，那他岂不就更有理由吞并我营了！”袁时中一边一说一边激动的站了起来。 “那袁帅你是怎么打算的呢？”关大虎迎着袁时中的目光，丝毫没有逃避。 “按兵不动，我军会保持中立，关将军，回去向你们总兵回复就说我军还没有做好准备，等我再考虑考虑再行答复，你看可好？”袁时中一挥手，让站在关大虎身后的两人退了下去。 关大虎眉头微皱，略作思忖后抱拳道：“袁帅此举甚是稳妥，只是总兵那边催得紧，还望袁帅莫要让我们难做。” 袁时中哈哈一笑：“关将军放心，本帅也不会让你们久等，不过几日便给你们答复。” 关大虎心知袁时中定是在等待开封大战的结果，然后再决定如何选边站队，虽感无奈，但他也只能应下。 待关大虎离去，袁时中那黑脸汉子凑上前道：“袁帅，这李自成如今风头正盛，若真如关大虎所言，对我营心怀不轨，咱们今日不应下朝廷招安之事，恐日后再难有机会啊。” 袁时中踱步片刻，缓缓说道：“本帅何尝不知，但李自成与我同属义军，又在危机时刻，拉我一把，此刻背信弃义，非大丈夫所为。况且闯王麾下能人众多，我若贸然投靠朝廷，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黑脸汉子轻轻摇头：“元帅太过仁义，只怕这乱世之中，仁义难以自保。” 袁时中眼神坚定：“本帅自拉起队伍起，便立志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事不必再议，先看看局势发展再说。”说罢，望着远方陷入沉思，营帐内一时静谧无声。 关大虎回到前锋营中，王栋亲自迎他，只是见他一脸无奈，便出言劝慰道：“此事非一蹴而就能成，再看看吧。” “倒也不是不能成，只是……”于是关大虎便将在小袁营中所交谈的内容一五一十全部告诉给了王栋。 “嗯，袁时中此人也太过谨慎，不过谨慎也有谨慎的好处。”王栋笑道：“至少咱们已经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钉子，让他对李自成心生警惕。” 此刻天已大亮，开封城下，尸体已经快堆积如山，护城河里的河水也为之滞流，攻了一夜城，郝摇旗和刘汝魁两人俱是双眼赤红。 “叮叮叮……”终于，鸣金之声响起，这道声音，如今在所有攻城的流贼耳中无异于天籁之音！ “流贼退了！”城上的守军坚守了一夜，此时个个都是疲惫不堪，就这已经是让其他城头的兵来轮换后的结果，不然累也得累死西城墙上的守兵。 “让炮兵上去轰吧！”李自成鸣金可不会让守军得到休息。 之前原本打算决堤淹城，所以早将炮营调远了，昨天决定攻城时，炮营还没赶回来，但今日炮营已经赶到，对守军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虽然李自成手里的大炮大部分都是过时玩意，红夷大炮更是稀缺，但对开封城来说，仍是威胁十足。 当李自成的炮营推出数十门大小不一的大炮出来时，城上的守军彻底慌了！ 陈永福同样在城头上守了一夜，看到贼军退兵，本以为可以休息一下了，没想到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他们有炮，我们同样有炮，对轰！”陈永福能想到的只有以炮换炮了。 “开炮！轰他娘的！”攻了一夜城，仍然毫无进展的郝摇旗，见到己方大炮来了，终于是将心中的郁闷一下子全部发泄了出来。 一时间，城上城下，大炮齐鸣，贼兵的炮弹砸在城墙之上，砖石飞溅，但官兵的炮弹同样也能威胁到他们的炮兵阵地。 论炮术，当然是官兵更优一些，才一会儿功夫，贼兵就有三门口径最大的大将军铁炮被报销了。 “停火！”李自成受不了了，这些火炮可都是他的命根子，损失一门都足以让他心疼好久。 火炮虽停，但后续的进攻并没有停，就在此时，田见秀带着一万老营士兵和两万外营流贼再次朝开封城冲了过去。 老规矩，还是外营兵冲在前面当炮灰。 看到贼兵又冲了过来，城墙上的陈永福大喊道：“放箭！莫要让贼人靠近城墙！”顿时箭如雨下，冲在前面的贼兵纷纷倒下。 尽管伤亡惨重，但外营兵们的身后就是老营兵，他们哪里敢退缩，只能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冲。 眼见弓箭射的太慢了，随父一起在城头指挥战斗的陈德又喊道：“给我搬石头来，砸死这群贼人！” 很快，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城头抛下，贼兵阵脚大乱。然而田见秀却亲自在后方督战，大声喝令士兵不准后退。 突然，一股浓烈的臭气扑面而来，接着天上就下起了一阵金黄色的大雨！ 但见城下贼兵，只要被这阵大雨沾染上，瞬间便会被烫的皮开肉绽，生不如死！ 就在攻城战至白热化时，忽然远方扬起一阵冲天的尘土。众人望去，只见一支打着明军旗号的援军疾驰而来！ 那是？大同军！王尘带着大军终于赶来了。 李自成心中大惊，大同军会来，他早有预料，但这么早就来了确实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援军！是大同军来了！”而开封城上，此刻守军士气大振！ “父亲，莫非王总兵所说的三日破贼，真有可能？”陈德也是一脸期盼地望着远处的大同军。 “先顾着眼前吧，贼兵老营兵要上了！”陈永福没有他儿子那么乐观，相反，因为大同军的提前亮相，李自成又加派了一万老营兵上来了！ 第228章 大同军动 有时候赌桌上的赌徒，明知再赌下去也是必输无疑，但仍上了头似的继续押注，甚至不惜卖儿卖女。 此时的李自成就有点像输红了眼的赌徒，只不过他稍稍好一些，才输了两场，并未把底裤都输掉。 “闯王，咱们手里一共才六万老营兵，之前已经损了万余，现在攻城一下子就投入两万，要是攻不下……”刘宗敏忧心忡忡地对李自成道。 老营精锐和外营的流民不一样，每一个都是经年老兵，战斗力不输官兵，部分精锐甚至可以和关外的建奴拼上一拼。 只是这部分最精锐的战士，现在却和外营炮灰一样，在开封城上被无情的消耗掉，刘宗敏如何不心疼，不仅是刘宗敏，闯营其他将领也是一样的想法。 原历史上，李自成一直都未正面攻破开封，直到黄河决堤之后，开封城才陷落。 李自成咬咬牙道：“开封城内，守军也已经要到油尽灯枯的局面了，再攻两天，开封不破，我们就撤！” 他也耗不起了，大军在开封待了几个月，除了攻破周边几座城池外，几无收获，老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那么多人还要吃饭啊。 换上老营精锐后，开封守军的压力骤然大增，陈永福已经下令将其他几个方向的守城官兵尽可能多的调了过来。 为了充人数，他又命令从城中百姓中抽调一部分青壮上城墙协助防守。 大战打到这个时候比的就是意志力了，城墙上的百姓们虽未经太多训练，但眼见家园即将被毁，也是个个奋勇当先。 李自成在营帐内听着前方不断传来的战报，心中焦急，他烦躁地问刘宗敏：“大同军有什么动静没？” “倒是没有多大动静，他们在离咱们五里远的地方按兵不动，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刘宗敏心中也是十分纳闷。 “他这是在等待机会，一旦我军攻城乏力，他们定会挥师进攻！”李自成还算看的清楚。 而这时，开封城中，周王朱恭枵刚刚派人来向陈永福汇报了一个坏消息：“王府内库的存粮耗尽，全军上下已无粮可吃！” 无粮可吃，这城还怎么守，陈永福望着仍在拼死守城的将士们，如果这个时候去跟他们讲，没粮吃了，相信这些士兵搞不好会直接丢下武器开门投降。 “爹，大同兵怎么还不动？他们就站在远处看戏吗？”陈德也急了起来，他眼巴巴地望着大同军，指望着他们能及时出手解围开封。 “大同军这个时候不会出动的，贼兵都还没有露出破绽，不过再这样等下去，咱们就要露出破绽来了呀！” 远处，大同军阵地，王尘骑在马上，目光始终不离开封主城。 “贼兵的攻势越来越猛，少将军，我们可以进攻了吗？”叶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王尘眯着眼，紧了紧手中缰绳：“再等等，此时贼兵虽看似疯狂攻城但实则还有余力，若现在出击，我军必然伤亡惨重。” 叶云只得握紧兵器，继续等待。 而开封城下，大战继续，贼兵们悍不畏死的往城墙上爬去，和外营流民不一样，老营兵们个个都吃饱了肚子，还喝了肉汤，个个精力十足。 反观官兵，都坚守了一天一夜了，就是铁人此时也要累趴下，更何况从早上一直打到现在，他们还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总兵大人，再这样下去，将士们都要崩溃了呀！”副将张天德跪倒在陈永福面前，他的身上脸上都是血，头盔已经不知掉到哪去了，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命令将士们再顶一会儿吧……”陈永福瞬间感觉到了一股极大的挫败感，都坚守了几个月了，难道就真要功亏一篑吗？ “贼兵……贼兵攻上城头了！”就在这时，坚守了一天半的开封城墙终于是被贼军爬了上来！ 随着第一名贼兵爬上城头，城墙四处又有许多贼兵成功的爬了上来，那些贼兵都是老营精锐，一跳下来便如恶虎般扑向守城的官兵。 “挡住，不许后退！”陈永福急了，抽出佩刀亲自冲上前去。 “爹，孩儿来助你！”陈德也跟随着一起冲了过来，正所谓上阵父子兵，他们确实在大明最为危急的时刻勇敢的站了出来。 虽然，陈永福最后的结局还是降了闯军，但至少现在，他是尽力了。 当然这都是王尘所在的原时空发生的事情，现在，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起来，就在贼兵冲上城墙的那一刻起，大同军动了。 其实王尘还想再等等，但眼见着开封城危矣，如果开封真的城破，那也是他不愿看到的。 王尘当机立断，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大同军立刻如同出山猛虎一般冲向开封城。 不过，李自成也一直就盯着大同军在，当他看到大同军发起进攻的同时，也立即下令郝摇旗带领一万老营兵迎了上去。 “挡住大同军就行，要是放他们过来了，本帅唯你是问！”李自成给郝摇旗下达了死命令。 然而大同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又是以逸待劳，即使比起闯军的老营兵来说，也更胜一筹。 王尘竟然还下令全军分兵两队！一队由骑兵一营和主攻营迎战郝摇旗，另一队则由骑兵二营带队和攻坚营一同向城下的贼兵冲去。 郝摇旗大惊，他也连忙分兵一半去追击大同军骑兵二营那一路，但突然又有一队官兵从侧面杀到了他们的前面，正是王尘亲自带着中军营和神火营挡在了追兵的前面！ 贼军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时间阵脚大乱。但郝摇旗也是一员猛将，亲自带兵朝着王尘的中军营杀去。 陈永福看到大同军到来，士气立马大振，高呼道：“兄弟们，援兵已至，杀啊！”原本有些慌乱的守军重新振作起来，努力组织反击试图将爬上城头的贼军赶下去。 然而就在开封局势正向官兵有利的一面去发展时，从东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喊杀之声！ “贼兵攻破东门了，城破了！”城中各处传来喊叫之声，不用想这些都是贼军提前埋进城中的钉子。 第229章 东门陷落 “东门破了？”陈永福大吃一惊，贼兵不都是在西门攻城吗，东门只有一些零散贼兵守着而已，根本不可能攻得了城，何谈破城？ “父亲，我去看看！”陈德这时主动请缨道，西门需要陈永福坐镇，他不能离开。 陈永福点点头道：“德儿小心为上。” 陈德一走，就看到一顶绿顶轿子被抬到了城下，巡抚高名衡赶了过来，他刚一上城，陈永福正要向他行礼。 “陈总兵不用多礼，东门是怎么回事，城中为何都在喊城破了？” “抚台大人无需紧张，末将已经派犬子前去查看了，料来定是城中潜伏的贼兵耳目在蛊惑人心，动摇军心！”陈永福心中也没数啊，只能先如此安慰道。 高名衡听了陈永福的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仍忧心忡忡。不多时，陈德匆匆返回，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父亲，抚台大人，大事不好，东门确实已破，也许是李自成用了声东击西之计，西门的猛攻只是幌子，暗中却调了主力前往东门，如今贼兵正源源不断涌入城内。” 陈永福和高名衡听闻此言，大惊失色。陈永福握紧拳头，恨声道：“不对，就算真如此，贼兵攻打东门我们岂会毫无知觉？” 高名衡则急得来回踱步，“这该如何是好？若贼兵完全入城，全城百姓恐遭屠戮。” 陈德这时猛然一惊，问道：“父亲，抚台大人，可有看到张天德将军在什么地方？” 陈永福和高名衡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震。 “莫非是张天德那厮主动打开了城门？”陈永福道出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张天德何在，张天德人呢？”陈德此时跳上城头，到处寻找张天德，但哪里还找得到他的人？ “该死！”陈永福怒骂一声，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肯定是张天德早已心存投敌之心，趁贼兵攻上城头无人注意他时，带人去开了东门！ “陈总兵，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高名衡望着西门上仍拼得你死我活的敌我双方，心知要是这些士兵知晓了东门失守的消息，怕是肯定会立即崩溃！ “集结北门和南门所有士兵，前去支援东门！”陈永福当即下令。 “可是父亲，那北门和南门怎么办？”陈德大惊。 “派民夫上城，只要让贼兵看到城头上有人就行！”陈永福想得很明白，贼兵既然同时攻打东西两门，还要应付大同军，再想攻打南北两门，基本是不可能的。 城外，摆脱了郝摇旗追击的骑兵二营和攻坚营两支人马两千余人本来是准备上去冲击攻打西门的贼兵的，但正好看到东门方向冒起了冲天的大火。 “不好，东门有危险！”江无缺心中一动，立即对萨仁道：“萨将军，咱们不如兵分两路，你带骑兵去打西门，我带攻坚营去救东门！” “总兵大人那里……”萨仁有点犹豫，王尘给他们的命令就是攻打西门贼兵。 “战场变化瞬息万变，有时需要灵活多变，我立刻派人回去通报总兵大人，咱们先分兵，不然东门陷落，西门官兵必败！” 萨仁心知江无缺说的都是事实，只能点点头道：“只好如此了。” 当下一队人马又分成了两支，一支多一点的往西门奔去，一支少一点的往东门而去。 在他们身后，王尘此刻正与郝摇旗两军对峙。 为了支持攻坚营快速进军，神火营将他们的马匹全部贡献了出去。 所以此时挡在贼兵面前的是中军营的五百人，他们已经全部下马，而神火营的六百人还在后面一点。 “王尘，你是当真要与我们义军作对了吗？”郝摇旗认出了对面营中被团团围住的大将正是王尘。 王尘也认出了郝摇旗，笑笑道：“郝永忠，你现在如果愿意投降朝廷，还不迟！” “那就是没得谈咯？”郝摇旗大喝一声，当下不再打话，大手一挥五千骑兵便向大同军摆好的军阵冲去！ “举枪！前刺！”叶云的中军营相比较前锋营和主攻营，实战的机会并没有他们多，但并不代表他们实力不行，此时长枪方一举起，郝摇旗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绕！”他可不敢轻敌，轻敌的刘芳亮现在还躺平在营中呢。 一边绕，贼兵还向中军营放箭，试图利用这种方式让大同军自己出现混乱，然后再发起总攻。 然而，大同军训练有素，面对箭矢丝毫不乱。叶云大喊：“盾墙！”刹那间，士兵们举起盾牌，组成一道坚固的屏障，箭矢纷纷被弹开。 贼兵不敢正面硬冲，又往中军营方阵后方绕去，然而后方全是大同兵的战马，反而让贼兵无从下手。 “再绕！”郝摇旗恨恨叫道，没想到眼前这只有自己十分之一人数的大同兵却是如此难啃的硬骨头！ 就在这时，神火营也及时赶到了，他们六百人的队伍迅速分成三队，两队士兵手持燧发枪，一队士兵只负责装填。 “换方向，那支官兵没有摆刺猬阵，冲过去！”郝摇旗仿佛看到了一颗软柿子。 “来得好！”杨破虏表情狰狞。 只听他大喊一声：“开火！” 一队两百支火铳，排着密集阵型的神火营一轮火力足以扫倒前面的一切敌人，然而大同军足足打出了三轮进攻方才稍停！ 六百支火铳依次击发，三轮齐射之间间隔极短，这也是燧发枪的优点，打得快，贼兵阵脚顿时大乱。 郝摇旗见状大惊失色，一直只以为大同军的军阵厉害，没想到大同军还有如此厉害的火器营。 才一个照面，他的老营骑兵便倒下了两三百骑，其中许多并非中弹，完全是被前面倒下的战马绊倒所致。 “散开！散开！”郝摇旗心中着急，连忙下令士兵不要靠的太拢，免得被官兵集火。 眼见神火营火铳已经进入装填期，郝摇旗心中大喜，然而让他们真正胆寒的东西出现了！大炮，一共十三门大炮，十门佛朗机，三门大将军炮，顺带一提，三门大将军炮是刚刚才从他们贼军手中缴获的！ 第230章 东门战况 “大……大炮！”郝摇旗浑身颤抖起来，大同军还有这么多门炮？这尼玛还是一支地方部队吗？ “分散到两翼！”大炮带给贼兵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郝摇旗不得不下令暂避锋芒。 然而，大炮可不会等他们都躲远了才会开火，此时十三门炮同时点燃了引线！ “轰轰轰……”十多发轻重不一的炮子直奔贼骑而去，相比较火铳，火炮的威力明显要大的多，但凡被炮弹击中，无不是肠穿肚烂！ “该死！”郝摇旗逃得快，此时已经绕到了侧翼，但他仍不敢多停留，一口气又逃远了许久这才停下。 中军营趁机和神火营完成会合，如此神火营前面不再毫无遮挡，贼兵也不能再捡他们这个“软柿子”捏了。 “刘芳亮输的不冤，这大同军真尼玛邪门！”郝摇旗摇摇头，眼巴巴地望着骑兵二营和攻坚营兵分两路去往西门和东门，他是真拦不住了。 但即使拦不住，如果能将王尘留下来，那么相信闯王也一定不会怪罪于他，想到这里，郝摇旗当即下令，全军调转马头继续对官兵发起进攻。 这一次贼兵要小心了许多，离的远远的便开始抛射弓箭，箭如雨下般落入中军营阵中，但贼兵当中鲜有建奴一般的神射手，对大同军造成的伤害极其有限。 但是大同军也不可能站在那等贼兵射，但见神火营已经迅速完成了新一轮的装填，将铳口对准了贼兵。 “开火！” 噼里啪啦一阵铳响，就和放鞭炮一般，随即贼兵便会随机倒下一些人或是马，三轮火铳放完，神火营就会马上退到中军营身后去，待弹药装填完毕后再出来。 如此周而复始，打了几个回合，郝摇旗实在是受不了了，照这样打下去，有多少人也不够大同军枪毙的呀。 “不要再放箭了，直接硬冲，咱们人数是他们的好几倍，只要不怕死，以命换命，还怕打不赢他们？” 就在郝摇旗想方设法准备敲掉大同军的王八壳子之时，另一边的战况也很不乐观，那边的大同军人数更多一些，而且还有正儿八经的骑兵营，贼兵完全不是对手。 巴特率领的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列，以匀速冲向贼骑，骑兵一直都是讲究单打独斗的兵种，此时面对大同军的这种打法非常不适应。 一时被打得相当狼狈，关键是在大同骑兵身后，还有一队骑马步兵，也就是主攻营，专门跟在后面收割被打散了的贼骑。 巴特看到贼骑阵脚大乱，手中长刀一挥，大喝道：“勇士们，乘胜追击！莫要放走一个贼人！”大同军士气高涨，喊杀声震天动地。 贼兵这边，郝摇旗眼见己方骑兵节节败退，心急如焚。 他咬咬牙，亲自举刀冲向大同军中军营的防线。“儿郎们，跟我冲，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但凡抓到王尘者，赏金千两，官升五级！” 虽然郝摇旗定的赏格高的离谱，但相信，只要真有人能够做到，闯王一定不会吝于赏赐的！ 然而大同军的防御却坚固无比，前面几排士兵手持长枪严阵以待，后面的弓弩手不断射击靠近的敌人，时不时地的神火营还会冒出来打上一枪，贼兵打的很吃力。 郝摇旗身上也多外负伤，血流不止，仗打到这个份上，他已经万念俱灰，只求能够尽量多拼一点官兵有生力量下来。 忽然就在这关键时刻，从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似是有援兵来了，接着李过的声音传了过来：“闯王有令，不要与官兵硬拼，保存实力为上！” 随着李过的这股生力军加入战场，贼兵的数量已呈压倒性优势，他们从侧面冲击大同军的防线，成功的分散了中军营和神火营的注意力，让郝摇旗的压力一下子骤减。 贼军且战且退，慢慢将分兵全部收拢，然后对大同军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只守不攻，目的就是将他们挡在开封城外就行了。 “少将军，贼兵进攻势头放缓了，咱们要不要主动出击？”见贼兵开始避战，叶云征询王尘道。 “不必着急，且看看城内的战况如何再做决定！”王尘考虑了一会儿，虽然大同军战斗力超强，但现在得到李过支援的贼兵人数毕竟占了绝对优势，强攻可能会造成较大的战损。 再说开封城内，陈德带着从其他几个门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一千士兵急匆匆地往东门而去，半路上就遇到了已经冲进城来的贼兵。 这是一支闯营的先头部队，大约也有千余人，陈德二话不说就带人冲了上去。 这是一支贼军的老营兵，战斗力都不差，两军刚一交战，守军居然瞬间处于下风！其实也很好理解，老营兵都吃饱了肚子才来攻城的，而守军已经连续守了一天一夜的城，且粒米未沾，能赢那才怪了。 陈德纵然个人勇武，却也难以独木难支，眼看着守军溃败之势如决堤之水，忽然从贼兵身后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陈德精神一振，放眼望去，只见一支装备精良，铠甲锃亮的士兵从敌军身后杀了过来。 “那是大同军！”陈德虽然从未见到过大同军，但仅从父亲的描述便可以断定。 来得正是大同军攻坚营，江无缺带人及时赶到，从后面打了贼军一个措手不及！ 六百攻坚营士兵都骑着马，此时犹如猛虎下山一般直冲入贼兵阵中，将贼兵的阵型瞬间冲乱。 江无缺一马当先，手中双股剑挥舞得密不透风，所到之处无人能敌，贼兵纷纷倒下。 开封守军见状顿时精神抖擞，士气大振，与大同军一起两头夹击，形势即刻逆转。 反投贼兵此时腹背受敌，渐渐抵挡不住，但冲进城来的贼兵又岂止这么一点人，眼见不敌，贼兵首领立即吹响了号角，这是求援的信号。 “快去关城门！”江无缺这时已经率先冲至了陈德面前，大声对他叫道。 陈德瞬间反应过来，朝江无缺一抱拳便赶紧向城门方向冲去。 第231章 闯王欲退 冲击东城门的贼兵除了一部分老营兵以外，还有大量的外营兵，此时城外就聚集了一大批，攻坚营冲进来时驱散了一些。 但为了赶去救援陈德，江无缺没来得及将城门附近的贼兵消灭并关上东门，此时救下陈德后第一时间便是让他去重新关上东门。 对阵老营兵，守军不太行，但打同样饿着肚子的外营兵，守军还是有着压倒性优势的。 见官兵打来了，正在往东门涌的外营兵立即组织起了防守阵形，但是松散的纪律和低下的战斗素养让他们一直到官兵打到跟前来都还没有摆好防守架势。 “兄弟们，杀啊！大同援军已经来了，只要将这些贼兵赶出城，贼军必败！”陈德呼喊着口号，鼓舞着士气。 虽然贼军人数众多，但是东门就那么一个，总共也就三丈余宽，所以能和官兵交手的就只有最前面的那一批贼兵，很轻松的，守军便逐渐占据了上风，并将贼兵赶进了瓮城。 “关门！”陈德一声令下，东门再次缓缓合上。 “住手！”然而就在这时，一行人快速朝陈德他们冲来，最前面的是一名骑马将军，他见到城门要关，急得大叫。 “张天德？”陈德一愣，找了半天，这厮原来在这！ “少将军，城门不能关啊！”张天德一马当先冲了过来。 “你这个狗贼，为何要开门放贼进来？”陈德气的大骂，张天德前来阻止他关门，已经坐实了他通敌的事实。 “少将军，大明气数将尽，义军势大，闯王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只要攻下京城，咱们可都是从龙之功啊！” 从古自令，从龙之功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泼天富贵？换作一般人，自然是受不了这个诱惑的，但是陈德不同，他有自己的底线。 “做贼？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陈德掷地有声的回答，随即伸出一只手示意亲兵取来他的弓箭。 亲兵立刻递上弓箭，陈德拉弓搭箭，眼神冰冷地看向张天德：“狗贼，纳命来。” 张天德脸露惧意，他当然知道陈德的弓箭射的有多准，立即掉转马头就往人群中躲去。 “少将军，你以为凭你一人就能阻挡大势？即便你射死我，这城也守不住啊。”一边跑，张天德还在继续劝说。 陈德咬咬牙：“吾等深受皇恩，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今日便是死，也要护这城门周全。” 说罢，一箭射出，速度极快！ “啊！”的一声，张天德躲避不及，正中肩头。 张天德捂着伤口，脸色一变：“少将军真下得去手！但你要知，城破之后闯王定然不会饶过你们的！” “我为什么要乞求贼人饶过我？倒是你，我今日定要你死！”陈德说话间又搭上一支弓箭。 张天德再也不敢劝说陈德，策马就要逃走，然而他忘了，他的手下全是步兵，此刻只有他自己骑在马上。 “咻！”的一声，利箭疾如闪电一般直插张天德的后背，而他哼都没哼一声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叛徒，狗贼，活该！”陈德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转身，此时守军已经成功将东门合上。 “全军上城楼！”关上了门后，陈德又下令所有人登上城楼向瓮城里的贼兵放箭。 东门终于是被关上，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城内已经涌进来了不少的贼兵，且大部分都是老营兵，如果不及时剿灭，开封仍是危险。 城中道路狭窄，攻坚营无法正常排列军阵，但贼兵的人数优势也同样无法体现出来。 这时江无缺灵机一动，当机立断下令道：“调弓箭手和火铳手于屋顶高处，以远程火力压制贼兵。其余将士分成小队，利用街巷地形与敌周旋。” 攻坚营与其他步兵营最大的区别就是有一支小规模的鸟铳兵，这些都是神火营淘汰下来的产物。 命令一下，士卒们迅速行动起来。 弓箭手和鸟铳手纷纷爬上附近房屋，借助远优于贼兵的远程打击能力，霎时让城中贼兵伤亡惨重，他们想往民房里躲，但是百姓们都用桌椅板凳将大门抵的死死的，一时根本进不去。 分散成小队的攻坚营其他士兵则如同灵活的游鱼，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他们组成袖珍版的长枪方阵，虽然威力上大打折扣，但贼兵在狭窄街道中被分割开来，首尾难顾，对付这些散兵游勇也是足够了。 再看西门，萨仁领着骑兵二营，直冲正在攻城的田见秀大军。 “呜哇哇……”蒙古骑兵还没跑近，他们那独特的叫喊声已经让攻城贼兵听的胆战心惊。 就连正在爬城墙的贼兵也为之一滞，城头上的贼兵气势更是立马矮了三截。 “拦住他们！”田见秀见状脸上惊恐之色溢于言表，他立即派出了自己的亲兵卫队，也是此战的督战队上去进行拦截。 远处的李自成也看到了这一幕，眉头立即挤成了一堆麻花，郝摇旗啊郝摇旗，让你拦人，你是真的一点都拦不住啊！ “报……”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坏消息传来，好不容易打开的东门又被官兵关上了。 “什么？”李自成只觉得一阵天昏地转，那已经攻进城的老营兵怎么办？外营兵全死光他都不会心疼，老营才是他的根本，这几日老营已经损失的够多，就快要触及他的底线了。 “让田见秀退下来吧……”李自成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闯王，不如再攻上一攻，说不定开封城马上就能拿下呢？”其余诸将都觉得可惜，大军都已经爬上了开封城头，也许真的马上就能破城了也说不定。 “报……”就在这时，又有一骑传令兵赶了过来。 李自成心中一抖，似乎又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中牟小袁营似乎与大同官兵暗中有所来往，闯王需堤防后路被断！” “什么？”李自成这回是彻底慌了，如果要退兵，他自然是要往湖广方向退去的，而中牟县是必经之路！ “立即让田见秀和郝摇旗都回来！”闯王大声下令：“准备撤军！” 第232章 放火烧城 “撤军？”众将闻言纷纷大骇，围攻开封数月，损兵折将数万，结果就是这样？ 李自成之所以能够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终达到现在的成就，除了有一颗坚韧无比的强大心脏，还有就是断离舍的决心！ 此时战况已经朝着极为不利于闯营的方向去发展，如果仍然强行进攻，即使将开封城打下来，自身的损耗也是万万不可接受的！ 李自成至少此时还没有太大的野心，即使是在两年后的北京城下，他也只是向崇祯讨要一个西北王的地位，除此之外还要一百万两白银和不奉天子诏，不觐见皇帝的待遇。 其实李自成也对自己的“百万大军”有着清晰的认识，绝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军中大将确实不少，但缺少具有谋略的文臣谋士。 就凭他这个草台班子，想打天不难，但坐稳天下就很难了！ 所以开封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定非要攻下，实在惹不起，我走还不成吗？于是李自成当机立断，决定不再在开封城下死磕。 “但是，即使要走，咱也不能便宜了狗官兵，向城内的兄弟们传递信号，放火烧城！” 闯军内部自然也有一套独特的联系方法，李自成刚刚下达完命令，营帐外便响起了怪异的号角之声，且声音时长时短，时而急促时而悠长，这是玉石俱焚的意思！ 不一会儿，城内的贼兵们便开始四处放火，短时间内整个开封就化做了一座火城！ “撤，都撤下来！”这时田见秀已得到了撤退的命令，他不甘心的望了一眼城墙上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与大同骑兵交锋的方向。 大同军实在太猛了，田见秀的一干亲兵卫队完全不是对手，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其实城上的守兵看到城中四处起火时，心中已渐生恐慌之情，哪知贼兵突然就收了力，往后退了。 爬上城的贼兵也有组织的往城下撤回，守军见敌人退却，也不敢追着打，只求他们赶紧走人，好能够喘口气。 陈永福识趣的没有下令追击，穷寇莫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况且此时城中火势凶猛，当务之急是稳军安民。 “文水，快速速派人下去救火！”见贼兵已退，高名衡急忙上来要求陈永福调兵去救火。 然而陈永福却并未及时回应，他略一沉思才道：“抚台大人，城上的士兵不能下去，谁知道是不是贼兵的以退为进之计？假若我军刚一下城，贼兵又攻上来怎么办？” 高名衡无语，陈永福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又似乎没有道理，但军权在人家手里，他只能作罢。 “贼人想逃，快追！”萨仁眼见着老营兵边战边退，他一马当先带着骑兵二营一路快追杀到了闯军大营！直到看见闯军大营门口摆好的大炮，他才骂骂咧咧的带队返回了。 一回头，萨仁就发现了城中正冒着大火！ “不好，江千户怕是独立难撑，咱们赶紧进城支援去！”萨仁心中有些担心江无缺起来，遂率兵又往西城门赶去。 “快开门！”见大同军骑兵过来，陈永福连忙下令。 “文水，就这样放他们进来？”高名衡似乎还有一点小担心。 “无事，贼军已经很退远了，大同军又全是骑兵，进城不会耗费多少时候。” “吱呀……” 开门之声直让人听了牙齿发酸，被撞的变形的大门艰难的被打开，骑兵二营丝毫不减速直接冲进城去。 这时高名衡也和陈永福一起走下了城楼，陈永福身边的亲卫立即上前朝骑兵二营叫道：“你们的长官是谁，叫他出来说话！” 萨仁脸上稍有不悦，但还是骑着马走了出来：“在下大同军骑兵二营参将萨仁！” “萨将军，在下乃河南总兵陈永福！”陈永福上前一步，接着又向萨仁介绍道：“这位是河南巡抚高名衡高大人。” “末将见过抚台大人，见过总兵大人！”萨仁不卑不亢，朝两人抱拳行了一礼，却并未下马。 王尘在军中一直都有强调，非必要不用向任何人下跪，特别是战时，如果太过注重繁文缛节，王尘甚至会给予一定的处罚。 再说了萨仁虽然暂时在大同军中任职，但他名义上只是“借调”，严格来说还不属于大同军的正规编制，那他一个蒙古人为什么要鸟你？ 但高名衡和陈永福两人可不这么想，特别是高名衡，嘴里虽然没有明说，但心里对大同军的第一印象已然不佳。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末将就去城里剿贼去了！”萨仁不想在这里多浪费时间。 “将军自去。”陈永福没有拦着他，现在贼兵已退，城墙上也不是那么危急，反倒是城内到处都有贼兵出没，确实需要围剿。 “萨将军，劳烦你先去救王府之急……”就在萨仁准备策马离开时，高名衡突然开口了。 “末将尽量！”萨仁说完便不再多言，一勒缰绳便朝城中而去。 高名衡望着萨仁远去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 “这大同军虽说是来援助我们的，但行事风格却甚是特立独行，就说那萨仁看起来也是个极有主见之人，恐怕不会完全听从我们的调遣。” 陈永福点点头，应道：“大人所言极是。不过当下城中之乱急需平定，只要他们能对付那些贼人就好。只是这王尘，他手下的人马如此训练有素，若他日起了异心……” “哼，不管怎样，我们得早做打算。”高名衡眼神变得冷峻起来，“你我需暗中观察大同军的一举一动，不可放松警惕，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禀报圣上知晓！” “遵命，大人。”陈永福领命转身立即安排人手去跟进此事。 萨仁带着骑兵二营火速入城，此时城中到处都是大人小孩的号哭和咒骂之声，一些贼兵会先进屋抢掠一番，然后才放火烧房。 如果遇到抵抗，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下去。 “你们不是闯王的义军么？不是说来拯救我们的么？还说闯王来了不纳粮，为何现在要行强盗之事？”有人质问正在抢劫的贼兵。 “这个问题，你就去地下问阎王去吧！”贼兵们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这些平民的性命在他们眼中与牲畜无异。 第233章 周王被劫 “哒哒哒……”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贼兵们只当还是自己的友军，没当一回事，举起大刀正欲往百姓头上砍去。 就听“咻！”的一声，弓箭正中贼兵胸口，随之手中大刀也软绵无力的垂了下去。 “什么人！”其余贼兵立即警觉起来，纷纷举起手中武器望向马匹奔来的方向。 “不好，是官兵！” 贼兵们惊慌起来，他们也许几个月之前还和眼前的平民一样，都是受害者，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侵害者，而且更是变本加厉的去报复其他平民。 一旦面对官兵，他们便立即萎了下去，根本不敢与之正面交锋，此时纷纷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然而大同军全是骑兵，很轻松的便追上了贼兵，并且将他们一一斩杀，已经融入到贼军的流民，是没有挽救余地的。 就这样，有了萨仁这一支骑兵的加入，城内的剿匪任务完成的非常迅速和顺利，没多久，萨仁便和江无缺成功会师。 自城中燃起大火后，江无缺只能占据几栋还算坚固的建筑固守待援，好在萨仁及时赶到，两军汇合后，便开始往城中周王府而去。 那里目前还有一小股贼兵困守在王府之中，他们似乎想和在安阳时一样故技重施，劫持周王换取出城的可能。 “打开城门，给咱们每人都备上一匹好马，老子就将周王老儿放了，不然，定让他下去陪襄王和福王！”刚一来到王府大门口，便听到里头的贼兵正在向官兵提条件。 而巡抚高名衡和总兵陈永福此刻也都守在门口，心急如焚。 见萨仁来了，高名衡一脸不悦地上来语带责备的口气对他说道：“萨将军，本官不是让你先来救周王的吗？” 萨仁冷冷地盯了高名衡一眼：“抚台大人，末将的汉话还不是很熟练，刚才没听明白！” “你！”高名衡大喝一声，但陈永福按住了他，随即笑着对萨仁道：“萨将军，周王为保开封城，散尽家财，如果周王有个什么三两短，陛下得知后定然不会轻饶我等呀……” 这时王府内再次传来贼兵的喊叫声：“狗官兵，到底还救不救你们的周王了？如果不想救，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罢了！” “救！必须救！”高名衡大叫一声，他心里十分拎得清，周王若遇害，崇祯大概率会要了他的命，但武将领着兵，说不定只会被降旨责罚一番，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现在都崇祯十五年了，武将的地位看似仍然低微，但实际上隐隐已有超越文官之势。 丢城失地，特别是导致藩王遇害的文官基本都难逃一死，而败逃的武将却多能带罪立功，所以高名衡此刻才会表现的比所有人都要着急一些。 但是他手头上根本没有马啊，城中活着的牲畜早就被吃光了，连周王的坐骑也难逃这个命运，现在贼兵要马，高名衡只能将目光投向了萨仁和江无缺。 萨仁皱起眉头，心中满是不悦，他看向江无缺。 “萨将军，总兵大人也对我们说过，周王与福王襄王都不一样……”江无缺提醒道。 高名衡焦急万分，忙道：“萨将军，若是周王出事，陛下必会震怒，还望二位将军以大局为重！” 此时的高名衡早就没了先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语言中充满了恳求之情。 萨仁沉思片刻后终于松口：“我们可以借马，但如何确保贼兵言而有信，不会出尔反尔呢？” 高名衡犹豫一下道：“只能暂时相信他们了。” “相信贼兵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好了！”萨仁讥笑道。 高名衡脸上一红，但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了。 这时刘永福站了出来：“不如由在下亲自送贼兵出城吧，就算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一定要护送周王殿下回来！” “我也同去！”想了一会儿，江无缺开口表示，倒不是他想图表现，主要他是对王尘的话都奉命唯谨，心知自家总兵大人如果在这也定会尽力救下周王的。 于是，陈永福与江无缺两人向守门贼兵表明来意，解掉武器后缓缓走进王府前院之中，但见周王朱恭枵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周王妃和周王世子等人也都一样的待遇。 地上还躺着几具尸体，一看就是贼兵为了立威杀掉的府中之人。 陈永福认得，其中有一人还是周王的贴身大太监。 “老子要的马呢？”贼兵首领望着江无缺和陈永福两人冷冷问道。 “你们有多少人，要多少马？都没告诉我们，怎么给你们备？”江无缺反问。 “老子要……”突然贼兵头目顿了顿，接着大笑起来：“还差点被你个小兔崽子给套出话来，先给我们准备五百匹马，！” “五百匹？”江无缺一笑：“我看准备一百匹都多了吧？” “要你们去准备就赶紧去准备，哪来那么多废话，不然当心老子马上要了周王的狗命！”贼兵头目有点着急了。 江无缺稍稍打量了一番院中，虽然看不出具体有多少人，但可以肯定贼兵人数并不多，他们若是人多，早就亮出来了，不会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思索片刻，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于是口头上答应道：“没问题，五百匹就五百匹，但马匹都在府外，需要你们亲自去取。” “让你们的人将马留下，人全部滚蛋！”贼兵头目又道。 官兵统统照办，很快贼兵就带着周王一家走出了府门，江无缺和陈永福两人一路跟随。 门口果真停了很多马匹，至于有没有五百匹，贼兵也不可能去细数，然后头目大手一挥，所有贼兵便从府里鱼贯而出。 “上马！撤！” 贼兵果真没有多少，一共才三四十人而已，此时贼兵头目当先爬上一匹马，其他贼兵也纷纷去抢马匹，却似乎忘了周王。 “把周王也带上呀！”贼兵头目在马上急的大喊。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江无缺出手了，只见他一个飞身横跃便挡在了周王身前。 第234章 贼兵内讧 见江无缺没有携带武器，贼兵可不怕他，一齐朝他冲了过来。 “一群杂鱼！”江无缺霸气的喝斥道，起手就是一个抱摔，将一名冲在最前面的贼兵拦腰举起重重地往贼兵群里一扔！ “陈总兵，护住周王，贼兵就交给我了！”江无缺专心对付贼兵，将身后的周王及其家眷让给了陈永福。 贼兵首领见状大惊失色，也不再管那些个手下，拍马便逃，哪知胯下战马突然受惊，人立而起，将首领重重的甩下马来。 他们不知道，这些都是蒙古人故意留下的军中性子最烈的马，只要主人吹响口哨，战马便会立即不受外人所控制。 说时迟这时快，大同军的士兵也迅速冲了上来将被摔下马的贼兵全部控制住。 “江千户，这些贼兵还留下干什么？”见大同军只是将贼兵控制住，并没有杀掉他们，高名衡忍不住上来问道。 江无缺正欲回答，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只答道：“咱们总兵自有妙用。” 高名衡悻悻道：“你们总兵的话倒是比我这个巡抚还管用！” 江无缺假装没听到，又让人将几十名贼兵全部带了下去，说实话，明军的保密措施实在太差，有些话不能随便说。 此时城中贼兵基本已被扫清，大火也正在扑灭中，可惜了这个八朝古都经此一役，定然是逃不过衰退的结局。 再看城外，郝摇旗接到退兵的命令后，并没有马上全军撤退，而是循序渐进，小心后撤，生怕大同军突然压上乘机进攻。 “少将军，贼兵退了！”发现闯军开始后撤，叶云立即上前向王尘汇报。 “是时候就轮到我们向贼兵施加一些压力了！”王尘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他的心情是比较激动的，他已经看到此战胜利的希望。 “神火营上去追击，骑兵一营进行保护！”王尘随即下令。 他的目的并不是大量杀伤贼兵，仅靠神火营几百人，想要大量杀伤敌兵也不现实，王尘的想法就是让大同军强大的火器营对贼兵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使他们以后但凡再遇见大同军都要绕道而走！ 命令一下，神火营的士兵便骑上中军营的战马往贼兵后军追去，骑兵一营跟随保护即可，不需要冲锋陷阵。 “呯呯呯……” 郝摇旗一边跑，一边听着身后传来的火铳响声，心惊肉跳，生怕突然就有一颗流弹飞到他身上来…… 其实神火营骑在马上追击，射击的精度十分感人，但架不住心理恐惧啊，谁能保证下一颗子弹肯定不会打中自己？ 流贼们只能拼命的跑，好在都是骑兵，不用双腿跑，他们连头都不敢回，相信经此一战后，火铳之声定会成为这些贼兵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跑了许久，贼兵们终于听不到那可怕的火铳声了，郝摇旗这才勒住马缰，回头望去，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众贼兵也是气喘吁吁，眼神中仍残留着惊恐。 “这大同军的火器，实在是太过骇人。”郝摇旗心有余悸道。 “郝将军还是第一次遇到，我已经是第二次领教了……”李过摇摇头，眼神中也尽是惊色。 大同军这边一直快追到闯营时方才撤回，士兵脸上与贼兵截然相反，全是大胜后的喜悦。 “今日之战，虽杀敌不多，但效果已然达到。”王尘手指贼兵大营的方向对着麾下将士说道，众人皆点头称是。 “现在，大概就只需耐心等着贼兵退兵就好了……”王尘语气也不太肯定，李自成真会轻易退兵吗？ 夜晚，贼兵大营，李自成召集所有大将正在议事。 “闯王，不如让末将再上去冲上一阵？”田见秀不甘心的主动请命，白天里他的人都已经冲上了城头，离破城真的就只差一点点了。 李自成脸上看不出喜怒，此时他沉声道：“开封城东门都主动打开了，咱们还是拿不下来，这能怪谁？” “闯王，咱们也怕是官兵的诡计，不敢派太多精兵进城呀……”刘宗敏闻言立马跪地解释道。 李自成摆摆手示意他起来：“罢了，攻不下城，此乃天意，下令全军今晚准备拔营，撤军吧……” “那咱们要不要通知一下罗汝才？”刘宗敏又问。 然而就在刘宗敏话音刚落之时，营帐外传来一个大咧咧地叫喊声。 “闯王，什么情况？本将军听说你们要退兵？”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李自成自嘲一笑，而罗汝才的外号正是“曹操”。 罗汝才投奔闯营后自称“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平时对李自成的命令也多是阳奉阴违，渐渐两军之间产生诸多不和。 李自成本是不准备通知罗营撤退消息的，届时官兵追击，还能让罗营垫上一垫，哪知罗汝才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自己跑了过来。 “谁说本帅要跑？没有的事！”李自成信誓旦旦，还装模作样的问一众大将：“本帅要逃吗？你们说说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没有……”众将连忙摇手摆头否认。 罗汝才冷笑一声：“有没有，本将军心中自然是清楚的，闯王，这开封城没打下来，不是你的错，实乃官兵太过厉害，但是你就是要撤军也得通知本将军一声吧？” 李自成嘿嘿一笑：“罢了，你既然认定本帅要撤，那就撤吧，倒是你，罗汝才，你自己做了些什么真当本帅不知道吗？” 罗汝才心中一惊，李自成是什么意思，而且直呼自己大名，莫非是知道了些什么？ “你与左良玉暗通款曲，别以为做的神鬼不知，你如今身在闯营却私通官兵，到底安的什么心？” “没有的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将军不想再与你争论这些有的没的，告辞！”罗汝才言毕，扭头就要带着几名亲兵出营。 但见李自成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异常，他突然大喝一声：“罗汝才私通官兵，图谋不轨，给我拿下！” “你敢！”罗汝才慌了，他没料到李自成居然说翻脸就翻脸，他的亲兵连忙往他身前一挡。 “这天下还有本帅不敢的事吗？还不动手？”李自成后面一句话是对营中的卫兵说的。 第235章 设伏待敌 罗汝才的亲卫哪里是闯王卫兵的对手，才挡了两下便被斩于刀下。 “李自成，闯贼！你不得好死！你凭什么抓老子，有本事真刀真枪和老子打一场！”罗汝才心知今天自己是难以幸免了，索性大骂起来。 李自成背转过身，猫哭耗子一般说道：“罗兄弟，本帅其实一直都很看重你的，可惜你一次次让本帅失望，罢了，与其放任你投了官兵，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兄弟你一路走好，可千万不要怪罪哥哥我呀……” “闯贼，你不得好死……你……”这时有人拿来一块臭抹布捂住了罗汝才的口鼻，让他再发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出来。 过了一会儿，直到罗汝才一动不动了，亲卫才放开手，尸体便掉落在地上，刘宗敏走上前查看，确定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找个地方埋了吧，不要留碑……”李自成下令，他可不想让人发现罗汝才死于非命，更不能让世人知道他背信弃义杀了盟友之事。 “让刘芳亮过来！”闯王突然又下一令。 没过多久，已经在自己大帐中躺平了两天的刘芳亮便赶到了闯王营中，此时，罗汝才和他的亲卫都已经被抬了下去，帐中的痕迹也被清理干净。 “末将参见闯王！”刘芳亮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向李自成行礼。 “起来吧。”闯王虚抬一只手，示意刘芳亮平身，然后故作关心的问道：“刘将军，这两天可有休养好？” 刘芳亮脸上一黯，回答道：“多谢闯王心，末将已经休养好！可以重新带兵打仗了！” 李自成哈哈一笑，他走到刘芳亮身边一拍他的肩膀道：“那正好本帅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闯王请吩咐！” “本帅已经决定退兵了！”李自成说完看了一眼刘芳亮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太过动容。 其实刘芳亮这两天尽管没有带兵打仗，但对于战局还是十分上心的，自大同军参战以来，他就已经觉得开封城多半是拿不下来了。 所以现在李自成说要撤军，他才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闯王，你是要末将断后吗？”刘芳亮并不笨，很快就猜出了李自成的目的。 “知我者真乃刘将军呀！”李自成感叹而道，说实话，他还真有点舍不得让刘芳亮留下来断后，可一旦怀疑上了某人，再想重新取得信任就很难了。 “末将遵命！”本以为刘芳亮可能会推辞，甚至拒绝，哪知他一点犹豫都没有，立马同意了下来。 “制将军……”刘汝魁叫了一声刘芳亮，可他看了一眼李自成后，又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安排完一切，李自成走出了营帐外，他又一次看了一眼远处的开封城，此时城中的大火仍没有完全扑灭，火光映在夜空中，照亮了半边天。 “哼，老子得不到开封，也不能让狗皇帝得到！”李自成恨恨地骂道，这个地方着实让他伤心了，打了三次，都没打下来，反而损兵折将。 四月份围城时，他还有六万老营精锐，到了现在九月底，就只剩下了四万多点，近三分之一的战损啊！那可都是李自成的家底！ 看来要赶紧再去湖广地区抢上一阵才能弥补这一段时间的损失。 李自成又往身后看了一眼，袁时中，这个叛徒，必定也要让他得到和罗汝才一样的下场！ 而此时，在中牟县，袁时中也刚刚获知了开封的战况，即使夜已经深了，他仍然在营中来回踱步，毫无睡意。 “来人！”考虑半天袁时中终于是叫人进来。 “袁帅，是否要去联络大同军？”进来的正是上次出言怼过关大虎的黑脸汉子，他是袁时中手下一员猛将，名唤蔡大丰。 “大丰啊，你说这大同军到底可不可靠？”袁时中没有立即让他去联系大同军，反而问起他来。 蔡大丰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袁帅，俺也不知道大同军到底可不可靠，但俺只知道听你的话就成。” 袁时中无语的拍了拍脑袋：“算了，你去请关将军过来吧。” 不一会儿，关大虎便跟着蔡大丰一起再次来到了小袁营，这回袁时中亲自守在营门口将他请入主帐之中。 “见过袁帅！”关大虎还是显得很客气。 袁时中也朝关大虎拱了拱手算是回礼，然后他直接开门见山道：“关将军，本帅此次请你过来，准备和你继续谈谈上次的事。” “袁帅已经想明白了吗，那敢情是好……”关大虎脸色一喜。 然而袁时中却摇摇头道：“不，本帅还没想好，但有一点本帅想通了。” “何事？”关大虎忙问道。 “李自成怕不是成大事之人，本帅决定和李自成划清界限，所以今晚本帅便要带着小袁营全体离开牟中，这里咱不守了！” 关大虎闻言脸皮直抽，袁时中显然还是不太看好大同军呀，如果此时招降他的是左良玉，想必他早就同意了。 “也好……”关大虎也不强求，免得将袁时中逼急了，反倒不好。 袁时中说到做到，很快便开始撤军，许是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几万人撤离的一点都不慌张。 王栋得知小袁营拔营离开后，虽然有点可惜没能劝降袁时中，但其让出了防守阵地，连带着挖了几天的壕沟也送给他们，算做是一份顺水人情了吧。 “赶紧布置陷井，在壕沟上铺上树枝和枯草堆，然后再填上薄土！”王栋立即吩咐下去。 除了前锋营，王尘让他将所有辅兵都带了过来，就为了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他们这几日也没闲着，都在收集树枝和枯草，开封通往中牟的大路只有这一条，虽然地势开阔平坦，但小袁营足足挖了有十多里长的壕沟，一直挖到了两边的山脚下。 除非闯军不走中牟，否则必须要经过此地，做完这一切，已经过了四更天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都埋伏好，等会贼兵冲过来后一定要尽可能多的截杀他们！”王栋下达命令。 第236章 夜闯贼营 京师，紫禁城，东暖阁里。 崇祯皇帝正在翻阅司礼监送过来的折子，一堆奏折上最明显的便是王尘刚刚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崇祯微微一笑，这个方正化，用心了。 方正化因功绩，已经升为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顺带一提秉笔太监是王承恩。 打开王尘的折子，刚看了一会儿，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曹变蛟到宣府上任了没有？” “回皇爷，曹将军前日已经动身，这会儿应该早到了。”王承恩小声回答。 “王尘说让他不要去开封了，直接去茂山，大伴，你说说看，行还是不行？”崇祯眯着双眼望向王承恩。 王承恩吓了一跳，往地上一跪：“皇爷，您就别折杀奴婢了，这事还得皇爷来做主，奴婢不知！” 崇祯似乎心情还不错，他笑了笑道：“开封城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被攻破，王尘说他有信心短期内击败贼军，所以求朕派曹将军去救茂山。” 王承恩跪在地上只听，不作一声。 “你们呀，也不用玩这种小把戏，故意将王尘的折子放最上面，如果他说的在理，朕自然会同意！”崇祯皮笑肉不笑的冷冷说道。 王承恩吓的全身冷汗直冒，磕头如捣蒜：“奴婢死罪，死罪！” “算了，起来吧。”崇祯示意王承恩起来后又道：“这件事上你们也是为公，不是为己，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多谢皇爷开恩。”王承恩心惊胆战的站起来，然后乖乖地站到了崇祯身后。 “拟旨，同意王尘的折子，让曹变蛟去茂山吧。”崇祯下令。 茂山现在生产的自生火铳，崇祯是非常上心的，每个月都能向京营上交一百支，还有火药，钢铁等物资都是朝廷急需的。 不说王尘请求曹变蛟去救茂山，就算他不求崇祯，崇祯也一定会想办法去救。 只是开封城到底是不是如王尘所说，能够马上被解围，崇祯心中也不是十分确定啊…… 而此时的王尘，也确实正在头疼，闯军当晚竟又摆出了要夜攻开封的架势，丝毫看不出要退的样子。 “这李自成是打鸡血了？”王尘望着灯火通明的闯营，只感觉一阵脑壳疼。 “少将军，王栋那边传来消息了，说袁时中没有归降，但其主动脱离了闯营，不再与我军为难。”这时秦全过来向王尘汇报最新的消息。 “也算是个好消息吧……”王尘想了想，又吩咐道：“江无缺不是说抓了几十个贼兵么，秦全，你亲自去一趟城里如此这般……” 秦全领命后马上带了一批人进入开封城，然后找到了江无缺。 没过多久，一队贼兵打扮的人便悄悄从东门出了城，没错，他们正是江无缺和秦全一行人假扮的，还从被抓的贼兵中挑了十几个机灵的。 “刘老大，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们配不配合了！”江无缺拍了拍一名贼兵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威胁之意。 刘老大就是之前在周王府劫持朱恭枵的那个贼兵头目，此时他被江无缺拍了一下，顿感全身又麻又疼。 “江大人，小的一定配合，一定配合！”刘老大强忍着眼泪不流出来，一边连声求饶。 就这样，刘老大带着这一队人从东门绕了一大圈后又回到了闯军大营。 有了刘老大的出面，还有十几名货真价实的贼兵，贼营守卫只当是打散了的部队回来了，丝毫没有起疑心。 为了防止贼兵回营后反水，秦全将所有贼兵全部打散，且每人身边都贴身跟了一名大同军士兵，刘老大身边则由江无缺亲自跟随。 “快带我们去存粮处，如果你们敢耍什么花招，我立即要了你们小命！”江无缺得到的命令便是混入闯营，伺机烧粮。 因为王尘见李自成仍然不肯退兵，便想釜底抽薪，再加一把劲！而逼迫李自成撤军的最好办法莫不过劫粮，松锦大战时，建奴就是这么干的。 “江大人，小的也只知道几处存粮之处，老营核心的粮库小的也没去过呀……”刘老大虽然也是老营兵，但并不是什么要紧人物，能知道几处存粮处已经算不错了。 “当真是狡兔三窟，存个粮还要分那么多地方！”江无缺骂骂咧咧地，他向刘老大轻踹一脚吼道：“知道几个地方就带我们去几个地方，少废话！” 刘老大忙不失迭地点头，当下不再多话。 只是越往老营内走，江无缺越是感到奇怪。 “为何那么晚了，这些士兵还不睡，而且大多数人还穿着盔甲？” 刘老大也是一头雾水，他摇摇头答道：“小的不知，真的不知啊。” 江无缺见他确实不像是假装便又道：“你之前是隶属哪个将军旗下的？现在回营了不去报到没问题吗？” 刘老大唏嘘而道：“小的长官在城中已经战死，我其实也不是闯营的，而是罗营的！” 江无缺知道罗汝才已经投了李自成，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存粮处，却见不少士兵正在往外搬运粮食。 “江大人，这……这……？”刘老大虽然不知道江无缺他们要找粮 库干什么，但肯定没啥好事，现在见状顿时一脸惊慌，生怕江无缺迁怒于他，将他给杀了。 “看来贼军这是要逃了呀！”江无缺喃喃自语，表面上看贼军似乎摆足了架势还要攻城，实际上却是准备暗中要逃，这样也能解释得通为何那些老营兵晚上也不休息了。 “无妨，正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让他们搬，咱不烧了。”这时秦全突道，似乎他心中想到了什么。 “那敢情是好，咱们可以出营了吗？”刘老大恨不得马上送这些活祖宗赶紧走人。 “秦将军，你们先出营吧。”哪知江无缺却不准备离开。 “江千户，你想干什么？”秦全一愣。 “刚才我似乎看到贼军主营了……”江无缺小声对秦全说道。 “江千户……！”秦全还想劝他一劝。 江无缺摆摆手道：“无事，我的身手秦将军还不放心？” 秦全稍一思考，便道：“江千户一切小心，若事不可为，一定要尽早脱身！” 第237章 刺杀贼首 江无缺目送秦全他们都出了大营之后，这才单独押着刘老大往老营方向走去。 “江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闯王大营防卫森严，你一个人还想翻出什么大浪来？”刘老大已经猜出了江无缺的想法，忍不住劝说道。 “闭嘴，到了地方我自然会放了你，要是你不老实，我不介意现在就先送你去见你的长官！”江无缺喝斥道。 刘老大无奈的摇摇头，只能带着他继续往内走。 “喂，干什么的！”就在要进入内营大门时，门口的守兵出声问道。 “是我啊，不认识了吗？”刘老大认出守兵是自己的一名老相识，便上前假意笑道。 守兵举着火把照了过去，看清来人后，语气也稍缓：“是刘老大呀，刚回营吗？你们罗营出大事了知道吗！” “出大事了？关我屁事啊！”刘老大只想早点摆脱江无缺，哪还有心情去打听出了什么大事。 “这位军爷，不知咱们营出了什么大事啊？”但是江无缺却十分感兴趣，也许会是一个重要情报也说不定。 “这位是？”守兵看了一眼说话的江无缺，好像不认识啊。 “这位哈？这位是……”刘老大一时语塞，江无缺是什么人呢？ “在下是刘老大手下的一名小兵，前几日刚刚进营的，所以大爷你才觉得面生！”江无缺自己解释起来。 “对对对……”刘老大连忙点头称是。 守兵看了他们一眼，也不疑有它，只道：“你们的罗大将军死了，刚刚传出的消息，说是营中出了刺客……” “有刺客？”刘老大一惊，下意识的就看了江无缺一眼。 卫兵没有注意刘老大的动作，主要是他的心也已经飞了，只听他又对刘老大说道：“进去准备一下吧，咱们可能要跑路了！” “跑路？”刘老大又是一惊，但江无缺却并未感到太奇怪，刚才看到他们在转运粮草便已经猜到了大概。 江无缺和刘老大赶紧进了内营，此时营中的老营兵们基本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着一声令下马上就可拔营走人。 “看到最中间那座最大的营帐了吗？”刘老大一指远处对江无缺道。 “那个就是中军帐？”江无缺双眼一亮，刚才看到的就是那一顶。 “嘿，那倒不是，一般人都以为大的才是中军帐，但这恰恰就是闯王的障眼法，我告诉你啊，在那顶大帐旁边还有一顶稍小一点的，那才是中军帐！” “哦？”江无缺倒是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江无缺有这个疑问也属正常，因为像刘老大这种级别的低级军官应该不可能知道这些核心机密呀。 刘老大却笑道：“在咱们贼营……不对，义军营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只能说你们官兵不知道罢了。” 也是，李自成天天从哪个帐篷里走进走出，贼兵们又不是眼瞎。 “若是让我发现你骗了我，定不会饶了你！”江无缺冷哼一声，便指着一处偏僻的角落，示意刘老大走过去。 “去那干嘛……”刘老大语气颤抖，生怕被江无缺一刀给宰了。 “要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江无缺说罢便拖着他走了过去，刘老大哪拗得过江无缺，只能不情不愿的被强行带走。 “咦？那是谁？”江无缺突然指着刘老大身后惊道。 “谁？”刘老大急忙转身一看，然而江无缺突然然一个手刀便砍在他的脖子上，刘老大整个身体立即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江无缺又将刘老大往黑暗中拖了拖，这才拍拍双手走了出来，此时营中乱糟糟的，人声嘈杂，倒也不怕被人怀疑。 但就这么径直朝中军营走去，也怕是不妥，于是江无缺小心翼翼的贴着其他军帐慢慢靠近。 走得近了，他发现真如刘老大所言，在最大的营帐东面还有一座较小一点的。 两座军帐外都有贼兵把守，显然也是为了迷惑外人，江无缺又躲了一会儿，正在思考如何才能进入帐中之时，突见一队骑兵正快速由远至近奔来，江无缺连忙隐藏好身形。 骑兵来到营帐前停下，为首一人翻身下马，守卫连忙上前抱拳行礼：“权将军！” 来人正是刘宗敏，他挥挥手对着守卫大声说道：“速去通报闯王，就说大军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动身了。” 守卫匆匆进帐，江无缺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待那守卫再次出帐时，江无缺看准时机，手中暗用劲力将一枚小石子弹上守卫的膝盖处。 “噗通！”一声，守卫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就跪在了刘宗敏跟前。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刘宗敏有点无语的说道。 而他身后的亲卫们俱皆捂嘴偷笑起来，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守卫身上时！江无缺瞅准空当，如狸猫一般蹿到了营帐后边。 这里虽也有守卫巡逻，但间隙较大。江无缺很轻松便躲过了巡逻卫兵，然后用匕首悄无声息地割开一道口子，而后侧身钻了进去。 营帐内烛光摇曳，江无缺看到一个身影背身而立，似在查看地图，此人大概就是李自成本尊了。 正当江无缺准备一不作二不休，上前诛杀李自成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营帐而来。 江无缺心下一惊，环顾四周寻找藏身之处，最后躲到了一个巨大的兵器架之后，眼睛紧紧盯着入口处，手中不自觉地握紧了匕首。 “闯王，制将军已经开始带领外营兵攻城了！”进来的是刘宗敏，看来是李自成让他进来的。 “知道了……”李自成垂手站立，旋即转过身，江无缺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身材魁梧，长相桀骜之人，他的脸上还戴着一只眼罩，这下更是确定无疑！ “下令全军，即刻拔营出发，天亮以前骑兵必须通过中牟县！”既然要退，就要退的彻底，退的迅速！此去中牟也不过几十里路，骑马要不了两个时辰。 “遵命！”刘宗敏领命便急忙退出了大营。 机会来了，江无缺缓缓抽出佩剑…… 第238章 失手被俘 “谁！”李自成反应也贼快，要不怎么说他天生就是当贼的料呢。 “你爷爷！”江无缺见被发现，也不再隐藏身形，大喝一声便冲了出去，一剑斩向李自成。 李自成也是经年老贼了，身手还算矫健，急忙低头一让，险险躲过江无缺这一剑。 “你是谁派来的刺客？”李自成一边躲还还一边问道。 “想取你狗命的人实在太多了，我都忘了是谁派我来的！”江无缺戏谑般的一笑，接着又是一剑刺向李自成。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只听“嘶嘶……”之声响起，营帐的幕布被刀从四周划开，一瞬间几十名身手了得的老贼兵便同时冲了进来！ “呵呵，真以为你来去无踪，没有被人发现吗？”李自成得意一笑。 冲进来的守卫中还有一名曾经和江无缺交过手的贼将，江无缺就觉得眼前突然一黑，一座铁塔般的巨汉便挡在了他和李自成中间。 正是上次在黄河岸边护堤时遇到过的小巨人！他一上来也不废话，直接操起手中熟铁棒就重重砸向了江无缺。 江无缺闪身一跳，躲了过去，但他与李自成的距离也拉得远了，再想行刺杀之事显然已经不太可能。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逃走，可大营内已经被贼兵团团包围，在营外，也有越来越多的贼兵赶了过来。 想逃出去无异于难如登天！江无缺纵然个人勇武无敌，但要想和当年的萧大侠一般，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定然也不太现实。 “罢了，我这条命是总兵大人给的，今天我就还给总兵大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江无缺又从腰间抽出另一把长剑，大叫一声便朝小巨人攻去。 别看小巨人体形巨大，但身形并不笨拙，只见他突然弯腰双手撑地便是一个扫堂腿直取江无缺下盘。 “来得好！”江无缺招式并未用老，立即一个纵身起跳，足足有丈余高，身体在空中翻起筋斗，双股剑旋转起来就像一只行驶中的车轮滚向小巨人身后的李自成！ “挡住，不能伤了闯王！”一旁的刘宗敏急的大叫，但他又插手不上去。 李自成却镇定自若，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就在江无缺即将刺到李自成之时，小巨人眼见已经来不及举起手中武器格挡，居然双手一撑，身体迅速弹地而起，义无反顾的用肉身挡在了李自成的面前。 江无缺的剑刃轻松割开了小巨人的身体，余势未减，又直扑李自成。 “给我停！”哪知小巨人临死之前竟然还有蛮力，他赫然用双手抓住刺穿身体的长剑，牢牢地堵在自己胸腔之中…… “你……！”江无缺大为受惊，下意识的便抽回了双剑。 “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小巨人口中呢喃一阵，这才轰然一声倒了下去。 江无缺心中震撼，眼前之人也许生在太平盛世，定能靠自己异于常人的体格谋得一家人三餐温饱，但可惜，现在是乱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现在可不是江无缺大发感慨之时，小巨人倒下了，四周又有十几名守卫朝他冲了过来。 “一群杂鱼，也想拦住我！”江无缺豪爽一笑，用衣袖抹干净残留的血液，摆了一个守式，似乎在他眼中，十几个贼兵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李自成望着正大杀四方的江无缺，眼中不禁也显露出了一丝丝羡慕之色，要是能拥有此等身手的大将，定会如虎添翼啊！ “闯王，刺客的身份查出来了！他是王尘派来的！”就在此时，只见几名贼兵押来一人，正是刚才被江无缺击昏过去的刘老大。 “王尘？又是王尘！”李自成脸上怒气冲天，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冲，怎么就惹上这个瘟神了？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方法，刺客本帅要活的！”李自成恶狠狠地说道，一听江无缺是王尘的人，那仅有的一点惜才之心也没了，只想当着王尘的面将江无缺碎尸万段！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渐渐，江无缺的力气也快用尽，这时，几名贼兵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捕鱼的大网，一下子罩在了他的头上！ “闯贼，有本事立即杀了我，不然定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江无缺终于是力尽被俘，但他口里却仍然骂个不停。 李自成抬了抬手，刘宗敏立刻识趣的拿出一块破抹布揉成团后塞进了江无缺的嘴里。 “带下去！”李自成下令，然后又指着地上被江无缺杀死的数名卫士还有那个小巨人的尸体说道：“厚葬了吧。” 顿了顿，李自成抛开刚刚遇刺的惊悚，开始下达军令。 “三十万外营兵全留下来给刘芳亮，还有他的原部人马也留下来，其余人即刻出发，天亮前一定要赶到中牟县，本帅要拿袁时中的人头来镇镇邪！” 开封城下，刘芳亮骑在他的白马之上，回首一望老营方向，开始撤了，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不清不楚的思绪出来。 也罢，闯王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就用这副躯体来回报闯王吧！思定后，刘芳亮便高举长枪大叫道：“给我攻，谁也不许后退！” 三十万外营兵，几乎是闯营所有的炮灰了，他们没有马，没有粮，甚至连完整的衣服都缺，带着他们逃走，极不理智，李自成又不是刘玄德！ 倒不如让他们去攻城，以此来阻止官兵的追击，就算他们全降了，对于官兵来说也只会是负担，不会有丝毫好处。 开封城中，本以为贼军会消停一晚上的，没想到他们又连夜攻起了城，高名衡这下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和陈永福再次回到城墙之上。 他们看到的是漫山遍野的贼军，到处都是，一眼望不到边。 仅仅是看这架势，便已经让人胆战心寒了，但诡异的是，这些贼兵人数虽多，但战斗力却极差，即使城头上丢下几块碎石都能吓跑一大批人！ “不对劲，他们不是主力，甚至连督战队的人数都不足！”陈永福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因为许多机灵一点的贼兵都在往相反的方向逃，根本没人拦他们！ 刘芳亮此刻也是长叹一口气，三十万人，都饿了几天了 ，走路都快没有力气，哪还有劲去攻城？ 而他的本部人马就只有一千多人，如何能管得住这三十万大军？ 第239章 壕沟阻敌 “报少将军，贼军老营兵逃了！”就在这时，刚刚和衣躺下正稍有睡意时，秦全回来了，并向王尘汇报最新消息。 “真逃了！”王尘一子下就惊醒的跳了起来，脸上布满兴奋之色。 “只是……”秦全突然停了一下，随即继续说道：“只是攻坚营江千户独自进营，目前生死未知……” “什么？”王尘心中大惊，急忙又问：“不是因为你们烧了贼兵粮草，李自成才退兵的？” “那倒不是……”秦全便将江无缺发现闯军大营并试图去刺杀李自成的想法告诉了王尘。 王尘听完，脸色阴晴不定：“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擅自行动，不要擅自行动……罢了，江无缺也是想快点结束这场大战，秦全，你派人去探听一下，如果江千户还活着，想尽一切办法营救！” “遵命！”秦全领命后便马上离开了营帐，身为特务营参将，平时很少直接参加战斗，所以营救江无缺正是该他表演的时候。 秦全一走，王尘又立即叫来了叶云、刘宏杰、杨破虏还有巴特，他们几人也没有入睡，看来都知道今夜必定有事啊。 “贼军跑了，但我们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各位，尾随追击，尽量多的击杀贼兵，这就是我对此仗下的死任务！” 众将一齐抱拳大叫：“遵命！” 于是就在李自成的大军刚刚拔营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大同军也出发了。 除了攻坚营此刻还在开封城内，且他们也不像其他诸营人人都有马骑，因此王尘并未下令他们追击。 大同军绕过西门方向，刻意避开和刘芳亮遭遇，全军快速向中牟县方向奔驰而去。 开封城上，陈德是最先发现大同兵拔营的人。 “父亲，大同军动了，他们深夜出发，必是有大事！”陈德指着远处的一条火龙向陈永福说道。 陈永福顺着他儿子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看到大同军行进的轨迹：“不错，莫非是贼兵逃了？” 联想到贼军诡异的攻城方式，陈永福当即断定道：“一定没错，开封之围得解了！” 虽然开封此时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但是终归没有被贼兵攻下，城中的大部分百姓和周王朱恭枵也得以保全，这绝对是大功一件！ “父亲，可惜城中战马一匹不剩，否则孩儿也想出去追击狗贼！”陈德毕竟是年轻人，两天两夜没睡了这时精神还挺好。 “陈将军，你若真想追击，本将军倒是可以满足你的愿望！”说话的是萨仁，此时也得到了大同军拔营的消息，已经下令全营士兵迅速集结起来。 “萨将军！”陈德连忙向萨仁行了一礼，兴奋地问道：“真的？” “当然！”萨仁一边回答，一边向陈永福抱拳道：“陈总兵，还请下令打开东门，末将好带军出营追杀贼兵！” 此刻刘芳亮带领大军攻打的仍然的是西门，所以萨仁要求陈永福打开东门出城。 “父亲，我也要一起去！”陈德趁机请命。 “呵呵，为父是年纪大了，不然真想和你们一起杀出去，德儿，去吧，多杀一些贼兵，报效圣上！”陈德满脸欣慰。 萨仁果真守约，匀了一匹战马给陈德，然后骑兵二营迅速从东门出了城。 此时的开封城外，到处都是贼兵……或者说是流民，因为老营已经逃走，他们更像是无根之草，逃也不是，打也不是，有些人甚至就往地上一坐，就算官兵拿刀去砍他们，也不带反抗的。 萨仁摇摇头，他们自然不会去理会这些流民，全军狂奔去追赶主力部队去了。 中牟县，四更已过，天马上就要亮了，前锋营人马整装待发，正在耐心等候贼军的到来。 “报！”此时一骑快马飞速奔来，马上夜不收一边跑一边叫道：“快往北三里，贼兵马上就要过来了！” 王栋心中一动，大叫一声：“终于来了！全军听我命令，往北前进三里！辅兵营也跟上！” 辅兵也受过大同军的军训，虽然战斗技能练的不多，但多少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比如说收尸。 往前奔了一段路，只见一片小树林长的还算是茂盛，要知道这个时节，大部分山头可都是光秃秃地，树早被人砍光了。 “真是天助我也！”王栋立即带人钻进了那片小树林。 刚进去没过多久，便听到从东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贼兵来了！ “冲啊，小袁营就在前面，杀过去，取了袁时中的狗头！”刘宗敏知道小袁营的大概位置，此时带头大叫起来。 “呜呜呜……”贼兵们鬼叫着在里许宽的一条平面上往前推进！ 还有半里，王栋心里紧张极了，他看了看天空，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段时间！ 即使贼兵们手里举着火把，但要想发现大同军铺设的陷阱，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 “王将军，还有两百步！”关大虎双手紧捏，手心里全是汗珠。 还有一百步，前锋营的所有士兵们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敌骑冲了过来，但是……并没有掉入陷阱！什么情况？这一下把王尘和关大虎给看愣住了。 敌骑过了壕沟后离他们就只有百余步，瞬息可至。 “王将军，出不出击？”关大虎犹豫的问道，陷阱失效，面对几万贼骑，他们几百人连牙缝都不够填的。 王栋头上也急地直冒冷汗：“再等等！” 贼骑的先头部队冲过来之后，跟在他们身后的贼骑大军也毫无戒备的冲了过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匹战马突然马失前蹄跌落坑中！紧接着，后面的骑兵就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般，接二连三成片成片的往壕沟里直掉！ 在长达里许的一条线内，措不及防的贼骑就像是比赛一般，争先恐后的往壕沟里跳下！ “哈哈哈……”王栋和关大虎见状同时大笑起来，紧绷的心这时也瞬间松懈下来。 “这大概就是少将军一直说的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王栋想起了王尘的一句至理名言。 第240章 进退维谷 “停下！迅速停下来！”刘宗敏急的大叫，眼睁睁看着闯营精锐就这样被消耗掉，他心中仿佛在滴血！ 然而马身上又没有刹车，想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有人能够将马匹拉的人立而起，但被后面毫不知情的骑兵一冲击，反而会有被踩踏的风险。 “小袁营，你们好歹毒！”袁宗敏似乎把这笔账都算到了袁时中的身上。 好在经过一阵混乱之后，后续大军在前方的提示下，慢慢停了下来，此刻，李自成也赶了过来，他骑着马，脸色铁青，连头上的大笠帽丢了都没发觉。 “报告闯王，前方的壕沟至少有数里长，末将已经派出哨兵去寻找出路了！”刘宗敏小心上前向李自成汇报。 “还找个屁的出路，直接将壕沟填平不就行了！”李自成没好气地骂道。 刘宗敏连忙点头称是，正要亲自带着人去办，然而大同军岂会再给他们这个时间！ 此时，从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李自成和刘宗敏两人脸色均是一变，官兵追上来了！ “闯王，咱们怎么办？”刘宗敏慌了，他焦急的问道。 李自成眼睛眨巴两下：“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怎么办？跑啊！” 贼兵们也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喊杀之声，都彻底慌了神，往前有壕沟，往后有追兵，进退两难啊。 “和狗官兵拼了，弟兄们，随我杀回去啊！”这时李过的狠劲突然爆发出来，掉转马头就要回去和官兵拼命。 但也有贪生怕死之辈不愿回头拼命，他们沿着壕沟两侧逃去，试图找到空隙冲过去。 这时天色已明，太阳虽还没升太高，但已经能看清地面，那些没有被踩踏到的陷阱表面，天亮之后还是能很清楚看到与普通地面有着比较明显的区别，只见连绵数里过去，尽是陷阱！ “冲过去！赌命了！”田见秀咬了咬牙，他知道有一部分前锋从陷阱上成功跑了过去。 为了保证成功率，他第一个带头冲了起来！不得不说他赌对了一把，就在他的战马前蹄刚刚落在对面实地上后，他的身后便听到“轰”的一声，陷阱全部垮塌下来！ 其他士兵也有样学样，但因为他们心里已经有了芥蒂，明知前边是火坑，所以奔跑的时候速度明显不如最初！ 