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灌伸出手为周玥试泪,轻声言道:「痴女郎,世道兇险,可怕的是他人的算计。阿娘担忧你将来会糟他人算计!」
周玥摇头,哭着说道:「王五郎乃王七郎之兄,阿娘与二舅父向来敬重王七郎,为何不能看在王七郎的面子上,成全我与王五郎?再而言之,有王七郎在,他掌权,定不会有人为难我与王五郎。」
「若有朝一日,王七郎不在,琅琊王氏衰落。届时再想掌权,只怕不易!」荀灌冷静地说道。
周玥愣住了,她呆呆地望着荀灌,声音哽咽地说道:「王七郎为何不在……」
王献之这么俊美聪慧的小郎君,怎么会不在呢!
荀灌嘆气,望了眼四周,揽着女儿回后院。
眼看天色黑暗,阿良轻声开口问道:「五郎?是否用晚膳?」
从荀灌府上回来后,王徽之在窗前坐了一下午。阿良有些担忧。
王徽之面无神色,目光幽深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桃花。
阿良嘆了口气,小声言道:「也不知七郎何在……」
王徽之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地言道:「官奴已离开义阳。」
闻言,阿良赶紧说道:「既然七郎已经离开,不如五郎也即刻离开?」
阿良以为王献之是回京了。
然而,王徽之却言道:「他去寻桓符子了。」
「什么?」阿良吃惊,一脸震惊的神色。
虽然王徽之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问王献之的事情,可是他心里很清楚,王献之来到义阳目的绝不简单。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东西,王徽之不会阻拦王献之。只要王献之开口,他必定会帮忙。王献之不开口,王徽之便不过问。
「这、这可如何是好!边境戒严,七郎如何前往颍川寻桓大将军?此事,若是郎主与主母知晓,只怕会担忧!」阿良着急起来。
王徽之面色平静,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神色复杂。
阿良忍不住说道:「既然五郎知晓七郎要去寻桓大将军,为何不出手阻拦?边境之外,危险重重,若七郎出事……」
阿良说不下去了,他发现王徽之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五、五郎,你意欲何为?」阿良面色不安地看着王徽之,生怕王徽之会想不开。
王徽之打量着手中的匕首,轻声言道:「我出生至今,耶娘向来不会逼我,几位手足也未曾逼过我。任性逍遥了小半生,足矣。」
阿良面色发白,他跪下来劝道:「五郎冷静!莫要胡思乱想!」
王徽之倏然一笑,笑意很淡,眉眼平静,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
王徽之低声言道:「我曾问过官奴,累否?他未曾回答,可我知晓他心中是累的。如此累,为何还要坚持?若是放弃一切,他必定会轻松逍遥。」
看到王徽之□□匕首,阿良要急哭了,赶紧伸出手抓住王徽之的手劝道:「五郎!不可!你若出事,郎主与主母,还有几位郎君,必定会伤心!不过一个女郎罢了!五郎若是喜欢,可直接硬抢!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王徽之推开阿良,缓缓起身,拿着匕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窗前,望向窗外月色。
「取酒来。」
阿良不敢走开,他扑过去,抱着王徽之的大腿哀求道:「五郎,不可如此!你若出事,让小奴如何向王家交代!」
王徽之低头俯视阿良,语气淡淡地言道:「取酒来,我要喝酒。」
阿良不放心地说道:「请五郎将短剑交给小奴……」
王徽之扫了眼手中的匕首,随意丢到一旁。
阿良赶紧将那把匕首收起来,跑去取酒。
对月饮酒,一夜未眠,清晨,王徽之才倒下歇息。
王徽之醒来时,天色黑暗,他揉了揉头,开口叫道:「阿良。」
阿良打着哈欠,走进内室,出声问道:「五郎有何吩咐?」
「更衣,备车,前往淮南。」
阿良吃惊:「五郎,去淮南做什么?」
王徽之目光淡漠地扫了眼阿良。
王徽之的变化,让阿良心里不安,他低声说道:「五郎,征北将军让你归京……」
王徽之从榻上起来,赤着脚凑到席上,他坐下来动手研磨。
现在的王徽之,让人捉摸不透,阿良不知道王徽之要做什么,心里忐忑不安。
王徽之提笔书写,笔走龙蛇写完了一封信,他交给阿良:「送到建康。」
阿良点头,拿着信笺跑出去。
王徽之叫来了其他僕人,伺候他更衣。
「将军,王五郎深夜出城,可否放行?」
荀灌正在处理公务,没有休息,她抬眼看向士卒,出声言道:「他从哪个城门离开?」
「西城门。」
荀灌诧异,将笔放下,她思索片刻,点头言道:「放行。」
「遵命!」
两刻钟后,士卒回来禀告荀灌:「将军,这是王五郎给将军的手书。」
荀灌接过来,拆开信笺。
看完之后,她嘴角上扬,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将军,王家车队来到门前。」
又有士卒前来禀告。
荀灌颔首:「让车队进府。」
「遵命。」
王徽之离开了,留下九车珠宝。
车队进入后宅,动静不小。尤其是对于失眠之人而言,格外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