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说不准,太宰的处理方式更好还是更糟,只是,蝴蝶香奈惠还是想遵循当事人的意志,越过他做决断是最糟糕的自大行为。
可她也知道太宰的求死性,同时猜到了他体质的特殊之处,于是蝴蝶香奈惠又拓展了想像力,并且艰难地代入,如果说有什么克制住无惨的方法,太宰治会什么作用。
最糟糕,同时也是他最有可能做的,或许是让自己被吃掉。
几乎是在想通这件事的同时,她就马不停蹄要求见主公,怀里揣着三本笔记,分别是自己的研究,珠世夫人的研究,开始一开始给予她无限勇气的高惠良子的笔记本。
「请进。」主公比春风还要和煦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蝴蝶香奈惠踏在榻榻米上,太宰盘腿坐着,还有点儿落拓不羁的风采,就是高度比她矮了一截,屁股下一张红棕色的鹅绒垫子,右手支撑脸颊,似乎在好整以暇等她说话。
「我认为,只要与珠世夫人联合研究,肯定能开发出遏制无惨细胞分裂再生的药物。」对面的主公久病成医,可惜精通的是日本汉方医学,对欧美的医疗体系没有了解,只能用大白话说:「珠世夫人,就是我认识的女鬼医生,一直在研究能够杀死无惨的药物,目前她发现了一种可以让鬼细胞快速老化凋谢的特殊物质,只是由于缺乏原料以及更深的研究,还无法合成更有效力的相关药物,而我先前的研究或许能够推进她停滞不前的研究。」
「只要找到珠世夫人,进行联合交流,这项工作是肯定会有进展的,我想等同无惨开战时,它能够起重要作用。」
「有副作用吗?」产屋敷问?
「副作用?」
「比如说,在药效代谢之后可以让无惨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
「目前没有发现……」
「那么。」他温柔地下了结论,「我会出动隐的成员,以最快速度找到珠世夫人,相信只要我们有共同仇恨的对象,就能放下种族差异引起的矛盾与不解,成为有相同目的的合作者。」
蝴蝶香奈惠注意到,主公在与她说话时,太宰一言不发,没有反对,也没有表明同意,他默许了这件事。
……
太宰治与产屋敷的隐秘对话。
」您的血还有什么效用吗?」
「我想想。」太宰的头颅向右侧肩膀弯折,后来连同身体都向那方向一起侧了,他双手绕过盘罗汉的膝盖,可爱地放在足尖,「食用过我的人,能够摆脱无惨的控制算吗?」
「是指……」
「嗯,理论上,当无惨死亡时所有被他控制着的鬼都会死,但是吃掉我的不算。」
「那样的鬼有几位?」
「我想想,我母亲,那对笨蛋兄妹,还有意外饮过我三滴血的半个弟子,继国,你听过这个姓氏吗?」
「……」产屋敷没有说话。
「安心啦安心啦。」太宰治摆摆手,「反正他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都会在那之前下地狱哦。」
……
在发动最后决战前需要积攒实力,此外最重要的就是按兵不动,产屋敷更加忙碌了,而太宰治则回到了无所事事的状态,他的消遣是看院落小山石围成水池里肥胖的游鱼,偶尔会写点文章。因为是不能发表的文章,就连小庄编辑都没有看,而鬼杀队中的人,除了蝴蝶香奈惠好像之后产屋敷家人知道他的身份,其他人都与他保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距离。
有一天他看见了珠世的衣摆转过游廊拐角,却没有叫住她,就看着她渐行渐远。
「太宰!太宰!」终于,迦勒底从遥远时空外传来了新的讯息。
「找到了,第二圣杯的下落!」
第44章
愈史郎发现, 某天晚上之后,珠世大人的情绪就很不稳定,而这某天晚上可以具体到「是她去蝴蝶邸送笔记的当夜」。
他也说不准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那天晚上愈史郎在距离蝴蝶邸不远处放风,一双略有些兇恶的吊三角眼恶狠狠地锁死被修剪得体灌木掩盖的建筑物。
预计珠世大人会在放下笔记本后就离开, 结果却拖了将近小半个时辰,钟錶店的西洋座钟隔着橱窗晃动与地面垂直的下摆, 叮噹叮噹响了四声,鬼灵敏的听觉捕捉到扩散在空中的悉悉索索的哭声。
他还以为是错觉。
「珠、珠世大人?」心里实在担心, 就违背了珠世大人「留在原地戒备」的吩咐, 顺着两边长满野草的小道走二十米,意外看见了躲在合抱粗树后掩面哭泣的女人。
[不可思议。]
这是愈史郎的第一个想法。
[不可原谅。]
这是他的第二个想法。
在他伴随珠世的二百年中从没见过她哭泣的模样,外形看她或许是再典型不过的大和抚子,内在却跟皮囊有很大的出入, 愈史郎想要将珠世大人比作繁花, 可她却跟坚韧的苇草更加匹配, 拥有百折不挠的韧性。
除了无惨, 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宣洩仇恨;除了过去, 没有什么能打败她。
愈史郎第一次看见她哭, 靠近鬓角的髮丝从后脑勺的髮髻中滑落, 柔弱地垂在她的手背上,面孔被手掌覆盖住, 只能从她不断起伏的胸膛中看出在哭。
她有个愈史郎才发现的小习惯, 抽泣着抽泣着会开始打嗝, 声音不大,有少女般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