要知道第一批前锋能够成功冲过去许多，除了地面铺设的较扎实以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便是冲锋的速度特别之快，常言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后面的人要想再效仿，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因为速度不够，或是地面铺设的不够扎实，大部分贼兵都没有再如第一批前锋那般走运，许多都掉进了陷阱中！ “啊……！”随之，惨叫声四起，中间还伴随着马匹的嘶叫声，但是如此一来，贼兵倒是发现了一种新的过沟方式。 只要掉进壕沟里的人数够多，靠人命也能填平壕沟啊！于是有人便动起了小心思，悄悄躲到队伍后面去了。 但贼兵们都不傻啊，一时间谁也不愿意再往前冲，甚至有人自相残杀起来，将一些伤兵或是实力不济之人杀了往壕沟里丢。 这一幕让对面的田见秀见了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就是攻打开封时，他也没有损失那么多人啊！ “混蛋，谁让你们自相残杀的？有本事去和官兵拼命啊！”就在这时，一员大将飞马驰来冲着田见秀的一干手下怒骂道。 “高一功，你倒是会说，怎么没见你回去与官兵死斗啊？”田见秀心中不悦，再怎么说当着自己面骂他的部下，是谁都不会高兴。 来人正是李自成的妻弟高一功，他平素就很看不惯田见秀投机取巧的作风，值此关键时刻，他立刻站了出来。 “我自当会与官兵决一死战，你就赶紧逃命吧！”高一功怒吼一声，又冲着田见秀的部下叫道：“不想死的和我一起回去战斗！” 受高一功影响，还是有很多人掉转了马头，但也有很多人继续尝试过壕沟，他们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搭跳板，只是这样马匹就不好过去了。 “杀贼啊！”然而就在此时，从西边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喊杀之声，莫非是小袁营趁火打劫来了？ “天杀的小袁营，杀光他们，为兄弟们报仇！”田见秀不敢和官兵硬碰硬，但对小袁营还是丝毫不惧的，这大概就和柿子专捡软的捏是一样的道理吧…… 只是，当他带着好不容易冲过壕沟的几百贼兵迎上去后，赫然发现，对面竟不是小袁营！ “见鬼了！”田见秀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居然又是大同军！ 王栋见时机成熟便下令前锋营全体士兵弃马步战，他们最为擅长的还是方阵破敌，一冲出来正好碰上了田见秀。 “将军，官兵全是步兵，咱们未必冲不过去！”有人向田见秀提议。 田见秀尽管只与大同军的骑兵营交过手，但早听说过他们的步兵方阵天下无敌的传闻，再加上此刻他的部下士气低迷，人数也不占优势，想冲过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跑！打什么打，要打你去打！”田见秀二话不说，拔腿就朝另外的方向逃走，根本没有与大同军交手的意思。 但是，他们显然低估了官兵的实力！就在他们的两侧，也同样有大同军出现！ 原来是关大虎将辅兵营分成了两半，一左一右堵在了前锋营的两侧。 前左右三个方向全有官兵，身后又是壕沟，田见秀不禁眼中露出绝望的神情。 “我投降，我愿意投降！”田见秀一息之间便做出了决定。 “放下武器，下马跪降！”大同军中早有人大声喊道。 田见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还是犹犹豫豫的下了马来，接着将武器丢在一边。 “降将报上名来！” 田见秀往地上一跪恭恭敬敬地回答：“末将……在下田见秀……” “田见秀？”听到这个名字，王栋一愣，王尘交待过贼将中有哪些人是不接受投降的，这其中就包括眼前之人。 “对，正是在下！”田见秀心中一喜，还以为王栋听过自己的名字，会对他礼遇有加。 第241章 诛杀田贼 “拿起武器，起来和我们打！”王栋厉声喝道。 “啥？”田见秀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说了一遍：“在下乃闯营大将田见秀啊！” “我知道，说得就是你，田见秀！”王栋也重复了一遍：“拿上武器，我们不接受你的投降，起来战斗！” 这回田见秀算是听清楚了，吓的一哆嗦，赶紧抓起武器就跳了起来：“为何？我们投降都不行吗？” 田见秀的语气中都已经带着哭腔了，王栋不以为意的笑道：“罢了，让你死也做个明白鬼，你们闯营，有部分人投降咱们大同军是不收的，比如说你。” “那又是为何？”田见秀悲愤的问道。 “你即使问了我，我也只能告诉你，是咱们少将军下的命令，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啊！”王栋调笑道。 “罢了，打就打，谁怕谁！”田见秀翻身上马，就朝其手下叫道：“都上马，准备战斗！” “等等！”然而就在此时，王栋突然大叫一声，接着又说道：“咱大同军只是不接受田见秀的归降，对于尔等，可以接纳！” 这下，可把那些老贼兵们给整不会了，大同军是什么意思？但王栋的话还是听明白了，当下，绝大部分老贼兵们都选择了继续跪在地上等待受降。 “狗贼！”王栋的行为彻底激怒了田见秀，这完全就是在羞辱他，只见他提起长枪便朝大同军冲去。 同行的还有他的十余名死忠亲卫，但仅仅十余人去冲击大同军的长枪方阵，岂不如以卵击石无异？ 前锋营才一个突刺，便轻松挑下一半的贼兵，田见秀也被刺穿了胳膊，顿时血流不止。 “杀啊！”田见秀双目赤红，浑身染血，提枪又要上前，仅存的几名亲卫奋不顾身的用身体去替田见秀挡枪。 哪知田见秀只是叫的凶，却突然掉转马头逃走了！王栋嘿嘿一笑，伸手示意拿弓来。 一名大同兵立即递给他一柄精铁打造的复合弓，经过几次改良，如今的复合弓早就不是当初在辽东大山里匆忙打造出来的应急产物，如王栋这柄弓，还安装有准心，可以进行瞄准射击！ 弯弓，搭箭，一气呵成，长弓被王栋拉成了一轮满月，就听“咻！”的一声，长箭直射进田见秀的后背，余力不减，又将他从马上射飞出去，落了好远才摔在地上。 “将田见秀的首级取下挂起来，最好是人人都能看到！”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天色大亮，当田见秀的人头挑在长竹竿之上时，壕沟附近的贼兵都看到了。 “什么！田见秀死了？”李自成只觉得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田见秀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刘芳亮被弃，现在连田见秀也死了，叫他如何不急？ “闯王，无需郁急，想当年，咱们就只剩下了十八骑，还不是照样挺过来了？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摆脱官兵，撤到湖广休养生息呀。”刘宗敏劝慰道。 “也只能如此了……”李自成长叹一口气，接过刘宗敏递给他的一顶新笠帽重新戴到头上，这可是他李自成的招牌，不能丢了。 “不……不好了！”正当李自成准备拍马出发之时，只见郝摇旗从后方飞快奔来。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刘宗敏喝斥道 “军师，军师他……”郝摇旗声音颤抖，显而易见不是什么好事。 “快说，军师他怎么了？”李自成心中也是狂跳不已，义军之中不缺大将，但却极其缺乏文人谋士，牛金星可是他最为倚重的军师啊！ “军师被大同军所俘，生死不知！”郝摇旗亲眼所见，牛金星骑马速度偏慢，被大同军撵上活捉了。 “除了军师，跑在后面的各营亲属也都被官兵拦截，大部分被抓住了……”郝摇旗又报告了一个坏消息。 “无妨无妨……”刘宗敏试图还在劝慰李自成，要知道当年，为了表明跟着李自成干的决心，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两个老婆！ “狗官兵！大同军！王尘！”但李自成按捺不住就要返回去和王尘拼命。 “闯王冷静，闯王冷静啊！”好不容易拦住了李自成，刘宗敏已经满头大汗。 “郝将军，你继续去堵住官兵，我来保护闯王撤退！”见李自成心神大乱，刘宗敏只好代他下令。 郝摇旗郑重地向他俩行了一礼，一脸决然的重新返回了后方的战场，既然要他断后，他也就没有考虑过还能活着突围。 王尘带着几乎所有战力追击贼兵，一路上对于那些零星溃兵基本不管，只求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李自成这个心腹大患。 但郝摇旗和李过两人的拼死抵抗还是为他们造成了一些麻烦，而且一路上搜捕贼兵家属营，也分了一些人马出去。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抓到了贼兵军师牛金星倒是意外之喜。 “下令主攻营和中军营留下与贼兵的断后部队纠缠，我亲带所有骑兵和神火营继续追击！” “但是少将军，你的安危……”叶云提出了异议，他的中军营一直形同王尘的亲卫。 “不必多言，贼兵已经是强弩之末，构不成威胁，若不能尽快剿灭李自成，倒是后患无穷。”王尘目光坚定，不容置疑，叶云见状只能抱拳领命。 随即王尘率领骑兵和神火营如疾风般向前突进，李过和郝摇旗想拦，奈何他们被主攻营和中军营挡在身前，根本无法抽身去拦截。 “李自成就在前方，杀啊！”王尘举刀高声呼喊，曾经有多少次，在李自成几乎绶首之时都让他给逃脱了，这一回，王尘断然不能再让他跑掉！ 李自成仿佛也听见了身后的马蹄声，他想起了五年前被杨嗣昌逼的只剩下了十八人，这一回又会是当年的重演吗？ “杀啊！”突然一道喊杀之声打南边传来！叫声之大，远超王尘的大同军，很显然人数不少！ 这下不仅是李自成感到吃惊了，就是王尘也一头雾水，开封城内的守军还要应付刘芳亮的攻城，不可能出得了城，那这支军队是从哪来的？ 第242章 左营抢功 王尘脸色一变，看这架势，应该不会是贼兵来的援军，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官兵？ 那又是从哪里来的官兵？无需王尘过多猜测，这个悬念很快便揭晓了，只见阳光下，一面红色的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左”字！ “左良玉？”王尘随即马上就想的明白，一定是探知开封这边形势逆转，于是左良玉便带着大军回来摘果子了！ “少将军，左帅来了……”叶云虽然还暂时未想通左军为何会又杀回来，但他心中也隐隐觉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反观李自成，他心中的想法似乎更加复杂，左军和他的闯军组成极为相似，都是人数庞大，数以几十万计，但真实战斗力并不高，只能依靠少数的精锐部队。 另外左军的军纪也十分涣散，每到一处，所做所为与他们贼兵没有多大区别，甚至更为过分，至少闯军还在表面上做过一些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好事，而左军完全没有。 心念至此，李自成迅速得出来的结论，这支军队，比大同军好相处！如果落在王尘手中，他多半是死路一条，而左良玉…… 李自成当机立断，立即命令刘宗敏道：“宗敏，速速代本帅去往左军一趟，然后如此这般……” 刘宗敏心中其实并不情愿，现在可是在交战中，去左营中当使者，危险系数十分之大。 “闯王，此次若是能说服左良玉，你可必须得记我一大功！”刘宗敏阵前居然和李自成讨价还价起来。 别以为这不可能，要知道原本的历史中，闯军占领京师之后没多久，吴三桂便引清兵入关，当时已经登基当上大顺皇帝的李自成命令刘宗敏率兵去抵抗清军。 但是刘宗敏却说：“天下是我们一起打下来的，现在你在京师享福，而让我去前线打仗，哪有这个道理？” 李自成没有办法便只能亲自带兵去往山海关，最后在一片石与吴三桂激战，再被清兵突袭，惨遭大败，只能放弃京师逃回陕西。 当然这些都是原来的历史，现在已经不可能再重现，因为李自成没能拿下开封，并且损兵折将，要想再在两年后打下京师，无疑于痴人说梦。 只见李自成冷冷望了刘宗敏一眼，无奈的点头道：“此事若成，今后我是什么位置，你只比我低半级，可还满意？” “希望闯王记住今日的承诺！”刘宗敏说完便郑重的向李自成行了一礼，接着一拉缰绳，带着几名死忠亲卫迅速跑出队伍朝左军的方向奔去。 左军方向，左良玉穿着一身锃亮的盔甲骑在马上，威风凛凛，他的旁边还有一名年轻将军，同样穿着一身可以亮瞎狗眼的银甲，只是眉宇间少了一些军人的凌厉，他就是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 “父亲，闯军果真逃了，那大同军的确厉害！”左梦庚略发感慨道，要知道他们几路大军也没有在开封城下击败李自成！ “嗯，这个王尘，该说不说，治军还真是有一套……”左良玉沉声说道。 “那父亲，我们这时候来摘果子，那王尘会不会有什么意见？”左梦庚不免有点担心的问道。 “呵呵，怕什么，本帅可是奏报了皇上的！”左良玉不屑的一笑，他办事自然想过后果，来之前已经八百里加急奏请了皇上。 “报……贼将刘宗敏刚刚被我军前锋拿下，他说有要事求见大帅你！”这时一名传令兵突然从前面快速朝中军营奔来。 “刘宗敏，确定是他吗？”左良玉稍稍放缓马速，双眼精光一闪，抓住刘宗敏可是大功一件啊。 “确认无误！”传令兵回答道，左军与闯军打了无数次交道了，刘宗敏自然不会认错。 很快，被五花大绑的刘宗敏便被带了上来。 左良玉带着左梦庚停马在一边，但没有下马，刘宗敏一过来就很干脆的往地上一跪。 “罪将刘宗敏见过左大帅！” “嘿，还真是你这厮！”左良玉确认是刘宗敏无误后，不由得开心大笑起来，追着他们打了多少年了，终于是抓住了一条大鱼！ “左大帅，在下此次过来是有事与您相商，并非要与您的大军战斗……”刘宗敏称解释起来。 “罢了，无所谓，都一样，说吧，有何事要与本帅讲？”左良玉高高在上的说道，此刻在他眼中刘宗敏无疑和蝼蚁也没多大区别。 “闯王说了，他愿意归降大帅您！” “哦？”左良玉心中狂跳，但表面上却装作一副云淡风轻：“就算他不降，难道还以为能逃出本帅的天罗地网吗？” “当然不能，但是大帅，您忘了此刻与我军正在对战的是何人了？”刘宗敏善意的提醒道。 左良玉眉头一紧，是呀，万一李自成被王尘俘虏了，那这个泼天大功岂不是要被王尘给抢去了？ 原本他才是来抢功的，但现在心中却已经自然而然将王尘当作了抢功的对象，当真是一套强盗逻辑！ “那你说说，李自成他有何条件？”左良玉当然不傻，既然来和他谈判，肯定是要谈条件的。 “很简单，保我闯营所有人安全！另外归降后，闯王必须要在左大帅您的帐下效命！” “饶尔等性命不难，但保住李自成的性命嘛……”左良玉沉思半晌后装作很痛快的样子笑道：“没问题！” 其实他心中也没底，天知道崇祯会不会同意留李自成一条性命，但如今只有先答应下来再说，日后如何，日后再说嘛！ “空口无凭！”刘宗敏虽然被绑的严严实实，但说话的口气俨然不像是一名俘虏。 “立字为据！”左良玉很识趣，立即招手让人拿来纸笔，虽然是在行军之中，但也不缺方书一类的文职，立刻便将纸笔递了上来。 左良玉让文书写好凭证，然后拿出自己去年刚得到的大将军印，重重印了上去，此前他已经丢了一枚将印，这还是杨嗣昌后来又替他求的一枚。 “左帅，在下这就回去向闯王复命！”刘宗敏拱手一礼，想要左良玉给他松绑。 “等等，你不用回去了，让你的亲兵回去复命即可！”左良玉又道。 第243章 尘埃落定 刘宗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他也明白此刻已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了。 为了以示诚意，左良玉特地下令大军在距离闯军还有一里地时，停了下来，并没有再冲杀上去。 这一幕被王尘看在眼中，心里惊疑不定，左良玉为何会停下？莫非是和贼军达成了某种协议？ “全力进攻！不要停下，擒住李自成，官升三级！”王尘很少对某一件事定下赏格，况且是如此之高的赏格，可见他对抓住李自的希望是多么迫切！ “少将军，你快看！”然而就在此时，只见贼军中竖起了一面又一面的白旗！ “投降了？”王尘一呆，贼兵走投无路，投降他能理解，可他不能理解的是，贼兵投降的对象并不是他！ 随即贼兵纷纷向左营靠近，包括李自成的核心老营也在迅速朝左营奔去。 “少将军，咱们还打不打？”就这个当口，原本和大同军还缠斗在一起的郝摇旗和李过也带兵撤离了战斗，往左营逃去。 “咱们已经投降，你们不能再打我们了！”郝摇旗一边逃一边冲大同军的追兵叫道。 “这个左良玉！”王尘第一次对一个人恨得直咬牙，即使是李自成，对他王尘也只有立场上的敌对，并没有刻骨的仇恨。 “继续打！贼军投降的又不是我们大同军，对我们来说他们仍然是敌人！”王尘看来是不准备给左良玉面子了。 “神火营，用炮轰！”为了激起贼军更大的恐慌，王尘更是下令使用佛郎机炮对贼军进行攻击。 佛郎机炮轻便，使用简单，虽然射程不远，但此刻也并不需要强调射程，当炮声一响起时，贼军大部队果真产生了一股巨大的骚动。 李自成也听到了炮响，他不由得手上再加了一把劲力，坐骑直接冲在了最前面。 左良玉得意洋洋地望着正奔向他的李自成，心中已经在憧憬届时崇祯该如何奖赏自己了，搞不好，封个侯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没人发现，此时李自成的嘴角边却挂着一丝冷笑，跑着跑着，眼见离左营就只有半里距离了，只要再往前一点点，这天大的功劳就要被左良玉捞上手！ “吁……”哪知李自成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一把勒紧缰绳，将马头硬生生地拉向了西边！ “糟糕！”左良玉反应贼快，立即大叫一声：“快拦住他！” 然而还是迟了，李自成跨下神驹如闪电一般冲向壕沟方向，就在将将靠近壕沟边缘时，只见那神马后腿发力，猛的往空中一跃，连人带马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后轻松的跳过了宽达丈余的壕沟！ 落地后，李自成回头鄙视一笑，开什么玩笑！就这种程度的壕沟怎么可能拦得住自己？ “左昆山，今日救命之恩，本帅他日再报，告辞！”杀人还不忘诛心，李自成让刘宗敏去谈判，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左良玉失去戒心，毫无疑问，他成功了！ 左良玉字昆山。 “狗贼！”左良玉气的胡须翘起，但他也只能望着李自成绝尘而去的背影无可奈何！ 壕沟对面的王栋显然也没有料到李自成会突然飞马跃过，且他选择跳跃的地点也远离王栋的包围圈，所以就算是想追也无从追起。 看到李自成遁逃，李过、郝摇旗、宋献策、高一功等一批大将也立即掉转马头往壕沟跑去，李自成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果没有李自成，他们投降左营，结局一定会非常凄惨！ 这一反转，把王尘看的是目瞪口呆，连追击也一时忘了！数万老营精锐，还有内营家眷，说丢就丢，丝毫不拖泥带水，李自成确实是干大事的人啊！ 左良玉愤怒的令人将刘宗敏拉了出来：“将这个狗贼拖下去斩了！” 刘宗敏瞬间都要吓尿了，连忙跪地求饶：“左大帅，在下也没有料到闯王……呸，屁的闯王，在下也没料到李自成那狗贼会玩这一出，在下也是受害者啊！” “本帅岂管你那么多？骗了老子就得去死！拖下去！”左良玉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会听刘宗敏的解释。 “在下……小人可以替大帅你收拢残兵，这些可都是闯营精锐，收服他们对大帅来说就是如虎添翼呀！” 左良玉听到这话，眼皮抽了抽，但仍没有松口，眼见卫兵已经举起了大刀，刘宗敏心下一横高声叫道：“还有！李自成这些年所获得的金银财宝，大部分都藏在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只有李自成，小人和牛金星知道！” “等等！”听到有财宝，左良玉急忙大喝一声。 卫兵已经砍了一半的刀，终于是停了下来，但刀刃因为惯性，还是切进了刘宗敏的脖子少许，立马便渗出一丝丝殷红的血迹出来！ “此话当真？”左良玉问道。 “如果小人骗了大帅，到时再杀我也不迟啊！”刘宗敏疯狂点头。 “好，本帅就信你一次，现在就替本帅去招揽降兵吧，越多越好！” “遵命！”刘宗敏立即爬起来，左良玉还贴心的下令卫兵替他松了绑。 再看回战场，大同军在贼兵身后紧追不舍，所过之处基本都会留下一地的尸体。 但是贼兵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就像怎么杀也杀不完似的，而贼军的大将，也习惯了在官兵的追击下逃命，更是难以撵上！ 渐渐地，壕沟也被贼兵的尸体或是战马的尸体填满了一小段，贼兵们更是发了疯一般往那个方向逃去！ 而无法越过壕沟的贼兵则被刘宗敏顺利招降，加上之前李自成还没遁逃时，已经逃到左营势力范围内的贼兵，至少有两万老营精锐投降了左良玉。 仗打到这个时候，基本也要结束了，贼军丢下了一地的尸体，真正成功逃走的不足十分之一！ 王尘此时也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过了壕沟，贼兵便不再受地形所限制，四面八方的逃去，大同军就这么一点人，追击显然不太现实。 只是，望着人满为患的左军阵地，他们没有费一兵一卒就捡了那么大一个便宜，王尘心中顿时火起！ “走，咱们去会会那个平贼大将军！” 第244章 反客为主 “收拢队伍，咱们去和左大将军打个招呼！”王尘厉声下令，连一向不苟言语的杨破虏也吓了一跳，总兵大人这是动了真怒啊！ 反观左营那边，却是乱哄哄的，投降贼兵跪的满地都是，五花八门的武器全部堆积在一起，左营官兵正在统计降兵，左良玉和左梦庚两人则骑着高头大马巡视着受降现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报……”这时传令兵过来跪地向左良玉报告：“大同边军总兵官王尘求见！” “王尘？”左良玉轻蔑一笑，似乎压根没有将王尘放在眼里。 “就说本帅公务繁忙，庚儿，你去替为父见见这个王尘吧。”左良玉心知王尘定是来向他扯皮的，于是便将这个皮球踢给了自己的儿子。 按理说，他公务在身，让儿子去接待王尘也不算是怠慢，似乎也说得过去，安排完这一切，左良玉就转身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王尘后脚便至，同行的还有叶云、刘宏杰两人以及一队中军营亲兵。 “哎呀，久闻王总兵名头好生响亮，在下一直仰慕不已，今日得见真不愧是人中龙凤！”左梦庚见王尘一行人到来，立即迎了上去，脸上挂满了笑容。 只是走着走着他却偏向刘宏杰走了过去：“这位想必就是王总兵了吧？” 刘宏杰脸上一黑，眼睛不好就捐了吧，这是什么眼神？自己明明走在王尘的旁边，且落后了一个身位，如果古代也有c位一说的话，王尘所在的位置自然是当仁不让啊！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刘宏杰年纪虽不算老，但也有四十了，既然是“久仰王尘大名”，难道会不知道王尘今年才虚岁二十？ “咳！”刘宏杰尴尬一咳，指着旁边的王尘说道：“这位才是咱们的总兵大人！” 左梦庚随即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忙装作不好意思的对王尘抱拳道：“哎呀！在下不是有意的，还请王总兵不要见怪！” 叶云气不过，就要上前怼他两句，王尘却伸手一拦笑道：“不必，本将军也没有料到左大帅的孙子都长这么老成了……” 左梦庚今年也就二十多岁，比王尘大不了多少，他的儿子，也就是左良玉的孙子按理说不会满十岁。 很显然王尘也是故意的，还顺带恶心了左梦庚一回，说他是左良玉的孙子，岂不是暗指左良玉和他媳妇那个啥？ “哈哈……”叶云和刘宏杰两人忍不住捂嘴偷笑。 左梦庚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心中有气，但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上前对王尘认真说道：“在下左梦庚，是左大帅的儿子！” 左良玉的家眷在几年前的许州兵变中被灭了门，当时只有左梦庚一人在他身旁，这才留下一个后，所以平时左良玉对他这个宝贝独子十分看重。 “哦，原来是儿子呀，本将军知道了！”王尘点点头算是也表达了一丝歉意。 只是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有点不对劲，又不知哪里不对劲，左梦庚的一张小白脸顿时憋的通红。 “王总兵，不知到访我营，有何贵干呀？”左梦庚想不通就不想了，直接转变话题问道。 “本将军过来，你们还要问我是来干什么的？你们真的心里没有一点逼数？”王尘毫无铺垫，直接发作，倒是打了左梦庚一个措手不及。 左梦庚一时语塞，想了半天才道：“我怎么知道你来干什么？难不成还是来与我们商议捷报怎么写的？” 不等王尘说话，左梦庚又道：“父帅说了，此战你们大同军表现优异，可以给个次功，王总兵这可是一场泼天的富贵，要接住了！” “啥？”王尘一愣，他见过不要脸的，但像左家父子这般不要脸的人物，他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放屁，你们抢了我们大同军的功劳还想把头功也抢走？”叶云实在忍不了了，直接怼起左梦庚。 “抢走你们的头功？开什么玩笑，天地良心，明明是贼兵势大，你们大同军就要不支败走时，我军及时赶到救下你们，然后你们大同军协助我左军才大破贼兵的，不是吗？” “少将军……我真特么还从未见过这世上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叶云非常无语的吐槽。 “嘿，你今天就见到了！”王尘居然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当然玩笑归玩笑，王尘知道和左梦庚是谈不出个所以然出来的，便直接问道：“左大帅可在？” “我父帅公务繁忙，不好意思王总兵，你今日是见不到他了！”左梦庚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真的很欠揍。 “哦……”见只有左梦庚一人来接待他时，王尘便已经猜到左良玉肯定不想见他。 他这就是耍无赖嘛，拖个几天，将战果全部消化，到时木已成舟，你王尘能奈他何？ “降兵你们收了就收了，我无所谓，但是闯营的物资我大同军全要了！”王尘一字一句的说道。 降兵都是老贼，不好管，要不要真是无所谓，而打败贼军的功劳，王尘看的也很淡，无非就是崇祯多夸奖两句，朝臣多恭维两句罢了。 “什么？”左梦庚大惊失色，王尘所看重的也是他们左营最为看重的，打仗图的是什么，无非名利！ “笑话，王总兵，这不可能，抢夺战利品都凭本事，吃进口里的怎么可能再吐出来？”左梦庚立场一下子变得强硬起来，对王尘更是不屑一顾。 “你不是说了吗，各凭本事！”王尘突然邪恶一笑。 左梦庚一愣，往后连退三步：“你想干什么？” 王尘只笑，不说话。 这个左梦庚，要说真本事，也不是没有，但不多，现在和王尘的谈判中完全处于下风。 “王总兵，幸会幸会！本帅也是太忙，怠慢你了！”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自左梦庚身后不远处传来，左良玉实在看不下去了。 王尘眯着双眼望了过去，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环眼皱眉的大将正朝着他们走来。 见王尘没有立刻上来主动向自己打招呼，左良玉心中颇为不悦，但却并未明显表现出来。 “军情紧急，本帅过来才没有提前知会王总兵，还请王总兵不要见外哈！”他假惺惺地说道。 “左帅来支援我军剿贼，自然是极好的，但是未免有些事做的太过了吧？”如果换作是别人，多半可能就会吃了这个哑巴亏，但王尘可不会鸟他！ 第245章 撕破脸皮 “哈……哈哈哈！”左良玉脸上一黑，他平时嚣张跋扈惯了，不管是杨嗣昌还是丁启睿，这两位总督，他都不放在眼里，眼前这个王尘居然敢和他叫板？ “王总兵，本帅好心来救你，你却反咬本帅一口，真当本帅脾气会一直这么好下去吗？”左良玉愠怒而道。 “左帅，本将军敬重你才叫一声左帅，但湖广之地，谁不知道你明着是帅，暗地里和贼有何异？”王尘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见王尘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左良玉大喝一声：“黄口小儿，莫欺人太甚，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接受我们的条件，以次功居之，缴获和降兵全归我左营！” 王尘冷冷盯着左良玉，等着他说出后面的话。 “要么……”左良玉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相信王总兵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本帅的意思。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左良玉虽然话没有讲明白，但王尘也不傻，到时左良玉随便给他扣一个通敌的帽子，将他的大同军给剿灭了，相信崇祯也拿他没办法！ “左帅，本将军只想说，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人！”王尘不怒反笑，在他心中，本还想着看能不能挽救一下左良玉，毕竟在另一个时空中，得知大明亡国后，左良玉确实是悲恸过。 但现在，王尘已经给他判下了死刑！ “不过！”也许是感受到了王尘浓浓的杀意，加上左良玉确实也是属于无理的一方，他突然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变：“王总兵，本帅念你剿贼有功的份上，可以将缴获物资匀你两成！” “父亲……！”一旁的左梦庚有点不愿意了，吃进嘴里的，岂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闭嘴！”哪知平时对左梦庚重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的左良玉，今天却是破天荒的喝斥了自己的儿子！ 本来左良玉就根本不想见王尘，要不是王尘咄咄逼人，而他的草包儿子又搞不定，自己是绝不会出面来扯这些牛皮筋的。 左梦庚恶狠狠地盯了王尘一眼，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到一边。 “两成？”王尘突然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以为是王尘欣喜若狂才会大笑，左良玉便不再多说什么，而是静静等着他笑完。 “若我要是选择后者呢？”王尘语气凌厉的问道。 “什么？”左良玉不由勃然大怒，自己已经给了王尘天大的让步了，他居然还如此不识好歹！ “那本帅和你打一个赌！” “但说无妨！”王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怕是不能班师回朝了！”左帅故作悲哀的长叹了一口气。 可就在左良玉话音刚落之后，左营的传令兵突然着急慌慌地跑了过来：“不……不好了……” “何事慌张？”左良玉沉声问道，语气十分不悦。 “大同军……大同军突然袭击了我军，将闯贼的粮草给劫了！” 贼军的粮草部队速度不如骑兵，所以提前拔的营，当他们到达中牟县时，正好碰到李自成假降左营，便弄假成真，投降了左军。 其实贼军粮草部队的行踪一直都在大同军特务营的掌握之中，王尘本想着战后再去接收，哪知被左良玉捡了个现成。 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王尘当然不能忍，所以早在来左营前便下令巴特带人去将粮草再劫了回来！ “王总兵！”左良玉怒极，他大吼一声，直指王尘：“你过分了！” “你儿子说的，各凭本事，有本事你再抢回去呀！”王尘戏谑一笑，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左良玉厉声喝道。 “左帅还有何事？”王尘回头笑问。 “本帅带来了十万大军，其中精锐家丁有三万！”左良玉平静地说道。 “李自成的老营精锐还有六万呢！”王尘岂会怕他的威胁。 “好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那本帅再奉劝王总兵一句，下辈子不要再这么嚣张了！” 说罢，左良玉便一挥手，这是示意亲卫上前拿人的信号！ 但就在这时，只听百步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像鞭炮声，但显然不是，这是火铳的声音！ 百步的距离，并不远，子弹甚至都能打过来！左良玉的身体情不自禁抖了一抖。 “大帅，咱们还……”亲卫们不敢动了，纷纷望向左良玉。 “怕个鸟，火铳就是听着吓人，哪有什么杀伤力，给我上！”左良玉将心一横，这个王尘必须要给他点教训看看才行！ 其实真要他杀了一镇总兵，也未必做得出来，但将王尘抓起来羞辱一番，左良玉还是有这个胆子的。 “保护总兵大人！”叶云和刘宏杰两人立即抽出长剑挺身而出站在了王尘身前。 而他们带来的一队亲卫约一二十人则站在了几名长官的前面。 “此地可是本帅中军所在，真当你们大同军人人都是天兵下凡？”左良玉心中多少还有点自信，他不相信大同军的战斗力会强到这种地步。 然而就在下一秒，只听又是一轮噼里啪啦的铳响声，这回更近了，估计只有五十来步！甚至有一名左营亲卫被准确击中胸膛倒地不起！ “保护大帅！”这下那些本要去抓王尘的亲卫彻底慌了，他们哪里还顾得上其它，赶紧护在了左良玉和左梦庚的周围。 “王尘，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人群中的左良玉怒声责问王尘。 “左帅，好像是你先为难本将军的吧？”王尘有些无语的反问道。 “不就是仗着火器犀利吗？有种和本帅真刀真枪的拼一场！如果输了，本帅立刻退兵走人，以后见着你王尘都绕道走！”左良玉说的硬气，但他哪是真想和王尘硬拼？ 自己的优势就是人多，只要时间拖得久了，待军队都围上来，还用怕大同军的火器营？ 其实王尘来左营时便已经料到左良玉可能会不安好心，所以早交待了，如果半个时辰不回营，立即发起进攻！ “呯呯呯……”此时又是一阵火铳声响起，杨破虏已经带着人赶了过来！ 第246章 人质要挟 “来人！都死哪去了？”左良玉怒极，这里可是自己的中军啊，防守最为核心的地方，怎么让大同军就这么冲了进来？ “呵呵，还说自己不匪？你是不是想问你的人都去哪了？”王尘像是已经知道什么似的。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知道什么？本帅的事不劳你操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左良玉压根就听不进去王尘的话。 不过王尘没理会，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左良玉让他住嘴就住嘴，那多没面子。 “左大帅，你的兵全跑去抢俘虏的财物去了，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当值士兵，无法走开，不然他们也肯定跑了！” 左良玉黑着脸，一言不发，他知道王尘说的不假，自己的兵是什么鸟样他心里最清楚，现在一下子就降了两万老营贼兵，而贼兵最喜欢将钱物放身上了。 “罢了，王总兵，算你狠，你走吧！”眼见自己的中军守兵在大同军的火器攻击下，死伤惨重，左良玉恨恨说道。 “来都来了，就这样让我走，不太合适吧？”王尘此时反而不急了，杨破虏已经带人过来，同行的还有主攻营的步兵，而萨仁的骑兵二营也在外围虎视眈眈。 “本帅的大军瞬息可至，王尘，怎么做你可要想清楚了？”左良玉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反而还警告起王尘来。 “爹，快看！马将军带人来救了！”就在这时，只见一员大将带着千余人正朝中军赶来，左梦庚心中一喜，马上告诉了左良玉。 “马进忠来了呀……”左良玉稍感轻松，此人也是他从贼军中招降的，跟着他几年，已经成了左军中的核心人物。 “大帅毋须慌张，待我来护卫！”今天轮到马进忠负责中军的保卫工作，哪知就发生这档子事，事后无论什么结果，左良玉肯定都会算他的账！ 为了弥补今日之失，他表现的格外卖力，带人直扑杨破虏的神火营。 然而下一秒，就打脸…… “啪啪啪……”的声音频起，神火营摆好排队射击的队形，向马进忠开火！ “大帅，这大同军的火力也忒密了点，您再稍等一等，我马上就杀过来了……” 左良玉气得胡须都要翘起来了，这尼玛马进忠，是一点用都没有呀！ 其实真不能怪马进忠，论实力他并不弱，只能说相比较起大同军，确实是有点不够看。 要知道两百年后那个号称日不落的帝国，正是靠着密集的燧发枪射击阵形，横扫了当时的鞑清军队，至那以后，华夏沉沦，山河饮泪，在往后一百多年的时间内受尽他国欺辱！ 想多了，王尘甩了甩头，然后直指左良玉道：“左帅，一个贼兵就算十两银子好了，我让你收了两万降兵，你给我二十万两银子，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特么这还叫不过分？王尘，你不是说你不在乎那些降兵的吗？” “没错，我是不在乎降兵，但我在乎银子啊！”王尘得理不饶人，此时在局部大同军已经取得优势，反观左良玉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节节败退。 “住手！都给本官住手！”然而就在两军打的你来我往之时，一声大喝声突然响起，但见几骑快马飞速奔来。 来人正是河南巡抚高名衡，还有河南总兵陈永福。 天亮以后贼兵便停止了攻城，全部作了鸟兽散，刘芳亮见回天无力遂也逃走了，正好陈德派人来报，说左良玉来抢战功，高名衡一听便知道要坏事，便急忙带着陈永福一起过来了。 紧赶慢赶，终于在冲突扩大前赶了过来，高名衡骑着马横在王尘和左良玉中间，满脸都是怒气。 “高大人，你来得正好，快来评评理，本帅好心来支援他们大同军，王总兵却说我是来抢功劳的，还要和本帅兵戎相见！” 左良玉恶人先告状，当先叫了起来。 “够了，左将军，谁是谁非，本官心中自然明白的很，你们两军赶紧休手才是正经！”高名衡怒道。 王尘和左良玉两人互相对视，谁也不肯先开口，好在两边的阵营自动分开，对峙了起来，算是给了高名衡一丝面子。 其实按照这样发展下去，王尘的面子也算是讨到了，左良玉也没有损失太多，这事情也就过去，至于两军以后如何相处，那都是日后的事情了。 但是偏偏有人不信这个邪，非要搞点事情出来，只见左梦庚不知从哪里拖出来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他亲自拿刀对着王尘狂妄地叫道：“王尘，你看看这个人，认识吗？” 所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名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人正被几名左军挟持着，左梦庚怕王尘看不清，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将头提了起来。 “江无缺！”大同军这边的人一齐叫了起来 “江千户！”这一声是陈永福叫出来的，他和江无缺曾经一起去周王府救过人，还算是有点交情。 “左将军，此人是大同军的将领，也曾救过我开封城，能否给本官一个面子，放了他？”高名衡也认识江无缺，知道他功夫了得，属于一员猛将，对于大同军也是非常重要的。 “江千户怎么会落入他们手中？”叶云也是一愣，随即想明白了，肯定是贼军投降后一并带了过来。 刘宏杰视江无缺如亲侄子，此时目眦欲裂，咬着牙对王尘道：“少将军，让我冲上去救人吧！” 王尘伸手按住刘宏杰：“不急，我心中自有分寸。” 然而崇祯末年的左营俨然已经有了军阀的本质，左梦庚根本就不鸟高名衡的，直接道：“让王尘退兵，乖乖交还粮草，并赔偿我军十万两白银，否则我就亲手割下这人的头颅！” “我呸！”左梦庚语音刚落，江无缺突然将一口混着血污的唾沫吐在左梦庚身上：“总兵大人，不要管我，千万不能答应他们！” “草！”左梦庚亮银盔甲上被吐了一口脏血，气得就用刀侧狠狠抽在江无缺脸上。 “左帅！你当真是不给本官一点面子了吗？”高名衡对于左良玉这种军阀也很看不惯，此时语气严厉的质问道。 第247章 五成把握 左良玉闭眼沉思一会儿，高名衡空有官职，毫无威胁，陈永福虽然是站他那边的，但他手中也没有多少可战之兵，且全在开封城内。 所以高名衡这个面子他还真不准备给了，至于后面如果高名衡写奏折参自己一本，这个他怕吗？只要他死活不赴京，崇祯就拿他没办法！ 见左良玉不说话，高名衡气得身体都颤抖起来，不过他毕竟是一省巡抚，很快就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转而面向王尘。 “王总兵，你们两军都是朝廷目前不多能拿得出手的军队了，要不卖本官一个面子，不与左良玉一般见识如何？” “不行。”想都不想，王尘直接了当的回绝道，左良玉都能不给你面子，凭什么我就要给你面子？ 高名衡仰天长叹一声，这些武将现在都怎么了？这么不服管了吗？ 有点心灰意冷的他居然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临走还丢下一句话：“本官回去后会立即上书一封给圣上，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如实禀报，两位请自重！” 陈永福还想说什么，但是连巡抚大人都没辙，他的话恐怕更是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带着陈德一并离开了。 “爹，王总兵对我们开封城有再造之恩，咱们就这样走了？”陈德似乎还有一丝犹豫。 “德儿，你还年轻，为父告诉你一个道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今天这个事我们管不了，也不能管，与其被卷入其中不如趁早脱身，两不得罪。” 陈永福为将多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趁现在涉事不深赶紧离开，再迟就怕走不了了！ 高名衡他们来得快，走的也快，王尘这时才重新审视起左梦庚来，这个家伙在左良玉死后没多久便降了清，属于软骨头一个，手底下空有几十万大军，却对国家对民族没有半点裨益，要之何用？ “把人放了，然后跪下向我磕头赔罪，否则，我定要了你的小命！”王尘毫无表情的对左梦庚说道。 “哈？”不仅是左梦庚，就算是左良玉也惊呆了，这王尘哪来的底气敢这么说？ “王尘，听说你平素最重部下，现在难道是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的部下惨遭屠戮吗？”左梦庚自然不可能听王尘的。 “行，机会我是给你了，你不接受我也没法。”王尘沉声说道，接着突然态度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给！你们要什么，我都给，只要你们放人！” “这才对嘛，本帅就知道王总兵最深明大义了！”左良玉得意的笑了起来，至于威胁王尘的方法是不是有点卑鄙，他也管不了了。 很快，已经劫持了贼军粮草的巴特便得到了命令，令他将粮草原数奉还。 至于十万两白银，王尘不差钱，但他随军不可能带那么多现银，于是便写了一张欠条给左良玉。 做完一切之后，左良玉才呵呵一笑：“王总兵，你还年轻，有些人，你是得罪不起的，这回本帅看你还算识趣，人就还你，若还有下一次，本帅可能就不会那么好心了！” 说罢便示意左梦庚将江无缺放了。 刘宏杰亲自冲了上去扶起江无缺，又命人给他松绑。 一阵忙活后，王尘让人先将江无缺带走了，然后又下令全是步兵的主攻营离开，然后才问道：“左帅，你看我把军队都调走了，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左良玉不仅将缴获全留了下来，还得到了王尘十万两白银的欠条，心情大好，也没拦着他们，点点头示意王尘随意。 “全员上马！”王尘刚刚下达命令，巴特的骑兵一营突然就出现在了左军外围，而萨仁的骑兵二营也没有退走。 左良玉“咦？”了一声，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告诉他，不对劲！ “王总兵，你要走就走，为何又调来大军？”虽然总攻营是离开了，但是骑兵又过来了，确实不能不让人生疑。 “我当然是要走的，只是有点信不过左帅你呀！”王尘直截了当的回复。 左良玉“呸！”了一声，不过也不再多想，不相信他的人多了，这个理由也算是合情合理。 王尘带人骑马转身，看不出一丝异常，左良玉当然看不见，更听不见王尘正在小声对身边的一名将军小声说着什么。 “杨破虏，只隔五十步远，你有几成把握？” 比起上次射杀阿济格，这次距离要近了许多，杨破虏想了想答道：“五成吧……” “上次也是五成，这一次还是五成？”王尘有点不解。 “少将军，在末将眼中，没有几成把握这一说，只有中与不中两个结果，所以末将才会说有五成把握。”杨破虏解释。 “给你两次机会，不然我们不好逃出左营！”王尘不再废话，再走一会儿，距离就更远了。 有了燧发枪后，射击速度大大提高，隐蔽性也大大增加，至少左军的人看不到他们点燃火线，自然也就会降低不少戒心，所以王尘才会说给他两次射击的机会。 杨破虏深吸一口气，然后回头望了一眼左梦庚的位置，他现在正与左良玉交谈，看样子趾高气昂的，应该是在邀功。 “我数到三，你们便低头弯腰，听明白了吗？”杨破虏对身后的神火营士兵说道。 “明白！”士兵们一齐回答。 “嘘，小点声！”听那些兵回答的那么大声，可把杨破虏急的。 “破虏，我先走一步了，回营等你好消息！”王尘郑重的望了杨破虏一眼。 “少将军，你先走吧，末将保证一定完成任务！”杨破虏悄悄取下手中的火铳，他的前后左右都特意有人包围着，不盯着看很难发现他的动作。 “一” “二” “三！”三声数完，杨破虏身后的士兵齐刷刷的全部弯下了腰！ “当心！”一直在目送大同军离开的马进忠心道不好，连忙大声示警。 说时迟，那时快，杨破虏转身、端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虽然是在马上，但马匹并未快速跑起来，影响不算太大！ “呯！”的一声枪响！整个左营都顿时安静下来！ 静，简直落针可闻！ 杨破虏根本没有时间去检查有没有命中，又迅速与身边的骑士交换了一支装满弹药的火铳。 第248章 左军围城 “保护少将军！”左梦庚在左营也是货真价实的“少将军”啊。 杨破虏瞄准、射击，又打出一枪！ “呯！”开完两枪，杨破虏抓起缰绳就跑，连战果都没有时间去检查。 隐约可以听到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接着“少将军！”之类的呼叫声不停。 穾逢变故，左营的人一时竟然忘了去拦截杨破虏他们，等想起来时，杨破虏已经带着神火营逃到了大同军骑兵队伍身后。 见杨破虏回来了，王尘连忙上前询问：“怎么样？” “额……”杨破虏摇摇头：“尚未看清有无命中……” “无妨，你能安全回来就很好了，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撤！” 王尘心知不管有没有射杀左梦庚，左良玉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 事实果真如此，就看到左营大军马上动了起来，但是因为大部分左营士兵先前都在抢夺降兵的财物，集结起来还是慢了一点。 “幸亏左良玉的兵军纪不佳，趁这个时间咱们快走！” 大同军各营基本都有马骑，只有攻坚营和辅兵营没有马，但是攻坚营仍留在开封城中没来，而辅兵营则在壕沟对面，王尘非常放心的带着部队迅速往开封城跑去。 而壕沟对面，得到撤退消息的王栋也立刻带着辅兵趁还没有被左军盯上，赶紧往西撤离。 左营。 左良玉在听到第一声铳响后就要冲向自己的儿子，哪知第二枪转瞬间又响了起来，众人便不顾一切的将左良玉牢牢围住，只等神火营跑远了后才将左良玉放了出来。 “庚儿，庚儿怎么样了？”左良玉一脚踹开一名挡在他身前的亲兵，怒声问道。 “大帅，少将军他……少将军……”马进忠讲了一半，实在不敢再说了。 “没用的东西，滚开！”左良玉正在怒头上，一把扒开马进忠就看到自己的宝贝独子左梦庚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庚儿！”左良撕心裂肺，上前抱起左梦庚，但见他胸前的盔甲上被射开了一个孔，鲜血正源源不断的从孔中往外流。 “叫大夫来，快点叫大夫来！” 不用他吩咐，随军大夫早被几名亲兵抬着一路小跑了过来。 “速速烧壶开水，拿剪刀来！”大夫不敢怠慢，眼前之人可是少将军，要是让他给治死了，自己这条小命怕也保不住！ 左梦庚运气不错，杨破虏的第一枪打中了他的前胸，但被盔甲一挡，子弹入肉不深，没有伤及内脏，第二枪则打偏了。 不过也不能说他就没事了，大夫替他把铅弹可以取出来，但残留在体内的铅屑搞不好会让左梦庚身体出现铅中毒现象。 左良玉见大夫来了心中稍安，此时虎着脸站起身来，他望着大同军遁逃的方向恶狠狠地下令道：“集结人马，本帅要将王尘碎尸万段！” 王尘一路狂奔，没过多久就追上了早一步离开的高名衡等人。 听见身后有战马奔腾的声响，陈永福立即警觉地望了过去，发现是王尘的大同军后，他们便停了下来原地等待。 “王将军……”开封之围得解，陈永福还没机会向王尘道谢，见大同军即将跑到面前，他便策马于路旁拱手叫唤。 “陈总兵，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速速回开封再谈！”只听叶云冲着一脸懵逼的陈永福和高名衡大叫一声，头也不回就继续往前跑去。 “父亲，什么情况？”陈德一头雾水，王尘他们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刚打了胜仗，倒像是被人追杀一般啊…… “怕是大同军和左军结下了梁子啊……”高名衡忧心忡忡地说道，他为官多年，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一个不太好的可能。 “那还等什么，咱们也赶紧回开封吧！”陈永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一定是左良玉吃了亏，不然王尘不会跑的那么急，要是他们被左良玉追上迁怒一番，那可划不来。 狂奔一个时辰后，大同军终于是有惊无险的进入了开封城，没过多久，高名衡他们也赶了回来。 “赶紧关门！”陈永福一进城便下达命令，连城外正在收拾战场的几千民夫都不管了。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半个时辰后，就看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支乌压压的大军正朝着开封城逼来。 西门城楼之上，高名衡正铁青着一张脸听着王尘进述方才在左营中发生的事情。 “王总兵，你好大的胆子！左梦庚好歹也是朝廷大将，你岂能说杀就杀？” 现在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左梦庚是生是死。 王尘微微一笑：“开什么玩笑，左良玉抢夺我军功在先，又以我军中大将来要挟本将就范！这些可都是抚台大人您亲眼所见，他犯下的罪行，杀他一百次都足够了！” “糊涂！糊涂啊！”高名衡扼腕叹息，摇首怒道：“左良玉手中有大军数十万，是我大明目前最为庞大的一支军队，你得罪了他，如果将他逼反了，那该如何是好？” 原来高名衡担心的是这个呀，不过他的担心也确实在理，左良玉如果反了，大明怕是根本支撑不到崇祯十七年。 “现在该如何是好……”高名衡一脸愁容，他望着城下的左营大军，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抚台大人，倒也不用着急，左良玉我猜他定然是不敢攻打开封的！”王尘倒是不以为意。 “王总兵为何如此笃定？”高名衡一脸惊疑。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王尘微微一笑，仿佛世外高人，深不可测。 高名衡看着王尘这副欠揍的模样很想上去打他一顿，但他又打不赢，只能作罢。 没过多久，城下便来了一名左军的使者，正是马进忠。 “抚台大人，陈总兵，我家大帅发话了，只要交出大同总兵王尘，我军定对开封秋毫无犯，但若你们想包庇王尘，说不得，咱们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大胆！左良玉还是朝廷的官吗？居然敢如此威胁本官！王总兵若有什么做的不对，左大帅自可上奏圣上，让陛下来定夺，你们围城是几个意思？”高名衡怒斥道。 第249章 侯恂来了 “就是让陛下来定夺，也是咱们在理，交出王尘，否则到时大军攻城，鸡犬不留！” 嘿，你还真别说，左良玉干得出这种事来，原历史中，就在今年年底，左军劫掠武昌城，大军所到之处与贼兵无异，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高名衡虽然对王尘的作法很不赞同，但对于左良玉的一贯作风更是看不下去，只听他对城下马进忠怒道：“滚回去，告诉左良玉，要攻就攻，百万贼兵我们都挡住了，你们难道比李自成还能打？” 马进忠见高名衡不肯就范，只能冷笑一声，调转马头就要回营。 “等等！”突然王尘大叫一声，他走到城头边，望着城下的马进忠笑道：“来都来了，就这样放你回去，显得我们也太不友好了吧？” “你想干什么？”马进忠想起大同军中那恐怖的火铳手，少将军左梦庚就是这被火枪所伤，目前仍然昏迷不醒。 他也不等王尘回答了，猛的一拍马臀就逃，就在这时，刘宏杰突然举着一柄复合弓站了出来。 “给他点教训即可，还要留他小命回去报信呢！”王尘吩咐道。 刘宏杰点点头，手中弓弦松开，一枚利箭呼啸着直飞向快速奔跑中的马进忠。 “啊！”只听马进忠一声惨叫，刘宏杰准确命中他的左大腿，但他并没有放慢马速，头都不回的继续往回跑。 “王总兵啊……”高名衡摇了摇头：“这回，你怕是和左良玉把仇结的更深了！” “无事，左良玉即使不来惹我，我也肯定会去招惹他，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罢了！”王尘不屑地回道。 左军大营，大军到达开封城下后，左良玉并没有立刻去攻城，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顾虑的。 这时马进忠带着伤被人抬进了大营，为了突显伤口，马进忠都没有叫人将箭矢拔下来。 “王尘，简直欺人太甚！”左良玉一日之内，被王尘连伤独子和大将，心中已经是极度恼怒，当即不管不顾就要下令全军攻城。 “报……”突然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汇报声：“侯督师到！” 侯督师自然就是侯恂了，开封刚被围时，崇祯令他戴罪立功，代替丁启睿总督七镇军务，目的就是为了节制左良玉。 后来朱仙镇大败，官兵退却，侯恂便随着左军一起暂时退往湖广，前几日，左良玉带着精锐部队不告而别，可没把侯恂吓坏。 几番打听得知左良玉来了开封，他不顾年事已高，也快马赶了过来，终于是在左军尚未攻城前及时赶到。 侯恂身为总督，肯定不会等左良玉同意了才能进来，他径直朝营中走去，左营的亲卫不敢拦，只能在一边跟着。 “左良玉！”侯恂气冲冲地往大营中走，一边大声叫道。 大营内的左良玉眉头一皱，但侯恂对他有知遇之恩，左良玉对他一直还算是敬重，也比较听他的话。 此时左良玉连忙冲出大营，拱手行礼：“见过督师大人！” “哼，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督师吗？”侯恂一甩衣袖，眼神冰冷地望着左良玉。 “当然，侯督师对本帅有知遇之恩，如果没有您，就没有本帅的今天！”左良玉作势就要倒头便拜。 侯恂当然不会让左良玉真的跪下去，他“哼”了一声道：“进大营说话吧！” 两人进了营帐后，侯恂当仁不让的坐上了主位，左良玉自觉地站在了一边。 “你说你来抢大同军的军功也就算了，为啥还要兵围开封城？” 左良玉闻言立即露出一股十分痛苦的表情说道：“王尘那狗贼，他要杀本帅的儿子！现在庚儿还生死未卜，吉凶难料啊！” 侯恂知道左良玉就左梦庚这一个亲人了，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道：“但是你兵临城下，就是你的错了，到时圣上那边也不好交待呀！” “本帅不管，他要杀我的儿子，我就让他不得好死！”左良玉冷冷说道。 “昆山，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是由你挑起，不如你随本督一起去开封城，本督定然替你讨回一个公道，如何？” “不去，他连庚儿都敢杀，万一要杀了本帅，怎么办？”左良玉直接拒绝了侯恂的提议。 “那你也不能攻城，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本督去一趟好了！”侯恂的话，左良玉多少还听得进去一点。 不一会儿，侯恂又来到了开封城下，见是七镇总督来了，高名衡连忙打开城门，亲自出城迎接。 “高大人，本督此来所为何事你应该知道吧？”侯恂一下马便着急问道。 高名衡脸色尴尬，只能回答：“王尘和左良玉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下官也甚是为难呀。” “那王尘人呢，让他来见本督！”侯恂自恃身份尊贵，语气也十分不客气。 “这个……”高名衡叹了口气才说：“王尘说，如果督师大人是来为左良玉说和的，他不接受，也不见大人您……” “什么！”侯恂不禁勃然大怒，也有点理解左良玉为何要兵围开封城了。 这时，只见叶云突然骑马赶了过来，来到跟前后，他便翻身下马抱拳行礼后说道：“见过督师大人！” “这位是……？”侯恂表情不悦，叶云的官衔显然不高，但见到自己却不下跪，大同军都这么牛的吗？ 而高名衡却已经习以为常，脸上古井不波。 “在下大同军中军营副将叶云。”叶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叶将军过来是王尘有什么话要交待吗？”高名衡问。 叶云点头答道：“没错，我家少将军说了，对于误伤左梦庚之事，他深表遗憾，本着同朝为官的情谊，我军愿意给予一定的治疗费用，就一万两银子，如何？” 一万两白银，不算少了，侯恂和高名衡两人都是一惊，王尘这么有钱的吗？ 当然有钱了，查抄晋商的钱还剩一百多万两呢。 侯恂连开封城都没有进，便马上又回到了左营。 “什么？一万两白银就想买我儿子的命？那不可能！”左良玉狂吼。 “那你还想怎么？真去攻打开封城？”侯恂也有点愠怒了。 “得加钱！”左良玉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250章 周王赞助 左梦庚受伤后，便留在了中牟县，就在刚刚，一个好消息传来，少将军醒了。 虽然左良玉做梦都想将王尘碎尸万段，但又是高名衡，又是侯恂来说和，他也要考虑一下后果啊，毕竟现在大明还没有亡。 于是便就坡下驴，顺着台阶下来了。 “他本来就还欠着我十万两呢，一共给二十万两银子，本帅就退军，不然，我围死他！”左良玉也不说攻城了，就围着开封。 侯恂叹了一口气，又马不停蹄的往开封城中跑去，他这个总督当的真是憋屈啊，居然要替两个武夫充当传话筒。 “二十万？”王尘故作吃惊，当他听到左良玉的要价后直摇头：“不行，最多再给五万，十五万两，不行咱们就兵戎相见吧。” 侯恂心中就差问候王尘的历代祖宗了，看样子他还得跑几趟才行。 终于在又跑了三趟之后，将最终的成交价定在了一十六万八这个数字上。 待侯恂心力交瘁的离开后，叶云实在是忍不住问道：“少将军，为何要赔左良玉银子，还赔那么多？足够我军发半年军饷了。” 王尘露出一副深不可测的笑容回答道：“这钱你觉得我会出吗？” “可是，咱们不拿银子出来，左良玉会善罢甘休？”叶云不免担心的问道。 “自然有人替咱们出银子！”王尘招手示意叶云让他叫一些人过来。 不一会儿，王尘便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往城中方向走去，沿路的开封百姓见了唯恐躲避不及，纷纷让出道来。 此时的开封城已经被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但唯独周王府所受波及不大，贼兵也想将周王府抢完再烧啊。 王尘的目的地正是周王府，快到王府门口时，只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上了几圈百姓，他们都在等待周王施粥救济呢。 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周王之前府库还算充足时，可没少救济百姓，但现在，确实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呀，朱恭枵自己一餐也都只有三个个菜吃了…… 如果不是门口的王府守卫拦着大门，那些饥民百姓早就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府中。 “官兵来了，快快过来将这些饥民都赶走！”门口一名看似管家的人见到王尘他们，连忙尖声尖气地叫了起来。 “死太监也敢吩咐我们……”叶云低声对王尘吐槽道。 “无事，替他们守守门也无妨……”哪知王尘却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居然真下令让叶云带人去帮忙。 叶云一脸不可思议望向王尘，但长期对王尘的信赖让他仍然一丝不苟的执行了命令。 “这位公公，在下大同军王尘，特来求见周王殿下，还劳请代为禀报一下。”王尘向门口的公公笑道。 “王将军啊！”那位主管太监吓了一跳，这王尘可是打败了李自成的狠人呀，还和左良玉起了激烈的冲突，甚至差点宰了左梦庚！ 这种人谁惹得起？公公连忙态度发生了190度的大转变，立即摆出一副笑脸讨好似的说道：“王将军，你稍等，奴婢马上去通报。” 不一会儿，主管太监便急忙赶了过来请王尘进去。 走进周王府，虽然是大战过后，但府内俨然与外间却是两个世界，庭院内假山池塘一样不少，房屋楼宇气派非常。 只是太监和侍女于战乱中死了不少，比起一路经过的璐王府和赵王府确实要冷清了许多。 随着主管太监走进大厅，周王朱恭枵已经在里面等着王尘了。 “末将见过周王殿下！”王尘作势就要向朱恭枵行大礼，但眼睛却一直瞄着他。 朱恭枵也是人精一个，他岂会不知王尘除了跪过崇祯，还真没跪过谁，包括洪承畴，还有一路过来遇到的赵王和璐王。 于是连忙上前扶住王尘的双手叫道：“王总兵不必多礼，倒是本王要多谢将军你呀！” 几句客套话说完，侍女也将上好的碧螺春端了上来，两人按主宾落座之后，朱恭枵十分上路的主动开口道：“大同军远道而来，替我开封解了大围，王总兵对开封的大恩大德，全城上下定会铭记于心！” 王尘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笑而不语。 朱恭枵又马上接着说道：“本王为了替全城百姓感谢王总兵的再造之恩，特奉上白银一万两以劳大军……” “周王殿下，末将可不是来向你要银子的！”王尘闻言立即站立起来，一脸正色的拒绝。 朱恭枵心中一紧，看来一万两银子果真不能打发走王尘呀，于是便伸出五只手指大方道：“五万两，王总兵，这可是本王的一点心意，千万别再拒绝了！” “五万两银子，末将就不要了，其实此次过来，是准备向周王辞行的，大军出征也有几个月，士兵们都想念爹娘了……”王尘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想爹娘？我信你个鬼？朱恭枵心中暗骂，但大同军可不能走呀，万一他们一走，左良玉就进城，全城百姓包括他的周王府怕都要被洗劫一空！ “再给五万两！”朱恭枵想到第一次守开封时他可是拿出了三十万两白银劳军，这一次再破一点财算什么。 “末将真是来向殿下告辞的，你怎么就不信呢？”王尘拂袖长叹。 “王总兵，府中刚刚遭遇贼兵洗劫……” “我非常同情殿下您的遭遇，但这和我大同军有何关系呢？”王尘无奈道。 朱恭枵咬咬牙，上前一把按住王尘的双肩问道：“王总兵，你说吧，怎么样才以让你们大同军不走，至少在左良玉离开前不走？” 王尘狡黠一笑：“我军将士确实思乡心切，但保家卫国乃我大同军的职责，只是城外的左良玉非得逼我赔他三十万两银子，末将不走不行呀！” “什么！还有这事？”朱恭枵盛怒之下背手而立，原来大同军是为这事要走呀。 只是大明的藩王平时都被当猪一般养，根本没有参政的权利，崇祯九年时，清军入关劫掠，就有唐王朱聿键主动募兵勤王，最终落得一个被打入大牢差点被折磨死的下场！ 朱恭枵虽然对左营的行为大感愤怒，但他也不敢上奏参左良玉呀！ 第251章 南洋诸国 “三十万两银子啊……”朱恭枵直感到一阵肉疼，他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心中挣扎不已。 “如果没什么事，那末将就走了。”王尘起身就要离开。 “王总兵请留步，三十万就三十万，本王这就命人去取。”虽然几次围城，朱恭枵已经出了不少血，但几百年下来，王府中的积蓄还是有一点的。 没让王尘等多久，就见几名下人抬着几只大木箱走了过来，每只木箱都显得异常沉重，几个下人抬的非常吃力。 “王总兵，这里有十五万两白银，还有一万五千两黄金，应该是凑够了……”朱恭枵心疼肚疼的看着一地的金银。 “周王殿下豪气，末将敬佩不已！”王尘早就听闻朱恭枵不似其他藩王那么冥顽不灵，如此看来还是值得拉一把的。 收了银子，王尘心情大好，于是又开口对朱恭枵道：“殿下，这银子嘛，没了再赚回来就好，如今末将正好有一桩可以活万民的大生意没人帮我盯着，要不殿下也入个股咱们有钱一起赚？” 周王警惕的盯了王尘一眼，眼神中充满戒备，都已经给了你三十万两银子，还想干什么？怕是朱恭枵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王尘猜到周王心中所想，连忙开口解释：“南洋你听说过吗？暹罗、吕宋还有爪哇等国，周王你都知道不？” 朱恭枵顿觉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这些南洋小邦他确实听说过，早先大明还算强盛时，他们都向大明进过贡。 “别看这些小国毫不起眼，但他们那里气候温暖，稻米一年两熟，甚至有的地方能三熟，种出来的粮食本地人根本吃不完，我就想啊，如果能将他们那边的粮食低价买回来，大明的粮食问题至少可以缓解不少！” 王尘的一番话，果真让朱恭枵两眼一亮，如果真如他所说，那确实可以解决朝廷的一大问题呀，只是崇祯会不会让他去参与此事呢？ “这个事，末将替你去向皇上求情，虽然宗室不能经商，但如今的时局之下，只要周王你不举反旗，皇上说不定还是会考虑一下的！”王尘认真的说道。 朱恭枵浑浑噩噩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考虑过为国效力之类的事，一直到贼兵攻打开封城，他才意识到大明搞不好要丸啦。 身为宗室藩王，大明若是丸了，他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特别是有福王先例在前，所以此刻听闻有挽救大明的可能，他比谁都要激动。 “如果真如王总兵所说，本王自当入这份股！”朱恭枵这会儿看着那一堆真金白银，似乎也觉得不那么可惜了。 当王尘叫叶云带人进府抬箱子时，一个二个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少将军可真有一套，不仅让周王出了银子，还一个劲的卑躬屈膝讨好王尘，牛，真特么牛！ 一出王府，叶云就马上缠着王尘让他说说是怎么忽悠到那么多银子的，王尘便笑着将经过讲给他听了一遍。 “厉害少将军，我听说过诸葛亮草船借箭，刘备借荆州的故事，现在看来咱少将军也不比他俩人差呀！” “好了，马屁就别拍了，回头把这三十万银子拿一半出来赏给士兵们。”王尘突然下令。 “哈？”这下彻底将叶云给整傻了，他弱弱的问道：“虽然多要了一些，但银子不是拿来去给左良玉的吗？” “还真赔给左良玉啊？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王尘不屑一笑。 “既然不赔左良玉，少将军你又何必去找周王敲银子，既然敲到了银子，为何又不给左良玉……？”叶云感觉自己的大脑要烧掉了。 “这样，给左良玉先送去一万六千八百两银子，就说我大军出征在外，没有带现银，先付一成，剩下的等我回了大同再给他凑齐。”王尘又道。 “他左良玉会干吗？” “不干也得干，他不退兵，难道真的打开封？除非他想造反！”王尘自信满满。 “对了，范三拔不是来信说已经到卫辉了吗？让他速速赶来开封。”王尘又道。 三天前，从南洋回来的范三拔就到了卫辉，所以王尘刚才在王府里才会有底气和周王谈合作。 范三拔和王一白毕竟都曾是晋商的核心人员，王尘对他们心中多少还存在一丝芥蒂。 找别人，王尘又不放心，正好经过开封一役后，可以确定朱恭枵的忠心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再加上刚找他敲了三十万两银子，王尘多少也想给点甜头他尝尝，于是便拉了周王一把。 而且如果有宗室出面，与各地官员打交道也会简单许多，特别是福建的郑芝龙多少也要卖周王一点面子吧？ 就是崇祯这一关不知好不好过，王尘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左营。 左良玉刚刚收到了王尘送来的一万六千八百两银子，一两不多一两不少。 “这个王尘，说给一成，绝不多给一两！”左良玉恨得直咬牙，但行军打仗中，没有带多银子也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无法挑刺。 “昆山，现在王尘已经将银子送来了，你还准备赖在开封城下不走吗？”得知王尘送了银子来，侯恂恰到好处的赶了过来，一见面就催左良玉退兵。 “哎……”左良玉一脸无可奈何，真要他打开封，他确实办不到呀。 “传令下去，即刻退兵！” 一天后，范三拔赶来了开封城，再见到他，王尘发现与几个月前的儒生形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那原本就不算白皙的皮肤晒得更黑了，满脸的络腮胡子也没时间修剪，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绫罗绸缎，改成了粗布青衣，但是身材较之前粗壮了不少。 “见过东家！”范三拔将自己定位成了一名替王尘跑腿的掌柜，自然也就叫王尘为东家了。 王尘朝他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他这段时间的辛苦。 范三拔接着又道：“我与王掌柜乘坐郑家的海船去了一趟南洋吕宋国，那边果真如东家所说，土地肥沃，粮食充足。” “嗯，如此就好，那如果现在要你们去南洋采购粮食，可有问题？”王尘问道。 第252章 建奴南略 “东家，当地的情况我和王掌柜也基本了解了一下，那里目前被佛郎机人占领着，如果要谈生意只能找那些长毛夷人。” 范三拔将吕宋国的一些见闻都一五一十的转告给了王尘，基本上和王尘了解的情况也差不多。 “咱们如果要做海上贸易，必须得跟郑芝龙打好关系，但我们在福建待了也有一段时日，压根就没见着他的人……” “没关系，你们能探好路已经很不错了 ，下一步，我会想办法派个得力的人手去帮你们。”王尘神秘一笑，不过崇祯毕竟还没有点头，他并没有告诉范三拔具体是谁。 这时叶云也过来汇报，说是左良玉的大军退了。 王尘终于长舒了一口，看来杨破虏还是没能打死左梦庚呀，否则左良玉不会如此善罢甘休，有点可惜。 应朱恭枵的请求，大同军又在开封待了三天，周王这才同意他们返回，至此开封之战终于是划上了句号。 大明京师。 进入十月份以来，天气又开始急速的转冷，这老天是当真不想让大明的普通百姓好过了呀！ 黄沙漫天的官道上，一骑快马正飞快的从南边的官道上往京城方向急奔，这是从河南发来的八百里加急，马和骑士都已经换了好几批，只用了两天时间，就从开封跑到了北京。 马匹一进城门，骑士就放开嗓门大声叫了起来：“大捷，大捷！官军大败李自成贼军于开封城下，斩首上万，俘虏无数！” 从永定门进去一直到紫禁城正阳门，整个南城都知道了大明官兵在河南取得了大捷。 崇祯今日早早的就结束了早朝，他也在等待河南的消息，开封的战报一直都在往京城送，他自然知道决战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皇爷……皇爷！”没过多久，便看到王承恩跌跌撞撞的手捧一封急件冲进了东暖阁。 “有什么好慌张的？”崇祯虽然在喝斥王承恩，但他自己心中也慌的一批啊，就怕报来的是开封城破的消息。 “皇爷，大捷大捷啊！开封守军、大同边军还有左营大军合力不仅将开封城守了下来，还大破李自成的五十万大军！” “是吗，朕知道了。”崇祯点点头，手里的奏折都没有放下来，表现的倒是一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左良玉倒是贼精贼精的，这一趟又捞了不少好处吧！”崇祯自言自语。 左军支援开封事前确实是给崇祯打过招呼的，至于去开封有何目的，崇祯岂会不知。 之所以还会同意左良玉的请求，崇祯当然是出于平衡的考虑，这个大功不能让王尘一个得了。 再加上首辅周延儒的面子也要顾及一下吧，毕竟那个赌局目前还是成立的。 消息传遍整个京城，现在最为担心的人恐怕就是周延儒了，仗已打完，毫无疑问，王尘赢了赌约。 不过距王尘回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周延儒尚有时间去运作。 而吴牲和李邦华两人则兴奋异常，王尘是他们力荐之人，打赢了他们两人脸上也有光呀。 但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王尘回京之时，一个惊天大消息又传回京城，建奴第六次入塞了！ 因为松锦大战耗费了建奴大量的资源，如果不能及时得到补充，怕是很难熬过这个冬天，于是皇太极便命令多铎带领满蒙大军五万，对外号称十万再次南下。 清军于十月十日翻越了黄崖岭，轻松突破了明军的防守，大军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蓟州，消息传到京城，举朝震惊了，河南大捷的喜悦还没持续两天，仿佛一下子又被打回了原形。 乾清官，崇祯坐于龙椅之上，下边跪着一众大臣，包括周延儒也跪在地上，这回没有给他赐坐。 “李自成刚刚闹腾完，现在建奴又开始闹腾，他们究竟是要闹哪样呀！”崇祯一脸的悲愤，这个帝国早已经千疮百孔，好像一艘即将沉没的大船，哪里都在漏水。 “臣等死罪！”众大臣一齐叫了起来，他们身为臣子，本该为崇祯分忧，但现在却一个两个都成了哑巴。 “你们说说看，现在该派谁去抵挡建奴？朝廷还有人吗？”崇祯此刻化身成为了咆哮帝，冲着一众大臣吼道。 众人面面相觑，相视无语，哪知周延儒这一回没有再闭目养神，突然抬头说道：“臣有一个人选，或可退敌！” “谁？快快说来！”崇祯像是看到了一棵救命稻草连忙大声问道。 “大同总兵王尘正是不二人选！”周延儒掷地有声，语气中充满了浩然正气。 一边的次辅吴牲闻言却是冷笑一声：“呵呵，元辅大人可真是推荐了一个极好的人选呀！” “吴阁老，你这是何意，难道是觉得本辅在为难王尘吗？”周延儒面露不悦之色。 “是不是为难，元辅大人心中自然清楚的很。”吴牲毫不惧怕，直接怼道。 “够了！”崇祯心里正烦，首辅与次辅又吵了起来，顿时觉得一股无名业火在心中熊熊燃起。 吴牲与周延儒两人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出言相争。 “就派王尘去吧，即刻下旨，加封王尘太子太保，令他不用回京复命，直接去往蓟州抵御建奴！“ 崇祯也知道大同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又赶了那么远的路，正是人马俱疲之时，然而连休整的时间都没有又要派他们去往蓟州抗击建奴确实有点不厚道。 但现在整个大明能战之兵真的是捉襟见肘啊，松锦一战几乎消耗掉了大明所有边军精锐，现在仅仅在宁远和山海关还有部分野战之兵，但这些兵万万不能乱动！ “再加派三万两军饷给王尘吧……”好在现在崇祯手中银子还有一点，也只能花钱来安慰王尘了。 圣旨传到大同军，所有将士难免失望，都想着能早点回家，现在看来还得继续打仗。 “将三万两银子都分下去吧……”王尘摇摇头，就算不能回家，银子还是要给足的嘛，他们是在当兵，又不是在当牛马…… “不过这倒也是一个机会！”王尘立即修书一封托传旨的太监带回给崇祯。 第253章 豪格应对 “这个王尘！”收到王尘来信的崇祯脸上看不出喜怒，随后便叫来王承恩。 “下旨给左良玉，斥责他一番，就说不该和王尘同室操戈，左梦庚是挑事之人，罚他一年奉禄，官降一级，还有不许再找王尘讨要钱财！” 顿了一顿，崇祯又继续说道：“再给周王下一道旨，就说值此国难当头，令其不必再拘于一隅，尽心尽力替朕去办事，具体是哪些事，让他去找王尘！” 原来王尘写给崇祯的信中，就提了两件事，一件是左良玉和自己起冲突这事，顺便还提了一下欠左良玉十几万两银子的事。 第二件便是请求崇祯不要拘泥祖制，适当的允许一些有能力的宗室为朝廷分一些忧，毕竟用他们比用一些大臣还更要放心一些。 崇祯心中一琢磨，似乎是这个理，再说了只要不让那些藩王参与军政，只替他挣钱或是搞搞后勤，当当运输大队长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很爽快的便答应了王尘的要求。 再说此次清军入塞，原本的历史上本应由阿巴泰领军，但因其在归化城一役中被明军击毙，所以皇太极就改为了由多铎带兵。 换人之后，自然就会有许多事情和王尘的前世不尽相同，再想通过对历史的了解来提前部署应对显然不太好使了。 不过王尘仍然笃定多铎肯定还是会按照大的方针去执行，突破蓟州之后，便会挥师进入山东境内大肆劫掠。 只是，建奴既然按照计划入了塞，那茂山那边又是什么情况呢？建奴会不会暂停骚扰茂山？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皇太极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为了消除掉茂山这个心腹大患，他不顾松锦大战后大军急需休整的现实，仍然派出济尔哈朗率领镶蓝旗十五个牛录以及同等数量的汉军浩浩荡荡的往鸭绿江边而去。 盛京皇宫。 皇太极歪坐在崇政殿的龙椅之上，此时不是上朝，他也没有太过讲究，他正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自己的身体眼看一日不如一日，虽然他不愿承认，但还能活多久真的只能看天意了。 “豪格……”皇太极在一张纸上反复的写着自己长子的名字，但又将之划掉，论行军打仗，豪格绝对出色，但要论治理国家，他就差远了，如果真把这大清江山交给他，他能担当的起吗？ 但要如果不交给豪格，其他几个儿子又尚年幼，更是不能担起这个重担！ 多尔衮？皇太极又想到了一个根本不愿意想起的名字，他的这个弟弟无论从个人武勇上还是政治头脑上都要高出豪格一大截，该说不说，如果由他来挑起这个重担，恐怕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行，绝对不行，凭本事得来的皇位，凭什么让给别人？亲兄弟也不行！”皇太极摇摇头。 “皇上，肃亲王来了。”就在这时，门外有太监通报。 “让他进来。”皇太极有气无力的说道。 接着殿门便被推开，豪格快步走了进来，然后跪在皇太极面前行礼：“儿臣参见皇阿玛。” “起来吧……”皇太极努力坐直了腰，他瞄了一眼豪格空荡荡的左臂衣袖，脸上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不知皇阿玛叫儿臣来有何要事？”豪格小心问道。 归化城一役，豪格被炸断一只胳膊，得亏祖宗保佑，让他把小命保住了，但只剩单手的他也不可能再冲锋陷阵。 “上次朕问你的问题，想好没有？”皇太极满脸期许的问豪格。 豪格脸上一愣，上次问他的问题？啥问题？怎么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哎……”看到豪格的表情，皇太极已经猜到了大概，但仍不死心的问道：“不是让你想想，大清今后该如何发展，是往关内扩张，还是在关外偏安一隅？” 