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博学家瘫坐原地，神情复杂，双手自然垂下。
“我做一切只是为了保护那群孩子，不能让他们再受伤害。”
他环视逐步增长的火势和黑烟漫天的藏书区，苦笑着。
“现在看来……呵呵……”
博学家抬眸，露出淡然一切的眼神，轻声说道：
“是我没看好那些受害的孩子，如果我必须死，请你们把剩下的孩子带离这里。”
“你这样说也不会减轻你的罪，你个扑该……”
枪口仍旧冷冰冰地对准博学家，丝毫没有动摇。
“小锋，不能杀。”
研究生冲到前头，出言阻止小头锋。
“一上来就拿那个有毒的什么酯喷人眼睛……”
小头锋开始盘点博学家一路上的罪责。
“然后这个扑该还派无人机拉僵尸过来弄死我们，又搞假监控，机器人，就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他余光瞥了过来，大声痛骂。
“毒药，咬伤……豪差点因此而死，你把我们团队搞得四分五裂……搞得人心惶惶……”
小头锋语速加快，视线再度凝视博学家。
“就算是误会，那又怎么样啊！！”
他脸色泛红，“啊”字喊叫得声嘶力竭，直击心灵。
“我不能替其他人原谅你所作所为，不能……”
小头锋语气缓和，指头徐徐弯曲，闭上眼睛全身发抖，枪口振动，指向博学家额头。
对方没有半点动作，驼着背，手撑住侧脸，呆若木鸡。
李盛豪不敢直视，心中犹豫挣扎，开始自言自语：
自己经历过毒药袭击的痛苦，体会过被咬伤的绝望，感受过好友在身边悄然而逝的无助……
就算自己让一切过去，也不能替其他人原谅博学家……
阅览室，藏书区，四楼书架群，舞台，整个团队都因他陷入绝境……
不能……
他摇摇头，向后退几步，一声不吭转过身，任由小头锋决定。
砰——
李盛豪下意识闭上双眼，其他感官变得极为敏感。
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
耳边的轰鸣声掩盖了一切，只剩下那尖锐而刺耳的枪声在脑海中回荡。
紧张感瞬间充斥了全身，肾上腺素激增，皮肤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立起来。
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努力抓住最后一丝空气。
他缓缓睁开眼睛，烟雾席卷弥漫，浓度更甚于先前。
李盛豪回过头，查看现场结果。
“什么？”
博学家安然无恙，而中枪的竟然是信彤！
“咳咳，老大救我们于水火，人情我……我替他还了。”
信彤捂住胸膛，挡在二人之间，血渗透了白衬衫，成了一件血衣。
“他救了我……咳咳，没他，我，我早死了。”
他说话吞吞吐吐，辛苦至极。
“信彤！不……”
博学家抓挠头发，喊着信彤名字。
“小锋，停手吧，别再做无意义的争斗了。”
小头锋怔在原地，在研究生安慰下放下手枪，脸上布满悔意。
他嘴里念叨着什么，低下头一步步后退。
“咳，我刚刚听到你们说的，咳咳，大哥，帮我……抓到那个……”
信彤手搀扶沙发扶手，单膝跪地，不断喘气，嘴唇发白。
“【贼】……拜托了。”
说罢，他双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失去了力量。
咚的一声，整个人脸朝地倒在沙发边。
鲜血遍布了整件西装，地面血液漫出，参赛证上的字眼全部被遮盖。
“快叫娴俞！快！”
李盛豪反应过来，向后方高呼，试图挽救信彤。
噔，噔。
“我听到枪声，发生什么事？”
娴俞带着阿东、pig闻声赶来，脚步仓促。
“你快点看看，信彤中枪了！快帮忙。”
研究生恳求，为娴俞让出了一条道路。
娴俞调整了下口罩，半蹲在地上，双指置于信彤鼻孔，默默摇了摇头。
“我都做了什么……？”
小头锋双手按压沙发，低头痛哭。
“信彤哥哥……”
另一侧传来稚嫩的声音，一众孩子走出，目睹到信彤的死亡，几个小孩号啕大哭起来。
其中一个拦在博学家面前，平举双臂。
“你们这些坏哥哥！坏蛋！”
小孩疯狂捶打研究生小腿，语气中带有怨恨与悲伤。
“诶，他们不是坏人，是一场误会……”
博学家双目直盯信彤尸体，向孩子们解释。
“我们没有认错，他就是杀人犯，就是他杀了阿姨！是他！”
孩子们不约而同指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阿东，嗓音沙哑。
阿姨？
图书馆并没有出现这个年龄段的女性，除了研修室那位……
研修室的尸体充其量只是个年轻女子，就算是信彤通风报信，他也不可能错判年龄。
与孩子们和阿东都有关的阿姨……
“怎么可能？你们一定认错了。”
