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然非惊讶了一瞬,下一秒,脸上浮现受宠若惊的神情。
「教我?!晚霜公子,你——」他感嘆道:「你还真是大公无私。」
「那武林盟主谢盛南被尊为正道楷模,我看他跟你比,差远了。」
听他越说越夸张,赵林寒好笑地抿了抿唇,嘆气道:「你呀。」
郑然非嘿嘿笑起来,他正面赵林寒,双手作揖,像模像样地鞠躬道:「师——师兄在上,还请不吝赐教。」
听他唤自己师兄,赵林寒一怔,险些拿不稳剑。
他哑声道:「你……?」
明明之前不过随手教了两下都要唤师傅,这次怎么就成师兄了?
这样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许久没有这样失态过了,他没说完就闭紧了嘴巴,也不解释。
郑然非瞥完他神态,嘴角已经不自觉勾起。等他意识到时,他已经把右手绕到自己脑后,一边摸头,一边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好似冬日的朝阳,干净,还带着一点阳光的味道。
「虽然我比你年长,但达者为师,你愿意教我,我唤你师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说完眨眨眼,玩笑道:「难不成你嫌弃我占你便宜?那要不……我不唤你师兄了,唤你师弟可好?」
赵林寒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他往门口走去,显然是打算离开,郑然非含笑看着他的背影,顿了三拍后才跟上去。
「等等我,一起呀。」
出了这个石洞,再后面就好走了。他们避开里面的人,一路无事地走到洞口。最后扒开那些藤蔓,看见天光的时候,他们不由眯起眼睛,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只在洞里呆了一晚,却好似经歷了许多事情,如今重见天日,只觉得人世沧桑。
看了一会,郑然非下意识回头去寻赵林寒。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石洞前方的草丛被风吹着晃了晃,铁链微动,掩藏在暗处的獠牙已经跃跃欲试。
郑然非的身体一下子顿住,侧脸逆着光,神情阴沉。
这样的表情只是一瞬,等赵林寒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收敛好了情绪,伸手去拉他:「我们走吧。」
此时雾已经褪去不少,后山渐渐露出它的真面目。林木荫蔽,野草繁盛,堪称绝幽。
赵林寒点头,同他一起往外走。结果才刚抬脚,前方的草丛便传来一阵骚动,那少主拉着一条狼狗,从躲藏之地走出来,轻蔑地笑了笑:「走?你们想走去哪里?」
两人蓦地停下,赵林寒捏紧三问,脸色森寒地盯着他们。
现在想想,这里的确幽静异常,是他大意了。
对方一人一狗,郑然非侧过头,嘲讽地撇了撇嘴。
「你不会以为,你拦得住我们吧?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和你手中那条狗?」
那少主脸色一红,冷笑道:「你太天真了。」
他说着松开手,那狗一步一步逼近,嘴角垂涎三尺。
不光光是它,从那少主身后,转眼冒出十个大汉,个个手持刀剑,牛高马大,神情兇恶。
局势不妙,赵林寒低头看了眼三问,暗自思索要不要退回去。
里面狭窄,可以稍作阻挡。可在里面作战,一旦惊动里面的人,那就是腹背受敌,反倒危险。
为今之计,只能且战且走。
说时迟,那时快。赵林寒刚和郑然非对视一眼,那边狼狗已经沖了上来。赵林寒三问出鞘,叫这恶狗体验了一番险些身首分离的滋味。
缺了点力气,没有一击必杀,不过那狗也不好受,哀鸣着躺倒了。
那少主一急,大叫了一声「废物」,催促着其他人赶紧上。
「人多势众,赵晚霜还没了内力,你们怕什么?」
人群中一人瑟缩了一下,回他道:「总管,他手中那剑……」
剑气如虹,气势无匹。此等锋芒,他们如何不怕。
阵前说这种丧气的话,而且又被掀了老底,少主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郑然非没控制住笑了笑,那少主一听他的笑声,脸色一黑。
「还不把他们抓起来,真看着他们跑了吗?!等主上回来,你们担当得起吗?」
提及黑袍人,那群人浑身一凛,皆不寒而慄。
三问再恐怖,也不及黑袍人给他们的威慑力。于是无需多说,都自发自觉地凑上前去。
赵林寒捏紧三问,护着郑然非往后退。这个动作弄得郑然非一愣,他没想到,赵林寒失了内力后,遇事的反应居然还是第一瞬间护住他。
明明,应该反过来才对……
一种莫名的情绪激盪在心头,他眼眶泛红,一把抓住赵林寒护在自己身前的手,早就准备好的暗器已经出手。三枚齐发,簪钗穿胸而过。为首三人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瞪大了眼睛软倒下去。
后面的人吓了一跳,郑然非丝毫不惊,手探入怀中,又想去摸簪子,孰料摸了一个空。
他神情一僵,抓着刀的手一紧,又慢慢松开。
他暂时不想在赵林寒面前暴露自己习刀的事情,疑问太多,解释不清。
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他手中一捧迷药挥过去,趁那群人避让的瞬间,他手上一使力,揽着赵林寒的腰便跃上了树梢。
轻功逃命,本该仓皇狼狈,在郑然非做来却如漫步自家后花园一样信手拈来。赵林寒被他揽着跑了一截路,神情从一开始的懵逼变为后来的若有所思。他时不时看向郑然非,却一直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