豪格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张大嘴回应道：“对哦，我想起来了，可是皇阿玛，如何发展不应该是您去思考的事吗？” “朕你让你说，你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皇太极有点怒了。 “我说，我说！”豪格吓坏了，连忙往地上一跪，右手在锃亮的头皮上抓了又抓，眼睛滴溜溜一转。 “皇阿玛，儿臣以为咱们大清如今兵强马壮，不应只满足于关外之地，关内土地肥沃，人口众多，财富无数，只要我们策略得当，定能入主中原。” 皇太极微微点头，却又皱眉道：“但关内汉人众多，文化深厚，若要进军，必定阻力重重。” 豪格抬起头，眼神坚定：“皇阿玛，儿臣听闻汉人重礼义廉耻，若我们以仁义之师进入，严明军纪，善待百姓，或许能够减少抵抗。再者，我们可以吸纳汉族的人才为我们所用，学习汉人的一些治理之法。” 皇太极听后，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嗯，你这番话倒是有些见识，只是这其中细节还需细细思量。” 豪格忙不迭地点头：“是，皇阿玛圣明。儿臣愿全力协助皇阿玛谋划此事，定让我大清的铁蹄踏遍中原大地每一个角落！” 皇太极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儿子，心中暗忖，不管怎样，豪格今日的表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豪格一出崇政殿，才发觉后背都已经汗湿了，还好自己及时想了起来，便将范文程教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背了下来，不然刚才还真糊弄不过去。 只是只要自己背下这些话，皇阿玛就真的会将皇位给他坐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睿亲王府，一间隐蔽的书房中，多尔衮的一名心腹将刚才皇宫中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的主子。 多尔衮脸露惊恐之色，豪格怎么就突然一下子转了性？头脑开了窍？ “一定是有人教他这么说的，豪格那个草包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皇上也是的，居然真相信他那个傻儿子会治理国家？”多尔衮大声咆哮。 “主子，不管怎么样，您还是要早做打算，万一皇上真病糊涂了，将大位传给了肃亲王，到时一切都迟了！”心腹劝道。 “本王心中有数！”多尔衮望向窗外，看来皇太极这个时候让多铎带兵入塞是有原因的呀！ 第254章 鸭绿江畔 鸭绿江边，一队大明军队正困难的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之中，虽然此时朝鲜还没有下雪，但气温已经降得很低，士兵们仅穿着一件旧的看不出颜色的鸳鸯胖袄，一旦变天下雪，衣着单薄的士兵们估计冻都得冻死一部分。 领头的将军骑在马上，眉头紧锁，上岸已经有三天了，他们大军所到之处，朝鲜百姓唯恐躲避不及，连向导都没有找到一个。 这一支军队正是曹变蛟带领的宣府边军，本来他们是要南下去支援开封的，但崇祯临时改命，又让他们在天津坐船来到了朝鲜。 但是送他们来的水师官兵对朝鲜不熟悉，只将他们送到了茂山附近，为了不延误军机，曹变蛟便决定全军下船，准备找一个本地人当向导走陆路过去。 “曹将军，老这样在山里转也不是个办法呀，弟兄们带的干粮支撑不了几天了……”一名副将凑上前来向曹变蛟诉苦。 “莫要着急，朝鲜就这么一块弹丸之地，茂山还能飞了不成！”曹变蛟喝斥道。 副将摇了摇头，大军出征只带了十天粮草，加上在船上待了两天，现在只够吃五天了，朝鲜又是一块贫瘠之地，就地取粮似乎也不太现实。 莫非到时要跨过鸭绿江到辽东去寻粮？副将连忙自我否定的将心中这个想法按了下去，不可能，那样做无异于自杀。 “咻！”突然，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曹变蛟凭借长年的作战经验下意识的把头一低，就只见一支穿云箭擦着他的头盔飞了过去！ “敌袭！准备作战！”曹变蛟大吼一声，手下士兵立即分散开来，这一次他总共带了宣府三千士兵过来，不过精锐的家丁兵并不多，只有五百，然而就这五百人，都不知道是怎么才凑出来的。 紧接着，从他们正前方的小树林，又接连射来更多的箭矢，每一支都势大力沉，曹变蛟对这种程度的攻击实在是太熟悉了，除了建奴，再没有第二家。 “左前方，小树林里有建奴，弓箭手还击！”曹变蛟很快就发现了藏身在小树林里的建奴身影，还好不算多，只有十几人。 估计是建奴的前锋部队，尽管只有十几人，但他们依然敢向三千人的大明军队发起袭击，就这份自信来说确实是明军所没有的。 “总兵大人，鞑子跑了！”这时副将上前汇报道，明军毕竟人多，建奴放了几箭后便快速撤离了。 建奴虽退，但曹变蛟的脸色却并未变轻松，大军的行踪已经暴露，后面定会有建奴主力军队攻来。 望了望身后的宣府边军，曹变蛟心情十分复杂，他们是来支援茂山的，现在茂山都还没有看到，就要面临覆灭的危险！ “快撤，能跑多远，跑多远吧！”曹变蛟只能先下达这个命令，他不是怕建奴，但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也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建奴的速度，宣府大军还没有跑出十里路，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建奴追上来了！ 追上来的是镶蓝旗的两个牛录，经过几个月的休整和补充，这两旗现在又勉强恢复到了满编三百人的规模。 带队的是一名甲喇额真，名叫木里奇，他还是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的远房外甥。 不过就目前建奴的晋升体系中，除了看关系，还要看个人的武勇，木里奇身材矮小，与其他建奴将领五大三粗的身材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凡他能有白甲兵的实力，也不至于仅仅只是甲喇额真的官职。 眼前的明军，穿着破破烂烂的，和叫化子兵没啥区别，一看就是软柿子，要是能一口吃下来，他多少能在舅舅面前露把脸，搞不好几年没动的官职也能再往上提一提。 木里奇心中越想越兴奋，一边弯弓搭箭，一边高声叫了起来：“儿郎们，杀呀！” 可他拉不动三石重弓，只能用手中的轻马弓朝明军进行射击。 “甲喇额真大人，要不你还是到后面去吧，我们来冲就行了！”这时一名牛录额真催马上前，语气恭敬，但表情却不屑的对木里奇道。 “乌思真，你什么意思？给我闭嘴，要不要我们比试一下，看谁杀的明狗多？”木里奇怒道。 “嘿嘿，我哪敢跟甲喇额真大人比呀……”乌思真故意示弱，但言语里充满了取笑。 “我们就比斩获首级，谁输了给对方十头牛！十个包衣奴才，如何？”木里奇气不过，直接开出赌注。 “可以，不过还要加上一条，谁输了叫对方一声爷爷！”乌思真笑道。 木里奇一愣神，牛和包衣奴才，咬咬牙，挤一挤还能凑出来，但叫对方“爷爷”，这还不如要他的命好了。 “怎么？不敢赌？”女真人是非常敬重勇士的民族，乌思真如此一说，就是要故意激他一激。 木里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恼怒不已，但他深知一旦应下这个赌约，若真输了便是奇耻大辱。 可若是不应战，往后在军中必定威望扫地， 权衡片刻后，木里奇咬咬牙道：“好，我应下这赌约！” 言毕，他就拍马而上，准备将心中的郁闷全部发泄在这群明军身上。 乌思真心中冷笑一声，这个草包，一激就上了当，他故意落后了半个身位，让木里奇冲在了最前面。 眼见着建奴越追越近，曹变蛟深知逃肯定是逃不掉了，绝境之下，心中的斗志反而被激发出来，他勒住缰绳大叫道：“所有骑兵转身迎敌！” 宣府骑兵就是曹变蛟的家丁兵，一共五百人，此时纷纷掉转马头转过身来。 “步兵组成防御阵形将辅兵和辎重保护起来！”曹变蛟又下命令。 为了应对建奴的骑兵，宣府此番也效仿大同军练起了长枪方阵，只从表面上看倒还蛮像，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问题，那些士兵个个看似营养不良，精神状态也不算好。 不过，哪里还有优质兵源给曹变蛟去挑？ 第255章 力斩二将 “杀啊！”曹变蛟双目赤红，一马当先！松锦之战，他身受重伤，如果不是王廷臣舍身相救，怕是早就已经命丧辽东，此时在他眼中，那群建奴仿佛都是伤害王廷臣的凶手！ “对面的将领好像有一点点猛啊！”木里奇跑了一半，发现对面的大将居然冲着自己来了，心中不由的发起慌来。 但胯下的战马已经将速度跑了起来，如果此时悬崖勒马，对面的明将仅凭冲锋的余势便能轻松刺穿自己的胸膛！ 木里奇只能硬着头皮举刀迎了上去，两军转瞬间便撞到了一起，曹变蛟一枪直取木里奇的前胸，他的枪有着长度优势，木里奇连忙侧身闪躲。 但曹变蛟早就料到木里奇定会躲避，手中长枪才刺出一半便马上收招，朝木里奇闪过的方向荡去。 木里奇心中大骇，眼前的明将显然比他遇到过的所有敌人都要厉害许多，心中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答应乌思真的赌约！ 然而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再胡思乱想，眼看曹变蛟的枪杆就要扫中木里奇的左侧身子，哪知木里奇居然强行压下马头，将战马按跪了下去！ 刹那间他整个人就矮了下去，曹变蛟的枪杆挨着木里奇的头顶扫了过去。 即便木里奇在建奴中算不上孔武有力，但从小便接受军事训练的他还是比一般的明将战斗力要强一些。 就凭刚才跪马一招来说，一般的武将真做不到，可惜的是，他遇到的也不是一般的武将呀！ 瞬息之间，曹变蛟的战马已经跑到了木里奇身后，此时两人是呈背对背的方向，正常来讲，他们要再将马头掉转过来才能继续发起进攻。 但曹变蛟却不走寻常路，只见他突然整个人在马上站立起来，接着一个后空翻竟直接跳到了半空中，在他的身体下落时正好头下脚上的对着木里奇的后背！ “纳命来！”曹变蛟大喝一声，手中长枪猛的一刺，便从木里奇背后洞穿了他身上的两层甲胄。 木里奇的体格披不上三重甲。 “啊……！”只听一声惨叫声响彻战场，建奴的首领被明军大将一枪钉在地上，霎时间将所有人都看懵了！ “曹将军威武！”宣府兵都兴奋的大叫起来，士气顿时为之一振，建奴一时倒有点招架不住了。 乌思真见木里奇被钉死在地上，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那个甲喇额真其实应该是乌思真的，就是因为济尔哈朗是他舅舅，这才让他硬挤了上去。 现在木里奇死了，新的甲喇额真必须是他的！想到这里，乌思真脸上的笑意似乎都掩藏不住了。 然而正所谓乐极生悲，曹变蛟杀了木里奇，转身翻身上马，他目光一瞟，就盯上了身穿白甲的乌思真。 “这明将，挑人还真准啊！”乌思真连忙收起笑意，只是冲他而来的那员大将，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曹变蛟在松山城时，曾夜袭皇太极大营，差一步就能成功，而那一夜，乌思真正好负责大营外围的守卫工作，有幸目睹了曹变蛟的英姿。 “草……曹……”乌思真大惊之下，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眼前的曹变蛟让他想起了三国时期的赵子龙！ “本将今日肠胃不适，咱们改日再战！”乌思真朝曹变蛟喝叫一声，掉头就要跑。 “哪里逃！”赵子龙……不是，曹变蛟提枪就追，就在两马间隔还有十来步时，曹变蛟举枪用力便往乌思真后背扔去！ “扑哧！”一声，乌思真身体突受大力往前一倾，接着口中就喷出了一大股鲜血，人也摔下了马去，他的胸前，一只银枪头贯体而穿，显然是活不了了。 曹变蛟策马上前，一手抓住枪把便从乌思真身体里将长枪抽了出来，此时的他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所有建奴无不胆战心寒！ 阵前连斩两名建奴将领，顿时无人再敢与之对决，曹变蛟杀到哪，哪里的建奴便不战自退，如此一来，明军反而占了优势起来。 “撤，快撤！”剩下的建奴再也无心恋战，于是暂时没被曹变蛟盯上的另一个牛录额真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明军正要乘胜追击，却被曹变蛟叫了回来：“穷寇勿追，担心他们身后还有大部队！” 现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去茂山的路。 就在曹变蛟准备继续上路之时，却突然听到一阵叫喊之声从他们背后传来。 “前方可是大明天军？” 只见一小股军队正迅速朝他们靠近，士兵的装扮与明军类似，看来他们不是建奴，那多半是朝鲜兵了。 这支小队确实是朝鲜兵，他们正是李在云带领的水师部队。 “你们是？”曹变蛟警惕的问道，毕竟朝鲜现在已经成为了建奴的“兄弟国”。 “我们是朝鲜水师，暂替大同军驻守茂山！”一名朝鲜军官上前回话，态度非常恭敬。 “你说什么？”曹变蛟神情一激动，又问了一遍。 “在下李在云，原属朝鲜水师提督，现暂代大同军驻守茂山……” “可算是找到你们了！”曹变蛟真想冲上去抱住李在云，他们在荒山野岭转了几天了，要是再不找着地方，估计很快就会没得吃了！ 原来李在云带着人一直在鸭绿江畔防御建奴，刚才正是听到这边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才赶来的。 见大明朝廷派人来救茂山，李在云也很激动呀，这几天他们也和建奴有过一些战斗，虽然规模不大，但朝鲜水师损失却不小啊。 “曹将军，快快随末将一起回茂山，好让林司官知道咱们的援军来了！”李在云道。 “林司官？这是个官名吗？倒是新鲜……”曹变蛟微微笑道。 “林司官总管茂山一切后勤事务，毫不夸张的说，她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也不为过呀！”李在云解释道。 “是吗，听你这么一说，本将军倒是要好好认识下那个什么林司官了！”大明军中可还没有哪个后勤军需官能被士兵说成衣食父母，李在云确实成功的勾起了曹变蛟的好奇心。 第256章 后勤制胜 随即曹变蛟便让一小队士兵先跟着李在云去往茂山，大军则在后面慢慢跟着。 李在云心知曹变蛟还是有点不信任他，也不点破，径直在前面带起路来。 原来是曹变蛟对地形不熟，将鸭绿江与图门江搞混了，而茂山临近的是图门江并不是鸭绿江，所以才在大山里兜兜闹闹走了三天，也没找着地方。 有了李在云的带领，一天后终于是到达了茂山地界，而打前哨的宣府小队也已经回来向曹变蛟汇报了消息，李在云确实是自己人，没有骗他们。 曹变蛟这才放心的带领大军往茂山军营行去，此时道路两边早就已经站满了欢迎的人群，都是“自发”而来的朝鲜本地妇女和儿童。 站在迎接人群最前面的是茂山本地朝鲜官员以及大同军留守官员，曹变蛟很自觉的下了马来，他是客军，还指望着别人给他家军队提供粮草呢。 只是李在云口中的司官是谁？怎么没看到呢？曹变蛟往前排人员中望了一眼，除了几名身着朝鲜官服的本地官员，并没见着大明的官呀。 林青虽然身为大同军后勤司司长，但是并不属于朝廷的官员，也没有统一的官服，所以身穿的还是普通常服。 尽管人群中，林青的相貌和气质都明显高于一众朝鲜妇女，但曹变蛟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和李在云口中的“父母官”联系起来。 “下官茂山察访朴信诚，见过上国大将军！”朴信诚说完带头便跪，一众朝鲜妇孺也跟着跪了一地，唯独林青没有下跪。 如此鹤立鸡群之下，曹变蛟再猜不出谁是林司官，那他的头脑也只能去和豪格比较了。 此时远在盛京的豪格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喷嚏，这手臂断了之后，身体也变差了许多呀，都不挨冻了…… “下官林青见过曹将军！”林青主动上前一步向曹变蛟微微一福，行了一礼。 “你就是李将军他们口中的林司官？”曹变蛟不由感到惊讶，大大小小的官，他也见过不少了，可负责实质性工作的女官他还是第一次见。 “没错，我就是！怎么，曹将军如此英雄人物，也瞧不起女子作官吗？”林青有点不服气。 曹变蛟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只不过有点吃惊罢了，你们的王总兵确实是个人才，用人不拘一格，在下佩服，佩服！” 见朝鲜人还跪了一地，曹变蛟又连忙叫朴信诚他们起身，大军这才继续往茂山城内进发。 但见此时的茂山与一年前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城中多了许多方方正正的砖瓦房，虽然谈不上什么美观，但胜在一个实用。 这些砖瓦房可不是用来给人住的，全部都是大同军设在此处的工场，之所以叫作工场而不叫工厂，王尘也是从实际的角度出发来制定的。 工场属于早期资本主义萌芽阶段的产物，各项工艺流程和规章制度还不完善，熟练工人都靠师傅来带。 而工厂则是具备了一整套完备的生产制造流程，每一个环节都有专门的人去处理跟进，生产过程中更多的依靠大型设备或是生产线。 鉴于目前的条件还不成熟，所以王尘只能先建立工场，至于工厂，以后再慢慢去推广，况且朝鲜地少人寡，牛马难招，搞工厂还是得回大明呀。 “曹将军，这里是咱们茂山的工业区，里面专门生产自生火铳，新式火药，还有各式盔甲，我的父亲是一名铁匠，他也在里面工作。”林青一路上不停的向曹变蛟介绍。 “这些……怕是王总兵下了不少本吧？”曹变蛟看到每一座工场里，人都不少，且都干的热火朝天，如果不是给足了银子，他们不会这么起劲的。 “咱们总兵可不是一般人，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就说那自生火铳吧，人家罗刹人都头疼的弹簧问题，咱总兵早就有了解决方法！”林青自豪的说道。 “对了，还有板甲，家父目前手头上的工作便是这个，相比较大明军队使用的鳞甲或是锁子甲，板甲防御效果不仅好上一些，重量反而还减轻了！” 曹变蛟是一名军人，当听说有先进的武器或是防具时，自然兴趣会非常大，他立即对林青道：“你说的那些东西可否带本将军去见识一下？” 本以为林青会一口应下，哪知她却并没有正面回答曹变蛟，只道：“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回营休整一下吧，下官已经替大军准备好了热食还有新的衣服！” “啊？”起初听到有热食吃，曹变蛟还没太在意，毕竟他们是来帮茂山防守的，给点好吃的也属应该，可后面一听说还给他们准备了新衣，这个惊喜实是在太大了，大到他直接将参观军工场的请求抛到了脑后。 “曹将军不必惊讶，咱们总兵说了，曹将军是为了茂山而来，替咱大同军守城，绝对不能亏待了你们！”曹变蛟的反应没有出乎林青的预料，别说是他了，换成任何一名将领恐怕都会惊喜万分啊。 这个时代什么物资都匮乏，如衣服之类的，许多大明家庭都是谁出门才有裤子穿，不出门就光着腚躺床上，棉服什么的，甚至可以拿到当铺换银子！ 但是王尘有钱啊，茂山除了军工场，还有被服工场，生产的都是一支军队必不可少的东西。 靠着查抄晋商发的一笔财，还有历次战斗的缴获，王尘好不容易才置下了这些家当，茂山现在俨然已经成了王尘的大后方。 大同军茂山军营现如今已经建成了永久性的军事建筑，可以同时容纳两万人居住和训练，里面一应设施都很齐全，有士兵的营房，大校场，还有食堂，军械库等等。 此时宣府兵便全体坐在军营的食堂内，正吃着香喷喷的米粥就红薯，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胜在一个量大管饱。 当大同军后勤司的辅兵们推出十几车棉服时，整个食堂瞬间就沸腾了，比发银子还让人兴奋！ 连曹变蛟都好久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了，有如此后勤，大同军焉能不胜？ 第257章 感恩戴德 领到新棉衣的宣府士兵个个喜笑颜开，像是过年一样开心，虽然都是一样制式的军服，但也比他们穿了十几年的破衣服要强多了。 “嘿，咱这衣服细点穿，还能留给孙子……”一名士兵像摸宝贝一样抚摸着刚刚到手的衣服。 “这大同军可真是大方，又是给咱吃的，又是给咱衣服，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银子？”有人发出疑问了。 “咱可不管大同军从哪里来的银子，但他用在了咱当兵的身上，就凭这一点，这茂山咱也替他们守定了！” “没错，建奴要是敢打过来，老子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替王总兵挡下那帮龟孙！”虽然心中颇多疑问，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宣府士兵的士气确实提高了不少，精神面貌也强上了许多。 “你们大同军可真有一套的……”曹变蛟一脸感慨的望着食堂里欢天喜地的士兵，对身边的林青说道。 “其实，不是我们大同军有一套，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一切罢了，倘若朝廷能按时拨下军饷，能按时更换老旧装备，大明的军队绝对不会比建奴差！” 曹变蛟闻言不由又是一惊，这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孩能说出来的话吗？ “呵呵，曹将军不必惊疑，这些话都是总兵大人告诉我们的，他在茂山时便时常开设一些思想课程，每每这个时候，都是人山人海！”林青耐心的讲解道。 “还有思想课程？”曹变蛟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都说山猪吃不了细糖，大明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文盲，他们真听得进去这些？ 这一晚，曹变蛟睡在大同军的军营内，内心百感交集，与以往住过的破旧营房不一样，这里不再四处漏风，屋内都是暖烘烘的热炕，他是总兵，还可以享受单间的待遇，而士兵则是十人一间。 就这条件，京营的兵也比不上呀！有那么一瞬间，曹变蛟甚至在想要不自己就留在茂山算了？ 可惜朝廷没有茂山总兵这个官职，要不然他还真想争取争取。 第二日，刚刚起床的士兵们发现食堂里居然有炊烟，莫非这里还有早饭吃？要知道只有在大战在即之时，他们才可能一天吃上三顿啊！ 早饭是一人一个烤红薯，不管吃不吃得饱，宣府士兵已经人人都感动的泪流满面了。 “所有夜不收出列！”曹变蛟突然大喝一声。 接着十几名精壮的汉子便站了出来。 “咱们吃茂山的，穿茂山的，也不能白吃白穿呀，你们立即散开周边三十里，密切关注一切方向的来敌，如有敌情，立即示警！”曹变蛟下令道。 “遵命！”所有夜不收立马抱拳领命，他们也憋足了劲，这个时代的人，内心其实是非常淳朴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替谁卖命。 待夜不收离开后，曹变蛟又下令所有士兵开始在校场上进行训练，以前吃不好，穿不暖，经常十天才一练，现在有吃有穿，还不天天练？ 有了这个条件，怎么也得趁机练出一支精兵出来呀！难怪王尘打仗从来不靠家丁，原来他的兵个个都是家丁呀！ 视线再转回大明，河南境内，离开开封刚刚到达安阳的王尘已经收到了崇祯的回信，他所提的两件事崇祯都替他搞定了。 虽然左良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王尘会怕他吗？如果不是因为开封城确实不能再承受内乱，他一分银子都不会给他。 至于第二件事，王尘倒真没想到崇祯会答应的那么爽快，还让朱恭枵直接听从自己的安排，这个面子可给大了哟。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让范三拔留在了开封等待消息，此时他立即命令一名传令兵返回开封转告范三拔，让他带着朱恭枵再次赶往福建与王一白会合，然后去找郑芝龙。 安排完这一切，茂山的消息也正好传了过来，王尘苦笑一声，如今摊子大了，事情也变多了。 “曹大哥终于是有惊无险的到达茂山了呀，林青办事不错，我大同军是什么待遇，对宣府兵就是什么待遇！” “板甲也研制成功了？”王尘看这到条消息后，神情瞬间为之一振，在他的提点下，茂山成功研制出了高炉，加上石墨坩埚技术的运用，茂山钢铁的质量已经遥遥领先于这个世界。 这也为制作出合格的板甲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板甲一体成形，利用水力锻造技术生产，比生产鳞甲、锁子甲要简单太多！ 不久后的将来，他的大同军将会人人都装备上这种盔甲，连普通士兵都能穿上铁甲，那大明其他的军队还不馋哭了？真是想想都美！ 到了安阳后，王尘便下令暂停行军，一个是大军劳累，需要休整一下，另一个便是想看看之前留下的流民屯田效果怎么样。 之前在安阳投降的贼兵一共分两批，一批是外营流民，这一部分大多都被安排到了集体农场进行劳动改造。 还有一部分则是老营贼兵，经过一段时间的互相检举和指证，至少有一半穷凶极恶之徒被挑了出来就地正法。 虽然这一招肯定会导致部分无辜之人被陷害致死，也有少数运气好的恶徒没有被举报出来，但这么做无疑效率是最高的！ 剩下大概还有五千贼兵则被彻底打乱之后混编入大同军，本来王尘是准备让他们战后去茂山的，但计划没有变化快，他正好要北上抗击入塞建奴便带上了这部分降兵。 前锋营、主攻营还有攻击营各分入了一千人，骑兵一营和二营也分别分入了一千人，正好五千人分完。 而负责王尘安危的中军营和全火器装备的神火营准入条件较高，没有分入一人。 如此他的大同军人数也第一次破了万，在大明也属于一支劲旅了，只不过随着人数的增加，他手下的军官开始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报，安阳守城副将徐甲求见！”就在王尘想的出神之时，传令兵突然过来报告。 王尘眼睛一亮，安阳防卫战，徐甲表现非常出色，心念自此，他的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了起来…… 第258章 朝廷来人 “下官徐甲见过总兵大人！”徐甲被带进中军帐后，便立刻向王尘行起礼来。 王尘亲自起身过去双手扶起徐甲，一脸和蔼可亲地对徐甲说道：“徐副将不用多礼，本将军只是路过安阳，特地来看看，不是为了公事而来。” “即使不是为公，王总兵也是长官！”徐甲硬是向王尘行完了一套下级见上级的礼仪，这才拱手又道：“自贵军离开安阳以后，末将协助新来的知府大人已经将所有投降贼兵安排妥当。” “嗯，本将军知晓，你干得非常不错，如今河南战事已解，后面就需要那些流民安心耕作就行。”王尘欣慰地说道。 “只是……”可是徐甲似乎欲言又止，话说了一半，停住了。 “徐副将有何话，但说无妨，是缺银子了还是流民不听话？” 徐甲犹豫片刻，终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开口答道：“只是朝廷来人了，说要收回赵王的所有田产，王总兵提出的农场计划怕是执行不了了……” “有这事？”王尘一愣，在安阳试行集体农场计划，他早就已经向崇祯汇报过了，不过确实一直都没有收到回信。 “京城宗人府和礼部都过来了人，说是赵王已经灭族，要将原属赵王府的所有田地收回朝廷。”徐甲继续说道。 大明开国以来，太祖朱元璋便建立了宗人府专门用来管理宗亲藩王，但是永乐以后，宗人府便渐渐失势，逐渐由礼部代之。 此次宗人府和礼部同时派人过来，可见他们对赵王遗留的财产还是相当在意的。 可惜的是赵王府的财物和库存粮草都被王尘洗劫一空，他们暂时也只能盯着赵王府的田地了。 “摘果子，他们倒是一把好手！”王尘愠怒道。 “谁说不是呢？但是王总兵，宗人府和礼部代表的可是圣上的旨意，咱们也不好违背呀……” 王尘闻之正准备进一步问话，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之声。 接着叶云快步走进大营对王尘道：“少将军，营外来了一群官吏，自称是朝廷来的京官，要求见你。” “京官？”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人来了！ “来得好，本将军正要去找他们呢！”王尘语气不善的说道。 徐甲听出了王尘的怒气，连忙劝慰道：“王总兵，休要动怒，那群人可千万不要轻易得罪，否则……” “否则什么？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那些尸位素餐的大人到底要干嘛！” 不一会儿，就有两名官员被带进了大帐，他们没有穿官袍，王尘看不出两人的具体官衔。 两人一进大帐，便直挺挺地杵在中间，不发一言，只是盯着王尘看。 “来者何人？”此时叶云突然大喝一声，吓得两人双腿一软，差点跪倒。 “粗鄙武夫，喊什么喊，咱们可是礼部陈大人派来的！”一名官员厉生喝斥道。 “陈大人？哪个陈大人？”王尘一头雾水，好像没什么印象呀。 这时徐甲在一边小声说道：“王总兵，陈大人就是礼部侍郎陈演！” 陈演？王尘心中已经将此人的基本资料搜索了出来，就在今年陈演就要升迁为户部尚书，待周延会儒下台后，更是会做到首辅的高位！ 可惜此人才能平庸，为人刻薄，在任期间除了排挤异己，毫无建树！后来请辞，因为财产太多，不能马上离京，被李自成活捉。 陈演为了活命主动“助饷”四万两白银给大顺军，但最后还是逃不了被李自成斩首的命运，可以说此人死不足惜！ “大胆，岂敢对陈大人不敬！”见王尘竟然不知道陈演，两名官员瞬间怒了。 “罢了，知不知道又有何妨，你们俩过来又是干什么的？”王尘不耐烦地问道。 “我们过来自然是来向王总兵你讨要替赵王保管的财物的！”两人说明来意。 “哈？”王尘一呆，旋即道：“替赵王保管的财物？有没有搞错，那都是我正常所得好吧？” “真是狼子野心！王总兵，你要知道赵王所有一切都是拜圣上所赐，他既然身死，所有财产自然要全部归还国库！”一名年纪稍大的官员义正言辞的说道。 “等等，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当什么官呢！”王尘望着两人，他对陈演都没印象，对他们更是一无所知。 “本官礼部郎中郑文德！”老者相当自豪的说道，郎中乃正五品官衔，如果是在早些时候，总兵看到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另一人此时也自我介绍道：“本官宗人府府丞钱永胜！” “哦，知道了。”王尘却是轻飘飘地的回了一句，丝毫没有给足两人面子。 郑文德颇有城府，并未生气，上前一步道：“王总兵，之前本官没有来，赵王府的所有财产无人看管，你替朝廷保管了，这份功劳本官定会上报圣上知晓的！” “王总兵，赵王的财产又不是你的，早点交出来，也好让咱们回去复命呀！”钱永胜年轻一些，说话也稍稍冲了点。 “呵呵……”哪知王尘并未搭理他们，只是微笑。 “王总兵，你笑什么？得罪了陈大人，你以为会有好果子吃，本官可是听说陈大人马上就要高升户部尚书了，到时卡你几日军饷，你还不是得去找陈大人说好话？” 见王尘老在笑，郑文德沉不住气了，颇有微辞的对王尘说道。 “你是在威胁本将军？”王尘突然收住笑容，一脸冷酷地望向郑文德。 一股军人特有的肃杀之气从王尘身上散发出来，让郑文德胆气一寒，不由后退了一步。 “我告诉你们，赵王府的财产，确实是被大同军查抄了，但是已经全部用在了对开封的作战还有安置流民之中，一分一个子都没有！” “大胆！王尘，本官给你面子，才会来大营找你商量，别给脸不要脸！” “那本将军就是不给你们脸了，那又怎么样？”王尘准备掀桌子了。 一边的徐甲满脸担心，大明的武将历来被文官压制，不过，看到王尘的作派，他心里确实很爽！ 第259章 意外而至 “王尘，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总兵，还想翻了天不成？告诉你，只要我们回了京，告诉了陈大人，他到皇上面前告你一状，怕是立即就会将你下大狱！”相比较郑文德，钱永胜的威胁意味显得更浓。 “两位大人，请便，你们直接去告御状也没问题，本将军都接了！”王尘心中清楚的很，再往后去，崇祯会彻底拿他们这些武人没有办法，只要自己不去京城，崇祯就只能干瞪眼！ “记住你今天的话，咱们走！”郑文德见威胁也没有用，心中恼怒，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决定先撤。 但是……王尘是一个记仇的人，他岂能这么轻易的让两人从容离开？况且，他看了一眼徐甲，这个人他想收入麾下，便只能拿郑文德两个人立立威了。 “等等，我有让你们走吗？”王尘冷不丁说道。 郑、钱两人同时一惊，心中终于是生出一丝惧意来。 “王尘，你还想干什么？咱们可是朝廷命官……”可是钱永胜话还没说完，就被得到暗示的叶云一把按跪了下去。 接着又有一名卫兵上来将郑文德也给按跪了下去，两名文官在王尘这个武官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徐甲在一旁看得也是心惊肉跳，忍不住劝王尘道：“王总兵，你这样做可知得罪的不仅是陈大人，还有魏国公啊。” 大明的宗人府都是由勋贵管理，此时的宗人府宗正就是魏国公徐文爵。 “我管他是陈演还是徐文爵，谁的面子我都不给，来人！给我将这两人拉下去，各打三十大板！”王尘威风凛凛地下令道。 “王尘，你凭什么处罚我们？凭什么？”两人惊慌失措，顿时吓的大叫起来。 “就凭你们在本将军的大营里对我不敬，这一条还不够吗？” “你这个匹夫，区区一介武官而已，你没这个权力！”关文德一边挣扎一边反驳，他年岁已高，三十大板挨下去，怕是半条命都没有了。 “徐将军，你快替我们向王尘求情呀，要是我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信不信陈大人和魏国公定然不会轻饶你！”钱永胜还算机灵，想曲线救国。 徐甲一脸筹措，他想过求情，但是那两人的言语让他本能的觉得厌恶。 “王总兵你看……？”徐甲试探性的问道。 “求情免谈，怕什么怕，有本将军替你罩着，看谁敢动你！”王尘故意这样说道。 有王尘罩？徐甲心中也是一阵莫名的悸动，假使自己真的加入大同军，能不能也像王尘一样，藐视一众文官呢？ 求情无效，郑文德和钱永胜被强行拉了出去，接着营外很快就传来噼里啪啦的竹板炒肉之声。 “王尘，你给本官记着！” “姓王的，你不得好死！”两人越骂越难听。 “拿抹布将他俩的臭嘴给我堵住！”王尘一挥手，就有人立即下去办了。 “徐将军，这两人口无遮拦，本将军替皇上管教管教他们，也好让他知道以后该怎样做人，倒是让你见笑了……”王尘略带歉意的对徐甲说道。 “别别别！王总兵，你可折煞末将了，那两人该打，该打！”徐甲连忙摆手。 “徐副将，走，咱们去瞧瞧流民屯田的情况去，本将军只停留一天，明天就走，抓紧时间。”王尘不待徐甲点头便不由分说的往外走去。 徐甲叹了一口气，他只是礼节性的过来见见王尘而已，结果现在搞得像是来向王尘汇报工作的了。 安阳城外最为肥沃的土地都被赵王圈了去，但因为长年的战乱，田地荒了一大半，现在经过流民月余的整理和翻耕，大部分田地已经恢复了耕种的条件。 只是大明天灾不断，年年干旱，安阳城外的河流许多都已经干涸，有些离水源较远的田地，要挑一担水过去都得半天了。 “还是要打一些井呀，不然地里浇水是个大问题！”王尘一边看，一边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不知不觉中已经离安阳城有了一段距离。 徐甲不禁有点担心的劝道：“王总兵，看的差不多就行了，咱们还是不要离主城太远为好……” 王尘笑道：“无妨，咱身后的士兵可不是吃素的。” 叶云带着中军营一路跟着，这也是王尘的底气所在。 只是意外总是喜欢在最意外的时候发生，就在这时，只见打西边有一支骑兵队伍正飞快的驰来，似乎人数还不在少数！ “少将军，快走！”叶云意识到了危险，已经拦在了王尘身前。 徐甲也拉着王尘道：“王总兵，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管是哪里来的兵，咱们先回安阳城再说！” 王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拉着缰绳正欲离开。 然而突然从东边也冲来了一队骑兵，两面夹击，这是早有预谋啊！ 王尘眉头紧锁，如此有计划有计谋的针对自己，会是谁？贼兵还是左良玉？ 左良玉应该不是，自己虽然和他结有梁子，但他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来截杀自己，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是贼兵无疑了！ 王尘和徐甲策马狂奔，但是贼兵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往回逃一般，又有一队骑兵与王尘迎面而来！ “王总兵，末将来替你挡一挡，等会你先走！”徐甲咬着牙，冷静的对王尘道。 没过多久，对面的骑兵已经跑得近了，只见前方的旗手手上持着一面“李”字旗。 李自成？那不可能，他应该打“闯”字才对，贼兵中还有谁姓李？ 王尘见过旗帜后反而不跑了，他也示意徐甲停下马来。 “王总兵，这是何意，贼兵也不算多，末将拼死护着你，倒也不是没可能突出重围。” 王尘突然笑了笑：“对面的贼兵不见得真想取我性命！” “王总兵，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刚大败了闯军，他们现在怕是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吧！”徐甲不信。 但事实上，确实如王尘所言，只见贼兵冲到离他们还有百步远时，居然放慢了马速，接着为首一名将军单独骑马向王尘走了过来！ 第260章 对话李岩 “前面可是大同军的王总兵？”来人高声喊道，听声音似乎还有点熟悉。 王尘一笑，也策马冲了上去，徐甲连忙阻拦，但被王尘拒绝了。 “李将军，好久不见，咱们又见面了。”来人正是闯营制将军李岩。 这时又有一骑马风驰电掣般的从贼兵那边奔了过来，马上骑着一名全身红衣劲装的飒爽女子，不用猜，定是红娘子。 李岩在中牟一战中与闯军大部队走散了，他只能带着少数部下在河南境内乱窜，不知为何竟跑到了安阳附近。 李岩还没开口，红娘子先发话了，只听她银铃般的声音叫道：“王尘，你的死期到了！” 红娘子话音刚落，叶云和徐甲连忙带人冲了上来，中军营的士兵也纷纷弯弓搭箭准备攻击。 “不要紧张，他们只是说说，若是真想杀我，有必要先停下来和我废话吗？”王尘却是毫无紧张感。 “娘子莫要着急，待我先于王尘理论理论……”李岩抬手先将红娘子按了下去，然后一马当先冲着王尘道：“王总兵，在下李岩！” “我知道！”王尘点头。 “你可知在下今日为何要拦你？”李岩一脸正色，严肃地问道。 “总不是真想将我半路截杀了吧？”王尘神色一凛，虽然他有把握李岩不会对他不利，但任何事情也不是绝对的。 “没错，今日来此地，在下正是要为千万闯军将士报仇血恨！”开封一战，闯军死伤无数，李岩想杀王尘也不是没有动机。 “李岩，你要真有如此想法，那倒是本将军看错你了！”王尘手指李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李岩不由一愣，一时忘了他才是掌握主动之人。 不等李岩反应过来，王尘又接着说道：“你也是个读书人，你的父亲还在朝廷当过官，按理说你本应报效朝廷为国建功，可是现在呢？为虎做伥，助纣为虐，你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圣上吗？” “相公，不必听他胡言乱语，这个朝廷，这个皇帝值得你去效命吗？”红娘子生怕李岩心生惭愧，连忙劝道。 “红娘子，你也是，虽然你出身绿林，但所做所为也算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为何要与闯贼为伍，倘若你愿归降朝廷，本将保证你定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锦绣前程！”王尘说完李岩，居然又开始指点红娘子起来。 “花言巧语！王尘，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死到临头还嘴硬，现在我就要替闯营将士们报仇！”红娘子使出他的成名武器金丝秀绒刀，就要欺身上前。 叶云连忙挡在王尘身前，举起手中长枪就要迎敌。 “等等！”但就在这时，李岩突然大叫一声，红娘子显然很听他的话，虽脸上很不甘心，仍然还是勒马停了下来。 “王总兵，在下前后来安阳也有两次了，上一次是你们大同军击败刘芳亮大军时，这一次便是今天。”李岩缓缓说道。 王尘想起上一次解围安阳后，确实收到了李岩的信件，于是他望着李岩示意继续说下去。 “城外那些正在耕种的流民，都是王总兵你安置的吗？”李岩突问。 “你觉得呢？”王尘没有正面回答他。 李岩沉默片刻，似乎正在考虑怎么说，这时王尘身边的徐甲却发话了：“集体农场的主意确实是王总兵想出来的，这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呀！” “那又怎样，相公，就算这狗官确实为民办了些事，但他本质上还是在为朝廷为狗皇帝充当爪牙，是我们的敌人！”红娘子似乎对王尘戒备很深。 “李岩，你也是一个聪明人，本将不想和你说太多的大道理，我只问你，你在闯营也待了有许多时日了，闯王这人到底有没有问鼎天下的可能？” “王总兵！”一边的徐甲急眼了，王尘这么问无疑是非常大逆不道的，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再告诉崇祯，怕是够他喝一壶了。 “无妨，徐副将，就算今天这话让皇上知道了，我就不信圣上连这点肚量都没有！”王尘竟反过来劝起了徐甲。 面对王尘的发问，李岩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对啊，李自成到底能不能成大事？其实仅看闯军的所做所为，李岩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答案。 闯军之中缺乏文人，不能行之有效的管理如此众多的流民百姓，而且闯军几乎不占地方，每到一处，只劫掠，不治理，这一点就很要命了。 自古以来，哪一个帝王创业之时像闯王这般？民心也完全靠一些传说和童谣建立起来，实质性的建树是一点都没有！ 见李岩哑口无言，王尘笑了起来：“李岩，你的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要不然你也不会今天在这里和我废话半天了！” 这会儿，连红娘子也没有了声音，她是虎，但她不傻啊，跟着闯王有没有前途这种事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李岩，你的部下还有那么多人，你准备让他们当一辈子贼吗？你自己也甘愿这样与官兵捉一辈子迷藏吗？还有红娘子，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难道真是你愿意过的吗？”王尘继续灵魂三连问，问问都直击李岩和红娘子心中的软肋。 “来跟我干吧，大同军与普通官兵不一样，本将军也与左良玉、李自成那些人有本质的区别！”王尘此时语气像极了正在骗小朋友糖吃的怪蜀黍。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沉默半天后，李岩终于是再次开口了。 有戏！绝对有戏，王尘一听心中顿时激动起来，但表面上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 “凭什么？就凭本将军北击建奴，南剿贼兵，所以到之处，对百姓秋毫无犯，即使是对归降的流民也会安排后路，不使之再度成为流民！” “吾乃大同总兵，剿匪之事本不该大同军管，你猜我为何还是要争取到河南来？为得就是那芸芸众生啊！本将军不忍心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我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人人都有一口饭吃！” 人人都有一口饭吃，听起来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但在如今的大明，却是一件无比奢侈的事！ 李岩和红娘子两人都震惊了！ 第261章 队伍渐大 “王总兵……！” 王尘身边的徐甲突然哽咽了，他是穷苦出身，对于王尘的话更是感同身受，大明的官无不是只为了自己能够飞黄腾达，哪里真有心怀百姓的好官？ 叶云扶了扶在马上激动的身体发颤的徐甲，心中也不禁佩服自家的少将军，厉害！ 王尘又望向了李岩等人，在等着他们的反应。 人人都有一口饭吃，这句话在李岩心中久久回荡不息，自己的愿望是什么，不也是不也是让天下人生活富足，不再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吗？ “相公，这狗……这王总兵说的话，似乎还挺好听的嘞……”红娘子此时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冲了。 李岩朝红娘子点点头，心中似乎已经做出了某个决定，他毅然上前对王尘道：“王总兵，你今日所说，可是真心实意？” “当然，若本将军今日所言，但凡有半句虚假，愿遭天打雷劈，万劫不复！”王尘当众发起誓来。 待王尘将誓言说完，李岩这才抱拳道：“那在下就信你一次，我和红娘子可以归降你，但是我的部下如果不愿意，你要放他们走，并且还要负担他们回乡的路费！” “完全没有问题！本将军还可以在这里对你们承诺，若是日后你们觉得我偏离了如今的初心，不待誓言实现，你们大可先取我项上人头，如何？” 虽然李岩提出了一个不算太过离谱的条件，但王尘看重的更是李岩这个人，于是不仅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李岩的条件，还做出了如此承诺。 李岩当下不再怀疑，调转马头便往回跑去，和手下说了些什么，没过多久，他又跑了回来，然后拉着红娘子一起下马就往王尘面前一跪。 “在下李岩、红娘子，拜见将军！” 王尘连忙下了马来，双手扶起两人，此时，远处也传来了阵阵马蹄之声，原来是萨仁和巴特两人领着骑兵赶过来了。 “大人，在下本部兵马尚余一千五百二十三人，除去家眷，骑兵与步兵各有五百余人，目前正在统计去留，请大人稍等。”李岩第一次向王尘汇报，还是显得有点拘谨。 王尘轻轻笑道：“李将军，本将军信得过你，你自去安排吧，到时将具体去留人数报给我就行！” 接着他又看了看红娘子问道：“红娘子，不知你今后是想继续带兵打仗还是只想当你相公的竖内助？” 红娘子明显比李岩更加不适应角色的转变，面对王尘的问答，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还是李岩拍了她一下，这才回过神。 “王……总兵，不知咱大明有带兵打仗的女将军吗？” “有，当然有，忠州秦良玉听说过吗，她可是一位巾帼女英雄，红娘子，你要是当将军，我想应该不会比她差！”不得不说，王尘的话真是说到红娘子心坎里去了，使她对王尘的防备又小了许多。 这时巴特和萨仁两人飞快的策马奔来，他们已经得到了贼兵投降的消息，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进攻。 “总兵大人，你没事吧？”两人还没跑到便高声叫道。 “无事，你们来的正好，来认识一下李岩和红娘子，他们两位以后也是咱大同军的人了！” 巴特和萨仁两人对视一笑，总兵大人确实厉害，别人打仗都是人越打越少，但王尘却是越打越多。 关键是许多人曾经和他还是敌人，后来还不是服服贴贴地听从王尘的命令，关键是还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包括他们两人也是。 不多时，归降贼兵的人数便统计了出来，所有随军家眷都选择了留在安阳，他们愿意加入集体农场，过安稳日子。 战兵一共降了八百人，其中骑兵大部分都选择留下，步兵则留下来了三百人。 王尘将八百人统编为了新的一营兵，取名为忠贞营，其用意不言而喻。 然后他又很大方的将全部降兵原封不动的交还给了李岩，仍由他统领，这份信任自是让李岩和红娘子感动不已。 安阳城下，大同军营，当王栋等人看到他们的总兵大人出门一趟居然就多带了一营人马回来时，不由个个都是钦佩万分。 徐甲这一路行来，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个王尘，确实能处，他甚至觉得仅仅一个总兵绝对不会是王尘未来的上限！ 而且王尘有意无意间向他抛来的橄榄枝，他也不是没感觉到，可是，自己要是走了，安阳城怎么办？ “徐副将，说实话，咱少将军对你这样忠勇双全的将才一直是求贤若渴的，如果你能加入咱大同军，相信必定会是一个双赢的结果！”叶云这时凑上来对徐甲说道。 “但是贼兵刚退，安阳城防还未彻底恢复……”徐甲叹道。 见已经送大同军回了营，徐甲便向王尘告辞准备回城了。 “徐副将！”王尘突然叫了他一声。 徐甲回过头来望向王尘。 “大同军明日一早就会拔营离开！” “王总兵……”徐甲知道王尘的意思。 “罢了，各人各有选择，本将军从不强求人，咱们后会有期！”王尘拱手一礼。 徐甲也回了一礼，便策马回去了。 “可惜了呀！”王尘望着徐甲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叶云也是一脸惋惜的说道：“当初安阳守卫战，如果不是徐将军奋勇坚守，怕安阳早就被贼兵攻下了！” 只不过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王尘从不做强迫人之事，只得随他去了。 好在，他今天收获了李岩和红娘子两员大将，特别是李岩，可谓是文武双全，日后再要制定作战计划时也能多一人参谋。 当晚军营之中又为李岩和红娘子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欢迎仪式，望着越来越庞大的队伍，王尘也是一脸欣慰。 次日天刚亮，大同军便开始埋锅造饭，所有士兵都在准备拔营启程。 一吃过早饭，大同军便按阵营陆续出发了，王尘随中军营行军。 就在即将要出安阳地界之时，王尘突然听到后面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 众人一齐回过头望去…… 第262章 徐甲加入 “王总兵……”只见一人一马正飞快的朝中军营跑来，马上的骑士身背一只大包袱，显然是做好了出远门的打算。 来人正是安阳守城副将徐甲！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他终于是说服了自己，大丈夫当心怀天下，且王尘显然能够给他更好的发展空间！ “徐副将，安阳城那边……？”见到徐甲，王尘自然是非常高兴，但他毕竟还是朝廷的官，就这样撂挑子走人，肯定还是要问上一问的。 徐甲抱拳答道：“回大人，末将已经做好安排，将安阳城防交给了底下的参将，另外也向吏部送去了一封辞呈。” “太好了！徐副将，你到大同军来以后官职不变，仍然任副将！正好我麾下攻坚营长官江无缺前段时间受了重伤，你就暂且代之，待将入塞建奴击退后我再对军中人事进行一些调整。”王尘当然不能亏待了徐甲，便将攻坚营交给了他。 “另外，我还会奏明圣上，为你颁下新的军职，徐将军，欢迎你！”王尘一时有点高兴的过头，竟在马上向徐甲伸出右手，并做出了一个握手的动作。 “这是……？”徐甲当然是看不明白了，有点发愣。 王尘一拍脑壳，笑道：“瞧我这记性，忘了你们不懂这个礼仪，徐将军，你也将右手伸出来，然后咱俩的手握在一起，这个叫做握手礼，以后在各大正式场合都会用上的！” “真的吗？”徐甲半信半疑，但他还是伸手与王尘握了一下，他不知道，正如王尘所说，这个握手礼很快便会在大同军中传开…… 几日后，大同军便离开了河南，到达了北直隶顺德府，这里在后世叫邢台。 顺德府地势较为平坦，物产丰富，但此地离蓟州还有近千里，为何王尘偏偏这时下达了驻军的命令！ 当晚王尘便召开了军帐会议，他将所有将领全部召集在了一起。 随着人员的增加，王尘的中军帐也变得越来越大，里面坐了十余人也不显得太过拥挤，正中间的大桌子上则摆着行军地图。 等诸将都到齐后，王尘才在叶云的陪同下走进了大帐。 “参见总兵大人！”所有人一齐站起身向王尘行礼。 “诸位都坐下吧，我的军帐中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们随意就好！”王尘笑呵呵地说道。 可尽管王尘这么说，他手底下的将士们又岂会真的“随意”呢？特别是刚刚加入的李岩、红娘子和徐甲三人。 待王尘落座后，众人这才纷纷坐下，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的一齐望向了王尘。 “诸位，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肯定有人要问顺德之地离蓟州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为什么到了顺德后就按兵不动了呢？” 众人没有说话，但他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就是不解。 “大家请看！”王尘站起身走到地图旁边，拿起一支细长的木棒指着蓟州道：“蓟州这会儿差不多已经打起来了，咱们大军还隔着十万八千里，远水难救近火呀！” 这话倒是不假，大同军就算马匹普及率高，要想赶到蓟州至少也要十天左右，等到了地方，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觉得建奴突破蓟州后会往哪里去？”王尘继续发起头脑风暴，事实证明，这一招对提高将领的能力非常有帮助。 只是这一次的问题有点难度，很多人都紧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后，王栋终于是第一个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末将认为，建奴一定会往京城方向去！时至今日，谁都看得出来皇太极对中原大地的窥窃之心。” 王尘微微一笑，摇摇头道：“你的想法不错，但这一次建奴肯定不会去京师，皇太极派了多铎出征，你觉得他会将攻下京城这么大一个功劳送给自己的死敌？” 都知道多铎和多尔衮才是真正的亲兄弟，而多尔衮做为皇太极最大的政治对手，这个天大的功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到多铎头上去。 王栋表现的很懊恼，一拍脑袋叹道：“对哦，末将怎么把这一层给忘掉了！” “况且京师建奴又不是没打过，京畿之地再怎么着也比大明其他地方防卫要严密一些，攻打的难度也更大一些，建奴入塞多半是求财，所以不会随意攻打坚城的。”王尘又进一步向众将解释。 “如果建奴不去京师，那就只有南下一条路了！”这时关大虎若有所思的说道。 “没错，建奴一定会南下，但会走哪条路线，关将军可能猜到？”王尘又问。 “那不行……”关大虎粗人一个，他挠了挠头皮，憨笑道。 见众人又不说话了，王尘便直接点起名来，他一脸期待地望着李岩道：“李将军，素闻你文武双全，可能猜到建奴会从哪里南下？” 李岩初来乍到，并不想表现的太过突兀，所一直只听，不发表意见，却万万没有想到王尘会直接点他的名。 看到李岩有点腼腆的站起身，王尘向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笑容。 “咳……”李岩清了清嗓子，然后走到地图跟前说道：“建奴此次入塞兵分两路，一路从古北口，一路从黄崖关同时破口而出。” “若他们两路大军在蓟州会合，末将认为蓟州总兵白广恩定然是守不住的！”李岩的语气十分肯定。 王尘笑而不语，示意李岩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白广恩这一次的表现比在松锦大战时明显要强得多，且阵斩建奴参领、佐领等将领多人，可惜实力比之建奴确实要差上许多，失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末将认为他们会先在北直隶劫掠一番，然后进入山东，所以路线应该是河间、顺德再到山东直逼济南！” 厉害！王尘着实吓了一大跳，这李岩确实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李将军，虽然建奴现在还没有南下，具体往哪走还是个未知数，但你的猜测和本将军心中所想完全吻合啊！”王尘欣慰的说道。 李岩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他又开口道：“只是有一点确实很奇怪……” 第263章 蓟州之急 “哦？李将军有何疑问，尽管提出来。”王尘这时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主位上。 “建奴入塞似乎就像是计算好的，闯王……李自成刚刚打完开封，朝廷元气大伤，此时来攻，时间上实在是太好了！” “李将军所言不错，崇祯七年时，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几乎失败之际，皇太极带兵进犯宣府和大同，朝廷调曹文诏将军回援，导致贼兵趁机突围，你要说这不是建奴故意的，谁信？” “这一回，也同样如此，他们现在入塞也有拉李自成一把的意思，可惜他们不会料到这一次李自成会败得如此彻底，以致于我军完全有余力挥帅北上！”王尘自信满满的说道。 其实他还有一事没有说，也不能说，在没有大同军横空出世的另一个时空，开封之战结束后，朝廷根本无兵去抗击建奴，以致于建奴在北直隶和山东足足待了八个月之久！ “诸将听令！”头脑风暴结束，王尘背手站立，开始进行战役部署。 “巴特、萨仁！”王尘首先点名两名骑兵营将领。 “末将在！”两名蒙古将军立即上前一步，抱拳而出，他们两人现在已经完全融入了大同军这个集团。 “你们二人利用机动性先行北上，看能否救下河间府，记住建奴势大，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不必与建奴死磕！” “遵命！”虽然两人不太明白王尘此令的意义何在，但他们对王尘的命令已经奉若圭臬，自然会一丝不苟的去严格执行。 本以为王尘会继续下达军令，哪知众人等了半晌，却并没有等到王尘的第二条命令。 “其余人等继续驻扎在顺德府！” 这就完了？所有人都懵了，就让骑兵营到河间府转一圈，这是什么操作？ 王尘知道众将不解，于是解释道：“建奴每一次入塞都会让大明蒙受巨大的损失，他们将中原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一次，本将军不想让他们走了！” “但要想留住他们，只能将建奴往纵深引，不然他们容易逃回去，所以本将军准备放他们南下。” “少将军，此举怕是会引起圣上的猜忌呀！”刘宏杰不由开口劝道。 “所以我才下令让巴特和萨仁北上，此举不为击败建奴，只为安圣上的心！” 蓟州之东。 一支大军正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中，但见这支队伍的士兵个个虎背熊腰，胯下的战马也是膘肥体壮，再看这些人的脑后，都留着一根金钱鼠尾的辫子，显然他们不是大明的军人，正是此次入塞的清军！ 队伍中间，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正手持马鞭指手划脚，倒似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此人正是大清征明大将军多铎！ 其实原本的征明大将军，皇太极早就已经内定了他的七弟阿巴泰，但不想阿巴泰为救豪格，在归化城下被明军击毙。 阿巴泰既死，出征会议上，豪格和多尔衮都想争取这个机会，但是碍于努尔哈赤的遗命：征明必须由皇太极他们几兄弟轮流完成，所以豪格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代善已老，阿济格也死了，尚能带兵的只有多尔衮两兄弟能够胜任，皇太极虽然极不情意，但还是将征明的重任交给了多铎。 至于多尔衮则因“感染小疾”被皇太极安排守家了。 “西路的博洛进行的怎么样了？”这时多铎开口问身边的鳌拜。 鳌拜是镶黄旗人，按理说不该随多铎的正白旗出征，但既然他出现在了征明的队伍中，那答案只有一个，定是皇太极派来节制多铎的。 本次征明，建奴兵分两路，主力由蓟州东路，偏师从蓟州西路分别入塞，然后两军在蓟州城下会合。 而博洛正是阿巴泰的三子，因阿玛身死，贝勒之位也由其袭之。 鳌拜连忙答道：“刚刚收到西边传来的消息，博洛贝勒已经与明军交过手了，双方互有胜负。” “嗯，松锦之战前我大清一般不从蓟州入塞，皆因此地山高险阻，又有重兵把守，但现在蓟州之兵在松锦一战中损失大半，所以再从蓟州入塞，明人定然无力阻拦！”多铎得意之情几乎就要溢于言表。 “豫亲王所言极是！”鳌拜在一边小心的附和道，他虽然身负牵制之责，但多铎名义上还是征明大将军，是他的主子。 “蓟州城，就让祖泽润去吧，咱们不去了。”多铎突然又道。 这一次行动，除了满蒙大军，汉军旗也有派出了一部分人马出来协助。 鳌拜闻言大惊，立马劝道：“此举恐怕不妥吧，皇上下令只劫钱粮，捕获人口，一切需按计划执行，豫亲王你这是想单独行动吗？” “放肆，你是主帅还是我是主帅？战场变化，瞬息万变，哪能一成不变执行到底？现在大明京师正是空虚之时，何不趁现在横扫京畿，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豫亲王，皇上既然制定此策略定是有他的考虑，再说睿亲王不是也万分赞成吗？你突然改变计划，成功了，皇上多半也不会嘉奖于你，若是失败了，要承担的风险可就大了！” 不得不说，鳌拜的一番话让多铎的头脑不得不冷静了下来，是呀，自己本来就和皇太极不太对付，这样做确实讨不了半点好处。 “行，那本王不去找崇祯的麻烦了，但蓟州我还是不去，咱们直接南下，不等博洛了。”多铎虽然同意不去京畿，但心中明显有气。 “豫亲王……”鳌拜还想劝，但多铎已经故意策马往前跑远了一个身位。 鳌拜没有办法，只能先命令祖泽润带着汉军旗万余人去蓟州城下会合博洛，而他则和多铎带领主力大军日夜兼程，往北直隶河间府而去。 蓟州城下，喊杀声震天，博洛这几天已经于白广恩大小打了数仗，双方都折损了不少人。 “豫亲王他们还没有来吗？”博洛心急火燎的吼道，就在刚刚甲喇额真五达纳又阵亡了，他军中的高级将领已经折了三四个！ 第264章 建奴南下 “主子，祖泽润来了！”就在博洛渐感不支之时，手下奴才向他汇报。 “豫亲王呢？”博洛在意的是祖泽润吗，他在意的是多铎还能不能来。 “这个嘛……” “罢了，多铎这个瘪犊子，居然让老子一个人挡下明军，他自己先走了！”博洛倒不是怕了明军，只不过他此次带领的是正蓝旗大军，而正蓝旗旗主又是豪格，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时祖泽润屁颠颠地跑了过来，他带领了汉军正黄旗和镶黄旗共计一万人，仅从人数上来讲，不算少了。 “祖统领，你来得正好，明军守将白广恩好生厉害，你去替本贝勒抵挡一阵，好让满洲的勇士们休息一会！”博洛见着祖泽润自然不会客气，直接下令道。 “喳！”祖泽润心中那个苦呀，跟着这群满洲大爷出来打仗，什么脏活累活都要他们汉军干，回头那功劳大部分还得算在那些大爷身上！ 不过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呀，只能领命转身便招呼大军朝明军冲了上去。 白广恩初始凭着地利对付博洛的偏师尚有还手之力，但随着祖泽润的加入，立刻让战局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老子也算对得起陛下了，全军后撤！”白广恩当即下达了收兵之令，他还不蠢，手里就那么点家底，可不能在这里和清军拼完了！ 见明军终于逃了，博洛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果白广恩人再多一点，抵抗意识再强一些，说不定他们西路军还真打不进来！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败了就是败了！博洛根本不在蓟州城下久留，与其在这里与坚城死磕，不如趁早南下去抢他娘的！ 城头上，白广恩望着清军肆无忌惮的从蓟州城南下而去，心中不由感慨万千，或许……这大明终归是保不住了呀！ 正常来讲，一支军队缺乏补给，没有后援，还孤军深入敌人腹地，这就是在找死！但此时的大明，九边精锐尽失，野战之军殆尽，建奴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北直隶，河间府。 天气逐渐转冷，但城外却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是真正的热火朝天！到处都在放火，连地里未长成的青苗也被烧了干净！ “大人，我求求你们了，老汉家里祖传三代就修了这一座砖瓦房，不能给我们烧了呀！”一名老者跪在地上，抱着一名衙役的双腿哭求着。 而不远处，一名妇女正与一名衙役拼命的抢夺一只布袋。 “拿来吧你，这些粮食与其便宜了建奴还不如上交充公！”衙役恶狠狠地冲妇女叫道，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与衙役争夺？ 只见那只布袋最多也就只能装个十斤粮食，但这已经是妇女家中最值钱的东西了！ 然而这样的场景不仅是在这一处地方上演，真定府、顺德府、大名府、广平府、保定府都是如此！ 得到清军入塞的消息后，朝廷已经分派官员至各临近城中督促坚壁清野，而派往河间府的正是兵科给事中周尔淳。 “快看，那边是不是有军队过来了？”城头上，突然有人眼尖，发现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黄沙弥漫的乌云。 “快快敲钟示警！”周尔淳大惊失色，立即下令。 没想到建奴来得这么之快，城外的村庄还没有烧尽啊！ 钟声一响城外的衙役便慌了神似的纷纷往城中跑，而城外的村民却大多都没有随同一起进城。 村民们要是进了城，多半会被拉去充当守城炮灰，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然而，他们留在城外就好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建奴与农民军有着共同的相似点，那就是掠夺，但比起农民军，建奴的破坏性显然更大！ 农民军最多只是图财，一般情况下不会害命，至少对普通百姓还算是比较友好，当然也有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但落入农民军手中多少还是有活命的机会。 可是建奴就不一样了，他们要的不仅仅是钱财，人力也是他们所急需的，一些老弱会直接被残忍的杀掉，而青壮和年轻女子则会被捆在一起抓到辽东去！ 听起来，似乎还保住了性命，但实际情况是，往往很大一部分人都走不到辽东去！ 即使能够活着被掳去辽东，等待他们的也是最为悲惨的待遇，可以说比牛马都大大不如，他们的主子但凡不高兴可以随时杀了他们！ 来袭的建奴是东路主力部队的前锋，他们所到之处，如同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因为此时还是刚刚入塞，掠夺人口的任务还不是那么要紧，毕竟带着那么多人转战各地也是累赘，所以这一次建奴见人就杀！ “嘿，阿骨大，咱们要不要比一比谁砍的人头多？”一名建奴刚刚斩杀了一名手无寸铁的老头，但这样杀人也太无趣了。 被唤作阿骨大的建奴闻言果然来了兴趣，他笑着调侃道：“罗洛格，上次你就输给了我，这次又赌？” 罗洛格脸色一沉，略带怒意道：“就比到河间府城下为止，谁收获的人头多，谁就赢了，输者就将这一次的缴获全部送予对方，如何？” “没有问题！”阿骨大当然不会退缩，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两人一旦下了赌注，杀人也杀的更加起劲了，仿佛他们眼中，这些汉人百姓都不是人，只是一串数字。 但是，一个村子哪够他们杀的，罗洛格接连被别人抢走几个人头后，当机立断，叫来几名包衣奴才就往下一个村庄奔去。 这一场骇人听闻的比赛还在继续，但河间府里却已经一片人心惶惶，城里除了衙门里的衙役，就只有周尔淳带来的家丁了，但人数仅仅只有二十余人！ “周大人，这城怕是守不住了，要不咱们弃城连夜逃走吧……”河间县令小心的试探道。 周尔淳狠狠盯了县令一眼骂道：“我等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实禄就要忠君之事，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县令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挥手叹气道：“随尔吧！” 翻译过来就是：你高兴就好！ 第265章 百斩竞赛 “九十八！”罗洛格刚刚又收获了一只首级，将之丢给了身后的包衣奴才，他的总人头数也来到了惊人的九十八。 “哎，就是可惜了一点……”罗洛格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刀身上的血迹，杀到这会儿，刀刃都已经开卷了。 他刚刚斩杀的是一名少女，还颇有姿色，如果掳到辽东，至少能当个暖床丫头用用。 “主子，再往前就要到河间县城了，咱们还是等等大军吧……”这时一名包衣小心翼翼的向罗洛格建议。 “啪！”不料包衣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轻脆的鞭响，罗洛格一马鞭抽在了他的脸上。 “等什么等，万一阿骨大那厮斩获的首级比我多怎么办？继续前进！” 包衣奴才们说白了和奴隶没多大区别，主子即使要他们现在就往火坑里跳，他们也不能皱一下眉头。 不知不觉间，罗洛格就杀到了河间城下，这里的百姓已经越来越少了，他兜兜转转了半天，首级数量也才仅仅增加了一只。 “罢了，回去吧！”罗洛格还不算太虎，尽管这一路行来，没有遇到过敢与他们野战的明军，但此刻他落了单，万一明军想拿他的人头去换赏钱，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而城头之上，也确实有明军注意到了罗洛格，毕竟他身后包衣的马上，挂满了首级！ “狗鞑子！”一名年轻的将领咬牙切齿，狠狠骂道。 “临风，或许这是鞑子在故意激我们出城。”周尔淳按了按年轻将领的肩膀，劝他不要冲动。 年轻将领名叫李然，是周尔淳的家丁兵，而临风则是周尔淳替他取的字。 “大人，不如让末将出去杀他一阵？”李然拱手请命，他出身流民，流窜到京城附近，周尔淳见他人怪机灵的便收他做了家丁，而李然也确实不负所望，几年时间便成长为了家丁之首，周尔淳还替他捐了一个游击之职。 “先看看吧……”周尔淳不愿意冒险，没有同意李然的提议。 还好他没有同意，就在这时，只见远处果真杀来了一大队人马，正是建奴的主力部队到了。 多铎为了避免明军从身后偷袭，特意留了少部分人马在香河、玉田一带骚扰地方，所以此刻他得以安心南下，几乎不用担心后路。 大军到得河间城下，多铎稍稍一愣，指着正往大军靠近的罗洛格问道：“此人是谁，为何带那么多首级？” 要知道普通人的首级并不会替建奴积攒军功。 没过多久，罗洛格就被带了上来，他只是一名小小的旗兵，虽然平时在包衣奴才面前耍尽了威风，但几时见过正儿八经的亲王贝勒？顿时慌慌张张地往地上一跪，将他与阿骨大打赌之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本以为豫亲王会责备于他，没想到多铎居然大笑了起来：“嗯，不错！这才是我们英雄的满洲勇士嘛，那你们到底谁赢了？” 对哦，谁赢了？罗洛格也不知道，自他和阿骨大分开行动后，便没有再见过他，自然也不知道谁赢了。 但既然连多铎都起了好奇之心，底下早就有人去前锋牛录里将阿骨大叫了过来。 “奴才见过豫亲王！”阿骨大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其实底层的女真人比此时的底层大明普通人也强不到哪里去。 “说说，你斩获了多少首级？”多铎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 “回豫亲王话，奴才一共斩获了九十九只首级！” “哦？”多铎稍稍惊讶，竟然和罗洛格的斩获一模一样！ “嗯，那不如这样吧，你们就拿这河间城来重新比过，城破之后，谁收获的首级多，谁就赢了，另外在你们的赌注上，本王再加一条，赢者可以晋升牛录额真，如何？” 这下罗洛格和阿骨大不淡定了，没想到赢了还能升官，这个时期的建奴对于军功和升迁可是无比看重的！ “喳，奴才遵旨！”两人铆足了劲要在这河间城一决高低。 当即，多铎便派出了包括罗洛格和阿骨大两人在内的三个牛录去城下伺机攻城。 几番试探性的进攻后，建奴发现城中防守虽然十分薄弱，且城头上大部分都是一些战斗力十分低下的民夫，但城中的军民抵抗意志却十分顽强！准备也还算是比较充分。 所以就在前锋军准备强攻之时，多铎突然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河间府虽然防守薄弱，但我大清的勇士也不能白白牺牲，先围他一围。” 反正不用担心后路被抄，多铎也不着急，先等上一等再说，到时河间府说不定会不攻自破呢？ 他的这份自信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几次入塞，有很多城池，都是由城中的建奴细作乘夜制造混乱后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的！ 当夜，果真不出多铎所料，三更天时，河间城中突然火光冲天，随即全城乱成一团，城门也被打开。 多铎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时机，立即命令全军进城。 “杀啊！”建奴挥舞着利刃争先恐后的冲进城去，特别是罗洛格和阿骨大两人，更是无差别的见人就杀！ 周尔淳刚在城头上打了一个盹，待他醒来时，发现城门已破，他连忙心急火燎的挥挥城中守军立即进行反攻。 但就城中几百民兵，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建奴上万铁骑？连一个照面都没有，民兵就被屠杀殆尽！ “大人，末将拼死也要护着你离开！”此时一身是血的李然护在周尔淳身前，一边带着他往城门方向退一边说道。 “护我做甚，快去杀敌啊！杀敌！”周尔淳倒也颇有血性，这个时候不想着如何逃跑，仍想着上阵杀敌。 可在绝对实力面前，城中军民的抵抗更像是一种形式，完全不起作用。 “大人，再不逃，就来不及了！”得亏李然的身手还不错，已经杀退了几波攻击，但他身边的人手也倒下去了大半。 不过正因为他的激烈抵抗，成功吸引到了其他建奴的注意，越来越多的建奴士兵正往这边赶了过来，其中还包括疯狂收割首级的阿骨大。 “临风，本官大概是跑不掉了，你快走吧！”周尔淳毅然道，他没有马，但李然有。 第266章 子龙再世 “大人！你不走，我也不走！”李然不肯，周尔淳对他不仅有知遇之恩，更是有着救命之恩！岂能丢下他不管？ “糊涂！”周尔淳大喝一声，斥道：“你要留着有用之身去报效朝廷，怎能在这里陪我一个将死之人！” 周尔淳说的不错，即使他逃出了城，到时朝廷追究起失地之责，他也逃不了干系，崇祯不敢拿武将开刀，但拿捏文臣还是一点问题都没的。 眼见建奴越来越近，李然却仍然不肯走，周尔淳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小刀就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比：“你走不走？不走我马上死在你面前！” “大人！”李然瞬间泪流满面，他跪在地上郑重的朝周尔淳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步三回头的骑上战马朝城外冲去。 此时城门口已经有建奴在把守了，不过并不是满洲八旗兵，那些大爷们要进城去抢劫，哪有闲功夫守城门？便派了一些蒙八旗在此。 “他奶奶的，那些瘪犊子真特么不是人，自个去城中快活，让老子们在这里喝西北风！”蒙八旗的士兵们当然是怨声载道。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豫亲王让汉军去援助博洛了，这城门也用不着咱们来守呀……”蒙八旗第一次想念起汉军的人来。 “哒哒哒……”就在蒙古人叫苦连天之时，只听从街道拐角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 “抓住他！”这句话是用满语喊出来，而他们要抓捕的对象显然就是正向城门口冲来的骑马之人。 蒙八旗立即打起精神来，他们纷纷弯弓搭箭瞄准了骑士。 来人正是李然，而追在他身后的则是包括白甲兵在内的十几余骑建奴，仅仅为了一个明军出动那么多人，这个动静确实有点大了。 之所以出现这个局面，皆因建奴追了李然几条街，经过大小几番战斗，不仅没有将他留下，还折了好几人！ 不过李然也不好过，身上全是血，手中丈八长矛上的红缨也几乎都要被薅秃了。 “放箭！射马！”李然身后的建奴用满语大声又叫了起来，看来他们想抓活的。 蒙八旗战兵不敢不听，连忙将箭头压下，往李然的坐骑射去。 战马没有披甲，中箭后立即前蹄跪倒，将马上的李然猛地甩了出去。 李然倒地后就地打了一个滚，他望着逼上来的建奴冷笑一声，随即将长矛重重的一插进土里，又从腰间拔出三尺长剑。 “匹那汉将，你若愿降，豫亲王定不会亏待你的！”建奴围上来后并没有马上采取进攻，而是先进行劝降。 李然闭嘴不言，长剑在手突然高高跃起，离得最近的一名白甲兵大惊，连忙举起手中战斧去格挡。 只见长剑在空中挽出几朵剑花，就像是有数支利剑刺向白甲兵一般！ “啊！”就听到一声惨叫，白甲兵的肩膀被长剑刺中，顿时鲜血淋漓！ 旁边立刻有建奴上来补位救援，一支马槊直挺挺地朝李然刺去，马槊这种武器专为破甲而生，如果被刺中，任李然身上穿着整齐的盔甲也定会被戳个透明窟窿！ 借助马力，这一击势大力沉，迅捷无比，如果是一般人绝对然是很难躲闪开的，但李然却大喝一声，竟硬生生用仅两尺宽的剑身将尖尖的槊头给挡了下来！ “我这把宝剑也是用精铁打造！寻常武器绝难斩断！”李然非常有自信，接着不待建奴收招，他便将身体一矮，挥手撤剑斜砍向马槊的棍身！ “哎呀！”这一声不是惨叫，却更胜似惨叫，建奴的马槊被李然从中间砍成了两截，要知道马槊的生产工艺极其复杂，就算是棍身也要经过几道工序和大量时间来做成！ 所以一支马槊十分昂贵，正因为如此那名建奴才会心痛的大叫。 “我要杀了你！” 建奴摸出身后的硬弓，就要朝李然射去，哪知李然的动作更快，他用脚尖踢起刚刚被砍断还未落地的槊尖，然后用手一抓猛的就往建奴扔去！ 槊尖快如闪电划过一般，重重地钉在了它原来主人的面门之上！ 那名建奴哼都没哼一声就从马上摔了下去，李然趁机抓住失控冲过来的马匹轻轻一跳便翻身上了马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丝滑无比，竟将其余建奴看的呆了！ 而李然骑着马环视了一圈后霸气的大吼一声：“还有谁？” 这一声吼将众建奴吓得三魂七魄霎时飞了一半，一时无人再敢上前！ 李然策马飞奔到刚才战斗的中心一手拔起被他插在地上的长矛，随手一荡便破开了包围圈。 城门口的蒙古兵也看呆了，没想到一个汉人将领居然能在由多名白甲兵组成的重重包围之下突围而出，这也太离谱了吧？ “挡我者——死！”李然伸出长矛举于胸前，所到之处，无人敢正面相迎！仅仅一息之间便让李然冲出了城去！ “没用的东西，快追呀！”见李然跑了出去，建奴中一名牛录额真对着蒙古人怒斥一声。 被建奴一阵臭骂，蒙古人脸上都觉得有点挂不住，心中忍不住回敬：你行你上上呀！ 但想归想，他们还是得立即骑上马转身去追李然。 