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


    高桥西美按照考试排列序号，把试卷和答题卡全收回来。


    她轻轻地在讲台上顿了顿，原本不平整的页脚顿时整齐，然后接着放入密封袋里面。


    随着她的脚步走出教室，顿时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尽，许多同学纷纷离开座位，开始寻找其他同学谈论。


    总之话题是关于卷面上的答案，即便上鹤玉道对着窗边发呆，但是耳边还是能听见她们之间的语句：


    “啊，我感觉这一次肯定不能过平均值了，要是考砸了的话，距离我早稻田又远了一步。”


    “诶，可是现在才高一，现在就考虑以后升学的事情，也未免太过于早了吧。”


    “奈奈子可能不知道，能和部长一样拿到邀请入学资格，一直都是我的梦想。”


    “好伟大……难道枫喜欢部长？如果是的话，请立马告白，下个学期他们就要毕业了。”


    “小声点啦，其实我……”


    声音到这里，就逐渐小到上鹤玉道听不见，不过他没有所谓的“八卦之心”，没有多在意接下来的话语。


    “你说财政那边把钱转错了账户？这种小事还要来问我？去和银行人员联系，要是下回还有这样的纰漏，就把你放进工地的搅拌机里打地基。”


    源平姬在旁边发了一条长达二十秒的语音，和平时的她截然不同，语气中充满了一股威慑气息，也许她正是要用这种威慑气息，用来管理她的下属。


    这也是上鹤玉道第一次听见有关源平姬工作的事情。


    对方打开了“拨号”，给一个人打去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女声。


    她问：“宇治化工收购的怎么样？”


    “小姐，那边很难办。”女生透着万分的无奈，“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想谈收购，这里已经开到预估价了，但是他们死活都不肯松口。”


    “那就开出溢价。”


    “可是……我们找人盘问过了，他们的幕后是那个家伙，就连那个拓木董事长都只是她的工具。”


    源平姬难得的停顿思考。


    她的语气变得平淡：“那就放弃收购，你去核查一下足立的排放指标，如果他们敢把用来过滤的钱洗出来……那就直接保送东京湾。”


    所谓“保送东京湾”，意思就是沉入里面喂鲨鱼，这样的狠辣手段，上鹤玉道不敢相信是这个中二病能做出来的。


    分明极道大佬才行。


    最后，源平姬自语上了一句：


    “身为勇者的我居然还要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可恶的金钱败类，全都应该拉去打地基。”


    所谓的商业大佬，那都是靠洗钱洗出来的，他们会剥夺平民的经济渠道，作为他们的洗钱手段，比如什么某慈善工艺，比如什么空壳公司投资。


    而这些钱，谁都知道怎么来的，但他们就是心照不宣，里面沾上的腐败过于庞大，根本不敢拿到明面资产上。


    因此，源平姬对于这些渣渣，唯有无尽的藐视，他们甚至比魔王都还要可恶。


    如果不是碍于她父亲那边，她早就来“大洗牌”了，对于他们还要软弱和善良，很抱歉，源平姬虽然中二，但绝对不“圣母”。


    过于的善良，叫做软弱。


    挂断电话，源平姬才注意到上鹤玉道一直望着她。


    “和我想象里的不一样。”


    “只是你并不了解而已。”源平姬简单的解释，“成为勇者之前，我一直都是这样的身份。”


    “资本主义的接班人？”上鹤玉道问道。


    “我和他们不一样。”源平姬的语气很轻，“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


    “归功于我？”


    源平姬笑了，就像在看白痴一样：“如果能够拥有选择的机会，我宁愿成为普通人家，也不会放弃成为勇者。”


    “那可真是……伟大。”上鹤玉道收回话题，坐在座位上等待下一堂考试，他没兴趣地看了看晴朗的天空。


    蓝色幕布的尽头是一层又一层的云朵，它们相互叠加在一起，白色的痕迹形成一片无垠的大陆。


    其余的地方却没有任何一片云朵，唯有一小块云孤单地飘在那里，它的渺小连更多形状都变化不出来，像一片树叶留在远方。


    ……


    次日。


    上鹤玉道走在上学的路上。


    昨天还是朗朗晴天，而现在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一颗又一颗雨点砸向地面，发出像老式收音机没信号的嘈杂声。


