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却是:「听说你睡着后,许云柯守了你一下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就是在挑战我的耐性, 你真的要逼我生气么?」
你知不知道,我会嫉妒,会难过?会自责?
为什么你不舒服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
他发了狠,说着最痛心的狠话,想的却是能不能离近一点。
他们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郑然非的手已握出了青筋:「不准你同许云柯接触,你离他远些。」
赵林寒:「哦。」
他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明明应该难受, 可不知为何却有些想笑。
可能是郑然非嘴上放着狠话,视线却盯着他的唇的行为太好笑了吧。赵林寒抿了抿唇, 于是唇色更加浅淡,像雪地里的一片白梅。
没有血色,只余下苍白,却让人忍不住想去闻一下,舔一口, 看看究竟是不是如想像中的冷淡,又是否能在冷淡中品出一抹余味无穷的香甜。
郑然非郁闷地发现,赵林寒并不难受。
怎么会这样?他不该吃醋吗?!
于是醋罈子装不下醋了,它摇摇欲坠,就快要被打翻,如同眸子里的阴云,即将翻腾不已。
在这种时候,病得有些迷煳的赵林寒也终于有了反应:「你是不是想亲我?」
郑然非:「……」
赵林寒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又湿又润,里面有纯真,也有狡黠。
他又故意拖长了声音问了一遍:「你是不是想亲我?」
郑然非的身体蓦地一低。他无数次滚动喉结,都以为自己已经神魂失守后,却郁闷地发现自己理智还在。
夭寿了,他为什么还要有理智?!
他愤愤地鞭策着自己,又失落又难受。就在他打算抽身离开的时候,赵林寒却突然又道了一句:「你不敢亲的,你怕过了病气。」
他觉得自己看得通透,也看透了这些人的心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又不是这样的呢?
可他这句话落下,非但没有奚落到郑然非,反而激得他眼睛一亮,他登时就低下头去,像心里千万次想过的那样。
他终于知道他有多凉,也终于可以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
他小心翼翼地磨蹭着,只为了让白梅更显眼一点,更动人一点。
他想把雪地里的梅花捂暖。他想给梅花染色,想把它染作绯红,于是一点殷红落于雪地间,再娇艷不过。
竭尽温存,又竭尽厮磨。
赵林寒迷茫了,眼中升腾起雾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他只知道,他要瞪着郑然非,谴责他的胡来。
「都说了,会过病气。」
郑然非笑得格外肆意:「你以为我是谁?」
堂堂护国大将军,何时怕过了?于是,他自然会迎难而上,三言两语,浇不灭他的斗志。
唯有这样,方能不辜负人设。
郑然非餍足地舔了下唇,克制不住地低头去问他:「感受到我的温度了吗?」
赵林寒的脸轰的一下变得通红,偏偏,郑然非还在诠释自己的思想:「我怎么可能会怕一个小小的病气——」
「够了!」他下意识地踹了他一脚,不重也不轻,就好像他踹了无数遍,踹出了经验。
郑然非也果然缩到了一遍,他也只敢口头得瑟,再离得近一点,万一一个没克制住,会发生点什么,可就说不定了。
毕竟,他不能保证自己的理智时时刻刻都在线。
于是两人都装作无事发生,继续之前的故事。只是郑然非总是不怀好意,后来甚至趁着他怔愣的时候想餵他药。
赵林寒冷酷无情地表示了拒绝,刚刚还绿蚁新酒,情至浓时。这会却又格外冷静,叫郑然非的一个个打算落了空。
郑然非也终于看透,他根本不是在和自己较劲,而是逃避吃药。生病了的赵林寒和平时完全变了一个人。非常意气用事,想拒绝就拒绝,怎么劝都没有用。
偏偏郑然非还不能正大光明地劝,每次都要绞尽脑汁,旁敲侧击。几次下来,他人都要秃了。
现在才知道以前的他有多乖巧,那么一大碗药,说喝就喝了,一丝犹豫也没有。
不过,郑然非倒宁愿赵林寒一直这样,有自己的小脾气。
懂事是叫别人喜欢,却叫自己很苦。他宁愿他一直这样,不喜欢的事便不做,不想喝的东西便不喝。
他宁愿他不懂事,他想宠着他。
郑然非摸了摸赵林寒的头,难得简单地勾了勾唇:「不喝便不喝,身体反正是自己的。」
前面一句是真心,后面一句非本意。他顿住,低声道:「我走了。」
赵林寒也已听见了鼓声。
「你去哪里?」不是已经打赢了吗?
郑然非道:「他们又来了,我去把他们赶走。你——」
他踌躇一会,还是冒着不符合人设的危险,说完了心中想说的那一句话:「你好好休息,我回来的时候,若是你病好了,我就给你带一枝梨花。」
说罢,披风一展,大步流星地朝集合地走去。银光寒甲,熠熠夺目。
赵林寒被这光刺着,连头也不昏了,难得清醒起来。
他觉得失落。
他想起上个世界,虽然挺惨,但终究是有用的,终究可以整日陪伴在他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白白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