城外，也有建奴，冲进城的只有三个牛录，城外才是建奴的大军。 此刻天色已经渐明，多铎正立于一处山坡之上，本来城中的哭喊之声也没有让他心中生出一丝波澜，然而一匹从城中飞驰而出的快马却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何人？” “奴才这就去打听打听……”多铎身旁的鳌拜正要吩咐下人去问问情况。 这时城中已经有一骑哨兵朝主营跑了过来。 “报……那人是城中守将，身手好生了得，奴才们本准备活捉他没成想让他给逃了。”哨兵向多铎汇报道。 “你们这么多人都没有将他留住？”多铎不禁又朝远处的李然多看了两眼，迅即说道：“此人倒颇似当年七进七出的常山赵子龙，但本王也不是曹操！既然他不愿归降，留着给我们当敌人吗？全力格杀！” “喳！”哨兵领命后便立即朝追杀李然的方向跑去。 第267章 千人足矣 李然逃出城后便朝着南边一路狂奔，一路上也遇到了小股建奴的骚扰，但都凭着精良的骑术和过硬的功夫险险避过。 只是身后的追兵一直甩都甩不掉，然而战马的耐力是有限的，待马力用尽之时，估计李然也会难逃一劫！ 罢了，不如回过身去厮杀一番，或许还能再杀两个建奴垫背！ 眼见着前方出现一座小丘陵，李然便猛的一催战马，准备绕过小山丘后就掉转马头出其不意的杀他一个回马枪！ 看到李然策马疾驰，一众建奴也不心急，他们都是久居马背之上的老虏，深知李然此刻即使领先他们一点，但肯定也坚持不了多久。 且此举只会加剧马匹的负担，并不能让李然逃出生天。 只是当建奴拐过山脚拍马赶来之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瞬间呆住了！ 倒不是惊讶李然突然掉转马头举矛正欲冲杀过来，而是就在李然身后……竟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支声势浩大的骑兵部队！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骑兵？甚至有人怀疑刚才拐过的山脚是不是将他们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李然心中也是暗自诧异，莫非又是建奴来袭？不过他很快发现那跑在前面的骑士手中所持的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王”字！ 王姓将军，会是谁？不管是谁至少肯定不是建奴，李然心中大定，遂转身独自面对追兵，他的心中也更加有了底气。 反观建奴，此时个个都将惊吓写在了脸上，退还是不退？那是个问题。 “杀啊！”李然提起长矛反身就杀了上来，建奴们哪里还敢与之一战，纷纷一拉缰绳就要往回逃！ 李然碰到的当然就是大同军骑兵一营和二营了。 两营骑兵共计七千余人日夜兼程从顺德府往河间府赶，经过两天一夜后终于是来到了河间府周边。 岂知刚到地方，便接到了探子汇报，河间府失守了，于是巴特和萨仁便决定暂时休整，按兵不动。 不料大军正要停下，就看到李然单枪匹马冲了过来。 “是友军，快救人！”巴特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冲了上去。 建奴们心中悔呀，为什么非要追杀那个明将呢，不然这个时候在河间县城里烧杀抢不好吗？ 好了，现在反过来倒被明军追杀，关键这到底是从哪里来冒出来的一支骑兵？大明还有敢与他们野战的军队吗？ 得亏此地离河间府也不算太远，李然追了一阵后，便停下了脚步，他知道再往前就会遭遇建奴主力了。 见李然停下，随后赶来的巴特也放慢了马速。 “末将李然，随从周尔淳大人暂守河间，不知贵军是……”李然这时回过头来向巴特自报家门。 巴特向李然点点头，然后回道：“咱们是大同边军骑兵营，奉总兵王尘王大人之命前来河间拒敌！” “大同军，王大人？”李然不由脸上一喜，连忙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家周大人还在城中……” “不急，现在河间什么情况，你先给我们说说。”巴特牢记王尘的命令，所以并未立即答应进城救人。 “昨天夜里，不知是什么人突然在城中四处放火，趁着混乱又将城门打开，建奴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河间……” “末将本想拼死保护周大人逃出城来，奈何建奴追杀的紧，大人为了让我独自逃走，不惜以命相逼，估摸着此时的河间城中，怕是已经生灵涂炭了！” 听完李然的介绍，巴特眉头紧皱，这时萨仁也带人追了上来，两人嘀咕了两句，均是摇头。 “李将军，怕是河间城我们不能去了！”巴特遗憾地对李然道。 “为什么，城中还有数万百姓，还有周大人呀！你们不是朝廷的军队吗？为什么不去救？”李然想不通了，情绪似乎有点失控。 “李将军莫要冲动，现在离城破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谁也不知道此时周大人是生是死，贸然杀回去，别说救人，搞不好我们也会被建奴包饺子呀！”巴特劝导李然。 “可是……可是……”李然心知巴特说的对，但是就这么不管不顾，直接走人，他又心有不甘。 “不过，咱们也不是说就要避其锋芒，此刻建奴已经得知了我军存在，定会派大军前来围攻我们，这一战肯定是避免不了的！”萨仁这时语气坚决地说道。 巴特颔首示意，他虽不赞同回城之举，却也并非不愿与建奴交战，恰恰相反，他们必须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借此吸引建奴沿着王尘所规划的路线南下追击。 河间府，县衙，这里算是整座城中最为气派的建筑了，此时多铎临时将地地当做了指挥所，众多奴才则频繁出入，向其禀报劫掠之事。 “报……”又是一声报告响起，只是这一次并不是来向多铎汇报收获的。 “城南三十里处发现一支来历不明的骑兵部队，人数大约在万人左右！” 多铎原本有些困倦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明军还有如此规模的骑兵部队？莫非是吴三桂？还是唐通？” 随即他又狠狠的甩了甩脑袋，不对，入塞时皇太极还派了一支偏师去到宁远城下牵制吴三桂，崇祯不可能将关宁军派出来的！ “管他是哪支军队，都不可能是我大清勇士的对手，鳌拜听令！”多铎双眼精光一冒，虽然他明知鳌拜主要是来牵制他的，但放着大清第一巴图鲁不用也太浪费了。 “奴才在！”鳌拜立即上前跪地应道。 “若让你去迎击那支明军，需带多少人方为足够？” 鳌拜此时正值壮年，又是满清第一勇士，对明军那是非常的不屑一顾，事实上他在与明军的大小对战中确实鲜有败绩。 只见他想都不想便张口答道：“一千足矣！” “一千人？”这下连多铎都感到震惊了。 “明军不过土鸡瓦狗罢了，只需一千人奴才定能将对方主将头颅摘来送给豫亲王！”鳌拜再一次确认道。 “好，真不愧为我大清第一巴图鲁，不过本王还是给你三千人，去吧，将明将的首级摘下来给本王当球踢！” 第268章 诈败诱敌 “赵子龙？”鳌拜轻蔑一笑，身为建奴高层，他自然是看过《三国演义》的，知道七进七出的典故。 “没错，那明将好生了得，一个人杀了我们十多人，愣是从千军万马之中杀出了重围！”一名参与过围捕李然的建奴对鳌拜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本统领倒是想见识见识那个明将了！”鳌拜非常自负地笑道。 说话间，鳌拜突然看到两骑战马摇摇摆摆地冲在队伍的最前面，马上挂满了人头。 “那两个人还在比试？”鳌拜当然知道阿骨大和罗洛格两人的赌局。 “呵呵，豫亲王似乎忘记了他们的赌局，到现在都还没有下令结束，所以他们两人仍然是铆足了劲的去抢人头！”一名奴才回道。 “既然豫亲王没有发话，那就让他们继续比下去吧！”鳌拜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话间，三千大军已经来到了之前追兵来的那个小山坡前，这时鳌拜突然下达了停军的命令。 “常言道：兵者诡道也，明军定会在这里设下埋伏。”鳌拜一本正经地望着小山坡，他从《三国演义》里已经看到过无数次类似案例了。 “分散，上坡！”鳌拜大声下令，居高临下，方可占据上风，冲锋时马匹借力，势不可挡。 山坡虽然并不高，但也有几十丈高，建奴“哼哧哼哧”地爬上山坡后，鳌拜却傻眼了。 山下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明军呢？鳌拜愤怒大叫一声：“塞尔达！” 塞尔达是追杀李然的那群建奴中的一员，还是名牛录额真，他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你说的明军呢？明军呢！”鳌拜出离的愤怒了，上万人呐，怎么可能一点影子都看不到？ “鳌统领，明军之前确实就在这儿啊，他们一这是逃了！”塞尔达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逃？你看看这一马平川的，逃到哪也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呀！”鳌拜恨不得一鞭子抽死这塞尔达。 “派哨兵四散去找找吧，看能不能找到明军的踪迹，其余人回师……”扑了个空，鳌拜心中十分郁闷，却又毫无办法。 只是当他们的大军刚刚又从小山坡上“哼哧哼哧”地又爬下来后，慕然发现他们身后居然出现了一支骑兵！ 原来大同军骑兵营确实想着打建奴一个埋伏，而最佳埋伏地点正是小山坡，但萨仁觉得他们那种脑子都能想到这个主意，建奴可能会想不到？ 于是李然便提议，何不往回迂回十里，等建奴大军过去后，再从后面掩杀上去。 巴特和萨仁两人都是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于是毫不犹豫地便同意了李然的提议。 所以此时，鳌拜身后才会出现一支明军骑兵！ “鳌统领，是明军，明军啊！”塞尔达几乎就要热泪盈眶了，甚至觉得眼前的明军比他亲妈还要亲！ 鳌拜终于是忍受不了了，一马鞭猛的抽向塞尔达怒吼道：“老子眼睛又没有瞎，再瞎嚷嚷，先把你砍了！” 塞尔达立马闭上了嘴，可不能乐极生悲了呀。 “等等，你之前说明军有多少人来着？”鳌拜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不对。 “万余人……吧！”塞尔达心中又是一跳，坏了，眼前的明军哪有万余人，最多千余人！相差十倍啊。 “你要是觉得你的眼珠没用了，我可以代劳替你挖掉！”鳌拜冷哼一声。 “奴才该死，但明军确实是有那么多人啊……”塞尔达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又道：“泰达也看到了，鳌统领可以问问他！” “不用了，你带人先上去冲一冲，让本统领看看明军的虚实！”鳌拜不耐烦地下令道。 “喳！”塞尔达目光一寒，这些明军害的他在鳌拜面前颜面尽失，一定要找回场子来！ “杀明狗啊！”他大吼一声便带头往明军冲去，心中憋了一肚子火都准备在这个时候发泄出来。 而明军这边，领军的还是李然，除了迂回绕后之策，他还让巴特萨仁率主力拖在后面，而他只带一千骑过来佯攻，以此来吸引建奴冒进。 “杀奴啊！”李然手提马槊一马当先，此时的他威风凛凛，真犹如那赵子龙再生！ 而塞尔达却是越冲心中越慌，那将军看着好眼熟！该不会是……？ “真是赵云！”塞尔达不知道李然叫什么，于是便以赵云称之，没想到又遇到了他！ “狗贼，纳命来！”李然手中马槊往前一伸，一丈有余的长度让他在骑战中占据了一定优势！ 塞尔达本身也具备了白甲兵的实力，一般的明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然后才刚一交手，塞尔达就仿佛被牵着鼻子走！ 马槊是死的，但在李然手中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一会儿仿若灵蛇出洞，一会儿又像是蛟龙出水。 塞尔达手中的一对铜锤忽上忽下，时左时右，虽然此时天气已经很冷，但不一会儿他便被耍的全身大汗淋漓！ 后面的鳌拜看的也是一阵心惊，明军中居然还有此等大将？在他心目中，除了曹变蛟和吴三桂等少数将领实力不错外，绝大部分明将都是杂鱼啊！ 眼见着耍的差不多了，李然突然大喝一声：“逃！” 啥？塞尔达以为自己听错了，明军要逃？自己明明处于绝对下风呀！ 但李然还真的带兵逃了，毫不留恋，掉头就跑！塞尔达也不敢追，只能无辜地望着鳌拜，小眼神里尽是疑问。 “追！”鳌拜大声令道：“就这么点明军，他们当然要逃了，还不快追？” “可是……可是……”塞尔达想说，明军真的不止这么一点人啊，但当他看到鳌拜想杀人的眼神后，终于还是长叹口气，一拍马臀大喝一声：“驾！” 李然跑的并不快，就是为了吊住建奴，见建奴果真追了上来，心中一喜。 大同军的骑兵营为了不被发现，特意远离大道数里之远，加之有杂树和村落遮挡，建奴不走近实难察觉。 几里的距离，骑兵可以说转眼便到，眼看着建奴就要落入大同骑兵的埋伏圈了，鳌拜突然又下令后军停了下来！ 第269章 对战鳌拜 因为距离原因，巴特和萨仁此刻也不知道战场情况怎么样了，他们俩都是心急火燎的等待着李然的信号。 只是半天都过去了，怎么还没有动静？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巴特着急的就要派人去查看情况。 不过却被萨仁给按住了：“巴特兄弟，不要急，如果李然真遭遇不测，你派人去反而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巴特知道萨仁说的对，但他又是个急性子，只能用手拼命的薅着自己已经快秃顶的脑壳。 李然跑了一会儿，也发现了身后除了塞尔达还在追，鳌拜居然按兵不动了，他的目的就是吸引鳌拜呀，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塞尔达。 于是他立即停下了马，又转过身来！ 见李然回转过来，塞尔达连忙紧勒缰绳，硬生生地将战马拉的人立而起，不得不说建奴的控马之术确实很高超！ “果然是诈败！”塞尔达得意的望了一眼四周，然而却并没有人在意他的表情。 “狗贼，你就那么想死？”李然怒目而视塞尔达。 塞尔达被他这一问问得有点语塞，然后心中迅速便被怒火所包围，这个明将确实有点欺人太甚啊！ “明狗，你可知道在和什么人说话？”塞尔达也不甘示弱，在马上回敬道：“老子杀人时，你怕还在穿开裆裤呢！” “那又如何，并不妨碍本将军取你首级！”李然心中已经笃定，如果不能将眼前的建奴杀掉，怕是后面的大军便会一直看戏。 当下也不再保存实力，一招蜻蜓点水竟从马背上直接跳了起来，手中长矛从上至下直指塞尔达面门！ 塞尔达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李然竟然可以平地炸雷一般的跳起来，这太超出他的想象了，慌乱之下连忙举起流星锤挡在面前！ “狗贼，受死吧！”李然在空中突然将长矛直直的扔向塞尔达，去势如雷霆万钧一般，锐不可挡！ “当！”的一声，双锤与飞来的长矛撞在一起，塞尔达只觉虎口一疼，顿时鲜血就迸裂而出！手中双锤也被击飞脱手！ “趁现在！”还没落地的李然瞬间又从腰间摸出一把寒光直冒的匕首，就在他落地之前，身体突然旋转起来，手中的匕首划过一道雪白的弧光从塞尔达的脖颈处掠过！ 塞尔达亲眼目睹了李然落在他的面前抽出扎在地上的长矛，然后又跳回到了马背之上。 “明……狗！”塞尔达想伸手去取背后的马弓，但就在这时，他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奇痒，旋即又迸射出一阵鲜红！ 那是，自己的血？塞尔达慌神了，他连忙去摸自己的脖子，然而却什么都没有摸到，空空如也！ 对面的明将怎么变得那么小？这是塞尔达生前看到的最后一丝影像，皆因他的人头已经飞到了半空中，所以看人才会变得那么小！ “纳尼？”鳌拜大惊失色，那明将好厉害，怕是功夫不会比自己差呀！只是刚才情急之下，嘴里怎么蹦出了一句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李然杀了塞尔达，并未继续逃走，反而举矛指向远处的鳌拜口中大叫道：“狗鞑子，可敢与我一战！” “敢与我一战……与我一战……？” 虽然两军中间还隔的甚远，可李然的声音在空中竟形成了一股回音，让一众建奴听了无不心惊胆战！ 鳌拜知道，自己再不出战，怕是手下们今后再碰到那明将便会不战而溃，于是他缓缓伸出一手，嘴里并未说话。 却早有奴才递上了他惯用的金丝大环刀！刀重八十八斤，由精铁打造，几乎与一个成年人体重差不多了！ “压上去！”鳌拜举刀大声令下，他不仅要杀了李然，还要将所有明军斩尽杀绝。 见鳌拜再次追了上来，李然的嘴角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近了，就近了……还有半里路时，李然突然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哨子！ “嘘——！”空旷的田野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哨音！ “来信号了！”巴特此时一脸兴奋，心中的担忧也一扫而空。 “草原上的勇士们！该轮到我们出场了！” 沉寂的现场立刻沸腾起来，六千多匹战马不再藏着掖着，士兵们一挥马鞭迅速朝着建奴的侧翼和后路冲杀去！ “杀啊！”喊杀声霎时响彻天空！ 任凭鳌拜大风大浪见多了，此刻心中也有点慌了神，这是哪来的明军，居然真有塞尔达所说的近万骑！ 但身为满清第一巴图鲁的骄傲驱使他没有第一时间下达撤退的命令，反而是迎难而上，准备与明军正面交锋！ 人数多那又怎么样？三千八旗勇士战力可以轻松击败几万明军，这可是在战场上多次验证过的事实！ 虽然大同骑兵主力已经杀了过来，但是因距离较远，李然还需独自应对一阵，他本来担心身后的明军会怯战，哪知那些大同骑兵此刻却迅速开始组织起战斗阵形来！ “还能这么打？”李然算是大开眼界，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骑兵也能排列出不输于步兵的整齐队列。 “有点意思！”鳌拜嘿嘿一笑，突然用刀背猛抽马臀，战马吃痛更是飞快的冲向了李然。 李然眯眼望着鳌拜，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建奴与以往的都不太一样，但他心中不仅没有丝毫惊惧，反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明将报上名来，本统领不杀无名之辈！”鳌拜驻马在李然身前十步远，一口汉话说的倒还算流利。 “嘿，本将还真就是个无名之辈！”李然故意激怒鳌拜。 “找死！”鳌拜当下不再打话，提刀就朝李然砍去，建奴的刀法不讲套路，只管实用。 这一砍势大力沉，虎虎生风，李然竟像感觉到有一股飓风迎面袭来一般！ “撤！”李然斜身一闪，手中长矛直直刺向鳌拜心窝。 鳌拜立即收刀横挡，将李然的长矛砍歪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交手数招，只见李然头上却已细汗直冒，他的矛虽长，但鳌拜却十分机敏，不与他拉开距离，招招都是近攻！ 如此一来，李然倒是有点捉襟见肘了！ 第270章 壁虎断尾 鳌拜得势不饶人，操刀继续猛砍，他走的刚猛路子，每一刀下去都用了八成之力，所以在外人眼中看来就像李然已经险象环生！ “这建奴好生厉害！”李然从军多年几乎难遇对手，鳌拜是和他第一次过招这么久之人！ 而鳌拜心中也是惊诧不已，自己身为满清第一巴图鲁，就武力值上来说整个女真部落无人能敌，哪知今天却与一个汉人毛头小子打的有来有回！ “死！”鳌拜突然大喝一声，这一次用尽了全身力气奋力一砍，只为一招击毙眼前明将！ 李然脸色一紧，来招势大力沉，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躲过去的，眼见鳌拜的金丝大环刀就要砍上来，李然再次一个旱地拔葱从马上直直地跳了起来。 但鳌拜一刀砍出去，收肯定是收不了了，但见刀光一闪，便将李然的胯下战马从中间砍成了两半！喷涌而出的马血将鳌拜身上染成鲜红！ “好险！”李然心中直呼侥幸，要不是他的身手还过得去，怕是此刻已经与马一样的下场了。 见鳌拜一刀砍出尚存硬直空档，如此机会非常难得，李然立即故技重施再次将手中长矛狠狠扔过去！ 鳌拜心中大呼一声“不好！”但此刻他刚刚拼尽全力砍出一刀，身体都还处于前倾状态，这一击不好躲啊。 然而他毕竟是满清第一巴图鲁，陡遇危险之下，身体机能瞬间自发产生反应，竟不可思议的侧身呈180度一扭，长矛险险地擦着鳌拜的前胸插进了胯下马匹的身体中！ “嘶！”战马悲鸣一声，痛苦的将鳌拜甩下马去，然后轰然一声倒在了李然面前。 这下两人都失去了坐骑，鳌拜迅速爬起身来，甩起衣袖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 “小子，你还是第一个让本统领受伤的明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愿意归降大清，我立即奏请皇上给你抬旗入籍如何？” 要知道不仅是这个时期，纵观整个清朝，汉人能够被抬旗都是一种天大的赏赐，属于家里祖坟冒青烟了那种！ 当然这里是站在建奴的角度来说的，李然自然是不会被此等小恩小惠所诱惑的，他自马尸上找到自己的宝剑，随手一挽甩出一朵剑花。 “闭嘴，我堂堂大明子民岂会委身于尔等蛮夷之族？废话少说，拿命来！”李然见大同军骑兵已经逼近心中更是淡定。 而鳌拜却开始隐隐感觉到今日之事多半不可为了，皆因仅仅李然所带的一千骑兵所呈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不输于他的满洲八旗兵！ 只见排列整齐的骑兵刻意控制马速让队伍始终处于同一直线之上，这种阵形简直就像一堵叹息之墙，但凡有建奴撞上去，立马就会遭到至少三人的围攻！ 鳌拜痛苦的皱了皱眉，如果和李然再继续打下去，他虽不见得输，但他手下的三千士兵可就不好说了。 “来来来，匹那明将，咱们再来激战三百回合！”鳌拜故意摆出进攻姿势，似是要打出全力一击！ 李然表情严肃，严阵以待，就在他准备硬扛下鳌拜这一击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但见鳌拜看似要进攻，实则却是虚晃一招，然后飞快的闪身后退，此时他的一名手下早送来了一匹战马。 “今日我俩打了个平手，待下次再分出胜负吧！”鳌拜丢下这一句话便翻身上马，拍马就跑！ 建奴要逃！李然愣了一下，几千满洲八旗兵居然被自己击败了！怕是以前做梦也不敢做这样的梦啊，但此刻可不是遐想的时候，他立即也抢了一匹阵亡士兵的战马追了上去！ 鳌拜虽然是逃了，但巴特和萨仁的两营骑兵也从侧翼扑了上来，照势头来看，他的三千人很难全身而退啊！ “留下两个牛录断后！”鳌拜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起初他觉得三千人可以和明军过过招，所以并未动逃跑的念头。 但此刻显然他们若再继续硬拼必不是明智之举，于是他当机立断，做出壁虎断尾之举。 “阿骨大、罗洛格，本统领此刻火线提将，你们二人现在是牛录额真了，各带两百人去拦截明军！” 然而鳌拜的命令却并没有让马匹上挂满首级的两人高兴多少，此时任命他俩为牛录额真根本不是啥好差事！ 但建奴军纪严明，人人都有着一股向上的冲劲，阿骨大和罗洛格立刻不带含糊地应了下来，至少他俩阵亡后，家人得到的抚恤还是按牛录额真来发的！ 很快鳌拜便从带来的每一个牛录中都分了一批死士留下，毕竟留两个完整的牛录断后，这事实在是太缺德了。 断后人员一定下来，阿骨大和罗洛格就立即分成两路分别冲向了明军。 “杀啊！”罗洛格这会儿又砍了九十八只首级，马匹上都挂不住了，跑起来就像是一只人头怪兽般，恐怖异常！ 而阿骨大稍稍多点，此时已经收获了九十九只首级，和罗洛格一样，他的战马就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一样！ “那……那是什么鬼玩意！”之前阿骨大和罗洛格淹没在人群之中，还没多少明军看到他们，此时两人完全暴露出在明军面前顿时让人见了毛骨悚然！ 大同军的骑兵营除了刚刚加入的原闯营老兵，其余都是蒙古人，即使同样出身蛮夷，但看到女真人的恐怖行径后，所有人仍是感到浑身不舒服！ “活捉那两头建奴，给无辜的百姓报仇！”巴特大叫一声，带着人便朝建奴迎了上去。 连身为蒙古人的巴特他们都红了眼，李然更是气得浑身发抖，那两人，必须付出代价！ 等跑得近了，李然更是目眦欲裂，他清楚的看到阿骨达的马头上出现了一张熟悉的人脸！ 周大人！李然两眼模糊，看来自己逃走之后周尔淳还是遇难了！ “狗鞑子，纳命来！”李然提矛上前，全身劲力注于矛尖往阿骨达冲去！ 阿骨大见李然朝他冲来心中也是一慌，怎么就被这个煞星给盯上了呢？ 第271章 大仇得报 阿骨大连忙拔腿欲逃，连鳌拜鳌大人都只能堪堪和眼前的明将打个平手，自己何德何能怎么可能打得赢他？ 心念至此，阿骨立即下令：“都给我围上去！” 然而，他一个刚刚升上来的牛录额真，凭得也不是过人的战功，又怎能服得了众，几乎没有人听他的。 眼见李然已经冲近，阿骨大只能慌忙应战，可是他的马上全是人头，看着是吓人，但实在是累赘啊！ 李然一矛刺去，并没有取了阿骨大的性命，只是将他挑落马下，后面自然有人将他活捉。 大同军骑兵营被断后的建奴一阻，速度稍稍一滞，竟让鳌拜带着人堪堪冲出了包围圈，大概还是河间府的地形不太适合伏击，不然定要留下大部分建奴！ 但就眼前的几百建奴来说，也算是一场不小的胜利了，巴特也不贪功，没有下令继续追击建奴逃军，而是全力保住战果。 这下，那群断后的建奴可不舒服了，任凭他们人人都是超人，也不可能以一敌十啊！ 仅仅盏茶功夫，战斗便结束了，除了罗洛格和阿骨大两人外，其余建奴全部被枭首。 “巴将军，这两人咱们如何处理？”李然此刻恨不得将那两个杀人恶魔碎尸万段，但毕竟此战能胜全靠大同军的支持，所以他将唯二的两名俘虏处置权交给了巴特。 “巴……将军……？”巴特咂咂舌，他和萨仁一样，都快将自己真实姓氏给忘掉了。 “不如就交给李将军你来决定吧！”这时萨仁上来笑道，他和巴特都不是汉人，自然是让身为汉人的李然来决定更好一些。 “多谢两位将军！”李然深深一拜，然后转身面对阿骨大和罗洛格。 “明狗，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将我们杀了，咱保证眼皮都不会眨一下！”阿骨大对李然怒目而视，口中倒是大义凛然。 只是李然听不懂满语，他们二人又不会说汉话，倒像是鸡同鸭讲一番。 “鬼叫什么？”李然抬脚就朝着阿骨大脸上踩了上去。 阿骨大吃痛，脸上的表情更加愤怒起来，但他看到巴特后却突然叫了起来：“巴特你还记得我吗，我，阿骨大啊！” 巴特和萨仁两人自然都是听得懂满语的，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这个家伙认识自己？阿骨大？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印象。 “有一年你随着你们的台吉到盛京，正好由我们旗负责护卫工作呀，而你那时还是个侍卫，咱们就凑一起喝了一顿酒……”阿骨大看到巴特时就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哎呀！”巴特一拍脑袋大叫一声：“对哦！我想起来了，你叫阿骨大对不对？” “一点没错！巴特，你快替兄弟我向那大明将军求求情呀……你也知道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阿骨哀声求道。 李然这时茫然的望向巴特：“巴将军你在和这厮讲什么？” 巴特摆摆手笑道：“遇到了一个故人，他想求我饶他一命。” 李然眼神突然一冷，语气也变得不太友好起来：“那巴将军，你是想放这厮一马吗？” “李将军，你说笑了，本将自加入大同军，归入王总兵麾下后，便已经将大明视为了自己的第二故乡，这家伙攻明，自然就是与我们为敌，那我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巴特说的斩金截铁，言之凿凿，说罢提起大刀便走到阿骨大面前。 “你要干什么？巴特，你这个叛徒，你不得好死！”阿骨大听不懂李然和巴特讲了些什么，但是只看巴特的表情便能猜出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马上的人头都是你斩下来的吗？”巴特沉声问道。 “不错，那都是一些低贱的汉人头颅，别说是斩个百来颗了，就算是屠掉河间城，他们也得跪下来伸出脖子给我们砍！”阿骨大死到临头，反而是胆子大了起来。 “好好好！”巴特怒极，他想起曾经，建奴攻打他们部落时，也是如此杀人如麻，甚至对一些抵抗强烈的部落实行高过车轮便杀的政策，注意，这里的车轮是放平了的…… “皇太极多行不义，他日定会遭到反噬，倒是你，阿骨大，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这笔账咱们今天就来好好算上一算！” 说罢巴特就是一刀砍断阿骨大一条手臂！ “啊！”阿骨大惨叫一声，忍不住大骂起来：“巴特你这个王八蛋，明国气数已尽，你值得替他们的狗皇帝卖命吗？担心到头来全是一场空！” “废什么话！”巴特又是一刀砍断了阿骨大另一只手臂！ 但阿骨大的话也确实击中了巴特心中的软肋…… “巴将军，这狗鞑子在骂什么？”李然有点好奇。 “倒也没什么，待本将军将他削成一个人彘，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巴特像是泄愤一般继续去鼓捣阿骨大去了，但李然也不是傻，明显看出巴特的眼中似有心事。 看到阿骨大凄惨的遭遇后，罗洛格早就已经吓傻了，他本就是跪着的，再下跪求饶也不可能，只能不停的磕头求李然给他一个痛快。 “给一个痛快？那是万万不能给的！”李然让几名士兵将罗洛格的四肢和头颅用绳子绑在马身上，然后故意让马跑不了太快。 “啊！”只一下，五匹马就将罗洛格的四肢骨头拉断，脖子也拉扯的变了形，不过还好，并没有一下子就将他拉挂。 “再来！”李然恨恨叫道。 如此一直往复了十数次，这才终于将罗洛格给彻底玩坏，分成了五块…… “周大人，你安息吧，杀害你的贼人，我已经将之诛杀！”李然最后又亲手终结了已经被削成人彘的阿骨大，总算是替周尔淳报了仇！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李将军，咱们赶紧撤吧！”做完一切，已经离鳌拜逃走过了半个时辰，他们再不走，怕是建奴大军就会追上来了。 李然点点头，将周尔淳的首级取下用布包好然后背在身上，这才跨上战马与大同军一起朝南边奔去。 第272章 监军来了 与此同时，建奴大营里，多铎一脚踹翻跪在地上的鳌拜，破口大骂：“混蛋，这就是你口中的一千足以破敌？” 鳌拜心知这一次玩大了，一声都不敢吭，任凭多铎将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半晌后，多铎才长舒了一口气，说实话鳌拜能及时止损，只丢了四百人，对于大军来说不算什么太大的损失，他就是想在鳌拜身上撒撒气罢了。 “可有看清来袭明军是什么来历吗？”多铎打也打累了，便坐回主位上问道。 鳌拜想了一会才回答道：“具体是哪支军队，奴才不确定，但我的确看到他们打了一面‘王’字旗，莫非是……” 多铎脸色唰的一变，慕然间又是一脚踹向鳌拜：“狗奴才，如此重要的消息为何不早说，一定是大同军，是王尘！” 鳌拜心里委屈极了，心道：你也没有提前问啊！ 多铎又猛踹了两脚这才冲鳌拜叫道：“本王再给你十个牛录，加上之前的人，追上去！给我将这股明军一网打尽！听明白没有？” “喳，奴才遵命！”鳌拜连忙领命退出了多铎的大营，这营帐内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出去后，鳌拜这才回过神来，大同军？又是他们！难怪他们的战术这么诡异，战斗力如此强悍！看来这趟差事不好办呀…… “十二哥，真是天助我也，张于又让咱们遇到了大同军，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助我全歼敌军，活捉王尘！”多铎心中此刻默念。 松锦一战，大同军击毙了他同父同母的亲哥哥阿济格，让他们三兄弟的实力一下子损失了三分之一，所以多铎对大同军简直就是恨之入骨！ “传令下去，一把火将河间府烧了，大军迅速带队南下！” 既然大同军的骑兵都已经出现，那么他们的主力步兵应该也不会太远了。 顺德府，邢台城下，大同军营。 大军已经在此驻军十余天，但这十多天的时间里王尘也没闲着，除了正常的军队训练外，他也一直在关注着前线的战报。 “骑兵营阵斩四百建奴？”王尘闻听军报，却是心如止水，如今四百人的战果已经不算什么大事了。 “倒是这个李然，有点意思……”王尘从情报中已经得知李然的事迹，能够跟满清第一巴图鲁打的不分胜负，确实很厉害！ “转告巴特他们，尽量留下李然将军！”王尘心中在想，如今他已经有了江无缺这等高手，要是再来一个李然，岂不卧龙凤雏都有了？ 不过卧龙凤雏能不能凑齐先不谈，朝廷倒是又派人来了，而且这一次派来的人居然还不走了！ 大明军队都有一个传统，皇帝不信任带兵在外的将军，为了牵制或者说是监视他们，往往会派来皇帝身边的近侍来做监军！ 大同军当然也不例外，崇祯其实一早就准备派监军到王尘的大同军来，只不过最开始他们在辽东，属于小打小闹，那时总共才一千多人，崇祯也就忽视他们了。 然后回到大明，奇袭蒙古草原科尔沁部时的行动又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派出监军。再就是最近的解围开封之战，又因太过凶险，敢去的人崇祯不派，比如说方正化，想派的人又不敢去，比如说王之心之辈。 直到王尘按连打赢数仗，这时才有人意识到王尘可能是一条粗壮的大腿啊！于是素有“知兵”之名的高起潜主动请缨前去开封监军。 哪知刚刚离开京城，开封之战便告结束，不过随即又是建奴入关，于是崇祯干脆下令高起潜也不用回京了，直接南下去与王尘汇合，继续监军。 可高起潜心中那个苦呀，自己是看到农民军快要失败了，准备趁机过去分一杯羹的，现在倒好竟然要去抵御入塞的建奴，这不又是九死一生的事吗？想想四年前被自己坑死的卢象生，高起潜不禁唉声叹气。 但皇帝的旨意既已下达，他也不敢抗旨不尊，虽然在另一个时空中的两年后，他确实在赶赴监军的途中跑了…… 只是大同军调动属于军事机密，王尘在向朝廷的汇报中也只提了大军到了北直隶境内，倒是让高起潜一顿好找。 结果从京师到顺德府千余里的路程，高起潜足足走了近一个月，这才终于找到了邢台城下…… “那个王尘，咱家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风餐露宿多日的高起潜在看到大同军营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立威，出口恶气。 不多时，王尘便得到了汇报。 “啥？监军高起潜？”王尘一愣，倒是他自己把这一茬事给忘记了，看来崇祯还一直惦记着他的大同军在啊。 “让他进来吧！”王尘头也不抬的对传令兵下令道。 这时一直守卫在王尘身边的叶云突然插嘴道：“少将军，监军乃皇上亲派，相当于陛下的耳目，你不亲自出营相迎不太好吧？” 叶云说的没错，监军虽然官职不算高，但代表的却是最高权力，一般将领可不敢得罪他。 但王尘却是冷笑一声回道：“正是本将军给了他面子，才让他进大营的，不然你信不信他连我的军营都进不来！” 对于高起潜这个人，王尘是打心眼里痛恨的，论能力，所谓的“知兵”简直就是狗屁，手里没有一场拿得出手的战绩。 论起坑人倒是一把好手，四年前，也是建奴入塞，他在鸡泽，卢象生在巨鹿，两地相距仅五十里，但他无视天雄军的求救，拒不发兵，以致卢象生身中四箭三刀而亡！ 虽然这件事中，杨嗣昌和高起潜属于狼狈为奸，但此时杨嗣昌已死，王尘自然而然将全部责任扣在了高起潜的头上！ 不多时，等候在营外的高起潜便得到了王尘让他自己进营的口令，顿时火冒三丈！ “告诉王尘，他不亲自出门来迎接咱家，咱家就不进他这个军营大门了，咱家代表的可是天子之驾，他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接到回报，王尘也上头了，直接道：“他爱在营外就让他在营外，现在这种天气，看他能忍到何时！” 第273章 无理取闹 高起潜唤来贴身服侍的小太监给他搬来了一张椅子，可能怕坐的不舒服，还有个人专门趴伏在地上供他放脚。 如此条件还还能这般享受，也就只有大明的这些官宦了！ 然而不知不觉已经在营门外坐了两个时辰，他脚下的人肉垫子都换了好几批，王尘却还是没有服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十一月的天气本就很冷，天黑之后温度更是大降，军营里此刻正在埋锅造饭，在外行军，大同军也没啥好吃的，只煮了一些米粥，但就是这热呼呼的米粥已经馋的高起潜直流口水了。 他一路风餐露宿，只有经过城池时才能去吃顿好的，而现在他只能嚼着干巴巴的面饼喝着凉水，一脸幽怨地望向大同军的军营。 到了夜间天空中竟飘起了雪花，居然下起雪来！如果是在后世，遇到下雪，王尘定会变得和小孩一样兴奋，但现在这个时节，下雪无疑又会冻死不少人啊…… “格格格……”身上披了三件大衣的高起潜此时仍被冻得直打哆嗦，他已经转移到了马车之上，但却没有什么卵用。 “该死的王尘，咱家一定要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高起潜心中咆哮起来。 好在他手底下的那些小太监们终于是将帐篷搭好了，又在帐内升起了一堆篝火，这才让高起潜暂时感到暖和了一些。 不过他们缺少木材，正烧着的这一堆篝火还是之前省下来的一点余料，别看后世漫山遍野的全是绿色，大明这个时候普通人过冬完全就是靠砍伐树木，但凡冒出头的小树都被砍光了，放眼望去田野中全是光秃秃的一片！ 高起潜在饥寒交迫中渡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第二日天还没大亮，他便下令所有人进营！ “干爹，咱们不等王尘妥协了？”这时一名看似非常机灵的小太监凑过来小心问道。 “啪！”只听一声脆响，高起潜照着他脸上就是一个大耳瓜子：“妥协？妥个屁啊！再妥下去，你干爹就要冻死在外面了！” 小太监委屈地捂着脸庞，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地去收拾东西去了。 不多时，高起潜进营的消息王尘就知道了，他心中琢磨了一会便下令道：“不许给他提供军帐，柴火也要按需领用，吃食与军中士兵一致，不可以搞特殊！” “少将军，这样做真的好吗？”叶云知道王尘不喜欢被别人拿捏，但是对方毕竟是当今天子派来的人呀。 “无妨，本将军倒想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王尘不屑一顾，马上翻过年来就是崇祯十六年了，如果历史不改变，崇祯都只做得了一年多的皇帝了。 “混账，知道咱干爹是什么人吗？这玩意能吃？快给咱干爹去弄碗肉丝面来，这么大一个军营，相信这点要求并不过分吧！”就在这时，一阵争吵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说话之人尖声尖气的，显然是一名公公，此时正是早饭时间，听口气应该是嫌军中伙食不太好。 “这位公公，不是要求过不过分的问题，关键是我们军营从上到下，所有人吃的都一样呀！”一名伙夫无奈的回答道。 “放屁，你家大人好歹也是一镇总兵，怎么都得开个小灶吧！” “这个真没有……” “行了，你也甭废话了，不管有没有，给咱干爹去弄碗肉丝面来，赶紧的！”小太监不耐烦地喝斥道。 “好大的口气！”王尘终于是忍不住了，猛的站起身来。 “少将军，我去吧……”叶云连忙拦住王尘，他是一军之主，这种事情最好不要亲自出头，更何况对方还是监军。 叶云不待王尘点头答应就急匆匆地往炊事营走去。 管理全军伙食的是大同军的辅兵炊事营，他们平时很少接触军中的高级将领，此时被小太监一阵喝斥立马慌了。 大同军现在已有上万人，这么大的规模，军中自然会储备有肉食还有面粉的，但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伤病员才能吃的，而其他人包括所有将领都是一视同仁，吃喝一样！ 伙夫犹犹豫豫地，不知该去做还是不去，就在这时叶云来了。 “一大早的，在这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叶云现在已经是副将，在大同军中地位仅次于王尘和王栋。 见叶云来了，一众辅兵连忙施礼，为首的炊事营军官答道：“叶副将，这位公公说要给他的那啥……干爹弄点面条……” “是肉丝面！”一边的小太监见叶云像是说得上话的人，立即向他补充道。 “对不起，我们大同军除了伤病员，所有人吃食都是一样的，你们要是嫌杂粮饼子吃不下去，尽可以自己去想别的办法，我们不拦着。” “放肆！”小太监听叶云这么一说有点急眼了，又立刻言语不善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军中什么职务？” “在下叶云，大同军中军营副将！”叶云不卑不亢地回答。 “区区一个副将也敢这么和我们说话，真当我家高公公不敢责罚你？”如果是王尘，小太监可能还会稍微收敛一些，但叶云只是一名副将，小太监明显没将他放在眼里。 这会儿，连叶云心中也有了气，这群阉人实在太过嚣张，如此气焰倒底是谁给他们的？ “我言尽于此，你们若有不满尽管去向圣上告状！” 可能是身体上的缺陷导致了这群太监心理上也有了缺陷，叶云觉得和他们沟通很困难，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要走。 “等等！”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冰冷且尖尖的声音传来。 叶云扭头望去，但见一名身穿红色斗牛官服的中年太监正不紧不慢地从后面走了出来。 为了彰显御赐的斗牛服，此人特意将胸挺的高高地。 不用猜，定是高起潜了。 “你们的王总兵呢，本监已经进营多时了，为何还不过来见咱家？” 叶云随意的拱了拱手算是行了个礼，然后答道：“监军大人，咱们总兵大人军务繁忙，恕不能亲自前来。” “哼，好大的架子，真不怕本监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吗？”高起潜怒声道。 第274章 取死之道 “高公公，你高兴就好……”叶云语气恭恭敬敬地的说道。 “哼！”高起潜冷哼一声，望着叶云怒道：“很好，你们很好，咱家问你，王尘还是大明的将领吗？带的还是大明的兵吗？” “当然是！”叶云对这一点还是很确定以及肯定的。 “那本监可是代表的圣上，你们的这些行径完全是藐视陛下！”高起潜一拂衣袖。 一提到皇上，叶云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毕竟要是被扣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那就有点不划算，甚至是危险。 见叶云不说话，高起潜更加得意起来，他的一众干儿子们便开始作妖了。 “听见没，咱们高公公可是皇上派下来做事的，得罪了咱们担心小命都没了！”一众小太监冲着炊事营辅兵吼道。 那些辅兵几时见过什么世面，被这么一吓，个个都是面如土灰色，封建社会，皇权对于普通人的震慑还是十分巨大的。 “咚咚咚……”就在事态有点控制不住之时，军营中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战鼓擂动之声。 “怎么回事？建奴攻来了吗？”高起潜当即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问叶云。 叶云见高起潜胆小如鼠的模样，鄙视地一笑，于是答道：“倒不是建奴打来，而是我军每日早操时间到了！” “早操时间？”高起潜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越飘越大的雪花，表情一滞，这种天气还需要操练的吗？ 这时叶云突然冲着辅兵们叫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去上操啊！” 一众炊事兵们顿觉如蒙大赦，一溜烟地便全部跑光了，只留下一众太监大眼瞪小眼愣在原地。 “咱们走！”见炊事兵都跑了，高起潜也没办法只能冷喝一声带人就要离开。 “别呀，来都来了，高公公不如去参观一下咱大同军的操练？”叶云突然开口说道。 他也是属于心血一潮，随口一说，没想到高起潜想了想还真点了点头。 “也好，咱家也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大同军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于是叶云便带着高起潜还有他的一众干儿子朝营中的大校场走去，虽然顺德只是大同军的一处临时营地，但校场仍然被归整的平平整整。 王尘借鉴后世的经验，将营地修成了一个椭圆的环型场地，周围是一圈跑道，中间空地则是进行队列队形和技战术演练的场地。 早操主要是围着操场跑圈，近里许的环形跑道上，各个营正按各自的编制排着整齐的队伍慢跑。 军官要在最前面领跑，这时叶云向高起潜抱了个拳说道：“末将也要带队跑步去了，高公公你随意！” 说着便不再理高起潜，找到中军营所处位置后，叶云迅速跑了过去。 战兵营跑十圈，辅兵营只需跑五圈即可，跑完后战兵营练习刺杀技术，而辅兵营则练队列队形，整个训练要持续一个时辰。 但只看了不到半个时辰，高起潜等一群太监便冻的受不了了，纷纷嚷着要回营。 高起潜掏出一块丝织手帕擦了擦鼻涕，正欲下令回去，突然他眼睛的余光瞄到在一名身着银色铠甲的少年将军出现在了校场当中。 将军所到之处，所有士兵和将领都会主动向他行军礼，而少年将军也会回一个举手礼。 “王尘！”高起潜心中一动，虽然他不认识王尘，但此人不是王尘还会是谁？ “好啊，来校场闲逛就有时间，叫你来见本监你就推说没空！”高起潜眉头一扬，招手对一众干儿子叫道：“都打起点精神来，咱们去会会这个王总兵！” 王尘身穿铁甲，骑在马上，表面上看风光无比，其实也冻的一批啊，但他是一军主帅，不出来鼓舞一下士气又说不过去。 转了一圈后，他正准备回营，这时高起潜带着人冲了过来。 “站住！”一名小太监拦在王尘马前尖声叫道。 “大胆王尘，见到监视大人还不下马？”又有一名干儿子手指王尘厉声喝斥。 王尘嘴角直抽，这群太监晾了他们一晚上，似乎还是没啥长进啊。 “你们可知拦住本将军战马的后果吗？”王尘语气比天气还要冰冷的问道。 拦马的太监直接打了一个颤，但他看了一眼身后的高起潜后，胆子不由又大了几分。 “拦的就是你，王尘，还不下马来，难道要我们……啊……！”但是太监话还没说完，就听惨叫一声，只见王尘二话不说抽出佩剑直接一下砍断了他的脖子！ “什么？”高起潜本来眯着的双眼立即猛的睁开，身体也不由连退三步！ “王尘，你可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高起潜声音颤抖，用手指着王尘怒问道。 “当然知道，有人拦住本将军的战马，我怀疑此人是奸细已经将他就地正法，高公公，你不会是想袒护一名奸细吧？” “你！”高起潜顿时语塞，他的干儿子拦住了一名总兵的战马，按道理来讲被杀了也不冤啊，只是这口恶气他实在是忍不了！ “王尘，我告诉你，你这是在藐视圣上，咱家要……” “你要参我一本，是吧？立刻马上赶紧去，不要挡本将军的道了！”王尘一拉马缰，就要往大营而去，他冷的有点受不了了。 “咱家代表的可是圣上，王尘你死定了，到时被抓进诏狱老子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高起潜望着王尘的背影继续叫嚣着。 殊不知王尘此时脸上阴沉如墨，这个高起潜，死一百次也不足为惜！ 雪越下越大，王尘又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不知现在茂山情况怎么样了，连中原大地都开始普遍降雪，怕是这个时候鸭绿江早就已经结冰了吧？ 事实上，王尘没有猜错，就在此刻千里之外的鸭绿江畔，一队建奴大军正在冰面上蹒跚前进，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丙子胡乱时，他们也是在这种天气下进入朝鲜，打得李氏王朝跪地求饶的。 “郑亲王，前锋入朝的探马已经将茂山周边踩了个遍，确定目前只有一支明军驻守茂山，朝鲜国对此于示中立……”一名奴才向济尔哈郎汇报着。 第275章 茂山之战(一) “哼哼哈嘿！” 茂山军营的大校场内，喝喊之声不绝于耳，曹变蛟正指挥着三千宣府兵进行着日常操练，经过大半个月的休整，这支军队俨然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弟兄们，加紧练啊，不然对不起王总兵给咱们提供的一日三餐呐！”各小队队官拼了命的为各自手下打气，他们这一段时间来吃喝不愁，衣食无忧，过得简直比在大明时好太多了。 只是他们的总兵大人曹变蛟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已呆望着天空有一会儿了。 朝鲜的天气日渐寒冷，怕是大大小小的河流早就已经冰冻！ “锵锵锵……”突然，远处的山头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锣打鼓之声。 “发现敌情，建奴大军来了！”茂山没有高墙围城，所以只能派出士兵在周围的山上警戒。 曹变蛟脸色一紧，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他立即大叫道：“全军集合，准备战斗！” 这会儿茂山城内也开始敲起锣来，家家户户听到锣声后都往茂山军营中躲去，目前那里是全城最为安全的地方，至少有一圈丈余高的围墙挡着。 林青一边安排辅兵们疏导城中居民，一边指挥转移城中工场的物资。 虽然为了防备建奴进攻，大同军早就将大部分物资都转移到了军营之中，但是仍有一些新生产出来的东西暂时存放在工场之内。 “报告林司官，建奴大军已经距离茂山城只有不到五十里了！”这时有哨兵过来向林青汇报军情。 “曹将军知道吗？”林青忙得恨不得分身成两人，闻听汇报头也不回的问道。 “已经报告给曹将军知晓了！”哨兵回答。 “嗯，建奴大概有多少人？”林青又问道。 “前哨不敢靠的太近，目测应该不会少于一万人！” 一万建奴大军，听着不多，但要知道那可是满万不可敌的女真人啊。 曹变蛟也在同一时间得到了进犯建奴的消息，一万敌人，而他自己手上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千多人，家丁兵就更是少得可怜了。 好在这一段时间普通士兵们也补充了不少营养，武器装备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更新，加上天天操练，战斗力倒是提升了不少。 “传我军令，朝鲜水师兵留在营中防守，宣府边军全体出营迎战建奴。” 军营虽然坚固，但毕竟不可能与真正的城墙相比，如果全部窝在营中防守怕是会死得很惨！ 茂山城外，建奴大军正疾驰在雪地之中，他们的前哨部队已经将茂山周边摸的一清二楚，此刻只需要快速进军即可。 “再快一点，绝对不能给明军过多的准备时间！”济尔哈朗还算是谨慎，他知道大同军的厉害，如果让他们准备充分，自己的一万大军能不能拿下茂山还是两说。 “报……”这时探马再来报：“禀报郑亲王，明军在茂山的守军似乎并不是大同军本部兵马！” “哦？”济尔哈朗一怔，急切问道：“消息可准？” “千真万确，我们在茂山的探子已经发现那支守军没有装备大同军标志性的两丈长枪！也没有成建制的火枪部队！” “真是天助我也！”济尔哈朗不由仰天大笑起来：“定是明国内部的战争拖住了王尘的脚步，之后豫亲王又带兵南略，让王尘无暇回师茂山！” 心念至此，济尔哈朗再无顾忌，更是要求大军加快速度，以期速战速决！ 朝鲜天寒地冻，曹变蛟本来是准备挖掘壕沟来阻敌的，但是冻土层挖起来实在费劲，于是又改为了垒雪墙，他们将一堆堆积雪围着茂山城，垒成了一道道错落有致且高低不同的矮墙，然后士兵们就躲在墙后进行防守。 “隆隆隆……”就在宣府军刚刚布置好防守之后没多久，从西北不远处就传来了阵阵马蹄之声，建奴来了！ 但在离茂山还有里许距离时，济尔哈朗下达了暂停行军的命令，他带兵打仗多年，一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矮墙，心中便“咯噔”一声响。 矮墙显然不可能是凭空自己长出来的，定是明军有意为之，如果没猜错，这些矮墙之后必然藏有明军！ “这支明军的将领是什么人，倒有些本事！”济尔哈朗望着那些矮墙也是一阵头疼，其高度大约齐胸，但是宽度却有三尺厚，马匹如果纵身一跃，或许可以跳那么高，但很难跳那么远啊！ 一旦被矮墙绊倒，马上的骑士必定会摔下马来，到时岂不是被明军轻松收割？ 可惜这一次出征贵在神速，且朝鲜多山的地形也不利于携带几千斤重的红衣大炮，否则眼前的障碍倒也不算是太过困难。 “叫阿拉台过来！”想了想，济尔哈朗觉得满洲大兵还是不能白白消耗在这里，于是便叫来了随同一起出征的蒙古镶黄旗固山额真。 阿拉台也不傻，一脸阴沉的策马来到济尔哈朗身边。 “郑亲王，你叫我？” “阿拉台呀，你不是一直说没有立功的机会么？现在本王便给你一个天大的机会，看到没，前面就是茂山，只要你能第一个冲进城内，此仗首功就是你的！” 看似很大方，但阿拉台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明显前方是难啃的硬骨头啊，不过他更不敢违背济尔哈朗的命令，只能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喳！” 不一会儿，蒙八旗便从大军中剥离了出来，人数大约有三千来人，阿拉台一声令下：“儿郎们，杀啊！” 第一批冲锋肯定只是试探性质的，阿拉台只派了一个牛录上去，三百余蒙古骑兵“哇啦啦……”鬼叫着冲了上去。 只是到了矮墙跟前时，大部分战马都突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连畜生们都意识到了眼前的矮墙不是那么容易跃过去的！ “趁现在！放箭！”明军各小队队官立即下达命令。 只见矮墙后突然冒出一些明军，他们手持早已拉满的弓箭朝马上的骑士射去！ 仅仅一箭射完，明军根本就不贪功，又立刻缩了回去，连战果都不去查看。 第275章 茂山之战(二) 阿拉台见状立刻下令全军撤回，明军的工事专门针对骑兵，如此冲锋完全被克制。 “全员下马！”阿拉台随即又下一道命令。 可是蒙古人的优势就在马背上，现在一旦下马，战力至少减弱一半，不少蒙古人的脚脖子都开始发颤起来。 躲在矮墙之后的曹变蛟见建奴弃马步战，脸上也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态，这道矮墙防线也是王尘在与他的书信来往中提出来的，没想到效果出奇的不错。 失去了坐骑的建奴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冲击力，只能一步一步地和宣府军进行白刃战！ 这也正是曹变蛟所期待的，他手里没有多少骑兵，如果拼马战，必输无疑。 看到蒙古人下马准备步战，济尔哈朗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连蒙古人都不能马战，那他们八旗兵就更不用想了。 很快蒙古人的第二波进攻再次发动，这一回阿拉台调集了三个牛录近千人，呈线状拉开在近一里的平面上向前推进。 “找到明军的薄弱点，再群起而攻之，这个阿拉台倒也是一个将才！”看到蒙古人的战术，济尔哈朗颇为惊讶，没想到蒙八旗中也不乏知兵的人才。 阿拉台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明军人少，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但凡能找出一处防守薄弱点，再以大军冲之，或能破口。 面对阿拉台的战术，曹变蛟却是狡黠一笑，这些蒙古人还算是聪明，但不多，他们都能想到自己怎么可能会忽视掉？ 为此，曹变蛟专门组织了一支机动部队，全是他的家丁精英，只为四处救火，蒙古人只要攻入薄弱点，救火队便会立即补上去。 除非建奴再增加兵力，否则是很难真正找到明军防守薄弱点的。 蒙古人为了翻越冰墙，他们每三人或三人以上组成一小个队，两人在下面半蹲，另一人踩着那两人的肩膀跳上墙头。 有着近三尺厚度的冰墙马是很难跳过去，但人却可以稳稳地踩上在上面，蒙古人就站在墙上朝下面的明军发起进攻。 然而明军却并不与这些跳上冰墙的敌人正面战斗，他们退到更后方的冰墙后面，然后用弓箭或是三眼铳射击蒙古人。 不得不说明军设计的矮墙战术确实成功的拖滞了建奴的进攻，仅仅一会儿时间，三个牛录的蒙古八旗又顶不住了。 阿拉台脸一下子就黑了起来，两轮进攻，连明军的一根毛都没有伤到，自己却已经损失了上百人，照这么打下去，他的十个牛录也不够消耗的呀。 这时，济尔哈朗也看不下去了，他亲自下令蒙古兵先退了回来。 “阿拉台，你的战术是没问题的，但是这么打却不行！”济尔哈朗叫来阿拉台对他说道。 “郑亲王，那你的意思呢？”阿拉台郁闷地问道。 济尔哈朗抚须叹道：“明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你也不能只派那么一点人试探性的进攻！叫你的人全部压上去吧！” 对付这种情况，估计只能用人海战术来破解了，只要不怕死，冲过去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但阿拉台不愿意了呀，这十个牛录的蒙古兵可以说是他手中绝大部分战兵了，如果不顾伤亡的冲上去，即使破了矮墙，他也必会元气大伤！ 见阿拉台不是很愿意，济尔哈朗冷哼一声，骤然变脸：“阿拉台，怎么？你是有什么意见吗？” “没……没有，奴才遵命！”在小命和实力二选一的情况下，阿拉台还是很理智的选择了先保住小命。 当下，阿拉台便命令所有蒙古骑兵下马，三千人排成密集的阵形往冰墙逼了上去。 “总兵大人，鞑子这是要动真格了！”一名副将不无担忧地对曹变蛟说道：“要不咱们动用那支预备部队吧？” 曹变蛟闻言却是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预备部队只为出奇制胜，现在用还为时过早，文才，你亲自带兵上去顶一阵吧，蒙古人久攻不下，必会撤退的！” 副将名叫赵文才，是宣府边军副将，早年跟随杨国柱征战多年，也算是一条汉子。 “末将遵命！”赵文才立即挥刀大吼一声：“弟兄们，报答茂山恩情的时候到了！” “杀奴！杀奴！”士兵们无不奋力呐喊，这段时日来，宣府的将士们都对茂山有了深厚的感情，毕竟谁也不会排斥一个管吃管住管穿还给工钱的“老板”啊！ 蒙古人见明军士气如此高昂，反而是蔫了劲，冰天雪地里打仗本身就很要命了，还碰到一群不要命的敌人，谁愿意去死拼？ 阿拉台即使在后面亲自督战，效果也不甚明显，蒙古士兵们仍然是出工不出力，他们就隔着矮墙朝明军抛射马弓，几个来回下来，伤亡是小了，但却寸步未进呀！ 济尔哈朗越看越冒火，这群垃圾和满洲大兵一起入塞抢劫时个个赛如猛虎，要他们去打硬仗时就全部变成了软脚虾！ “督战队上去！”眼看着再这样打下去，天都要黑了，济尔哈朗只能下令让镶蓝旗的白甲兵上去充当督战队。 不得不说，在用几颗人头杀鸡儆猴之后，蒙古兵的攻势终于是有了那么一点起色，在后退必死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往冰墙上面爬。 凭着人数优势，越来越多的蒙八旗兵翻越了第一堵矮墙，只是因为矮墙修建的并不规则，冲进来的蒙古兵根本无法发挥人数上的优势，他们被矮墙分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 如此一来，宣府兵倒也没有感到太过吃力，赵文才不禁为曹变蛟的决策感到佩服，幸好没有提前动用那支预备队，不然他们的底牌也都曝光完了。 “杀啊！”躲在矮墙之后的宣府兵，出其不意的突然杀了出来，打完便又迅速躲回去，等蒙古兵追上来时，他们背后却又有一群明军来从另一面墙后杀出！ “这尼玛明军摆的是诸葛亮的八卦阵吗？”阿拉台看到矮墙后的战斗，顿感一阵头疼，他的军队本来就不擅步战，此时已尽显败相。 第277章 茂山之战(三) “够了，让你的人滚回来吧！”济尔哈朗对着阿拉台怒喝一声，照这么打下去，蒙古人死光了也打不进茂山城。 阿拉台闻言如蒙大赦，连忙下令所有蒙八旗士兵退了回来，还好明军也没有拼命追击。 茂山近在眼前，却不能入，济尔哈朗心中反而逐渐冷静下来，看来硬攻是起不了多大效果的，只能智取！ 嗯，回头又得去翻翻《三国演义》了，只不过书中有类似的战例吗？ “郑亲王，奴才以为破明军的八卦阵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这个办法耗时可能比较长……”此时镶蓝旗下一名固山额真向济尔哈朗进言道。 “哦？那巴啊，你平时极少出主意的，今儿个倒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说说看吧，如果能用，本王必有重赏！” 那巴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傻笑道：“咱就是想，明军不都是用冰雪修筑的矮墙么？既然是冰雪，自然就会融化，咱们将茂山一围，等到春暖花开日，他们就会不攻自破啊！” “嗯，你的主意出的很好，下回别再出了！”济尔哈朗气的想翻白眼，这那巴出的什么馊主意？等到明年，确实墙会化，但他们估计也得饿死了。 不过那巴的主意倒也不是一成无用，至少是提醒了济尔哈朗一个事情，冰墙会化的，虽然不可能真的等到春暖花开，但若是使用外力呢？ “那巴！”济尔哈朗突然大叫一声：“速速去砍些木材来！” 朝鲜地寡人稀，山上的树木比大明还是要剩的多一些，木材倒也不难寻，就是冰天雪地的去伐木，有点折磨人。 “把随军的包衣都叫上，还有那些蒙古人！打仗打不赢，干点体力活还是没问题吧！”济尔哈朗又加上一句。 建奴大军每次出征都会有大量的包衣奴才随军，他们的作用类似于明军的辅兵，只不过每名包衣都有自己的主子，属于他们主子的私人财产，没错就是财产，没有当人！ 命令下完，建奴主力八旗则后退十里开始安营扎寨，看来今天他们是不会再攻城了。 曹变蛟也松了一口气，此时林青带着人推着一辆又一辆小车过来了，他们为宣府兵送来了热气腾腾的晚饭。 “都是山里打的野味，大伙敞开肚皮吃，今天肉管够！”大同辅兵们替宣府兵盛上了一碗又一碗香喷喷的肉汤，汤里的肉都是大块的，吃的贼过瘾！ “真好啊，冰天雪地里又有肉汤喝，又有烤土豆吃，要是咱们每一仗都这样打，那些建奴早就被赶回老家去了！”一些宣府兵开始大发感慨。 “诶，咱们吃的是野兔肉呀，想当年咱村子后面的虎头山上，一年四季都能打猎，听说有的猎户半个月就能打下一千斤猎物呢！”又有人吃着碗里的野味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真的吗？那你们村子岂不是完全不缺粮吃？”很多人都惊呆了，打下的猎物再拿去换米粮，粮食问题不就解决了？ 听着士兵们一边吃喝一边吹牛聊天，曹变蛟也是心情大好，这时林青给他端来一碗全是大块肉的肉汤。 “曹将军，咱们这可没有虎头山，猎物可都是猎户们打了整整一个秋天才攒下来的，现在全拿出来给你们大军吃了！” “都给我们吃了，那你们吃什么？”曹变蛟闻言心中也是一阵感动。 “我们又不打仗，能填饱肚子就成！”林青笑道，这时她又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出一只葫芦来。 “给！”林青将葫芦塞进曹变蛟的手里。 “这是……？” “你打开闻闻呗……”林青微微一笑。 曹变蛟一脸疑惑的将葫芦塞子拔了出来，顿时一股酒香便从葫芦内飘了出来。 “哗，好香……”没想到林青居然还为自己开小灶，准备了一葫芦美酒。 “林司官，这样……恐怕不太好吧？”曹变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酒就一壶，他的手下们显然是不可能分得到了。 “曹将军，你可别以为我是在为你开小灶，这酒可是爹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属于我私人给你喝的，不是公家的。” “哦，原来如此呀。”曹变蛟心里也变得好受了一些，他抱起葫芦就“咕噜”灌了一口，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将酒往身边可怜巴巴望着他的赵文才手里一递。 “只许喝一小口，其余的给伤兵留着！”曹变蛟咬着牙叮嘱道。 “曹将军你……真是爱兵如子……！”林青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曹变蛟的行为，只能如此说道。 曹变蛟抱歉地向林青笑了笑，正准备再多说一些感谢的话，突然只见一名哨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报告总兵大人，我军前哨发现建奴正在调动大量士兵去往附近山上砍伐木材！” “砍树？他们这是要做攻城器械吗？”听闻军情，林青也忘了刚才之事，一脸正色的问道。 曹变蛟却果断的摇摇头道：“不会，咱们这里又没有城墙，他们定是准备用火攻了！” 冰雪虽然坚硬，但遇火也定会融化，建奴似乎还不算太笨。 “林司官，又要麻烦你了，请你立即下令让辅兵帮忙从城内烧热水过来。” 林青点点头就马上去办了，她虽然没读什么书，但就执行力这一块来讲，是真的强！ 没过多久，便有小车从城内陆续送来烧开的雪水。 “全军用热水浇墙，争取今晚将冰墙再筑厚一层！”面对建奴可能的火攻，曹变蛟也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应对了。 除了宣府战兵，林青又发动了全城的百姓来帮忙，不然围城一圈的工程量实在是太大了。 到了第二天天亮之时，建奴大军也准备好了堆积成山的木材，只是当济尔哈朗带着大军再次围上来时惊讶的发现，茂山城外的矮墙怎么一夜之间又变厚了许多？ “不管了，任他冰墙再厚，也不可能防得住火烤！” 接着蒙古八旗再次出动，只不过这一次的任务要轻松多了，他们不用进攻，只需抱着木材到冰墙下点燃即可。 第278章 茂山之战(四) 因为冰墙太厚，建奴在背面火烤，明军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虽然他们连夜又进行了加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冰墙融化必是板上钉钉之事！ 济尔哈朗见火烤之策起了成效，脸上也终于是舒展开来，费个三两天融化冰墙他还是能接受的。 但曹变蛟这边可就不太好受了，建奴根本不和他们打，就躲在后面放火拼命的烧，明军想破坏都很难做到。 “总兵大人，倘若此时咱们手中能有‘万人敌’就好了……”这时赵文才突然想起来曾经他们军队中用过的一种武器。 “万人敌？”曹变蛟一怔，他好像听说过个名字，只是并没有实际看到过。 “对，就是一种用泥制成的空心圆球，再在里面灌入火药和一些铁屑，点燃后丢出去，又能喷火，又能爆炸，杀伤近距离敌人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如此一说，这万人敌倒是能解眼前之危，只是我们现在又去哪里弄得到呢？”曹变蛟遗憾的摇头叹气道。 等等！有泥和火药就行？曹变蛟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茂山城，那里面不就有现成的火药工场？ 于是曹变蛟立即让人叫来了林青，又让赵文才将万人敌的主要特征和大致形状讲给她听了一遍。 “我这就去找工匠按赵副将的方法去试制一下，说不定还能来得及！”林青二话不说，立马便回茂山城安排去了。 建奴烧烤化墙估计至少也得要两天时间，按道理来讲，时间上应该是来得及的。 顿时整个茂山城都动了起来，大人小孩都去想办法化开冻层挖掘泥土，而火药师傅们则重新回到工场开始琢磨这个万人敌起来。 “或许是时候让伊万诺夫他们几个出来透透气了！”本着人多力量大的想法，林青又命人将研究院中的三名罗刹人带了出来。 “噢，我亲爱的林司官，你总算可想起咱们几个了……”伊万诺夫见到林青后立刻委屈的像是一个小孩。 “好了大伊万，你们也别搁这煽情了，建奴要是打下茂山城，你我都得嗝屁，赶紧的去想想怎么做出万人敌来吧！” “请叫我伊万诺夫，谢谢！”彼德洛夫的名字太长，林青平时都喜欢去掉“洛夫”两个字。 只是万人敌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几名罗刹人对茂山的一些新奇玩意还是挺感兴趣的，他们二话不说便和大明的工匠们一起投入到了研究当中。 林青满意地点点头，这几个罗刹人虽然有点半吊子的感觉，但用是真的好用啊，只要给酒喝，他们可以不分日夜的替你干活。 “泥巴里塞火药，你们明人也真想得出来……嗯，不过也算是一种办法！这个原理是否和开花弹差不多呢？”伊万诺夫似乎一下子被激活了思维。 “或许里面除了铁屑，还能加入一些有毒物质，毕竟泥做的空心球爆炸威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时安德烈也提出了心中一些想法。 再看回战场。 幸亏朝鲜冰天雪地，建奴手里除了木材也没什么助燃物，融冰战术推进的并不快，但凡建奴手中要是有大量火油，这冰墙也挡不了他们多久。 “传令下去，所有蒙八旗和包衣奴才今晚连夜赶工，明天中午前，本王必须要看到茂山城前一马平川！”济尔哈朗心中总是觉得有股不安，为免夜长梦多，他决定加快速度。 当晚，城外的建奴拼命的烧火融冰，城内也是通宵达旦的加班加点，两军都在与时间赛跑，就看哪一边的执行力更强，意志力更强了！ 天亮时分，已经退守到最后一道防线之后的宣府兵做好了战斗准备，尽管他们晚上也没闲着，仍在浇水加厚冰墙，但建奴的融雪速度似乎更快一点。 “传令下去，让预备队做好出击的准备吧！”曹变蛟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建奴主力，显然他们也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赵文才领命正欲下去，突见林青带着一支板车小队从茂山城中赶来了。 “曹将军，万人敌到了！”一脸憔悴，神情却兴奋无比的林青率先向曹变蛟喊道。 “成功了？”曹变蛟也是一喜，没想到大同军的军工场效率确实是高，他迫不及待的朝林青身后的板车上看去。 只见每辆板车上都放了几只大木箱，箱子里装了一些黑呼呼的泥球。 这时一名身材明显比朝鲜民夫要高大许大的人站了出来冲曹变蛟就是一个鞠躬礼。 “尊敬的曹将军，很荣幸见到你，我想有必要先自我介绍一下……” 哪知曹变蛟却完全无视了此人，直接转头问林青：“林司官，这玩意怎么用？你找人教教我们？” 伊万诺夫尴尬地笑了一笑，不以为意的又凑上去说道：“这个玩意就让我来向曹将军演示一下吧。” 曹变蛟这才注意到了伊万诺夫。 “这人是？” “曹将军，他叫大伊万，是咱总兵大人花重金从罗刹国挖来的技术人才。”林青介绍道。 “掉了洛夫两个字！”伊万诺夫眉头一皱。 曹变蛟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大伊万，你赶紧给我们的士兵演示一下怎么用这万人敌吧。” 伊万诺夫无奈的一笑，好吧，大伊万就大伊万。 于是转身便从板车上拿起一只万人敌：“其实这东西非常好用，看到没？这是引线，只需要点燃，扔出即可！” “但是，最好是先等一息，不然要是被敌人捡起再反扔回来就得不偿失了……” 说着大伊万便将手中的万人敌用力往冰墙后面一扔。 可是曹变蛟等了足足有好几息的时间，对面却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回事？” 伊万诺夫拍拍脑壳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怕是泥球还没有干透，浸湿了引线……” 仓促之下，又是第一次做，生产出来的产品不合格也属正常，伊万诺夫马上又拿起一枚万人敌道：“这次定不会再出问题了！” 说着便点燃引线，待燃烧了一息后又往冰墙后一扔。 第279章 茂山之战(五) “呲……”这一回有了动静，但却不是曹变蛟想象中的爆炸声，倒像是过年时放的烟花声音。 “难道不应该是‘轰’的一声吗？”曹变蛟奇道。 “那倒也不是，总兵大人，像这种用泥巴做的万人敌，爆炸的机率很小，一般都是靠放毒烟来杀伤敌人的！”一边的赵文才向曹变蛟解释道。 原来如此，曹变蛟点点头，靠毒烟也行，只要能对建奴造成伤害就成，再看冰墙对面的蒙八旗，他们被毒烟一熏果真手上的动作立刻慢了下来。 “可惜时间太过急迫，我们无法找到高致毒性的材料，否则建奴就不会只是痛哭流涕了。”见到战果伊万诺夫得意的说道。 赶工之下，茂山火药工场一共也只生产出了几百枚万人敌，此刻宣府战兵们纷纷有样学样，点燃万人敌后又等了一息才扔过去。 不一会儿，对面便被一阵浓烟遮盖，蒙八旗和包衣奴才们早就被熏的逃远了，万人敌成功将建奴逼退了。 “罢了，罢了！那巴！”济尔哈朗大叫一声。 “奴才在！”那巴立刻策马跑了过来。 “看见了吗？明军的冰墙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层了，本王给你两个牛录加上你自己的一个牛录上去冲一冲，但凡能够冲进茂山城，官升两级，赏金百两！” 听到济尔哈朗的赏格，那巴表情霎时变得兴奋起来，他这个牛录额真也当了好几年，是该动动了。 得令后，那巴立即开始调集人手，准备在毒烟散尽后发起冲锋。 此时曹变蛟也紧张地盯着整装待发的建奴，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 “哈哧……哈哧……”粗重的喘气声从战马口鼻中发了出来，建奴们勒紧了缰绳，只待一声令下。 “弓箭手，放箭！”那巴并不急着下达冲锋令，因为大部分冰墙都已经被融化掉了，这时用弓箭进行抛射还是能形成一定杀伤力的。 “咻咻咻……”只听箭矢掠空之声不绝，成百上千支利箭飞向了明军阵地。 “顶盾！”不过宣府军早就有了准备，凭借茂山强大的炼钢以及锻造技术，工匠们生产出了大如伞盖一般的整体钢板，士兵们将之举在头上，几乎可以免疫流矢！ “叮叮当当……”听着头顶上利箭撞击钢板的声音，宣府兵们非常淡定，除非是用火炮，否则建奴仅凭箭矢不可能破盾击杀！ 宣府兵是淡定了，可建奴那边却不淡定了，济尔哈朗虽然看不清明军那边是什么情况，但只看那四溅乱飞的箭矢，他也知道定是明军又拿出了什么新式装备。 “停！”那巴也发现了问题，立即叫停了弓箭手，看来只能硬碰硬强上了！ “大清的勇士们，明军就像是乌龟一样缩在防线后面，咱们可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男人的战斗！”那巴的战前动员非常简单粗暴。 但是建奴们都没什么文化，越是粗俗才能听得明白，什么才叫男人，骑在马上冲锋陷阵才叫男人啊！ “呜啦啦……”三个牛录近千骑战马呼啸着便朝明军最后一道冰墙冲去！ “顶住！”曹变蛟亲自持着一面钢盾挡在前面，随即接二连三的士兵也同样手持钢盾与曹变蛟排成了一行。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手持长枪的士兵，这个阵形与大同军的方阵倒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他们的长枪并没有大同军那么长。 “射箭！”眼看建奴冲进五十步距离以内，曹变蛟大吼一声，他的身后，弓箭手立即射出成片的箭矢。 茂山并不产复合弓，毕竟他们的自生火铳已经量产，复合弓的地位在大同军中已经急剧下降。 所以宣府兵也没能获得复合弓，箭矢威力上自然不如大同军的犀利，这一点仅从建奴的战损便能看出来。 普通身着重甲的建奴只要不是被射中要害，基本都是将箭一拔，就跟没事人一样，这点确实是明军无法比拟的。 “准备，用力！”曹变蛟咬着牙大声叫道。 他们身前虽然还有最后一重冰墙，但也被蒙八旗那些兵给烤化接近一半，此时厚度已经不足两尺！ “跳！”冰墙前，但见大部分建奴都选择了直接纵马一跃！ “嘶！”尽管冰墙不足两尺厚了，但也不是所有战马都能轻松跃过的，大概成功率只有八成。 但这就足够了！越过冰墙的建奴身前再无障碍，他们纷纷猛抽马臀，奋力冲向宣府兵的军阵！ “轰！”如同打雷一般，战马与宣府兵的钢盾重重的撞在一起，许多马头在撞上盾牌的一刹那瞬间骨折！ “好坚硬的盾！”这一幕让远处的济尔哈朗看呆了！ 宣府兵凭借坚硬的大盾，将建奴骑兵挡在了军阵之外，这时他们身后的长枪兵开始发力了，一支支长枪如林一般前伸，他们的目标不是人，而是没有丝毫防护的战马！ “嘶……！”被长枪刺穿肚皮的战马轰然倒地，被摔下马背的建奴，要么被后续的战马踩在蹄下，要么就被宣府兵的枪兵收割了性命。 “除了大同军的长枪方阵，这支明军的方阵威力也完全不输于他们啊！”济尔哈朗摇摇头，心中也在感慨明军为何突然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强军，莫非大明真的气数未尽？ 大明的气数到底有没有尽，他不知道，但眼前的茂山是肯定要拿下了，趁着宣府主力与那巴的三个牛录缠斗之时，济尔哈朗突然下令，除了留下三个牛录保护自己外，其余十几个牛录一共五千余人绕过战斗中心朝茂山发起进攻！ “杀进茂山，鸡犬不留！”这是济尔哈朗下达的命令，不仅仅是要给王尘一点颜色看看，也要让朝鲜国王知道，和大清作对的下场！ 只是，当建奴主力大军越过冰墙后，竟看到茂山城中突然又涌出来了一支骑兵，人数并不多，大约只有五百人，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冒着骇人的银光！ 五百人几乎一模一样，全部都身穿着一种奇怪的盔甲，这种盔甲看不到接口，也看不到任何空隙！ 第280章 板甲骑兵 “那是什么兵？”济尔哈朗心头一震，这些兵看起来实在太过诡异了，虽然人数只及他们的十分之一，但气势看起来一点都不输！ “管他什么兵，咱大清勇士十个打一个还怕打不过？”说话的是勒克德浑，代善之孙，此次跟着济尔哈朗出来最大目的便是镀金，主要是代善一系几个有能力的儿子不是死就是残，代善只能将这个孙子推上了前台。 济尔哈朗皱了皱眉，勒克德浑占着有代善撑腰，在军中嚣张跋扈惯了，除了自己稍稍能压制一下他外，其余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勒克德浑，万万不可轻敌呀……” “不用担心，待我去取来对方上将首级，好叫明军知道咱们八旗勇士的厉害！”勒克德浑却不以为意，提起斩马刀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杀啊！”建奴大军挥舞着各式武器张牙舞爪地跟在后面。 “建奴冲上来了，大伙小心！”此时已经换上板甲的赵文才小心嘱咐着手下士兵。 宣府兵的秘密武器便是这五百装备上新式板甲的骑兵，他们前胸和后背上分别扣着一块完整的钢板，严丝合缝，几乎看不出破绽。 刹那间，两军如同火星撞地球一般撞到了一起，使用长武器的建奴凭着长距离奔跑，将冲击力凝聚于武器之上，他们有自信，即使明军穿了两层甲也能轻松捅穿！ 然而事实却让建奴们几乎惊掉下巴，明明聚全力于一点的长枪长矛刺在明军的前胸之上居然只是留下了一丝浅浅地牙印！ “我们未能击穿他们的盔甲！”有建奴大声反馈叫道。 明军的防护让建奴们感觉像是刺在了坚石之上，有些用力过大的人甚至将手臂都给折断了！ 板甲果然神奇，虽然战前他们已经实验过很多次了，但实战中还是第一次用上。 “趁现在！”赵文才大叫一声，明军纷纷趁建奴攻击之后出现的防御空档，将手中的各式武器往建奴身上招呼过去！ “呯呯呯……”一些使用三眼铳的明军打嗨了，他们基本放弃了防守，任凭建奴将大刀长矛往自己身上砍或刺，就在咫尺距离发射三眼铳，每声响都能放倒一个敌人。 “攻他们的头或四肢！”终于勒克德浑意识到了正常的进攻完全无法伤到明军，只是明军的四肢和头部目标并不如躯体好打，往往建奴还没有瞄准，明军的攻击就过来了！ 后方，看着两军大战的阿拉台一脸侥幸，幸好他们蒙八旗只是打前锋，与之交手的也是正常明军，如果是让他们与这些穿着奇怪盔甲的明军骑兵战斗，怕是一刻钟都撑不了！ “阿拉台！”只是，济尔哈朗显然没有打算让蒙古人继续摸鱼，只听他突然喊道：“带上你的人往城里冲！” “往城里冲？”