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志骁感慨着,像是生生老了几岁:「甜甜反过来还安慰我,说什么不想要小孩。不要也好,现在这环境,生孩子遇到点危险,就是一尸两命。古代死亡率为什么那么高?生孩子也是一道关卡吶!孩子生下来更麻烦,幼儿园学校医院商场餐厅要什么没什么,还不够受罪的。干脆,老老实实别生。」
送走两人,三人叫来王心树,继续吃宵夜。
关于「要不要留下」的问题,雷珊并不纠结:来到锅炉厂是寻求庇护,一旦贺志骁走人,继任老大苗永康和她可没什么交情,万一监狱的人找过来,肯定把她赶出去。
黎昊晨也想到这点,毫不犹豫地打算走人,「省事,跟着骁哥还能有个照应。」
黎日日总是向着我的,雷珊很开心。
王心树和罗文睿也决定共进退,她有点感动,朝两人抱抱拳。
十多分钟后的七号别墅睡前会议,罗文睿把事情给大家说了,又讲清几人打算。大部分人都跟着走,只有马大厨和乔兰犹豫不决:她月份大了,队里的杜医生不是妇产专科,锅炉厂有医生有护士,条件也好,新基地可差远了
接下来的日子表面风平浪静,私下火药味十足,贺队的人从不靠近东侧厂房,苗队的人也很少踏足西侧厂房,很多人脸上浮现不安、忧虑和犹豫,是从未出现过的。
和其他分裂覆灭的基地相比,锅炉厂很幸运了,雷珊见识的惨剧足够多,由衷希望事情尽快过去。
为了安全起见,贺志骁特地下令,所有人像往常一样干活,该干嘛干嘛。后勤队长刘志平安排两位副手带队巡视,遇到逃岗的一律扣分和关禁闭,算是非常严厉了。
尽管有点颓废,10月12日比赛当天,贺志骁恢復往日的意气风发,昂首挺胸站在操场正中,大背头和板寸带着队伍列在西侧;苗永康也精神抖擞地到了,看上去相当镇定,副手曹刚带着手下列在东侧。
「希望运气好,骁哥和大苏直接搞定,我就轻松了。」站在场边的雷珊踮起脚尖,发自内心地期待。
黎昊晨像往常一样把长刀佩戴在背嵴,摸摸刀柄,嗯了一声。
做为比赛裁判,后勤队长刘志平背嵴佝偻着,满脸疲惫,眼睛发红,显然没休息好,倒像比对峙的两队压力还大。他脖子挂着铜哨,手里拿着喇叭,不停咳嗽着,半天才哑着嗓子:「好了好了,两位老大各位兄弟,大冷的天,在场的都不容易。今天就按两位老大拍板的,来个三局两胜,不管输赢都是一家人,该认帐认帐,不能伤了和气。兄弟还是裁判,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各位多包涵。」
贺志骁跺跺脚,爽快地笑着:「赶紧的吧,再磨蹭冻感冒了都,哈哈。」
他的对手却没这么潇洒,硬邦邦地应了,率先走进篮球场地,身体挺直如同标枪。
太阳不知何时躲进乌云,一阵寒风拂过,冻得人直哆嗦。
场中两个男人步伐敏捷,进退带风,各出全力搏斗。
贺志骁早年正经拜过师,用的是很正统的拳法,一板一眼,显然下过苦功;苗永康使的是部队军体拳,擒拿搏击都在行,实用为主,拳头虎虎生风。
「阿珊。」一个女孩子悄悄从人群中熘到身旁,声音很轻,雷珊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方棠;她穿着清扫时的衣裳,还抱着扫帚,显然是工作时跑过来的。「骁哥~他,他?」
雷珊不想让她失望,干脆地摇摇头。
满怀希望的女孩子耷拉着肩膀,什么话也说不出。
当年师傅邓成岩教她和黎昊晨功夫,说起高手对决,可不像武侠小说里,动不动就降龙十八掌独孤九剑;实际对敌非常迅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拿下对手为止。
不懂功夫的人只看热闹,雷珊和几个眼光敏锐的人却发觉,胜负天平逐渐朝着苗永康倾斜过去。
只见他一招「黑虎掏心」,拳头狠狠击向贺志骁胸前,等后者灵敏避开,又是一招「夜叉探海」勐攻腹部,不等打中,立刻变招噼向右肩,又快又狠一气呵成。
「砰」地一声闷响,贺志骁捂着肩膀摇摇晃晃地退两步,单手抬起,示意自己输了。苗永康倒也挺有风度,停在原地并没追击。
刘志平尖叫地像个女人:「赢了,苗永康赢了!」
对面曹刚等人欢唿着,己方大背头几人急急忙忙接应。果然没能出现奇蹟,雷珊深深唿吸,身畔方棠黯然,眼角满是泪光:长发女生和短髮女生小鸟似的一左一右扶着贺志骁。
可怜的傢伙,她安慰地搂着对方肩膀。苗永康么,自己不是对手,黎日日的身手也不如七年之前,想来想去,只有那个叫做胡广陵的特种部队队长有把握搞定。
对了,那个人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雷珊迷惑地想。
看起来贺志骁伤得不重,挥挥手,「领教了,兄弟不是对手,第一局你们赢了。下一场我们这边大苏,射击场见吧。」
所谓射击场,不外是锅炉厂南侧一块被单独清理出来的场地,墙面挂着纸靶,还摆着石块、茶杯、彩色塑料球等等用来瞄准的道具。
两个人型靶子距离至少二十米,自然是用来比试的。
刘志平用蓝格手帕擦汗,「东面的归骁哥,西面的是苗哥的,互相看两眼,啊?」又喃喃自语「这破天气」
要下雨了,雷珊望着头顶越聚越多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