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帆垂眸，端详了一会儿簪子。
有点眼熟。
哪里见过来着？
想起来了。
这不是放在玄园她房间里头的那些珠宝首饰吗？
早知会被人惦记，就该听人劝，弄个库房密室，存进去。
又或者换成别的物资，使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去。
沈千帆眸色冷下。
“你这簪子哪来的？”
说着随手从丫鬟的头发里拔了出来，又伸手找太子侍从要来一块干净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丫鬟不由怒道：“当然是沈姑娘，太子恩公赠予！你是哪里来的死老太婆，竟敢抢我东西？！”
沈千帆慢条斯理道：“你的东西？你喊它一声你看它应你吗？”
丫鬟：“你！”
沈千帆：“我的东西你也敢偷，真是好大的胆子。”
丫鬟瞪大眼，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你的东西？！这明明就是沈姑娘送我的簪子，你抢来了就是你的了？”
她到底心虚，没敢嚷嚷到太子面前论理。
沈千帆不理她，问太子的人：“你们说，她偷我发簪，该当何罪？”
太子的人很上道，配合她：“此簪市面上至少可售卖十两银子，可判处杖责或流放，又因此簪乃太子殿下赏赐下来的，处以死刑，也无不可。”
什么？
死刑？！
丫鬟吓到身体都软倒在地。
当时沈知书往她手里塞这簪子时，可没和她说这簪子如此贵重，只说见她面善，心里喜欢得紧，顺便送个簪子就当结个善缘。
回去之后，她也只当这簪子不值几个钱，否则那沈知书也不会那么随便就打赏给自己。
哪里想到，居然可以卖十两银子以上，轻则杖责流放，重则处以死刑？
这一刻，丫鬟是真被吓坏了！
她不过是想巴结沈姑娘，好让自己日子能好过一些，家里人也跟着自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没有想过是这种丢命还连累家人的后果。
难道那位沈姑娘，真是冒充的？
自己被骗了？
再听眼前这老婆婆的语气，以及太子侍卫身边人对她的态度……
理智冲进来一些，丫鬟猛地反应过来。
什么死老太婆？
这分明才是如假包换的太子恩公，真正的沈姑娘！
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当面冲撞得罪了她！
丫鬟慌忙膝行到沈千帆面前来求饶。
“你是沈姑娘？你才是沈姑娘对吗？沈姑娘，我知道错了，求求你看在我是初犯，放过我这回，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丫鬟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见丫鬟哭得我见犹怜，太子侍卫夜雨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沈姑娘，她既然已经知道错了，不如……”
但是，后面的话被沈千帆转过来的冷脸，打断了。
那神情，似乎与太子铁血无情，处置犯事之人重叠在了一起。
夜雨的眼神慌忙闪避了一下。
能够配得上太子恩公称号的，确实，里面之人，不及这位老婆婆万分之一。
眼看一丝机会就这样被生生掐掉了，丫鬟眼泪一顿。
该死！
外面不都在盛传，说这位沈姑娘心地善良，很好说话吗？
自己都如此做小伏低，承认错误，态度也板板正正，还哭得天崩地裂了，她怎么还无动于衷？
反而是太子身边素来不易近人的属下，先忍不住开口，帮自己求情！
但他到底怎么回事？求情还求出来个反作用！
不会求情就闭嘴，边上看着不行吗？
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丫鬟心里怎么想的，沈千帆稍微观察一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但她懒得点破。
人有恻隐之心本来无可厚非，只是，不该被居心不良的人利用。
最重要是，夜雨是太子的人，不是她玄园的人。
她没必要管他。
但这个丫鬟，是玄园的掌柜，按照她出的招聘要求，招募进来的。
她就必须得管了。
沈千帆道：“我可没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员工。”
丫鬟一颗心顿时坠落谷底。
太子的人适时上前禀报道：“沈姑娘，这是从她房里搜到的银票。”
沈千帆拿过来看，第一眼是觉着熟悉。
下一秒。
想起来了。
是云谷寺代为经营那些店铺，盈利后收上来的银票。
这些银票都有个统一的标识，方便存取和追溯。
拿着她的银票，干抹黑她的腌臜事？
这人也忒坏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丫鬟忙喊道：“东家，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
刚刚一只簪子，她就要被处死了，这要再加上这么多的银票，她不得死得不能再透了？
沈千帆想到太子说过，这件事情背后应有人在指使，又改了主意。
“你只有一次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
丫鬟：“是……就是那个冒充沈姑娘的女子，是她指使我，去找那些茶楼饭馆的说书先生，还有乞丐跟小孩，说人越多越好，让他们四处去散播，只要看到街上出现一个扮相妆容是学她的，那就是学人精、整容怪，大家千万莫要上当受骗。”
说书先生和乞丐也就算了。
竟然……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怪不得自己一过来，就被熊孩子给骂了。
如果不是熊孩子，她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沈千帆气得茶都咽不下去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又转头去问太子的人：“你们一般对这种犯错的人，都有什么处置？”
太子侍卫夜雨赶紧将功补过说：“杖责，如果有卖身契，便可以直接发卖去青楼窑子。”
见沈千帆神色稍霁，夜雨暗暗松一口气。
玄园的掌柜已经赶了过来。
“东家，我们玄园没有签她的卖身契。”
那就是普通百姓，沈千帆想了想，“既然如此，那就移送官府，公开审判吧。”
丫鬟听到这里，心存的侥幸顿时荡然无存。
只剩下恐慌。
“我说，我说！求姑娘莫要将我移送官府！”
移送官府，何止是被打几个板子的事！
太子治下，清正廉明，更何况还是公开审判？
公开等于是剥掉她全家人的衣服，被千人万人看遍，他们全家人会无法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