阿拉台一愣，旋即马上明白，现在明军的底牌都已经亮了出来，城内肯定已经极度空虚，只要能将茂山毁了，这一仗他们也算是赢！ 阿拉台心中一喜，这种捡漏的事他最喜欢干了，当即便翻身上马招呼一众蒙八旗士兵往茂山城里冲。 再看曹变蛟那边，此刻他所率领的步兵方阵和那巴的建奴骑兵打得异常激烈，一方拼命的守，一方拼命的攻，一时半会估计很难分出胜负，要想分出兵力回援城里，怕是不可能。 而五百板甲骑兵虽然占据优势，但他们人数太少，能拖住建奴主力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也不可能对他们要求太多。 蒙八旗三千余骑毫无阻拦的便冲进了茂山城，只是他们发现城中大部分建筑内都空无一人，定是所有人都集中到什么地方避难去了。 “放火，烧！”即使没有人，阿拉台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片刻后，城中已经四处燃起了熊熊大火！ “狗鞑子！”藏身在茂山军营内的林青恨的直咬牙，虽然所有工场内的物资都已经转移到了军营内，但还是有一些无法转移的设备遗留在了外面。 “那群王八蛋！”看着自己的诸多心血付之一炬，伊万诺夫怒火中烧。 “李将军，请给我们也发一支枪，我们也要战斗！”这时彼得诺夫向负责军营防守的朝鲜水师提督李在云请示道。 李在云稍显犹豫，他望向了一边的林青。 “给他们吧，这个时候当是我茂山军民同仇敌忾之时，不必再分你我！”林青点头。 朝鲜水师一共还有千余人，他们本来的装备就是鸟铳。 而几个月来，军营的仓库内已经存了上千支自生火铳，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舍不得库存的燧发枪了。 每一名朝鲜士兵都分到了一支燧发枪，一些会使枪的工匠也分到了一支换下来的鸟铳。 茂山军营修建之初便考虑到了防守问题，每隔三丈远便修有一座望塔，上面可以站几名士兵，然后又有百姓把军营中的桌子柜子梯子都搬了出来，如此又能让许多士兵站在上面朝墙外射击。 此时阿拉台已经发现了军营的存在，很快他便将人马全部召集了过来。 “明军的物资肯定都藏在了军营里面！”阿拉台烧光了整个茂山也没有找到多少钱粮，十分郁闷。 “儿郎们，都给我冲进去，里面有金银，还有女人！”不管军营好不好攻，阿拉台管不了那么多了，立马动员起来。 因为要跟着济尔哈朗攻茂山，他没能捞着入塞中原的差事，心中早就愤愤不平，这要再不抢点好东西带回去，那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准备射击！”李在云站在一座哨塔之上，眼见着蒙八旗已经冲进了百步距离以内，他立刻下令：“开火！” “呯呯呯……”墙头上顿时冒起一阵浓烈的白烟，朝鲜士兵都会使鸟铳，使用自生火铳当然也是驾轻就熟。 冲锋在前的蒙古骑兵瞬间便有几十人落马！ “嘿，伙计们，看到没，我打中了一个！”彼得诺夫似乎收了一个人头，兴奋的大叫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咻！”的一声，一支利箭如闪电般向他射来！ 第281章 开始反击 彼得诺夫的特长是精通枪械，可以说茂山能在这个时候实现燧发枪量产，他功不可没！ 但是，敌人的利箭可不管你是高级人才还是普通小兵，只见那枚长箭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直的插进了彼得诺夫的前胸！ “彼德诺夫！噢，老伙计你不要吓我！”一边的伊万诺夫立即接住摇摇欲坠的彼得诺夫，没让他从墙上摔下去。 “军医！军医！”伊万诺夫急地大叫起来，然而彼得诺夫运气十分不好，那一箭正好射中了他的肺部，大量鲜血从他口中咳了出来！ “嘿，别伤心……我的朋友……能够帮助到咱们的明国朋友，也算是死……的值了！我死后，只有一个心愿，你能将……我的骨灰送回祖国吗？”彼得诺夫艰难地说道。 “别说丧气话，你可不能死，咱们要一起回国的！”伊万诺夫和安德烈两人急地手足无措，可惜彼得洛夫说完话后还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该死的建奴，我要和他们拼了！”伊万诺夫抓起枪就重新爬上墙头，安德烈也不甘落后的跟了上去。 反观蒙古人那边，伤亡也在持续扩大，阿拉台彻底被军营里的守兵给打懵了，上千支火铳同时开火，场面十分壮观！ “我的长生天啊，明军怎么还有如此猛烈的火力？” 因为有围墙的阻隔，守兵开完枪后可以安心的躲在墙后装填弹药，而蒙古人却缺乏有效的破城手段，他们只能围着院墙转圈，看能不能找到了可以突破的地方。 但如此一来，更是让守军将他们当成了移动靶来打，倒成了一次绝佳的练手机会！ “退下来，都给我退下来！”阿拉台受不了了，他们完全在被动挨打，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这样打可不行! 远处的济尔哈朗，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挤出水来一般，他们明明占据了优势，为何就是得势不得胜呢？ “这大概就是总兵大人常说的‘科技’的力量吧！”林青半懂不懂地感慨道，对于王尘时不时得便会冒出来的一些新词汇，所有大同军中高层都会去研究一番。 阿拉台不敢再派出骑兵密集冲锋，改为了分散进攻，这样一来，伤亡确实是小了一些，但他们对茂山军营的冲击力就更小了。 打到后面，蒙古人也不冲了，他们也不傻，这么个打法，军营攻不下来，人倒是要死不少。 见蒙古人不打了，林青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伊万诺夫不干了。 “林司官，咱们应该趁现在冲出去乘胜追击，你不要以为我是想为彼得诺夫报仇才这样说的，你想一想，建奴即使现在不攻打我们了，但如果转去打曹将军的步兵阵怎么办？如果去围攻赵将军的骑兵怎么办？” 不得不说，伊万诺夫说的有道理，一支两千多人的骑兵队伍，搁哪都是一股巨大的威胁！ “李将军，你觉得呢？”林青毕竟不是军人出身，对于行军打仗肯定是不如李在云精通的。 李在云没有立即回答林青，而是返身又爬上了哨塔朝营外看了看。 蒙古骑兵虽然伤亡不小，但并未伤筋动骨，尚有一战之力，如果他们孤注一掷强攻宣府兵，确实很危险！ “末将倒是认为大伊万的提议可以一试！”李在云为人谨慎，他既然这样说，林青还是认可的。 “既然如此，李将军，你就带人出城主动出击吧，如果宣府兵败了，我们就算守住了军营也没有意义！”林青当即决定。 李在云不再多言，立即去组织朝鲜兵反攻，除了部分必须留在哨塔上警戒的士兵外，其余人等都要出城，而伊万诺夫和安德烈两人不顾反对，坚持也要出城作战。 城外，阿拉台一脸衰相，自己到底是走什么霉运？老是和墙过不去了，先是冰墙，现在又是院墙，折损了不少人手不说，寸功未有！ 这时他的目光瞄向了不远处正与那巴打的白热化的宣府步兵，就这样灰溜的撤兵，郑亲王定会怪罪于他，倒不如捡个软柿子捏一捏？ 心念至此，阿拉台正欲下令全军转向去帮助那巴攻打宣府步兵，哪知他们刚才打了半天都无法攻下的茂山军营大门此时却打开了！ “明军这是要干什么？”朝鲜兵隔远了看和明军没太大区别，阿拉台以为军营内的也是明军。 接着从城内又涌出了大量士兵，冲在最前方的是一队推着各式车辆的士兵，单靠火铳兵出城打骑兵，风险太大，正好各个工场内转运所用的各式车辆都停在军营内，于是李在云便命令士兵将这些车都推了出来！ 如此倒颇像当年戚继光所使用过的车阵，火铳兵就躲在车后面向蒙古骑兵推进。 “明军出来了，冲啊！”阿拉台似乎看到了机会，弯刀一挥，便要策马上前。 “准备！”同一时间，李在云也高举右手，接着猛的一挥叫道：“开火！” 躲在推车后面的士兵们同时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又是一阵白雾弥漫。 出城后的士兵没有再和防守时一样继续自由射击，而是采取了三段式射击，每两百人为一队，射击完毕后，后面的士兵立马顶上去。 三轮射击打完，蒙古人的冲锋部队又有上百人被击伤击毙！ “可恶！”阿拉台只觉得一阵气血上冲，当下又加快了马速，他恨不得将眼前的明军全部屠光！ 这时，伊万诺夫第一个完成了二次装填，他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阿拉台。 近了，越来越近了，伊万诺夫深吸一口气，老天保佑，他沉着冷静的扣动了扳机！ “呯！”的一声，弹丸以极快的速度射进了阿拉台的前胸！就在这一瞬间，时间似乎都定格了。 阿拉台就像是在放慢动作一般，从马上缓缓摔了下来，扬起了一道尘灰！ “我射中了！我射中了！”伊万诺夫伸出左手食指向天，这是在告慰已经阵亡的彼得诺夫。 而蒙古人那边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阵脚！ “固山额真阵亡了！”蒙八旗士兵纷纷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 第282章 茂山之战(六) 阿拉台被击毙，导致蒙八旗军队瞬间崩溃，就如同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剩余蒙古骑兵霎时间分崩离析，各自逃命去了。 “回来，都给本王回来！”济尔哈朗大怒，蒙古兵一逃不打紧，但要是被其余建奴看在眼里必会严重影响军心！ 而宣府兵这边，却是大受鼓舞，板甲骑兵简直如神兵天降，一时间，数千人的建奴骑兵反而被宣府兵给压制了。 “上，咱们去帮宣府兵！”李在云一轮打垮蒙八骑，信心立马上来了，他们又将临时车营转向了正与曹变蛟交手的三个牛录。 “保持队形，不要乱，速度慢一点不要紧！”李在云紧张地指挥着，他是第一次参与这种规模的作战，内心也是紧张的一批。 这时那巴正和宣府步兵打的热火朝天，他并没有注意到蒙八旗已经溃了，仍在拼命的冲击曹变蛟的军阵。 “快了，就快了！再加一把劲啊，明军快抵挡不住了！”那巴奋力为自己的部下们打着气，宣府兵的防御确实很厉害，但他们毕竟是人，是人力气就终是有限的，不能和马比。 然而就在宣府步兵的体力快到要到极限时，李在云终于带队赶来了。 “瞄准，射击！” 虽然建奴和明军已经混战在了一起，但是一边是步兵，一边是骑兵，朝鲜兵只需将枪管抬高一些即可，不会误伤到友军。 直到枪响的一瞬间，那巴才感到惊慌，接着便是己方人马不断倒地，整整三轮射击，将那巴的骑兵扫下来了近三分一的人，曹变蛟顿感压力一轻。 “反攻，吃下这伙建奴！”曹变蛟当即下令，在李在云的配合下，他有这个信心！ 济尔哈朗看到战场形势迅速逆转，已经气得须发皆张，对面也不是大同军啊，大清的军队已经退步的那么狠了吗，连普通的明军也打不赢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对面的明军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明军，现在看来但凡和大同军沾点边的军队都不简单。 “下令勒克德浑分出一千兵力去阻挡明军那支火器部队！”这时济尔哈朗也不得不重视李在云那些并不起眼的朝鲜兵来。 “什么？郑亲王要我分兵去支援那巴？”勒克德浑接到命令后，不由的心头火起，那巴三个牛录还打不赢一两千明军步兵？ 但是他却忽略了自己的五千人不也被明军的五百骑兵挡着寸步难行吗？ “罢了，分一千人走吧，告诉那巴动作快一点，打完了迅速回来与我一起吃下对面的明军！” 勒克德浑对明军的板甲那是非常眼热啊，要是有了这种装备，再加上八旗士兵的武勇，岂不是以后都可以横着走了。 想到这里，他更是急催胯下战马，恨不得立刻将那些板甲明军全部杀光。 “这个勒克德浑，一定是眼馋明军的装备了！”济尔哈朗额头一紧，打仗切忌急躁，于是又下一令，让勒克德浑率领主力尽量以骚扰为主，疲敌为目的，他们人多，累也能将明军累死！ 本来这个战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如果勒克德浑能够听令去执行，战局如何还真不好说，可惜勒克德浑天生反骨，偏偏在关键时刻不听话。 “他郑亲王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定是他也眼热明军的盔甲，别以为我不知道！”勒克德浑不仅没有缓上一缓，反而是加快了进攻的步伐。 再看建奴主力分了一支千人队伍来救那巴，李在云当即下令全军调转枪口瞄准来援部队。 朝鲜士兵就躲在各种车辆组成的车阵后面，举枪瞄准了冲来的建奴骑兵。 “分散！迂回，不要正面冲！”建奴在与明军的火器部队交锋中已经摸索出了一些经验，见朝鲜士兵已经端起了火枪，霎时间分成两路往车营两侧绕去。 “不要开枪，待建奴冲近了再射击！”李在云沉着的命令道，他知道第一轮进攻非常重要，要是不能对建奴造成太大伤害，他们定然会士气大涨！ 建奴也不着急，他们一边绕，一边向车阵中抛射弓箭，但他们不敢离的太近，所以弓箭的威力和准头都不算高。 就在两军又要陷入僵持状态时，板甲兵突然发力了！ 赵文才之前一直为了保存体力，他的板甲兵都以防守为主，现在他们的对手调走了一千人，而勒克德浑又逼的太急，于是赵文才也不装了。 “弟兄们，是时候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真正的实力了！” 板甲最大的优势并不完全是他超高的防护力，还有其比鳞甲、锁子甲要轻的多的重量！ 身体一轻，动作自然就灵活，这才是最大的优势！ 赵文才大喝一声，举枪便朝勒克德浑冲去，他早就已经瞄准了这个家伙，一看就是个重要人物。 勒克德浑也浑然不怕，也举起斩马刀迎了上去。 “去死！”赵文一枪猛刺勒克德浑前胸，借着马速，这一击迅捷无比，眼见勒克德浑躲无可躲，竟伏首一翻，将半边身子都挂在了马鞍上。 “该死的人是你！”勒克德浑只用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举刀便朝赵文才的身上砍去！ 其实他是想砍赵文才大腿的，无奈赵文才不给他机会，将防护薄弱的部位保护的很好，相反，身躯随便你砍！ 勒克德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挥刀砍在赵文才的前胸之上。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重达二十多斤的斩马刀斩在对方胸甲之上竟连形状都没有变一下，坚硬如斯！ 不过赵文才也不好受啊，虽然刀没有砍伤他，但巨大的撞击力还是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给震的难受，搞不好要受内伤了！ 再看勒克德浑，他的全力一击如同打在了一面铜墙铁壁之上，反馈力瞬间将他的虎口给震裂，鲜血一飙，手中的斩马刀就落在了地上。 赵文才强忍着体内的巨痛，一拉马头将身体转了过来，然后再次提枪刺向了毫无防备的勒克德浑！ “狗贼，纳命来！”赵文才嘴角流血，但手中动作却丝毫不慢，长枪如闪电一般直刺敌酋后背！ 勒克德浑这时才感觉到了害怕，他第一次发现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第283章 明军威武 “主子，我来救你！”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但见一人一马迅速冲至赵文才和勒克德浑两人之间，用身体挡住了赵文才必杀一击。 “好样的，你这个奴才不错，放心吧，你的家人我替你照顾了，特别是你的媳妇！”勒克德浑惊魂未定的回头望了一眼。 替他挡枪的是一名包衣，本是辽东汉人，这次出征专门负责为勒克德浑背行李，为此还给他配了一匹马，这可是其他包衣少有的待遇。 没成想这个早已被奴化的包衣居然觉得自己受到主子重用，所以才有了以身挡枪的一幕发生。 “奴才替我家玉儿谢谢主子了……”挡枪包衣说完便从马上掉落下去，死了。 赵文才极度鄙视地朝地上的包衣奴吐了一口唾沫，这人一看就是二建奴，身上不着片甲，且长得一副汉人相。 何为二建奴？这也是王尘发明的一个新词汇，意思就本身是汉人，但却投降建奴，死心塌地为建奴卖命的人，其实通俗来讲就是“汉奸”！ 勒克德浑逃走后便不再回头，一直退到了队伍的最后方这才停下来。 连主子都逃了，其他建奴更是不敢与宣府板甲兵正面硬碰硬，几千人竟被五百人打的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退到济尔哈朗面前了。 “鸣金吧……”济尔哈朗无奈的长叹一声，他知道这仗是打不下去了，不仅是骑兵，那巴那边也开始露出败相。 明军的火器兵犀利无比，但凡枪口所指，大清精锐竟无人敢上！ “叮叮叮……”听到鸣金之声，所有建奴都如蒙大赦一般，仓皇而逃，这回他们连同伴的尸体都不愿意抢了…… “胜了……我们胜了！”见建奴逐渐退走，曹变蛟兴奋地大叫起来，曾几何时，明军能酣畅淋漓的打败三倍于己身的建奴？从来没有！ “明军威武！势如山峻！”有人自发的喊起这一许久不曾响起的口号。 “明军威武！势如山峻！”没过多久，满山遍野到处都是山呼海啸一般的口号声。 “军心可用，何愁不胜！”曹变蛟激动不已，这一仗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满洲八旗，对于重建明军的信心来说极其重要！ 反观建奴那边，却是一片惨淡，后撤十里的济尔哈朗脸色铁青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勒克德浑。 “郑亲王，并非我怯战，实乃明军太过狡猾啊，他们不讲武德，使用如此坚硬的铠甲，这叫咱们怎么打啊！” “本王都跟你说了，不要硬拼不要硬拼，你呢？完全不听本王的话，遭此大败，你难逃其咎，此战所有经过本王都会详细汇报给皇上知晓，你就等着圣旨吧！” 济尔哈朗显然是对勒克德浑恼火至极，以至于连将功补过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郑亲王，咱们还有数千大军，元气并未大伤……”勒克德浑还想争取什么。 “闭嘴！皇上旨意未下来之前，不许你再领兵！”济尔哈朗说完便示意他退下，哪怕再多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讲。 勒克德浑神情阴冷，爬起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亲王，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这时同样败退回来的那巴小心问道。 与勒克德浑不一样，那巴是因为明军的火器营突然加入战斗才会反胜为败的，所以济尔哈朗并未过多的责备他。 “怎么办？等呗，本王已经派了快马回盛京向皇上求援去了。” 茂山一战，建奴大败，但是明军的损失也不小，整个茂山城都毁于了战火，现在全城数万人都挤在军营之内，短时间还好，要是时间久了，怕是也会出问题啊。 曹变蛟都不敢休息，仗打完后便立即开始重新修复冰墙，他也在等，等着大明那边的战果，建奴再次入塞的消息他已经知道，王尘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能及时回援茂山的。 大明，北直隶顺德府，巨鹿。 大同军在三天前离开了邢台，来到了这个地方。 现在的北直隶遍地都是银装素裹，大雪覆盖了田野道路，入眼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大同军这一抹与众不同的颜色点缀在这幅单调的图画之中。 “少将军，为何要在冰天雪里把大军拉到巨鹿来呀？”叶云身为中军营长官，平时也离王尘最近，此时正一脸疑惑地问道。 王尘抽了抽冻红的鼻子，双手又用力揉搓了一下关节，嘴里哈出一团白茫茫的雾气后才回答道：“巨鹿是卢尚书殒命之地！” 三年前，卢象升便是在这里弹尽粮绝，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建奴所杀害。 “难道少将军是想在巨鹿替卢尚书报仇？” “仇当然得报，但我之所以选择大军到这里，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的地势。” “地势？”叶云闻言随即陷入沉思，片刻后他试着分析道：“巨鹿地形开阔且平坦，利于骑兵，但似乎并不利于步兵啊。” “没错，所以建奴才不会怀疑我们有埋伏。”王尘笑道。 “可是我们又怎么设下埋伏呢？”叶云的大脑彻底懵圈了。 “谁说我们要设下埋伏圈了？” “可是……那个……”叶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见叶云痛苦的样子，王尘不再跟他打哑谜了。 “建奴入塞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劫掠，即使遇到明军，一般情况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建奴才可以将大明腹地当做后花园。” “但是现在我们大同军就在这里，你觉得多铎会不会主动来攻打我们？” 叶云抓了抓脑袋，困惑道：“我觉得吧，他们一定会来攻打我们，但听少将军你这么一说，又觉得他们似乎不会主动来挑我们这种硬骨头来打吧？” “没错，打与不打，多铎定也难选。”王尘十分笃定地说道：“我们和他有杀兄之仇，他想灭掉我们也是情理之中，但是这一趟他的任务并不是消灭我们，所以就很难说了。” “如果我是多铎，也许会派出一只偏师来攻，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逃，所以现在你明白我为何会选择巨鹿了吧？”王尘又问。 第284章 排兵布阵 “额，还是不太……明白！”叶云尴尬的笑了笑。 “算了，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王尘用手扶了扶额头，还是让他自个想明白吧，不然怎么会有成长？当然，绝对不是因他自己懒得解释了。 巨鹿城池并不大，城墙也只有两丈余高，不是啥险要之地，据城死守基本是做不到的。 大军行至巨鹿城下时，城中县令早就已经带人等候在城外十里处了。 “下官巨鹿县令潘时文，见过总兵王大人！”只见一名身着青色官袍的中年文官正恭身向王尘行礼。 大明文官，即使是七品县令，也极少向武官低头，王尘倒是对他多看了两眼。 “潘时文是吧，本将军记住你了！”王尘点头微笑道：“那么有劳潘县令引我军入城了。” 潘时文一愣，他抬头拘谨的问道：“大同军是要进城么？” 王尘瞬间脸色一板喝斥：“难道还要本将军重复一次吗，不进城，难道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驻军？你脑子是怎么想的？” 被王尘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潘时文吓得两肩一抖，连忙说道：“欢迎之至，欢迎之至！” 于是潘时文便在前面打头，带着大军往巨鹿城中走去，大同军行军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全体进城，不少将士都感到了一丝疑惑。 按照大明律例，军队不得允许一般是不能进城的，而王尘显然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允许。 “传令全军，进城后不许拿百姓的一针一线，也不许骚扰百姓，违者，斩！”王尘进城前让所有军官向部下传达了军纪。 巨鹿城中只有纵横两条街道，县衙就位于城中心，大街上行人寥寥，两边店铺可能是因为大军进城的原因，开门迎客者稀少。 “总兵大人，为何我们要进城来？这城中狭窄无比，我军连帐篷都不好搭呀。”这时李岩策马赶了上来向王尘询问道。 “李将军莫着急，过不了多久你定会知晓了！传我将令，从此刻开始，城中戒严，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行，记住了吗？” 此令一出，旁边的潘时文给惊呆了：“王总兵，你们大军进城就进城了，为何还要封城？” “此乃机密，你照做就是了！”王尘却丝毫不给县令面子。 将令一出，大同军很快便接管了巨鹿城中唯二的两座城门，如此一来，大军进城的消息外界根本就不知道，也无法知道。 准备工作都已做好，只是王尘心中也挺忐忑的，他不知道多铎到底会不会如他所想那般一步步踏入到自己的陷阱中来。 “巴特他们还没有消息传来吗？”王尘心中嘀咕着。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夜空，当晚，一小队明军夜不收正朝着巨鹿城的方向疾驰过来。 “总兵大人何在？有紧急军报！”快到城门时马上的夜不收便扯开嗓子大声叫了起来。 “对暗号！”城楼上的大同守军却并未立刻放夜不收进城，而是先让其对起暗号来。 “孤身走暗巷！” “不跪的模样！”城下夜不收流利的对出了今晚的暗号，这可是王尘亲自制定的，他有信心不可能有人能破得了！ “是自己人，总兵大人此刻正在城中！”城上的守军立即招呼城下的士兵将城门打开。 夜不收迅速冲进了进来，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王尘所在的县衙。 急报很快便通过秦全的手送到了正在与众将领开会的王尘手中。王尘正召集众将领连夜开会　　王尘不动声色的拆开信封看了起来，片刻后他面无表情的将信件收起。 “各位，建奴主力大军进入顺德府后不久便转道去山东了。” “啊！”众人一阵惊呼。 “那我们岂不是白等一场？”王栋有点泄气道。 “少将军，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也去山东吧！”刘宏杰颇有点心急的说道。 “不错，此仗末将愿为先锋，还望总兵大人成全！”徐甲初来乍到，有点想急于立功。 只有李岩在一边不发一言，脸上若有所思。 “李将军，你不急着要进军山东吗？”王尘突然笑着问李岩。 李岩站起身朝王尘拱手回道：“总兵大人，末将现在算是明白你为何要封锁咱们在巨鹿的消息了。” 此言一出，其余将领无不惊讶万分的望向李岩，他们可都是一头雾水啊。 “多铎虽将主力大军调往了山东，但定会派出一支偏师来顺德与我军打打照面！所以大人你将大军聚于巨鹿，又对外保密，定是想给建奴一个惊喜，对不对？”李岩猜测道。 “李将军果然是机智过人，没错，多铎与阿济格关系极好，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替兄报仇的机会，刚刚夜不收已经送来最新情报，多铎派出了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正追在巴特他们身后往巨鹿而来，估计最迟明天午后就能到达！” “万余人就敢来吃掉咱们大同军？多铎也太小看我们了吧！”没想到诸将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万余人太少了！ 看来不管是外战还是内战，连战连捷之下，大同军的内部已经产生了一股骄兵之态。 不过也不是说这种情绪就不好，至少说明将士们已经不像以往那样再闻建奴色变了。 “徐甲！”这时王尘突然开始点名，众人瞬间安静，他们知道王尘是在安排作战任务了。 “末将在！” “你不是想讨一个打先锋的机会么？现在令你带攻坚营所有人出城十里，摆好防守架势，假装是支援巴特他们的援兵。” 徐甲正要领命，哪知王尘又加了一句：“要示弱，假装不敌，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明白吗？” “大人的意思是诈败？” “对，你的任务就是将建奴吸引到巨鹿城下来！”王尘语气肯定的说道。 “末将……领命！”徐甲心中虽有许多疑问，但仍然接下了军令。 “徐将军，你定是想问，为何不让骑兵营将他们引到城下，偏偏让你去？”王尘当然看穿了徐甲的心思。 “呵呵……真是啥都瞒不住大人你。”徐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岩，这次你能猜到本将军的意思吗？”王尘却不急着揭晓答案，又一次询问李岩。 第285章 自寻死路 “嗯……”这一回李岩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终于是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也不是王尘肚子里的蛔虫呀。 王尘示意李岩不用自责，接着开始解释道：“其实很简单，巴特和萨仁两人不参与此次战斗！” 众将闻言又是一惊，其他营虽然也有战马，但只有巴特和萨仁二人才统领着大同军中正格的骑兵，他们不参与作战，胜算定会下降不少。 “届时我会让巴特他们装作放弃友军跑路的样子，让建奴追兵认为巨鹿是一座孤城。”王尘继续说道。 众将这时总算是听出了一点门道出来，简而言之就是让徐甲诈败诱敌，而巴特和萨仁的骑兵则假装不敌，放弃友军逃跑。 届时建奴定会放松警惕，主攻巨鹿城，但他们不会知道城中居然藏有大同军主力！ 没准真如同李岩所说，会是给建奴的一个巨大惊喜吧！ 该商议的也都商议完了，王尘正欲下令结束会议，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城中县衙本就比较破旧，外面的声音清楚无比的传了来进来。 “告诉王尘，本监视乃皇上委派，凭什么不让咱家进去？军机之事不应避讳咱家！”一听就是高起潜的声音。 王尘额头一紧，这家伙安心当个吉祥物不好吗，非要跟着到巨鹿来，来了不说，还要掺合军机大事。 “散会吧，不必理会那个死太监！”王尘毫不避讳地说道，倒是惹来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高起潜也终于是冲了进来，他一进屋便指着王尘的鼻子叫嚣而道：“王尘，你真当本监视不敢向陛下告你的状？想当年，卢象升也是如你一般惹咱家不高兴了，结果他是什么下场，你也知道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提卢象升还好，一提王尘瞬间有了炸毛的感觉。 “高公公，卢尚书也是在巨鹿牺牲的，你还记得吗？” “哼，那家伙不识抬举，死了也是活该，王尘，如果你不想赴他的后尘，赶紧的向咱家赔礼道歉，不然……”高起潜大剌剌地往主位上一坐，完全没将王尘放在眼里。 确实，他都是和督师级别的文官谈笑风生的人，怎么会将区区一个总兵放在眼里？ “少将军，我可以打他一顿吗……？”叶云实在气不过，很想上去揍高起潜一顿。 但是王尘却抬手示意叶云不要冲动，然后他居然笑着对高起潜说道：“高公公，那确实是本将军做的有点不对，还望公公海涵。” 高起潜也没想到王尘的态度会突然来个180度大转变，眼神为之一呆。 只听王尘接着又说道：“对了，刚才本将军正在商议和建奴作战之事，公公身为监视，自然是有权知道的。” 于是王尘便将刚才的作战方案大致讲给高起潜听了一遍。 “嗯，倒还算是不错，本监视知道了。”高起潜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对了，还有一事，徐甲将军是第一次去执行此等任务，我怕他经验不足，公公你身经百战，可否亲自前去监督作战？” 虽已散会，但众将并未离开，此时听到王尘想让高起潜去监督徐甲作战，个个都是惊讶万分，不知王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起潜被王尘一阵奉承，早就忘了自己哪里真是身经百战？竟不顾身后他的干儿子拼命的对他挤眉闹眼，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诈败吗，又不是非要打赢，打败仗谁不会？高起潜是这样想的。 但是事实上真会如此简单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就是王尘给高起潜挖的一道坑！ 次日，徐甲带着攻坚营一千八百人出了城，而高起潜也如约带着他的一帮干儿子们跟在了队伍的后面。徐甲带兵出城　　“徐将军呀，咱家告诉你，待会要是和建奴打起来了，你只需要要虚晃一枪即可，不必和他们拼命，知道吗？” 徐甲只听，默不作声。 “还有啊，逃的时候将什么盔甲还有武器呀丢一地，好让建奴觉得你们是真败。” “好了监视大人，不就是打败仗么，末将懂的……！”徐甲敷衍地回应道，如果不是因为王尘特意交待，他是真的话都不愿意和他讲。 到达城外十里处时，徐甲果断的下达了停止行军的命令，攻坚营此役都配备了马匹，当即所有人便下了马开始组织阵形。 午时过后，果真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轰鸣之声，看来夜不收的情报非常准确，大队人马即将到达。 没过多久，骑兵一营的先头部队便已赶到，打头的赫然就是刚刚加入的李然。 “前面的可是攻坚营的兄弟？”王尘的命令早就已经传达到了骑兵两个营，所以李然猜到前方的队伍定然就是攻坚营。 徐甲上前抱拳大声回应道：“在下徐甲，暂领大同攻坚营。” 李然也在马上回了一礼直接说道：“在下李然，我们已经接到了总兵大人的命令，大部队随后就到，建奴大概离咱们有十来里的距离。” “喂，你们是大同军的骑兵吗？记住了，等会我们撤退时可要将本监视保护好了，不然小心你们所有人脑袋搬家！”这时高起潜突然冒了出来，冲着李然下令道。 李然眼神一冷，转头望向徐甲，意思在问这家伙是谁？ “哦，李将军，我还没向你介绍呢，这位是监军高公公！”徐甲语气故意十分恭敬地介绍道。 “监视大人呀！”李然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对他道：“末将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高公公恕罪。” “这还差不多。” 就在几人说话间，大同军的后续部队也陆续到了，巴特和萨仁也过来和徐甲还有高起潜打了招呼。 只是他们所有人对高起潜的态度都太令人生疑了，一名高公公的干儿子私底下就已经向他的干爹提起过。 “干爹，大同军之前一直对咱们不冷不热，现在突然态度发生大转变，该不会是故意挖了什么坑给咱们跳吧？” 有一说一，高起潜的干儿子中还是有一些头脑灵活之人，可惜也就仅此而已了，因为他们都已经活不了多久！ 第286章 徐甲演戏 多铎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将复仇放在了第二位，但放着大同军置之不理，这也不是他的处事作风啊。 于是便派出鳌拜单独率领一支万余人的队伍跟在大同骑兵身后，准备一路找到他们的主力所在。 其实鳌拜是不想接这个任务的，毕竟他还肩负着其他重任，替皇太极盯着多铎。 但是身为主帅的多铎直接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由他来追，要么就亲自带兵来追，权衡利弊之下，鳌拜终于是妥协，即使心中明知道多铎是想甩掉他。 “都加把劲，速度追上去，咱们灭掉明军骑兵便马上回师，如此也能向豫亲王有个交待了。”鳌拜也不笨，真让他带人去和大同军死拼，不说打不得赢，至少会很误事！ “报，前方明军突然停下来了，看情形或是想与我军打上一场？”此时他旗下一名哨探上前向鳌拜汇报。 鳌拜稍稍放慢了一些马速，他朝正前方望去，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己方的大军，看不到其他景物。 明军选择在如此空旷的地方与大清勇士战斗，是想不开了吗？ “大同军既然想找死，那就成全他们，下令全军准备战斗，一旦开战，全力出击！”对于明军主动求战，鳌拜是求之不得的，只要击败眼前的敌人他就有理由回师了。 只是当鳌拜带着人追上去后才发现原来明军是来了援军，只见十余个整齐的长枪方阵已经在广袤的平原上摆开了架势，而骑兵则布置在方阵两侧虎视眈眈！ “素闻大同军长枪方阵厉害，如此看来确实非同一般！”鳌拜虽然一心想速战速决，但并不代表他会轻敌冒进。 这时他招手叫来身边一员大将道：“莫尔干，眼前的明军，你可有什么想法？” 莫尔干出身女真瓜尔佳氏，和鳌拜属于本家，平时很得鳌拜的信任。 与其他建奴将领不一样，莫尔干除了武力值超穷，头脑也很灵活，此时他看了一眼明军的大阵稍作深思后回答：“鳌统领，奴才认为，明军是在虚张声势！” “哦？”鳌拜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何以见得？” “您看，明军在雪地之中将军阵摆得那么整齐，但却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实用！”莫尔干自信满满的发言。 “军阵之间，隔的那么开，无法做到相互倚仗，再看他们的士兵，着装不一，且武器制式也不统一，连他们赖以成名的长枪都明显不足，更不说他们的骑兵，摆着一副随时想要跑路的架势，鳌统领，奴才以为，最多只需十个牛录，便能击败眼前的明军！” “十个牛录？大同军与其他明军可不一样，松山一战你可曾有耳闻？”当时大同军大战松山之时，鳌拜正好带兵在围锦州，所以并没有亲身参与，莫尔干是他的手下，自然也就没有与大同军交过手。 “鳌统领，奴才没有说大话，也不是轻敌，或许在松山城下的那支大同军确实很厉害，不逊于咱大清勇士，但据奴才所了解，他们一共兵力也不过一千多人，且又历经数次大战，这点人怎么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吧，眼前的士兵明显就是他们新招的！” 鳌拜闻言不禁又朝明军望了过去，这一次他看的十分仔细，确实在明军整齐的军阵之下，他看到了莫尔干所说的一些“异常”。 “好，那本统领就给你十个牛录，若能击败眼前明军，我定会亲自向皇上汇报此战经过！”鳌拜虽未承诺什么，但明眼人一听就能听出来，要是能打赢，那真是前途无量啊！ 莫尔干信心十足，点齐人马，便迫不及待的朝明军方阵逼去，事实上果真如他所料，明军摆的就是花架子，一看到大清勇士，很多明军腿脚都发软了。 “哼，什么大同军，在我看来，也不过一群杂鱼耳！”莫尔干当下更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在离大同军还有百步远时，他高举一支大钢叉下令：“全军冲锋！” 徐甲为了迷惑建奴，特意将之前归降的流贼兵放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虽然这样做有点不厚道，但效果也是非常的好。 没经过几天训练的原贼兵们果真怯战了，徐甲假装惊慌的下令道：“都给我顶住，军阵一垮，咱们全军都要完蛋！”攻坚营对战建奴　　巴特和萨仁这时也各派出了一支千人规模的骑兵上前骚扰，整个战场看起来还蛮像那么一回事的。 初一接触，明军方阵还是发挥了一些作用，毕竟败的太快，肯定会引起建奴的疑心，后面的大同军也在用复合弓不停的收割建奴的性命。 莫尔干此时也是一头大汗，没想到大同军的军阵确实名不虚传，即使都是一些杂牌兵，也堪堪能挡住满洲八旗。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同兵的伤亡开始增大，那些新加入的士兵从来未和建奴打过仗，能撑到现在算不错了。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突然转身就跑，接着一众原贼兵也跟着弃阵逃跑，急得徐甲破口大骂，但他又无能为力。 军阵后方，一直在观战的高起潜这时也忍不住赞叹起来：“好个徐甲演得居然和真的一样，很不错！给他传令就说差不多，咱们可以撤了！” 于是便有一名小太监骑着马小心的冲到前面隔着老远便朝徐甲叫道：“徐将军，监视大人说，可以撤了！” “什么？末将没听清楚，公公再说一遍！”其实徐甲听得很清楚，他就是故意想让小太监再重复一次。 “监视大人下令说，大军可以撤退了！”小太监不疑有他，又大声说了一遍。 “好的，公公先去和监视大人复命，末将再替你们挡一阵子！”徐甲确定全军都听到了刚才小太监的话，心中大定。 传完话，高起潜便带头先撤了，跑的十分迅速，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哎哟！建奴好厉害！”徐甲大叫一声，接着便虚晃一枪掉头就跑，见长官都跑了，攻坚营士兵们自然也是转身就逃。 第287章 请君入瓮 莫尔干见状大喜，这群明军果然还是老样子，打不赢就逃，完全不怕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追兵，要知道他们满洲八旗大部分都是骑兵呀！ 但就在他准备下令全军追击时，大同军的骑兵却突然发力缠了上来，他们从中间插进去正好卡在莫尔干的前面。 “也好，先干掉他们的骑兵也是一样！”莫尔干于是暂时放弃追击步兵，又带人与明军骑兵缠斗起来。 巴特故意意没有让部下排出进攻阵形，而是和以前的蒙古打法一样，就是抵近射箭，跑远再来，他们此番用上了大同军的复合弓，威力上比之以前使用的马弓要强得多。 莫尔干也曾带兵征战过蒙古部落，对蒙古人的战术屡见不鲜，但这些大同军的蒙古骑兵显然要难对付一些，他们可以离得很远便抛射弓箭，威力还不逊色己方重箭。 “拉近距离，蒙古人不敢贴身战，儿郎们，冲啊！”莫尔干也十分清楚蒙古人的弱点，此时大声下令道。 “巴特，攻坚营的人已经骑上马了！” 这时保护步兵撤退的萨仁过来向巴特叫道。 巴特点点头，知道他们也该演戏了，于是从背后箭壶中抽出一支长箭，趁没人注意突然往胸甲里一塞。 “啊，我中箭了！”巴特惨叫一声，跌跌撞撞地骑着马就逃。 “明军主帅中箭了，追啊！”莫尔干反应迅速，要是能将巴特斩于马下，他的甲勒额真估计就能变成梅勒额真了。 远处的鳌拜也看的一脸赞许，不错，这个莫尔干果真是个可造之才，见明军已溃逃，他立即下令剩余军队也加入到追击之中去。 “杀啊，击杀明军大将者赏金百两！”莫尔干越打越兴奋，似乎胜利已经在向他挥手了。 而大同军则明显已经由溃逃变成了溃散，徐甲的攻坚营都是一群步兵，即使骑上了马，也不如正格的骑兵逃的快，不一会儿便又落在了后面。 眼见建奴就要追上来之际，终于巨鹿城出现在了前方。 这时骑兵一营和二营已经越跑越远，他们越过巨鹿城直接往南逃窜，而被丢在后面的攻坚营只能拼命想办法往巨鹿城里逃去。 “快！明军要逃进城里了，咱们快追！”在面对继续追击大同骑兵还是巩固战果将眼前的明军留下这道二选一的选择题时，莫尔干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随后而至的鳌拜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继续追击明军骑兵可能又会出现之前的情况，一路撵着他们，变成下一场长途奔袭。 见好就收，将这一支近两千人的明军首级带回去给多铎，想必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出来吧！ 徐甲故意控制马速，时刻保持两军之间只隔里许，这时巨鹿城的南大门已经打开。 “再快一点，千万不能让明军关上城门！”莫尔干一马当先，勇猛过人，其他建奴也在他的鼓舞下士气高涨，瞬间又将两军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许。 徐甲开始带人往城内冲去，不得不说，他们将速度控制的非常合理，就在最后一人刚刚逃进城中时，建奴的先头部队已经离城门不足百步！ “建奴来了，逃呀！”守城的军队如果此时关上城门，很有可能会被建奴冲上来击杀，当下他们也顾不上关门了，大叫一声便往城中逃去。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莫尔干大喜过望，他第一个冲进了巨鹿城，接着源源不断的建奴士兵也跟着冲了进来。 “追！看他们还能往哪里逃！”城中只有一纵一横两条大街，莫尔根一眼就看到冲进城的明军往北门方向逃去。 不多时，鳌拜也来到了巨鹿城下，虽然眼前的城池并不大，但有总比没有强嘛，于是便下令所有士兵进城。 “所有人进城不封刀，但凡遇到胆敢反抗者，杀无赦！”这也算是鳌拜给手下的一点奖励。 “多谢鳌统领！”一众将士们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当下纷纷迫不及待的往巨鹿城中涌去！ 鳌拜本人却并没有急着进城，他只留了三个嫡系牛录在城外等待城中战事结束后再进。 就一两千人的明军，鳌拜根本都没放在眼里，他心里已经在计划怎么向多铎交差了。 只是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响，本来大开着的南门突然毫无征兆的关上了！ “什么情况？”鳌拜心里一惊，是莫尔干做的吗？他是想不放过一个明军出城？ 然而这个一厢情愿的想法很快就破灭了，只见南门城楼上，迅速出现了一队又一队的明军士兵，但见这群士兵个个明盔亮甲，每人手中都抱着一杆火铳！ “这……这……”鳌拜险些从马上惊掉下来，这尼玛才是大同军的主力呀！ “城下何人，报上名来！” 此时城门之上，一名明将大声朝城下喊话。 鳌拜心如死灰，他亲自上前喊道：“城上可是大同总兵王尘？” “问你话呢，又不是让你来问，快说你是何人？”叶云不耐烦地怼道。 “我乃大清镶黄旗都统鳌拜！现在你可以回答本统领的话了吧？”即使已经处于下风，鳌拜仍旧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谁？鳌拜？”叶云身侧的王尘一下子来了精神，那可是一个大人物啊！ “你猜的没错，是我家总兵王大人，鳌拜是吧，回去告诉多铎，就说城中的建奴算是给咱们大同军送的一点见面礼，让他在山东洗净脖子等着咱们总兵大人吧，哈哈哈……！” 鳌拜气极，但又拿城楼上的叶云无可奈何，只能回应道：“就凭你们，也想吃下城中的八旗勇士？作梦！” “是不是做梦，试试不就知道了，倒是鳌拜，你再不逃，怕就逃不了了！”叶云笑着调侃道。 只见远处，本已经逃远的骑兵一营和二营又折返回来，显然刚才逃跑的一幕都是演戏给他们看的！ “罢了，咱们走！”鳌拜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城里的莫尔干能不能逃出来，不好说，但是他再不逃确实就逃不掉了。 第288章 全歼建奴 巨鹿城头没有火炮，单凭火铳想击毙城下的鳌拜还是太难，王尘也不以为意，倒不如先将城中的建奴吃下再说。 于是不再理逃走的鳌拜，而是转头开始专心对付城中的莫尔干。 且说莫尔干发现城门被关上后，心头也是一撼，这种情况下多半怕是中计了！但他好歹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发现不对，并没有马上掉头逃跑，而是继续向攻坚营冲去。 然而此时，从两边的巷子里迅速跑出来了一队又一队的士兵，这群士兵个个生龙活虎一般，手里拿着的都是大同军制式长枪！ “看来今天是着了明军的道了……”莫尔干勒停战马，眼前的明军士兵给了他一种极大的压迫感，与刚才在城外碰到的那支明军有着明显区别！ 这也难怪，攻坚营是后来组建的，当然无法与从辽东一路杀出来的前锋营相提并论。 而就在建奴阵脚大乱之时，从他们身后突然又杀出来了一支明军，同样也是经历过辽东血战的大同军主攻营！ 前后都有埋伏，莫尔干顿时心如死灰，但绝境之下，他反而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意，当即再次高举钢叉大叫道：“儿郎们，杀明狗啊，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双！” 然而莫尔干以为这样就完了吗？当然不是！只见从两边的房顶上突然又冒出来无数手持火铳和弓箭的明兵！ 前后的明军，至少还能拼死一战，房顶上的埋伏才是最要命的，莫尔干终于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开火！” “放箭！” 随着各自将领一声令下，房顶上的明军立即开始自由射击，他们居高临下，不必担心建奴骑兵的冲击，个个准头奇高！ 莫尔干也不甘示弱，也下令手下士兵用弓箭进行回击，但是至下往上进攻，准头明显不如明军，且明军装药或是上箭时可以伏在屋顶之上，建奴根本就无可奈何。 “向两边突围！不要过多与房顶上的明军纠缠！”莫尔干心知拼远程进攻肯定打不过明军，只能从两头想办法了。 但是他们骑兵人数虽多，但全挤在狭窄的城中街道之上，完全无法发挥出战马冲击力的优势，相反明军的士兵只需要针对打头的十几骑建奴即可，完全不用担心侧翼被偷袭，此消彼涨之下，建奴的情形岌岌可危。 莫尔干两眼血红，他在建奴军中素有知兵之名，没想到居然被明军如此简单的一招诱敌深入陷入了绝境！ 他不服，十分不服，明军不都是任他们八旗勇士宰割的羔羊吗？现在怎么全变成了恶狼？王尘，都是这个人的出现！ 莫尔干咬牙切齿想从一众明军中找出王尘所在，可惜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明军！ “呯！”突然，不知从哪里射来一枪，弹丸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直的钻进了莫尔干的前胸！ “扑哧……！”一声，莫尔干口中喷出大量鲜血，他在马上摇摇晃晃地望向房顶之上，可到底是谁开枪打中自己的，完全看不出来！ “嘭！”莫尔干重重的摔下马去，他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死在了远离故土的中原…… “甲喇额真阵亡了！”建奴主将毙命，军队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他们拼命的想突围，但一头一尾根本就无法突破大同军的长枪方阵，如此一来，房顶上的明军完全就像是在进行射击训练一般！ “投降，我们投降！”建奴也不是说都是超人，个个都有决战到底的恒心，此时已经有胆小贪生者试图向明军乞降！ “什么，建奴投降了？”因为身在城楼之上，王尘不能及时得知城中战况，此时听到汇报，倒是有一些小吃惊，毕竟建奴投降可不常见。 “那咱们是……”叶云用征询的目光望向王尘。 “当然是继续打了，传令下去，不接受建奴投降！”王尘想都不想便回复道。 开玩笑，城中此时至少还有几千名建奴，全部投降了，那要花多少人去看管他们？又要花多少粮食养着他们？ 很快城中便响起了明军大喇叭士兵的声音：“拿起武器，继续战斗，大同军不收俘虏！” “什么？”建奴这下彻底慌了，打又打不过，投降又不接受，这是要将他们往死里逼呀！ “和他们拼了，咱们几千人怎么也得撕下他们一层皮来！”城中建奴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他们面对绝境，也想爆发出所有战斗力。 然而在绝对实力面前，建奴的反抗更像是临死前的挣扎，这场战斗从白天一直打到夜晚才结束，进城的八千建奴无一生还！ 连收割首级的工作都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不过大同军的每一个人皆是喜气洋洋地，建奴入塞六次，每一次都所向披靡，这一回终于是付出了一些代价！ 但是值此大胜欢欣鼓舞之际，却也有一小撮人正在思考如何给自己脸上贴金！ 高起潜在战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城楼上，他一看见王尘便满脸得意的叫道：“王尘，看到没？这一仗本监视可是居功至伟啊！” “呵呵，高公公此仗确实是居功至伟啊，本将军又不瞎，全看到了！”王尘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高起潜一时没听出王尘话中有话，继续自卖自夸的说道：“你是不知道，徐甲将军和建奴打的时候本监视一直在边上紧张的很呐，生怕他用力过猛让建奴看出了破绽。” “于是本监视看准时间亲自下令徐甲撤退，这才将建奴吸引进入城中！” “公公真是厉害……”王尘的语气却是越来越冰冷。 “对了还有，王尘，这一仗的奏报你就不用写了，由本监视来代劳吧！”很显然高起潜是想来抢功了。 “奏报公公你来写？”王尘愣了一愣，接着突然大笑起来：“高公公，监视大人！你怕还没搞清楚状况吧？” “什么意思？王尘，我告诉你，本监视可是忍你很久了！别给脸不要脸，这一仗主功在我，次功在你，如果你不同意，本监视就告你一个目无上级，藐视圣意！” 第289章 先斩后奏 “哈哈哈……”听闻高起潜的话，王尘笑的更大声起来，他像是看傻子一般望着高起潜。 “放肆！王尘，你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在笑公公你啊，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王尘突然收起笑意，大喝一声：“来人，给我将高起潜抓起来！” 高起潜大惊，立马叫了起来：“王尘，你凭什么抓咱家！” “凭什么？就凭你临阵退缩，惧敌首逃！”王尘冷冷罗列出高起潜的罪状。 “什么？”高起潜顿时气焰嚣张起来：“王尘！谁首逃了，你才首逃，你全家都是首逃，这个战术不是你亲自制定下来的么，咱家只是执行罢了！” 这时叶云亲带一队士兵冲了上来，将高起潜和他的一众干儿子全部按倒在地上。 “王尘，你这个王八蛋，你这是给老子在埋坑啊，咱家要见皇上，要去告状！”高起潜当然不会怕王尘，只要回到京师他才不怕被栽赃陷害。 然而王尘会想不到这一点？要是让高起潜回到了京师，那和放鸟归山有什么区别？ “拿本将军的尚方宝剑来！”王尘大喝一声。 “王尘，你想干什么？”高起潜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 不一会儿，叶云便取来了事先早就准备好的尚方宝剑。 “圣上赐本将军尚方宝剑，就是让我便宜行事，有先斩后奏之权！高起潜，你可认罪？”王尘手持剑鞘缓步走向高起潜。 “咱家不认罪，王尘，你不能杀我，你难道忘了袁崇焕是怎么死的吗？”高起潜疯狂的挣扎，可是他的力气如何能比得过两名强壮的士兵。 “袁都督擅杀毛文龙，确实做的不对，但是高起潜，你多大的脸面敢和毛文龙比？” 说实话，这一切确实都是王尘给高起潜挖的一道坑，就是阳谋，即使扯皮，王尘也有理由，他没有下令撤军，高起潜擅自下令，本就有违军制，而且他还带头第一个跑。 “呵呵，要不你就下去找毛文龙去讨论讨论吧。”王尘毫不犹豫的抽出尚方宝剑。 高起潜这时哪里还有与王尘针锋相对的勇气，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一个劲的求饶：“王总兵，都是咱家不好，不该如此贪心，要不主功是你的，我只要次功如何？” 见王尘不答话，高起潜继续求道：“王总兵，求求你了，我次功也不要了，你就饶咱家一条小命吧！” 此刻高起潜低三下四，哀声求饶只想先保住命再说，一切都等回到京师再说吧！ “高公公，一路走好！”然而王尘丝毫不理会高起潜的哀求，手中一剑狠狠刺中他的前胸！ “王尘！你……你好狠！”高起潜口中鲜血直冒，咒骂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终是完全没了声息。 而高起潜的一众干儿子们更是吓的大小便失了禁，一个二个不住的向王尘磕头，只求能保住小命。 “你们呀你们，跟着谁不好，非要跟着高起潜混，既然你们都是他的干儿子，那就下去一起陪你们的干爹去吧！” 王尘当然不能留下任何可能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之人，这些干儿子回去后万一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都说出去，他虽然不怕，但总归是个麻烦。 解决完高起潜，王尘突然仰天拱手一拜，高声叫道：“卢尚书，虽然你我素未蒙面，但就在你身亡之处，本将军已替你将元凶手刃，你在天之灵就安息吧！” “轰隆隆……”就像是在回应王尘一般，天空之中突然响起一阵雷鸣之声，大冬天的，居然打起了惊雷！ 两日之后，京师紫禁城，东暖阁。 临近年关，崇祯案头上的奏折又多了起来，多是找他要钱的，什么吏部又发不出官员工资了，或是哪里的藩王俸禄又没了着落。 “朝中大臣在找朕要钱，边军将官也在找朕要钱，真当朕是一棵摇钱树？户部的人呢，问下他们今年三饷收的怎么样了？”崇祯一个头两个大，就算是抄了晋商的家，手里还有一些银子，但也不能如此挥霍无度啊。 王承恩连忙在一边劝道：“皇爷莫要呕气，这些不过都是小问题，年年都拖欠了，也不差今年一年。” “大伴啊，那些当官的，朕不给他们俸禄，他们也不会怎么样，但是边军那些当兵的，你要是欠的狠了，他们搞不好就要哗变呀！” 事实上，边军因为欠饷已经有过多次哗变，就说那李自成最开始也曾当过官兵，后来因为欠饷怒杀参将发动了兵变从此投贼。 王承恩这时也不知该如劝慰崇祯，只有说道：“皇爷，大明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消灭了国内流贼，赶走了关外建奴，到时军民都安居乐业了，也就不会再揪着您要银子了……” “安居乐业，好一个安居乐业呀，谁能替朕做成这件事？”崇祯不由恼怒起来，最近他对周延儒已经越来越失望，上任一年来，几乎没有任何功绩，唯一让人记住他的还是与王尘打的赌，结果还输了。 “报……！”突然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方正化兴奋的大叫声：“皇爷，大捷，大捷啊！” “莫非是王尘又打胜仗了？”崇祯双眼发亮，和前几年不一样，这一段时间来崇祯已经经常可以听到明军获胜的战报了。 “没错皇爷！王总兵在巨鹿城中设下埋伏，一举歼灭建奴偏师万余人！这可是历来都少有的大捷啊！建奴首级王将军已经派人送往京师来了。”方正化跪奏道。 “不错，不错！祖宗保佑，朕立刻就去太庙告慰先祖！”崇祯激动的一下子爬起身来，就要往殿外去。 “皇爷，其实还有……一个消息……”不过方正化突然又小心的向崇祯说道。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是不是要钱，没问题，从内帑支取！”人逢喜事，崇祯也变得无比大方起来。 “那倒也不是……其实和高起潜有关。” “高起潜？嗯！他不愧素有知兵之名，这一次作战定也出力不少吧？”崇祯自然而然的如此觉得。 第290章 茂山总督 “额……皇爷，都不是，其实是高起潜被王尘给噶了……”方正化小声答道。 “噶了……”崇祯一愣，随即马上明白过来，脸色顿时大变：“王尘！他好大的胆子，竟敢擅杀朕派去的监军！” 方正化立即趴在地上大声叫道：“皇爷，此事实际上也不能说是王尘之过，他高起潜临阵脱逃，还下令全军撤退，所以王尘才会斩了他……” “还有这事？”崇祯冷声问道，他心知方正化和王尘交好，所以生怕方正化无中生有。 “千真万确，王尘已经在军报中写的一清二楚，不信皇爷您亲自过目。”方正化双手奉上王尘的军报。 崇祯一言不发，接过军报看了起来，片刻后他将军报往案几上一放，表情十复杂，事实上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问题来。 高起潜是在城外下令撤军的，王尘是在巨鹿城中设伏全歼建奴的，如果王尘不是早有准备，如何能够做到在城中设伏的？ 但是现在高起潜已死，知道内情的人都是王尘的部下，谁会来揭发王尘？显然高起潜下令首逃的罪名是坐实了。 如果真是这样，王尘当场诛杀高起潜于情来说可能不太恰当，但于理来说却又说的通！ “这个王尘！”崇祯冷哼一声，莫非他是想当军阀！ “还是下旨褒奖王尘一番吧，另外建奴首级送到京师查验真身后，该给的赏钱也不要少他们一分。” 此时的崇祯早就不是登基之初的愣头青了，即使他心中万分想动王尘，也只能忍着，忍一忍说不定王尘还能帮他将大明保住，如果不忍，怕是贼兵未尽，又添新敌啊！ “另外下令王尘，待将建奴驱赶后，让他进京来见朕！”想了想崇祯又道：“方正化，高起潜既然已经毙命，就麻烦你亲自去一趟顺德府监军吧。” “啊？”方正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旨意他确实万万没有想到呀，看来崇祯明知自己和王尘的关系，还让他去监军，此举明摆着就是想安抚王尘，大事化小了。 “怎么，你不愿意？”见方正化没有反应，崇祯开口又问道。 “没没没……奴婢遵旨！”方正化生怕崇祯改变主意，立刻领旨谢恩就要退下去。 “报……紧急军报！”哪知这时，王之心又捧着一封急报赶了过来。 “何事？今儿个是什么日子，难道到处都在打胜仗吗？”崇祯表情古怪的自嘲道，他也没有指望王之心会带来什么捷报，毕竟整个大明也只有一个王尘。 然而，他还是猜错了。 “大捷，皇爷，大捷啊！”王之心一路小跑的冲进冬暖阁，“噗通”一声便跪倒了下去。 “又是大捷？现在大捷已经那么泛滥了吗？”崇祯惊叹道。 王之心闻言也是一呆，他侧身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方正化，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说吧，又是哪里大捷？”崇祯往龙椅上一歪，心情放松的问道，既是捷报，那就不会是什么坏消息。 “茂山大捷啊，宣府兵驻防茂山，将来犯之建奴打的落花流水，敌方蒙八旗固山额真都被当场击毙！” “啪……！”崇祯手中刚拿起的一封奏折不自觉的摔到案桌之上。 虽然是蒙古八旗，但至少比汉八旗要值钱多了呀，况且还是一个固山额真！ “打的好，曹变蛟好样的，看来咱大明除了王尘还是有其他能打胜仗的将军呀！ “那是当然，茂山只有大同军的一些辅兵，正兵是一个都没有，所以此仗全靠宣府之兵，和大同军没有一点关系！”王之心何其精明，投其所好地向崇祯添油加醋一番。 方正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口张了张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可不傻，曹变蛟刚刚上任宣府总兵，手下的士兵也在松锦大战中损失殆尽，短期内能将宣府兵调教成可以匹敌建奴的强军，如果说没有得到大同军的帮助，换谁都不信啊。 方正化是不信，但崇祯却是信了，他还十分兴奋，终于除了大同军，还有其他人也能打败建奴了！ 方正化不想扫崇祯的兴，到嘴的话终是又吞下了肚。 “朕要重赏曹变蛟，传旨下去，即刻加封曹变蛟为茂山总督，统管茂山一应军政要务！” “什么？”这回不仅是方正化了，连王之心还有王承恩都是大吃一惊。 第一，大明两百多年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茂山总督”这一职务，第二，曹变蛟是个武官，岂能领军政大权？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崇祯这么做是想恶心王尘吗？还是想逼反王尘？ “怎么？你们有意见？”见到三人的表情，崇祯语气一沉。 再怎么说，方正化等人都是崇祯的家奴，岂敢违背崇祯的意思，只能点头答道：“不是，只是太过惊讶……” 消息一经传出，果真也是朝野震动，许多言官纷纷上书崇祯违背祖制，又说曹变蛟一介武官不应担此大任等等。 总结为一句话就是：皇上，你别瞎**乱搞！ 但是崇祯一句话便将百官给怼了回去：“你们说曹变蛟不能担此大任，倒是推举一个人出来呀。” 这下百官立马哑口无言了，茂山在他们眼中那是比岭南还要偏僻的地方，况且就在建奴眼皮子底下，去那里多半是九死一生的差事！ 决议已定，旨意很快便传了下去，崇祯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他就是要恶心一下王尘，让王尘知道现在大明又出了一位战神！ 很快旨意也随着方正化的到来传到了大同军营，得知方正化要来，王尘这一次亲自出营门迎接了。 自巨鹿城一战后，王尘便将军队暂时驻扎在了城外，城内还是太小，且也确实有点扰民。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明媚，虽然积雪仍厚，但并不觉得太冷。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个黑点越来越大，只见方正化单人单骑正疾驰而来。 “王小友，多日不见，你还是如此精神呀！”方正化爽朗的笑声传来。 王尘立即拱手行礼道：“方公公，你也还是如此生龙活虎呀！” 第291章 负荆请罪 “王小友，这次你又立下奇功，圣上那是龙颜大悦啊！”方正化这时已经下马，将缰绳交给卫兵。 “哪里哪里……”王尘谦虚一笑，不过他已经听出方正化说话的口气并不轻松。 “公公，是否有什么事要跟我讲？” “果真还是瞒不住你呀，哎……”方正化长叹一口气才道：“咱们进营后再细说吧。” 王尘当即亲自带路将方正化迎进了大帐之内。 “王小友，你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了呀！”一进大帐，方正化便痛心疾首的对王尘说道，语气之中既有关切也有责备。 王尘却是不以为意，呵呵一笑道：“公公，你是说我擅杀高起潜之事？”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王小友，咱家可要跟你提前说说，正是因为你做出这种事情，所以圣上才会有所反应，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王尘心中一凛，看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方正化清咳一声继续说道：“茂山也打了大胜仗，你知道吗？” “嗯！”王尘对方正化没什么避讳，爽快的点点头，茂山那边的消息，当然会第一时间传递给王尘知道。 “那你知道皇上要封曹变蛟为茂山总督吗？” “有此等事？这个我真不知道！”王尘闻言也惊呆了，没想到崇祯竟会有这种操作，直接将他干懵逼了。 “我们也劝过皇爷，但是，你也知道……”方正化略带歉意地望向王尘。 “没关系，皇上既然铁了心的要恶心我，你们说什么也没用的！”王尘冷笑道。 “王小友，你可千万不要埋怨皇上，说一千道一万，也是因为你……杀了高起潜呀！” 说白了方正化始终还是崇祯的奴才，即使崇祯做的再不对，也要替他说话，这个王尘是理解的。 “方公公，你远道而来，应该累了吧，我这就让人给你安排营帐和吃食。”王尘有意转移话题。 方正化知道王尘心中一时肯定有点难以消化，于是便点点头道：“也好，咱家先下去休息休息，晚些时候再找你谈。” 方正化一走，王尘脸色立刻一变，茂山是他辛辛苦苦一手建立起来的，崇祯此举完全是在慷他人之慨！ 不过崇祯似乎忘了一点，茂山可不是大明的领土，岂是他想封官就能随便封官的？ 罢了，反正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后面只需静观其变就好，还是先关注眼前之事才是要紧，王尘还是蛮想得开的。 可是，远在山东的多铎却想不开了，鳌拜逃了两天两夜，终于是在山东临清赶上了多铎。 见鳌拜这么快就回来，多铎心中瞬间“咯噔”一响，估计要坏事了。 果不其然，这时哨兵提前来报：“豫亲王，鳌统领似乎是吃了败仗！” 多铎心烦意乱，挥手将哨兵赶了下去，大清第一巴图鲁就是这副德性？接连吃败仗？ 不一会儿，鳌拜便步履蹒跚的走进了主营，之所以是“步履蹒跚”，皆因他竟然学起了当年廉颇，赤着上身背着荆条向多铎请罪来了！鳌拜负荆请罪图　　“豫亲王，奴才无能啊！”鳌拜一进营帐便在多铎面前跪了下去，连头都埋在了地上。 多铎站起身，走到鳌拜身前，也真是难为他了呀，冰天雪的，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荆条？ “大军还剩下多少人回来？”多铎不动声色的问道。 “就剩下三个牛录了……” “什么？”多铎这下是真怒了，打了败仗就算了，一万人还丢了大半，这个鳌拜，该杀！ “豫亲王，不是咱八旗兵孱弱，实在是大同军太过狡猾了呀！”鳌拜声泪俱下。 于是他将被大同军设计骗入城中然后中埋伏被一网打尽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讲给多铎听了一遍。 “大同军狡猾，本王已经叮嘱过你了，你却还是如此轻敌，鳌拜，就算本王杀了你，也难消心头之恨！” 鳌拜倒也不是怕死，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死啊，他还要替皇太极盯着多铎呢，再说了，严格来讲，皇太极才是他的主子，要处死他也得是皇太极呀。 “豫亲王，奴才恳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定要取下王尘的狗头！”鳌拜还想再试一试。 “算了，不是本王瞧不起你，就算再给你一万人马，怕也拿不下大同军！我看还是尽快完成入关任务，尽早回辽东吧……” 多铎再三考虑后终于是想通了，若想击败大同军必须要用数倍于他们的兵力才有可能。 但这样做肯定会影响入塞任务，皇太极定然不会饶了他，与其被皇太极抓住把柄治他的罪，倒不如暂且压下仇恨，待日后再报吧。 “奴才遵旨！”鳌拜见多铎放弃了与大同军继续纠缠，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就连王尘说会来山东找多铎的话也一时忘掉了…… “驾……”空旷的山野里，突见一队建奴骑兵正飞快的奔跑着，与多铎的大军方向不一样，他们一路往西竟已来到了香河附近。 “哒哒哒……”马蹄声越来越大，连村头树梢上的雪花也被大地的震动抖落下来。 离过年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即使再穷的人家，这个时候也会稍稍置办一些年货，几斤白面，也算是能过一个肥年了吧！ 只是远处的马蹄声让这些可怜的人们意识到，危险就要降临了！ “快逃，是建奴！”很快便有人飞奔进村子向大伙示警。 “哇哇哇……”闻听是建奴来了，村中的妇孺很多都哭了起来，如果来的是山贼可能只会求财，不会伤他们的命，但建奴可不一样，不仅要财，连人也要！ 但建奴的铁蹄又岂会给他们逃亡的机会？他们利用速度一上来便将村头和村尾给堵住了，接着士兵们策马冲进村中开始了一场劫掠盛宴！ 但凡有胆敢反抗者，建奴便会毫不留情的将之斩杀！ 村口，碍于身份没有亲自进村的博洛笑着对身边的祖泽润说道：“祖将军你看，这些明人简直就和待宰的羔羊无异，你们幸亏弃暗投明的早，否则下场说不定和他们也差不多！” 第292章 密云之兵 祖泽润脸色尴尬，博洛这么说完全是跟他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但是他也只能回应道：“贝勒爷说的极是……” “祖将军，此次入塞好好表现，待回到盛京后，我或许可以替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到时给你抬个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博洛又说道。 祖泽润听博洛这么一说，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于是他朝博洛一拜：“那就先多谢贝勒爷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几句没有营养之话，突然一骑哨探飞马过来急报：“贝勒爷，发现明军正向我军靠近，大约有三四千人，其中骑兵千余人的样子！” “嗯？明军还能组织起如此规模的军队，实属不错了。”博洛一脸戏谑道。 建奴这一次入塞简直就如入无人之境，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最大的原因就是松锦一战，将明军最后一批生力军给干没了。 “贝勒爷，不如这一支明军就交给我们汉军吧！”这时祖泽润主动请缨，看来他定是将博洛刚才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博洛露出会心一笑，挥挥手道：“去吧，我在这里等祖将军好消息。” 祖泽润一拉马头转身便走，他的部队暂时没有资格进村劫掠——这种小地方，八旗真奴都不够抢的，岂会给他们这群二鬼子喝汤？ 与其在外面喝西北风，不如去和来犯明军打上一场，有一说一，建奴在战利品上的分配还是很大方的，至少能让汉军们都有一些收获。 不一会儿，汉军便已经集结完毕，这个效率比起他们在明朝时显然要快多了！ “哒哒哒……”明军来的也很快，一千多骑兵先一步奔了过来，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建奴就在附近。 打头的一名士兵手中举着的是一面写着“唐”字的大旗，不用问，这定是密云过来的明军，总兵正是唐通。 此时的唐通心中一直在打鼓，他派出去的哨骑还一个都没有回来，完全对敌情是一头雾水，如果不能及时掌握建奴的行踪，他如何避开呢？ 但是人往往越怕什么，越会来什么，只见他们正前方目力所能及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那是？”唐通心中“咯噔”一响，完了，遇到建奴了！ 看对方的规模，约有两三千骑兵，而此时的大明，哪里去找如此规模的骑兵去？不是建奴又能是什么？ “准备战斗！”唐通只能硬着头皮大叫一声，他们身后还有两千的步兵，如果此时逃走，步兵怎么办？ 但是队伍现在早乱成了一团，这些明军大部分都已经闻建奴色变，哪里还提得起勇气与建奴真刀真枪的去拼？ “总兵大人，似乎这群建奴不是真建奴啊……”离得近了，一些与建奴打过交道的明军将领算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汉军不管是从面相，还是装备，或是精气神上来讲，都与真建奴区别很大！ “还好，只是一群汉军，咱们或许还有一拼的可能……”唐通心中似乎抱有一丝侥幸。 同样，在这伙汉军眼里，明军又何尝不是一块肥肉呢？ 祖泽润眼瞅对面只有千余骑兵，心中大定，当即不再留余力，直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杀啊！贝勒爷有令，抢到的战利品可以自留一半！” 一半的战利品，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呀，所有汉军顿时沸腾了！纷纷大呼小叫着冲向明军。 而唐通这一边，见到来势汹汹的建奴，彻底懵逼了，不少人腿脚都打起颤来。 “总兵大人，建奴来势太猛，要不我们还是先避一避风头吧！”此时一名副将向唐通建议道。 “避风头？建奴都冲到你面前来了，你告诉我怎么避？”唐通怒斥道，他算是看出来了，不少人都在打逃跑的主意了。 其实他自己也想逃啊，只是这一逃，又不像上一次还有王朴顶着，回头皇上追究起来，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不管了，先打上一打再说吧，万一能有奇迹呢？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的潜力真是逼出来的，生死攸关时刻，密云兵终于是爆发出了一些战斗力！ 那些骑兵都是唐通的家丁兵，战斗力普遍不低，初一交手，汉军倒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密云骑兵大战汉八旗　　祖泽润急眼了，如果连眼前的这伙明军都拿不下来，他如何去向博洛交差？ “都给我拼了！但凡后退者，杀无赦！”毕竟汉军曾经也是明军，一些明军的陋习还是没有完全改掉，战局一旦不利，他们首先想到的便是逃！ 祖泽润也挺猛，一马当先亲自杀了上来，一柄大刀被他甩的虎虎生风，连斩几名明军于马下。 如此终于是让汉军士兵军心稳定了下来，此时汉军的人数优势终于是显现出来，加上士气上无论如何还是比明军要高上一些，唐通渐渐感到了不支。 “再这样打下去，怕是要糟糕啊……”唐通心中暗想，这支密云兵已经是他的绝大部分家底，要是拼光了，多划不来？再说现在已经和建奴交过手了，再逃也算是战败，皇上要追究起来，也说得过去…… “传我令下去，待步兵上来后，骑兵立即脱离战斗，撤退！”唐通悄悄向几名手下悄悄吩咐道。 只是唐通左等右等，又坚持了一会儿还是没见着步兵上来，不对呀，他们并没有落后太远，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其实很简单，就是后续的步兵发现遇到了建奴，根本就不敢上前了，直接停在了三里外，按兵不动。 “妈的，一个个都是猴精！”唐通心中大骂一声，这时他的骑兵已经越打越不顺，眼看着就要崩了。 “撤，都撤了！”眼看一千多骑只剩下了大约八百，唐通心疼的快要滴出血来，当即大吼一声，不打了！ “明军要跑了，追啊！”祖泽润见状大喜，明军都是这样，一旦不利，根本就不敢拼命，只想着逃跑。 后方三里处，密云步兵营正在犹豫要不要丢下骑兵赶紧逃跑，哪知他们还没有研究出结果，就看到大批自家骑兵住他们边跑了过来…… 第293章 下令回援 “他奶奶的，这群杀千刀的骑兵狗崽子！”步兵纷纷将肚子里的脏话全部问候了骑兵家的祖宗十九代。 但就算如此，也改变不了建奴汉军向他们杀来的下场，祖泽润见好就收，如果一直追击明军骑兵，怕是步兵会被后方腾出手来的八旗兵给捡了便宜。 “停止追击，先将明军步兵全歼！”一声令下，汉军士兵俱皆狞笑着朝那群可怜的密云步兵冲去。 不得不说，虽然同为汉人，但他们对待自己的同胞不见得比建奴好到哪里去，甚至更加凶残，有些密云兵明明已经跪地求饶了，但仍旧逃不脱被斩杀的命运！ 天黑之前，这场一边倒的屠杀便告结束，密云步兵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他们的首级全部被割下拿回去换战功去了。 且说唐通一路西逃，一直到了通州地界方才停了下来，确认后面再无追兵后，唐通沮丧地骂道：“玛德，真特么倒霉，咋就遇到了建奴呢？” “总兵大人，得亏咱们跑的快，你想啊，汉军后面会没有真奴吗？如果没有八旗兵给他们撑腰，那些兔崽子岂会如此厉害！”副将一副劫后余生的语气庆幸道。 “只是京师附近怎么会出现建奴的？他们不是跑到北直隶去了吗，按时间来算，搞不好都已经进入山东了。”唐通歪头不解。 “这下怕是京师又要热闹一番了啊……”副将一脸担忧的望着京城的方向道。 “不管怎样，还是派人去知会一声抚台王大人吧……”能提前发出示警，已经是唐通的底线了，下达完命令，他便带着人直接绕道返回了密云。 通州城内，巡抚衙门，巡抚王鳌永一晚上右眼就一直跳个不停，自建奴入塞以来，他便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又来犯通州地界。 好在得知多铎带兵去了北直隶，他才稍稍心安，可是今日心中没来由的又感到焦躁不安，他独自待在书房里，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咚咚咚……”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王鳌永右眼猛的一跳，看来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了！ “抚台大人，唐通唐总兵派人送了信来……”敲门的是他的一名家奴。 “信呢？”王鳌永伸出一手，他的内心越来越慌，总兵给他送信，多半要和兵事有关！莫非真是……？ 拆信一看，王鳌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果真是建奴的消息！香河离通州不足百里，建奴骑兵可以说是转瞬即至啊！ “下令城内所有士兵迅速登上城楼，速速向京师发去求援信！”王鳌永急的头上冷汗直冒，好在此时天色已黑，不用再另外下令关上城门。 通州到京师就更近了，不足五十里路，没过多久，王鳌永派去的信使就到达了京城东直门下。 天黑后，城门俱已关闭，信使便直接在城楼下喊话：“通州有紧急军情，请代呈兵部！” 说着便将一封王鳌永所写的求救信放在了城上垂下来的竹篮之中。 片刻之后，收到求救信的兵部尚书李邦华便着急忙慌的亲自带着信件赶往了紫禁城外。 按规矩，皇宫晚上关门后他不能进去，只能让守门禁军代为传送。 这时得到消息的吴甡也赶了过来，两人就在门口焦急的等待。 “孟暗，建奴兵临通州，你看该如何应对之？”趁着等待的空闲，吴甡和李邦华先讨论起来。 “这回怕是不好办啊……”李邦华摇了摇头，如今大明能打之兵就那么几支，崇祯大概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了。 所谓拆补西，吴甡和李邦华两人心中基本都能猜到一二了。 果不其然，崇祯的旨意很快传达下来，不出两人所料，正是命令王尘即刻带兵返回京师救援！ “那山东怎么办？”吴甡顿觉头大，这个大明内阁辅臣真是难当啊！ 再想一想那个百事不管的首辅周延儒，吴甡是真的郁闷至极。 而香河那边，刚刚消化完周边所有村落的博洛仍觉得不够解气，他遥望京城方向，一脸的向往，要是能打下那儿，别的不说，一个亲王那肯定是跑不掉的吧？ 