    他打着透明雨伞，天上的雨点清晰可见地落在伞面上，顺着圆弧般的范围，一点一点凝集在伞角上。


    而地面上的雨水也变成了浅浅的河流，流淌在街道，一齐汇入地下水道口。


    而灰青色的鞋面踩在雨水上，溅起一道雨花，以他的鞋子为中心开始扩散，接着抬起脚，又是一道雨花绽放。


    少年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在这突然伤感忧愁的东京里迈步。


    储物柜。


    脱下湿答答的鞋子，上鹤玉道换上这双耐穿不耐看的室内鞋，顺便也把手里这把折叠伞塞进去。


    一旁的同学也是如此的操作，而骑着自行车来上学的同学，要么走路，要么披挂雨衣。


    穿过走廊，进入教室。


    上鹤玉道看着坐在座位正准备发消息的桐生安，手机屏幕上的line对象是他。


    刚刚在键盘上打出几个字，然后却又删除，上鹤玉道看着，对方那句话大概是：


    “上鹤需要伞吗？”


    其实我也没有这么蠢……上鹤玉道腹诽一句，然后对着桐生安说道：


    “不需要，因为我已经带伞来了。”


    几秒之后，桐生安木讷地转过头来。


    她的脸已经红成一片火烧云了，望着面带微笑的上鹤玉道，脑袋直接就是蒸锅一样炸掉。


    社会性死亡场面！


    桐生安在大脑中呐喊，狂呼着“羞耻，羞耻，羞耻”的话语，但脸上的表情却像人偶般，微微地点头。


    大脑彻底死机，原因是上鹤玉道距离她很近，就连刘海上的发丝都能清楚的看见，对方那深邃的脸庞，忍不住让眼睛沉沦下去。


    上鹤玉道也意识到事态的不对，连忙起身走向自己座位。


    准备考试。


    上鹤玉道整理好座位，窗外是点点滴滴的小雨，偶尔会有雨水顺着墙壁滴落在窗户上，溅落成点点水渍打在上鹤玉道的脸上。


    关上窗户。


    窗外纷乱的雨声只会扰乱他的答题思绪，他可是要成为第一的男人，怎么能被任何困难阻挡。


    接着，源平姬同样坐过来。


    “准备好见证奇迹了吗？”


    上鹤玉道点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我指的是我问鼎第一。”


    “从吊车尾问鼎第一？没有任何可能。”


    “拭目以待。”上鹤玉道不相信奇迹，但是他相信“恋爱游戏”，npc永远无法击败主角，只是因为主角有外挂。


    而他的外挂，就是技能“过目不忘”。


    虽然记忆得很快速，但是比平时的阅读速度还要慢一点，必须要把每个字看清楚，这个被动技能才会开始生效。


    “击败你们，这就是吾的宿命。”


    “你的宿命应该是继承产业。”


    “不！那只是我的副业。”


    上鹤玉道无法忍受这样的“凡尔赛”，用兆来计算单位的产业，居然只是一个副业？


    他仿佛看见了源氏的陨落。


    高桥西美走了进来。


    她今天化了一点淡妆，双眼的黑眼圈被粉底掩盖，手里还带着今天的试卷。


    步入讲台，全班顿时鸦雀无声。


    “今天是最后一天的期中考试，希望各位同学能够更加努力，对了，要是能够偏差值进步很大的同学，老师有特别奖励。”


    后面那句话，她是故意说给上鹤玉道听的。


    如果变相翻译过来，意思就是这样的：“老师相信上鹤同学，一定要加油坚持下去啊。”


