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早晨，赵世昌带着赵令长他们哥五个，手里捧着一个大托盘，盘子里面是一个笑容可掬的大猪头。


    “老四来了！”


    赵老大已经在赵家宗祠的门口等着了。


    随后，赵老二和赵老三、赵老五、赵老六，也带着自己的儿子们，手里捧着供品来了。


    “来！咱们兄弟进去把供品摆上吧！”


    赵老大打头，其余的五个兄弟跟着他，进了祠堂，在供桌上把供品一一摆放整齐。


    赵老大点燃了一炷香，恭恭敬敬的拜了拜，把香插到了香炉里面。


    然后，跪倒磕头，嘴里不知道嘟嘟些什么。


    赵老大站起来，立在供桌右侧。


    赵老二和赵老三、赵世昌、赵老五、赵老六，依次上前，点香磕头。


    然后，哥几个分列两厢，赵老大的大儿子，赵令宗带领赵家令字辈的兄弟们，进去给老祖宗上香磕头。


    说起来很简单，其实很繁琐，主要是老赵家的儿子们太多了。


    赵令武随大流磕完头了，就跟着他爹和他的哥哥们回家了。


    家里的孩子们也都起来了，穿着新衣服跟他们的大姑、二姑在院子里面玩。


    他们的大姑就是赵小六，二姑就是赵小七。赵小七就比她大侄子大三个多月。


    屋子里面，张氏已经开始领着儿媳妇们炸油丸了。炸油丸就是用油炸一些面食，留着正月里吃。


    “当家的回来了，快进屋！”


    张氏端了一盆炸好的油丸，放在炕上。


    年三十的早上不做饭，就吃油丸，吃完了就开始扫院子、贴春联。


    赵世昌先拿了一个大麻花，说：“令长，把孩子都叫进来吧！一大早晨的空着肚子在外面玩什么！”


    赵令长偷笑，他爹现在也有心思关心孩子们了。


    赵令长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就听见院子里的孩子嗷嗷叫。


    “站住！都给我站住！”


    这是赵小七的声音。


    “排队，一个一个进屋！谁敢不听话，看我不拧他滴！”


    四个儿媳妇在厨房把头低下了，让老婆婆看见她们偷笑就不好了。说不定真的就会拧两下。


    张氏对她们的小心思洞若观火，不过今天是大年三十，就暂且放她们一马。你等过完年的，看拧不拧她们一顿！


    六个老爷们儿加上七个孩子，一盆油丸不够吃的啊！于是，又来了一盆。


    张氏掐着腰，“大妮儿，二妮儿，看着他们，不许多吃！吃多了晚上吃不了肉了，可不管！”


    赵小六和赵小七闻听此言，就把自己手里的油丸放下了。


    “娘，过年晚上不是吃饺子吗？”


    哈哈！张氏得意的笑：“不光吃饺子，还吃肉，还吃鱼，你娘我还要放炮仗！”


    几个孩子露出了痴呆般的笑容，好生向往！


    吃完了油丸，赵世昌就带领儿子们分头行动，赵令德和赵令仁去收拾一下牲口棚子，贴上春联，然后把牲口牵回来。


    过年了，晚上得守岁，牲口也得牵回家吃顿好的。


    赵世昌带着赵令长和赵令文还有赵令武，在家里扫院子、贴春联。


    赵世昌他们都不认字，春联都是人家给做好了记号，哪个是左边的，哪个是右边的。哪个是牲口棚子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桃符就是春联的前世，两个七八寸长、一寸宽的桃木板子，上面写着神荼、郁垒两个神名，挂在大门的两侧，用来驱邪降福。再后来就变成了吉祥话，再后来就成了春联。


    赵令武家的春联，上面有不少字，他都认识，江山供俎豆、香烟传永远。福气临门财宝多、勤俭持家有余粮。多好！很有寓意。


    “小五，你瞅什么呢？”


    “我瞅瞅这上面写的字。”


    “你认识几个？”


    “我认识好几个。”


    再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他多少也认识几个字，这不足为奇。


    赵世昌也没把赵令武的话往心里去，他还认识好几个字呢！香、烟，他就认识。


    爷几个忙活到了中午，一切都弄利索了，就等着吃年夜饭了。


    张氏领着儿媳妇们也炸完油丸了。满满两大缸油丸，放在屋子外面的墙根底下冻着。


    李氏、刘氏以及那两个啥也不氏，目光闪烁，她们在心里盘算着，张氏会不会在她们回娘的时候，给她们拿点油丸。


    张氏和儿媳妇们休息到申时初（下午三点到五点为申时)，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花样不太多，但是量很大，需要多煮一会儿。


    红烧大鲤鱼！赵令武他们家以前很少吃鱼，因为买不起，再说这个玩意儿有股土腥味儿，同样是花钱，吃肉不比吃鱼强？


    但是有了油和调料，那就不一样了。


    大鲤鱼改花刀，抹上调料腌一下，控干血水，下油锅里面炸熟、炸透，捞出来，控干油，鱼身上码上葱段、姜、蒜片，起锅烧油，油烧开了，往鱼身上一浇，就是一个卧槽！真香。


    再就是炖肉、炒肉，炒猪心、炒猪大肠，猪肝蘸蒜酱，好大的一桌子菜。


    今天是大年三十，破例，全家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平时可不是。


    赵世昌和张氏两口子坐在正中的位置上。


    左手边，是赵世昌率领的儿子和孙子们，右手边是张氏率领的儿媳妇儿、闺女和孙女们。两军对垒、泾渭分明。


    赵世昌率先端起小酒碗，来了一口，然后筷子就奔着那条红烧大鲤鱼去了，他还没见着过这种操作法呢！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于是，大家一起开动。


    “娘，你快吃一块鱼肉，可好吃了！”


    赵小七吃了一块鱼肉，发现真的是太好吃了！于是，向她娘强力推荐。


    张氏笑眯眯，今天所有的菜都好吃。都是她们家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李氏、刘氏和两个啥也不氏，小筷子一个劲的夹肉吃。连互相交流的时间都没有了。


    赵世昌领着儿子们笑呵呵的喝酒，儿子们都挺好的，虽然赵令长他们现在没有什么能耐，但是听话，肯干，还孝顺爹娘，这就很好了，能耐是可以锻炼的，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会有长进。


    吃完了年夜饭，一家人喝茶水的喝茶水，下地溜达的下地溜达。


    一会儿还要包饺子呢！她们家从来也没这么快乐过。


    半夜子时到了，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没有）！


    张氏领着儿媳妇儿、闺女、孙子、孙女，一大群，在院子里面放炮仗，


    “叮！”“咣！”


    赵令武站在一个小土坡上面，眺望远方，济南城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