只是自己只有一万多人的队伍，打下大明京师，这也太难了一点…… 思虑再三，他正准备下令全军重新南下往山东去与多铎会师。 “贝勒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可不能就这样白白丢弃！”哪知这时祖泽润不干了，他直接站出来劝道。 “何为千载难逢？”博洛知道祖泽润多少还是知一点兵的，所以皇太极才会让他随军一起入塞征明。 “明军正值松锦大败之际，又恰逢农民军刚刚肆掠过后，正是防卫最为虚弱之时，京师之地素来繁华，咱们不需进北京城，只要在附近转上一转，定也能收获不少，届时等明军援军到来，咱们不论是北上回辽东还是南下去与豫亲王会合，都很简单！” 博洛闻言暂时陷入沉思，祖泽润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他内心自然是百分百愿意去袭扰大明京师重地的。 “只要不攻北京城就应该不要紧，是吧？”博洛小心问道，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他所下达的每一条命令都起着决定性作用！ “贝勒爷，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明军根本就不敢出城与我们决斗！” “好，那我就听你一次，传令下去，全军连夜往通州方向行军，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先抢他娘的！” 大同军从巨鹿启程后，刚刚往山东方向行军不过三日，从京城而来的军令便送到了。 “什么，要我们回京？”不仅是王尘愣住了，新任监军方正化也惊呆了。 “不错，建奴正在京师附近肆虐，陛下令王总兵先将山东建奴放上一放，速速回京救援！”兵部传令官员耐心地再次向王尘确认。 “方公公，你怎么看？”王尘不动声色，先问方正化。 “大同军只有一支，若是回援，山东之事必将糜烂不堪！但若不回援京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罪过也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很明显，方正化的意思是要遵命回援。 第294章 分兵之策 王尘瞬间陷入了深思，对于他来讲，当然是想继续去山东剿灭多铎，京师附近的建奴用脚丫子想都能猜到定是一支偏师，人数肯定不会多。 只要崇祯自己不出一些骚操作，京城是绝对不会丢的，但此刻让自己回师勤王，山东就完了！ 见王尘一言不发，方正化急的满头大汗，一边在为崇祯担心，生怕皇爷有个三长两短，一边也在为王尘感到发愁，他这个样子怕是迟早要和崇祯分崩离析啊。 “罢了，方公公，我给你一队人马速速回援京师吧！”王尘暂时只能想到分兵之策了。 “王小友，你这样做可有想过后果啊……”即使分兵回去，崇祯定然也不会满意的，所以方正化才有此一问。 “公公，人生在世，有些事必须去做，如果我回师京城，那山东的黎民百姓怎么办？你忍心看到亿万生灵惨遭涂炭吗？”王尘反问。 方正化也不是不清白之人，稍一细想便已想通，只见他规规矩矩地的朝王尘拱手一拜：“王小友，虽然我痴长你十余岁，觉悟却还没有你高！羞愧啊……” 其实方正化又何尝不想去救山东呢，因为他自己就是山东人！ “王小友，就依你所言吧，我就是拼了这个条性命也定会将建奴阻于京师城下，你就安心去山东追剿多铎吧！”方正化当下不再反对，一脸凛然地说道。 王尘也不废话，直接将骑兵一营交给了方正化，回援京师贵在速度，派出骑兵多半也是为了安崇祯的心，至少态度还是没问题的嘛！ 山东境内，烽火连天。 多铎似乎对大同军已经有了阴影，为了怕被王尘撵上来，他直接下令将大军分兵成五支小规模部队，然后散落到山东各地去实行劫掠。 如此做的好处是就算有一两支部队被王尘追上并击败了，他们也不至于空手而归，不得不说多铎的这个计策还是相当好的。 丘县，一队建奴刚刚攻下县城，此时正在大肆抢劫，但因此地距离巨鹿仅仅只有一百多里路，他们不敢过多停留。 带队的是镶白旗下梅勒额真索尔和诺，此时他正大声招呼士兵们动作快点，带不走的全部烧掉！ “尼玛，你脑子进水了啊！那么大一尊佛像怎么带走？”索尔和诺见手下一名牛录额真竟从庙里抢了一尊佛像出来，不由气得破口大骂。 顺带一提，尼玛是那名牛录额真的名字。 尼玛一脸委屈，他指着身后几名士兵抬着的佛像解释道：“这可不是一尊普通的佛像，是渡了金衣的佛像呀！” “卧日！你不会将佛像敲碎了带走？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不好！”索尔和诺没好气地对尼玛吼道。 尼玛闻言也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光光的头皮，憨笑道：“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 建奴只求财，这一回连人都不要了，他们就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什么都不给留下！ 而且来的快，去的也快，半日后，抢的差不多的索尔和诺便下令全军赶紧往下一个地方赶去，他也不想碰到大同军啊。 建奴前脚刚刚离开，大同军后脚便至，望着漫天的黑烟，王尘眼神一凛，看来还是迟了一步啊。 “少将军，哨探回报，前方丘县城已经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此时叶云上前汇报。 “有活口吗？”王尘开口询问。 叶云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一个县城虽然人并不多，但也有好几万，一个活口都没留，建奴真的好狠！ “那有没有发现建奴往哪个方向逃走了？”王尘咬着牙沉声又问道。 “建奴似乎采取了分兵的策略，刚刚哨探传报来说在济南、乐陵等方向均发现了不同规模的建奴军队！” “看来多铎这回学乖了呀……”王尘闻听消息后也顿感头疼，建奴即使分兵，每支部队最少都能保持有万余人的规模，在大明境内绝大多数地方都能横着走了！ “少将军，若我们跟在建奴屁股后面追，估计就要被牵着鼻子走了……”叶云不无担忧的跟了一句。 “嘿，不错嘛，还能想到这这一点……”王尘听叶云一说，倒是大感欣慰，看来自己对手下这些将领的培养，心血并没有白费。 此时王栋也趁驻军的空档挤了过来，他一直在前锋营，与王尘的交流都少了。 “那少将军，为何我们不可以学学敌酋努尔哈赤呢？”王栋听了一会后突然开口道。 “咦？王栋你都知道努尔哈赤的计策了？好，那你说来听听看！”王尘一脸期许的望向王栋。 “萨尔浒之战，明军二十万大军兵分四路，声势浩大的去打建奴老巢，努尔哈赤以“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战术，对明军实行逐个击破，五天之内连破明军三路大军，五万主力！”王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嗯，你说的情况和我们现在的处境确实很像，但是你都能想到敌酋的战术，难道多铎连自己老子的计策都不知道了吗？”王尘反问。 这一问霎时将王栋问的哑口无言，对啊，多铎可是努尔哈赤的亲儿子，会不知道他老子的成名之战？ “所以，多铎定然会防着我们这一招，你们想一想，建奴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是劫掠，而萨尔浒时的明军目的是歼灭！这就决定了同样的招数在这里就用不上！” “一旦我们追上建奴，他们定会逃走，不与我们正面交锋，只需成功拖住我军，他们其余几支部队就能安心劫掠，所以多铎一定巴不得我们用他老子的战术来对付他！” 王尘的一席话立马让王栋惊醒过来，对呀，建奴此战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和大同军拼个你死我活，只要能拖住他们，为其他部队创造机会，就算是胜利了。 “还得是少将军，末将佩服之至！”王栋心悦诚服的向王尘一抱拳。 “你能想到这一招，也算是不错了，好了，事不宜迟，立即将各营将领招来，本将军要下达作战指令了！”王尘目光深邃的下令道。 第295章 也是明军 不多时，大同军众将领便一齐来到了王尘身边，就着不远处的大火，王尘开始布置起了作战命令。 “诸位，请看我们身后，此时建奴正在山东大地上肆虐，荼毒百姓，我等身为朝廷官军，岂能袖手旁观！” “杀奴杀奴！”众人立刻义愤填膺地大叫起来，建奴的所作所为确实只能用残暴来形容！ “建奴凶残，也很狡猾，知道分兵来诱使我军追击他们，所以经过本将军深思熟虑，我决定也要分兵！”王尘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讶。 骑兵一营已经随方正化回援京师，即使有投降闯军的补充，他们的人数也不过堪堪过万，再一分兵，怕是最高兴的就是建奴了呀。 王尘并不急着继续说下去，待众将领稍稍消化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我算了一下，除去辅兵，一共也就万余人，而建奴最少都分了有四支部队出去。” 受限于情报传递的及时性，所以王尘目前掌握到的是多铎至少分了四支部队，但实际上却有五支。 一万除以四，如果平均分，一支队伍最多只有两千多人，而建奴一支部队最少也有上万人…… “咱们人数比建奴少，你们怕了吗？”王尘故意大声问道。 怕？开什么玩笑，这群将领大部分都是随他一起从辽东走过来的，当时他们人数还要更少一些，也没怕过。 而李岩和徐甲两人自然也不会怕，他们都曾面对过千军万马，也独挡过一面！ “好，下面我来分配作战任务！”王尘清了清嗓子，接下来就要讲到重点了。 “我决定分兵三路！”本以为王尘会分成四队，没想到却只分了三队。 “第一队为前锋营与攻坚营共计三千六百人，由王栋负责，全军沿临清州一路北上，到阳信为止！” “末将遵命！”王栋、关大虎还有徐甲三人同时大声领命。 “第二队为聚义营和骑兵二营合计三千三百人组成，由李岩负责，全军南下至兖州府到海州为止！” 聚义营便是归顺的李岩和红娘子部，一共八百人。 “末将遵命！”李岩和萨仁两人也立即抱拳领命。 “另外还有主攻营、神火营和中军营合计两千九百人，由我亲自带领，走中路往济南府去！” 这一回所有将领都不干了，其余两队都是三千人以上，偏偏王尘自己只有两千余人，哪有一军主帅却领着最少的兵这个道理？ “你们先别着急嘛，本将军话都还没有说完呢！”王尘突然笑了笑。 众将疑惑地望着王尘，他们的总兵大人莫非还能变出兵来？ “秦全何在？”王尘突然叫道。 “末将在！”一般分配作战任务时，负责情报工作的秦全都会识趣的在一边默不作声，没想到今天王尘直接点了他的名，心中倒是有一些小激动。 “你速速亲自去一趟蓟州，请求白广恩白总兵发兵来援！”王尘下令道。 “这个……”秦全一愣，他倒不是不愿意去，只是他不认为白广恩会听王尘的话呀。 “不用担心，白总兵已经与我大同军合作过一次，这一回也必会让他尝到甜头！” 于是王尘又与亲自交待了秦全一番。 “末将这就启程，即刻上路！”秦全听完立即抱拳领命，马上叫上了几名得力手下风尘仆仆的赶路去了。 秦全走后，其余两支分兵也陆续启程了。 “少将军，千万小心，若是遇到危险……”王栋突然冲着叶云一声吼起：“叶云！你小子就算是拼了命也得护住少将军的周全！” 叶云不屑地望了王栋一眼回道：“放心，你就安心出发吧，赶紧的，快走！” 王栋又瞪了一眼叶云，这才带兵往北而去。 接着李岩和萨仁也带着大军往南而去，顺带一提，大同军的辅兵营则是平均分成了三队划入了各分兵部队。 待一队和二队都离开了，王尘这才翻身上马，招手道：“咱们也出发吧！” 其实别看三队的人数最少，但论起战斗力，可能还是最强的，全队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不说，全军唯一的纯火器营也在这支队伍之中！ 过了丘县，便是馆陶，前面接连有清水镇堡和贾镇堡两处军堡，王尘料想建奴若是来袭，定会先将明军的有生力量剿杀，所以他将第一站目标便定在这里。 百里路程，他们在天黑前便能到达，只是这天刚一擦黑，远处的地平线上便映出了一片火红！ “又来迟了吗？”王尘心中略感一阵沮丧，看来，他的速度又稍稍慢了一些。 “报！”这时传令兵也传来了最新情报：“前方馆陶县城已经遭遇袭击，但是城中建奴并未离去！” “是吗？”王尘闻言，心情一阵激动，还不算太迟！于是他立即下令全速朝馆陶城进发！ 三队虽没有骑兵，但全员配有马匹，赶路速度十分迅速，不到盏茶功夫，便已逼近城门。 “少将军，要不你暂时在城外等候？”叶云此时试探性的询问王尘。 不用想，王尘定然不会同意，不过他也没有一马当先冲在前面，而是由主攻营士兵先行进城，他的中军营在后。 馆陶城也不大，和巨鹿规模差不多，一进城，便可听到四处传来的呼救之声，城中大火已经烧了许久，很多建筑都被烧成了灰烬。 街上随处可见倒毙的百姓，大部分死相都很凄惨，特别是一些年轻女性。 “那群狗娘养的建奴！”刘宏杰咬牙切齿的骂道，恨不得立即逮住建奴猛干。 “啊……！”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惨叫之声，显然又有无辜百姓惨遭毒手。 “走！快去救人！”刘宏杰猛催战马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只是刚刚带人赶到，便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了！ 建奴呢？哪里有建奴？正在施暴的军队明显不是女真人！ “莫非是汉军？”刘宏杰也曾做过汉军，所以看到同为汉人的军队也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支“汉军”并没有剃发，后脑勺上也没有留辫子！ “不是汉军！”刘宏杰双眼中忍不住要喷出火来，对面的军队显然也是明军！ 第296章 山东总兵 “少将军，城中烧杀之军，似乎并不是建奴啊！”叶云这时跟了上来，和刘宏杰一样，他的双眼中也充满了怒火。山东明军在馆陶城中祸害百姓　　王尘放眼望去，但见许多明军士兵正将一群群平民百姓从房中赶了出来，又按男女老少区分开来。 此时对面的官兵也发现了王尘的大同军，立刻就有几骑快马向他们奔来。 “喂，你们是谁的部下？馆陶城已经被咱们接管了，你们去下一家吧。”很显然，这群明兵将大同军也当成了同类。 “真特么的一群败类，去死！”刘宏杰怒喝一声，举刀便将喊话者脑袋砍了下来。 另外几骑明军吓了一跳，纷纷抽出武器大叫起来：“都是刘总镇麾下，不至于为了一座小县城闹腾起来吧？” 敢情他们还以为大同军是来抢地盘的，甚至觉得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同一将领麾下的兵。 “刘总兵？少将军，咱们怕是被这群败类当做刘泽清的手下了！”刘宏杰脸上一黑，他早就听说过刘泽清的大名。 “刘泽清？”王尘微微一愣，这人的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明末几个总兵当中，有如吴三桂一般冲冠一怒为红颜投降满清的，也有如姜镶一样降而复叛的，也有如王廷臣一样为国尽忠的，但也有自私自利，心中毫无家国情怀，所做所为只能用祸国殃民来形容的，比如说左良玉，再比如说就是刘泽清了！ “他们不主动冒出来，本将军都忘了山东总兵就是刘泽清了！”王尘冷哼一声。 “怎么样，是不是想通了，都是替刘总兵卖命，犯不着伤了和气不是？这位兄弟误杀同袍之事，咱们也不深究了，你们走吧……”对面的士兵又开口说道。 他们见大同军装备精良，且个个杀气腾腾，也怕啊，所以连刘宏杰杀人之过也不敢追究了。 “再问你们最后几个问题，我们就走！”王尘这时突然策马上前假装笑着问道。 “还有问题？行吧，快点问，老子还没抢够呢！”对面的明兵只想赶紧将大同军送走，所以表现的还算配合。 “你们遇到建奴了吗？”王尘问道。 “那到没有，谁遇到建奴了不是赶紧逃呀，难道你们想碰上他们？”对面明军取笑道。 “好，那第二个问题，刘泽清现在在哪里？”王尘继续问。 “大胆，竟敢直呼总镇大名，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对面明军吓了一跳，刘泽清可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据说他本人与一表兄关系不好，就派人去找那表兄麻烦，表兄找到刘泽清的母亲去求情，他便表面佯装和好，暗地里仍派人在半路上将之截杀！ 又有一回，刘泽清在宴会上做诗一首，客人纷纷对他阿谀拍马，只有一名故人之子默不作声，他便故意问那人诗做的怎么样，那人回答道：“不作尤好。” 这下可把刘泽清惹怒了，于是找了个借口将之斩首，那人营下士兵不服，刘泽清竟将其部下两千人全部杀了个干净！ 如此残暴之人，他的麾下士兵哪里敢直呼刘泽清的大名，所以听到王尘这么一问，那几名山东明兵顿时又惊又怒。 “莫要惊慌，我们又不是刘泽清的部下，你就告诉我们他在哪里就行了！”刘宏杰这时在一边提醒道。 原来不是刘总兵麾下，难怪敢直呼总镇大名，几名山东明兵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一点。 “咱们总镇大人正驻兵在东昌府，你们若是要去见我家大人，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去晚了就见不到了吗？”王尘奇道。 “废话，建奴肆虐，咱们总兵从不在一个地方待三天以上，建奴一来咱们就要逃……我呸，不是逃，咱们就要转进他处，要和建奴周旋啊！” 逃就是逃，还说得么这高大上，王尘心中一阵冷笑，然后又道：“好吧，最后一个问题，这些百姓抓出来是来干什么的？” 听王尘这么一问，那几人皆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一般望向王尘：“你该不会是脑袋不太灵光吧，这些人抓出来当然是去向朝廷索要悬赏的呀！” 抓百姓？索要悬赏？一边的叶云听愣住了，但王尘和刘宏杰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那些兵定是要将这些百姓当做建奴，杀良冒功！虽然真奴和中原百姓面貌上区别较大，但辩称他们是汉军营的建奴，倒也不是不能蒙骗过关呀！ 这个时期，明军之中杀良冒功之事屡见不鲜，所以这几个山东兵自然而然的认为王尘问的有点不可思议！ “该杀！都该杀！”王尘从牙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打仗打不赢，祸害第一名，此等官兵，又与建奴有何区别？ 对面的几名山东兵见王尘骤然色变，立刻意识到了危机感，二话不说，掉转马头就要逃。 然而不用王尘吩咐，早就守在周围的杨破虏当即下令，十名火铳手同时开枪，将逃走的三名山东明军士兵当场击毙！ “一个不留，统统杀光！”王尘也是动了真怒，大明有这种官兵，何愁不亡国？如此败类中的败类，留着也只能害人！ 刘宏杰早就忍不了了，王尘军令一下，他立即带队首先冲了上去，山东兵在本地横行惯了，但在面对硬角色时软脚的毛病立马显现出来。 “那群明军不讲武德，要抢咱们的地盘，快逃呀！”山东兵大呼小叫着便要四处逃散。 这时杨破虏也压了上去，有了火铳的远程打击，山东兵更是插翅难逃！ “你们等着瞧，咱总兵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一些山东兵眼见逃不掉了，立即破口大骂起来。 但更多的山东兵则是纷纷往地上一跪，乞求王尘饶命。 “军爷，千万不能饶了这些畜生们啊，民女一家九口，就被他们杀了八口，求大人为咱们报仇！”这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名少女，她跪在王尘面前大声泣道。 王尘骑在马上低头一看，少女正仰头望着他，虽然脸上刻意涂抹了黑灰，但仍能看出其颇有姿色，正因为如此她才侥幸被官兵留下了一条性命。 第297章 忠良之后 “如此求我，你就不怕刚出狼穴，又入虎窝？”王尘冷静地问道。 “民女不怕，只要能替家人报仇，就算是让民女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少女眼中似乎燃烧着熊熊烈火，想将所有山东兵全部吞噬！ 王尘赞许的点点头，如此血性正是这个民族所需要的。 “起来吧，你的仇，本将军替你报了，也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去吧……”王尘挥手支开少女，此时城中山东兵已经被逼到了城墙角下，似乎为了配合大同军灭掉这伙山东兵，不知是哪些人竟将城门给关上了。 “不接受投降，全部正法！”王尘眼神一冷，在城中转了半圈，到处都是百姓的尸体和衣不覆体的女性！ 不到盏茶功夫，城中三百多山东兵就被全部斩杀，这时馆陶城中的百姓一齐来到王尘跟前，齐刷刷地全部跪了下去。 “多谢将军活命之恩！”所有人一起叫了起来。 王尘不由感慨万分，自己只是做了一件该做之事，这些百姓就对他感恩戴德了，有时候百姓是真的淳朴啊。 “各位父老乡亲请起，馆陶城已毁，即使官兵已灭，如果建奴过来，你们仍然幸免，还是赶紧去其他地方避难吧！”刘宏杰在王尘的授意下开始招呼起城中百姓来。 而王尘也翻身下马，来到叶云替他暂时找到的一处还算完整的院落中休息。 只是王尘刚一进院门，便发现叶云正在与一名女子纠缠。 “我说过了，不需要，不需要，你赶紧出去，要是让咱们少将军看到了，又要责骂我了！”叶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不耐烦。 那女子正是之前一家九口被杀八口的那名少女，只听她反驳叶云道：“不行，你们将军为小女子报了仇，我要报答他！” 叶云还要再说什么，这时王尘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此地属于军事要地，叶云你岂能让普通人擅自进来！”王尘一脸严肃地朝叶云训斥道，明着像是在说叶云，其实都看得出来他是意指少女。 哪知少女却丝毫不感到害怕，反而挺胸抬头地回答道：“这里可是县衙，我爹爹乃馆陶县令晋调元，你说我进不进得来？” “晋调元？”王尘随即迅速在脑海中搜索起这个人来，其实明末的县令多如牛毛，王尘也不可能都记住，但因为此人姓氏比较奇特，正好让王尘有了一点印象。 晋调元于崇祯十三年调任馆陶县令，其人清廉奉公，为任两年里造福百姓，颇有功绩，原历史中，正因为他深得民心，全城百姓上下一心才在建奴压境时守住了城池。 可惜的是因为王尘的出现，历史走向发生了些许变化，馆陶虽仍未被清军攻下，但却毁于自己人手中，简直可悲可叹…… “哦，原来是我占了你家呀……”王尘轻轻一拍脑袋，随即下令：“都出去，把县衙还给她！” “哎呀！你这人真是……”少女急地满脸通红，此时她已经将脸上的黑灰洗净，倒也是明眸皓齿，端庄美丽。 “少将军，人家晋小姐不是要赶我们走，而是，而是……”叶云一时说不出口了。 “而是什么？”王尘脸一黑，他最烦别人说话只说一半了。 “而是她要做你的丫鬟……”叶云小声答道。 “做丫鬟呀，多大点事，有点出息行不……？等等，你说什么，她要做我丫鬟？” 王尘反应似乎慢了半拍。 “没错，王总兵，小女子已经和叶将军说了，就是要做你的贴身丫鬟！”少女鼓足勇气说道。 “做丫鬟就算了，还要做贴身丫鬟，你的胆子可真肥啊！”王尘故意虎着脸吓她。 “呵呵，小女子都不怕，将军难道怕了？” “你……”王尘竟被一名少女怼的无话可说，只道：“罢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名叫晋芳芸。”名字倒是不错，还挺好听的。 “听好了，晋芳芸，我们这是在行军打仗，不是过家家玩游戏！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去投奔亲戚吧！”王尘说完便甩袖进到了衙门内，门口卫兵不用吩咐便拦住了仍要跟进去的晋芳芸。 “喂，这可是我家，我还不能进去了吗？”晋芳芸气得大叫，但王尘却根本不理她。 休整了一夜，大同军第二日天刚亮便拔营启程了，反正暂时不知建奴往哪个方向去了，王尘便直接下令先往东昌府而去，他想去会会刘泽清。 馆陶离东昌府只有一百多里路，行了半日后，大军已经到了东昌府地界。 一路行来，路边饥民无数，得亏王尘他们是军队，如果是普通人，怕是早就被一些胆大的饥民给抢了！ “民生艰难，大明这是要亡啊……”王尘骑在马上感叹无比，有时他会觉得，想要改变这个现状，仅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小了呀。 “少将军，前边就是东昌府了！”不知不觉中，大军已经临近了目的地，这时道路两边的饥民变少了，但官兵却多了起来。 “这是？”王尘嘴角直抽，可以清楚看到那群官兵望向他们的眼神中，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贪婪。 “少将军，怕是这群官兵已经在想将咱们一口吃掉了……”刘宏杰小声向王尘说道。 “嗯，静观其变，先进城再说。”王尘不动声色，看情形这东昌府似乎不太好闯啊。 “哒哒哒……”只听一阵马蹄声响起，东昌城中突然奔出一队人马过来，为首一人明盔亮甲，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喂，站住，你们是哪里来的官兵，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来人大声喝斥道。 “咱们是大同边军，奉旨追剿入塞建奴！”刘宏杰大声回应。 “哦？原来你们就是大同边军呀，在下山东总兵麾下副将马化豹！”来将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些，毕竟王尘是来山东替他们打建奴的，当然还要给点面子。 “马将军，请代为传报一声，咱们总兵大人想见你们家刘总兵！”刘宏杰又说道。 哪知马化豹却突然脸色一沉：“恐怕不行啊，咱们总镇大人有事。” 第298章 给个交待 “什么？”王尘一惊，刘泽清有事不能见自己？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而此时东昌府城当中。 刘泽清已经得到了汇报，知道是大同边军来了，但他却并未太过放在心上，仍然搂着身边的美娇娘笑道：“咱谁也不见，让王尘滚蛋！” “遵命，总镇大人！”传令兵正要离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祛衣之声。 这大白天的，就要办事，当上总兵就是好！传令兵不敢停留，加快脚步迅速往外走去。 “哎哟……”突然就听到刘泽清口中传来一声低呼。 “对……对不起，大人，我不是故意的！”随即传来美娇娘惊恐的呼声，原来是她在替刘泽清宽衣时指甲不慎划伤了他的手臂。 “啪！”的一声，刘泽清就是一大耳刮子扇了过去，然后骂道：“没用的东西，竟敢把老子划伤，要不是看你还有两分姿色，早就扔出去喂狗去了！” 传令兵身后再次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但显然不是他该听的，于是便当啥也没听到一般赶紧冲了出去。 王尘吃了个闭门羹，心中甚是不爽，可放眼望去，城楼上都是全副武装的山东兵，城垛上居然还摆着几门佛朗机炮！ 凭大同军的战斗力，硬冲进去应该问题不大，但有这个必要吗？他心中正在鼓捣。 忽然……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这是晋芳芸的声音，王尘顿时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王尘回头扫向叶云。 “这个……那个……”叶云一时间满头大汗，但还是回答道：“晋小姐得知大军出发，便一直尾随在队伍后面不肯离去。” “你知道为何不告诉我？”王尘有点愠怒了。 “是晋小姐不让我告诉你的……”叶云小心翼翼地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犯错的小孩。 应该是晋芳芸怕被王尘赶走，才不让叶云告诉王尘的，可正是因为没有及时告诉王尘，才导致晋芳芸此时陷入了危险之中。 几名山东兵将骑在马上的晋芳芸围了起来，虽然改了男装，但其俊秀的相貌还是吸引了官兵的注意。 “嘿，这位小娘子，你也不用装了，鬼都看得出来你是女扮男装，快快下马来让咱们哥几个快活快活，说不定一高兴还能赏你几两银子呢！”一名山东兵放肆地淫笑道。 “呸，滚一边去，本小姐可是官家之后，你们要是敢动我，知道是什么后果吗？”晋芳芸，也不甘示弱。 其实这一路来，就有许多饥民对晋芳芸眼馋不已，当然不全是馋她的色……但碍于大同军就在其身侧，没人敢动手。 不过山东兵可不一样了，他们是官兵，还在自己的地盘之上，哪里会忌惮大同军。 “这群兵油子！”王尘心中怒极，当下便策马冲了过去。 王尘焦急的模样倒是引起了马化豹的注意。 “走，上去瞅瞅……”马化豹也是看戏不怕台高，尾随王尘身后跟了过去。 见晋芳芸孤身一人，那群兵匪们更是肆无忌惮了。 “下来吧，小娘子！”这时一名山东兵突然上前抓住晋芳芸的左脚便往马下拽。 晋芳芸拼命抓着缰绳，就是不放手，但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敌得过一个大男人？眼看就要被拉下马来。 “找死！”陡听一声大喝，王尘及时赶到，手起刀落便将抓住晋芳芸那人的手臂砍成两截！ “啊！”被砍断手臂的山东兵惨叫一声，立马想伸回去，但他的衣袖已经空空荡荡！ “下辈子投胎记住千万不要再随便欺负弱小了！”王尘说完便再次高举马刀，这回他瞄准了断臂士兵的脖子。 “住手！”此时，马化豹及时赶了过来，见王尘要杀人，他立即上前阻止。 然而王尘岂会在意他的命令？手上丝毫没有任何犹豫，手起刀落，那名拉扯晋芳芸的士兵便被斩于马下！ “你！”马化豹大怒，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他立刻驱马上前质问：“王总兵，给我一杀人的理由！” 杀人的理由还用说吗？但王尘偏偏不说，只是冷冷望着马化豹。 “好，很好！王总兵，如果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怕是很难离开东昌府的地界啊！” 威胁，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马化豹只是副总兵，居然敢以这种口气同王尘讲话，显然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刘泽清再次复出，皆因他向首辅周延儒行贿两万两黄金，所以在他身后，站着的可是当今内阁首辅！ 所以，一般的总兵包括一些没什么权势的文官，刘泽清根本鸟都不鸟！ “交待？我倒想看看刘总兵想让本将军给他一个什么交待！”王尘笑了起来，就凭眼前山东兵的这副状态，王尘还真不怕他们。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马化豹转身就往城中飞奔而去，他要去摇人了。 “少将军咱们难道真在这里等着刘泽清？”叶云一脸纳闷的问道。 “废话，鬼才在这里等他呢，快走！”王尘低声叫道，城头上刘泽清架了几门小炮，虽然不是红夷大炮，但也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但是山东兵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大同军离开？立刻就围了上来。 “怎么办？”刘宏杰用征询的目光望向王尘，毕竟杀一个两个山东兵和杀一群山东兵区别是很大的，搞不好，给他们扣一个谋反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啊。 “挡我者，杀！”王尘目光一寒，刘泽清手下的兵，个个手中都染了无辜百姓的鲜血，全杀光也不为过！ 军令一下，主攻营士兵立即亮出了二丈长枪，神火营士兵也在马上端起了燧发枪。 “大同边军想谋反啊！”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大叫了起来。 这么一叫果真让部分大同军动作迟缓了，谋反的罪名实在太大，若是王尘真被扣上这顶帽子，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掉！ “谋反？若大明都是你们这种兵，我王尘谋反又如何？”王尘霸气十足的大吼一声。 “少将军……”叶云等人乍一听顿时吓了一大跳。 “我只问你们一句话，若本将军真的谋反，你们跟还是不跟？”接着王尘冷不丁的又问了一句。 第299章 引蛇出洞 “跟，为什么不跟，少将军但凡一句话，我叶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叶云想都不想直接回答道。 “没错，末将早将身家性命系于大同一军，如果总兵大人要反，末将义无反顾！”刘宏杰紧跟着也说道。 “大人让我打谁，我就打谁，换任何人来咱都不听！”杨破虏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是将手中的火铳瞄准了山东兵，他的实际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不过谋反现在还不至于，他刘泽清还不配！”说罢王尘刚要下令进攻，突然眼角瞥见仍在一旁发呆的晋芳芸。 “你还不赶紧跟上来？难道要等着山东兵将你生吞活剥了？”王尘一声吼，将晋芳芸终于给喊醒了。 “你……你要谋反？”显然她也被王尘刚才的话给吓坏了。 “怎么，你不敢跟咱们走了？”王尘嘿嘿一笑，随即他便不再理会晋芳芸，同时下达了主动进攻的命令。 “杀啊！”霎时间大同军便毫不迟疑的朝山东兵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刘泽清的家丁兵都在城内，只有这些杂牌兵才驻扎在城外，他们怎么可能是大同精锐的对手，只是一瞬间便被冲散了队形！ “呯呯呯……”就在攻坚营长枪刺出的一瞬间，神火营也同时开火，即使进攻都是在马背上完成的，准头受到影响，但因为距离太近，对山东兵造成的杀伤仍旧十分巨大！ 城中，知府衙门内，刘泽清正欲继续和美娇娘大战三百回合，突然马化豹急匆匆地的从外面冲进了院内。 “总镇大人，不好了！”马化豹一边跑一边叫。 刘泽清眉头一紧，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罢了，不做也罢，当即从床边刀鞘里抽出长刀，想都不想便一刀砍向了身边的美娇娘。 “啊！”一声惨叫声响起，接着鲜血一飒。 刘泽清用舌尖舔了下刀背上的鲜血，仿佛就像是人间美味一般。 “出了何事？” “总镇大人，城外的大同边军在闹事，还杀了咱们的人！”马化豹不敢进屋内说，就跪在院中大声汇报。 “啥？大同军闹事还杀人？他们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刘泽清闻言大怒，在山东，他无异于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甚至连知府，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他穿好衣服走出门外，扫了一眼便叫道：“知府何大人可在？” “下官在，下官在……”东昌知府何守道连忙冲了出来，他对刘泽清的态度真像祖宗一般，不过也不难理解，如果建奴来攻，还得倚靠他的军队来抵挡呢。 “赶紧拟一道折子上报朝廷，就说大同边军无故攻击我军，意图谋反，于是本将军将之剿灭，王尘也被我斩于马下！” 刘泽清一脸轻松的念着内容，意思是让何守道按他的意思去写奏折。 “啊？”何守道听着听着，就被吓了一大跳，什么？大同边军要谋反？刘泽清要斩了王尘？这可不是小事啊，两军在东昌府火拼，他的项上人头还想不想要了？ “刘将军，这可不是儿戏呀……”何守道还想争取。 “何大人，他王尘都已经攻打我的军队了，你还在幻想什么？快去写吧，待本将军这就出城去取他项上人头！” 刘泽清信心满满，他的山东兵虽然不如关宁兵，或是白杆兵，但他可不认为打不赢仅仅只有两千多人的大同兵。 这时马化豹也将城中的三千家丁兵全部集结起来，然后加上城外的杂牌兵，怎么也能聚起上万人来。 只是这时又有一骑从城外飞奔而来，马上骑士还没跑到刘泽清面前便大叫道：“大同兵反了，大同兵反了！” “废物，当老子耳聋吗？”刘泽清大骂一声才又问道：“已经和大同军打起来了吗？” “回总镇大人，大同军突然发起进攻，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他们已经逃出数里之外了！”传令兵回答道。 “玛德，王尘你妈拉个巴子的不讲武德，走！咱们赶紧追上去。”刘泽清大手一挥，便带着三千家丁兵往城外追去。 大同军轻松冲垮城外山东兵后并没有恋战，迅速撤出了五里之外，刚才王尘一直担心城头上的火炮，直到远离火炮射程之外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等……等等我呀！”这时从王尘身后又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叫喊之声，那是晋芳芸。 王尘顿感头大，不过也幸亏有晋芳芸，才能成功将刘泽清引出城外。 原本王尘来东昌府就是准备来找刘泽清麻烦的，但在东昌城内，显然王尘是讨不了什么便宜，所以他也在头疼如何才能将之引出城外。 “晋小姐，你就不怕本将军谋反牵连了你？”王尘故意出言恐吓道。 “呵呵，我想明白了，与其留在东昌城内被官兵侮辱，还不如接受你这个‘反贼’的保护，反倒让我觉得更有安全感。”晋芳芸可不傻，即使是官兵也分正规的和不正规的嘛。 “额……”王尘轻抚一下前额头，又道：“我还是派人送你回馆陶吧。” “别，千万别！你要是送我回去，无异于是将我又送入虎口，这个世道什么样，大人难道不清楚吗？” “那你想干什么，我的大小姐？”王尘苦恼地望着眼前的少女，救个人还救出麻烦出来了。 “要不我还当你的贴身婢女吧……”晋芳芸微微一笑，表情暧昧，其实她很聪明，这个世道如果能傍一个王尘这样年轻又有才的将军，无疑算是非常好的一个结果。 “为何你们一个两个都在眼馋本将军的身子？”不知为何，王尘突然想起了远在归化城的谭娅。 叶云等将领自然是躲的远远地捂嘴偷笑，只是就在这时，但见远处一阵灰尘扑天，马蹄声霎时间将大地都震的颤抖起来！ 刘泽清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吗？可是这支军队行进的方向似乎又不像是来追击他们的呀！ “少将军，看着倒像是冲东昌府城去的！”刘宏杰突然沉声说道。 第300章 阴差阳错 “呜啦啦……”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那支军队中传来的怪叫之声，不是汉话，那定是建奴了！ 没错，这正是索尔和诺带领的一支建奴分兵，一共一万五千人，此时正浩浩荡荡地往东昌城进发。 好巧不巧，建奴发现从东昌城方向居然也冲出来了一支军队，而且来势汹汹，莫非明军提前得知了他们要来攻的消息？ 索尔和诺脸色一凛，敢和他正面野战的明军不多了，除了大同军他实在想不出山东境内还有哪支军队。 “儿郎们，准备战斗！”于是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点都不敢马虎。 出城的明军当然就是刘泽清的山东兵了，他们本是准备去找王尘麻烦的，没想到半路上竟然遇到了犯境的建奴大军。 “卧槽泥马！”刘泽清心中大叫一声不妙，他虽然手上也有万余大军，但是除了眼前跟在身边的三千家丁兵，其余全是乌合之众！ “总镇大人，怎么办？咱们打还是不打？”马化豹也是一脸慌张，他们平素欺负无辜百姓惯了，真要他们与建奴血拼，可没这个胆！ “还能怎么办？逃呗！”刘泽清大叫一声，至于身后的杂牌兵还有整个东昌府城，他都已经抛到了脑后！ 索尔和诺刚刚下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便看到迎面明军慌忙开始掉转马头，心中不由大喜，什么大同军，碰到咱们满洲八旗兵还不是吓得掉头就逃？ 等等，他们打的是什么旗子？他们统帅姓刘？不是王尘！难怪见到他们要逃，原来不是大同兵！ 不是大同兵跑出来凑什么热闹？索尔和诺也不再小心翼翼了，态度也从谨慎变成了嚣张：“冲啊，前方不是大同军，杀光他们！” “呜啦啦！”建奴们一听不是大同军，瞬间又恢复了自信，他们鬼哭儿狼嚎着向明军冲去，生怕上去迟了抢不着肉。 才三四千明军，确实给建奴塞牙缝都不够呀！ 建奴冲的很快，刘泽清的家丁兵还要掉头，场面十分混乱，一时半会马速也提不起来，眼见着就要被建奴给追上。 “该死的王尘！”刘泽清心中对大同军更是怨恨，如果不是要追他们，他还能凭着坚城守上一阵，依他的兵力，建奴根本就攻不下东昌城。 然而现在他的主力全在城外，这完全是羊入虎口啊。 远处，当王尘发现建奴的行踪后第一时间便下令全军隐蔽起来，他们离的远，加上建奴的目标是东昌城，与他们方向相反，所以并没有被发现。 这时王尘伏于一座小山坡上，居高临下望着建奴与山东兵之间的追逐战。 山东兵明显逃得没有建奴追的快，才一会儿功夫就被撵了上来，女真八旗兵个个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杀的山东兵毫无抵抗之力。 “总兵大人，咱们要不要下去帮帮山东兵？”一边的刘宏杰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毕竟他们都是大明的军队，属于友军。 “帮忙？”王尘却是冷笑一声：“如果我和刘泽清换个位置，他会帮我吗？” 刘宏杰瞬间哑口无言，答案很明显，绝对不会！ “再看看吧，我自有分寸！”王尘冷声说完便不再言语。 “王尘！你特么还不来帮老子吗？难道想眼睁睁看着我全军覆没？你是真要谋反吗？还是想投奔建奴？”没想到被逼入绝境的刘泽清突然冲着远处大叫起来，只是隔那么远，他又不是扩音喇叭，王尘当然是听不清的。 不过王尘听不清，建奴却听得清啊！ 索尔和诺隐隐约约听到刘泽清在喊“王尘”，心头忽然一紧，此仗该不会是明军施展的苦肉计吧？ 不管答案如何，索尔和诺立即招呼一部分牛录稍稍收了收，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四周的警戒之中。 “总镇大人，你快看，建奴似乎放缓进攻了！”这时马化豹惊喜的发现，建奴的攻势不如之前那么猛烈。 刘泽清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何，但对他来说总归不是坏事，于是便和马化豹带着一众亲卫拼死往东昌城方向逃去。 “看到那一队逃得最快的明军没有？一定是他们的统帅，速派一队人前去拦截，一定要将他们拿下来！”索尔和诺一脸兴奋，尽管他的主要任务是劫掠，但要是能收获一两个明军高级将领的人头，相信也是大功一件啊！ 当即便有两个牛录脱离混战，径直朝刘泽清逃走的方向追去。 而此时的刘泽清真是恨不得胯下战马生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回去，眼瞅着东昌城就在眼前了，结果他发现城门还关闭了。 “混蛋，快给老子开城门！”刘泽清气的破口大骂，从来只有他关别人门的时候，哪能别人来关他的门？ 但见东昌城知府何守道立在城头之上，他一改平时对刘泽清低三下四的态度，此时中气十足的回应道：“刘总兵，城外建奴势大，如果本官开了城门，建奴冲进来怎么办？” 这话还真不是瞎说，建奴就追在刘泽清屁股后面，如果开了城门，怕是建奴很轻松就能尾随进城。 反正何守道已经将城外的山东杂兵都召进了城，相信就算没有刘泽清的家丁兵，自保也应该问题不大，毕竟建奴人数并不算多。 但刘泽清不干了，要死一起死，哪能让你独活？城中的守兵大多都是他的部下，只听刘泽清突然大叫一声：“柏永馥，还不赶紧给老子把城门打开？” 柏永馥也是刘泽清手下一员大将，之前因为从马上摔下来受了伤，适才就没有随刘泽清一同出城追击王尘。 此刻因建奴出现，他带伤来到了城楼之上，正好碰上了刘泽清回城。 刘泽清平时对手下积威甚重，柏永馥霎时间被刘泽清一吼，立马条件反射般的吓了一跳。 “遵命！”他立即招呼人手就要下城楼开门。 “我看谁敢！”何守道见状急了眼，城门一开，怕是东昌城就要完！ “柏永馥，何守道见死不救，愧为知府，给我将他斩杀了！”刘泽清同样也着急了，再不开城门，完蛋就是他。 第301章 主动献门 柏永馥心中只是思考了一瞬，便已经分出了轻重，如果不开门，东昌城大概是能守住的，但是刘泽清必会遭受重大损失，搞不好性命都会丢掉。 但如果开门，建奴多半会尾随进城，到时怕又要打一场乱战，仅是从眼前的角度来看，不开门显然更合理一些，至少能保住大多数人。 可是！刘泽清是什么人，但凡一点小事都会让他睚眦必报，如果不开门，而他又侥幸保住性命，怕是柏永馥会死的很惨！ 不管开不开门，最坏结果都是死路一条，但相对来说后者活命的希望似乎更大一些，他不相信刘泽清如此一个穷凶极恶之人会这么轻易的死在城外。 “遵命！”柏永馥心中一旦想明白，二话不说，抽出大刀便朝何守道砍去，下手之狠辣完全是不准备留对方一丁点活路！ “刘泽清！你……”何守道惊恐地望向城下正在狞笑的刘泽清，接着双眼便永远的闭合了起来…… “吱呀……”一声，城门被山东兵打开，刘泽清一马当先冲进了城来，接着便是马化豹等手下将士。 不远处，建奴却突然加起速来，原来他们也在等着明军主动开城门，所以才故意放慢速度，没有施加太大的压力。 眼见着建奴飞奔而来，城中守兵不顾还有部分明军没有进城，强行开始闭合城门！ 然而城外的明军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纷纷强行往城中挤去，如此一来东昌西城门口短时间内便聚集了大量的明军。 刘泽清虽已进城，但仍心有余悸，他回头望了一眼城门，立即吩咐马化豹：“速速去将城中细软收拾，咱们从东门逃走！” “杀啊！”就在西城门陷入混乱之际，建奴趁机杀了过来，明军只顾着逃命，毫无还手之力，建奴就同杀鸡宰羊一般轻松！ 不一会儿，城门口就被肃清，城门内的明军哪里还敢继续关门，眨眼间便一哄而散！ “进城！”如此不费吹灰之便进入了东昌城，建奴们个个都是兴高采烈，这些明军是真菜啊！ 而城外，刘泽清的三千家丁兵此时已经被击杀大半，剩下的也仅仅是在苦苦支撑。 索尔和诺一直关注着东昌城的情形，见基本上大局已定，便亲自带领一半兵马去支援城中建奴去了。 小山坡上，大同军依旧按兵不动。 “少将军，你说奇不奇怪，我还是第一次希望建奴能够战胜明军……”叶云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不用奇怪，我也是这么想的！”王尘嘿嘿一笑，但立刻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刘宏杰听令！”这是要下达作战命令了。 “末将在！”刘宏杰立即大声应答。 “带上主攻营全体将士迅速支援下面的山东军！”王尘发出第一条命令。 刘宏杰当即领命，然后迅速执行，不一会儿，主攻营一千八百将士便全部骑上战马往山下战场冲去。 “杨破虏、叶云！”王尘继续下令：“你俩带上人马随我一同进城剿杀城内建奴！” “遵命！”叶云和杨破虏得令后也立刻去招呼手下人马进行准备。 王尘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叫住叶云道：“让晋小姐留在辅兵营内，派两个人保护她。” “呵呵……”叶云闻言会心一笑，直道：“少将军果真还是心软了！” “滚，还是平时对你们太纵容了啊！”王尘脸色一黑，开口骂道。 就在刘泽清的家丁兵们兵败如山倒，正在考虑是否要投降建奴之时，突见不远处的山坡上竟冲下来一支军队！ “那是……”山东兵们愣了一下，马上就有聪明人兴奋地大叫起来：“那是大同军！大同军来救咱们了！” 什么？大同军？对面的建奴们也听到了山东兵的欢呼声，有懂汉话的人便将这一消息汇报给了领头的一名甲喇额真。 “啥？大同军？”建奴甲喇额真梅达礼瞬间色变，他抬头望向冲过来的明军，个个都似生龙活虎一般，身上的盔甲也是整齐鲜亮，确实和印象中的大同军相符合！ 刘宏杰带队在离战场还有百步远时停了下来，然后命令所有士兵全部下马开始组成军阵方队。 按理说趁这个档口，建奴如果发动进攻，说不定会有一些收获，可此时的建奴们竟像忘了进攻一般，只是傻傻看着。 “愣着做什么？上去干啊！”片刻后，如梦方醒的梅达礼才大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但他的手下士兵们却裹足不前，只是望着大同军的方阵不知所措。 “建奴不攻，咱们上！”刘宏杰也是一愣，没想到建奴居然如此反常。 这也难怪，梅达礼所领的是正蓝旗牛录，他们都曾在松山城下与大同军交过手，损失惨重…… 见大同军逼了上来，建奴短时间有些乱了阵脚，而山东兵们个个都是兵油子，见状纷纷趁机往大同军那边逃去。 “甲喇额真大人，咱们追还是不追？”有人问梅达礼。 “追！咱们女真勇士岂能畏明军如虎，这样下去还怎么征服明国？”面对劲敌，梅达礼的凶性倒是被激发了出来。 不就是一两千人的步兵吗，他手里可有六千多的满洲八旗兵！ “全部下马，冲！胆敢后退者，斩！”梅达礼本身也是白甲兵，此时他亲自领着麾下所有白甲兵约一百多人站在大军身后充当督战队！ 放弃马匹的建奴，显然是想以步制步，单凭马冲现在很难破解大同军的方阵，步兵相反还灵活多变一些，就是牺牲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机动优势。 “放箭！”在两军相隔五十步远时，梅达礼决定先来一波箭雨洗地。 几乎所有的建奴都会射箭，听到命令后立即从背后取下硬弓，又从箭壶里取出箭矢。 “咻咻咻……”只听天空中传来一阵利箭破空之声，可惜却并不是建奴们射出去的，原来是大同军提前发动了弓箭袭击！ 他们所用的复合铁弓力道大，准头高，有的还配有瞄准器具，在一些大同军手里，弓箭发挥出来的威力更胜火枪！ “啊……”接着建奴军中惨叫声四起。 第302章 反戈一击 “哒哒哒……”就在建奴准备与大同军放手一搏之时，从大同军身后却又冒出一队人马！ 梅达礼惊恐之色霎时溢于言表，大同军还有埋伏？只见后面又出现的大同军，与眼前的步兵方阵不太一样，他们的长枪普及率不高，且很多人手中都抱着一支火铳！ 莫非这支大同军就是让豫亲王一直耿耿于怀的火器营？ 要知道大同军的火器之犀利早在建奴军中传开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支名头甚至响过大明神机营的火器部队！ 然而就在梅达礼提心吊胆生怕大同军火器营对他发动袭击之时，却惊讶的发现他们并未打算在战场中心停留！ “糟糕，他们的目标是城里！”梅达礼还不傻，立即醒悟过来，而此时已经冲入城中的索尔和诺还根本不知道大同军的出现！ “快派人前去报信！”不管来不来得及，梅达礼都要先通知到索尔和诺。 “刺！”也就在这个时候，主攻营打头方阵已经与建奴的前锋部队接触在一起，只听指挥军官一声令下，第一排士兵齐刷刷的刺出了二丈长枪！ “顶住！”梅达礼还是知道大同军的一些战术战法的，所以排在前方的建奴都身披重甲，手持大盾，他们的作用类似于后世的坦克，可以为步兵挡住伤害。 而重盾后面的建奴则主要负责攻击输出，他们或投掷标枪，骨朵，或弯弓搭箭对大同军实行远程打击。 与大同军交手多了，建奴内部也摸索出了一些针对性战术，比如说现在这种不接触打法，只要避开大同军的长枪，便能躲过他们最为犀利的攻击点。 不得不说，刘宏杰起初也对建奴的变化有些不适应，长枪发挥不出作用，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空有力而使不出。 但大同军长枪方阵并不是一个死阵，也是可以根据敌人的战术随机变化的，刘宏杰当即下令：“全体都有，速度切换第二套阵形！” 第二套阵形大同军很少用，皆因他们的对手大多时候均为骑兵，此时碰到了建奴步兵，且还是专门针对他们的步兵，大同军迅速开如切换成另一套新的阵形！ 只见原本的方形军阵逐渐散开，每三人一个小队，分别由一名长枪兵，一名大盾兵和一名刀斧手组成，每三个小队又组成一个中队，每三个中队又组成一个大队，每支小队、中队和大队之间都能首尾呼应，既能发挥出个人的灵活性，又不失多人的团结性！ 大同军阵形一变，建奴果真就懵逼了，他们的针对性战术一下就不那么灵光，面对都长的差不多的小队，建奴往往不知道该先向哪支小队发起进攻。 而大同军却能同时从侧面绕过建奴的大盾兵发起进攻，这还不算完，大同军新的阵形将弓箭手集合起来，然后合力向建奴倾泻箭雨，同样用远程攻击对付远程攻击。 乍一看，大同军的人数不占优势，但是却能将战力利用到极点，相反建奴人数虽然较多，但只有前面一部分建奴可以和大同军接触到，实际上并没有将人数优势发挥出来。 大同军的三人小队互相配合，长枪兵负责远攻，刀斧手负责近战，盾兵负责防守，且往往只针对一个目标，战斗效率十分之高。 才打了一阵，建奴便发现，尽管在个人武勇方面，八旗兵占了优势，但大同军根本不和你拼个人，只打配合！ 就算有两名或两名以上的建奴想同时冲击一个明军小队，也会立即被旁边的倚角小队拦截下来，战况迅速朝着不利于建奴的方向去发展，梅达礼眉头紧皱起来。 其实面对大同军这个阵形，也很好破，只要再上马变成骑兵依靠强大的冲击力去逐个击破便能打败他们。 但是现在战况正呈胶着状态，建奴要想重新回到马背上显然并不容易，梅达礼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如果再这样打下去，不说战败，至少也会两败俱伤。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山东残兵动了，虽然之前已经被建奴击杀了一半，刘泽清又带回城了一部分，但此刻战场上仍剩下几百骑。 如果他们返身攻击建奴，这场战斗也就没有什么悬念了，梅达礼心中已然紧张万分，急忙下令分出一部分牛录去准备迎战山东兵。 可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山东兵并未趁机攻击建奴，反而向大同军发起了进攻！ 没错，所有人都没看错！这群山东兵居然做出趁你病要你命之举，就在主攻营将士专心抵抗建奴之际，他们竟对大同军发起了进攻！ “这群明军是怎么回事？”此举把梅达礼都看懵圈了，这是什么神操作？ 刘宏杰料想过山东兵不会帮他们，但万万没有想到山东兵居然还会反过来攻击他们！ 大同军一时没有防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那些离山东兵比较近的小队惨遭背刺，损失惨重！ 好在山东兵只敢在大同军后方搅合，不敢到前线离建奴近的地方搞事情，他们冲了两个来回后便头也不回的朝东昌城方向逃走了…… “那群天杀的王八蛋！”刘宏杰望着山东兵逃走的方向简直是目眦欲裂，心中直呼草率了，早知道是群白眼狼，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带兵来救！ 被山东兵这么一闹腾，建奴顺利占据了主动，眼看着一部分建奴就要重新胯上战马，刘宏杰心知这仗不能这么打下去了。 “撤！”刘宏杰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比起歼灭建奴，保存实力才是最为重要的，王尘也经常同他们讲，打得赢就打，打不赢一定不要蛮干！ 于是从主攻营后军开始重新变成第一套长枪方阵挡于军前，掩护退下来的各小队士兵骑马撤离战场。 凭着平时过硬的训练，主攻营将士有条不紊的相互之间掩护撤退，终于是在建奴的骑兵赶到前全部骑上了战马。 “先往山上撤！”刘宏杰选择了暂时退回到之前的小山坡上，待休整过后再与建奴重新交手。 第303章 逼迫迎战 梅达礼见大同军往山上撤去，也不敢追得太紧，万一有埋伏呢，他可不敢冒这个险，想想鳌拜在巨鹿是怎么败的？ 于是便派兵守在山坡之下，又派人往城中给索尔和诺报信，询问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再看回东昌城，追着刘泽清的那队建奴进城后并没有再往里追，他们只有百余人，要是追太狠被明军关门打狗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们控制住了西城门，等待着索尔和诺的来援。 王尘带着神火营和中军营却并没有跟着也往西门去，他们落后索尔和诺有一两里路，如果也去西门，等到了城下，估计建奴必已拿下城门，等待他们的将是坚城一座。 “走，去东门！”王尘拔转马头，带队绕了一个圈，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不成想大同军刚刚跑到东门城下，却发现正好有一支军队要出城！ 原来城内的刘泽清业已将这两天抢夺到的金银细软全部收拾好，正要带人从东门离开。 两人在城门口碰了头，虽然他们素未蒙面，却都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王总戎！” “刘总镇！” 两人同时叫出声来。 “刘总镇这是要去什么地方？”王尘明知故问，任谁都能看出刘泽清这是要逃。 “王总戎这又是要去干什么？进城吗？”刘泽清此问也是多此一举。 “建奴犯境，刘总镇身为山东总兵，不进城抗敌，反而此时要出城，怕是不妥吧？”王尘冷声说道。 “哈哈哈！王总戎，你是否管得太宽了，本将军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刘泽清不想和王尘废话，他生怕建奴追了上来，大喝一声：“走，谁敢挡路，斩杀之！” 王尘脸色一黑，刘泽清看来是铁了心要逃，于是说道：“本将军领兵抵御建奴入侵，谁若要影响大局，也定斩之！” 刘泽清没想到王尘居然如此硬气，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要去城外找他麻烦，自己何至于此啊。 “你要找死，本将军就成全你！上！”刘泽清的家丁兵虽然已经损失大半，但他身边仍聚集了上千人，此时一声令下，就要对大同军发起攻击。 “呜啦啦……”然而此时，他们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建奴的喊杀之声，就这么被王尘一挡的功夫，索尔和诺竟带着人追了上来！ “该死！”刘泽清气的直想破口大骂，今天是走了什么霉运，而所有的一切又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 “王尘，建奴杀来了，你要和建奴拼命，我不拦你，但请你不要拦住我逃生的机会，好吗？”刘泽清很少求人，此刻虽然语气不太友好，但已经透露出了哀求的意思。 “请刘总兵回头与建奴厮杀！”可是王尘却丝毫不给面子，他已经下令中军营在护城河的石桥之上列起了军阵，然后又下令神火营在后面排好三段式射击阵式。 就算没有见过王尘的这种稀奇打法，但傻子都看得出来，很难闯过去！刘泽清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到底是回头和建奴拼命，还是往城外冲击大同军的军阵，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 “全体向后，准备战斗！”刘泽清果断下令全军还是转过身去与建奴对战。 他不笨，如果是继续向外冲，他可能就要面对建奴和大同军的两面夹击，但如果是回身和建奴战斗，至少在战斗结束前，王尘应该是不会对他下手的。 刘泽清手下大将马化豹连忙带着人守着东城门洞，又派出部分人上到城楼之上，准备和建奴决一死战。 “少将军，咱们要上去帮忙吗？”这时叶云小心地问王尘。 王尘没有马上回答，刘泽清此刻肯定一肚子火，被迫与建奴交手绝非他的本意，如果大同军这时顶上去帮忙，他定会毫不犹豫立刻带兵逃走！ “守着桥头，咱们充当第二道防线即可！”王尘沉着冷静的回答道。 索尔和诺本以为前面的明军会逃出城去，哪知居然又返身回来还摆出一副要与他们死斗的模样，不由心中疑惑不解。 “明军有点诡异，咱们需谨慎行事！”他也想到了被大同军引诱入城中最后被全歼的莫尔干。 一时间，场面突然变的滑稽起来，建奴在城内，山东兵在城门口，大同兵在城门外，三军对峙，谁也不首先发起进攻。 “梅勒额真大人，这些明军似乎有些不对劲呀，你看他们明明不是很想和我们打的样子，却又像在被迫营业一般？”这时一名手下向索尔和诺说道。 “不错，老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打吧！反正又不是大同军，有什么好怕的？”索尔和诺不再犹豫，终于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儿郎们，杀啊！” “和建奴拼了！”刘泽清硬着头皮大叫起来，他是真的后悔呀，当初去哪里不好，偏偏要来东昌府，这里风水肯定和自己八字不合！ 然而不管八字合不合，建奴冲来了，他也不能束手待毙啊！ “放箭！”马化豹在前面指挥战斗，此时大声喝令城上士兵朝城下射箭。 只是明军的弓箭鲜有三石以上的重箭，很难洞穿建奴的重甲！ 马化豹无法，只能带人迎了上去，他们倚着城狭窄的城门洞子和建奴周旋，一时倒让后面的建奴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杀上城去，将城楼夺下来！”索尔和诺躲在后方指挥，他发现城楼上的明军可以肆无忌惮地朝城下放箭，这点对他们来说比较不利。 建奴后方人员本就挤在后面无所事事，得到命令马上便分出了大量人手从两边的台阶上往城楼攻去！ 城内攻城，比城外可要容易多了，都有楼梯，根本不需要架云梯，凭着人数上的优势，建奴眼看就要冲上城楼了，而刘泽清的大部分部队还困在瓮城之中，如果让建奴攻上城楼，城下的明军就成了活靶子！ 城外的王尘也看出了情况不妙，刘泽清的部队怎么样，他不管，但建奴要是占领了城楼，对他们大同军的威胁同样也不小！ 第304章 抢占城头 “少将军，是要进攻吗？”叶云问道。 “不攻，咱们往南门转移！”王尘想了想，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历史上的刘泽清实在是太过阴狠，王尘思虑再三还是不敢与之并肩作战。 不得不说，这一次王尘的做法非常正确，如果他下令军队顶上去，刘泽清一定会抄了他的后路！ 见大同军突然上马撤了，刘泽清的双眼似乎就要冒出火来，王尘啊王尘，你特么太苟了，眼见打不赢了就要逃是吧？ 他以为王尘是见势不妙，逃走了。 见大同军都逃了，刘泽清也不再犹豫，不再顾及城内还在与建奴战斗的明军，带着一队亲卫迅速逃出了城！ 南门外，城门也早已打开，大批百姓或是官兵趁着建奴还没时间来收拾他们，正从城内拼命往外逃。 “让开，让开！”叶云带人迅速驱赶堵在城门口的百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进城后，大同军没有直接从街上行军，而是爬上了城楼从城墙上往东门方向赶去。 东门的建奴此时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城下来不及逃走的山东兵都被围了起来，而城楼上的明军也已被肃清。 “夺回城楼之后由中军营立刻封锁两侧步梯，神火营则朝城下进行自由射击，快去！”临近东门城楼时，王城已经将战术布置妥当。 “三段式射击，准备！” 隔着八十步远，杨破虏立刻开始指挥神火营士兵排列进攻阵形。 而城楼上的建奴也发现了攻来的明军，只是一时还没有搞清楚这支明军是什么来路。 “射击！”随着杨破虏一声令下，第一轮射击立刻打响，一阵白烟冒起，不待消散，第二轮射击又至，本以为想过两轮总该停下了吧，哪知第三轮铳声又响了起来！ 三轮打完，中军营才顶了上去，长枪所至，被火铳打懵了的建奴全成了活靶子！ 建奴们惊恐发现，杀过来的明军火器如此犀利，战斗如此娴熟，和山东军截然不同，甚至远超那些所谓的家丁兵。 “是大……大同军！”大部分建已经回过神来，有的人下意识的就想后退两步！ 但是当神火营再次装填完毕后，他们的噩梦又一次袭来。 如此之近的距离，大同军的排队射击简直就像是在收割韭菜一般，建奴一茬接一茬的往地上倒。 “退……退下去！”终于建奴顶不住了，他们的命也是命啊，这样毫无反抗便被火枪收割，死法太窝囊了！ “兄弟，我兄弟还在城楼上啊！”一名建奴声嘶力竭地哭喊道，他的亲大哥，本来是全村的希望，天生神力过人，能轻松拉开五石重弓，且连射十箭不力竭，仅仅二十多岁便成了正蓝旗下一名白甲巴牙喇。 身为全村人羡慕以及赶超的对象，本应前途无量，结果就在刚刚，却被一颗正义的铅弹击中了头颅，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嚎什么嚎？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快下城楼！”那人被其他建奴硬生生地给拖了下去，连他大哥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见建奴逃下城楼，叶云马上又分出两队人守住城楼两侧的楼梯，又将剩余士兵分别警戒在两侧防备从其他方向城墙上过来的建奴。 杨破虏则下令所有士兵靠近城垛向城下自由射击！ 城下的索尔和诺也发现了明明都已占领了城楼的士兵突然又哭喊着逃了下来，心中立马一慌，这时城楼上的神火营也开始了射击。 “大同军？”索尔和诺反应不慢，这阵势，山东那群杂牌兵装不出来的。 “退后，迅速退后！”到现在为止，阿济格被大同军一枪击毙的场面依然历历在目！ “大同军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索尔和诺气急败坏，眼看要把山东兵一网打尽了，结果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来。 不管大同军是怎么冒出来的，索尔和诺还是果断的下达了全军远离城墙的命令，大同军的火铳邪门的很，可以轻松击穿他们身上的三重甲胄。 “肃清城墙上的敌人，收拢城内山东兵，城内的建奴一定不能放走了！”王尘又下命令。 单凭他们大同军毕竟人数太少，如果能将山东残兵组织起来，不用他们进攻，只要能堵住城门就行。 城内的山东兵和东昌城守军虽已逃出去了许多，但也并不是没有愿意主动留下来抗击建奴的热血之辈。 特别是东昌守军，他们守卫的是自己的家园，保护的是自己的妻儿老小！许多人都义无反顾地留在了城中。 正值大同军在城内四处收拢残兵，这部分坚守在城内的明军纷纷响应，按照王尘的命令，迅速将东门以外的三座城门全部关闭，而东门的城门则被大同军亲自关闭！ 躲在城中心的索尔和诺说实话，还是犯了战术上的大错，太优柔寡断了，从先前他与刘泽清在东门对峙时便能看出来，其人太过谨慎，这也不是好事！ 在出城撤退还是与大同军硬杠这两个选择中，他反复考虑了半天，结果错过了出城的最佳时机，当他发现四座城门全被关上时，已经晚了！ 索尔和诺心急如焚，如此下去，怕是很难全身而退了呀！ “放火，烧城！”房屋不能留给明军打巷战，索尔和诺这个命令还算靠谱。 城墙上，大同军也在关注着城中的建奴动向，为了一口吃下这批建奴，王尘也是操碎了心。 “将刘泽清留在城头上的几门佛郎机炮拉过来！”王尘突然想起之前让他颇为忌惮的几门火炮。 杨破虏双眼一亮，他们营本来也有佛郎机炮的，但为了方便行动，于是留在了城外辅兵营中。 不一会儿，神火营士兵便将几座城楼上的十门大小炮全集中了起来，一共是六门佛郎机，四门虎蹲炮。 “给建奴放点烟花吧！”王尘一脸坏笑。 而索尔和诺还浑然不自知，城楼上有十个黑洞洞的炮口已经瞄准了他们。 “开火！”随着王尘一声令下，城楼上霎时间飞出十颗大小不一的实心铁球朝建奴砸了过去！炮轰城内建奴 第305章 东昌大胜 祝大家新年快乐！　　“轰隆隆！”索尔和诺闻听阵阵轰鸣声传来，心中大骇，一股不祥之感瞬间占据心头。 紧接着，数枚铁弹子便飞入了建奴群中！ “是炮击！”建奴们这下彻底慌了神，本以为躲在城中心，大同军的火枪便打不到他们了，哪知居然还有炮击！ 别看城头上都是些小炮，但却有着红夷大炮没有优势，那就是灵活！可以随意调转炮口更换方向！ 此时神火营的士兵也打嗨了，城内的建奴逃不远，只能拼命到处躲，但城中又被他们放了火，想找到建筑躲藏都难。 一直到炮管都打红了，神火营才停下，而叶云和杨破虏早就在城下集结好部队，听到炮声暂停便立刻向城中建奴杀去。 被炮弹砸的七昏八素的建奴还没缓过劲，神火营的枪声便又响了起来，炮弹带给他们的多是威慑，火枪才是真正在收割他们的性命！ 索尔和诺这时心中那个后悔啊，为何不早点决定出城，如今被明军关门打狗……呸，咱八旗兵才不是狗呢！ “往西门方向突围！”西门外还有梅达礼的一支部队，如果能够内外响应，也许还有突围的希望。 于是城中剩下的三千左右建奴又拼了命的往西门退去，大同军并不紧逼，就只隔着几十步尾随打黑枪。 每一轮枪响，建奴都会留下一地的尸体，几轮过后，他们终于是退到了西门处，但索尔和诺却“惊喜”的发现，城门内侧居然被乱七八糟的杂物堆满了，什么沙包、巨石，甚至还有从附近抬过来的尸体，反正只要能堵住城门就行。 “完了！”索尔和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要想将障碍清理干净，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主要是大同军也不可能看着他们无动于衷啊！ 王尘这时也从东城墙那边带着部分人抬着几门小炮赶到了西城墙上。 “嗯，这回东昌守军做的不错！”看到西城门被守军堵的严严实实，王尘不吝赞许的点了点头。 “架炮，轰他娘的！” 被堵在西门处的建奴这下不仅要经受身后神火营火枪的袭扰，还要面对城楼上火炮的威胁，大部分人都撑不住了，他们纷纷骑着战马在城中四散逃跑开来！ “往其他门去看看！”索尔和诺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的命令已经约束不了部下，只能带着嫡系牛录又往南门方向奔去。 然而一路上，看到胜利希望的山东守军们开始了疯狂的使绊子，建奴跑着跑着，突然就会被几根绊马索给绊倒！ 或是从暗处冷不丁射来几支利箭，一些还没烧尽的房屋顶上，也藏有明军，他们或用火铳或用弓箭，还有用三眼铳的，反正是用尽一切武器来阻扰建奴。 打着打着，索尔和诺发现他身边的士兵是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百余人。 “完了，咱们这回怕是出不了城了呀……”正所谓进城容易出城难，当发现南门也被障碍物堵死以后，建奴内部开始弥漫出悲观的情绪。 “看到城中那座最大的屋子没有，冲进去，据屋死守，看能不能等到梅达礼来救吧……”虽然明知希望渺茫，索尔和诺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建奴看中的正是之前刘泽清也曾占据过的知府衙门，冲进去倒是不难。 “关门，上围墙，死守！”索尔和诺立即下命，他也亲自爬上了围墙手持一张硬弓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不过王尘却并不急着去围剿躲进知府衙门的索尔和诺，反正已是案板上的鱼肉，量他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倒不如先将城中余敌清剿干净后再回头对付他。 战斗从白天一直打到天黑，在山东守兵的配合下，城中大部分建奴都难逃被剿灭的下场，这时就只剩下躲进知府衙门中的一支了。 衙门外，杨破虏将十门火炮一字排开，虽然皆是些小炮，但知府衙门毕竟非坚不可摧的城墙，小炮亦足矣。 当看到明军排出火炮时，索尔和诺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但他仍旧不死心的鼓劲道：“都打起精神来，明军只要轰不开大门，就拿咱们没办法！”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忍，仅仅第一轮炮击，知府衙门的大门就被炮弹轰的粉碎！ 这还没完，大同军继续开炮，将炮弹尽情的往围墙上砸去，几乎每一炮都能炸塌一段！ 更让建奴无法忍受的是，大同军始终不派步兵上来攻，就是轰炸，反复的开炮轰炸，炮管打红了，就用火铳，反正就是不和你正面接触。 如此烈度的进攻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这才渐渐停了下来。 被炸断一条手臂的索尔和诺躲在塌陷的围墙后面，欲哭无泪，这仗还怎么打，连对方的人影都摸不着呀！ 他也曾想过，不顾一切冲出去和大同军拼命，好歹也要拉一两个明军垫背，可是当他的士兵一冲去，立马就会被密集的火枪打成筛子！ 太残暴了！听到枪炮声终于停下，索尔和诺缓缓抬起头来，放眼望去，还能站起身的八旗士兵已经屈指可数。 直到这时，大同军的步兵才攻了上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幸存的建奴们就被中军营步兵轻松砍掉头颅！ 输了，彻底输了！索尔和诺面如死灰，他的灵魂仿佛都被抽走，即使是断臂的伤口也不能让他感受到任何痛楚。 “少将军，抓到了一条不大不小的鱼！”不久后，叶云将捆得结实的索尔和诺送到了王尘面前。 经过被俘建奴的指认，现场级别最高的将领，正蓝旗梅勒额真索尔和诺被大同军活捉！ “嗯，聊胜于无吧……”王尘挥挥手，示意将索尔和诺带下去，包括其在内此役一共俘虏了“多达”十余名建奴，他们都将被送到京城交由兵部发落。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尘“聊胜于无”的评价，让一边的东昌守城副将几乎惊掉下巴！ “王……王总兵，你们抓到的可是建奴正儿八经的梅勒额真呀……” 第306章 生死不论 “有什么问题吗？除了多铎，其他人算得上是大鱼？”王尘不屑的一笑，也许在他眼中，只有名字中带“爱新觉罗”这几个字的人才能算是大鱼吧…… 东昌守城副将周时一时无语，再想想刘泽清的所做所为，同样是明军，两军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还得麻烦周副将带人帮忙将西门疏通……”这时王尘对周时请求道。 周时连忙一拱手：“王总兵客气了，咱们山东兵不能在正面战场帮上忙，做这些小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王尘朝他点点头算是感谢了。 别看堵门时十分简单迅速，清理起来却花了足足一个时辰，不过利用这段时间，大同军也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城外，看到城中漫天大火，梅达礼心中料定，这火一定是索尔和诺放的，就是不知战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将城中的明军一网打尽。 或许是在与刘宏杰战斗中占据了一定优势，梅达礼似乎觉得他们八旗兵又行了，可以不将大同军放在眼里了。 不过四门紧闭的城池还是让梅达礼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于是便派了一队人到城下探探情况。 这时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甲喇额真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哨探还没停住马匹，便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 “什么情况？”梅达礼心中暗呼不妙，连忙问道。 “我们在西门外只能听到城内的声音，但全是咱八旗兵的惨叫之声，再就是火铳和炮声了……” 哨兵的消息让梅达礼迅速脑补起城中的画面来，大同军定是利用火器优势，关门打狗，将索尔和诺全歼于城内！ “撤退，马上撤退！”和索尔和诺不同，梅达礼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当下不再顾及山坡上被己方围困的大同军主攻营，立即下令撤军！ 山坡上，刘宏杰望着仓皇逃走的梅达礼，猜测城中战斗可能已经结束，当机立断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同时西城门也被打开了，见到大同军神火营和中军营从城中杀了出来，梅达礼更是笃定索尔和诺完蛋了！ 还好机智如我，否则就要赴索尔和诺的后尘了！提前下令跑路的梅达礼心中直呼侥幸，他头也不敢回，带着六千建奴拼命的往南逃去。 “罢了，穷寇勿追，都回来吧！”眼看建奴逃的比兔子还快，王尘便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大同军没有骑兵，如果把建奴逼急了，转过身来破釜沉舟一把，反倒不妥。 这时主攻营也与王尘完成会合，刘宏来翻身下马便跪在王尘面前主动请罪：“末将无用，没能将建奴留下来。” 王尘抬手示意刘宏杰起身，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依照主攻营的实力也不至于被围困住吧？ 刘宏杰于是又将被刘泽清家丁兵反戈一击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个刘泽清，该死！”闻听主攻营在大好形势下被山东军偷袭，王尘顿时火冒三丈，更是后悔白天将刘泽清堵住时应该不顾一切将之诛杀，以绝后患。 “少将军，本来咱大同军就和左良玉闹的不愉快，现在又和刘泽清结下了梁子，今后怕是会多不少掣肘啊！”叶云不无担心地说道。 “无妨！记住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你不去惹别人，别人也会主动来犯你，左良玉，刘泽清就是这种人！咱大同军不主动惹事，但也绝对不会怕事，传我军令，同时派人通报给王栋和李岩两部，从现在开始，咱们除了追击建奴，也追击刘泽清，生死不论！” “属下遵命！”叶云立即拱手领命。 东昌城北五十里处，几乎将马给跑死的刘泽清确定建奴没有追上来后终于是舒了一口气，望着身边仅剩下不到一千人，他有点欲哭无泪。 “马化豹呢？”刘泽清也跑累了，下马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上去，几名亲兵立即点燃了火把替他照明取暖。 “末将这在呢！”不见其人，只闻其声，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他带着一队人马寻着火光追了过来。 “总镇大人毫发无伤，末将就放心了！”马化豹见到刘泽清后立刻跳下马跪在他的面前说道。 “嗯，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咦？还从城里带了那么多人出来？”见马化豹身后居然还有几百骑，刘泽清一脸惊喜。 马化豹脸色略微尴尬，硬着头皮回道：“倒也不是从城里带出来的……” 他本人都是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才逃出去的，怎么可能还带的出那么多人来？这些兵其实是在城外碰巧遇上的，就是反戈大同军主攻营的那一支。 于是马上又有一名将领过来将他们在城外的遭遇详细讲给了刘泽清听，当听到他们袭击了大同军时，刘泽清居然一拍大腿大声叫道：“杀的好！” “王尘啊王尘，你不是很能打吗？老子看你这回会不会掉层皮下来！”刘泽清恶狠狠地骂道。 但他也不是莽撞之人，立即又叫人拿来纸笔，他要给周延儒修书一封，就说王尘先在东昌府闹事，杀他部曲，这才会被迫反击，并请求周延儒去崇祯面前告王尘一状，就说他破坏明军内部团结。 目光再转到蓟州城。 城中总兵府此时也还燃着灯。 最近白广恩的日子挺不好过啊，建奴入塞，第一站就是蓟州，虽然他率部拼死抵抗，却仍是不能阻止建奴南下，因此朝廷对他多有指责。 “建奴势大，咱们只有一镇兵力，且在松锦之战中又损失不少，能击杀他们部分将领已实属不错了，朝廷不下旨安抚咱们，还苛求于总兵大人，这……” 白广恩手下副将赵兵一脸忿忿地对白广恩抱怨道。 皇上的旨意刚刚送达，白广恩还没说什么，他的一众手下们已经颇有怨言了。 “住嘴，不许质疑圣上！”白广恩一脸严肃地冲赵兵吼道，然而他心中又何尝不憋屈呢？ “老爷，不……不好了！”突然，屋外传来白府家奴的声音。 “何事？”白广恩收起复杂的心情，转头望向门外。 只见一名老家奴跑的满头大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答道：“额……少爷又偷偷溜出城去了！” 