    从她昨天熬夜等待其他老师出上鹤玉道试卷结果的时候，看着上面的评分，彻底刷新了高桥西美对于“吊车尾”的认知。


    国语成绩是满分。


    没有一点错误，除了上面的字迹不太漂亮以外，答案没有一点破绽和纰漏，如果老师们非要扣除一点分，那就简直连着试卷参考答案一起否决掉了。


    文科获得高分很容易，但是满分却很难。


    这是她曾经最头疼的学生创造出来的奇迹，哪怕单凭这一科成绩而言，这样的偏差值提升足以载入神话。


    叮！


    考试铃响起。


    高桥西美开始分发试卷，今天的测验是数学，物理和历史，她突然有点期待上鹤玉道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


    拿到试卷的上鹤玉道先是审题，每当他阅读完一道题纲，脑海里对应的历史选段便如同截图般浮现出来。


    没划分考试重点没关系，直接把那一本历史书装进脑海里就行了。


    握住圆珠笔，上鹤玉道开始在上面作答，除了选择题上的明治维新多久开始的以外，其他的问题上鹤玉道基本上轻松完成。


    进入填空题领域。


    这里的题目很多处自近代史，比如工业第一次革命开始的标志是什么，又或者是谁完成了第一次环球航海的旅程。


    同样的难度，上鹤玉道几乎没有做过多停留，原本是一堂闭卷考试，让他写成了“脑内开卷考试”。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但他来到最后一题时，上鹤玉道不由得愣住了。


    上面写着：请你浅析关于国内泡沫经济的看法。


    课本上面没有，上鹤玉道的知识点卡壳住了，超过课本以外的题目，上鹤玉道基本上都不会。


    这道分析题，是用来考验学生们对于历史的积累程度，同时也是让他们不要忘记那个“经济大萧条”的时代。


    知识盲区。


    上鹤玉道准备放弃，但是他一看这道题的分值，整整十五分！


    这要做五道选择题才能把分找回来，但是试卷根本不会给他多上五道选择题。


    如果硬生生扣掉这十五分的话，上鹤玉道基本上可以确定他和第一无缘了。


    也就是说他没办法击败樱井酒子和源平姬了。


    这样的噩耗，上鹤玉道绝对不能接受！


    他缓缓抬起头来，先是观察高桥西美的反应。


    对方正在书写着什么，坐姿端正，眼睛一直看着讲台上的书本。


    确定好对方在忙之后，上鹤玉道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源平姬，准确地说，是在观察对方桌面上的试卷。


    对方同样在写最后一道题，不过两张考桌的距离太远，哪怕上鹤玉道的视力很好，也没办法分辨出来答案。


    而且动作幅度也不能太大，不然一定会引来高桥老师的注意。


    上鹤玉道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难道就真的只能硬生生白扣十五分吗？


    上鹤玉道对于对方的成绩没有估算，但是他知道，这是他要努力才能赶超的对象，哪怕自己完成的很出色，不说定在对方眼力依旧还很差劲。


    所以……这十分绝对不能这样白白扣掉。


    忍住强烈的罪恶感，上鹤玉道开始了作弊。


    目标是旁边源平姬的答案。


    写纸条让对方传答案过来根本不可能，上鹤玉道直接否决掉这个方案，那家伙没有任何道理会帮助她的敌人得分，这样根本没有任何的好处。


    只能等待对方上厕所了。


    上鹤玉道坐在座位上，一只手撑着脑袋，说不定对方这堂考试根本不会去厕所。


    当然，一切的事物还是要幻想着能朝好的那方面发展。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正当上鹤玉道绝望之际，源平姬站了起来，走到高桥西美身边，向对方低语上几句。


    高桥西美点点头，源平姬便直接走了出去，朝着女厕所的方向走去。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上鹤玉道开始观察答案，凭借他这么多年和文字打交道的经验来理解，他缓慢地拼凑了那所谓的答案：


    “想抄我答案，没门！哈哈哈哈，魔王快看前门。”


    上鹤玉道有些一愣，他本能地去看教室前门，发现源平姬早已站在那里，眼中带着浓浓的戏谑意味，同时右手还竖着中指做出国际手势。


    上鹤玉道立马收回目光，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这么敏锐，居然能够发现他想要作弊，而且作弊未遂还被当事人逮住，想想都充满了尴尬。