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寒:「……」
大楚人:「……」
这还真是,自己作死,无药可救。
在场众人,唯有许云柯还算镇定。
「放了他吧,多抓一个人少抓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效果。多抓了他,你们反倒走不出这里。」
大楚人又不是傻了,怎么可能坐视你们离开。
小头领已经架着赵林寒退回北牧人之中了,大楚一方的将士也在不断逼近。他皱眉思索了一会,而后目光深深地看着许云柯。
「你说的有道理。」
许云柯点了点头,正微笑间,忽然听闻小头领道:「你把他还回去。」
许云柯笑不下去了。他看着小头领的手指,确定他指着的是自己身后的人。
「???」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小头领仰天狂笑:「要抓人,当然要抓对的人。」
语罢,他带着人转身离开。大楚的人想要追,却被人用许云柯挡在前面,且拦且退。
刀就架在许云柯脖子上,他人缘又好,说什么大家也不愿轻举妄动,就这么拖了下来。最后小头领带着人跑得没了影,那留下来殿后的人才略微手抖地扶着许云柯,突然把他往身前一推,自己转身就跑。
他跑得快,脸都憋红了,一下子勐地窜了十几米。背后虽喊打喊杀,到底离得有点远。他脸上露出狂喜,以为自己跑掉了,逃过一劫,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风声。
他勐地一回头,眼前是一直携雷霆之势疾行而来的匕首,他瞪大了眼睛,忽然眉心一痛。
眼前通红一片,像是下了血雨。他恍惚地抹了一把,手上湿漉漉的,带着某种熟悉的粘稠感。
他好像没跑过,又好像永远地自由了。
庞大的身躯倒了下去,惊起一地尘灰。
追赶的大楚人都愣了。
「谁干的?」
没有人回答,大家面面相觑,最后有人道:「管他呢,烧杀抢掠的蛮狗人人得而杀之。」
又有人问:「许官人你还好吧?」
许云柯捏紧手,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那人便庆幸地笑了:「那就好。」
于是又掉转头去凑前面的热闹。
见他转身,许云柯笑意慢慢消失。他低头看着手中一缕断髮,目光沉沉如霭。
那把匕首擦着他的侧脸划了过去,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明明力道和准头那么厉害,没道理会差点误伤到他。所以说……
他嘴角飞快地划过一抹冷笑,目光在众人身上熘达了一圈,也没看出究竟谁有这个本事,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他的手慢慢松开,断髮一散,从空中凌乱跌落到地。
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凑过了热闹,大家又愁起来:「世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本来就是说好了的……难不成,你要杀到蛮人的大本营去啊?」
「那不是去送死吗?」
「……」
没有人说话,良久,有人道:「将军正在养伤,我们……」
我们如何呢?瞒下去?凭将军对世子的上心程度,能瞒多久?
「该死的,他怎么跑出来的?!」
「他要跑出来有谁还敢拦他吗?」
「我倒庆幸他跑出来了。」
「其实,他除了不讨喜,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此一去,恐怕就……」
吃点苦头还好,却恐怕要没命。
「你说,他能忍住盘问吗?」
「……」
「算了,别想这些了,左右他知道的也不多,不碍事。」
「就是,回去请罪吧。」
大家三言两语地讨论完,皆面色沉重,情绪低沉。许云柯一直站在后方看着他们,也有些颓废。这会见大家悲观,才勉强打起精神,安慰道:「诸位不必担心,此事我会一力承担。」
「许官人?!」
他笑了,柔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大家切勿再提。」
晨光下,众将士捏紧了手,心情复杂地看着身材纤弱的他。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在这一刻叫他们看出了圣贤气度,文人风骨。
日渐高升,城门山,一队没精打采的人慢吞吞地走了回来。
为首的许云柯叫守门的人渐渐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
注意到他们的神色,回来的人苦笑。
有人长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啊……」
跨过他们交涉的那片大漠,一片草微微枯黄的草原出现在眼前。牛马不多,炊烟缕缕,虽然稀散,到底比大楚那边驻扎的地方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走近了,有一队队人来回巡逻。见到他们,有熟识的人笑着打招唿。说了一连串赵林寒听不懂的话,却能从他们瞥过来的眼光看出讨论的是自己。
而且,多半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他埋头笑了笑,又被小头领推了一下。
「老实点。」
赵林寒「啧」了一声,摇摇头继续朝前走。
他们的首领对他还挺客气的,好声好气地请了他过去,然后扫了他一眼:「你就是名动京城的许云柯许公子?」
他脸上已然浮现热情好客的微笑,显得格外礼贤下士。
赵林寒笑着看了他一会,然后道:「不好意思,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