第307章 秦全遇袭 北直隶，通往蓟州的官道上，几匹马在前面飞奔而过，然而不等扬起的灰尘落地，他们身后又有一队十余人的骑兵追了上去。 “秦大人，建奴就要追上来了，末将这就带剩下的人替你断后，大人你先走！”前面在逃的正是秦全以及大同军情报司的几员干将。 秦全回头瞄了一眼，建奴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估计也就百步左右的距离了。 自他们踏入北直隶的地界后，就被四处游荡的建奴哨探给盯上了，他们一路从河间府追逐到了蓟州，人手也从最初的十二人减员到了现在的五人。 “总兵大人交待的任务必须完成，虎子，你是从辽东开始就一直跟着我的老人了，放心吧，若我能活着回去，必视你子为己出！”秦全表情复杂的看了身边将领一眼。 “大人快走吧！”被唤作虎子的将领大吼一声，突然勒住战马，原地掉头，随即抽出斩马刀高呼一声：“弟兄们，随我杀奴！” 秦全眼眶湿润了，但他并没有回头，仿佛身后的喊杀之声都与他无关一般，他从怀中又抽出一把匕首猛的一扎马臀。 “嘶！”战马吃痛，速度瞬间又提高了不少，此地离蓟县已经不远，只要遇到明军巡逻兵，他就得救了。 没过多久，身后便又传来建奴追击的声音，秦全心下着急，但是马力此时已经严重透支，建奴与他的距离正在逐渐拉近。 相距到百步之内时，建奴开始放箭试图将秦全射下来，好在距离较远，弓箭准头并不高。 一路奔驰，居然连一个明军的巡逻兵都没看见，也不得不说他的运气真好，又过了盏茶功夫，前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可以看到蓟州城墙了。 然而常言道望山跑死马，即使已经可以看到，距离至少也在十里左右，而秦全的战马就在这时突然两只前蹄往地上一跪，将他给抛在了地上！ 毫无疑问，战马跑虚脱了，建奴们见状不由大喜，脸上纷纷露出了狞笑。 秦全倒地后立刻又爬了起来，他回头一看，只见建奴已经只离他不足五十步了，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几名建奴的马上还挂着特务司牺牲的几名士兵首级，这其中就包括虎子。 “啊！”秦全怒吼一声，心知今日肯定难以幸免，他身死倒是无妨，但要是不能完成王尘交待给他的任务，影响到大军作战，这个责任就重了。 望着远处的蓟州城，秦全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就只差一步了呀！ “此人是明军的信使，一定要活捉！”这时一名看起来像是首领的建奴发话道。 “喳！”其余建奴领命，便有四骑越众而出，朝着秦全放马跑去。 然而就在这危急时刻，只听“咻！”的一声，一支长箭不知从何处射来，一箭命中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建奴座骑腹中！ 战马被射透胸腹，强大的惯性让其又往前跑了两步这才一头栽倒在地上，连带着将马上的建奴也甩飞出去，眼见一时半会是爬不起来了。 “谁？什么人？”建奴大惊，连忙环顾四周，他们正处于官道之上，四周除了路边几块大石头，便是一马平川，根本藏不了人。 建奴首领一招手，本来冲向秦全的另外三骑突然转向朝不远处的大石块冲去！ 秦全本就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时悄悄从怀中摸出一把手弩出来，这柄手弩出自茂山工匠之手，可惜因为造价比较昂贵且射程威力都不如火铳，所以只生产了一小批，主要配给他们这些情报人员使用。 建奴转向正好给了他机会，因为他们都是哨兵，所以身上并没有着重甲，秦全瞄准了一人后背果断的发射出了弩箭！ “啊！”建奴毫无防备之下，被射穿了背部，尽管他努力稳住身形没有掉下去，但马速却为之一滞，降了下来。 然而秦全不等那名建奴转过身来，便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箭矢装了上去。 “咻！”又是一箭射过去，这一回直接命中了他的脖颈上没有着甲的部位。 短短几息之内，建奴接连损失两名战斗力，建奴首领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正要加派人手上前围攻秦全。 但是秦全却并不恋战，抢先骑上那匹刚刚失去主人的战马，便朝大石块那边冲去。 “嘶！”突然一声马叫从石块后传来，紧接着一匹黑马飞奔而出，马上的骑士看不出什么来路，但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建奴。 只见他手中此时抓着一柄三眼铳，上来二话不说，就朝着冲过来的剩下两名建奴“呯呯呯！”连开三枪！ 两名建奴大惊，但近在咫尺的攻击完全没法躲避，两人均被击中，虽不至于伤及性命，但也无法再继续追击了。 可以确定刚才救秦全一命之人就是眼前的黑马骑士了，见秦全已经抢到一匹马，那人立即高声叫道：“快朝蓟州城逃！” 两人不再理会身后的建奴，拼命的往北面城池方向狂奔。 建奴首领气的大叫，煮熟的鸭子岂能叫它飞走？于是带着剩下的人又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多谢义士舍命相救，不知义士高姓大名，日后我也好找机会报答！”一边逃，秦全还不忘打听黑马骑士的姓名。 “言重了，将军乃抗击建奴的英雄，我辈碰巧遇到自当出手相助，何谈报答！”骑士应该是不想告诉秦全他的身份，所以才这样说。 秦全也不便再问，当下不再多话，继续往蓟州城方向飞奔。 所幸，他们没有逃多久，便看到从蓟州城方向赶来了一队兵马，秦全见状终于是长舒了一口，只是他精神一放松，人却立即从马上掉了下去！ 原来不知何时，秦全的后背已经插上了一支利箭！ 迷迷糊糊中，秦全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什么“少爷”之类的话，又听到了战马向他身后的方向跑去，估计是去驱赶建奴了。 “将此人带回去，我看建奴在追他，应该是哪支军队的信使。”只听黑衣骑士对赶来的蓟州兵吩咐道。 第308章 广恩之子 不知过了多久，秦全悠悠醒来，赫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屋子里虽然比较简陋，但还算干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很难发出声来。 “吱呀！”一声，这时房门被打开，一名婢女端着一盆热水向秦全走来。 “呀，你醒啦！”发现秦全正瞅着自己，婢女连忙将脸盆往床边一放然后就将支起半个身子的秦全又按回了床上。 “我……我这是在？”秦全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哦，自己不是正要到蓟州城向白广恩求兵吗？然后在半路上遇到了建奴，再然后，命悬一线之际被一黑马男子所救。 “你当然是在蓟州城内了，如果不是咱们少爷，你怕是早就死在路上了！”婢女向秦全说道。 蓟州城，自己已经到了蓟州？秦全再次支撑着要起身，可能是动作太剧烈，突然就感到背后一阵疼痛感袭来。 他方才想起来，就在和黑马男子一同逃往蓟州城时，建奴的弓箭射中了自己。 还好，箭矢没有射中要害，虽然失血不少，但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婢女见秦全乱动，急得大叫起来：“你要干什么？可千万不要将伤口又迸裂开了！” “我要立刻去见白广恩白总兵，不然就来不及了！” 婢女眼神一阵慌乱，只能安抚道：“你别着急，我这就将你醒来的消息告诉少爷。” 当下也顾不上再替秦全擦身子，婢女转身就出了屋子叫人去了。 秦全打量了一下四周，婢女口中的少爷应该是救他之人，只是此人到底是谁他也不知道，正胡思乱想着，房门又被推开了。 这时婢女带着一名年约十八，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进来。 那人一看到秦全便立刻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道：“壮士，我听说你要见蓟州总兵白广恩？” 秦全微微有些吃惊，眼前的人如此年轻，却敢直呼白广恩大名，看来也定然不是简单之人。 “没错，在下大同边军情报司参将秦全，还请公子帮忙！”即使身上带伤，秦全仍坚持一丝不苟地做完自我介绍。 “原来是大同军啊，你找我……我们总兵大人有何重要的事情吗？”公子哥直接问道。 虽然眼前的少年救了他的命，但如此直接的问他军机要事，秦全依然脸露不悦之色。 公子哥当然看出了秦全的心思，于是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想去见白总兵断无可能，不如由我替你转为告之不好吗？” “不好！”秦全想都不想，便开口拒绝了他。 公子哥也不生气，只道：“要不我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在下名叫白良臣……” “白公子，你能舍命相救在下，在下确实感激不尽，只是此等军机……岂能……你刚才说你叫啥来着？”秦全说着说着突然一惊。 “在下白良臣，乃蓟州总兵白广恩次子！”公子哥望着秦全笑道。 “你是白总兵的儿子？”虽然很惊讶，但仅凭白良臣口说，秦全也不太敢全信。 “这里就是总兵府，你若不信，自可以往外看去！”说着白良臣便让婢女将房门全部打开，只见屋外，站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明兵！ “我爹怕我再偷跑出城，这些兵都是盯着我的……”白良臣尴尬一笑。 “行吧，我家总兵大人没有写信，就是怕被有心之人得到，你就替我向你爹转告一声，就说王总兵问他想不想再白拿军功？”秦全还是保留了一些，没有直说王尘的请求。 “就这？”白良臣有点失望，身为总兵的儿子，他一心想征战沙场，为国效命，可惜白广恩却坚决反对，只想让他读书考取功名。 白良臣自幼喜好骑马射箭，根本不想读书考试，所以才会私自偷跑出城，也是想独自去历练一番，没想到还没走多远就碰到了秦全。 见秦全仍对他有所保留，白良臣只能拱手道：“那我这就去见爹，看他会不会亲自来见你吧。” 白良臣风尘仆仆地来到前院议事厅找他的爹，正巧遇到副将赵兵在和白广恩讲话。 本准备推门而入的他，想了想便将耳朵悄悄靠在了门上。 “总兵大人，少爷救回来的人身份不明不白，咱们还是要小心，莫让建奴奸细给混入城中了。”赵兵似乎对秦全的身份存在疑问。 “嗯，你说的有道理，听说那人受了箭伤，待他养两日后送他出城便是了。”白广恩心想人毕竟是自己儿子带回来的，还是让他多待两天吧。 “不能够啊，天知道是不是建奴故意使的苦肉计，万一他这几天探听了蓟州城内的虚实，回头告诉建奴可就不妙了。” “那好吧！”听赵兵如此坚持，白广恩一想他说的也对，于是便道：“那我这叫让人偷偷将那人送出城外。” 赵兵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然而就在这时，只听门传来卫兵重重的咳嗽声。 白广恩眉头一皱，脸上顿时一黑。 “兔崽子，滚进来吧！” 接着议事厅的门便被推开了，白良臣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偷听本总兵军议，你可知有什么后果？”白广恩冷问道。 白良臣却不以为然，只道：“我当然也是有要事来见爹爹你的呀，只是碰巧在外面听到你们说话罢了！” “你有事？你能有什么事？”白广恩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我也是为了秦全秦将军而来，对了就是儿子在城外所救的那个人！”白良臣此时正色答道。 “那正好，我和赵副将商议正要将他送出城去呢，既然是你救的，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白广恩说道。 “不可以！父亲，秦全将军乃大同边军将领，可不是什么奸细！”说完，白良臣狠狠盯了赵兵一眼。 “少爷啊，你可不能被一个外人给蒙蔽了，他说他是大同军，你就相信了？”赵兵反驳道。 对哦，这个自己倒是没有想过，但白良臣可不相信秦全会是奸细，就算是苦肉计，也未免太真实了吧？再说了唱这么一出苦肉计，建奴图什么呢？ 第309章 蓟州出兵 “爹，秦将军还说，他们家王总兵问你，想不想再白拿军功？”白良臣又继续说道。 说实话，白广恩对大同军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特别是上次救援归化城一役，他虽然也有付出，但相比较收获来说，真的可以用“白拿军功”来形容。 所以听到白良臣的话，白广恩两眼瞬间有了神，口中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啊，好啊，和他们大同军合作那敢情是好。” 哪知一边的赵兵却又开始泼冷水了：“总兵大人，那个秦全来历不明，万万不能轻信呀！” “嗯，赵副将说的也有理，那本将军就亲自去会会这个秦全！良臣，你带路！” 白良臣连忙走在前面，带着他爹往后院安置秦全的偏房而去。 然而白家父子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赵兵正一脸阴森的望着他们…… 不一会儿，白广恩就被带到了秦全房内，秦全连忙挣扎着要爬起来向白广恩行礼。 “免了，听良臣说，你是大同军的人？”白广恩背着双手站在床头，他也在打量秦全，看他到底像不像奸细。 “末将遇到建奴追击时，便将能证明身份的牙牌扔了，大人有所疑惑也属正常。”秦全接着又道：“我家大人说了，如果白总兵这次愿意相助，收获的建奴首级咱们两军对半分！” 白广恩与大同军通过建奴首级交易，只有少数人知道，当下不再对秦全怀疑，于是又问道：“你们王总兵想让本将军帮他什么忙呢？” “长话短说，简而言之就是我家大人想让您带兵去山东助我大同军一臂之力！” “哦？”可是白广恩这次有点犹豫了。 和上次归化城不一样，那时是在边墙之外，又有崇祯的旨意，而且打不赢逃走便可，皇上肯定不会怎么责备他。 但这一次，首先，崇祯没有下旨让他去山东，其次战场是在大明境内，如果战局不利，肯定要担责的！ “此事干系重大，本总兵怕是做不了这个决定呀……”白广恩推辞道。 “爹，王总兵请你出兵，定是觉得咱们蓟州兵可靠，再说了，杀虏退敌不正是咱边军的职责所在吗？”听到白广恩所言，一旁的白良臣却急了。 “良臣，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退下！”白广恩一声吼起，这个儿子着实让他头疼，一心就想上战场杀敌，但这战场岂是说上就上的，乖乖读书考取功名不好吗？ 白良臣悻悻地退到一边，白广恩生气的时候他可不敢违逆父亲的意思。 “山东建奴已经被我大同军消灭了一半，现在他们为了躲避我军，已经分成了数支分部，若白总兵此时进兵山东，定可一战定乾坤！”秦全为了说服白广恩，言语中稍有吹嘘的成份。 “不是本将军不信你，但此事确实需要考虑周到，秦将军，你伤还未好彻底，我就不打扰了，你安心留在蓟州府休养，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说完白广恩便转身离开了。 待白广恩走后，白良臣才开口劝慰秦全：“秦将军，我父亲只是一时没想通，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定会同意的！” 秦全无话，只能点了点头。 到了晚间，秦全仍是没有等到白广恩的消息，心中难免郁积，可是受背伤影响，他又不无法下床去主动求见，正当他在心中思索如何才能完成王尘交给他的任务时，白天服侍他的那名婢女又来了。 “秦将军，奴婢来替你换药！” 婢女端着药盘走进里屋，秦全不疑有他，正要背转身，只是他出于职业习惯，拿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婢女。 不对劲，婢女的表情明显十分紧张！ 眼见婢女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秦全假装若无其事，实则却在暗中蓄劲。 “去死吧！”就在婢女走到秦全跟前时，突然一下暴起，从药盘下面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朝秦全捅去！ 然而秦全早就有准备，猛的一脚踹向婢女下腹，尽管他受了伤，但蓄劲之下仍然暴发出了一般女子不能承受之力。 只见那婢女身体如箭一般被踹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眼见一时半会是爬不起来。 可是秦全因为这全力一击，也导致了伤口迸裂，背后瞬间又渗出大量鲜血出来。 好在屋内的情况成功惊动了外面的守卫，两名士兵迅速冲进屋里。 婢女眼疾手快，抓起掉落在旁边的匕首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很快得知消息的白良臣就赶到了秦全这里。 “太嚣张了！”白良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给我查，严查！”居然都将奸细安排到我总兵府上来了，不仅是白良臣感到愤怒，白广恩同样也震怒了。 倘若哪天自己在睡梦中被噶了，那该多冤？ “爹，你看，建奴生怕你出兵山东去帮大同军，不惜暴露埋在总兵府中的暗子也要干掉秦将军！这事，你怎么看？”白良臣故意问他爹道。 白广恩也是人精，建奴一向视明军如草芥，如果是在以前，他们反而巴不得明军多来点，那可都是军功啊。 但是现在，他们居然对秦全下手了，显然就是害怕自己出兵去帮助王尘，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建奴怕了呀！ “不错，山东形势大概真如秦全所说，建奴损兵折将之下深怕我们增援大同军，哈哈哈，幸亏你爹和王总兵合作过一次，否则这好事可能还轮不到我呢！” “父亲英明！”白良臣大喜，虽然秦全遇袭险些丧命，但却阴差阳错的促成了自己父亲做出发兵的决定，倒真是意外之喜。 “还有一事，建奴都将细作安插进了本将军的总兵府，看来是时候要进行一场大清洗了，良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白广恩又吩咐道。 “啊……”白良臣一脸失望，显然白广恩是不打算带他出征了。 次日，蓟州府便开始召集将领，集结兵马，白广恩又给崇祯写了一封亲笔信，自愿请命带兵去山东追剿建奴。 做好动员之后，又过了一日，白广恩亲领五千蓟州精锐浩浩荡荡往山东方向而去。 第310章 博洛之策 通州城下，博洛已经在此驻兵十日之久，在这期间，他们不攻城，只劫掠，包括通州、顺义、昌平等周边早就被建奴洗劫一空！ 而明军却只敢龟缩于城内，根本不敢出城与他们野战，往往十余名建奴就能将一座上千人的小镇给拿下来，且不会遭遇多少抵抗。 所以博洛这几天过得十分舒畅，天天都有好酒好肉伺候，而汉人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 “在明人的京城脚下吃喝玩乐，那大明的皇帝也当得太特么窝囊了吧！哈哈哈……”博洛此时正居于大帐之中，身边尽是美女环绕。 “贝勒爷，通州附近已经被抢的差不多了，你看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这时陪坐于一边的汉军固山额真祖泽润小心问道。 “也好，大明的京师也不过如此嘛……”博洛打了一个酒嗝后点头道：“祖统领，你说咱们再往哪里去好？” 祖泽润闻言心中直骂娘，自己要是说话管用，还需要问你吗？但脸上却仍是笑嘻嘻地回答道：“任凭贝勒爷吩咐，奴才只执行就成！” “呵呵……祖统领，要不咱们去攻打京城？”博洛能说出这话，怕是真喝醉了。 祖泽润连忙摆手劝道：“贝勒爷，大明京师墙高城坚，且城内尚有十余万京营军队，咱们不到两万人去攻，怕是不成吧……” “哈哈哈……看把你吓的，你们汉人就是胆小，我是在和你说笑呢！”博洛明显像是在发酒疯。 祖泽润脸色瞬间一黑，这个博洛最不将汉军放在眼里，总是喜欢找机会羞辱他们，此时因为醉酒，更是口无遮拦。 “对了，刚才哨探回报，说蓟州城那内有了异动，白广恩好像带兵出城了。”这时，博洛突然收起玩笑的模样，一脸正色的说道。 “白广恩不躲在城里舔伤口，又带兵出城是想干什么？”祖泽润不解，这不合理呀。 “可能是有人给他送了什么消息过去了！”博洛又道。 原来之前追击秦全的建奴正是博洛这一路军，虽然没有成功捉到活口，但猜也能猜到秦全大概是从山东过来的。 定是山东那边发生了些什么，而白广恩既然肯带兵出征，肯定不会是因为他想主动救援山东。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多铎在山东打的并不太顺利，让白广恩感觉到了有利可图！ 想明白这一点，博洛心中也渐渐担忧起来，他倒不是怕多铎有危险，只是完不成皇上的任务，他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很难过呀，要知道现在晋商那边的来往也断了！ “贝勒爷，那你是想半路去拦截白广恩吗？”祖泽润问道。 博洛摇了摇头：“不，消息传回来，白广恩至少都走了有三天了，我们再去追，怕是已经来不及，倒不如……” 祖泽润反应贼快，立即拍起博洛的马屁来：“贝勒爷真乃诸葛再世，谅他白广恩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咱们会去掏他的老家！” 博洛使的正是一招“围魏救赵”之策，如果能够拿下蓟州当然最好，要是拿不下来，也能逼迫白广恩回防，到时再在半路埋伏，定能大败白广恩！ “对了，你蓟州城内不是还有细作吗，让他们到时想想办法，替我们将城门打开，我都迫不急待的想看看白广恩回来后发现家没了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博洛忍不住又想笑出声来。 山东兖州府，宁阳城。 戴罪立功的鳌拜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所遇到的明军没一支能打的，渐渐心中对明军的轻视又开始死灰复燃。 “大同军虽勇，但毕竟只占明军少数，就如同当年大凌河的白杆兵一样，终归会在为明国四处救火的过程中渐渐被消灭干净！”鳌拜心中对大同军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这么说倒也不错，整个大明只有一个王尘，大同军也只有一支，不足为惧！ “鳌统领，宁阳城已经被我们抢光了，下一步是去兖州府城吗？”这时一名手下过来问他道。 “兖州城？不不不……咱们去那儿！”鳌拜伸出手指了指比兖州稍往东一点的方向。 那里是一位名人的家乡，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没错，正是曲阜！ 皇太极知道要征服大明，就必须要先征得到天下读书人的认可，而要取得读书人的认可，孔家的支持必不可少。 所以皇太极一再叮嘱，山东全境都可以抢，唯独要给曲阜孔家一点面子，鳌拜之所以带兵到这里来，主要目的还是耀武扬威，好让孔家知道下一任主子是谁。 然而，让鳌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靠近城池五里范围内时，却赫然发现，城外居然驻着一支军队！ “什么情况？”鳌拜大吃一惊，明军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嚣张了？有城池不入，偏偏要守在城外等着他们？ “鳌统领，那支明军似乎打着一面‘王’字大旗……”这时哨兵上前，小心地向鳌拜汇报道。 “王字旗？大同军？王尘！”鳌拜身子一抖，怎么到哪都能碰到这群阴魂不散的军队呀！ “那咱们……？”手下问道。 “随我杀过去！”鳌拜眼中几乎就要喷出火，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做梦都想找大同军要回场子，现在仇人眼见分外眼红！ “鳌统领，你忘了豫亲王是怎么吩咐的吗？”这时手下大将多格多连忙出言阻止道。 鳌拜脸色一沉，他当然记得多铎说过，但凡遇到大同军，能避之则避之！ “不行！皇上也有命令，必须要让曲阜孔家知道我大清的威仪！” 如果鳌拜今天因为碰到了大同军而选择回避，怕是孔家会很难认为他们大清能成大事啊！ “无论如何，也要打上一场，而且必须要打赢！”鳌拜斩钉截铁的说道。 见鳌拜心意已决，一众手下也无话可说，只能开始摆出进攻架势。 而城下的大同军正是李岩那一支，他们依王尘的命令，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是先建奴一步到到达了曲阜。 第311章 孔府密议 “报，发现建奴大军正朝曲阜城袭来，如今距我军已不足五里远了！”就在鳌拜准备与大同军在曲阜城下斗上一斗之时，李岩也得到了建奴来袭的消息。 “少将军果真料事如神，居然真猜到了建奴会来此地！”李岩由衷的佩服道。 “相公，既然咱们来曲阜是为了防备建奴，为何不进城依托城池之利进行防守，反而要在城外与建奴摆出一副要野战的架势？”这时心有疑惑的红娘子突然开口问道。 不等李岩开口，一边的萨仁却先开口了：“红将军，你们聚义营以骑兵为主，而我营就更不用说了，全是骑兵，如果进城坚守，等于放弃了咱们的长处，此举无疑自废武功啊！” “虽然理是这个理，但是……萨将军，我也不姓红呀……”红娘子弱弱地抗议道。 萨仁歪头一笑：“好的，红将军，我知道了！”想起当初王尘也是这么对待自己的，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报复对象，萨仁心里乐开了花。 李岩听了也觉得好笑，自己的妻子他了解，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感到无可奈何。 不过言归正传，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立刻开始了作战部署，萨仁的骑兵受训时间长，配合更默契，所以被李岩放在了最前面，聚义营的八百骑兵因为是刚归降的缘故，这一次战斗主要被放在了两侧对建奴进行袭扰。 另外还有三百步兵则留守大营，若战局不利，则迅速和辅兵一同退入城中，依城死守。 安排完作战任务，建奴的先锋部队也已经已到达曲阜城下了。 鳌拜最忌惮的还是大同军的火器营，此时一看对面明军主要以骑兵为主，心中倒是一喜：“莫非大同军也分兵了？” 多铎下令不与大同军正面交锋，前提是如果碰到大同军的全部主力，而眼前的大同骑兵尽管不弱，但人数明显不算多，肯定不是全部主力。 所以鳌拜又开始动起小心思了，万一能将眼前的大同军全歼，前些日子丢掉的面子岂不又能找回来？ 大同军若来的是火器营，避让也就避让了，但现在遇到的同样都是骑兵，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英勇的八旗兵更厉害的骑兵吗？ 不仅是鳌拜，其他建奴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可不认为自己的优势兵种会不如明军！ 大战一触即发。 而此时的曲阜城内，孔府。 现任衍圣公孔胤植正在书房之中与当地知县，同时也是本家侄子的孔学中秘议。 与其他地方不同，曲阜的知县一般也由孔家人来担任，此举本是为了限制衍圣公的权势，但到了明末，此举也显得颇为无力了。 “伯父，依您来看，这大明还有希望吗？”孔学中毫不避讳地问他的伯父也就是现在衍圣公孔胤植。 “克恭，咱家大门上的那对金字对联你还记得怎么写的吗？”孔胤植先不回答，反而提问道。 克恭是孔学中的字。 “侄儿当然记得，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 孔胤植点点头，然后摸着胡须说道：“不错，我孔家千百年来，历经数朝而不倒，凭的是什么？凭的就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那份信念！与国咸休，同天并老说的是就是咱们孔家永远不会倒！” “所以大明还有没有希望，我不管，只要能让咱们孔家继续做衍圣公，这天下是姓朱还是姓李，甚至姓爱新觉罗，那又有何妨呢？”孔胤植一番话顿时让孔学中茅塞顿开。 “伯父说的对，侄儿受教了，如此说来，城外的战斗，其实也就与咱们无关了？” “他们打他们的，谁打赢了也不敢动咱们分毫，只要他们还想靠读书人来管理这天下，咱们就稳坐钓鱼台，不慌！”孔胤植冷冷笑道。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孔胤植脸色一凛，他知道定是有要事相报，否则不会此时来敲他的门。 孔府管家推开房门，然后向两人汇报道：“老爷，京城有人来了。” 京城来人？孔胤植稍一思索，虽然他和京城官员多有来往，但最近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交流呀。 只听管家又继续说道：“是首辅大人的门客。” 周延儒？这下孔胤植不淡定了，立即起身道：“还不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道袍的文士便被请进了孔府会客厅，孔胤植和孔学中两人都在。 “在下周阁老门下学生韩志远见过衍圣公！”来人一进门便恭敬地向孔胤植行了一礼。 “韩先生不用多礼，不知韩生生这次代元辅大人莅临寒舍有何贵干？”孔胤植笑眯眯地问道。 韩志远瞄了眼旁边的孔学中，神情有点犹豫。 “无妨，都是自家子侄。”孔胤植一挥手，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周阁老一向都说衍圣公心怀家国，体恤民众，乃当世读书人之楷模，只恨不能分身过来亲自与您相见。”韩志远先是一顿彩虹马屁，拍得孔胤植几乎到了半空中。 “呵呵，元辅大人谬赞了。”孔胤植得到当朝首辅的夸赞，心情大好。 “只是朝廷近来国事艰难，衍圣公应该也有所察觉吧？” 孔胤植知道对方要讲重点了，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长期养成的墙头草性格让他很难对什么事情做出表态。 韩志远也不以为意，继续讲道：“正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现在影响大明国运之人已经出现，此人近来风头正盛，甚至盖过了屡屡犯边的建奴！” 孔胤植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早就听闻了周延儒和某位将军立下一个赌约，好像还输了。 “元辅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了，你尽管直说就好了，能帮上大人的忙，咱孔家也算是门第生辉呀！”孔胤植代表的是大明的读书人，自然是要站在周延儒的立场上来说话了。 “衍圣公果真爽快，那在下就直说了，城外的大同军乃周阁老死敌，他们明着是在替圣上征战，实际上却在行军阀之实，挑战天下君臣大义！” 第312章 勾结建奴 “哦？还有此事？”孔胤植故意一问，果真被他给猜中了。 “千真万确，周阁老为了国事，可是操碎了心，那些武人却还不消停，非得逼阁老和他打什么赌！”韩志远一副忿忿不平的说道。 “据我们所知，此刻城外的大同军，名义上是明军，实际上是由一部分蒙古兵和一部分流贼的降兵组成的，正规的明兵，一个都没有！” “这大同军，如此大胆？”孔胤植乍一听也惊呆了，任用降兵，大明其他总兵都有做过，但一支部队全用降兵，还是极不稳定的流贼和北虏，确实需要一定的胆量。 “这种军队，万一发生什么意外，那可是极大的隐患啊！”韩志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外人看了肯定会认为他确实是在为曲阜城的百姓着想。 孔胤植这时也点点头道：“幸亏大同军昨天到达后没有要求入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孔胤植和韩志远密议　　旁边的孔学中同样是一脸庆幸，连忙插嘴道：“那咱们从现在开始，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们开城门啊！” 韩志远竖起大拇指笑道：“不错，但仅仅如此还不太够，咱们还要……” “什么？”听韩志远讲完，连孔胤植也惊呆了。 “乱世当用重典，只要能除掉大同军这个隐患，无论如何做都是值得的！”韩志远一脸阴狠的强调。 再看此时的城外，鳌拜率领的八旗军已经与大同骑兵二营交上了手。 本以为大同军只是火器犀利，在传统的骑兵战方面，定然是不如八旗兵的，哪知刚一接触，便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只见大同军的骑兵如同步兵一样，排出了整齐的阵形，每一排的骑兵都将马速控制在同一频率，就像操马之人为同一个人一样！ “骑射乃我大清立国之根本，绝对不能让明军抢了风头，杀啊！”鳌拜的狠劲也涌了上来，当即从背后取下五石重弓，并同时拉上三支羽箭！ 一弓三箭，还是如此重弓，说他是大清第一巴图鲁的确不为过！ 但见他瞄准冲来的大同骑兵，三支利箭同时瞄准了三个不同的目标。 “放！”就在一瞬间，三箭射出，接着便有三名大同骑兵被射落马下，眼见是活不成了！ “鳌统领威武！”建奴们立刻沸腾了起来，他们都在为鳌拜的神勇感到欢呼，当下更多的建奴也拉开了硬弓。 “要比射箭？”萨仁轻蔑一笑，如果是从前他们的蒙古人还在使用轻便的马弓时，在射箭上他们确实要弱上许多。 但现在，他们很多人都装备上了大同军制式的复合弓，在力道上已经不输于建奴，而准头上更是略有胜之。 毕竟制式装备在标准化上比建奴的纯手搓要强上不止一点，包括弓箭的重量，长段等都是统一规格，所以使用起来不用过多的去调整力度和角度。 骑兵二营专门由马弓手在军阵后射箭攻击，并不影响前排的骑兵冲锋，整个阵形保持的非常好，百步距离转瞬即至！ 眨眼间，两军就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建奴凭借自身的勇武，在单打独斗中占尽了优势，可是大同军从来不强调单打独斗，我一个人是打不赢你，但两个还打不赢你？三个呢？ 加上大同军的阵形优势，即使人数较少，却能将更多的士兵投入到战斗中，反观建奴，许多战马还挤在后方，空有余力而使不出。 大同军占了阵形优势，而建奴占了人数优势，一时间两军打得难分难解，不分伯仲。 鳌拜连射五轮，尽管每一轮都能杀伤至少两名大同军士兵，但五石重弓消耗的力气也非同小可，此时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两军一直缠斗到天黑，终于罢战，双方各有伤亡，建奴可能伤亡更大一点，但是他们人多，形势对李岩来说，不太有利。 晚间，李岩独坐于大帐之中，白天的战斗他一直都在全程关注，大同军打严格来说，打的很不错，倘若人数再多一点，也许战斗都已经结束了。 “如果是总兵大人此刻在这里，他会怎么打呢？”面对不太有利的局面，李岩开始苦思。 这时突然一阵香风袭来，红娘子示意卫兵不要禀报，然后双手轻轻按在李岩的双肩之上慢慢替他揉动按摩。 “娘子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李岩舒服的闭上了双眼，难得的享受了起来。 “相公，可是在为如何破敌发愁？”红娘子细声问道。 李岩轻点额头，这一仗是他在大同军独立指挥的第一仗，可不能输了。 “其实单论战斗力，咱们不输于建奴……”红娘子自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我军以一敌三，能打成平手其实已经算是我们赢了，如果建奴只想劫掠，也许会主动退兵不与我们硬杠，但就怕他们一时头脑发热呀。”李岩忧心忡忡的说道。 而建奴那边，鳌拜确实如李岩所说，打上头了，第一天他手里的兵就战损了一成，正常情况下，他该退兵了。 “不行，绝对不能退！”鳌拜不理跪在地上向他建议的手下，只道：“眼看大同军也撑不下去了，现在比的就是谁能坚持到最后！” 要是能拿下眼前这支大同军，将他们主将的人头提回去，损失一点人马又算什么？ “报……”突然这时，帐外传来传令兵的汇报之声。 “鳌统领，城内来人说要见您。” “城内？”鳌拜一愣，他可不记得自己在曲阜还有熟人。 不过他还是下令将人带了进来。 “小的乃城内衍圣公派来的信使，有话带给将军大人！”来人正是孔胤植派来的。 “何事？”鳌拜不怒自威，长年征战沙场的气势让来人吓的立马就跪了下去。 “衍圣公让小的传话，说大同军打着保护曲阜的旗号，其实却行的是祸害百姓之实事，如果让大同军取得胜利，受害的反而是城中百姓。” “听闻贵军素以仁义闻名，于是衍圣公决定与大清军队合作，合力扑灭大同恶军，还天下朗朗乾坤！” 第313章 将计就计 鳌拜闻言霎时惊呆了，明人还能这样玩？他们明明是敌对双方啊！ 见鳌拜沉默不语，来人又道：“衍圣公为表诚意，特派在下前来做为人质，待战后再让我回营即可。” “人质？你？”鳌拜又是一惊。 “没错，在下孔兴国，家父正是现任衍圣公孔胤植！”不得不说，孔胤植此次还是下了血本的，此子虽不是嫡子，但却是几个子女中最为得力的一个。 事实上，下一任的衍圣公确实不是孔兴国，乃是他的胞弟孔兴燮，但这个时候，才不足十岁。 但鳌拜肯定不知道这些花花肠子呀，一听是孔胤植儿子，立马就信了一半。 “行，那说说看，你们孔家准备如何帮助我军？”不管信还是不信，姑且先听听孔兴国怎么说吧。 孔兴国这时也站起了身，然后朝鳌拜拱手说道：“很简单，明日恰逢家祖的忌辰，家父会亲自出营与大同军协商当天不举兵事，相信他们应该不会反对。” “届时贵军先一步表态，以此来麻痹大同军。” “然后我军暗中再暗中偷袭大同军，是吗？”后面的计划鳌拜都猜了出来。 “不错，鳌将军真乃诸葛再世！”孔兴国忍不住夸奖道。 “玛德，如此儿戏的计谋，你当大同军都是白痴？如果你不是孔家的人，本统领定要将你斩了祭旗！”鳌拜怒道。 一听鳌拜要斩他，孔兴国立马又跪了下去，他委屈道：“可是，可是这个计谋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呀。” “罢了，本统领告诉你，如果你们出此计策，大同军一定会将计就计，我军如果突然袭击，定会遭遇大同军的埋伏！” 鳌拜真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白痴杀了泄愤，但想起皇太极的叮嘱，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还不给我滚？”鳌拜大吼一声正要将孔兴国赶走。 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又叫道：“等等！” 孔兴国以为鳌拜改变了主意，想将他杀了，顿时吓的双腿一摊，又要往地上跪。 “起来，没用的软骨头，本统领是要告诉你，就按你刚才说的计策去执行，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那……那敢情是好！”孔兴国闻言大喜，于是站起身准备出帐。 “你不是说要当人质的吗？”鳌拜突然又叫道。 孔兴国只能乖乖地又转身回来，看来这仗不打完，自己是出不了敌营了，出使的任务是他主动揽下来的，本想借此提高在他父亲心目中的地位，哪知建奴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呀，果真都是一群野蛮未开化之人！ 次日，做好战斗准备的李岩却没有看到建奴出营排兵布阵，心中不由大惑不解。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曲阜南城门大开，一支像是仪仗的队伍从城中走了出来。 李岩眉头紧皱，什么时候了，还出城搞祭祀？是嫌麻烦不够大吗？ 然而这时，从出城队伍中又飞奔出一骑快马来，马上之人冲着大同军一边跑一边大叫道：“今日乃前衍圣公祭日，兵事回避！” “城中衍圣公要出来搞事情？”这是李岩心中首先冒出来的想法。 但是李岩也是一个读书人，对于衍圣公的行为不敢过多指责，只能先派人上去进行沟通。 没过多久，只见仪仗队居然直直朝着大同军这边行来了。 “李将军，贵军所在之地正好是咱们祭祖的必经之地，烦请你们让出地方好让我们的队伍过去！”这时孔府管家反而过来向李岩提出了要求。 “什么？”李岩虽然是读书人，但同时也是一军主将，面对如此无理要求，他自然是不能忍的。 “什么狗屁衍圣公，都是一群沽名钓誉的骗子，吉祥物罢了！”萨仁气的直骂，吉祥物一词还是从王尘那里学来的。 萨仁不是汉人，也不是读书人，说说也就罢了，但是李岩可不一样，他只是让人去回绝了孔府的要求。 哪知孔府管家回去后，孔胤植又亲自过来了！ 李岩连忙出营去迎接衍圣公的到来。 好在李岩有举人身份，并不需要下跪，但他仍是朝孔胤植躬身行了一礼道：“见过衍圣公！” 孔胤植朝李岩微微笑道：“早就听闻闯王军师大名，今日得见果真不同一般呀！” 此话一出，不仅是李岩，萨仁、红娘子等人皆是色变，孔胤植显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不过李岩城府还算深，并没有过多纠结，只是马上切入主题道：“衍圣公，此地是我军驻营之地，你们大可以绕道而走，没必要非得从这里通过吧？” “那可不行，孔家祭祀都有一套固定的路线，千年来都不曾变过，你这样拦阻怕是不妥啊！”孔胤植却拿出了祖制来反驳。 大明最讲忠孝两全，李岩也不例外，陡然之下竟不知该如何答话。 这时孔胤植又趁机道：“放心，李将军不用担忧，我们已经知会了对面的清军，他们也同意今日休戈止战，所以将军你完全可以放心。” 如果两方统帅都是读书人，孔胤植如此说，李岩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对方可是建奴呀，他们会同意？ 但见孔胤植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李岩也是半信半疑。 “这样好了，我们只穿营而过，贵军不用移营，如何？”终于孔胤植退了一步。 李岩想了想，他毕竟是新降之将，如果被衍圣公告到圣上那里去，自己受罚是小事，就怕连累到了总兵大人呀。 于是只能不情不愿的点头道：“大营最多开放一个时辰，还望衍圣公理解！” “将军高义！”孔胤植抚须笑道，然后便转身回到了仪仗队。 待他一走，红娘子立刻上前语气略有不满地说道：“相公，虽然这个衍圣公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咱们如此让步怕是被总兵大人知道了会不高兴呀！” 在他们开拔之前，王尘曾再三交待过他们：“不管对方是皇亲还是国戚，但凡有不利于大同军的举动，都可不听！” 李岩却不解释，脸色复杂地对红娘子道：“这个衍圣公怕是不简单呀，下令全军，立即披甲，做好战斗准备！” 第314章 计中之计 孔胤植当然不可能将李岩提出的“一个时辰”限制放在心上，进了军营出不出来，什么时候出来就由不得大同军了。 他进营后的主要任务就是暗中观察军情，只要发现大同军无甚防备，便会立即向鳌拜传递信号。 而李岩早已传下令去，凡是孔府仪仗队经过的地方，都要派士兵故意围上去看热闹，此举果真让孔胤植上了当。 马车当中也坐着韩志远，他们两人仍然觉得能想出如此妙计，将两支军队玩弄于股掌之间颇为得意。 殊不知李岩和鳌拜都将他们两人当做白痴来看待。 孔胤植进营之后果然就开始拖延起时间来，按理说军营只是挡着路了，又不是他家的祖坟在营中，仪仗队只需快速通过即可，根本不需要老待在营中浪费时间。 “韩先生，看来大同军对咱们深信不疑啊！”孔胤植见道路两边全是看热闹的士兵，不由开心的笑了起来。 韩志远也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大同军被建奴消不消灭，他无所谓，但要是周延儒下台，对于他来讲影响可就大了。 “衍圣公，发信号吧！”这时韩志远一脸决然的说道。 孔胤植深吸一口气，然后掀开窗帘，对外面的管家吩咐了两句。 “都给我把乐奏起来！”只听管家大喊一声，仪仗队立刻开始奏起乐来。 李岩眉头紧皱，军营之中响起奏乐之声，确实不太合适，但他既然已经答应让仪仗队进来了，也不好再反悔。 而这阵乐声正是他们和鳌拜约定好的信号，此刻听到信号声响起，建奴大军立刻动了起来。 大同军营内，就在奏乐声响起的同时，仪仗队行进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似乎一副急着要出军营的模样。 “相公，他们有点不对劲呀。”红娘子此时也发现了孔家人的异常，明明刚才还在拖拖拉拉，故意消磨时间！ “怕是建奴马上就要攻来了！”李岩脸色一沉，事出反常必有妖，孔府的人肯定有鬼。 眼见孔府仪仗队就要出军营了，李岩当机立断下令道：“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离开了！” 按照和鳌拜的约定，仪仗队出了军营后便会马上停止奏乐，这又是一个信号，表示建奴可以来攻了。 见出营的路被堵住，孔胤植顿时火大，他一掀开车帘，露出半个身子朝着拦路的士兵吼道：“知道我是谁吗？敢拦我的路？” “我特么管你是谁，我只知道军令如山，不许出营就是不许出营，谁来也不管用！”拦路士兵丝毫不给衍圣公面子。 “叫李岩过来，难道他又想反了吗？”孔胤植怒了，这个李岩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察觉到了什么吗？ 但是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等来李岩，倒是等来了一个命令，不许再奏乐！ 这下孔胤植怕了，乐声一停就意味着建奴即将攻打过来，到时大同军必将发现他们和建奴勾结的丑事！ 就算退一万步讲，李岩不敢拿他怎么着，但建奴杀进营中后也难保不会误伤到他们呀！ 孔胤植之所以会主动勾结建奴，就是因为其贪生怕死，现在面临危险，他立刻怂了。 “韩先生，此计可是你出的，到时你可千万不要拉我下水呀！” 闻听孔胤植的话，韩志远满脸无奈，这个衍圣公当真是个怂包玩意儿，但又不好出言相斥，只好提醒道：“您可是衍圣公，就算你要强行出营，谁敢动你？” 如果是放在别的军队里，韩志远的话确实没错，谁要是敢动孔胤植，无疑就是和天下读书为敌！ 但他还是算错了一步，这里可是大同军的地盘！ 王尘再三强调过，不论面对任何人都需做到军令如山，！孔胤植想强闯出营的打算也行不通！ “相公，那个孔老贼车里还有别人！”红娘子仅仅通过孔胤植掀开的车帘一角，便敏锐的发现了他身边之人。 “嗯，待会再去和他们算账，传我命令，全军迅速出营！”李岩已经若隐若现的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之声！ “杀啊！”又过数息，建奴的喊杀之声逐渐清晰可闻。 “浇火油，撤出兵营！” 就在刚才孔府仪仗队进入军营之时，李岩心中忽生一计，如果和建奴硬杠，怕是很难取胜，即使不败，最好的结果大概也是两败俱伤。 于是他便下令只留一部分疑兵在门口，然后将大多数士兵都调出了兵营外。 孔府一行人除了马车被强行带走外，其他人都被强行留在了营中。 “明军果真毫无防备，冲啊！”打头的是正白旗下梅勒额真多格多，乃是多铎心腹将领，鳌拜所带的镶黄旗牛录在巨鹿城中损失殆尽，所以只能暂领正白旗兵。 多格多名义上受鳌拜节制，实际上也起着监视作用，这时被鳌拜派出来打头阵，心中一阵郁烦，他也是为数不多没有看清这套连环计的人之一，此时正憋着一股劲准备拿明军开刀。 大同军营门口的明兵看到建奴杀来，霎时间乱了阵脚，连营门都顾不得闭上便作鸟兽散。 多格多见状心中更是对孔胤植的计策深信不疑，直接往营中冲去。 远处的鳌拜却是一脸阴森地望着多格多的背影冷笑不已，如此明显的计中计，那个草包居然看不出来，不过也好，要是看出来了，他如何还愿意去打这个头阵？ 鳌拜派出的这三千人显然也起着疑兵的作用，而他手里另外七千人做为预备役正虎视眈眈等待着大同军的伏兵出现！ 见多格多的先头部队冲进了大营，李岩心中顿生疑惑，建奴怎么就来了这么一点人？ 但建奴既已进大营，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 “放火箭！”随着李岩命令下达，埋伏在不远处的大同军突然驱马朝大营冲来并将早已准备好的火箭射入营中。 多格多带人冲进营中后，才发现他们上当了，只见营中几乎空无一人，而营中四处都泼有火油，甚至还有一些火药！ “撤，快撤！”多格多怒火中烧，心里直骂：鳌拜，你个老六，忒不厚道了！ 第315章 背水一仗 看到大同军营燃起了熊熊大火，鳌拜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虽然派出了三千大军做为诱饵，让自己有点肉疼，但中原话不是常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儿狼吗？ 李岩见建奴已经中了圈套，当即下令萨仁的骑兵二营和自己的聚义营将士朝营中慌成一团的建奴杀去。 多格多面色狰狞，鳌拜显然是将他拿来当诱饵使了！ “杀出去，回去找鳌拜算账！”多格多怒声叫道，他们正白旗的勇士可不能这样毫无价值的牺牲掉！ 但面对大同军的围攻，多格多的部队仍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好在当看到明军全是骑兵而不是让他们闻之色变的火器部队时，他们总算是稍稍稳住了脚步。 “放箭！”还没靠近，萨仁便使出了他们蒙古人的拿手绝活，先放风筝吊着敌军打，待将敌人士气消磨殆尽后再欺身上前进行收割。 以往他们的这一招对付建奴时很难奏效，主要是因为在骑射功夫上，建奴已经远超蒙古人了。 但在大同军经过系统的训练和武器装备的升级之后，他们的战斗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一阵又一阵的箭雨，短时间内竟将建奴射的有点找不着北。 “分散！射箭还击！”多格多连忙下令调整，同时更是加快了突围的速度。 “将他们堵在营地里，不许放出来！”萨仁也下达了死命令，如果让建奴跑出来，怕就不能最大限度的击杀敌人了。 放眼战场之上，局势正朝着有利于明军的方向去发展，然而李岩心中却始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建奴肯定不止眼前那么一点人，他们的大军为何不攻上来？莫非是在等什么？ “不好！”想通其中的环节，李岩突然大叫一声，将身边的红娘子也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相公？”红娘子关心的上前一把搀扶住李岩的胳膊，她感觉到自己的相公似乎在浑身颤抖！ “快下令全军撤回来！”李岩急切地叫道，然而他的命令还是下迟了。 “隆隆隆……”就在这时，大地强烈的震动感反馈到了李岩他们足下，不用想，定是建奴大军来了！ 两军营地相距其实尚有一段距离，况且李岩发觉情况不对还并不算迟，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能够顺利将军队撤回来的。 但鳌拜明显玩的就是一出阳谋，虽然他将多格多给坑了一道，但现在明军中了鳌拜的计中计，他多格多是配合还是不配合？ 尽管此时的满清内部也有诸多矛盾，不过在对外战争中还是能够达成一致的，多格多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给鳌拜打配合，见大同军想撤，他立即挥军紧逼了上去！ 他明白，只要将这些大同军给缠住，等大军到来便可将之一网打尽！ 萨仁这时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先是李岩突然下令撤退，接着建奴又发了疯一般紧逼上前。 “儿郎们，随本统领杀明狗啊！”数里距离对于骑兵来说转瞬即至，只见鳌拜已经带着先头部队冲杀了过来！ “聚义营上去断后，让萨仁迅速退下来！”李岩脸色惨白，这个时候他不得不选择壁虎断尾的做法来保住萨仁的骑兵营。 “相公……”红娘子一脸诧异，他们从闯军投来后手里就只有这八百来人了，现在李岩还要聚义营去断后，这是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了呀！ “娘子，骑兵二营是大同军唯二的骑兵部队，不能有任何差池呀！”李岩也想过就这样和建奴硬杠，即使打不赢，也肯定会狠狠咬下他们一块肉来。 但是自加入到大同军的第一天，王尘便着重和他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打无把握的仗，保存有生力量，等待下一次机会才是正确的做法。” 所以李岩这才第一时间想到了壁虎断尾，牺牲他的嫡系以此保留下骑兵二营。 红娘子知道他们刚刚加入大同军，如果第一仗就将大同军的骑兵二营打没了，他的相公无法向王尘交待呀。 “好吧，我这就亲自带人顶上去！”红娘子长叹一口气，随即翻身上马朝聚义营战斗的方向冲去。 “弟兄们，都跟我来！”红娘子上去后立即将准备后撤的聚义营骑兵集中起来。 她率领聚义营士兵试图从中间分开缠斗在一起的骑兵二营和建奴军队，但是多格多却像疯狗一般紧紧咬住萨仁的骑兵部队不放。 红娘子眼神极好，一眼看出敌军的首领正是一身白甲的多格多。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红娘子手提红缨长枪一马当先朝多格多杀了过去。 “咦，明人女子也能打仗？”明显是被红娘子的出现给惊讶到了，多格多当即扔下正与之交锋的一名明军，手持斩马刀迎了上去。 “狗鞑子，纳命来！”红娘子不愧为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气势一点不输当世大将！ 多格多也放下轻敌的心思，双手持刀朝红娘子的枪头荡去。 “啪！”的一声，红娘子刺过去的长枪被多格多一刀砍偏了开去，但同时也震的他手腕发麻。 “嘿，小娘子模样长的俊，没想到身手也如此了得！要不要考虑跟着本将军？咱们白天打大仗，晚上打小仗，岂不美哉？”多格多见红娘子生的好看，言语也变得轻佻起来。 红娘子闻言大怒，举枪又是一下刺向多格多下盘！ “果真火辣，那本将军就来陪你玩玩……”多格多虽然话说的轻浮，但手底下却一点都没轻视红娘子，使的都是最狠的招式！ “去死吧！”红娘子心下恼怒，一招接着一招连刺多格多，转眼间两人便大战了数十回合。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红娘子身为女子的弱点开始逐渐显现出来，她的体力毕竟不如身强力壮的建奴，更何况对方还是有着白甲巴牙喇实力的多格多。 “呜啦啦……”也就在这时，只听他们身后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叫喊之声，鳌拜也杀到了！ “罢了，就和建奴决一死战吧！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眼见骑兵二营暂时无法顺利脱离战斗，李岩准备背水一战了！ 第316章 兄弟相帮 “哈哈哈！明军果真中了本统领的计中计，都给我冲啊，今天必须全歼大同军！”鳌拜铁了心的要报之前巨鹿一战的大仇！ 反观大同军，深陷与多格多这一支建奴的战斗之中无法抽身，眼见鳌拜大军将至，士气也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特别是无论骑兵二营还是聚义营，都不是大同军的嫡系出身，他们此刻面临逆境，开始显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李岩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样下去，怕是他们要败呀。 鳌拜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手中大刀更是挥舞的无比顺畅，几乎每一刀都能带走一名明军的性命！ “下令部队分散逃走吧……”李岩想了半天，终于是准备下达这个命令了，他在闯营多年，大小战斗也经历了不少，失败当然也遇到过，但从没有如今天一般，内心感到如此沮丧。 然而，就在李岩心灰意冷之时，大地突然又开始为之颤抖起来！ “隆隆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莫非建奴还有后手？”李岩这下更不淡定了。 然而当远处隐约显现出模糊的阴影后，不淡定的人却变成了鳌拜！ 数里开外，一支约莫三千人左右的骑兵部队正朝着曲阜城下迅速杀来，带头的一名将领大声笑道：“李岩啊李岩，没想到吧，终有一日，你也会被本将军所救！” 他身旁另一名黑脸汉子闻言也笑了起来：“制……刘将军，没想到咱们居然在山东遇到了故人，这高低也要救一下嘛！” “将咱的旗帜举高一点，好叫李岩看清楚了！”带头将领一声令下，示意旗手将那面正随风飘扬的“刘”字大旗举的更高一些。 “刘……？”李岩双手用力的揉了揉双眼，他的眼睛有点湿润了，关键时刻还是往日的弟兄们给力啊。 没错，来援的正是原闯营制将军刘芳亮！自开封一战之后，他仅带着所部老营兵马舍弃了全部流民，一路东躲西藏，顺便收拢残兵，终于是又拉起了一支三千余人的精锐部队。 考虑到河南境内已经无法再立足，又不想回湖广与李自成汇合，刘芳亮便带着人到了山东，没成想刚到山东没多久，建奴又打了过来。 又为了避开建奴和官兵，他们一直都是昼伏夜出，如此也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时日，刘芳亮又打算带队离开山东继续南下往南直隶而去的，如果就好巧不巧的在曲阜碰到了老友。 “相公，是制将军来了，制将军来救咱们了！”红娘子这时也兴奋的大叫起来，本来已经有点透支的身体似乎也瞬间恢复了体力！ “弟兄们，去救李岩和红娘子呀！”这时，刘芳亮身旁的黑脸汉子高举一对大斧率先朝多格多杀了过去！ “郝大哥！”红娘子双眼模糊了，来救她的正是曾经闯营的战友郝摇旗！ “呵呵，红娘子，看来你还记得我老郝啊！”郝摇旗开玩笑般对红娘子笑道。 “郝大哥说的哪里话！”红娘子假装生气，但她也没忘记正与之对战的对手，手中红缨枪又朝多格多的下腹刺去。 眼见形势大好之下，半路却又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多格多也是十分恼怒，此时他以一敌二，很快便落入了下风。 “鳌拜你个王八犊子，还不快来帮我？”多格多越来越吃力，忍不住朝不远处的鳌拜大声叫骂了起来。 起初见明军来了援军，鳌拜还以为是大同军设下的又一道埋伏，但见到援军身上并没有穿明军的制式军服，且每个人的武器装备也是五花八门，杂乱无章！因此他很疑惑了。 尽管明军的支援部队看起来像是一群叫化子兵，但他们的战斗力又出奇的不错，他们一定不是大同军！鳌拜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竟一下子没有听到多格多的求助声。 好在其部下听到了求助声过来了两人帮他的忙，让多格多压力减轻了不少。 得到了刘芳亮部相助之后，萨仁也终于可以将骑兵二营全部收拢起来，也有空间来排列骑兵方阵。 大同军的骑兵方阵不适合追击，所以刚才打埋伏之时并没有排列军阵，现在军阵一排列开，就轮到建奴们慌张了！ 鳌拜狠狠地双脚猛的一夹马腹，似是在泄愤般一拉缰绳，将马拉得人立而起！ “玛德，这是从哪里来的一支军队？天上掉下来的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天上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的掉军队？ “哒哒哒……”这时又有一骑白马将军径直朝鳌拜冲了过来。 “敌酋哪里逃！”白马银枪，确认过身份，正是刘芳亮，他瞅准鳌拜主动挑战，或许击杀掉眼前的建奴，便能提前结束战斗了！ 他的料想不错，但他明显还是有点轻敌了，虽然刘芳亮的个人武勇也属顶尖，但要想短时间内击杀鳌拜还是有点困难。 见刘芳亮主动挑战，鳌拜脸上也是杀气腾腾，他一把甩出大刀，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然后大吼一声也迎着刘芳亮冲了上去！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来帮官兵？”鳌拜实在想不通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人愿意不顾危险主动来援救大明官兵。 “狗鞑子，咱们关起门来兄弟阋墙，打的你死我活，那也是咱汉人自己的事，但你们这些北虏可是冲着让我们亡国灭种而来的，这关头不帮我兄弟，难道还帮你们吗？” 刘芳亮还是分得清轻重之人，即使眼前和建奴战斗的不是李岩，他多半也会主动过来援助明军。 心念至此，刘芳亮更是当仁不让，一杆银枪耍的虎虎生风，在鳌拜眼中看来就像同时有十几支长枪在对他发起进攻一般。 但比起刘芳亮的个人武勇，更让鳌拜感到吃惊的还是他的态度。 “你们莫非是流贼？”鳌拜终于是猜出了刘芳亮的身份，这么不统一的着装，那么五花八门的武器，不是流贼又能是什么？ “错，咱们现在可不是流贼了，咱们现在是……天行军！”刘芳亮大声回应道。 天行军，取替天行道之意，以示与闯军彻底的划清界限！ 第317章 天行之军 “天行军？老子管你是天行军还地行军，挡我大清兵锋者，都得给我死！”鳌拜提起大刀奋力一挡，以其之势大力沉，将刘芳亮的进攻化为了无形。 刘芳亮号称白马将军，在个人武勇上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在此之前只遇到过一人可以和他打的旗鼓相当，那便是大同军的江无缺。 现在鳌拜成了第二个。 随着天行军的加入，大同军的士气顿时暴涨，而建奴则为之一滞，此消彼涨之下，大同军渐渐开始占据了主动。 多格多越打心中越是愤怒，都怪鳌拜，如果不是他，此刻他们也不会陷入混战之中！ 现在看来，即使最后能够战胜明军，他们的损失也必定不小，到时如何向多铎交待？回去后皇上也定然不会轻饶了自己呀。 想到这里，多格多再无犹豫，虽然他官职不如鳌拜，但多铎还给他下达过一条密令，必要时候可以绕过鳌拜越权指挥！ 为了保住正白旗的实力，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于是他当即向全军下令：“不要恋战，且战且退！” 曲阜城下的这支建奴部队，除了鳌拜和其极少数嫡系外，绝大多数人都属于多铎的正白旗，说实话，有时多格多的命令比鳌拜还更要管用！ 听到多格多下令，各牛录立即改变了战术，开始改攻为守，依次退出战场。 但这时鳌拜不干了，他瞪着一对铜铃般大的牛眼睛怒声斥问：“多格多，你什么意思？想造反吗？” “鳌统领，明军来了援军，再要想一口吃下他们，定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你的计策已经失败了，此时再不撤难道真要和他们死磕吗？”多格多出言驳斥。 鳌拜心知多格多说的没错，再这样打下去，最多只能惨胜，即使获胜又有何意义呢？ “要下达撤退的命令，也应该是由本统领来下，你算老几！”但身为满清第一巴图鲁的鳌拜，强烈的自尊心又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你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再骂老子试试看！”多格多也火大了，想都不想便怼了回去。 两人对骂的一幕将刘芳亮都看呆了，心中甚至在想：建奴莫非出了内讧？ 但就在两人骂的不亦乐乎之时，鳌拜突然一拍马，撒腿就跑，而多格多也不遑多让，两骑马一前一后迅速逃离了现场。 “额……”只留下一脸呆若木鸡的刘芳亮目送两人离去。 随着主帅的撤离，其他建奴更是不敢恋战，纷纷拔腿就逃，他们深知此次入关的目的可是抢劫呀，并不是和明军拼的你死我活！ 现在东西还没有抢到，几场仗打下来反而损失不小，不少人心中都颇有怨言，打仗为了什么，无非有利可图，否则谁还愿意去卖命？ 但逃归逃，八旗兵毕竟是如今整个亚洲最为强大的陆军，即使是撤退，也并不像明军那样杂乱无章，谁先退，谁后退，谁断后，分得清清楚楚。 “制将军，建奴既退，咱们就不必再追了！”这时李岩策马来到刘芳亮身旁，说实话危机能解除，已经算不错了，他也没有奢望再追击建奴创造更大的战果。 刘芳亮回过头来，洒然一笑：“还叫我制将军？咱们既然都已脱离了闯王，不用他的封号为妙。” 李岩狠狠地点头，他用力一拍刘芳亮的肩膀，嘴里蠕动了半天这才又张嘴说道：“明远兄，开封一别，不知你过的如何？” 明远是刘芳亮的字。 “还能如何呢？闯王失败了，不知这一次还能不能东山再起，倒是李兄弟你怎么加入官兵了？”刘芳亮一脸不解。 这时红娘子迎了上来，她在马上朝刘芳亮行了一礼，随后高兴的笑道：“刘大哥，这次可多亏了你呀！” “啥叫多亏了刘大哥，就不感谢我了吗？”红娘子身后，郝摇旗也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当然也要感谢郝大哥了！”红娘子平时和郝摇旗他们关系非常不错，偶尔也会开一些小玩笑，所以故人相见大伙都很高兴。 “明远兄，要不随小弟一起入城再叙旧如何？”李岩此时出言相邀。 “入城？”刘芳亮朝身后的曲阜城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们就不进城了，免得让人家误会咱天行军也投降了官兵！” “刘大哥……”红娘子脸色一黯，但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算了，李兄弟，咱们风餐露宿惯了，进城反而不习惯，你们身在官兵营中，凡事都多留一点心眼……”郝摇旗见气氛不对，便打圆场说道。 “好了，摇旗，咱们要出发了！”刘芳亮又看了一眼李岩，便出言叫住郝摇旗准备离开了。 “刘大哥，真的不进城了吗？”红娘子还想挽留。 “你们好自为之吧！”刘芳亮沉声作答，然后头也不回的朝与建奴相反的方向离去。 天行军来的快，走的也快，很快现场就不再见一个人了。 见刘芳亮离开，萨仁才靠近过来说道：“李将军，今日得亏你的朋友相助呀！” “可是明远兄还当我是他的朋友吗？”想起刚才刘芳亮的态度，李岩就觉得心中一阵难过。 “相公，不用自责，刘大哥日后自然会知道咱大同军和其他官兵完全不同，到时肯定会明白你的一片良苦用心……” 李岩也是豁达之人，当下也不再苦恼，而是将目光望向了大军后方的那辆马车。 “走，咱们再去会会那个衍圣公大人去！” 而马车之上，孔胤植和韩志远两人听到外面的喊杀之声消停下来后，吊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只是得知建奴并没有取得胜利后，两人的心又一子提到了嗓子眼。 “韩先生，联虏之策可是你想出来的，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呀……”孔胤植再一次强调道。 韩志远却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进耳，心中只是在想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如此天衣无缝的一个计划也会失败，大同军莫非真的有如神助？还是首辅大人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第318章 兵围济南 不管是大同军有如神助也好，还是首辅周延儒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也罢，反正大同军这个时候不仅没被全歼，而且还守住了阵地。 “衍圣公大人，建奴已经退了，你可以出来了吗？”李岩站在马车外面，冲里面大声叫了起来。 “啪！”的一声，孔胤植整个人都摔倒在车厢里，明显的，现在大同军来找他秋后算账了。 “李将军，李将军，不关我的事呀，都是这个姓韩的在挑事！”衍圣公猛的一掀车帘，人就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 “姓韩的？”李岩目光一紧，他想起了红娘子曾说过，看见马车中坐了两个人。 “哈哈哈……”这时从车厢里又传来一阵大笑之声，接着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什么人？”旁边早有大同军士兵上前架住了他。 “我是什么人？我是你们惹不起的人！”韩志远故作高深的怒喝道。 李岩冷笑一声，就是衍圣公总兵大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你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还装什么大尾狼？ “给我拿下！”李岩干脆连问都不问韩志远是什么身份，直接下令将他给抓住。 “李岩，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背后是谁吗？”韩志远一边挣扎一边大叫道。 “我管你是谁，跪下！”李岩一声大喝，韩志远被迅速按倒，并且整个头都被贴到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衍圣公，这个韩志远为何来找你，还请一五一十的告诉末将！”看似李岩对孔胤植还算客气，但语气中已夹杂着一股明显的威胁之意。 孔胤植此刻只求能保命，自然不会再为韩志远隐瞒什么，立即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是周延儒的门客，以及暗中勾结建奴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李岩。 “这个人，该死！”李岩听完孔胤植的讲述，脸上已经堆满怒意，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要他的小命。 “将此人严加看管，绝对不许他自杀！” 李岩要将此人带回去交给王尘发落，到时等待他的命运便只有进入诏狱一条路。 想到这里，韩志远怕了，诏狱的恶名他自然是听过的，不管有罪无罪，进去后都得掉一层皮。 “别别，你们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也许比起进诏狱，死反倒是一种解脱了。 “带下去！”李岩根本不理会他，甚至连审讯的机会都不想给他。 “我说，我说，什么都说，只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韩志远彻底崩溃了。 李岩闻言这才露出了笑容，恐惧有时比直接的严刑逼供更能摧残一个人的意志。 这时，以为不会再找他麻烦的孔胤植提心吊胆的对李岩说道：“既然韩志远已经认罪，我就先走一步了！” “等等！”然而李岩并不打算如此轻易的便放过他。 虽说衍圣公的影响力摆在那里，李岩也不可能说杀就杀了，但是让他放点血出来还是 问题不大的。 “李将军，还有何事？”孔胤植声音颤抖，生怕李岩要将也怎么样。 “衍圣公不用担心，在下相信你一定是受了韩志远的蛊惑才会犯下错误的。”李岩先是出言安慰。 孔胤植这才稍稍放下了一点心，但他并不认为李岩会如此轻易便放过他。 果真，只听李岩接着又说道：“但是，你也看到了，建奴将咱大军的军营全给烧了，包括里面的粮草和补给，全部损失殆尽……” 孔胤植如何听不出来李岩话中的意思，连忙点头哈腰地回道：“好说好说，将军尽管点个数出来，我定会为大同军全部补齐……” 几百年来孔家在曲阜屹立不倒，府中积蓄那是一点不少，虽然有点肉疼，但能买回一条命，孔胤植认为还是值得的…… 济南府。 “哗啦啦……”临近汉人的春节，老天却连下了三天大雨，又湿又冷的天气让建奴受老罪了。 多铎躲在一处被他们占领的村落里，虽然村里的村民早就被人道毁灭了，但就凭稀稀拉拉几座黄土房也不能让所有士兵们都有地方躲雨啊。 多铎在包衣奴才的帮助下费力的将身上湿漉漉的盔甲脱了下来，这天气简直就是要人命啊，他所率领的这一路大军已经攻打济南城好几天了，眼见着城内明军就要顶不住了，结果天公不作美。 “明日不管天气如何，一定要继续攻城，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多铎铁青着脸吩咐道。 “可是，雨天墙面湿滑，对我军攻城影响实在太大了呀……”但是很快就有人提出了疑问。 “前几日攻城之时，本王已经发现守城的明军全是一些老弱病残和城中的百姓，他们能守住三五天已是奇迹，如果不是大雨，此刻我们已经在城中享福了。” 顿了顿，多铎又说道：“三年前，济南城就被我大清拿下过，而且时间差不多同样也是年底，难道现在的济南比上次一还难打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彼时城中尚还有一些守城精锐，附近城里也有明军驻扎，比如说高起潜就带着关宁兵守在临清。 虽然他们一直就按兵不动，并未支援济南，但现在济南附近连这些见死不救的兵都没有了！ “喳！”众将士一齐大声领命，他们也在这个破村子里待够了，要是能够早点拿下济南，他们也能在城中舒舒服服地过上一段时间的快活日子。 就算明军来了，凭借坚城，他们也有信心让明军无可奈何，然后又和上一次一样，待春暖花开之后，带上劫掠的人口和财物从容返回辽东。 “报……”就在多铎考虑明天攻城的具体方案时，传令兵突然跑来汇报道：“豫亲王，梅达礼回来了……” 多铎心头突然一紧，“嗖”的一下站起身来，他连忙问道：“索尔和诺呢，没和他一起回来？” 索尔和诺是他派出一支分兵，本来约定好的年后再汇合回辽东的，现在才过了几天梅达礼就跑回来，怕是没什么好事呀…… 第319章 济南失守 “豫亲王，奴才没用，奴才该死！”梅达礼一见到多铎后便往地上一跪，声泪俱下。 “嚎个屁呀，什么情况，赶紧告诉本王！”多铎气立马不打一处来，这次入塞怎么就那么不顺呢？接连打败仗，他人都快麻了。 于是梅达礼便将索尔和诺在东昌城内被大同军一网打尽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讲给多铎听了一遍。 “这个索尔和诺，本王一再警告过他，不要冒进不要冒进，为啥还是如此大意武断？” 多铎脸都要气成猪肝色了，好在梅达礼还给他带回了五六千人，否则就真的是亏大了。 “罢了，你明天率先攻城吧！”多铎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梅达礼。 “喳……”梅达礼不敢反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次日，雨一直下，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济南城内的明军接连休息了三天，似乎都快要忘了建奴正在攻城。 城头上，几名士兵正躲在城楼下方生火取暖，这种天气又下着雨，不烤火真有可能冻僵。 “赵头，你说这种天气，建奴会来攻城吗？”这时一名临时被征调入守城部队的原辅兵营小兵二愣子一边哈着白气一边跺着脚问道。 只听火堆边上，一名看似这几人头头的中年男子望着二愣子看了一眼笑道：“这么冷的天，城墙上但凡落一点雨水马上就会冻成冰，你觉得建奴攻得上来吗？” “嘿嘿，说的也是……”二愣子傻傻一笑，谁也不愿意冒着大雨去城垛处观察敌情，所以明军便采取了轮换制，这时正好轮到二愣子起身去观察敌情。 他心不在焉的打着一把破旧的油布雨伞走到城垛处，赵头说的对，建奴怎么会选择在这种天气来攻城……攻城……等等，那远处的黑影是什么？ 因为雨下的太大，导致三五里外的风景都看不清了，只能看到一些黑乎乎的影子在挪动，而且雨声恰好也掩盖住了大军前进的脚步声。 梅达礼带着麾下士兵扛着各种攻城器械慢慢行来，为了不被城头上的明军发现，他们身上都披了一层黑色的罩衣。 二愣子又揉了一下眼睛，此时建奴已经靠近到二里左右的距离了，他们的身形也再瞒不过明军。 除了二愣子，城墙上其他正在观察敌情的明军发现了远方的黑影。 “建奴！是建奴来攻城了！”不知是谁带头先喊了一声，接着城头上顿时就热闹了起来，从各个角落迅速跑出来了许多正躲雨烤火的明军。 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马上来到城垛边上进行确认，虽然视线不好，但确实可以肯定，那片黑影就是建奴！ “敲响示警钟！”守城军官立即大声下令，他们这一段是南门，天知道其它几个门会不会也出现了敌情。 “铛铛铛……”城楼上的钟声旋即响了起来，城中轮休的士兵也骂骂咧咧地冲上了城头。 “快冲！趁守城明军还没反应过来！”这时梅达礼也意识到他们已经被明军发现了，他一把扯下身上的伪装振臂高呼道。 “冲啊！”攻城建奴们当即加快脚下速度，雨天攻城也并不是完全都是弊端，至少济南城头的火炮就失去了作用，明军的金汁也无法烧起来了。 前面几天的攻城战中，多铎已经将护城河中填起了一条过河通道，此时梅达礼的军队可以直接冲到城墙脚下，不用再考虑过河的问题。 “架云梯，登城墙！”攻城命令一条接一条，建奴们的进攻井井有条，再反观明军，本来就是一些老弱之兵，再加上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城墙上一下子有许地方都成了真空地带，无人防守！ 建奴瞅准了这些空当，专往没有人盯防的地方去爬，只要有一人冲上城头，明军要想再将之赶下去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更何况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建奴接着往城墙上爬，一旦有了四五名建奴聚集，明军就不敢再进行反攻了，如此一来城头上的建奴越聚越聚多，明军越打越心凉，一些老兵油子已经在想着如何第一时间逃命了。 “巡抚大人和守城副将都逃了！咱们还守个屁呀！”突然有人叫了起来，本来发现建奴攻城以后，城内的几位大人都上了城楼，但现在居然一个都不见了…… 三年前，济南第一次被攻克时，当时的山东巡抚颜继祖带兵在德州观望不前，城内只有巡按宋学朱带领全城军民奋力守城，然而最终寡不敌众，导致城失。 这一次，情况又是何其相似！城中同样无兵可守，外面又无援军，对于守城士兵来说，确实就只有两个字“绝望”！ 大人们都逃了，士兵们自然更不会拼命，只要有一个人带头逃命，立即就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样，所有守城士兵顿时一哄而散！ “攻下城去，打开城门让豫亲王他们进来！”梅达礼心中激动极了，没想到第一次攻城就能拿下城头，这时更是准备攻下城去，夺取城门！ 多铎的大军早就已经守在了南门外，本来还想着等梅达礼攻一会儿后再换人上去攻的，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多铎当即又加派了十个牛录顺着云梯爬上去支援梅达礼。 “吱呀……”济南南城门突然发出一阵几乎可以酸掉牙的开门声，梅达礼成功的从内城墙上攻了下来，并将城门给打开了！ “儿郎们，冲啊，随本王杀进城里，抢他娘的，烧他娘的，杀他娘的！”多铎兴奋的嚎叫起来，终于本次入塞拿下了第一座大城！ 而此时城内，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军民们争相出逃，这其中，居然还有一些官兵趁机大肆抢劫！ “迅速占领几座城门，不许放一个人出去！”这便是多铎进城后发布的第一条命令。 对于建奴来说，除了财物，人口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种资源，女真人本就不多，打仗都不够，种地、做工便只能让这些被劫掠的人口去干了。 “豫亲王，哨探来报，城外三十里处发现了大同军的踪迹！”然而就在多铎正为攻下济南洋洋自得时，亲兵突然来报。 “哈哈哈，即便是大同军来了，本王就不信他们那点人敢来攻如此坚城！”多铎自信满满的笑道。 第320章 首辅算计 紧赶慢赶，王尘的大同军还是迟梅达礼一步来到济南城下，此时军中夜不收已经向王尘禀报了济南城失守的消息。 “果然还是没能守住呀……”王尘长叹一声，济南已经是第二次陷落了，头一次不仅被建奴抢走了亿万财富，还掳走了无数百姓，这第二次怕又会是一场浩劫呀。 “下令全军，停止进军，原地驻扎！”王尘突然下令道。 “少将军，咱们不去打济南了吗？”叶云奇道。 “打济南？你是吃饱了撑的吗？就我们这点人去攻城，人死光了估计都没一人能爬上城墙！”王尘没好气的回道。 叶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旋即转身去向部下传达军令去了。 