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携火炉和烤架同时冒起热气,饼干罐头堆满三张餐桌,却没人顾得上:
「一句话,干一场,只分胜负不伤和气。」53号罗文睿拿着一块热腾腾的蒸糕,感慨地说:「真悬吶,万一谁走了火,非出事不可。」
三位人质纷纷点头,「可不是么,差点就回不来了。」
性子最急的赵元峰嘟囔,「怎么干一场?单挑还是群殴?」
罗文睿摇摇头,「我提议的,动刀动枪没意思,到底一个厂的,又没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没必要。我这么说的:骁哥这个厂长当得称职,无论对内对外,大家都心服口服;苗永康嘛,这两年表现突出,比别人都强,上次京东保税仓那事,救过大家的命,我们也都领情。」
果然聪明,话说的好听,谁也不得罪,雷珊很佩服。
「骁哥苗永康都是聪明人,谁也没否认。我又说,一山难容二虎,这也没办法,就跟公司大了,创始人各有各的想法,要不然一方把股份卖了,套现走人,另一当老大;要不然分家,各干各的。」他有条有理地说,相当从容:「天下这么大,地方多得是,干嘛非跟锅炉厂吊死?是,厂子规模大了,人也多,又有鸡又有鸭的,当老大有面子;可话说回来,到别处奋斗一年半载,照样打一番江山。」
雷珊忽然好奇,「对了,当初苗永康为什么不服骁哥?」
「我问了,直接问的。」罗文睿苦笑,有点无奈地说:「骁哥拍着胸脯说,自从苗永康来了,一直很看重,从没对不起他;苗永康却说,原本佩服骁哥,没别的心思,可骁哥明明有俩老婆,还占着别的姑娘....」
所谓别的姑娘,自然就在席间:方棠脸庞腾地红了,低着头一言不发,雷珊只好安慰,「别听他胡吹,藉口而已,八成早想当老大。」
罗文睿岔开话题,简单总结:「就这么点事,我给他俩说,光明正大比一场,赢得当老大,输的要不然走人,要不然老老实实的,谁也不许闹事,两人都答应了。」
七年之前血淋淋的火併场景出现在雷珊脑海,能有这种决定最明智不过,朝53号罗文睿竖起大拇指。「怎么个比法?」
三十多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罗文睿不慌不忙竖起三根手指:「他俩自己商量,比比拳脚枪法,比比狩猎,剩下的,比一比无间道。」
此时此刻,位于陕西和湖北交界、十堰市郊某经济开发区,十几辆军用吉普整齐地排列在中央,二十多位荷枪实弹的特种队员分散在四周,不敢丝毫松懈。
外面传来车子由远而近的动静,在夜幕中格外清晰,守门队员立刻来了精神。每隔一小时清一次场,于是大门开启的时候,并没什么丧尸追进来。
小白把车子停稳,利索地跳下去。「章队呢?」
门卫指指不远处办公楼:「开会呢。」
果然在开会。
悬着手电、四角点着蜡烛,办公室灯火通明。不光章延广,两位副手冯嘉师和张令宏都在,都是脸色严肃,盯着中间地图:代表秦鼎的位置被钉上一根小红旗,己方落脚位置则是蓝旗。
三位队长谁也没说话,小白却明白,议题必定围绕「找到章军长被谋害的证据」和「抓住苏慕云」打转。
第一条很艰难,时隔一个多月,又是发生在基地外面,被苏慕云的人清过场,物证不用想了,还是期待人证吧;第二条更是天方夜谭,就算苏慕云是白痴,也不会贸然离开守卫森严的秦鼎基地,尤其明知己方潜伏在外的前提。闯进去?凭众人身手,可以倒是可以,人数相差悬殊,稍有不慎就面临寡不敌众的境地,这次年博士可够呛救命了。
必须稳妥些。
眼见困难重重,小白替章队着急,更替章军长憋屈:每次见到他,老人家都鼓励几句,说些年轻时在部队的经歷,令人心头髮热,多好的人吶。
「进来。」章延广揉揉太阳穴,话语透着疲惫,闭着眼睛:「回来了?」
大步走进室内的小白习惯性地朝三人行个礼,立刻被冯嘉师嘲笑了:「我发现这孩子真实诚,还是闲的慌,啊?」
章延广忍不住微笑,睁开眼睛,目光带着希翼--小白喉咙苦涩,耷拉着脑袋,不知怎么开口。
并肩数年,一个眼神一个举动都不难解读,章延广心口发沉,慢慢站起身,立在原地:「说吧。」
该来的,谁也逃不掉,小白咳嗽一声,也不抬头,喃喃说:「到杏石口加油站,遇到不少基地的人,有个从清宁度假村逃出来的,姓余,他说,他说~」
那个潇洒美丽的女孩子出事了,章延广下意识屏住唿吸。
果然小白艰难地继续:「度假村爆仓那天,雷珊没逃出来,连她老公黎昊晨也,也一块没了。」
之后几分钟,偌大房间静悄悄,连根钢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
「我抽根烟。」章延广挥挥手,大步流星走远;不知为什么,小白髮觉他背嵴有点佝偻,勐一看有点像章军长,顿时鼻子发酸。
半天没吭声的张令宏沉声问,「打听清楚了?没弄错吧?」小白很委屈,「说了用两把狗腿....」
再也见不到她,这个念头冰冷而残酷,半点真实感也没有:今天之前,他还打算考察考察那女孩子的新基地,合适就汇合过去;转念一想,算了,解决苏慕云再说,可别连累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