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殷呖呖被先生骂得狗血淋头时,慈眉善目的妇人站在学堂外,唤了一声:「夫君,时辰到了。」
「哦!下学了!」看热闹的众人闻声欢唿,学堂顿时变得闹哄哄。
先生看了看嬉笑的众人,再看看散散漫漫的殷呖呖,甩袖带走满腹怒气。
「恭送先生。」
幸而回家心切的学子们不忘礼节,毕恭毕敬作了一揖。
殷呖呖跟着作揖送走先生,而后长长地吐了口气,看向一旁小心翼翼望着自己的赵笑笑。
「小赵子,你怎么不叫我啊!」
「老大我……我没来得及喊你,先生就冲过来了。」
赵笑笑瘦瘦小小的,此时聂聂诺诺,让殷呖呖凭空生出种自己在恃强凌弱的感觉。
「算了算了。」
她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瞧向窗外阳光柔和明媚春色,连带着郁闷的心情都顺了。
老爹说她就生在这么个季节里充满呖呖莺啼的清晨。
赵笑笑背起布包,凑到殷呖呖身前,有些期待地问道:「那老大,咱们今天还去抓蝈蝈吗?」
「不抓了,我今天有点事。」殷呖呖想起什么,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而在她话落,身后另一道略含歉疚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林兄不好意思,今日家中有事。」
她转身。
那位身姿欣长挺俊的少年,月色锦袍配着玉质腰带,尽显贵气。
肤色比殷呖呖还凝白三分。
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眉眼好看得如诗如画。
「做作。」殷呖呖轻哼,鼻腔那股气满是对少年的鄙夷不屑。
那少年就看过来,站在窗前的少女就落入明澈的眸间,他身侧的人也顺着他的视线跟着看来。
嫣红色劲装比枝头海棠明艷,乌黑的鸦发只用一根红绳捆绑高高束起,长发就无拘无束地垂在身后,如流水顺滑。
眉眼一片叫人误作高傲的慵懒散漫。
易鹤安嘴角噙着的笑意淡了淡,声音清冷:「粗俗。」
两人对视一眼,含着花香的空气就好似瞬时瀰漫开浓浓的烽烟味道。
「彼此彼此。」
殷呖呖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的。
就是因为易鹤安他老爹在她老爹面前夸耀后,殷老爹就受刺激一样,铁了心地将她送入学堂受折磨。
「呵。」
易鹤安唇角微勾,好看的弧度落在殷呖呖眼里满是讥诮。
「林兄,鹤安先走一步。」他朝身侧人轻微颔首,径直离开学堂。
殷呖呖恨得后槽牙磨得咯吱响,拳头紧紧攥着,她准备动身时,赵笑笑瘦小地身板唰地挡在她面前。
她眉头一拧:「你挡着我做什么?」
赵笑笑欲哭无泪,急急忙忙地解释:「老大,三思而后行,你才被先生教训,再闹出殴打同窗的祸事,被先生得知,必定要告诉老大的爹爹,届时老大你免不了要一通罚了!」
闻言,殷呖呖握着的拳头一松。
打了易鹤安,其实没什么。
但要是由先生告状到老爹那里,性质就不一样了。
她死死地盯着易鹤安远去的背影,目光灼灼恨不得在他背上戳出两个血洞来。
「呸。」
最后她还是听了赵笑笑的劝告,没在下学的路上对易鹤安动黑手,憋着那口气回到殷家镖局。
「小姐,你可回来了。」
一进门,她那位臂膀雄壮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熊叔就迎出来,黝黑的脸庞上一笑就露出的两排牙齿白晃晃的。
殷呖呖的郁结顿消,但故意摆出副生气的模样。
「叔,你怎么和他们一样也开始小姐小姐的叫我了。」
「如今小姐已经是大姑娘了,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随意唤着?」
熊叔瞧着自己从小看大的殷呖呖,越看眼底的欢喜便越浓。
「何况大当家都说了,过两年就将镖局交给你,改口早些,大伙儿也早些习惯。」
殷呖呖也就不辨说什么了,往屋里瞟了几眼:「我爹呢?」
「新接了笔单子,大当家亲自护送了。」
「我爹亲自护送?」
「大当家的身手,小姐不用担心。」
殷呖呖摇摇头,她从不担忧老爹的身手,只是在想让她那位好吃懒做的老爹亲自出马,得是多大的单子。
「对了,小姐,大当家请的画师已经来了,走前还特地嘱咐了让你好好拾掇拾掇。」
「恩……」
殷呖呖敷衍地应了一声,她对赵笑笑说的有事就是为了这位画师。
前些日子不知她老爹犯哪门子的浑,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
还严词厉色地告诉她,赵笑笑绝对不可以。
殷呖呖的嘴角扯了半天,赵笑笑那根豆芽菜,她一脚踹飞一百米。
她的夫君,怎么能连她都打不过?
然后老爹抱出一堆画卷,全是从镇前花媒婆那里取来的男儿画像,让她先挑着,又说过几天再请个画师替她画张像。
殷呖呖无法拒绝一把年纪还要挤星星眼的殷老爹,就答应了。
反正老爹的吩咐又不算什么麻烦,好好拾掇拾掇无非就是穿干净的衣服,洗干净脸,到时摆个姿势让画师画几笔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