攻城自然是不可能攻的，至少现在条件还不成熟，那下一步该怎么进行呢？王尘静下来后仔细思考起这个问题。 同样，济南城内的多铎也一直在等待大同军的到来，他准备用明军最为擅长的守城战来消磨光大同军。 然而一连三天，大同军都驻守在十里开外，根本就没有丝毫要攻城的意思。 “王尘这是什么想干什么？”多铎此时身处原德王的王府之中，屋内生着暖炉，还有侍女伺候，和他在城外时的待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豫亲王，大同军一定是不敢攻城，他们怕了！”梅达礼弓身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或许吧，不过本王怎么总觉得王尘是在憋什么大招呢？”多铎心神不宁，有点烦躁地回应道。 紫禁城东边，文渊阁，此处是大明的中枢内阁所在之地，大明历代内阁辅臣都在此处办过公，比如说大名鼎鼎的张居正，就曾在这里制定下了一系列的改革方针。 而此时，坐在里面的现任大明首辅周延儒却十分的心神不宁，派出去的门客又一次失去了联系，自己明明都已经动了那么多的小心思了，为何还是扳不倒区区一个王尘呢？ 越想越是头疼，这位首辅大人干脆不想了，他拿起桌案上的《三国演义》继续看了起来。 都说女真人打仗的兵法全是从这本书上学来的，周延儒便特地安排人去买了一本来仔细揣摩一番。 “哼，野人就是野人，估计只能看懂《三国演义》才会以此为兵书吧？”周延儒一边看一边以批判的眼神去解读，这也难怪，毕竟其他兵书都是深奥难懂的文言文，哪有小说中的白话文好懂？ 又看了一会儿，周延儒便觉得意兴阑珊了，正准备放下书。 “咚咚咚……”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屋外文书的声音传了进来：“元辅大人，陈阁老来了！” 陈阁老就是陈演，因为之前关于潞王府财产分配的问题，和王尘闹出了不小的矛盾，所以他虽然和周延儒并没有在口头上达成共识，但无形间已经形成了反王尘的联盟。 陈演一进屋，周延儒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起身。 “见过元辅大人！”陈演拱手弯腰向周延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陈阁老，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呀？”周延儒放下手中的书本，微微笑道。 陈演抬头起身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确定关紧之后才回答道：“元辅大人，听闻大同军在山东打的很不错呀。” 大同军无论是之前在河南也好，现如今在山东也罢，几乎每次传回来的都是捷报，对大明来说，这本应该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有些人心中对于能不能打胜仗却毫不关心 ，他们只关心自己头上的官帽和可能失去的利益！ 周延儒沉默片刻，一言不发，派出去的韩志远之前每隔三天必会送回一封信，但现在都已经过去七天了，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书信，很大概率是没了。 “陈阁老，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周延儒也不再和陈演故作深沉了，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 “元辅大人，如今内阁之中，你和我是一道的，吴甡又是一道，而吴甡又是站在王尘那一队的……” “这个不用你说……”周延儒冷冷回应，他甚至想让陈演将“和他是一道”的言语收回去。 “如果长此以往，怕是吴甡迟早会威胁到元辅大人你的位置呀！”陈演装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能者居之嘛，只要是为了大明，老夫退下来，那又如何呢？”周延儒也故意说的大义凛然。 “元辅大人，万万不可，你说别人上来，我都还能接受，但要是那吴甡上来，咱们怕都没好果子吃呀！” “哼！”哪知周延儒却是冷哼一声，他对陈演太了解了，这家伙说的好听，实则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如果有可能，他肯定会一脚踢开自己然后爬上首辅的位置。 在另一个时空中，陈演也确实在不久后，成功顶替周延儒如愿当上了大明首辅。 “我以为，元辅大人不如自领督师一职，去山东清剿建奴如何？”陈演听到冷哼也不以为意，说出的话却是让周延儒脸色立刻陡变。 “陈演，你这是何意，是想置老夫于水火之中吗？”周延儒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不不不……”陈演连忙摆手，然后向他解释起来：“元辅大人，你想呀，建奴往常入关的目的是什么？无非钱粮人口，而不是攻下京师！” 周延儒点头示意他知道，可以说但凡有点眼光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那他们抢完之后总是要回辽东的不是？” 周延儒不耐烦地再次点头。 “到时不管是建奴自己主动回辽东也好，还是由督师大人你率兵击退回辽东也罢，不都是凭元辅大人一张嘴吗？”陈演咧嘴一笑，露出他那镶了一口的金牙。 这一回周延儒不再发怒了，而是认真的思考起陈演的话来。 “更何况，现在王尘在山东打的很不错，您如果成了督师，不说要他听你节制，至少大同军立下多少功劳，元辅大人也能分一些吧？而且建奴说不定退出关外还会比预计的更快一些……” 第321章 无兵可用 不得不说，陈演的话成功打动了周延儒，如果真如他算计的一样，这一趟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呀！ “容老夫想想，再想想……”周延儒摆摆手示意陈演先下去。 “元辅大人，可要赶紧了，就怕再过几日建奴都要被大同军给赶跑啦……”陈演一边退出去一边留下最后一句话。 周延儒当下不再犹豫，拿起桌上的笔和纸便开始飞快的草拟起奏疏来。 “什么？元辅请命亲自前去督师山东？”崇祯知道这个消息时也是震惊了，他将周延儒的奏疏看了又看，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对朝廷和社稷的担忧。 “皇上，首辅大人倒也是满腔的爱国之心呀……”这时崇祯身后的王承恩突然开口有感而发。 “谁说不是呢，这段时间是朕冷落了元辅啊！”崇祯颇有一些自责的说道，因为周延儒上任以来确实没什么大的建树，再加上与王尘的对赌，崇祯近日对他已不如往日的恩宠。 王承恩眉头一跳，这个皇爷呀，为啥就听不懂自己说的话呢？没听出语气中夹杂着讽刺之意吗？ “大伴，你亲自替朕去传道旨吧，元辅的请求，朕同意了，同时令蓟州白广恩派兵随同督师一同前往山东。”崇祯正准备下旨。 “额，皇爷，你忘了吗，白广恩前日刚刚也送来了奏疏，说他发现了战机，已带兵去山东追剿建奴了……”王承恩连忙提醒道。 崇祯一拍两鬓花白的脑袋笑道：“对哦，瞧朕这记性，那就让宣府派兵随周延儒一起去吧。” “……”王承恩又是一阵无语，只得再次善意的提醒道：“宣府总兵曹变蛟此时正在茂山呢。” 崇祯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好在这里只有他和王承恩两个人，没让外人看见，于是他又认真想了半天才再次开口：“那就让保定兵过去吧！” 王承恩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几个月前的朱仙镇一役，保定总兵虎大威被农民军的火炮击中身亡，保定军也遭受致命打击，现在的保定哪还有什么兵呀！ 崇祯今天看似失误，接连记不清几路军队的动向，实则上是他手里确实没兵了呀！自松锦一战后，帝国的主力部队几乎损失殆尽，现在除了几个重要关口，哪里还有可战之兵？ 但那几个关口都关系着大明的生死存亡，崇祯哪敢轻易调走…… 蓟州城外，博洛所带的入塞偏师正陈兵城下，他们兜兜转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当初入关的第一站。 此时整个蓟州城的状态只能用懵逼来形容，他们完全没有料到入塞的建奴还会杀个回马枪。 “不对呀，他们都抢够了吗？”城楼之上，白良臣望着城下建奴大军，一脸疑惑。 白广恩出征，带走了城中三分之二的精锐，此时蓟州城中兵力十分空虚，但好在建奴人数也并不算太多，正常情况下，守住还是没啥问题的。 所以白良臣的表情还算是轻松，他对于蓟州这座坚城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蓟州城也叫三屯营，这里离左右两道关隘距离都差不多，所以才会在此处筑城定为镇防中心。 因为是军镇的原因，城中与传统的城镇相比条件要艰苦一些的，所以白良臣才会奇怪为何建奴会挑他们这里光顾。 “怕是白总兵带军出征的消息已经被他们察觉了呀……”这时已经能够下床走动的秦全虚弱地站在白良臣边说道。 因为秦全伤没好利索，于是白广恩也没有带其出征让他带路，此时经过多日的休养，秦全已能不靠他人搀扶下地走路了。 “八成是这样，不过秦将军，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就凭他们这一两万人，想要攻下咱们的城池也是不大可能的！”白良臣信心满满地笑道。 “也不能太过大意，你不要忘了白总兵走时交待给你的任务。”然而秦全却毫不留情的给他泼了一头冷水。 经秦全一提醒，白良臣这才想起来，对哦，父亲要他抓奸细的，现在都过去十来天了，除了刺杀秦全失败的那名婢女，再没有揪出一个人出来。 “秦将军的意思是城中可能还有奸细？”白良臣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因为再坚固的城池，也怕奸细与敌人里通外应啊。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那名婢女怎么可能会是唯一的一名奸细！”秦全就是干特务出身的，对这种事更有发言权。 “但是我都忙活了十来天了，也没再有任何进展……”白良臣心有不甘地叹道。 “白少爷，我倒是有一计，或许可以主动引出暗中的奸细。”这时秦全突然说道。 白良臣嘴角一抽，忍不住问道：“秦将军，你有计谋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却要等到现在才说？” 秦全微微一笑，解释道：“倒不是我故意藏着掖着不告诉你，主要是这个计策也需要城外建奴的配合呀！” 城外，建奴大营，博洛正仔细打量着三屯营这座要塞，要想攻下眼前的大明重镇，光靠人命填显然是不能够的，况且他也没有多少人。 “祖统领，你对于攻下蓟州有何见解？”博洛想了一会儿，便问起身边的智囊，相对于建奴来说，祖泽润已经算是非常知兵的将领了。 “蓟州易守难攻，强攻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太大意义，即使拿下城池，也不会有多少收获。” 祖泽润先定下了格调，然后又继续说道：“所以本将认为，只能智取。” “何为智取？”博洛又问。 “城中不是还有咱大清的内应吗，只要通知他们半夜打开城门，这城还不是就破了，也只有这一计策才是损失最小的。”祖泽润回应道。 “嗯，不错，祖将军与本贝勒心中所想差不多，而且得知蓟州失守，白广恩一定会迅速回援，到时咱们再围点打援，一举全歼蓟州边军！” 看来除了拿下蓟州，博洛还想要更大的战果。 “时间就定在明日三更吧，你速速下去安排，后天早上，本贝勒希望能站在蓟州城头上看日出。” 第322章 抓到奸细 是夜，月黑风高，蓟州城内一片宁静，虽然建奴兵临城下，但城中却好像并没有多少紧张感，甚至守城士兵都可以轮流回营休息。 黑暗中，只见几名身穿夜行服，脸蒙黑纱巾的人在城中悄悄行进，他们的目标似乎是南城门。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这时突然抬手一按，其余几人一齐趴伏在地上隐蔽，只见南城门处，两队巡逻兵丁正相对着走了过来。 待巡逻兵丁离开后，黑衣人们这才又重新起身，此时他们离南城门已经很近了，甚至可以看到歪着身子斜靠在城墙上打盹的守城士兵。 “慢慢靠近，放箭的不要！”为首之人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率先朝城门口摸去。 也许是建奴就在城外的原因，今天晚上守城门的士兵比以往稍多了一些，大约有十来人，这也实属正常，黑衣人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 但是别看守门士兵多达十余人，却有一半都在摸鱼，他们似乎在轮班休息，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 “上！”陡然只听带头的黑衣人大喝一声，所有黑衣人一人锁定一个目标，同时杀向了城门口！ “什么人！”守门士兵虽然发现了异常，但还是迟了，只见十几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如闪电一般刺向了他们。 然而，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就在黑衣人靠近的一瞬间，那十几名守门士兵突然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个个目露精光，哪里还有半点兵油子的样子？ 其实，这些士兵是白广恩安排给白良臣的家丁侍卫，全部是精锐中的精锐，此次为了引出隐藏在城中的奸细，白良臣也算是下了血本。 原来秦全替他所出的主意正是一招引蛇出洞，建奴既然在蓟州城中有奸细，那么最为稳妥，损失最小的攻城战术自然就是让奸细打开城门。 所以白良臣便派出精兵伪装成兵油子去守门，为了防止被奸细看出端倪，他们还故意增加了看门的士兵数量。 见黑衣人袭来，十几名家丁兵迅速拿起武器和他们缠斗起来，这些兵在家丁里也属于精锐级别了，然而在与黑衣人的打斗中却并未占据明显上风！ “你们也是蓟州兵？”打了一阵，家丁头头发现双方的战斗技巧几乎如出一辙！感觉就和平时训练一样熟悉！ 黑衣人们自然不会回答家丁头头，手中反而更是拼命起来，其实他们的行为已经回答了刚才的问题，他们的身份应该就是蓟州兵，现在被认了出来，因此只有将眼前的士兵全部杀光他们才能保住秘密。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又响起。 既然都已经算计他们了，怎么可能只安排十几个人来设下埋伏呢？只见又有一队骑兵正迅速赶了过来！ 黑衣人首领见状彻底慌了，手中的招式也变得凌乱起来，这时家丁头头看准时机，一刀恰到好处的挑开了首领的蒙面黑巾！ “是你！”家丁头头看到黑衣人头头的面容后顿时大惊失色，来人居然是蓟州边军副将赵兵！ 本来赵兵是要随白广恩一起出征的，但在临行前一天晚上，他意外从马上摔了下来，据说是受了不轻的伤，便只能留在蓟州城里休养了。 “好你个赵兵，原来是诈伤故意留在城中准备给建奴开城门的啊！”叫声来自白良臣，他本人就在来援骑兵当中。 赵兵脸色惨白，他意识到今天算是栽了，当即一咬牙便举刀往脖子上抹去。 “拦住他！”白良臣见状大惊，连忙出声阻止。 好险不险，家丁头头反应奇快，甩刀飞出，击在了赵兵手中的刀上，将他的刀一下子撞飞。 接着骑兵们便一拥而上，将仍负隅顽抗的赵兵手下一网打尽，只留下了赵兵一个人被五花大绑捆住了，还有专人抓住了他的下巴防止他咬舌自尽。 “少爷……念你看在……我跟了……总兵大人多年的情份上……给我一个痛快吧！”这时赵兵跪在地上，口中模糊不清的叫道。 白良臣翻身下马走到赵兵跟前，盯着他看了半晌：“勾结建奴，将你凌迟也不为过，这样吧，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接着白良臣便示意士兵松开赵兵的下巴。 “我说，我都说！”赵兵一时间声泪俱下，他平复了一会情绪后才开始重新开口。 “是大少爷，都是大少爷让我做的奸细！”赵兵话一出口，众人顿时脸色尴尬至极，特别是白良臣。 白广恩有两个儿子，一文一武，长子白良弼跟随他征战多年，但不幸在松锦之战时被清军俘虏。 白良弼曾多次写信招降白广恩，但他的父亲都置之不理，没想到他居然又将心思动到了白广恩的心腹大将身上去了，还成功的将之招纳为内应！ “送赵将军上路吧……”白良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了身去。 回府的路上，白良臣心事重重，毕竟是他的亲哥哥，如果让父亲知道了，怕是又会平添不少烦恼。 “白公子，你的兄长看来这次也在建奴的军队中呀……” 秦全也随白良臣一起过来了，但刚才抓人时并没有露面，这时策马从后面追上来对白良臣忧心忡忡道。 “兄长平日和我关系十分要好……”白良臣情绪低落，如果他和自己的亲哥哥在战场上相见，该如何是好呢？ 秦全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白良臣了，此事已经涉及到了白良臣的家事，他一个外人无论说什么，都显得不太合适。 “算了，车到山前自有路，明日天一亮我就令人将赵兵的首级挂于城外，好让建奴知道他们的奸细已经被咱们抓到了！”白良臣此时转变了话题。 秦全却急道：“倒也不用如此着急。” 白良臣一愣，不过他猜想定是秦全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要知道抓住赵兵的计策也是秦全所想出来的。 “建奴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的奸细已经被我们发现，这个时候肯定还在等待城门打开。”秦全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下这个时间差呢？” 第323章 汉军遇伏 蓟州城南门外，一支建奴军队已经在此埋伏了有大半天，他们一直在等待城门被奸细打开，但都等到后半夜了城中还是了无音讯。 这支建奴带队的正是汉军旗固山额真祖泽润，此刻他的心里已经问候完了博洛的十八代祖宗，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虏酋努尔哈赤。 “娘西皮的，一遇到这种风险大的事情就让咱汉军打头阵，可是叙功时大头又几乎都是他们八旗大爷的！”祖泽润趴在地上，口中埋怨不断。 为了不被城上的明军发现，他们即使躲在里许开外，也不敢站起身子，都是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骑马。 “白将军，你说是也不是？”祖泽润又歪头问向身边的一名参领。 白姓参领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回答道：“祖统领说的极是……” “嘿嘿，白将军又回到故地了，是不是内心十分复杂，不用如此，我当初也是一样，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祖泽润居然还十分好心地安慰起人来。 这名白姓将军正是白广恩的长子白良弼，之所以安排他一同随军，主要目的就是想让他凭自己的身份看能不能劝降白广恩。 但现在看来显然没能成功，但也不能说完全不成功，白广恩不肯投降，但他的手下却并不是铁板一块，赵兵就被白良弼成功策反了。 “按时间来算，赵兵这时候应该要打开城门了吧？” 白良弼凭借自己的“主场”优势，不知用什么方法竟与城内的赵兵取得了联系。 与之商议的开门时间便是三更，现在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祖统领快看，城门好像开了……”就在白良弼心中忐忑不安时，突然发现南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太好了，一定是城里的内应！”祖泽润兴奋地说道，没过多久，城门便大开了。 但面对大门洞开的蓟州城，祖泽润反而却不是太敢进了，是不是太顺利了一点？这种情况下到底是冲还是不冲呢？ 这时，只见从城内突然跑出来一个人，他举着火把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意思像是在催他们快进来。 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祖泽润这时咬咬牙，沉声说道：“是不是陷阱只有进去了才知道，白将军，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如何？” “哈？”白良弼闻言顿时呆住了，这是要将他往火坑里推呀。 “怎么？不敢？”祖泽润语气都变了，对满洲大爷们，他不敢怎么样，但对同样都是汉人的白良弼，祖泽润立即像是换了一副嘴脸。 白良弼连忙摇头回答道：“不不不……末将领命，不对，应该是喳……” 于是祖泽润分了一千人给白良弼，要他先行进城查探情况，如果没有问题便立即放火向城外传出信号。 汉军为了避免被发现，并没有骑马，白良弼带着千余人只能跑步向朝蓟州城冲去。 里许距离，不消盏茶功夫就跑到了，刚才在城外传递信号之人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看来是回到了城中。 透过大开的城门，可以看到城内一片漆黑，且十分安静，正常来讲此情此景应该是没什问题的。 “进去吧！”白良弼心下一横！ 进城后，也没有看到有一个人守着，只是看到不远处有人举着火把在向他们比划，应该是在引路，除此之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蓟州城暗巷之中，埋伏的明军正如恶狼一般盯着进城的建奴。 “秦将军，还不下令进攻吗？”眼见着建奴都已经全部进来了，秦全却还没有同意可以进攻，白良臣焦急的催促起来。 “不要着急，再等一会，建奴怎么可能只这么一点人呢？”秦全却丝毫不慌，示意白良臣耐心一点。 白良弼进城之后，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明军的影子，于是迫不及待的下令就近放火，似乎生怕外面看不到，他又下令将火放得尽量离城门近一些！ 不久后，看到城内果真火光四起，祖泽润心中不由大喜，立即大声下令：“全军突进！” 反观城中，因为大火，城头上的守兵们终于有了反应，纷纷惊叫起来，看起来不像是假装。 秦全这时终于示意白良臣可以进攻了，前后两批建奴，少说也进来了有三四千人，再多他们就吃不下了。 祖泽润带着人刚刚杀进城中，突然从他们身后便传来了密集的喊杀之声，声势之大足以说明祖泽润这一趟是中埋伏了！ “祖统领，咱们中了明军的奸计了！”白良弼这时心慌意乱的找着祖泽润，看他有什么好的办法没。 “赶紧通知贝勒爷来支援！”而祖泽润只觉心中一凉，整个人就如同坠入冰窖之中一般，为今之计只有请求博洛的支援了。 这样做虽然不太光彩，但八旗兵的实力还是值得信赖的，只要他们能够及时来援，击败明军也不是什么难事。 “呯！”的一声，传令兵立即点燃了手中的烟花，这是祖泽润与博洛约定的出兵信号。 “来了！”躲在更后一些的博洛见到直飞入天际的烟花，当即下令全部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朝城中杀去！ 然而，就当他们即将冲到城门之下时，只见原本大开着的城门竟被迅速合了回去！ “什么情况！”不明所以的博洛立即勒马停住，城门怎么又关上了？祖泽润他们进城难道没有第一时间控制住城门吗？ 答案还真是这样！祖泽润带人杀进城中后，城中伏兵便立即从四周杀了出来，城头上也冒出了许多弓箭手，对着汉军便是一阵乱射。 发现中伏的祖泽润气得破口大骂白良弼，但即使骂的再凶也无济于事了，只能且战且退，伺机逃出城外。 哪知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明军将他的后路也给彻底堵死，祖泽润出城的希望随着城门被重新关上而彻底破灭了！ “完了！祖统领，咱们出不去了！”这时汉军将领纷纷聚在祖泽润身边，等待祖泽润的下一步指示。 第324章 身份复杂 说是下一步指示，其实所有将领心中都明白，现在如果想活命，大概只有投降一条路了。 汉军的战斗力虽说比明军要强上一些，但是在如此绝境下也很难再翻出什么浪花来。 “请将军速速做出决定吧！”有手下甚至直接向祖泽润逼起宫了！ 而就在他们之前，许多普通汉军士兵已经丢下了武器选择投降，比起那些将领，普通士兵的投降更加没有心理负担！建奴汉军被瓮中捉鳖　　“是我呀，我是你们的少将军！”这时白良弼突然冲了出来，城中的蓟州兵大多都认识白良弼，一下子都愣住了。 “滚！都给老子滚！”白良弼拔出佩刀用刀背朝围着他的士兵一顿猛抽，果真还是曾经的少将军作风。 蓟州兵们被抽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的父亲还是蓟州总兵，真要把他怎么样了，白广恩定然不会轻饶。 眼看白良弼转身就要朝城门口跑去，蓟州兵们无人敢拦，只能将情况汇报给了白良臣知道。 “我那个大哥真来了呀……”白良臣长叹一声，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自己能去处理了。 “白兄弟，快去替咱们打开城门啊！”祖泽润心知如果自己被抓，绝计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于是便将希望都寄托在了白良弼身上。 说实话，白良弼心里其实也挺矛盾的，即使他能开门逃出去，也意味着他再没可能重返大明。 而蓟州是他的主场，何不就顺势再回到大明的怀抱呢？ 但博洛让祖泽润和他一起活动就是为了监视他，一旦有任何不轨举动，祖泽润都会第一时间将其诛杀！ 此刻的祖泽润更是与他形影不离，就是怕他临阵倒戈。 “祖统领，我尽力吧……”白良弼心中纵有万般不愿，但形势比人强，他只能点头答应。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一骑迅速朝他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白良弼见了顿时脸色大变。 “兄长，是你吗？”还没跑近，马上之人便大声向白良弼叫了起来。 来人正是其亲弟弟白良臣，两人是白广恩唯二的两个儿子。 白良弼勉强咧嘴笑道：“没错，正是哥哥我……” “兄长，你的头发……”白良臣眼尖，虽然白良弼顶上戴着头盔，但露出的两边鬓角却是光秃秃的，显然是已经剃了发！ “听为兄解释，当时的情况我也是身不由己啊！”白良弼急道。 而他身边的祖泽润则是脸色一变，白良弼如此解释明显就是在为自己找后路呀！ 但想想也不难理解，他是在松锦大战时被俘虏的，到现在为止也不过一年，效力建奴的时间并不长，而这里又是他的主场，回归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 祖泽润悄悄捏紧手中的大刀，只待他开口求救，便会立刻结果了他。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白良弼并没有向白良臣求救反而是开口劝降起来！ “良臣，你读的书比为兄多，你也应该明白大明已经病入膏肓了，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大清未来必可取明而代之，如果你能和为兄一起为大清效力，到时咱们可都是从龙之功呀！” “兄长，这些都是你心中真实所想吗？”白良臣瞄了一眼他身边蠢蠢欲动的祖泽润。 “没错，我说的句句都是心中真实想法，你和父亲要是能够投奔大清，大清皇帝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白良弼斩钉截铁的说道。 白良臣眼中杀机一闪，但嘴中仍是劝道：“兄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下语言，考虑清楚再说。” 白良弼一直以为自己的这个弟弟只是个书生，虽然对兵事很感兴趣，但父亲只要求他读书根本不给他掌兵的机会。 没想到刚才一席话说的他这个久经沙场之人也不禁感到浑身一哆嗦，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弟弟吗？ “其实……”白良弼斜眼瞄了一下祖泽润，意思已经很明显。 “狗贼，背叛大清，去死吧！”就在白良弼犹豫的关口，祖泽润突然暴起，举刀便朝白良弼的脖子砍去！ “兄长小心！”白良臣惊呼一声，想要上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白良弼出身将门之后，身手和反应还是不错的，这时连忙低头闪避，但刀锋还是砍在了白良弼的头盔之上！ 虽然没有将头盔砍破，但强大的冲击力仍然将白良弼给打的头昏眼花，分不清方向。 祖泽润一击未能奏效，便趁白良弼仍处于迷糊之中时又是一刀猛的捅进了白良弼的心窝，这下白良弼算是彻底死球了。 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将骑在马上的白良臣都给看懵逼了，他们不是同伙吗？怎么说杀 就杀了？ “拿下此人！”白良臣立即下令要将祖泽润抓住。 “谁敢？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哪知祖泽润突然大吼一声，看样子还真有点吓人。 “老子管你是什么人，给我拿下！”但白良臣可不鸟他，继续下令。 “我乃辽东总兵祖大寿之子，祖泽润！”祖泽润大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祖泽润？你就是那个大汉奸？”白良臣一愣，这个名字确实挺有名的，看来他今天围歼的全是汉军啊，正牌八旗是一个没有。 “汉奸？你才是汉奸，你家里没出过汉奸吗？”没想到祖泽润牙还挺俐的。 白良臣为之语塞，是呀，他家里不也出了一个汉奸吗？刚刚才被祖泽润给砍了。 “但是祖大寿不也降清了吗！”白良臣几乎无力吐槽，如果是在一年前，他们白家实力确实不如祖家，但现在祖家早没了。 可是祖泽润却是冷笑一声：“你别忘了，吴三桂还是我的表弟！” 说起来祖大寿正是吴三桂的舅舅，自然祖泽润就是吴三桂的表兄弟了，虽然祖泽润其实只是祖大寿的养子，但养子也是“子”啊。 “少爷，这家伙身份好像挺复杂的……”这时，一名手下将领向白良臣进言道。 “难道因为这家伙的表弟是吴军门，咱们就不敢动他了吗？给我抓住此人，关到总兵府大牢内严加看管！”白良臣气呼呼地再次下令道。 第325章 督师挖脚 祖泽润杀了白良弼，蓟州军上下对他都没有什么好感，得到命令后便立即向祖泽润杀去。 祖泽润身边此时就剩下了几名心腹亲兵，仅仅抵挡了一小会儿就败下阵来，祖泽润被众人一拥而上绑的严严实实。 忙活了大半夜，这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借着晨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南门附近，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的降兵，他们的帽子都被摘掉，露出了那条金钱鼠尾。 “将他们的辫子都给我剪掉！” “全部送上城墙上守城！” 白良臣连下两道命令，这些汉军既然投降了，总得发挥出一点作用，正好用来守城，但凡不用心或是消极应付，马上就会被蓟州兵给噶了。 安排完这一切，白良臣总算才是松了一口气，城外的建奴失去了汉军营，人数一下子就少了四分之一，现在再攻城怕是更加难上加难。 博洛气极败坏的看着坚固的蓟州城，只能长叹一声，随后向全军下达了一条无可奈何的命令：撤退！ 建奴退了，退的很郁闷，连根毛都没有捞到，还损失了整整十个牛录的汉军旗，要是让多铎给知道，怕是会被耻笑一辈子。 但是不退也不行呀，攻城肯定是攻不下来的，与其在蓟州城下干耗，不如早点去别的地方劫掠，毕竟他们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攻城掠地不是？ 蓟州城之围得解次日，秦全便立即向白良臣辞行了，原本以为白广恩的二公子是个人畜无害的富家公子，但南门一战让秦全意识到此子并不简单。 看似白良弼是被祖泽润杀害，但这其中却颇有许多蹊跷，要知道祖泽润第一刀并没有成功斩杀白良弼，但就在其身前的白良臣居然能让他又捅出第二刀！ 虽然自己的亲哥哥投降了建奴，但当时也算是迫不得以，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狠得下心，这个白良臣怕是还有更深的谋划啊…… 济南府，历城，两地之间相距二十里地，王尘的大同军便驻扎于此，他们没有实力攻城，便守在了济南附近，等着建奴主动出城。 但是一连过了十来天，眼看都快到腊月底了，建奴们就是不出城，他们似乎准备在城内过春节了。 说起来春节本是汉人的节日，但随着辽东汉人渐多，春节的习俗也传了过去，有一些建奴跟着也过起了春节。 而大同军这边，却没闲着，王尘下令围着济南城挖掘壕沟，他准备将建奴对付锦州的方法用在对付济南城上。 “但是少将军，济南城中还有数万汉民呀，咱们要是将城围死了，他们怎么办？”叶云不无担心地问道。 王尘背着手望着济南城的方向叹道：“有时候必要的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 叶云知道王尘说的没错，当下不再多话。 “报……！总兵大人，督师大人马上就要到了，说要您亲自出营迎接！”这时传令兵突然跑过来向王尘报告。 王尘眉头瞬间挤成了一个八字，朝廷派来督师的消息他早就得知了，但当他知道督师是谁时便不淡定了。 那个人正是与他立下赌约的当今首辅周延儒！ 现下，周延儒当了前线督师，名义上是可以节制自己的，让他出营相迎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但是王尘岂是那么容易被拿捏之人，他对周延儒这个人极无好感，让他去迎接此人，比一年前让他对洪承畴下跪更加接受不了！ “不迎，让他自己进来，本将军没空！” 很快，正在路途中的周延儒便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不出所料的“哼！”了一声，沉声道：“本督师亲来，他身为主要将领却不主动来见我，实在失礼，给他记下了回京后向皇上如实禀报！” “叫巴特将军过来！”周延儒又道。 本来巴特的骑兵一营随方正化一同回援京师，结果还没到地方，建奴便离开了，于是周延儒上任督师时，便请旨带上了巴特。 巴特来来回回跑了两趟，仗没打着，路倒是跑了不少，心中有点气，此时一听说周延儒叫自己过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叫我作甚，我又不会出谋划策！”巴特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还是来到了周延儒所在的中军位置。 “巴特将军，听闻你曾是察哈尔蒙古人？”周延儒笑着问道。 “回督师大人，正是！”巴特表面上对周延儒还不敢有什么不满，此时恭敬地回答道。 周延儒听闻巴特承认确实是蒙古人出身，心下大定，大明军中也曾有过不少蒙古人，虽然也出过虎大威，猛如虎这些为国捐躯的总兵，但大部分蒙古人之所以愿意为大明效力还是看中了大明给的多呀！ “如果我向将军承诺，每月给你一万两银子当做军饷，你愿不愿意跟随本督？”周延儒突然正色问道。 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了，他的骑兵一营几经补充也才两千余人，一万两银子相当于每人每月可以分五两左右的银子啊，顺带一提，他们在大同军的饷银才一月三两。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巴特真有点懵逼了，幸好这时监军方正化闻讯也赶了过来。 “元辅大人，似乎您也没有向朝廷军队开下饷银的权力吧……” 方正化语气冷漠的提醒周延儒，这个老家伙看来是想挖王尘的墙脚呀。 但他似乎忘记了文官不得命令是不能么私自招募兵丁的…… “方公公，我现在可是督师，手里正好缺一支督标……”周延儒的声音从马车中从传来，听起来十分的不悦。 “多谢首辅大人抬爱，但严格来讲，末将并非隶属于大同军，而是受归化城中的顺义女王节制……”巴特本着谁也不得罪的原则，将皮球踢给了谭娅。 “原来如此……”周延儒闻言略感失望，此处离归化城实在太远，一去一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关键是人家顺义王也不见得会同意啊。 “此事再议吧，待本督师亲自去会会那个王尘！”周延儒暂且放弃说服巴特，将目光瞄准了不远处已经露出一角的大同军营。 第326章 督师为难 “督师大人到！”一到大同军营门口，周延儒的传令兵便高声叫唤起来，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本以为都到营门口了，你王尘总归会出来参见首辅大人了吧，哪知却只有叶云带着一小 队人出营来迎接周延儒的到来。 “王尘好大的架子！督师都到门口来了，为何还不亲自来见？”一众狗腿子狂妄地朝叶云质问道。 叶云早得到了王尘的授意，此时不慌不忙地说道：“咱总兵大人军务繁忙没有时间来迎接督师大人，还望督师大人不要见怪。” “咳咳……” 只听几下重重的咳嗽声响起，方正化这时从一边走了出来。 他抢在周延儒前面先行开口道：“王总兵也真是的，就算是有要紧事要处理也不妨碍他来迎接一下督师大人呀，记住了，下不为例！” 方正化看似在训斥王尘，实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替王尘解围呢。 “哼！”又听到冷哼一声，督师周延儒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见过督师大人！”叶云还是规规矩矩的向周延儒行了一个鞠躬礼，但并没有下跪，这也是王尘长期教导下形成的作风。 见叶云没有跪自己，周延儒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根本都不搭理叶云，只是对方正化道：“进去吧。” 方正化跟在后面，心中也是替王尘捏了一把汗，周延儒好歹也是大明首辅，现在更是一军之督师，如此怠慢他，怕是会给王尘小鞋穿呀。 周延儒越往大营内走，心中却越是心惊，大同军的巡逻兵丁个个看起来都凶神恶煞的，一点都不比建奴慈眉善目，而且他们走路的样子龙行虎步，人人都精气神十足！ 放眼望去，这些士兵似乎全像是家丁兵！周延儒心中不禁暗自心惊，这是一支强军！难怪可以接连击败建奴和流贼！ 但如此强大的一支军队，却偏偏要与自己做对，周延儒心中越想越是生气，自己和王尘明明可以相处的如张居正与戚继光一样呀！ 得不到就毁掉，这大概就是人性中最大的恶吧！ “督师大人到！”一直行到中军营，在王尘的帐篷外，传令兵再次扯起嗓子叫了起来。 没有出营相迎就算了，连帐篷都不出，任周延儒再如何沉得住气，此时也实在忍不了了，就在他正欲发作之时，没想到帐帘却被打开了。 只见王尘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径直来到周延儒跟前，拱了拱手道：“哎呀，督师大人，下官实在是太忙了，也没有时间去门外迎接你的大驾，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 “哼！”周延儒又是冷哼一声，几乎是用后鼻音说道：“王总兵可真是大忙人，本督哪里敢怪你呀！” “王总兵，你也真是的，督师大人都亲临前线了，你就算手里再忙，也得出来迎接一下嘛……还不快请督师进帐内？”这时方正化也假装责怪起王尘来。 他这一招其实就是以退为进，看似在责怪王尘，实际上他这么一说出来便给王尘定了性，就是忙！如果你周延儒还耿耿于怀的话，岂不显得太小气了？ 周延儒又冷冷盯了方正化一眼，这个家伙只会和稀泥。 “进帐就不用进了，本督在外面和王总兵说说事！”周延儒明显心中有气，连王尘的中军帐都不肯进。 “督师大人有何吩咐，请讲！”王尘不以为意，依然嬉皮笑脸的问道。 “王总兵，本督师问你，如今济南城内情况如何？” 王尘想都不想，立即回答道：“民众目前情绪非常稳定，建奴也暂时没有太过激的行为！” “哦？”周延儒一愣，这个王尘明明只是一个武人，为何说辞如此官方，让他听了也不知从何处进行反驳。 “好，那本督师再问你，建奴一路从北直隶到山东，祸害了多少地方？你们大同军只追不打，是否有畏敌不前的嫌疑？”周延儒再问。 好家伙，这个首辅大人过来显然就是来找王尘茬的呀。 但是王尘岂会怕他来找茬？只听他嘿嘿一笑道：“那督师大人可知道如果没有我们大同军，建奴还要祸害更多的地方？” 这句话说的一点没错，另一个时空中，建奴此次入塞一共攻克了三府、三十州、三十六县，击败明军二十七处，北直隶和山东大多数地方都被战火所波及。 而这一次，因为有了王尘的出现，至少有一半的地方免于了战火的侵扰，王尘是有大功的，只是世人不知道罢了！ 但周延儒存心来找茬，自然不会站在王尘的立场来考虑，只道：“王总兵，没有发生的事情谁都会说，本督只以事实为依据，以战功为准绳！” “那就是要实事求是咯？好，叶云，带督师大人去看看什么叫做铁证如山！”讲事实，摆证据，王尘也不怕啊。 “遵命！”叶云连忙抱拳领命，当先走在前面替众人带起路来。 周延儒表情一滞，不知道王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督师大人，做好心理准备哦！”王尘随即向周延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延儒拂袖一挥，冷声道：“那本督就去看看你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 不一会儿，叶云便带着所有人来到了军营的西北角落，这里单独扎着一只帐篷，看着还挺大，门口甚至还有十余名士兵把守，帐内应该存放着什么重要物资。 “打开！”王尘一声令下，几名看守士兵便迅速将帐帘掀了开来！ 就在帐帘掀开的一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自帐中扑面袭来！ “呕……”一些随周延儒而来的文人门客顿时忍不住腹中翻腾。 周延儒强忍着恶心朝帐内看去，只见里面整齐码放着一只又一只的大木箱。 “抬一只木箱出来！”王尘又下命令。 看守士兵又从里面随机抬了一木箱出来，四个人抬一只木箱，还稍显步履蹒跚，显然有些沉重。 士兵将箱子放在众人面前后，便将箱盖打了开来！ 第327章 再立赌约 当箱盖打开的一瞬间，连周延儒都忍不住了，就抓着一名幕僚的肩膀不住的干呕，得亏早上他胃口不好，没吃什么东西，否则洋相就出的更大了。 但见箱子里，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数十只首级，全部都用石灰腌着，防止过快的腐烂，但即使这样，尸臭之气仍然挥散不去！ “督师大人！这便是下官要摆的事实！一只木箱可以装五十颗首级，帐内一共有一百只木箱，而这样的帐篷，营中还有四座！你要不要再继续去看看？” 王尘早就闻习惯了这个味道，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问道。 “罢了，本督师平时都吃素，最看不得如此场面，王总兵快命人将箱子速速抬回去！” 直到帐帘又重新关上，周延儒这才感觉稍稍好一点，今日本来是来找茬的，结果茬没找到洋相倒出了不少，心中恼怒不已。 “王总兵，既然你们大同军如此神勇，那就快点将济南城拿下吧，免得城中百姓涂炭，千年古城毁于战火呀！” “督师大人，攻城一事，依咱家看来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吧……”这时一边的方正化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同军再如何能打，就凭他们现在的几千人，也不可能攻下一座坚城呀！ “无妨，方公公咱们也不需要从长计议，下官就在这里做出承诺，济南城那是一定要拿下来的，城中的建奴也一定是要击败的！”然而王尘却信心满满地说道。 “王总兵，切不可意气用事啊！”方正化急了，觉得是王尘年轻气势，被周延儒一激便夸下了海口。 周延儒却丝毫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继续出言激王尘。 “一日拿下或是一年拿下，都是拿下，王总兵，你不设定一个期限，换作是任何人也能做到呀！” 方正化看起来好像比王尘还要着急，又抢先一步说道：“督师大人，王总兵已经做的够多了，对于济南城，他自然有他的打算，你如此激进怕是会适得其反呀！” 哪知王尘却轻轻一抓方正化的手臂将他按住，意思像是在告诉他，不必担心。 “那咱们以一月为期如何？” 一个月，周延儒心中一喜，吹牛皮也不是这样吹的呀，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像济南这么大的府城，粮草还不至于断绝，这王尘能将建奴困死？鬼才信！ 方正化急的直跳脚，但见到王尘那坚定的目光，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他，曾经在辽东时，他也见到过王尘露出这种自信而又睿智的目光。 “空口无凭！”周延儒趁热打铁，生怕王尘反悔。 “立字为据！叶云，拿纸笔来！”王尘毫不退缩，当众便要再次立下军令状！ “不必，本督这里就有纸笔！”周延儒似乎更加迫不及待，立即让手下的幕僚拿来纸和笔，没想到他们准备的还挺齐全。 “哎！”方正化长叹一声气，他相信王尘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办法，但是也不能如此草率地立下军令状呀，到时万一出现什么差池，该如何下场呢？ 如何下场？王尘心中却是冷笑一声，要说一个月拿下济南城，他确实想到了一些主意，但都暂时只是想一想，把握那是真没有一点。 但这重要吗？军令状虽然立了，但对于无兵无将的周延儒来说，和一张废纸有何区别？ “不过，督师大人，要是下官真能在一个月内击败城中建奴，收复济南城，你又有什么表示呢？”不得不说王尘确实是一个懂得替人挖坑之人。 “请功自然不在话下，本督师还可以额外答应你，在庆功宴上，本督师亲自为王总兵你鼓瑟相庆如何？”周延儒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哗然。 又打赌？周延儒这是想扳回一城呀！ “空口无凭！”王尘也有样学样，让叶云取来了纸和笔。 周延儒稍稍犹豫了一下，他想到了之前的那一次对赌，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王尘有丝毫胜算的情况下，他就是赢了。 这一次该不会重蹈覆辙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上一次一定是王尘运气好，但一个人的运气不可能逆天两次！ 当即他便做下决定，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这次对赌的赌注。 做完这一切，周延儒便离开了大同军的军营，他身为督师之尊，当然是要进历城住进县衙去的，虽然县城比起京师的条件还是要差上不少，但比起在外面住帐篷可要强上许多。 待周延儒离开后，巴特这才上前向王尘请示重新回营。 接着方正化又是对王尘一阵数落：“王尘呀王尘，你的能力和实力，咱家是知道的，但凡你能隐忍几年，成就定然不可限量，但你偏偏如此意气用事，要知道你得罪的可不仅仅是周阁老呀……” “还有他身后的东林党，复社是吗？”王尘笑问，看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当回事！ “天启年间，魏阉和东林党斗的你死我活，也没能将他们打压下去，现在就凭你一个人，若是得罪了他们这些文人，怕是白的都能给你说成黑的！” 这倒是一点都不假，文人掌握着笔杆子，王尘得罪了文人，到时肯定会到处抹黑他，弹劾他。 “方公公，这天下如今确实是文人说了算，但是我心中始终有一个梦想，让所有人不仅都有饭吃，还要有书读！不让话语权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王尘声情并茂地说道。 “王小友……”方正化被王尘质朴的话语所感动了，不管王尘能不能实现这个伟大的梦想，但光凭这份信念，就足以对他起敬。 “但是，读书人是既得利益者，你若是要实现这个梦想，怕是会遇到重重困难和险阻呀……”方正化也明白这其中的难处。 “没错，所以光凭我一个人，是无法完成这个梦想的，方公公，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王尘语气诚挚地邀请道。 方正化愣了愣神，旋即洒然一笑：“为了天下人，纵使这条路充满崎岖和坎坷，咱家也定然全力助你一臂之力！” 第328章 目标汉城 朝鲜，茂山。 自一个月前的保卫战之后，建奴就没有再主动来攻过一次，倒是给了曹变蛟一段喘息时间，只是茂山城已经毁于了大火，现在所有人仍然住在军营之中。 尽管茂山军营不小，但毕竟不是家，许多朝鲜人已经颇有怨言了。 而曹变蛟最近也很心烦，本来打了胜仗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朝廷下来了嘉奖也属正常，算是对他战功的肯定。 但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崇祯居然封了他一个茂山总督的官职！先不说这个官大还是官小，主要是这完全在打王尘的脸啊！ 茂山的根据地是王尘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可以说全是他的心血，现在任命自己为茂山总督，那是置王尘于何地？ 不能接，绝对不能接！于是曹变蛟连发三封推辞奏疏给到崇祯，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但皇帝的话那可是金口玉言，岂能说收回就收回，曹变蛟推的次数一多，直接将崇祯惹火了，于是又下了一道圣旨给曹变蛟。 废话不多，就一个意思，这茂山总督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不仅要当，还得将茂山彻底掌控，简而言之就是将果子摘下来。 “皇上这是要将我架在火上烤呀！”曹变蛟看着御赐的官印，百感交集。 其实崇祯下达这个旨意，就是想让曹变蛟和王尘之间产生隔阂，手下越不合，他这个皇位就坐的越稳。 按帝王心术来说，这么做也不错，但现在可是明末！你以为你的皇位还能坐多久，还今天防这个明天防那个的，大明迟早药丸。 “曹将军，莫要动气，这道圣旨咱们就当它是个屁好了！”见曹变蛟又在军营的作战指挥中心发呆，林青便主动过来安慰他。 “作战指挥中心”是王尘取的名字，正是整个兵营最为核心的位置，目前暂时由曹变蛟的宣府兵在使用。 曹变蛟闻言更是五味杂陈，即使都知道他现在挂着茂山总督的头衔，但林青显然并不认为茂山就是朝廷的管辖范围了。 相反，他们大同军甚至都没将崇祯的圣旨放在心上，在他们心中，王尘的命令可比崇祯的圣旨管用多了。 “我再多请辞几次吧，皇上总归会答应的。”曹变蛟无奈的说道。 林青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又道：“对了，伊万诺夫他们又将万人敌进行了改进，现在不仅体积缩小了，威力也大了许多。” 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建奴没进攻的这段日子，茂山的所有人也没闲着，特别是那些工匠和研究人员。 现在经过改良的万人敌已经由先前的泥壳改成了铁壳，里面灌装了铁钞和弹子，爆炸后可以在小范围内形成相当的杀伤力。 其实就和后世的手榴弹差不多了，只不过因为火药威力的原因，每只万人敌的装药量都很大，导致体形比较笨拙，足足有半个西瓜那么大！ “林司官，建奴虽然没有攻下茂山，但其一直守在城外多日，可是据军中夜不收探报，建奴于今早突然拔营撤了……” 建奴撤了？那这是好事呀，林青微微惊讶，为何看曹变蛟的样子似乎忧心忡忡？ “那依将军之意，莫非又是建奴的诡计？”林青目光如矩，她看得出来曹变蛟定然是心中有所疑惑。 “我不敢肯定，但凭借与建奴多年来打的交道来看，他们决计不会轻易退兵的！”曹变蛟皱着眉头想了会，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而就此时，济尔哈朗已经带着大军绕过茂山直接往朝鲜的京畿道汉城府杀去！ “茂山乃朝鲜之地，而朝鲜早在五年前就被我大清征服，现在却又暗地里与明国暗通款曲，那本王就再去会会李倧，好教他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子！”济尔哈朗在茂山吃了败仗，但短时间内又拿明军没办法，于是便想退而求其次，去找朝鲜国王的麻烦。 总得给皇太极一个交待不是，不能损兵折将后铩羽而归，再说马上就要过年了，朝鲜虽然贫瘠，但也是能抢到一些东西的。 建奴大军只用了一天时间便过了咸镜北道，距离汉城府已不足一百里，与大明不一样，朝鲜只是撮尔小国，从南到北也不到两千里，骑马快点跑，三四天也可以跑完。 “勒克德浑！”济尔哈朗突然点名。 茂山一战，勒克德浑犯了不小的错，所以这段时间来，脾气收敛了许多，此时一听济尔哈朗在叫自己，连忙策马靠近到他身边来。 “你带自己本部兵马绕到汉城以东边，李倧万一有所察觉定会再次逃到南汉山城去，你去那边堵他！”济尔哈朗下令。 “喳！”勒克德浑领命后便迅速带人脱离了大部队。 五年前，李倧知得建奴大举来犯，便带着朝中大臣躲到了离汉城约五十外的南汉山城之中。 整座山城位于数百米高的山顶之上，周长约九里，周边险峻无比，但中间却地势平坦，地形易守难攻，城内建有国王的避难行宫和各种设施，可以说修建这座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抵御清军的威胁。 丙子胡乱时，李倧在此避难四十六日，但可惜最终还是出城投降，正式成为了满清的藩属国。 这一次济尔哈朗不打算再给李倧机会逃入南汉山城了，所以一路上没在在任何郡县停留，大军直插汉城府！ 而此时的汉城景福宫内，一片安宁祥和，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 “王上，清军刚刚在茂山吃了败仗，怕是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呀……” 一名身穿红袍的官员似乎正在和李倧探讨什么，看得出来他们两人意见不太统一。 “金判书，清军正是因为刚吃了败仗才更不会对咱们怎么地，寡人现在倒是觉得茂山在前边替咱们抵挡清军，作用还不小。” 李倧虽然投降皇太极，但内心里还是十分鄙视清朝的统治的，在他心中，只有大明才是正统，所以言语之间都刻意向着大明。 只是就在这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听便知出事了，而且事情肯定小不了！ 第329章 避其锋芒 “王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只见兵曹李元泰正急匆匆地从外面跑来，甚至连鞋都跑掉了一只，还浑然不知。 “李大人，何事如此慌张？”李倧此时右眼猛的一跳，怕是没什么好事呀。 “王上，发现有建……清国大军来袭，据探子回报，人数至少在一万左右。” 相对于大明来说，一万人的建奴部队虽然不算小规模了，但想要攻下大明境内部分坚城肯定还不能够，但对于朝鲜来讲，一万人的部队可就是大军了，足以对朝鲜京城构成致命的威胁。 “什么！”李倧几乎就要惊掉下巴，建奴怎么又打过来了？ “千真万确，来的正是在茂山与明军交过手的那一支，带队的应该是大清郑亲王济尔哈朗。”李元泰继续说道。 “咱们不都已经是大清的藩属国了吗？为什么还要来攻打我们？”李倧怒吼起来，大清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打他们朝鲜，就不能消停一点吗？ 李元泰口中不说，心中却是暗自嘀咕：为什么要打咱们，你心里没一点数？ “臣就说不能和明军合作，现在大清皇上来找咱们算帐了 ，这该如何是好啊！”一边的金判书痛心疾首的跺脚疾呼。 金判书就是金成吉，金与正的父亲，此时听说建奴来袭，脸色大变，他一直主张断绝与大明的来往，全身心投入到大清的怀抱中去。 “李大人，赶紧集结军队，看来咱们又要去一趟南汉山城了！”李倧首先想到的就是避战，根本不敢与清军正面交锋。 “遵命！”李元泰虽然身为兵曹，相当于明朝的兵部尚书，但他也不敢主动言战，也许退守南汉山城等风头一过，清军会自己撤退也说不定呢？ 于是就在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朝鲜王室拖家带口和一群大臣在五千禁卫军的保护下离开汉城往南汉山城转移。 然而似乎连老天都要和朝鲜王室作对，就在他们逃出景福宫的时候，天上突然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李倧躲在马车之上，即使车上烧着煤炉，也仍然感觉不到多少温暖，他的身边坐着金成吉，正在向他说着什么。 “如今茂山城已经被毁，大清兵锋所至所向披靡，即便是明军，也不敢触其锋芒，咱们既然五年前就臣服于大清，王上为何又始终摇摆不定呢？” 李倧沉默不语，他记起了五年前在南汉山城，投降前的一天，他最后一次遥拜大明崇祯皇帝时的场景，当时清军的大炮就摆在城外，大军随时会对山城发起总攻。 迫于压力，他于次日终于是打开城门主动投降，在皇太极面前行了三叩九拜之大礼，并主动断绝与大明的君臣关系，成为了大清的藩属国。 耻辱啊，耻辱！李倧在心里无数次幻想着大明的王师能够收复失地，将大清的势力从朝鲜赶出去！ 茂山曾经让李倧看到了希望，当王尘带兵从茂山出发一路打到赫图阿拉时，他更是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觉。 但是，现在，当满清的铁蹄再次踏上朝鲜的土地时，他不得不又一次逃往南汉山城，而这一次会不会又重蹈上一次的覆辙呢？ 心事重重的李倧终于是开口了：“那金判书，依你所见，咱们应该如何是好呢？” “亲下忏悔诏送给大清皇帝，并发兵与郑亲王一道进攻茂山，将明军全部消灭干净！”金成吉斩钉截铁的说道，听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样做，皇太极就不会发兵攻打寡人了？”李倧眉头一皱，语气不悦地问道。 “当然还要再做到一点，大清定会退兵不再为难王上！”金成吉十分肯定地的回答道。 “说说看！” 金成吉深吸一口气然后决然道：“将世子送去辽东做为人质，方能安大清皇帝的心啊。” “放肆！”李倧怒吼一声，伸手就往腰间佩剑摸去，但是马车中空间太小，仅仅只将剑抽出了半截便卡住了。 金成吉吓了一跳，立马往李倧面前一跪，口中直道“臣该死，不过臣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还请王上考虑清楚呀。” “让世子去做人质，你是怎么想得出来的？”李倧抽不出来剑，于是一脚重重踹在金成吉脸上。 金成吉吃痛倒地，但仍然口中不停的劝道：“王上，朝鲜国力弱小，只能依附大国，如今大明势微，选择大清才是明智之举呀！” “滚！给我滚下去！”李倧又是一脚踹到金成吉身上，将他赶了下去。 不过一个人冷静下来后，李倧心中又何尝不知道金成吉所言句句属实呢？清军之前两次攻伐，大明都没有派来一兵一卒，与当年的抗倭援朝时相比大明确实已经江河日下了…… 罢了，先躲进南汉山城再说，万一清兵久攻不下主动退了呢？李倧心中仍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南汉山城还有十余里路时，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李倧心中疑惑，掀开车帘问车外的内侍道：“怎么回事？到地方了吗？” 内侍就是太监，朝鲜深受中华文化影响，宫廷中也是有太监的，而且身份地位还不低。 “王上，似乎前面遇到一些麻烦……”内侍语气颤抖，显得十分慌张害怕。 “慌个什么？难道还遇到鬼了吗？”李倧对内侍的表现十分不满。 “鬼倒是没有遇到，但是咱们遇到清兵了！”内侍惊恐地回答道。 几乎也就在同时，李倧只听马车两边同时响起了一阵马蹄之声，接着就有人用他听不懂的话大声叫喊起来。 “这是女真话！”李倧不笨，既然又不是汉话，也不是朝鲜语，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你们的国王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们的大贝勒！”这时外面又有人用汉话叫了起来，这是一种双方都能听懂的语言。 李倧心中顿时如坠冰窖，人都还没到南汉山城呢，半路上就被建奴给劫了，不是还有五千禁军么，他们都是摆设吗？ 李倧正想呼喊李元泰。 但就这时，他的车帘被掀了开来，掀开车帘之人正是兵曹李元泰！ 第330章 摇人来救 “恭请王上下车！”李元泰朝李倧沉声说道，语气中虽然还带有尊敬之意，但已然不多。 “李元泰，你什么意思？”李倧大喝一声，心中顿生一股不祥之感。 “恭请王上下车！”李元泰没有理会李倧，而是再次大声请求他下车。 李倧眉头紧皱，放眼往李元泰身后望去，只见一队手持武器的骑兵正对他虎视眈眈。 “王上，大清多罗贝勒令你即刻下车前去觐见！”李元泰第三次催促李倧下车。 多罗贝勒？李倧对于满清的宗室封爵还是有过研究的，其爵位从高到低依次是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后面就是多罗贝勒了，属于第三级，不算很高，但绝对不低！ 按照道理来讲，他是朝鲜国王，只比皇帝矮一级，但实际上，宗主国随便一个实权人物过来，李倧都要赔笑脸。 这时他心中经过激烈的斗争后终于还是走下了马车。 “哒哒哒……”一骑黑色的战马向李倧驰来，马上骑士满脸横肉，眉宇间充斥着暴虐之感。 “你就是朝鲜国王？”马上之人开口说话了，但讲的是女真话，经由身边的翻译转为汉话后，李倧才听懂。 憋屈，十分的憋屈，他身为一国之王，居然被另一个国家第三等爵位用手指着像是审问犯人一般讯问。 “回贝勒爷的话，这位正是咱们朝鲜国的国王！”李元泰见李倧久不回话，于是赶忙上前替他回答了。 “啪！” 然而只听一声清脆的鞭响，马上之人甩起一马鞭就抽到了李元泰身上。 “滚一边去，我有问你吗？” 李元泰被抽的惨叫一声，但他连看都不敢看高高在上的勒克德浑一眼，只能乖乖地躲到了一边。 这支建奴正是济尔哈朗提前布局，赶在通往南汉山城的半路上拦截李倧的勒克德浑所部。 李倧轻蔑的望了一眼仍然疼的浑身发抖的李元泰一眼，迎着勒克德浑的目光回答道：“寡人乃朝鲜国第十六任国王李倧，见过上国多罗贝勒！” “第十六任国王？现在不是了！”勒克德浑不屑的望了李倧一眼，轻描淡写的便决定了他的命运。 “多罗贝勒，册封或是废黜朝鲜国王，都得由上国皇帝颁下圣旨，岂能由你空口一说！”李倧当然不干了，多罗贝勒虽说也是不小的爵位了，但他还没有权力废黜自己！ “不用担心，马上就会有圣旨了，给我拿下！”勒克德浑不理李倧的抗议，大手一挥便要将朝鲜国王拿下。 “等等！”然而就在此时，一名朝鲜将领策马冲了过来。 “李绘，你来作甚？”见到来人，李元泰再次冲了出来高声呼喊，似要拦停来骑。 而李倧则是满脸期望，李绘本身也是名门之后，他的祖父正是朝鲜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民族英雄李舜臣！ “休得对我家王上无礼！”李绘手提一对金丝大环刀，气势上一点都不输勒克德浑。 而勒克德浑则是“咦？”了一声，似在困惑朝鲜军中还有如此胆量之人？ 李绘是禁卫军大将，官职为从二品，平时受李元泰的节制，但他这时却并没有理会李元泰的喝斥，反而是挡在了李倧的身前。 “李绘，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不仅是李元泰，包括金成吉等人都开口叫唤起来。 “住口，尔等平时深受王恩，值此危难之际却不思为王分忧，却只是一味的奉迎清国来使，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要尔等何用！”李绘怒声斥责道。 “哼！李绘，你有担当，你忠于王上，那你能与上国大军对抗吗？连大明军队都只能望风而逃，就凭你？”李元泰继续叫嚣。 “够了！”听朝鲜人吵了半天，勒克德浑终于是受不了了，大吼一声，接着又是一马鞭甩向了李元泰。 “啪！”的一声，鞭子抽在李元泰身上清脆可闻。 李元泰心中犹如一万只草泥马奔涌而过，他一定在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定是什么地方做的还不够好，没有达到大清贝勒爷的要求吧？ “朝鲜人，你很有胆量，不如本贝勒给你一次机会，但凡你能打赢我，本贝勒立马下令退兵如何？”勒克德浑死死盯着李绘，在等他的反应。 “我怎么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李绘显然对勒克德浑不太信任。 “嘿嘿，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勒克德浑毫不在意李绘对他的怀疑。 李绘不再打话，突然右手用刀背一拍战马屁股，大叫一声：“纳命来！” 见李绘来势汹汹，勒克德浑也不敢轻敌，举起丈二长矛便与李绘缠斗在一起。 一时间两人打的有来有往，难分胜负，只是李绘的攻击招招都在拼命，勒克德浑看起来防守更多一些。 李倧此时也是百感交集，平时文官们一个个说的冠冕堂皇，真到了关键时刻，一个二个却立刻成了墙头草。 只有李绘这个武将拼了命来替自己护驾，但是看情况，大概是独木难支了。 “李绘，你走吧，去找救兵！”李倧用朝鲜话冲李绘大叫道。 勒克德浑身边没有朝鲜语翻译，此时也不知道李倧在讲什么，但猜都能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再叫，我立马宰了你！”勒克德浑的牛脾气上来了，就算李倧是一国之主，他也敢给杀了！ 找救兵？李绘心中一动，本来冲出来时他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但现在看来这样做并不明智。 李倧再次向李绘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快逃，就算清军将他拿住，短时间内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李绘如果趁这段时间能摇来人救援，说不定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王上保重，我一定会带人回来救你的！”李绘在马上朝李倧大声叫道，接着便虚使一招骗过勒克德浑，随即一拉缰绳，转身就逃。 “拦住他！”勒克德浑一惊，当即下令朝李绘逃走的方向进行拦截。 “挡我者死！”李纷左右两手分使一刀，此时抡圆了好似两轮满月，来拦截他的建奴竟一时无法近身！ 第331章 救或不救 “拦住他！”勒克德浑怒吼一声，他不允许像李绘这种小杂鱼能够从他眼前逃走。 随即十余骑快马便跟在李绘身后追了上去，这时勒克德浑又转身看向了李倧。 “给我拿下！” 这一次再没有人敢挺身站出来，李倧被两名建奴士兵捆的结结实实的然后被建奴带走了。 “胆敢背叛我大清者，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即使是国王那又如何？”勒克德浑骑在马上，盛气凌人地喝斥道。 李元泰和金成吉等人连忙往地上一跪，接着所有朝鲜官兵和大臣也往地上一跪。 “我等恭迎上国天军到来！” “哈哈哈……！”受到朝鲜人的跪拜，勒克德浑心中的优越感更是油然而生，忍不住仰天长笑起来。 曾几何时，朝鲜人跪拜的对象是明朝天军，明朝皇帝，现在却变成了蛮夷，不少朝鲜老臣，特别是经历了万历援朝战争的老臣们，更是个个暗自流泪。 “混蛋！谁叫你哭的？”勒克德浑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就是一马鞭抽向一名跪在地上的朝鲜大臣。 这一抽更是让那名大臣恸哭不已，只见他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就往脖子上一横。 “今日丧权辱国之耻，他日定会有人替我们报的！”说完便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可能是产生了共鸣，这时又有几名大臣愤然站起身对清军怒目而视！ “王上，万万不可屈服于蛮夷啊，待大明王师重来的那一日，别忘记了告祭老臣！”说罢，几名大臣纷纷选择了自行了断…… “拖下去，都给我拖下去！”勒克德浑有点慌了，他只是想让朝鲜人臣服于大清，可不想激的朝鲜人纷纷同仇敌恺，更加敌视他们。 对付朝鲜，建奴并未采取亡国灭种的打法，倒不是他们不敢，就朝鲜这点贫瘠又苦寒的土地，派人来占领都不划算。 …… 茂山，因为建奴已经退了，这几日逐渐都有朝鲜百姓陆续开始战后重建工作，而曹变蛟则带着宣府兵趁着天降大雪，继续修筑冰墙。 “先把火药工场修复出来吧。”林青也没闲着，打仗打的就是消耗，而火药的消耗更是巨大，于是她便想先恢复火药的供给。 茂山城外的一座山坡上，这里是宣府兵的一处简易哨所，专门用来预警建奴可能的卷土重来。 两名宣府兵挤在狭小的空间内靠着一堆篝火和两人的体温抵御着严寒的天气，这么冷的天其实建奴也不愿意出门的。 然而就是在如此严寒的环境之下，在山下一片白茫茫地大地上，此时意外的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咦？那是人影吗？”哨兵们也发现了那个黑影，只是隔的太远，无法看清。 “动了，那个黑影动了！肯定是人！但是好像受了伤。”另一名哨兵也惊叫起来。 于是便有一人走出哨所，朝山下的黑影奔去，但因为大雪几乎掩盖了小腿，士兵足足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来到那个黑影旁边。 “朝鲜军？”只见这个黑影身上穿着朝鲜军队那种特有的厚棉甲，但看不出是将军还是士兵，而且其身上到处都是凝固的血块。 “也得亏这天气冷，将你身上的伤口给冻了起来，否则光是流血也能将你给流死！”哨兵颇有点惊叹，眼前的朝鲜人似乎完全凭着一股意志力才来到这里。 “你们……是大同军……吗？”朝鲜人艰难的用一把金丝大环刀当做拐杖杵在地上，当他看到宣府哨兵时眼中顿时有了光。 “大同军？那倒不是……”哨兵回答道。 “你们……不是……大同军？”朝鲜人闻言眼中的光又在迅速消失，表情十分失望。 “但我们是大明宣府兵，暂替大同军守茂山，你有什么事要找大同军吗？” “大明……天军？你们是天军……那太好了！”一听哨兵说他们是大明的军队，朝鲜人似乎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只是可能这一路来真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才走到这儿，现在心中一放松，整个人竟马上倒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绘终于是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他此刻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暖和的棉被，室内还燃着篝火。 “我这是死了吗？到天国了？”李绘怀疑地打量着四周，他想坐起身来，结果一动身上便传来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缠着许多的绷带，原来自己还没有死，那遇到的大明天军也是真实的咯？ “有……有没……有人？”李绘这时拼命的大叫起来。 “吱呀……”一声，房门很快被推开，一名卫兵引着副将赵文才走了进来。 “会讲汉话吗？”赵文才走到李绘跟前沉声问道。 “会……会一点。”李绘似乎伤的不轻，说话断断续续的。 “你要找大同军干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赵文才以不容质疑的口吻对李绘说道。 “好……好的！”于是李绘便将清军突袭汉城，然后又在半路上劫持了国王李倧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讲给了赵文才听。 讲完这些话，李绘显得更加憔悴了，但他仍然哀求道：“请上国将军一定要拯救我们朝鲜国王啊！” “你先歇息吧！”赵文才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而是带着卫兵又离开了病房，他要立即去转报曹变蛟。 原来济尔哈朗离去并不是撤军啊！曹变蛟得知消息后心中大骇，虽然建奴去攻伐朝鲜国，对于曹变蛟来说反而更像是好事，替他们转移了火力嘛。 但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让朝鲜民众和高层对大明更加感到失望以及无助？ “这个朝鲜国王，咱们必须要救！”曹变蛟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 “但是，总兵大人，我军对朝鲜人生地不熟，且建奴控制了朝鲜国王，怕是不好救呀！”赵文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即使不好救，也得救，相信如果是王尘在这里，也定然会做出这个决定的。”曹变蛟坚定的说道。 “曹总兵，拯救王上，这回必须要带上我们！”原来是李在云听闻李倧被劫，心中十分着急，此时特地赶过来向曹变蛟主动请命。 第232章 伤愈复出 京师，午后的阳光洒进一间小院，别看这间院子小，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中，也是需要相当家底才能置下的。 而此时，一名长须老者正踩着院中的积雪，欣赏着凌寒独自开的梅花。 “老爷，天气寒冷，您还是进屋里去吧……”老管家拿着一件大袄披在了老者身上。 “冷？有我心冷吗？”老者长叹一声，但还是将大袄紧紧的围在身上。 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从松锦前线受伤归来的洪承畴！ 松锦一战大败而归，崇祯罕见的并没有处理几个人，本来身为督师的洪承畴按理说是要被追究责任的，但念在他差点丧命，崇祯也就暂时放过了他。 只是曾经位极人臣的他，现在却赋闲在家，心里落差确实很大，以往门庭若市的场景也不复出现了。 因为箭伤，洪承畴在京城休息了一年，现在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也许是时候该回福建老家养老去了。 然而，老天有时就是喜欢捉弄人，就在洪承畴准备收拾行李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悠长的叫唤声。 “皇上口谕，洪承畴听旨！”说话的是一名太监。 洪承畴的手突然抖动了一下，接着他整个人立即窜了起来，猛的推开房门冲了出去。 “臣洪承畴听旨！”洪承畴不顾地面上的积雪，就往地上一跪。 “洪卿，自松锦归来，因你受伤未愈，所以一直未能召见，现听闻你伤势已无大碍，那就随王之心一同进宫来见朕吧！”王之心一字不差的念出了崇祯的口谕。 “臣遵旨！”洪承畴难掩激动的心情，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洪大人，咱们走吧……”王之心念完口谕，表情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谁知道洪承畴会不会被重新起用呢？ 坐上王之心的马车，很快便来到了紫禁城，望着阔别年余的皇宫，洪承畴不禁百感交集，我终于又回来啦！ 东暖阁，崇祯已经等候多时，当洪承畴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崇祯甚至都已经替洪承畴将祭天大典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殉国的消息传回来，没想到因为王尘的奇兵出现，竟奇迹般的将他给带了回来。 “臣洪承畴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洪承畴显然是伤还没好利索，参拜时身子还有一点摇晃，但并不影响他一丝不苟的完成整套礼仪。 “平身吧！”崇祯坐回到龙椅之上，接着又说道：“洪卿，松锦一战辛苦了……” “扑通！”一声，洪承畴闻言又立马跪了下去，同时声泪俱下的说道：“陛下，您着实折煞臣了，松锦一战大败而归，臣死罪！” 看着将头深深埋在地上的洪承畴，崇祯轻轻点了点脑袋，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的就是这种听话的大臣。 “罢了，战败是多方面的原因，并非洪卿你一人之责，这样，兵部尚书的头衔就撤了吧……” 因为大战已经结束，洪承略身上的蓟辽总督头衔早已被撤，现在又将他的兵部尚书衔给薅了下来，洪承略虽心里早有准备，但仍免不了一阵失落。 “对了洪卿，你对近段时间来，大同军的表现怎么看？”这时崇祯终于开始进入了正题。 “大同军？”洪承畴稍稍愣了一下，随后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名桀骜不驯的青年人模样。 王尘这个家伙，洪承畴内心对他的评价十分之高，但是不知为何他好像始终对自己有所成见？ “回陛下，王尘此人在练兵和用兵方面确实很有一套，最近不论是对流贼还是对建奴，他的大同军都取得了多次胜利，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崇祯点点头，示意洪承畴继续讲下去。 “然而，也许可能是因为年轻气盛的原因，在为人处事方面还是有一些欠考虑，比较特立独行，这恐怕不是一个好现象呀……”洪承畴不无担忧的回答道。 “哼！”哪知崇祯听完后竟重重地冷哼一声。 “什么叫欠考虑，是根本就不考虑吧？朕派出去的监军，他说杀就杀了，和首辅周延儒也针锋相对，还立下赌局！” “呵呵，果真是王尘的一惯作风！”虽然洪承畴与王尘接触不算多，但此时竟也笑了起来。 “前几日元辅亲自请命去前线督战，你猜那王尘又怎么？”崇祯越说越气，丢出一本奏疏给洪承畴看。 奏疏上自然是关于王尘桀骜不驯，怠慢周延儒的小报告。 “虽然王尘近来立功甚多，但如此对待元辅，这叫其他武将都学了去，日后还怎么做到以文制武？”崇祯怒声说道。 以文制武，是大明建国以来的一惯方针，几百年来都不曾改变过，哪知到了现在，先有祖大寿、左良玉等人听调不听宣，现在又有王尘当面羞辱本朝首辅，长此下去，怕是那些武将都要翻了天呀！ 洪承畴何尝不知这些，但他比崇祯看得更加透彻，之所以王尘等武将开始不受约束，皆因值此乱世，手中有兵才是王道呀！ 但这些话，他不能和崇祯讲，只能说道：“王尘许是太过年轻，少年得志，总会有些轻狂，他缺少的就是一位老师去教导他。” 崇祯非常赞同的点点头道：“洪卿说的是，那依你来看，如何才能将王尘彻底驯服，使他一心一意只听命于朕呢？” 洪承畴皱眉开始思考起来，他听出皇上的意思了，既想让王尘一直死心塌地的替自己办事，又想王尘听话顺从，但你崇祯也不是太祖啊，凭什么让王尘对你服服贴贴？ “臣与王尘多少还有一段交情，不如让臣去山东会会他去？”洪承畴心下一横，要想再重回当初的高光时刻，怎么也得拿出一些真本事出来，也许驯服王尘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虽然这件事并不简单。 “如此甚好，正好你去辅佐一下王尘，朕听说山东的建奴已经龟缩在了济南城中，或许这次可以替朕一洗前五次入塞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