李盛豪脸上虽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与pig一起为阿东辩解。
“他就是坏哥哥，坏哥哥！”
孩子们没有改变观点，闹得更为激烈。
“不可能，阿东他帮了我们不少，我跟一直在一起，他不可能杀人。”
pig向孩子们说出之前自习室的谈话，依然无法说动孩子。
“一群坏哥哥闯进社团中心，他是其中一个，他就是幕后黑手！”
孩子目光坚定，不眨一眼，瞳孔中似乎绽放出一团烈火。
李盛豪回想起社团中心死去的负责人，因隐瞒n型流感病情而被活活勒死。
“但是阿东这性格怎么可能会杀人？”
李盛豪加入这场辩论。
两边吵得热火朝天，各执己见，唯有研究生默默站在原地。
“是叉哥杀的对吧？是叉哥，你快解释清楚啊！”
pig无法阻止孩子的口诛笔伐，看向阿东。
阿东吞咽下一口口水，全身打颤。
“你说啊！”
pig大声催促，脖子已经流下汗水。
阿东低下头，弯着腰，大声喘气，语气虚弱说：
“对不起，我当时说谎了……”
听到此言，所有人目光顿时聚焦在阿东身上。
“你在说什么？你意思是你……”
pig眉头紧皱，手指颤动呆立原地。
“我，咳咳，我当时向叉哥提出离开团队，因为我真的受不住良心谴责……”
他点点头，开始重复说出那一段在叉哥团队的经历。
“所以叉哥其实除了和负责人有交易，跟我也有秘密交易，咳咳。”
阿东话语无力，连咳两声。
“叉哥和社团负责人交易是食物换取孩子们留宿一晚，但是负责人想延长孩子留宿时间。
而叉哥寻找交易物发现负责人隐瞒病症。
我不知道你一开始跟叉哥协议是什么，反正在叉哥发现欺骗之后，你跟叉哥交易就变成杀死负责人换取离队，是吧？”
研究生抢过众人注意力，说出真相。
“咳咳，嗯，我拒绝了，但是叉哥说取消交易他就……”
阿东余光看向孩子，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叉哥……叉哥他逼我选，选，咳咳……”
又是这种令人发指的选择题，跟福乐广场那时一模一样，电车难题。
尽管两边都与阿东互不相识，但对于一个尚有良知的人面对这种困境无疑是痛苦万分。
“但是孩子们为什么不知道你是被逼的？”
pig瞄了眼孩子，反问道。
“这个是私下谈好的，叉哥……咳，他，咳咳。”
阿东眼皮缓缓下坠，又瞬间拉起。
“叉哥是想保持一个好说话的形象，用笑脸放下他人警惕，而坏事留给手下做。”
研究生像是嘴替，帮助阿东说出关于叉哥的真相。
“孩子们只看到他们进去秘密讨论，以及最后执行结果，忽略了过程。”
他微微一笑，向阿东使了个眼色。
“但动手杀负责人的并不是阿东，而是阿北。”
按照这样说，那么小薇在门口大叫逃跑不是因为丧尸，而是因为阿东和阿北！
她在现场亲眼目睹了阿北勒死负责人的场景，跟这些孩子的想法也一样。
“是阿北用电插板的电缆勒死负责人的，因为那个勒痕很粗，社团中心那个插板电缆就能作为凶器。”
研究生继续推理，帮助阿东解围。
“不过我好奇的是阿北完成了交易，为什么叉哥还要把孩子老师赶出来？”
“叉哥他说，咳，交易内容只是不伤害孩子，不包含留宿，咳咳……”
阿东咳嗽越来越严重，补充说明。
“【恶魔】……他就是恶魔……咳咳。”
他的一字一词都喘着大气，表达愈发困难。
“所以……”
研究生接着说。
“你先别说了，阿东身体撑不住，而且火势又变大了，我们要赶紧离开。”
娴俞站起，大声喊道，强行中断这场讨论。
她转头看向孩子。
“这不是哥哥本意，后面他们也救了小薇。”
娴俞随即半蹲，摸了摸孩子头，浅笑安慰道：
“乖，相信姐姐，好吗？”
她的声音隔着口罩，温柔而富有感染力。
孩子们停下了胡闹，点点头，似乎接受这个说法。
李盛豪四处观察，寻找离开图书馆的路线。
他努力回想所经过的楼层：
四楼和五楼完全无光，大火和丧尸堵在必经之路。
消防梯在信彤执行他计划的时候也被丧尸占领。
二楼和三楼更是有近百只丧尸徘徊。
相比下来，一楼大堂的丧尸数量反而是最少，但要怎么才能快速抵达一楼……
“你们刚刚有找到什么出口吗？”
研究生询问pig和娴俞，得到的回应只是不知道。
“唉，无论怎样，现在赶紧离开这里。”
孩子们没有哭闹，返回箱子处拿整理好的食物和水。
嘭——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爆炸整个六楼如同开天辟地，地面震动，带来一股强烈冲击。
带火燃物迸射而至，击中其中一边木书架，火苗宛若瘟疫，迅速蔓延至书架。
木书架受到冲撞摇摇欲坠，倾向孩子进入储藏区的必经之路。
“小心！”
阿东踉踉跄跄，驼背抓腰，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